《萌萌鬼妻:我的傲娇阴阳师》 第1章 吊死鬼 四月春寒料峭,阴雨连绵。 苏萤悄悄潜伏在一间被废弃的宗祠房梁上探头向下看。 一个双眼凹陷,眼圈发黑的老人家拄着拐杖,脚不点地在屋子里飘荡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所过之处,浓重的尸臭味混入空气中,闻起来像是陈年发霉的老咸菜。 老人家看上去死了很久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画着寿纹的纸片寿衣,款式倒像是文革时期的款式,在寻找的过程中时常捂着胸口咳嗽着黑血。 “咳咳咳……”整个宗祠里,都弥漫着那只老鬼咳嗽的声音,越咳越厉害,每咳一次,就会喷出一口黑血,他的身体像是一块吸饱了黑血的海绵,每次咳嗽都能挤出点血来,到最后,原本稍显笨拙的身体竟然很快就凹陷了下去,皮肉干瘪面目恐怖像是一具风干的木乃伊。 苏萤眼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抓起手边的麻绳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整个头颅挂在麻绳的绳套里,身体下坠,左右晃荡,也在老鬼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灵动的双眼因为缺氧而变得通红,看不见瞳仁,只有翻成死鱼一样带着血丝的眼白暴露在那个老鬼的面前。 与此同时,苏萤尽力伸长猩红的舌头,整张白里透红的脸顷刻间变成了暗淡的灰色。 那老鬼被苏萤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拄着拐杖的枯手一抖,整只鬼都跌坐到了地上,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等到老鬼再次抬头向上看的时候,悬挂在房梁上的苏萤已经收敛了那副可怕的死相,像是变脸似的,回归正常,并向着跌坐在地上的老鬼比了个中指。 “老咸鱼,跟我斗!” 没错!苏萤不是人,她是一只钟爱房梁的吊死鬼…… 她死了三年,这三年里没人给她烧汉子,没人给她烧跑车,更没人给她烧iphone,她每天只能被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宗祠里,和一只文革时期的老鬼比谁更吓人。 “这不公平!”倒在地上的老咸鱼拄着拐杖颤啊颤的爬了起来,气呼呼地指着还在房梁上晃悠的苏萤,“我就一肺痨鬼,死相当然比不过你这种吊死鬼,我最多就咳一咳血,哪像你,舌头一下子能伸这么长……”老咸鱼的枯手在自己的下巴处比了比,想了想,觉得不够长,手又往下移到脖子下面。 苏萤继续把头套进绳套里晃荡,“你知道就好,凭你这副肾虚的长相能吓到我才怪。”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肾虚,我是肺痨!我没死那会儿,光小妾就有五个,就算现在也是雄风依旧,怎么可能会是肾虚!”老咸鱼一向输不起,被苏萤逼急了,在房梁下又是跺脚又是嚷嚷的,一时半会儿也消停不下来了。 雄风依旧?苏萤在心底呵呵了一声,干脆跳到了房梁上面,抱着被虫蛀蚀地差不多的房梁嗅了嗅,楠木的味道总能让她安心。 苏萤的鼻子动了动,咦,不对,今儿个空气里还混杂着一股味道,这股清新凛冽的草木香气把苏萤迷得七荤八素,最爱的楠木房梁也不要了,她有些情不自禁地掀开屋顶上的一片破瓦,探出半个鬼头向外看,在山雾迷蒙的小道上,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顶着毛毛细雨朝着这个破宗祠的方向走过来,应该是要进来避雨,不过…… 苏萤从那个人周身散发的气味来看,只怕不是驱魔人就是阴阳师。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好惹! 苏萤急切地缩回了脑袋,对着地上的老鬼道:“来人了,别怪我没警告你,这个人不好惹,快躲起来。” 老咸鱼半信半疑地朝着门外探了探,“你怎么知道他不好惹?” “闻出来的。” “狗鼻子……”老鬼和苏萤相处了这么久,最信任的就是苏萤的鼻子了,这姑娘的嗅觉惊人,闻过一次的味道永远都无法忘记,像是某种天赋。 只是可惜,这姑娘死得早。 老鬼叹息一声,枯瘦的身体果断遁入了自己的牌位里。 果然,不出半分钟,那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一脚踏进了破宗祠,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后脱下自己的风衣抖了抖,旁若无人地生了堆火。 自从那个男人进入宗祠后,空气中的草木香气就更浓烈了,这种味道几乎让苏萤痴迷。 苏萤探头向下看,跳跃的火光掩映着他如墨的双眼,他偏了偏头,映入苏萤眼中的是一张鬼斧神工的侧脸,皮肤白皙,鼻梁挺拔,薄唇坚毅,惊世骇俗! 看惯了老咸鱼的苏萤初次见到这块天怒人怨的鲜肉,好久都没有动静的心脏竟然扑通扑通地挣扎了两下,有如回光返照。 特别是他身上散发的气味,竟然让苏萤忘记了他的危险身份,一再靠近,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张脸已经快要和那男人的脸贴在一起了。 苏萤趴在地上,像只小狗似的,鼻翼翕动,近乎贪婪地嗅着他的味道。 阎雀的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因为离得太近,这点细微的表情立刻就被苏萤察觉到了,她有些不还意思地盘着腿,老老实实地坐在男人的身边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憋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你……不准备用你口袋里的黄符收了我?” 今天是阎雀父亲的忌日,阎雀上山是为了拜祭他,年年都来。 今年特别不巧,下山的时候在山道上被一只红衣女鬼缠上了,再加上雨势越来越大,他又没带伞,只能到山腰上这间废弃宗祠里避雨,没想到刚躲过一只鬼,在宗祠里又被一只脸皮八丈厚的女鬼缠上了。 桃花旺盛就是没办法。 不过……这只女鬼确实很有意思。 阎雀用小木棍拨了拨火苗,终于不再装死。 “你怎么知道,我口袋里有黄符?” 苏萤悄悄凑过去一点,“闻到的,鸡血和朱砂的味道很特别,不是黄符又是什么?”又凑过去一点,“我不仅知道你口袋里有黄符,我还知道你今儿个上山拜祭过先人,衣领上有香火味,袖口上有供果味,嘴唇上……” 苏萤的鼻尖儿又凑到他的嘴唇边,细细地嗅了嗅,随后沉静地补充了后半句。 “有女人味。” 第2章 诡异红伞 阎雀耸了耸肩,在听完苏萤说的最后一句话后,唇边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来。 “厚脸皮小姐,很可惜最后一个你猜错了。但你的狗鼻子已经勉强得到了我的认可。”他拿起湿掉的外套在篝火边细致地烤着,“我对女人这种盲目的生物不感兴趣,但是没办法,我是天生的桃花命。刚才在山道上就被一只红衣女鬼缠上了,好在我出手及时彻底断绝了她投怀送抱的念头,她的半片衣袖从我嘴上拂过,所以我嘴唇上的并不是女人味,而是女鬼味。” 女人和女鬼一样盲目,阎雀在心里补充道。 苏萤自认为自己的鼻子从来没有出错过,立刻红着脸为自己辩解,“那只能说明那只女鬼的道行很高,能完全掩盖住自己身上的鬼气,不是我鼻子的问题!还有,你说谁是厚脸皮小姐!” 苏萤一向是好脾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遇见这家伙,就像吃了好几桶火药,分分钟炸毛,难道是好久没见到活人的缘故? 她毛躁地为自己顺了顺气,不管怎么说,好不容易来人了,就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让这个家伙把自己带出这间破宗祠! 阎雀似乎并不想再搭理苏萤了,在他的眼里,苏萤和自己刚才遇见的那只拦路女鬼没什么分别,最终目的都是投怀送抱。 屋子里鸦雀无声,只剩下柴火在火焰中燃烧而发出的“噼啪”声。 “那个……”苏萤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而伸出爪子,拉了拉阎雀的衣摆,“话说……你到底是驱魔人还是阴阳师?” “这重要吗?”阎雀不着痕迹地从苏萤手中扯过自己的半片衣摆,显然是不习惯陌生鬼的触碰。 “当然重要了!”苏萤厚着脸皮又朝着阎雀凑过去,“驱魔人刚正不阿,铁面无情,从不接受鬼怪的委托。阴阳师呢就没那么多规矩了,只要有钱,偶尔也会接点单子赚赚外快!” “这么说……你有钱?”然而阎雀已经看穿了苏萤一穷二白的本质…… 谈到钱,苏萤不敢和阎雀对视,立马低下了头,谦卑的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谈钱多俗气,要不然我们来谈点高尚的……比如说,正义感!” “你应该知道了,我是只吊死鬼,可关键是我不可能是自杀的,因为上吊自杀的人勒痕不可能延伸到脖子后面,我显然是被人勒死的……”为了确保可信度,苏萤还特地把自己脖子上的勒痕亮出来给阎雀看。 阎雀不说话,苏萤的热情一下子又高涨了起来,急忙捏住他的手,恳求道:“呐,但凡有点正义感的人都会为我鸣不平的是吧!你刚才也说我的狗鼻子已经得到你的认可了……只要你带我走出这间破庙,帮我捉到凶手,我和我的鼻子随时随地为你效力!” 言下之意是,官人,只要您今晚带奴家走,奴家就是您的人了~ 为了离开这间破宗祠,苏萤连脸都不要了! 这三年来,她用了无数办法,始终无法跨出这间破宗祠一步,听说在哪里死掉的人,变成鬼后就会被禁锢在哪里,这简直就是变相的囚禁嘛,难道鬼就没有人身自由了? 而且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想不通,自己好端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就突然变成吊死鬼了?谋杀,一定是场谋杀! 她所有的记忆都在她变为鬼的那一刻丢失了,想要追查事情的原委,就必须踏出这间破宗祠! 阎雀在听完苏萤那一番和着血泪的控诉后站起身来,抖了抖已经被烘干的外套,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容来。 “吊死鬼小姐,很抱歉,我对你的死因以及你的狗鼻子没有任何兴趣,更不想要带你走,因为我压根就没有你说的狗屁正义感!那么,再见!”阎雀半笑着,对着有些失落的苏萤眨了下右眼,披上外套走出了破旧宗祠。 这次阎雀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并没有让苏萤生气,她反而笑盈盈地站在门边,对着走进雨幕中的阎雀道:“你不想带我走,总得把你自己带进来的东西带走吧……” 阎雀的身子一僵,果真是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把立起的风衣领子放了下来,透过层叠雨幕去看苏萤,一道惊雷劈过,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姑娘漂亮的眉眼里隐藏着一种叫倔强的东西。 “我带进来的东西?”阎雀顺着苏萤的视线向下看,那扇被蛀虫蛀蚀地差不多的破门边,赫然立着一把红伞。 今天上山拜祭,他根本没带伞,不然他也不会在半途中来到这里避雨了! 那么……那把红伞又是什么时候跟着他进了破宗祠的呢? 阎雀有些无奈地沉思了一会儿,他必须承认,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他还是得回到那间破宗祠里,毕竟是他惹的麻烦。 进了屋,阎雀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脱下了外套,眉头好看地皱在了一起,“刚刚烘干的外套又湿了。” “谁让你现在走的,雨越下越大了好么……”因为阎雀的折返,苏萤的心情非常好,说话的时候眉眼都是弯弯的。 “还不是因为要躲你!”阎雀有气无力地把衣服重新放在篝火边烘干,一边指使着苏萤,“喂,你让躲在牌位里的老鬼出来看着我的衣服别被火烧了。” “那我呢?”苏萤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上去闻闻那东西是什么来头!”在阎雀的印象里,但凡是红色的东西,都是大凶!假如他此刻贸然动手,以他的本事,自然不会落入下风,但是他有轻微洁癖,万一是只难缠的鬼,在打斗的时候免不了在地上滚两圈怎么办? 想到地上这些和着泥水的尘土,阎雀就浑身不舒服。 这么想着,倒不如让同样是鬼的苏萤上去探探,能代劳收拾掉那玩意儿最好。 “我身边从不带累赘,你不是想让我带你离开这间破宗祠吗?你不是想找到杀死自己的凶手吗?那就向我证明一下,你不是累赘!” 第3章 无骨女鬼 破旧宗祠里。 一直躲在牌位里偷听的老鬼知道阎雀不好惹,不等苏萤叫自己,直接连滚带爬地来到了篝火边,尽职尽责地拎起了阎雀的外套,默默烘干。 苏萤知道,阎雀既然这么说,就说明他已经考虑答应她的请求了,机会难得,她必须竭尽全力地抓住这次机会。 立在门边的那把红伞是一把直杆伞,伞面上没有任何花纹图案,只是纯粹的鲜红,伞面潮湿,像是刚刚淋过雨。 等等!苏萤闭上眼睛仔细地嗅了嗅,“伞面上的不是雨滴,是血,人血!” “好样的,还有呢?”阎雀挑起唇角。 “伞面上的味道和你嘴唇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是掺杂了一些鬼气。”苏萤迅速得得出了结论,“它应该就是你在山道上遇到的那只女鬼,只不过你驱赶她的手法不怎么绅士,打伤了她的根基,她再也无法完美地掩藏住自己身上的鬼气了。” 苏萤顿了顿,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闻到了泥土,栀子,山松的味道,山下才有栀子,山松是全日照植物,一般生长在山顶,这些味道你身上也有,可见它从你上山的那一刻就开始跟着你了。” 阎雀听完苏萤的分析,也好奇地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苏萤一眼,他怎么没闻出来自己身上有泥土,栀子和山松的味道? 真是狗鼻子! “要我打开那把伞吗?”苏萤上前几步,像个兢兢业业的小助理在询问自家boss的意见。 阎雀虽然已经清楚,以苏萤这种连鬼气都隐藏不住的水准肯定是敌不过依附在那把红伞里的女鬼,可他还是想看看苏萤在关键时刻的反应是怎么样的。 他把双手放进口袋里,两指夹着一张三角形的符咒,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对着苏萤点了点头,实际上他早就已经做好了防备。 苏萤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走到了门边,一下子就撑开了那把红色的直杆伞。 并不是因为她对什么都无所畏惧,她也会害怕比自己厉害的女鬼,只是她不想在阎雀面前把自己的害怕表现出来,她想做到最好,让阎雀有足够的理由带她走。 而事实上她也成功地引起了阎雀的注意,他的身边向来都不需要哭哭啼啼的角色,苏萤的果断已经让他做出了决定。 在苏萤撑开伞的那一刻,鲜红的伞面有如芭蕾舞者的裙摆一下子铺开,一只红衣女鬼赫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把红伞的伞柄瞬间幻化成了那只红衣女鬼的双腿,而伞尖化为了她的身体,鲜红的伞面一直向下延伸成了她及地的红裙。 女鬼身姿窈窕,可长相却并不是赏心悦目的类型。 苏萤在看清了女鬼的长相后猛然后退了一步,说实话,她真的被吓到了! 女鬼的脸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脸,她没有眼睛,眼眶整个向内凹陷,边缘翻出红色的血肉,眼皮失去了眼球的支撑,像是两只瘪掉的气球,完全凹陷在了眼窝里。 “你该死!”她歪着头,朝着阎雀一步步走去。 那女鬼一说话,苏萤就注意到了那女鬼丰满艳丽的嘴唇下,压根就没有牙齿舌头,朝里望去只有黑洞洞的一片,但是苏萤还是在女鬼说话的时候闻到了线索。 干草味? 苏萤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稻草,她的身体里被装满了稻草。” 那女鬼愤怒地扭过头,用根本不存在的眼球怒瞪着苏萤并愤怒地对她喊道:“多嘴!” 说着就伸出双手掐向了苏萤的脖子,继续说出了后两个字,“去死!” 苏萤本就是吊死鬼,最不怕掐了,只是这女鬼的手一掐上她的脖子,她就感受到了另一种诡异的体验。 女鬼的手好软,根本没有骨头! “搞什么?”苏萤忍不住吐槽了起来,“没骨头的手怎么掐死人啊,软趴趴的,而且我根本就不怕掐好么!” 苏萤承认,假如她今天是个人,面对这一幕肯定是既绝望又害怕,可她是鬼,那女鬼就是她的同类,女鬼掐着她不放手,虽然不可能再掐死她一次,可脖子一直被这种软趴趴的双手抓着也不是很好受。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开始寻找身体内部奇怪的本能。 当她再次睁眼的那一刻,身手忽然变得敏捷了起来,直接屈起膝盖,用力地撞击那女鬼的腹部。 那女鬼的身体很软很轻,整个身体直接被苏萤这一膝盖撞飞起来,双手一松,在半空中张大了嘴,一股黑色的血水朝着苏萤喷洒而出。 此时,阎雀终于出手了。 他飞快地闪到了苏萤身后,揽着她的腰轻轻一拨,直接把苏萤推到了黑色血水的射程范围之外。 那些凝聚着女鬼怨气的黑色血水在接触到地面后,立刻向下腐蚀,一旁帮鹿野烘衣服的老鬼手一抖,直接把鹿野的衣服丢进了火堆里。 “喂!我的衣服!”不等阎雀找老鬼算账,那红衣女鬼变掌为爪,直接朝着阎雀的脸抓了过来。 “阎雀,你必须死!” 面对红衣女鬼的诅咒,苏萤表示怀疑地戳了戳阎雀的脊梁,“你确定她在山道上真的是想对你投怀送抱?” 那女鬼摆明了对男人有偏见,恨不得杀光天下的男人,怎么可能对阎雀投怀送抱! 阎雀一时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干脆没有理会苏萤,面带嘲讽地对那女鬼道:“等你什么时候长出了骨头再考虑杀我吧。” 谁知那女鬼的身形在空中一滞,忽然以一个倒立的姿态落到地上,眼看着她那及地的长裙顺着她的大腿迅速向下滑…… “好变态!”苏萤条件反射似的冲到了阎雀的身后,“啪叽”一下捂住了他的双眼。 先不说男女有别,打架的时候露内裤给别人看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苏萤觉得自己有必要保护一下未来boss的双眼不被这龌龊的场面污染。 可谁知那女鬼倒立后,红色裙摆完全褪下盖住了她的身体,露出的那双直立朝天的大腿竟然立刻幻化成了…… 第4章 以吾之名 破其牢笼 苏萤一时间被那场面惊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一向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的阎雀有些不耐烦地想要挥开苏萤的手,“拿开!” 苏萤怔了怔,乖巧地缩回手背在身后。 当阎雀看到那女鬼现在的模样后压根就不吃惊,反而衣服了然于心的样子,“原来骨头都被剔出来了!” 那女鬼在倒立后,裙摆下滑完全盖住了上半身,双腿竟然幻化成了一只骷髅的上半身。 只是倒立一下,又换了一副模样! 那骷髅依旧穿着及地的长裙,这让苏萤很想掀开她的裙摆看看,现在藏在那骷髅裙摆下面的是不是还是那个塞满稻草的女鬼的上半身? “这是同一只鬼?”苏萤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当然是同一只,刚才我们看到的,是她的皮,现在这个,是她的骨。”这种场面之下,他还有心思打趣,“现在这个掐人应该更疼一些。” 那女鬼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朝着阎雀“翻”了过来,在这期间,她每翻一次,皮囊和骷髅就会以不同的面貌交替出现。 这时候,苏萤却注意到,阎雀的双眸带着盈盈笑意,在那一刹那绽放出宛若星辰般的光芒。 那女鬼“翻”到阎雀面前的时候,恰巧是她的皮囊,她张开满是腥臭味的嘴,企图朝着阎雀喷出黑色的血水。 阎雀勾起嘴角,仿佛还在等待着什么。 女鬼的红裙和黑发在风中猎猎飞扬,在某个诡异的角度,苏萤总是看到了她的裙底,女鬼没有腿,裙底只有一具倒挂着的骷髅,它歪着头,像蛇类进食一样,下颚自动卸开,随时准备一口咬下阎雀的头颅。 “危险!” 阎雀孑然而立,在那女鬼张大嘴巴靠近他的一瞬间,终于出手,两指夹着一张被叠成三角形的符咒丢进了她的嘴里。 那符咒腾空而起,自动引燃,火苗跳动,在昏暗的祠堂里,开出一朵橙黄色的花。 火光在落入女鬼口中的瞬间,立刻点燃了那女鬼用来塞满皮囊的稻草,女鬼的皮囊失去了填充物,顿时就瘪掉了,只是她那张空洞的大嘴依旧张开着,一眼望进去,只有无尽的黑暗。 不知道为什么,苏萤望着那女鬼口中的黑洞,竟然短暂地失去了神智,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被那黑洞吸进去。 阎雀沉静地上前一步,一把按住了苏萤的肩膀,固定住了她的魂魄,咬破食指,在她的眉心注入属于自己的一滴血。 “以吾之名,破其牢笼,百无禁忌,不避祸殃。” 四下里刮起一阵莫名的阴风,那阴风绕着苏萤盘旋一圈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地干干净净。 苏萤死在宗祠里,那么这间宗祠就是她的牢笼,苏萤想要摆脱牢笼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变成厉鬼自己冲破牢笼,要么就像找到像阎雀这样的阴阳师或是驱魔人的帮助。 等到苏萤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鬼的身体已经收缩成了皱巴巴的一团,眨眼间就被自己身体内部的黑洞吸了进去。 一把直杆红伞“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空气中还弥漫着清晰的焦味,苏萤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阎雀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自己那件被烧成灰的外套,有些无奈地撑起那把伞走出宗祠。 雨势小了很多,他站在宗祠外的雨幕里恍然回头,理所应当地对着苏萤招了招手,“还不走?” 苏萤踌躇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牌位边朝着自己挥手的老鬼,依依不舍地和他道别:“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老鬼腼腆地摇了摇头,“我不大喜欢外面的东西,你知道的,我这只老鬼一向念旧。” “那我走了,老咸鱼,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小咸鱼,祝你早日找到凶手!”老鬼忽然觉得有些伤感地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 苏萤深吸一口气,紧张地迈出了第一步。 三年了,她终于能够踏出这间破宗祠了,她既紧张又不安地钻入了阎雀的红伞下,一步不落地跟着他下了山。 …… a市。 阎雀撑着伞带着苏萤拐到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墨镜,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墨镜和手机早就和外套一起被那老鬼烧得一干二净。 “麻烦了。”阎雀低着头,把伞撑地更低了。 雨早就停了,但现在是阴天,只要没有阳光,苏萤就能够自由活动。 这会儿她早就从阎雀的红伞底下钻了出来,新奇地左看看右看看,“诶,阎雀,这本杂志封面上的人是你么?” “那边大屏幕上的也是你吧……” “哇塞,看这个等比制作的广告牌,和你长得一毛一样唉。”苏萤激动地站在某个人形广告牌前张牙舞爪。 阎雀低着头只管走,并不想理会她。 本以为找个能穿墙又有狗鼻子的助手是件好事,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这家伙简直不是省油的灯! “小姑娘,一看就知道你是阎雀的粉丝吧,来来来,这件印着阎雀头像的t恤便宜卖给你了!” 苏萤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我没钱。” 随后,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有些震惊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婶,你能看见我?” “当然能看见,小姑娘,你在说笑吗?”那大婶笑成了一朵菊花。 苏萤激动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后迅速甩下疯狂推销的大婶,飞奔到了阎雀的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惊呼,“他们能看见我,他们居然能看见我!” 阎雀有些不耐烦地抽出自己的衣袖,把伞撑地更低了,“废话,我的血难道是白给的?” 这时候,路边扎堆的几个人似乎是认出了阎雀,已经开始不确定地对他指指点点了。 阎雀压低声音迅速把苏萤拉到伞下,“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虽然能被正常人看到,可你的本体毕竟还是只鬼,一般人是碰不到你的,不要妄图和陌生人有无谓的肢体接触!” 正当阎雀压低伞面警告苏萤的时候,在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第5章 迟钝的面瘫姑娘 显然是某个狂热粉丝发现了阎雀本人的存在! 随着第一个看清阎雀正脸的路人发出惊呼后,越来越多的路人开始加入追随者的大队。 “喂,搞什么?你不是阴阳师么!”苏萤虽然已经是只死鬼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还是跟着阎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广告牌上的七个大字。 史诗级摇滚歌手!在这七个大字的背后,是阎雀那张放大了无数倍的童叟无欺脸,苏萤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摇滚歌手又是什么鬼?” “等甩她们八条街之后我再告诉你!还有,小咸鱼,你当你是来观光旅游的吗?假如你再不撒开蹄子跑快点,我不介意再把你送回那间破宗祠!” 阎雀的威胁果然很管用! 阎雀自认为自己的人生一向完美,从没落得像今天这么狼狈的地步。两个人迅速拐入角落里的一间小卖部并用力地关上了门。 正在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的老大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关门声吓得瓜子都掉了! 等到阎雀和苏萤彻底放松下来后,一转身,才发现那位老大爷已经老老实实地把装着零钱的抽屉放到了柜台上,并露出一副惊悚脸来。 “只……只有这些……” “大爷,我们不是来打劫的……”苏萤从没见过这么自觉“被打劫”的老人家。 “那你们是来干嘛滴!”老大爷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浓浓的方言腔。 “打电话!”阎雀规规矩矩地把零钱放在桌上,拨出了某个熟悉的号码。 苏萤好歹已经寂寞了三年,这会儿赶紧开启了话唠模式,对老大爷的这种自愿“被打劫”的行为开启了长达半小时的思想教育。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汽车停在了巷外,阎雀尽量用那把红伞挡住自己,总算是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上车。 “回我家。”阎雀对着驾驶座上的面瘫姑娘吩咐了一声后,又把此时正将半个身体探出车窗和老大爷挥泪告别的苏萤按了回来。 “那是什么?”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坐在驾驶位上的面瘫妹子从后视镜里瞟了苏萤一眼,终于问出了口。 阎雀松开了脖子上的衬衣扣子,整个人靠在了柔软的后座上,眼皮都不抬一下,随口回答,“咸鱼。” 苏萤简直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其实她很想顶嘴来着,只是迫于阎雀的淫威之下,不敢骂回去。 车厢内沉默了好一会儿,显然正在开车的面瘫妹子并不擅长和鬼沟通,本来苏萤还指望她讲个笑话缓和一下气氛的…… 苏萤有些坐不住,因为她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氛围,干脆壮着胆子把阎雀叫醒,“喂,你还没告诉我,好端端的一个阴阳师怎么跳槽去当歌手了。” 阎雀皱了皱眉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歌手只是众多副业中的一个而已,平时作为阴阳师调查事情总得有些特殊身份掩人耳目吧,关于我的身份,你以后可以慢慢挖掘。” 车内又陷入一阵沉默,五分钟后,开车的面瘫妹子淡定地踩下刹车,打开车门,对着苏萤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阎雀的身份,越往下挖掘,惊喜越多哟!” “啊?”苏萤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萤这会儿总算是看清了那个面瘫妹子的真面目,那姑娘的个子挺高,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显然还带着笑意,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原来她会笑,不是面瘫啊…… 阎雀关上车门,开始介绍,“这是无泪,我的经纪人,非常迟钝,经常和我们不再同一个频道上,顺带一提,她说的话你永远要把时间倒回五分钟之前去理解。” 世界上居然有这么迟钝的人? 苏萤有些尴尬地对着无泪笑了笑,礼貌地伸出手,“你好!” 无泪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板着脸面无表情地从苏萤面前走过,完全没有想要和她握手的意思,反倒是兢兢业业地为阎雀打开了电梯门。 阎雀住在顶楼,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苏萤呆呆地抓着阎雀带回来的那把红伞,手指无聊地在伞柄上搓了搓,忽然感觉伞柄上有个凹凸不平的地方,仔细一看,原来伞柄上用非常好看的字体刻着一个名字。 而且那个名字上竟然还盘旋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黑气。 “阎雀?”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为毛这把伞的伞柄上刻着你的名字?” “很显然那女鬼是我众多狂热粉丝中的一个。”阎雀走出电梯,“她是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利用了,虽然她想要杀我,不过我还是会对她的惨死负责,帮她查出剥皮剔骨的凶手。” 这时候,一旁的无泪忽然伸出手面对着苏萤的方向虚空一握,说了句:“你好。” 苏萤显然还是没有适应无泪的迟钝,感到一阵莫名其妙,而阎雀却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开始吩咐无泪把最近一个月的各种粉丝信件搬进他的屋子。 没错,苏萤现在就站在国民偶像阎雀的屋子里! 苏萤根本没有自己死前的记忆,所以也不知道阎雀这家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火的,虽然现在她对他不感兴趣,可兴许自己死前也是这家伙的粉丝呢? 想到这里,苏萤带着一丢丢窃喜穿墙直接进了阎雀反锁着的卧室。 浴室里传来沙沙的水声,这家伙估计在洗澡,不要误会,苏萤绝对不是想要偷看他洗澡,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参观一下他的卧室而已! 不得不说,阎雀的品味很高,卧室是复古风格的,没有压抑的屋顶,卧室的屋顶直接改用玻璃天窗,用竹帘控制采光。 最丧心病狂的就是他的那张床,像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奢华八角亭,亭身全部用檀木制成,底下是圆床,躺在下面往上看,是一根根纵横交错精心雕琢过的横梁。 横梁顶端和正常的八角亭一样,八个飞檐高高挑起,每个飞檐上都抱着一个辟邪神兽的玉雕,飞檐下挂着一盏小巧的银色铃铛。 苏萤左右张望了一下,万分自觉地躺上去感受了一下。 “这尼玛是人睡的床?”苏萤全身心地感受着这张奢华到极致的床,刚翻滚了两下,就有一个讨人厌的声音响了起来。 “咸鱼,从我的床上滚下来!不然我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第6章 约法三章 三个绝对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我有名字,不叫咸鱼好么!我……” 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反击的话,可一看到阎雀现在的样子,彻底说不下去了。 这家伙居然没穿上衣! 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鲜肉,身材超级赞!刚刚洗过澡的阎雀此时的皮肤被热水冲刷出一丝粉嫩的红,他在擦干身上的水迹后,微微躬起身体,套上一件宽松的毛衣。 黑色的发丝还在滴水,他抓起毛巾胡乱擦了擦,这家伙到底用的什么洗发水,闻起来好舒服。 洗发水并不是刺鼻的香味,和阎雀本身带有的清冽草木香混合在一起,竟然出奇的和谐!苏萤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刚刚还有些僵硬的身躯立刻又放松了起来。 放松到又当着阎雀的面在他的床上心满意足地滚了两圈……被子,床单,枕头上全是她喜欢的味道~~~ “你不叫咸鱼叫什么?你不是声称变鬼后失去所有记忆了么,那你怎么记得你的名字?” 苏萤恢复了清醒的神智,飘飘悠悠地飞到了阎雀的面前,对着阎雀亮出了自己的小银镯,“你看,这个银镯我醒来之后就一直戴在手上,银镯内侧刻了我的名字,苏萤。” 阎雀丢下毛巾,忽然觉得他带回来的这条咸鱼出奇的天真,“就算银镯上刻了这个名字,你就确定这只银镯就是你的吗?” 苏萤沉默了。 阎雀对苏萤此时的沉默很是满意,干脆打铁趁热,对某条咸鱼进行约法三章,统称为“三个绝对”。 “第一,绝对不准擅自穿墙进入我的卧室。” “第二,绝对不准擅自穿墙进入我的卧室。” “第三,绝对不准对我产生感情。” 对于前两条一模一样的条款苏萤已经不想吐槽,关键是第三条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倒贴上来的! 天下鲜肉多的是,她好端端的一只吊死鬼凭什么就非得看上这块鲜肉?苏萤呵呵一笑,当场反击,“你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对你这种傲娇自大目中无人的家伙真没兴趣。” “那最好!”阎雀反唇相讥,“能跟在我身边的人就必须要确保这一点,虽然大多数人都失败了,可是无泪就是个成功的例子,她是你的榜样,你要向她学习!” “无泪这种神经大条反应迟钝的性格是病吧,而且永远都和你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的人会喜欢你才怪!我才不要向她学习!”难道阎雀还指望她变成和无泪一样?no!太可怕了!苏萤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你就要小心了,因为……”阎雀忽然抓住苏萤的肩膀把她整个人转了过去,正对着床头的一堵墙。 墙上挂着一个巨幅相框,这个相框算是和整个房间最不搭的东西了。相框里依旧是阎雀那张童叟无欺的高清脸,只是照片的下面多了一行大字。 名人名言:一个不喜欢我的女人跟一头直立行走的猪有什么区别。——阎雀 苏萤的嘴角抽了又抽……所以她喜欢他又不行,不喜欢他那她就是一头直立行走的猪?他有病吧,蛇精病! “这个才是我最担心的,因为全天下的女人除了像无泪这种先天迟钝的人,都应该是喜欢我的……没办法,桃花命。” 桃花你妹夫的!你是变态吧……苏萤默默在心里吐槽。 她记得阎雀这家伙在破宗祠里就和她说过,自己讨厌盲目的女人。 “但是我喜欢她们盲目地崇拜我!”阎雀忽然眯着眼睛忽然目露精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看到阎雀这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是在暗恋我”的表情,苏萤真的很想抽死他! “无泪应该搬地差不多了,晚上真是个阅读粉丝来信的好时间!我们可能要连续看上三天三夜,咸鱼你准备好接受广大粉丝对我扑面而来的爱意了吗?”阎雀对着苏萤轻佻地打了个响指。 “三天三夜!”苏萤张大嘴巴跟上去,“拜托,你都不用睡觉的吗?可是我要睡觉啊……” “开什么玩笑,鬼也用得着睡觉?作为我的助手,我不睡你也别想睡,还记得那个就算被人剥皮剔骨也要来找我倾诉满满爱意的狂热粉丝吗?假如连我都放弃为她伸张正义,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与信任?” 阎雀打开了卧室的门,神采奕奕地看着那些堆积在客厅,小山丘似的粉丝来信,正能量满满。 “她不一定是你的粉丝吧,不要这么武断啊喂,再说人家是来杀你的吧,你不要曲解别人的意思啊!”苏萤欲哭无泪。 她到底是掉入了怎样一个水深火热的万年深坑啊…… 无泪还在面无表情地往屋里搬运信件,像个常年吃菠菜的大力女壮汉,可事实上从外观上看,这姑娘的胳膊和身材并不粗壮,但是力气惊人! 即便是阎雀现在让她停下,以她这种迟钝的神经,估计也不会立刻停下,而且以她这种速度,不出几个小时,这间公寓就会被粉丝来信撑爆吧…… 就在苏萤还在为这些数量庞大的粉丝来信而忧愁的时候,阎雀那家伙已经在沙发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兴致勃勃地拆开了第一封信。 “亲爱的阎雀哥哥,我和我的妈妈,外婆,奶奶,太奶奶都非常喜欢你,我今年已经七岁了,虽然现在还在上小学,但是我一眨眼就能长大了,我最大的愿望是嫁给你……可是我的爸爸,外公,爷爷,太爷爷都很讨厌你,我们的结合一定会受到非常大的阻力……” 阎雀读到这里,若有所思地对着苏萤解释道:“这就是我为什么宁愿冒着被你们喜欢的风险,也不愿意找个男人做助理,因为桃花命在身的人生来就会被同性排斥。” “咸鱼,我就是那种被下至七岁的萝莉,上至一百岁的太奶奶深深喜爱的人,我是他们的灵魂,这一点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来,咦,你好像很有意见的样子……” “真的是够了!”苏萤忽然好怀念从前在破宗祠里的日子。 第7章 三起惨案 原来阎雀所谓的三天三夜真的是实实在在的三天三夜! 敢相信吗?苏萤和阎雀整整在这堆粉丝来信中翻找了三天,苏萤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而且其中部分信件的肉麻程度绝对能毁灭宇宙。 最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阎雀这家伙在熬了三天之后,依旧神采奕奕,皮肤好到变态的地步,连最起码的黑眼圈都没有留下一个,随时随地能出去接拍护肤广告! 苏萤握着信件的手颤抖了两下,这家伙还是人么! 再看看自己,明明是只鬼,为毛黑眼圈这么重,再摸摸自己的脸颊,绝对瘦了一圈!好憔悴…… 再这么下去,她好端端的一只吊死鬼很容易被人家误认为是吸毒猝死吧…… 按照阎雀的意思是,假如这种海量的筛选依旧不能找出任何线索的话,那他就只能让无泪把最近一年的粉丝信件都搬过来,直到找出有用的线索为止。 这个男人还是这么坚定地认为那个想要杀死他而被他反杀的女人,一定是自己的狂热粉丝。 理由请参照阎雀挂在卧室床头的名言。 “我想睡觉……”苏萤有些虚弱地瘫软在地板上。 “不准!”阎雀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就直接拒绝了她的请求。 苏萤感觉自己好狂躁,她胡乱拆开一封信,可就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这年头连做鬼都那么难。 “看了三天,连一半都没看完,剩下这些再看三天都搞不定吧。”苏萤在地板上翻滚了两圈,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倒不如耍点小聪明! “阎雀,那把鬼伞你放哪儿了?” “门后。” 苏萤欢呼一声,立刻打起精神找到了那把鬼伞,嗅了又嗅。 之前藏在鬼伞里的女鬼被阎雀反杀后,依旧留了些鬼味在伞面上,那女鬼生前好歹也是个人,假如她能从这一丝鬼味里闻出她生前的那一丝人味,说不定事情就简单很多。 阎雀注意到,苏萤在那伞面上闻了又闻,一会儿又像只小狗似的,循着味道在这堆信件中爬来爬去。 看来自己新找来的助手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很有一套嘛,阎雀感到很欣慰。 “找到了!”苏萤激动地信件山的底部抽出了一封粉红色信封的粉丝来信,又仔细地确认了一遍后交到了阎雀的手上。 接下来,通过这一丝熟悉的味道,她又接连用鼻子找到了好几封信件,“总共十五封,都是同一个人写的,但具体是不是那只女鬼写的,还要拆看看过之后再下定论。” 她有些紧张地盘着腿坐在地上等结果。 没想到阎雀那家伙只是草草地拆了两封信看了一眼,就丢下了那些信。 “不用看了,我记起她了,这姑娘叫方静,前段时间在网上扬言,要是我不娶她,她就自杀。” “然后呢?你就真的由着她自杀了?”苏萤仰着头,继续等待下文。 “这件事前段时间在网上炒得沸沸扬扬的,我当然不可能由着她乱来,不过那会儿我正忙着捉鬼,没时间亲自出面处理,干脆就报警了。” 阎雀逐渐开始回忆起了那件事,印象中那姑娘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模样,当初报警后,警察和她的家人交谈了很久,还特地请专家来为她做心理疏导,这件事情收尾的时候,一切都还很完美。 他仔细核对了一下信件上的日期,从这个月一号到十五号,每天一封,信上的意思大概是她还喜欢他,不过下次不会这么轻率地做出威胁自己生命的事情了。 值得奇怪的是,十五号之后,就再也没有方静的来信了。 那姑娘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那天晚上他们看到的那副可怕模样? “剥皮剔骨……那天晚上方静以鬼的模样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她的皮和骨都被剥离地很完整,手法干净利落,杀死她的家伙肯定不是生手。”苏萤开始分析了起来。 阎雀默契地接上了她的话,“既然不是生手,那肯定已经有类似的案件曾经出现过。或许警方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并把那些案件联系了起来!” 阎雀迅速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冲着苏萤比了个干杯的动作,“早上七点,让我们来看一会儿晨间新闻怎么样?” 没等苏萤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反应过来,阎雀那家伙就已经风风火火地打开了巨大的液晶电视,精神状态就像是昨晚睡饱了一样。 “阎雀在三天前和陌生女子撑红伞逛街的余热还没过去,近日又有很多网友惊奇地发现,他们在那天抓拍的照片都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所有照片上关于那陌生女子的容貌都是一片模糊。” 苏萤一下子就惊醒了,睡意全无!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电视前,抓着阎雀的手晃了又晃,“遭糟了糟了,怎么会所有的照片都看不清我的脸,不会被人发现我有问题吧。” 阎雀淡定地喝了一杯咖啡,“你是鬼,那些渣像素自然捕捉不到你的正脸,拍不到你很正常。” 液晶屏幕上,那个女播报员继续道:“权威人士分析,此次和阎雀一起现身街头的女子很可能是阎雀的秘密恋人,而关于那名女子所有相片面容模糊的说法,专家给出了一下两点可能。” “一、那名女子的运动幅度一直很大,市民的手机大多数情况下都很难捕捉到运动中的瞬间,因而无法聚焦,导致出现一系列面容模糊的照片。二,此事纯属炒作。” 阎雀对这样的新闻见怪不怪,反倒是把苏萤吓了一跳,好在有那个权威专家为自己辩解,不然这件事一定会被归类为灵异事件…… 苏萤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和阎雀这种小太阳一样的人物在一起,简直要命。 “我们来看下一条新闻,昨晚我市又有一名男子横死家中,据悉该案件的最大嫌疑人,也就是男子的前女友,也在案发前三天无故失踪,这已经是最近的第三起惨案了,从事案件侦破工作的专家声称,这三起案件的受害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都是被吓死的。” 第8章 惊梦 晨间新闻的主持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普通话说得很标准,字正腔圆。 在她说完“吓死的”这三个字后,苏萤忽然注意到,那个主持人的脸忽然变得僵硬了起来。 随后,更加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面容秀气的女主持人的眼皮开始融化下坠,声音换成了另一个调调,在这期间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继续用自己变调的声音播报着新闻。 她的整颗头颅就像是放在微波炉里冰激凌球,脸皮被高温射线烧熟了后,软塌塌地坠落下来。 其次是皮下脂肪,肌肉,一团接着一团掉落在了她的新闻稿件上。 苏萤在第一时间看了一眼阎雀的脸色,本以为这家伙会被吓到,谁知阎雀从始至终只是流露出玩味的表情,甚至还游刃有余地喝了一口咖啡。 “真是太有意思了,咸鱼,你闭着眼睛做什么?” 阎雀饶有兴致地放下咖啡杯,抓住了苏萤的脑袋,两手抵住她的眼睛,强制性地掀开了她的眼皮。 “啊啊啊,阎雀你个死变态……” “做我的助手,胆子可不能这么小。”阎雀任凭苏萤那双小粉拳在自己身上打来打去,也依旧放开她的意思。 “看,多么美妙的画面。” 液晶屏幕上的主持人此刻整个脑袋已经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球体,之前一丝不苟向后梳起的长发此时已经完全和着血,耷拉在了脸上,脸皮和肌肉融化后,她的那双眼睛还是完好地待在了眼眶里。 那主持人透过稀疏潮湿的头发怒瞪着电视机前的一人一鬼,整个客厅安安静静,苏萤捂住了自己的嘴,根本不敢叫出声来。 时间在此刻仿佛化为一汪肮脏,发臭的死水,没有云,没有风,没有任何声音。 那个浑身是血的支持人忽然身体前倾,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站了起来,忽然用力地捶起了桌子,一边捶,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电视的画面在此时变得卡顿了起来,整个屏幕抖动了一下,画面上开始产生雪花一样的图案,屏幕底部升起一条又一条奇怪的分割线,把那个女主持人分割成一段又一段不完整的画面。 电视背景墙的电源接口处咔嚓一声,闪过一道火花,电源短路,整个液晶屏幕立刻归于一片黑暗。 屏幕上不再出现那个浑身是血主持人,那片黑暗就像是一面镜子,此刻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坐在沙发上的一人一鬼,所有的举动都能透过那片黑色的屏幕看得清清楚楚。 阎雀在这时候总算是松开了苏萤,淡定地把她向外推了推,“你去检查一下电源线,坏了的话我就让无泪再送一台电视过来。” “为什么是我……”苏萤欲哭无泪地回头,却看见阎雀正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翘着腿俯视自己。 “假如这种事情都要我亲力亲为的话,还要你做什么?” 苏萤有些不情愿地磨蹭到了那面液晶电视的背后,发现插座并没有问题,而且她也没闻到焦糊的味道。 “应该不是线路问题。”苏萤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探入了电视后面。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了滴水的声音。 苏萤的脊背一僵,急忙缩回了身体,却看到自己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滩黑水,她急忙朝着液晶屏幕看去,发现那些黑水就是从液晶屏幕的底端流出来的。 她有些无助地回头看了阎雀一眼,发现那家伙似乎并不在意地板上的黑水,反倒是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身后有什么? 这些问题苏萤根本来不及细想,下一刻,漆黑的屏幕中忽然伸出了一双惨白的手,用力地捂住了苏萤的嘴巴和眼睛,想要把她拖进屏幕里。 苏萤不断挣扎着,惨叫着,透过指缝,她忽然看见自己的面前又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电视屏幕,而阎雀正坐在屏幕外的沙发上,惬意地看着苏萤在电视里上演着被女鬼拖进电视里。 苏萤绝望地拍打着那面玻璃似的屏幕,阎雀,救救我! “啊……疼疼疼……”下一秒,苏萤终于从噩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了阎雀那张天怒人怨的脸,而自己两边的脸颊正被阎雀用力地捏着。 “原来鬼也要睡觉,也会做恶梦啊。”阎雀松开了苏萤的脸颊,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苏萤含泪揉了揉自己的脸,原来刚才都是一场梦,看新闻的时候她竟然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与此同时,她敏锐地闻到了一丝腐臭味,可是很快,那股味道就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阎雀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气,转而对苏萤道:“阴天,又是你最喜欢的天气!” “我才不喜欢阴天,不要这么自作主张啊喂。”她的确不喜欢阴天,她喜欢晴天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可惜她现在是只鬼,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晒太阳了。 不过阴天也有阴天的好处,至少她能自由活动了! 阎雀那家伙已经全副武装,墨镜,帽子,口罩,风衣,几乎把自己遮挡地严严实实,不过即便是这样,走在街上依旧引得那些姑娘连连侧目。 苏萤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现在这家伙藏在墨镜口罩下的那张脸,应该很得意,也很欠扁。 但是……谁能解释一下那些向她投来的羡慕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她加快脚步跟上阎雀,“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你不是看过新闻了吗?我们直接去警局,接手他们到现在为止查到的所有成果,抢夺别人的劳动果实,这是我最喜欢的环节。”说到这里,阎雀忽然很欠扁地补充了一句,“哦,差点忘了,你睡着了,还做了噩梦,像只受惊的兔子,躺在我身边蹬来蹬去。” 苏萤很想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掉。 “等等,你一个国民偶像去接手他们迄今为止所有的劳动成果?拜托,警察又不傻,他们会把那些资料交给你?” 阎雀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放在了苏萤的面前。 在看完那张证件上的小字后,苏萤惊奇地张大了嘴…… 第9章 皮在上 骨在下 苏萤在看过阎雀的证件后,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进入警局。 “你好,我要见这三起暴毙案的案件负责人。”阎雀把之前在路边随手买的报纸摊开,指着其中一则头条。 那个前台妹子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直接拒绝了阎雀的请求。 “很抱歉,不接受记者采访。” 阎雀似乎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挫败,反而是胸有成竹地递过去一张小牌牌,“这是我的证件。” 前台妹子仔细看了一眼阎雀递过来的那张证件,国家安全部情报分析特调员阎雀?再抬眼看到阎雀这身不露面貌的打扮,眼睛里多了几分怀疑。 “抱歉负责人现在没有时间见你们,请改天。” “喂,你问都没问怎么知道负责人没时间见我们?”其实苏萤早就猜到阎雀那张假证明怎么可能骗得过负责人嘛,只是没想到他这张证件那么没用,连个小小前台都骗不了…… “没时间就是没时间。”前台妹子被苏萤这么一问,更加不耐烦了。 苏萤向阎雀投去一个“怎么办”的眼神。 谁知那家伙忽然一掌拍在了前台的桌子上,把那前台妹子吓了一跳。随后,这家伙开始一点点解除武装。 随着帽子,墨镜,口罩一一被摘下,那个前台妹子的脸色也跟着变化,不耐烦,震惊,狂喜! 最后,女高音似的爆发出一阵尖叫,“阎雀,真的是阎雀?” 阎雀迅速掩藏身形,对着那个前台妹子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请务必对我的身份进行保密。” 那妹子疯狂地点头过后,柔声问道:“你还要见负责人吗?我马上带你们去。” 阎雀摇了摇头,“不见负责人了,直接见你们局长。” 前台妹子在见到阎雀这张天怒人怨的脸后,连通报也不通报了,直接领路。 苏萤抓着阎雀的半片衣摆凑到他耳边,“你疯了,见什么局长,就凭你那张假证件?拜托,伪造证件是犯法的,人家能立刻拘禁你!” 阎雀笑而不语。 在前头领路的女前台热情地推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没有再走进去。 老局长此时正捧着一杯热茶看报纸,听见响动抬起了头,带着老花眼镜的眼睛直接对上了阎雀举起的那张证件上。 “你好,我是国家安全局情报分析特调员阎雀,代表国家安全局最高权限,我们有理由怀疑最近发生的这三起案件对国家安全造成了严重威胁,现在开始全面接手这些案件的资料。” 苏萤已经在心里吐槽开了,对国家安全造成严重威胁?这家伙也太能扯了吧! 那老局长的手一抖,当场打翻了一杯热茶,“最……最高权限……” 看完老局长的反应,苏萤简直震惊!为毛老局长直接相信了?最高权限又是什么鬼? 这时候阎雀微微偏头,用只有苏萤才能听得清的声音道:“我从没说过我的证件是伪造的。” 苏萤骇然…… 这么说,阎雀的身份和证件都是真的?这家伙到底身兼几职啊!好好做你的阴阳师不行吗? 这时候,一味点头哈腰的老局长扶起了桌上的茶杯,恭敬地对着阎雀伸手,“你好……” 阎雀礼节性地和他握了握,谁知那老局长又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阎雀身边的苏萤,又对着她伸出了手,“这位是?” 苏萤习惯性的伸手,刚要握上老局长的手,那只手就被阎雀抓了回去,“哦,这位是我的助理,她不大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时间紧迫,麻烦您带路。” “这边请。”老局长虽然嘴上不发一言,可心里却腹诽了起来,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那你抓她手做什么?这里面引人遐想的猫腻他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老局长身后,阎雀正在小声警告她:“差点就露馅了咸鱼你知不知道!” 苏萤也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之前阎雀就警告过她,之所以大家能看到她,是因为她的眉心受了阎雀的一滴血。 但归根究底,鬼还是鬼,一旦发生肢体接触,就会立刻被别人发现不同。 老局长出马,底下的案件负责人一个个竟然都毫无怨言地把查了很久才查到的线索转交给了阎雀,还特地在警局里给他们找了个僻静的档案室查看那些线索。 “所有的男性死者死因都是心脏骤停,确切的说是被吓死的。”阎雀从文件夹里拿出了几张照片一字排开。 “先吓死,再碎尸万段?死都死了,折腾尸体未免有些多余了吧。”苏萤虽然觉得照片上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很恶心,却还是逼迫着自己认真看了一遍。 阎雀摇了摇头,“那说明嫌疑人对受害者怀着很深的恨意!你没发现吗,这三起案件的所有嫌疑人,都是死者的前女友,而这些前女友无一例外全部失踪了。” 阎雀开始放下那些资料,在脑海里迅速分析了起来。 一号死者生前劈腿被女友发现,两人分手后不久,一号暴毙,女友失踪。 二号死者喜欢酗酒,有暴力倾向,经常殴打妻子,妻子不堪忍受,离婚后一个星期,二号死亡,妻子失踪。 三号死者也就是今天早上新闻里播报的那位死者,某高校大学生,档案里一片空白。 因为时间紧迫,警方还没来得及调查三号的感情状况,但是可以确认的一点是,三号也是在和女友分手后死亡的,而他的女友也失踪了。 “这些案件和方静到底有什么关系?”苏萤有些摸不着头脑。 “十五号之后,就没有方静的来信了,但是我们已经知道方静死了。” 每当这时,阎雀就变得有些兴奋,“方静在死之前也是先失踪的,和那些可怜女人的处境一模一样,现在我有理由怀疑那些失踪的女人也全部和方静一样,被剔骨剥皮了。” 阎雀忽然扯到了之关键的一个线头,“咸鱼,查一下那些男性死者死掉那天的天气。” 苏萤不敢迟疑,立刻翻开档案袋,白皙的手指一路往下,“中雨,中雨,暴雨,都是雨天!” “皮在上,骨在下……”阎雀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微妙的表情来,“谁都想不到,凶手竟然是一把伞!” 第10章 倒退一天 皮在上,骨在下。 皮是伞面,骨是伞骨。 伞面隔阴阳,伞骨承怨气,一朝阴雨天,屠尽天下负心人。 …… “那些失踪的女人早就已经被剥皮剔骨,做成了一把人皮骨伞,一旦等到阴雨天,那些变成厉鬼的绝望女人就会回来复仇。” “这也太残忍了……即便是受到伤害,也不至于杀人解恨啊。”苏萤作为一只吊死鬼,实在是想不通。 此时的阎雀猛然推开档案是的大门,冲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大声喊了一句,“咖啡不加糖,谢谢!” 不一会儿,那个前台妹子竟然真的端了一杯咖啡进来,又乖顺地退了出去,像个忠心不二的仆人! “不要那么随便使唤别人啊喂!怪不得方静要变鬼害你……你这种行为和那些负心人没什么两样吧……” 阎雀享受万分地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后,又神采奕奕地对着苏萤招了招手,“事实证明每一起案件的背后,都有一条毒蛇在引诱那些伤心的女人,我们走!” “又去哪儿?”这家伙真的不用睡觉吗?她已经快累垮了好么。 阎雀勾起嘴角笑得灿烂,“当然是去查一查三号的感情史,顺便看看有没有关于那个邪恶伞匠的线索。” “你是机器人吧,你都不会累的吗?”苏萤有气无力地跟在阎雀的身后抱怨着。 “不,我不是机器人,不论我有多少身份,我始终记得自己是个阴阳师,如果连我都倒下了,又有谁来为她们伸冤?另外,咸鱼,不要再矫情了,死都死了,还喊什么累!” “死人就不能有人权了吗?”苏萤愤愤地反驳,“你这是压榨!咳,你会给我发工资吗?” 一谈钱,苏萤的语气顿时就变得诚恳起来。 “不会。” 阎雀竖起衣领,又重新戴上了帽子,口罩,墨镜。 “不要拒绝地这么果断!你至少要考虑一下啊!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苏萤鼓着腮帮子,摆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一直走在前面的阎雀忽然转身,还在生闷气的苏萤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胸膛。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是正当的雇佣关系,我带你出宗祠,帮你查凶手,作为回报,你自然要无偿地做我的助手,你还指望我给你发工资?我没让你倒贴就不错了!” “鉴于我的身份特殊很容易被认出来,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一会儿所有的调查由你进行。唔,不要撅嘴,一撅嘴更像一条深海咸鱼了。” 没等苏萤反抗,阎雀迅速转身,对着马路招了招手,“taxi!到理工大。” 求苏萤的心理阴影面积…… 即便是伤了出租车,阎雀也没有停止折磨苏萤。 “由于你之前动不动就私会周公的情况,我极度怀疑之前在档案室你没有认真消化掉所有的疑点和细节,所以现在我希望你好好打开你的咸鱼脑袋,记住我下面说的话。” 苏萤的双眼已经眯成一条缝了,每当她要睡着的时候,阎雀都会残忍地把她摇醒。 “我们主要调查这三件事,三号死者张恒的感情状况;下雨那天,是否有人看到张恒拿着一把奇怪的直杆伞;张恒的前女友在失踪前是否和不寻常的人接触过。” 张恒和他的女友乔楚都是理工大的学生,现在并不是假期,学校每天都有很多人,所以这三个问题应该很容易弄清楚。 阎雀即便是全副武装,依旧有疯狂粉丝通过他的声音认出他,所以有些事他不方便出面。 “喂,咸鱼,你给我清醒一些!” 阎雀毫不怜香惜玉地晃动着苏萤,开出租车的老伯一路上一直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从后视镜里窥视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阎雀晃动苏萤的幅度太大,只听“嘎嘣”一声,苏萤那脆弱的脖子直接被阎雀晃断了! 苏萤是吊死鬼,最脆弱的就是脖子了,这会儿被阎雀晃地脖子和头颅之间出现手指宽的一条缝…… 司机老伯一个刹车踩下去,险些出车祸,不过再定睛一看,哪里有缝? 那姑娘头发乱是乱了点,不过双颊一直是健康的粉色,这会儿扶着脑袋,倒像是闪了脖子。 司机老伯搓了搓眼屎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一定是开车开太久,眼花了。 好不容易把他们送到了理工大的门外,老司机连车钱都没要,踩了油门就走。 苏萤扶着脖子疼的直抽抽,“还好只断了个口子,没直接滚下来,不然飞吓死那位老伯不可。唉阎雀你这么有钱,怎么不自己买辆车,多方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阎雀满不在乎地推了推墨镜,淡定回答,“我不会开车,虽然我是天才,但我必须承认,每个人都有弱点。” 而阎雀的弱点,就是不会开车! 他曾经有过一天撞坏二十九辆车的记录,经过深思熟虑,阎雀总算是放弃了这个看似重要的技能点。 反正平时出门都有无泪开车,这次情况特殊,事件紧急,以无泪******的神经反射速度,一定会浪费不少时间。 “国民偶像居然不会开车?”苏萤憋住笑,高高举起手来,“喂,这里有记者有狗仔吗?我要爆料!我要爆料,唔唔唔……” 苏萤虽然被阎雀捂住了嘴,可依旧是笑得眯起了眼睛。 就在他们踏进理工大校门的那一刻,原本就有些阴沉的天气忽然浓云密布,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学生一个个加快了脚步。 雨点啪嗒啪嗒地落下,像是坠入深海的珍珠,浑圆透彻,带着迟暮春天里所剩不多的凉意,侵袭进路人的骨子里,拼了命的让人铭记。 “怎么这么突然就变天了?” 苏萤伸手挡在了自己的前额上,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助手应该更尽心一些,干脆分了一只手给阎雀。 小小的手掌挡在他的前额上,根本不足以遮挡住什么。 阎雀严肃地看着眼前这个像是被雾气笼罩住的校园,戒备道:“不是变天,是心有不甘的厉鬼在为自己鸣不平。” 阎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指着上面的日期和时间。 “四月十九日,下午五点四十分,天气,暴雨?”苏萤有些紧张地朝着阎雀靠拢,不可置信道,“今天明明是二十号!为什么时间倒退了整整一天!” 第11章 张恒乔楚 暴雨下得很突然。 密集的雨幕伴着滚滚惊雷,一下子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 阎雀和苏萤本想找个地方躲雨,可是这时候他们却看到了一个很面熟的人,撑着一把深紫色的直杆伞,浑浑噩噩地走在雨幕里。 “这是张恒,走,跟上他!”阎雀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不会有错的,在那些凶案现场的照片中,张恒的躯体和头颅早就分了家,关于张恒头颅的特写照片就有好几张。 惨淡的双眼死不瞑目,脸上满是血污,部分头发连带着头皮被扯了下来。 死前那一瞬间惊恐的表情永远地定格了下来。 “张恒不是死了么,怎么好端端地还活着?”苏萤不敢迟疑,冒着大雨跟了上去。 阎雀耐心地解释道:“阴阳师自古就能和鬼魂之间产生感应,这应该是张恒的亡魂,他感应到了我的到来,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亡魂其实是一种非常执着的生物,死都死了,却总想为自己报仇,伸冤,找到凶手,拨开真相。 就像张恒,就像……苏萤。 周围被暴雨淋湿的学生们几乎都在奔跑躲雨,而相对来说,那些提前准备好伞的人则是显得从容不迫。 张恒面无表情,满脸的死气,他右手撑着伞,左手提着一个饭盒回到了老旧的宿舍。 张恒所住的这栋宿舍楼几乎是理工大最古老宿舍楼了,校方每年总是会找人把宿舍楼的外墙粉刷成干净的白色,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是新楼。 他们只需要达到这个效果,试图让这栋老楼不影响学校整体的美观,至于楼里面破成什么样,他们从不在乎。 事实上,学校的住宿费分为两个档次,新楼和旧楼的装潢和设施天差地别。 很多家长宁愿多花一点钱也要让自己的子女住地好一些,而这栋破楼,则是一些家庭贫困学生的选择。 张恒的父母只是朴实的农民,能供得起儿子上大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张恒本身也有着从父母身上继承而来的朴素,所以他并不在意住的地方好不好。 只是……学校的这一举措,在无意中让学生们分成了两个层级。 富裕的,就该吃好睡好,吃喝用度一切都是最好的。 贫穷的,就让他们待在这栋老旧宿舍里,一直腐烂下去。 苏萤跑在最前面,第一个跟着张恒进入了这栋宿舍楼,站在楼道口抖擞了两下,“好冷好冷……冻死我了……” 阎雀紧随其后,抖了抖衣服上的水珠,好心提醒她,“你已经死了,不要再空矫情,跟上来!” 这家伙总能用同一句话把苏萤逼疯。 她撇了撇嘴,心情郁结地跟着阎雀来到了张恒所在的楼层。 这栋楼的朝向有问题,所以只有在太阳下山的时候才能晒到一点阳光,楼道里的湿气很重,墙面发霉,墙皮卷曲,墙角还有蘑菇! “为什么他进了楼道还一直打着伞……”苏萤仔细地嗅了嗅,“伞上有血腥味。” 那一丝血腥味在潮湿的天气里显得特别明显。 这时候,张恒走过一个拐角,身形迅速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苏萤和阎雀急忙跟上去,却在走过拐角的那一瞬间眼前一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张恒撑着的那把深紫色的直杆伞上,趴着一个被扒了皮的女人! 她就像是欧洲家庭里一贯喜欢的熊皮地毯,完全以一个扁平的姿态趴在伞面上,脑袋下垂,耷拉在伞沿边,拼命地睁开空洞的眼睛朝着张恒看。 哪里来的伞面?那伞面根本就是用哪个女人的皮做成的! 只要张恒抬头看一眼,就能发现自己顶在头顶上的那把伞上盖着一张人皮!人皮下方还没有完全处理干净,那些黄色的脂肪,鲜红的小肉块还一丝丝地悬挂在伞下。 可惜张恒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 这场面倒是把苏萤吓傻了,此时此刻,阎雀那家伙还在一边戳着她的胳膊肘嘲讽着她,“同样是鬼,怎么你看起来就傻里傻气的,多学学人家!” “还有,不是他抓着伞,你仔细看看,而是伞柄在抓着他。” 苏萤整只鬼几乎都躲在了阎雀的身后,听到他这么说,悄悄探出头来盯着那惨白的伞柄看了一眼。 果然,那伞柄的末端早就幻化出了一只骷髅手臂的模样,死死地抓着张恒的手腕,那尖锐的骨节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 而张恒就像是被鬼迷了似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没有意识到,明明已经回到宿舍了,自己为什么还撑着伞。 楼道上来往的学生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奇怪的举动。 张恒是直到打开宿舍门准备进去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直到现在还撑着伞。 因为完全撑开的伞根本无法挤进这个窄小的宿舍门。 他有些懊恼的收起了伞,并把它立在了宿舍门边,并没有把它带进来。 知道双手完全脱离了那把怪伞,手腕上的痛觉也恢复了。 张恒对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五个乌青的指印,张口骂了一句,“乔楚,你死都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真他妈晦气!” 苏萤跟着阎雀走进了这间卧室,好在现在张恒就像是完全看不到他们的存在似的,打开了饭盒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宿舍常年不通风,各种难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苏萤捏住鼻子,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瓮声瓮气。 “他怎么知道乔楚死了?”张恒的女友就是乔楚,前几天就失踪了,“难道说,是张恒杀了乔楚?” “不可能啊,他还是个学生,根本没有剥皮剔骨的胆量,更没有把她的皮和骨做成伞的本事。” 即便是捏着鼻子,她依旧能闻到那股怪味,苏萤干脆整个脑袋贴在了阎雀的背上避难,近乎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草木香气。 “他当然没有这个本事。”阎雀皱了皱眉头向前走了一步,谁知身后的厚脸皮又一步不离地贴上来。 这时,门外一直立着的深紫色直杆伞“啪嗒”一声,滑落到地上,张恒的嘴里塞满饭菜,红着眼睛死盯着那把伞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 第12章 张恒之死 张恒出门打饭的时候,外面正下起了雨。 那把伞就像个救星似的,忽然立在了他的门边,伞柄上还刻着他的名字,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带走了它。 张恒用力地咀嚼着嘴里的饭菜,不知道为什么,今儿个越看这把伞越是着魔,多漂亮的一把伞啊…… 他在犹豫了一会儿后,终于起身,把那把伞拿进了屋子。 一阵阴风平地而起,张恒的宿舍门“砰”的一声,用力被风关上了。 他满不在意地扯了扯门把手,发现整扇门纹丝不动的,他只能气愤地一脚踹了上去,“破门!” 紧接着,他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那把伞上。 “别撑开那把伞啊!”苏萤焦急地提醒着张恒。 阎雀向后翻了一眼,“他听不到的,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你不记得了么?他已经死了。” 阎雀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似乎早已看透了生死,不得不说,作为一个阴阳师,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太多,早就麻木了。 张恒吸了吸鼻子,手上沾上了很多水,看上去伞面应该很潮湿,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撑开了伞。 “啊……” 昏暗的宿舍楼里,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 可是那扇门似乎把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内,在走廊上穿梭而过的学生没有一个听到张恒的惨叫和呼救声。 随着张恒开伞的瞬间,一个紫衣女鬼从伞沿倒吊而下,苍白的皮囊下,只余下两只空洞的双眼。 那女鬼披头散发地出现在了张恒的面前,伸出没有骨头的柔软双手,缠住了他的脖子。 张恒被吓得面色发白,本想立刻丢掉那把伞,可是他发现,他再也丢不掉了。 原本光洁的伞柄上,竟然出现了一只骷髅手臂,恶狠狠地掐住他的手腕,一股鲜血从他的手腕上飚出,那骷髅手臂竟然毫不留情地捏碎了他的骨头! 尖锐的骨骼碎片刺破了张恒手腕上的动脉,突如其来的巨大痛楚几乎让他的五官变了形。 “我错了,我错了,乔楚,我不该把你推下山的!你放过我吧……” 张恒哭嚎着坐在了地上,脖子上的无骨手臂越勒越紧,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张恒索性闭上了眼睛,大声对女鬼道:“乔楚,我爱你,我是爱你的,你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 张恒感受到,勒着自己脖子上的双手陡然松开,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庆幸的表情来。 “你真的爱我么?”已经变为女鬼的乔楚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张恒的脸颊。 张恒在女鬼的手下,只能一个劲地点头,“爱,爱,爱!” 女鬼的手一顿,暂时离开了张恒的脸颊。 随后,皮囊消失,一具骷髅出现在张恒的面前,一举撕下了张恒的右臂,尖叫着回答他,“我不信!” 张恒睁大眼睛,满脸惊骇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骷髅,他几近僵硬地抬起头,却又对上了趴在伞面上向下探看的乔楚的皮囊。 终于……张恒没有再发出一声惨叫,他被吓死了。 可即便他死了,女鬼依旧没有放过他。 女鬼一边撕扯着他的身体,一边咯咯地笑着,先是右臂,再是左臂,扯完四肢,最后张大骷髅嘴巴,一口咬下了张恒的头颅。 苏萤从始至终都不敢看,好在阎雀严严实实地把她挡在了身后,可她还是紧张地伸出双手,抓住了阎雀的衣摆。 此时的阎雀也并没有心思管她,张恒死后,那女鬼在泄完愤之后,全身的戾气完全散去,一把深紫色的直杆伞再一次掉落在了地上。 原本刻着张恒名字的伞柄处,出现了一抹金色的光亮,直接抹去了他的名字,伞柄初光洁如初。 不对,阎雀抓住了一丝关键点,他看过这三起案件里的所有证物,每一份卷宗里都没有提到过现场还遗留下来一把伞。 “有人拿走了这把伞!”阎雀闭上眼睛,仔细在脑海里质问着自己,“拿走那把伞的到底是不是之前制伞的伞匠,你到底是谁……” 这时候,之前被女鬼咬下,掉落在地上的张衡的人头忽然滚动了一下。 苏萤睁大眼睛,“喂,喂,阎雀,人头朝我们滚过来了!” 可此时正在思考中的阎雀对苏萤的提醒毫不在意。 眼看着张衡的人头滚落到了阎雀的脚边,之前被女鬼扯碎的四肢一个个朝着他的头颅汇聚过来,似乎想要拼成一个整体。 那头颅上的眼珠子剧烈地滚动着,嘴一张,立马对着苏萤吐了一口黑血,苏萤不断向后退着,“你……你想干什么……” 那头颅的眼珠子滚动了两圈,忽然裂开嘴笑了,“下来陪我吧……” 眼看着那人头朝着阎雀滚过去,苏萤立马壮起了胆子,一脚踢飞了那颗头颅,“谁……谁要下去陪你,我可不是一只随便的吊死鬼!他也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谁知,那个被苏萤踹到床底下的死人头笑得更阴森了,那些残破的肢体全部咕噜噜地朝着床底下滚过去,整张床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 苏萤根本不知道床底下发生了什么,阎雀那个家伙在思考,像个傻子似的毫无戒备站在原地,她只能打起精神盯着那片黑暗。 嘎吱的响动声停止了! 一滩黑血从床底下蔓延了出来,浓重的腥臭味充斥着苏萤的鼻腔。 四周脱落一半的墙皮就像是枯萎的花瓣,也开始发黑。 越来越多的黑血朝着屋子的四面八方蔓延,血量之多,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应有的血量。 “阎雀,你想够了没有!我们该走了!”苏萤扯了扯阎雀的胳膊,可这家伙依旧是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念念有词。 苏萤总不能扛起他走人吧! 眼看着黑血已经把出口的位置彻底封堵住,空气中的腐臭味越来越浓重,苏萤挡在阎雀面前,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啊!我知道了!”阎雀有些兴奋地回过神来,“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应该是这样,走,咸鱼,我们去验证一下我的推断!” “走?”苏萤欲哭无泪地看着那些像是有生命一般的黑血,“还怎么走?” 第13章 盛大的谎言 阎雀这才注意到,他们的所有退路都已经被那滩黑血封堵住了,看到苏萤着急的样子,阎雀勾起嘴角,轻松一笑。 “百年的厉鬼都挡不住我的路,更可况是只新鬼!” 他不急不缓地从口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符,单膝跪地,伸出三指将那张黄符按在地上。 一道金光从阎雀的指尖溢出并向四面八方蔓延,一瞬间,苏萤觉得自己脚下站立的地面都开始大幅度地震颤了起来。 世界开始开始倾斜,苏萤觉得自己和阎雀就像是玻璃杯中的水,随时随地都会因为玻璃杯的倒扣而被倒出来,无论她怎么站都站不稳。 地面的倾斜的角度很明显,苏萤整个人趴在地上几乎要向下滑落,可阎雀这家伙的双脚就像是被钉在地面上似的,直到现在依旧是一动不动。 唯有额前的黑发随着他默念咒文的瞬间,被四下刮起的狂风吹开,露出好看的眉眼。 “啊!”苏萤大叫一声,感觉整个世界完全被倒扣下来,翻了个面,她毫无预兆地失去了重心,只能在地面上一顿乱刨。 “喂,咸鱼!”阎雀站在苏萤面前,居高临下地用脚拨了拨她,“不要装死,赶快起来。” 苏萤微微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身体,“我没掉下去?” 再吊着阎雀的裤腿站起来一看,地面上哪里还有什么黑血,他们只是站在一间废弃的宿舍楼内,地面肮脏不堪,整栋楼空无一人。 虽然天气还是阴沉沉的,可是地面上完全是干燥的,就像完全没有下过刚才这场雨似的。 阎雀在确认了日期时间都恢复正常后,直接走出了宿舍。 苏萤紧随其后,对刚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张恒呢?” “被我超度了。” “现在我们去哪儿?” 阎雀把双手放在口袋里,重新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女生宿舍!假如我的推断没错的话,每件事的背后,都藏着一个善于蛊惑人心的神秘人。” 正是那个神秘人,把那些伤心的姑娘引入邪门,剥皮拆骨制成骨伞,怂恿她们回来报仇。 “可是我好想睡觉……” 阎雀猛然停住脚步,转身迅速打消了苏萤想要睡觉的念头。 “作为一个合格的助手应该随时明白一点,我不睡觉你也别想睡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苏萤:“……” …… …… 阎雀说女生宿舍是小女生们八卦,秘密的发源地,所以一定可以在那里找到线索。 鉴于他的知名度,全程他都会一言不发地站在苏萤身后,至于套话的任务,就全部交给了苏萤。 苏萤真心觉得,做阎雀的助手,果然是压力山大,不但要遵守阎雀定下的“三个绝对”,还不能睡觉,随时随地忍受他的毒舌和傲娇。 女生宿舍明显比之前他们去过的张恒的宿舍高档很多,无论是内部装修,还是家具设施,一应齐全。 “乔楚?听说她家里超有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看上那个穷小子。” 苏萤竖起了耳朵,专心记着笔记,“穷小子?张恒吗?” 那姑娘的眼神越过苏萤,看向了跟在她身后的阎雀,右手不自觉地拢了拢头发。 “不是他还能有谁?乔楚可是我们系的系花,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张恒那个穷小子,可他呢,偏偏就是不喜欢乔楚!” “可乔楚不是张恒的女朋友吗?既然不喜欢,他们又是怎么确立男女朋友关系的呢?” “乔楚自己倒追的呗,那会儿我记得张恒特别不耐烦,是乔楚死皮赖脸的天天缠着他,逢人就说张恒是自己的男朋友,一开始张恒还愿意解释两句,后来嫌烦,干脆就不解释了。” 这时候,一直站在苏萤身后的阎雀忽然注意到桌上的一张合照。 那张照片是一张大合照,照片上,乔楚挽着张恒的手笑得灿烂。 看得出,张恒的表情的确有些不耐烦。 那姑娘看见阎雀拿起相片,干脆殷勤地凑上去,“这张照片是上个月全系出去采风写生拍的,哦,看到照片我想起来了!那天乔楚很晚才回来,浑身都是伤!” “隔壁班有个很胆小的男生跑来告诉我们,他看到张恒把乔楚推下山坡不停地用脚踹她,又踹又打,到后来乔楚一动不动了,张恒才气鼓鼓地离开,他本以为乔楚死了,可张恒离开后没多久,乔楚动了。” “我们都替乔楚感到不值,把她送到医院后,干脆就小小地恶作剧了一下。”那姑娘说到这里,眼角露出了狡黠的笑。 “我们全系的人都串通起来骗张恒,乔楚死了,结果那天张恒立马被吓得屁滚尿流,慌慌张张地请假回了家,其实乔楚一直待在医院里,不过后来也一直没来上学。” 苏萤的脑袋瞬间开了窍! 怪不得张恒一直以为是自己害死了乔楚。 原来是做贼心虚,不过全系几百个学生联合起来骗张恒一个人,他也真是够悲哀的。 “那后来乔楚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苏萤觉得这个姑娘非常健谈,根本不用套话,知道什么说什么,豪爽地很!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次我去医院看她,看到她病房里有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在和她说话,我想她应该走出阴霾了,干脆就没进去。” “什么男人?”问到这里,苏萤身后的阎雀终于忍不住插嘴。 那姑娘狐疑地盯着阎雀看,一边描述着,“个子高高的,酷酷的……手里拿着一把伞……” 那姑娘看向阎雀的狂热眼神忽然让苏萤意识到事情不妙。 “还有呢?”她只能抓紧时间,企图从她嘴里听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啊!你是阎雀吧,我认出你的声音来了,阎雀阎雀,我是你的粉丝啊……” 这时候,一直低着头的阎雀忽然凑到了苏萤的我耳边,小声说了句,“跑。” 妈蛋!她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 为什么每次和阎雀在一起,她都要被一大群人追赶啊! 苏萤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大吼,“万一这次又被拍到面目模糊的灵异照片怎么办啊你个魂淡!不是说好你不出声的吗!” 第14章 臭味 阎雀知道苏萤在担心什么,干脆一边跑,一边把自己的帽子戴在了苏萤的脑袋上。 “这样他们就拍不到了!”阎雀甚至还贴心地把自己的墨镜口罩丢给了苏萤。 “可是你自己完全暴露了啊魂淡,你没看追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吗?” 随着人民群众对阎雀的爱意与日俱增,阎雀和苏萤的逃跑难度也大大地增加了。 广大人民群众的完美地把围,追,堵,截的战术发挥地淋漓尽致。就在他们快要被堵在原地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以一个帅气的姿态漂移到了他们的面前。 车内的无泪摇下车窗,对着车外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上!” 等到无泪把车开到阎雀所居住的公寓时,苏萤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因为她在中途就睡着了! 倒是阎雀,下车后万分嫌弃地瞟了一眼趴在后座上流口水的苏萤,“无泪,把她丢到客房。” 无泪起初是碰不到苏萤的,站在车外像猴子捞月似的,捞了半天。 一般人要是看到这样的清醒,肯定会尖叫,可无泪不会,因为她的神经太大条,根本反应不过来。 不过后来阎雀总算是想起了这一点,干脆丢给无泪一张黄符,她才勉强能把苏萤抱起来。 于是,在通往顶楼的电梯发生了这样不和谐的一幕,阎雀两手空空,以一个悠闲的姿态半靠在一面电梯墙上。 而无泪则是像个女汉子似的戴了个墨镜,面无表情地横抱着苏萤。 阎雀不是机器,三天没睡觉,他也是会困的,不过之前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没什么感觉,但是一回家立刻就松懈下来了,快速地冲了个澡,心满意足地躺在了自己那张丧心病狂的大床上。 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等到第二天晚上阎雀恍恍惚惚睁眼的时候,却看到了自己钟爱的大床横梁上,出现了一只很讨人厌的鬼…… 传说,没有及时丢掉的纸箱会长出喵星人。 传说,檀木做的横梁上会长吊死鬼。 阎雀已经在心里骂开了,苏萤这家伙简直嚣张,不仅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进入他的卧室,现在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在他钟爱的八面玲珑玉雕床上的梁上睡着! 最最不可忍的是,这家伙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白绫来,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吊在横梁上,晃荡晃荡着睡着了! 这是什么古怪睡姿! 还有,为什么这只吊死鬼进了他的卧室,他那张八面玲珑玉雕床八个飞檐上挂着的铃铛没有响? 阎雀的家族,世代都是驱魔世家,这张八面玲珑玉雕床自然是祖传的好东西,据说是从古墓里挖来的。 这床往卧室里一放,本身就能驱魔辟邪,一旦有什么鬼怪靠近,那八个飞檐上挂着的银色铃铛就会无风自响,难道是苏萤的眉心受了他的一滴血,和他的气息相近,所以铃铛才没响? 阎雀咬了咬牙,干脆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苏萤还吊在半空中晃荡的脚,“我让你晃,我让你晃!咸鱼你给我下来!” 苏萤睡得很死,她又做到那个奇怪的梦了。 梦里,她完全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忽然脚下一空,一截白绫便勒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的身体因为重力下坠,几乎无法呼吸。 窒息的感觉很漫长,对于苏萤来说简直是度秒如年,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只苍老的手从黑暗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的主人几乎完全隐没在黑暗中,只听“咔哒”一声,自己的手腕上被那只手套了一个银镯,而之前所有的痛苦也都消失无踪。 那老人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不断地提醒着苏萤,“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什么? 为什么每次她都听不见后半句!就在苏萤有些懊恼的时候,在她的脚下,忽然伸出无数腐烂的手,恶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不要抓我!”苏萤有些惊慌地一顿猛踹…… 醒来时,却发现阎雀几近愤怒地站在床头看着她,右眼乌青…… “咸鱼,你到底有没有搞错,我好端端的让你下来你居然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国民偶像,我要靠脸吃饭的!还有,没经过我的允许,谁让你进我房间上我房梁的……” 面对阎雀一阵劈头盖脸的数落,苏萤只当听不见,也不下来,厚着脸皮坐在了那段白绫上玩起了荡秋千。 “在你踩到我的底线和我的脸之后,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收拾你!”阎雀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精挑细选后,终于找出了一枚还不至于让苏萤重伤惨死的黄符来,气焰嚣张地朝着她砸了过去。 起初苏萤不知道那是什么,还饶有兴趣地主动接了过来,放在手心里看了半天,不就是一张叠成三角形的小黄符? 为什么她能空手接住自己的黄符?底下阎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又不管不顾地朝着苏萤抛了一大堆黄符,结果都没用! 他早该想到的!之前为了让咸鱼离开宗祠的禁锢,他给了她一滴血,以庇护者的身份保她自由身。 现在完全是自食其果,导致他的所有符咒法术都对那条咸鱼没有任何用处! 阎雀后悔万分地坐在了床上摸了摸自己青色的右眼,从今往后,他就真的拿这条咸鱼没有办法了? 苏萤看他终于冷静下来了,这才淡定开口。 “不毒舌了?” 阎雀像个小孩子似的和她怄气,不看她,不理她。 苏萤叹了口气,“其实这也不怪我,我一开始是睡在客房来着,可我之前在房梁上吊习惯了,一睡床就浑身酸疼,我在屋子里转了半天,就你这张床上有横梁……”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苏萤从白绫上跳了下来,轻巧地落到了阎雀身边。 “其实我昨天是被臭醒的……你大概是闻不到,你屋子里有个东西越来越臭,我实在是受不住那味道,就跑来你房间了。” 听到这里,阎雀总算是有些动容,不禁反问,“什么东西?” 苏萤神神秘秘地贴到了阎雀的耳边,小声道:“那把红伞……” 第15章 巨脸 阎雀平躺在床上,此时的苏萤为了将功折罪,狗腿地拿着一包冰块帮他冰敷。 “你还记得么,之前我们去理工大的时候,亲眼看着张恒是怎么被女鬼杀死的,那女鬼消失后,伞柄上刻着的张恒的名字才跟着消失,我检查过了,你带回来的那把红伞的伞柄上,你的名字还在……” “你的意思是,那女鬼根本就没被我打散,反而是藏在红伞里跟着我们回来了?”阎雀皱着眉头,从苏萤的手里抢过冰袋,敷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苏萤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之前我就发现那红伞上有鬼气,但是我以为那女鬼被你打散了,但是这把红伞毕竟是用她的皮肉做出来的,有味道残留下来很正常,可是后来才发现那味道一天比一天重……” 没办法,她的嗅觉出奇的好,她巴不得要待在阎雀身边避难,这家伙身上的草木香气实在是太好闻了! 正在这时,八面玲珑玉雕床上,八个飞檐上的银色铃铛竟然突兀地响动了起来,那声音清脆好听,对于阎雀和苏萤来说,却是声声催命。 苏萤一把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臭味好像弥漫进来了!” 那样浓烈的腐臭味让苏萤有些不适,她眯着眼睛痛苦地抱住了阎雀的脖子,恨不得贴在他身上。 “喂,咸鱼,从我身上下来!”阎雀的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再加上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几次三番趁机吃他豆腐,他真想一张符拍散她,可惜自己符咒现在已经完全对她不起作用了…… “喀拉喀拉……” 一阵让他们头皮发麻的骨节松动声从阎雀的卧室门外传来。 那些腐臭难闻的气味也顺着门缝飘了进来,一时间竟然浓重到连阎雀都能闻到的地步,可想而知苏萤的鼻子受到了怎样的摧残。 “她应该就在门外……而且怨气好重。”苏萤几乎是埋在阎雀的颈窝里说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似乎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阎雀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但是前提是你先从我身上下来!你想让我背着你再收拾她吗?” 苏萤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这才手脚麻溜地退开了好几步。 “没道理,怎么短短几天,她的怨气就加重了这么多?”阎雀已经摆出了一副戒备的姿态。 八面玲珑玉雕床上的银色铃铛响动地更加厉害了,声音如同珠落玉盘,银瓶乍裂。 “喀拉喀拉……” 门缝外漆黑一片,但是苏萤已经能脑补到那只女鬼是怎么站在门外转动骨节的。 一缕乌黑的长发从门缝底部钻了进来,就像是无数条细小的长蛇轻吐蛇信,探看屋内的情形。 越来越多的头发爬了进来,它们之间互相叠加穿梭着,眨眼间在屋子的地板上铺开。 稍有不注意就会被那些头发卷住脚踝。 阎雀带着苏萤连连向后撤退了好几步,不是他不敢出手,对付这些头发,最简便的方法当然是用火符,但是阎雀有洁癖,不喜欢在自己的屋子里纵火啊! 黑色的头发如同潮水一般,很快就把整个屋子的地板占据了,阎雀和苏萤被迫撤退到了那张八面玲珑玉雕床上,到现在为止,只有那张床是那黑发不敢触碰的。 “你再不出手我们就死定了!哦,确切的说是你死定了,因为我早就死了……”苏萤适时地提醒着阎雀。 阎雀眉头一皱,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后总算是掏出了一张火符来,“事后你来打扫房间,不准顶嘴!” 苏萤刚刚张开的嘴巴立即就闭上了,她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不等苏萤看清,阎雀纵身一跃,指间夹了数枚三角形的火符,准确地朝着那铺天盖地的黑发砸了过去。 那些黑发像一只只灵活的触手,阎雀每砸下一张火符,那些黑发便迅速伸出触手,卷起火符,层层包裹。 时机已到! 阎雀站在原地,顾不得缠绕在自己脚踝上的头发,立即默念起了咒语催动火符。 只见之前被那些黑发吞噬的火符即刻变为一团熊熊火苗,从内至外,彻底点燃了一团团包裹着它的黑发,火苗似有灵气,跳动蔓延。 那些黑发在火苗的包裹下,迅速燃烧,屋子里升腾起一阵又一阵的黑烟,味道更难闻了,苏萤没办法,干脆整只鬼跳上了横梁,抱着檀木避难。 无数黑发在火焰中扭动着,挣扎着朝阎雀飞来。 “小心!” 好在阎雀身手敏捷,只是一弯腰,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把小小的青铜匕首。 那青铜匕首非常精美,刀柄上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看上去是个古物,工艺精美,刀片和纸片一般薄,刀刃上溢出的杀气愣是让抱在横梁上的苏萤都打了几个冷战。 那是两把天生就用来杀鬼的匕首。 阎雀的眼神一变,右手抓着青铜匕首一刀割了下去,缠在脚踝上的那些黑发齐齐断裂,扭动着退散开来。 阎雀眼疾手快,不等那些黑发完全退散,又丢了几张火符,橙黄色的火舌刹那间吞噬了那些有生命的黑发。 就在它们被火焰包裹着几近奄奄一息的时候,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终于有了反应,“嘀嘀”鸣叫了起来。 “糟糕。”阎雀半跪在地上一抬头,屋子里的几个自动灭火喷洒装置齐齐开启,水花四溅。 那黑发上的火符遇水,一下子就灭了,黑发得到解脱,退潮似的又都缩回了门后。 “她走了吗?”苏萤探头,看着被水淋湿全身的阎雀。 “砰!”门外响起了巨大的撞击声。 阎雀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无奈道:“看来是没有……” “砰……”又是一声巨响,脆弱的木门不堪撞击,终于炸成两半,两块木板笔直地朝着阎雀砸过来。 苏萤目光一滞,迅速抓起手边的白绫缠住阎雀用力一拉,成功帮他脱离险境。 得救的阎雀根本来无法松懈,因为此时,他已经能清楚地看清了堵在门后的东西。 那是一张硕大的,没有眼珠的巨脸…… 第16章 龙弦弓和箭雀 那张巨脸的主人他们并不陌生,正是曾经身为阎雀狂热粉丝的方静。 她的脑袋就像是冲足了气的皮囊,一下子胀大成现在的模样,以至于他们根本看不到门外方静的躯体。 屋顶的洒水装置还在继续旋转洒水,阎雀身上的白色衬衣已经完全湿透,屋内寒气逼人,苏萤飘到了屋顶上摆弄了好久,都没办法关掉那些碍事的洒水装置。 方静的皮囊忽然诡异地笑了一下,苍白而巨大的脸皮向脑后扯开,厚重的眼皮下,依旧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阎雀……” 她张开嘴,因为皮肤太薄,难以承受两片厚重嘴唇的重量而耷拉了下来,方静一边喊着阎雀的名字,一边肆无忌惮地吐着黑水。 “恩。” 阎雀站在原地,竟然真的应了她一声。 “阎……雀……我恨你……” 方静一边说着,两个硕大空洞的眼眶里,散发着腐败气味的黑水像瀑布似的,倾泻而下。 “对不起。”阎雀低着头,侧脸坚毅地如同山峰上有棱有角轮廓分明的石头。 他为什么要道歉?这家伙是在难过吗? 苏萤有些不可置信地飘到了他的身后,他低着头,水珠从他的发梢滚落到他的脸颊,这样的阎雀看上去并不狼狈,依旧是该死的迷人! 他平举左手,对着门外那个硕大的属于方静的皮囊笑了笑,“我会帮你报仇,但是现在,你该安息了……” 阎雀话音未落便凌空收拢五指,无数光华自他的指缝间流转,他像是抓住了一缕光,站在苦痛的尽头,超度着那些误入泥沼中的不灭亡魂。 他太耀眼,苏萤不敢看他,怕自己动情。 在那道刺眼的光亮消失后,阎雀平举的手中多出了一把漂亮的长弓。 炽海有龙,龙弦可为弓。 阎家本是阴阳世家,至于这柄龙弦弓则是从阎家先祖的手里留传到了阎雀的手中,在漫长的年月里,不知道超度了多少的亡魂。 可是没有人知道,阎家的龙弦弓向来是只传弓,不传箭,以至于龙弦弓在它的每一任主人手里,用的箭都是不同的。 至于阎雀的箭…… 苏萤睁大眼睛,有些无语地看着站在阎雀肩膀上的三只圆滚滚,肥嘟嘟的小鸟。 “先射我射我!啾!” “不,主人,射我!啾啾!” “哼,主人当然要先射我!你们都给我滚粗……”第三只蓝色羽毛的小鸟一脚把其他两只鸟踹开。 红黄蓝……你们以为你们是红绿灯啊! 苏萤简直已经吐槽开了,“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吗?喂,阎雀,你的鸟成精了,既能说人话……还特么会争宠……” 面对此时站在阎雀肩头如此卖萌的三只小鸟,门外的方静变得越发暴躁了起来,她那张臃肿不堪的皮囊此时正夹在小小的门框里,似乎拼了命的想要挤进来。 “主人主人,射我嘛……”红色的小鸟不断地鼓动着翅膀,迈着小短腿跳到了阎雀的颈窝边,小小的身子鼓成了一个圆球形,柔软的羽毛都快炸开了,就像是一只等待投食的雏鸟。 “喂喂喂,这么严肃的场面,阎雀,管管你的小鸟啊!”苏萤实在是受不了此时站在阎雀肩头卖萌的小鸟,她的血槽快空了好么! 偏偏这种时候阎雀还能沉得住气,一脸严肃地纠正着苏萤。 “不是小鸟,是箭雀!” “贱雀?”苏萤重复了一遍。 眼瞅着那三只箭雀你推我挤,为了争宠自己先打起来了,五颜六色的羽毛满天飞,这种既能卖萌又能嘲讽的招数,简直对敌人造成一万点伤害。 “果然是贱雀啊……”苏萤摸了摸下巴,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射我射我!” “不,射我嘛射我……” 那三只箭雀还在争宠,而门外的方静却眼看着快要挤进来了。 此时,一直在装酷的阎雀终于有了动作。 他举起右手,忽然在自己的肩头随意抓了只黄色羽毛的箭雀,那箭雀欣喜的“啾啾”叫了两声后,就不再动了。 “喂,你这是虐待动物啊!”苏萤吼道。 不过说来也奇怪,刚才还吵吵闹闹的黄色箭雀被阎雀抓在手里后,忽然变成了一根金黄色的尾羽。 当阎雀把那尾羽贴上龙弦弓的时候,尾羽前端自动出现了一支漆黑锃亮的长箭。 箭头尖锐锋利,尾羽柔顺轻薄。 瞄准,拉弓,这两个动作仅仅只用了两秒钟,还没等苏萤完全反应过来,那只箭雀化成的长箭就已经从龙弦上飞射而出。 破空的风声响起,长箭已然正中方静的皮囊。 方静痛苦地哀嚎了一声,彻底炸开,化为一滩黑水。 剩下的两只箭雀一个劲地站在阎雀的肩头蹦蹦跳跳,“中了中了!” “主人好腻害!” 苏萤斜眼看着那两只箭雀,心想这两小只简直就是“捧场王”,是不是阎雀放个屁,它们都要在他的肩膀上蹦蹦跳跳夸赞他英明神武。 可事实上,那只女鬼在中了阎雀一箭后,并没有立刻消失,她化作的那滩黑水竟然开始咕咚咕咚地冒泡。 只是眨眼之间,那黑水便开始向上塑形,汇聚成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形轮廓。 苏萤见状,觉得也是该在自家boss面前表演一下自己的本事了,省的让阎雀之后落下话柄,说自己还不如那三只贱雀…… 苏萤深吸一口气,双腿牢牢地圈起房梁,倒吊着朝那女鬼丢出了自己的上吊白绫。 那白绫飘逸地在半空中打了个卷儿,竟然稳稳地圈住了女鬼的身体。 苏萤面上一喜,以为自己得手了,没想到那些包裹在女鬼身上的黑血竟然有意识地开始向着白绫蔓延。 雪白的白绫末端被黑水渗透,变得漆黑,而且那黑血还在继续顺着白绫向上蔓延。 阎雀收起龙弦弓,纵身一跃,手持两把青铜匕首一举割断了苏萤的白绫。 “咸鱼,边儿去吊着,我来收拾她就行了!” “叮咚……” 偏偏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三声,按照老规矩,无泪在按了三下门铃后,直接拿出了备用钥匙开门进来,看到屋子里的场面后…… 第17章 被跟踪 开什么玩笑,看到屋子里被破坏成这样,整个天花板上的自动灭火装置几乎把屋子弄湿,卧室门已经摔成两半,屋子里还站着一个奇怪的,浑身布满黑血的女鬼…… 无泪当然是面无表情地一一忽视…… “我只是来告诉你明后两天的行程。”无泪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汪血水里,掏出一个小笔记念了起来。 “明天上午八点半到九点半有个访谈,九点半到十一点要去设计师那里试服装,下午一点到三点……” 方静站在屋子中央,黑色的头发披散在全身,她忽然摆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走路姿势,一边朝着阎雀和苏萤靠近,一边撕扯着自己的皮囊。 半边脸上的碎肉胡乱地掉落在了无泪的脚下。 无泪低头看了一眼,继续机械地读着阎雀的行程,“最重要的是后天上午要去录音棚试唱,总监说,你不去他就立马踹掉你,带领一大群跃跃欲试的小鲜肉上位……” 阎雀在半空中翻转身子,一刀扎进那女鬼的天灵盖里,稳稳落地,顺带抽空回答,“我不去。” 苏萤睁大眼睛,几乎要扯住阎雀的衣领,“喂喂喂,你听清楚啊,你不去总监就要踹掉你啊,听起来很严重诶,要不要这么任性?” 阎雀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像是真的把苏萤的话放在心上,然后对无泪道:“明后两天的所有行程都帮我推掉。” “另外……”阎雀对着苏萤打了个响指,“咸鱼,限你在两个小时内收拾好屋子做好饭,活动了这么久还真是有些饿了……” 苏萤默默地转过身来,并拢两指分别按在了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在阎雀看不到的角度念道:“阎雀我要诅咒你越长越残,我诅咒你……” 阎雀眯起双眼躺在沙发上,惬意地挖了挖耳朵,“咸鱼,我听到了,麻烦你下次诅咒我的时候小声一点……另外……冰箱里没有食材,做饭之前你要去超市买来,不想去跑腿也可以,今晚我们吃清蒸咸鱼。” 苏萤仰天长啸,好端端的破宗祠她不待,非得跑下山来给这个傲娇货做牛做马,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没等她感叹够,脑袋就被阎雀丢过来的东西罩住了,苏萤扯下来一看,居然是阎雀这家伙的衬衫! “帮我洗了。” 某人****着上身从苏萤面前走过,虽然一只眼睛微微红肿,可总体来说,精致的五官依旧是无可挑剔! “啊啊啊!你个变态!”苏萤把那件衬衫丢在地上胡乱踩了两脚,自己和自己怄了一会儿气,才乖乖认命似的拿起了扫把开始打扫屋子。 屋顶上的自动灭火装置已经不再洒水了,地板上积满了水,方静残留下来的碎发一团一团地飘在水面上。 苏萤小心翼翼地把用扫帚把那些碎发扫在一起,扫着扫着,眼角的余光总觉得身后堆积的碎发动了一下…… “不会吧……”苏萤倒吸了一口冷气,“按理说方静应该被阎雀解决了啊。” 她亲眼看到阎雀把青铜匕首插进方静的头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啊,一定是有风! 苏萤放下扫把关上了窗户再回头一看,咦,为毛她觉得那团碎发离她好像近了一些…… 她紧紧地抓起扫把柄,小心肝一颤一颤地朝着那团碎头发走去,今儿个就不信自己这么倒霉! 苏萤壮着胆子,干脆直接靠近了那团碎发,用扫把柄戳了戳碎发表面。 “还好没动……”苏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忽然感觉那团碎发表面的发丝好像在规律地上下吹动,就像是人在呼吸! 不管了!苏萤直接用扫把柄拨开了那团碎发,却看到那团碎发里面藏着一张人脸! 那张人脸像个初生的婴儿似的,被碎发包裹其中,皮囊上的肉还是粉嫩的红,就像是刚长出来的一样。 不等苏萤搬救兵,那张人脸忽然睁开空洞的双眼朝着苏萤的脚边滚去,同样是鬼,苏萤自然是要为自己争一口气,干脆抓着扫把“砰砰砰”一顿乱打。 那团头发包裹的人脸似乎能够思考,不仅完全避过了苏萤的扫把,还直接打破玻璃飞出了窗户! 这可是顶楼啊! 苏萤急忙打开窗户探头向下张望,之间那团被头发包裹的人脸在寒风中笔直下坠,并朝着苏萤诡异地笑着。 苏萤意识到了事情不对,急忙跑去查看门背后的红伞,可哪里还有什么红伞,女鬼给自己留了最后一手逃走,自然会带上自己的红伞。 毕竟那红伞是用她的血肉做成,只要红伞还在,那她要不了多久一定会恢复如初,这是她和阎雀之间解不开的死结,不杀了他,方静就难以平息心中的怨气。 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快亮了,苏萤自然是没那个本事追上女鬼,干脆带了钱出门,她记得离这里不远有个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屋子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阎雀,她得先填饱这家伙的肚子。 一路上,苏萤很注意自己四周的情况,生怕那女鬼杀回来报复她。 虽然她没有死前的记忆,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会做饭的,这种最基本的生活技能该有的她都还是有的。 不过…… 苏萤在货架间徘徊了一下,一进这间超市,她就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可每当她回头看的时候,总是看不到那个人的存在。 苏萤迅速挑选了一些蔬菜到前台结账,她很注意自己的动作,在递东西的时候尽量和收银员保持距离,不让她碰到自己。 那个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姑娘,大概是上的夜班,这会儿昏昏欲睡的,姑娘背后的墙上居然还贴着阎雀的海报。 苏萤努了努嘴,这家伙还真是……人气高涨…… 忽然,作为鬼的本能,她感受到了自己身后有一股足以让鬼战栗的压迫力朝她袭来,苏萤浑身一僵,才发现有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排在了自己的身后,手里拿了一罐水果糖等待结账。 她有预感,那人就是一直跟踪她的人。 苏萤转过脑袋看了她一眼,不料那男人举起自己手里的水果糖,笑着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竟然先开了口。 “出门匆忙没带钱,帮我结账我就不杀你,吊死鬼小姐。” 第18章 阎雀生病 听到那斯文男人对苏萤的称呼,昏昏欲睡的收银员莫名其妙地看了苏萤一眼。 苏萤一紧张,急忙摆手解释,“他一定是没睡醒,不过就是一罐糖,我帮他结账吧。” 既然那男人能一眼就看出她的身份,那她躲他还来不及呢,只要那男人不对他动手,别说是一罐水果糖了,就是十罐她都买! “谢谢。”那男人礼貌地对着苏萤笑了笑。 苏萤才不敢跟他说话,出了便利店埋头就往回走,那个斯文男人拆开糖果罐头,向着自己的嘴里丢了一颗柠檬味的透明糖果,当即跟了上去。 苏萤的步子越走越急,恨不得飘起来,天已经亮了,街上的行人很少,她很注意避开阳光,随后迅速拐进了阎雀所在的公寓大楼里,心惊胆战地扒着窗户朝外看。 那斯文男人跟到楼外就没有再跟进来,反而像是知道苏萤此刻正趴在窗台上看他,居然还笑眯眯地冲着她扬了扬手上的糖果罐头。 苏萤快速地缩回脑袋不理他,提着食材匆匆上了电梯,直达顶楼。 那男人在楼下站了好久,连吃了十几颗水果糖。 “原来有阎家的长子庇护……” 男人的心情不错,又往嘴里丢了一颗水果糖,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阎家的人,他才不想惹。 一回到阎雀的公寓,苏萤就安心了很多,她提着食材到厨房,麻溜地开工了。 一边洗菜,一边对着没有房门的阎雀的房间道:“我去便利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怪人,那人居然知道我是吊死鬼,还一路跟踪我到楼下。” 见阎雀没有搭理她,她又念叨着,“幸亏我跑得快,诶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屋子里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苏萤卷起衣袖开始嘀咕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出去买菜,你起码也得安慰我两句吧。” 阎雀的房间昏暗无比,那扇被砸成两半的房门被无泪离开的时候顺手带下去丢掉了。 你能想象一个外表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姑娘把厚重的门板扛在肩头潇洒下楼的情形么…… 苏萤总算是意识到了不对劲,一般这种时候阎雀即便是不安慰她,也还是要笑话她几句的,他一向毒舌,沉默不语不是他的性格。 苏萤举着锅铲满脸戒备地走进了阎雀的房间,鼻子先是动了动,还好没有闻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再看向阎雀那张丧心病狂的大床…… 这家伙居然睡着了! 床很大,可阎雀却像个婴儿似的蜷缩在正中间,双目紧闭,睫毛如同蝶翼颤动,他皱着眉头,仿佛睡得很不安稳。 他没盖被子,上身只是穿了一件寻常的白色衬衣,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他那完美的皮囊总能牵动所有人的心。 苏萤小心翼翼地替他盖上被子,睡着的阎雀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讨厌。 苏萤抿着嘴,忽然胆大妄为地掐了掐他的脸,“让你毒舌,我可是要趁着你睡着了都报复回来的。” 不过指尖接触到阎雀滚烫的脸颊后,苏萤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家伙居然发烧了,还烧得很严重! 该怎么办?打120吗,不过这么光明正大地送他去医院明天这家伙又会上头条了吧,没准自己又会被拍到。 苏萤镇定地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这么大费周章。 她麻溜地在屋子里翻了一圈,果然在某个抽屉里找到了一些退烧药,喂他吃了几颗,又找来冰水浸泡的毛巾冷敷,如果到晚上情况还没有好转那就只能送医院了。 苏萤把自己心爱的白绫挂在了阎雀的床顶,除了帮他换毛巾,就是百无聊赖地坐在白绫上荡秋千。 直到下午,阎雀这家伙才迷迷糊糊地有了点动静,苏萤不知道他到底醒没醒,干脆跳下了白绫去查看他的情况。 “感觉好些了吗?”苏萤摸了摸他的额头。 阎雀并没有睁开眼睛,随口敷衍了着她。 “恩。” “恩你妹啊,还是这么烫,根本没有转好!”苏萤气鼓鼓地重新给他换了块毛巾。 不料手腕突然被阎雀死死抓住,他迷蒙地睁开眼,一副恍恍惚惚活在梦里的模样,无论苏萤怎么挣扎,他偏偏不松手。 过了一会儿,他舔了舔嘴唇,用手沙哑的声音轻轻呢喃着:“我准你问我三个问题。” “你烧糊涂了吧!都这个时候了还让我问你什么……干脆我送你去医院吧!痛痛痛,你抓痛我了……”苏萤扭动着手腕深吸一口冷气继续抱怨道:“你是想把我的手腕折断吗?” 现在,苏萤已经完全能确定阎雀这家伙绝对是烧糊涂了! “我让你问,你就问!” “好好好……”苏萤犟不过他,只能趴在他身边仔细想了想,问道:“你家世代都是阴阳师?” 阎雀蜷缩着身子,痛苦地皱着眉头,用很小的声音回答她,“阎家是四大家族之一的阴阳世家,当然世代都是阴阳师。” “四大家族是什么?” “自古以来,无论是驱魔人还是阴阳师都讲究血脉精纯,越是拥又纯粹的血脉,本事就越大,四大家族就是在众多阴阳师中脱颖而出的四支血脉,阎家位于四大家族之首,其次是白家,赵家,霍家。不过霍家的血脉早就在几年前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所谓的四大家族,现在也只剩下三家而已。” 原来阴阳师的血脉也是分高低贵贱的。 怪不得阎雀一滴血就能让她脱离束缚,只要没有阳光,她都能行走自如。 “那你那三只鸟又是哪儿来的?” “龙弦弓是家族至宝,父亲在我八岁的时候把它送给了我,只有弓,没有箭。小时候不懂事,经常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箭哭闹,祖父一向溺爱我,亲自去炽海狩了世间仅存的最后三只朱雀,拔下了它们的尾羽做箭,时间长了,尾羽有了灵性,就幻化为三只箭雀。” 阎雀的意识一直都很不稳定,他让苏萤问他问题,不过是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的心脏很痛,像是要被火烧焦,这几年,每当他因为生病而意识薄弱的时候,总有那么一股力量跳出来,在他的身体里作祟。 第19章 一夜成名 苏萤守着阎雀到了傍晚,这期间,阎雀总是似醒非醒,甚至有时候还说起了胡话。 “不能再等了,我送你去医院!” 苏萤在阎雀奢华的衣柜里为自己和阎雀挑选了两个巨大的墨镜,戴上去几乎能遮挡住半边脸。 帽子,口罩,这些都是阎雀的必备品,统统给他武装上,趁着天黑,有夜色的掩护,应该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苏萤艰难地搀扶着阎雀,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可刚踏进医院的大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苏萤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手一抖,阎雀整个人就摔倒了地上。 还是脸着地! 脸上的墨镜一下飞很远…… “完蛋……”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阎雀身上的时候,苏萤早就向后撤退了两步,掩藏在了病人之中,举起双手表示清白。 她可是时刻谨记阎雀的话,千万不能让人拍到。 没办法,关键时刻出卖一下阎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已经把他送到医院了。 就在众人还在猜测那个忽然倒地的年轻人的身份时,苏萤用手在嘴边比了个小喇叭的模样,惊呼起来,“哇塞,那不是阎雀嘛!” “阎雀?” “还真是阎雀啊!” 众人忽然反应了过来,有个心急的小护士还特地上前来摘掉了阎雀的口罩,不等所有病人围上来,那护士当机立断,找了几个护工把把他抬进了病房,又是量体温,又是打点滴,整个医院忙得不可开交。 不出半个小时,记者们也得到了风声,全部堵在了医院门口。 苏萤戴着宽大的墨镜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总算是看到了之前那个把阎雀抬走的小护士,急忙冲上去询问情况。 “阎雀的状况怎么样?严重吗?” 那护士长得很秀气,模样也是干干净净的,说不出的清纯。 不过听到苏萤焦急的询问,那护士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朝她翻了个白眼。 “你是哪家的记者,怎么混进来的?阎雀的情况我们暂时对外保密,恕不奉告。” 苏萤急了,本想拽住那个护士,可一想到自己是鬼的身份,只能气氛地握紧了拳头,挡在了那护士的面前,“我不是记者,我是……我是他的歌迷!” “歌迷也无可奉告。”那护士一脸傲气,根本不愿意搭理苏萤。 “沈梦,你怎么还在这儿啊,院长都快被那些记者逼疯了,你是第一个发现阎雀的吧,院长让你去应付一下那帮记者。” 那个叫沈梦的护士应了一声,立刻走开了。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自己去看了?”苏萤对着沈梦离去的方向哼哼了两声,趁着四下无人,连穿了好几堵墙,总算是找到了阎雀。 病房里空无一人,苏萤悄无声息地飘到了阎雀的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总算是退烧了。 苏萤终于是放宽了心,干脆飘到了窗台边看看外面的情况。 整个医院的大门口已经围满了记者,刚才那个叫沈梦的小护士此刻正被簇拥着向外走,站在众多媒体记者的镜头前,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阎雀只是发烧,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你们放心。” 苏萤撅了撅嘴,心里不是滋味,毕竟她刚才那么有诚意地让那个叫沈梦的护士告诉她阎雀的情况,那护士就没给她好脸色看,这会儿又和颜悦色地站在记者面前接受采访。 “听说您是第一个发现阎雀昏倒在医院门口的护士?” 沈梦有些腼腆地背过手,不好意思地回答这,“是,看病救人是我们的职责,我当时没有多想。” “请问您本人是阎雀的歌迷吗?” 沈梦娇羞地低头一笑,“当然是,不过我这么说,广大的阎雀后援团不会来找我麻烦吧……” 底下的记者一阵轻笑,“您太幽默了,我想她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苏萤本想继续听下去,不料身后传来了一个讨人厌的声音。 “喂,咸鱼,所以你现在是站在窗边风干自己吗?我口渴,给我倒杯水来。” 阎雀这家伙,一醒来就不忘使唤自己……不过既然他已经醒来,那他的病也没有大碍了吧。 苏萤并没有感到不满,任劳任怨地递给他一杯水。 “我已经通知无泪了,等你病好了,就安排人掩护你回去。” 阎雀一口喝光玻璃杯里的水,又把杯子递给苏萤。 “不着急,我还不准备这么快就出院,之前让无泪推掉了这么多行程,正愁没理由解释呢,这次干脆就在这里多住几天,至于家里……顺便让无泪找个专业的装修团队帮我把卧室的门装好,还有……我的肚子好饿,你记不记得我几天没吃饭了……咸鱼,你是想饿死我吗?” “谁让你自己不吃饭的……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出门之前我已经帮你煲了粥,算了,败给你了,我回去拿。” 苏萤说完这些,阎雀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等到她穿墙离开后,阎雀的笑意反倒是淡了。他半靠在床上,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那股奇怪的力量似乎完全消失了。 宛如泥牛入海,之前的那些痛楚仿佛都是自己的幻觉。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他一生病,或者是意志薄弱的时候,总能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力量不停地灼烧着他的心脏? 等到苏萤带着粥回到医院的时候,几乎又是第二天清晨了。 她帮阎雀带了一些衣物和基本生活用品,大包小包的提的她的手臂都快断掉了。 数万份的晨报连夜印刷,因为版面上阎雀病倒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销量也格外的好。 苏萤在去医院的路上也买了一份,还没完全展开,就能看到封面上这几个超大的标题,内容大抵都是阎雀因为筹备新专辑出席活动,过于劳累而病倒,广大粉丝夜不能眠几近哭瞎。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这家伙是因为筹备专辑病倒的吗?明明是在超度亡魂的时候被自动洒水装置淋湿感冒…… 不过,很快,另一个版面上的几个大字和照片吸引了苏萤的注意力。 “最美女护士沈梦一夜成名。” 第20章 沈梦 事实证明,阎雀的一举一动,的确能影响很多人。 这天晚上,有的人一夜无眠,而有的人则是一夜成名。 “最美女护士沈梦因在第一时间救治阎雀而被公众熟知,相貌姣好,气质清纯……搜索率仅次于阎雀?”苏萤读到这里,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叫沈梦的护士。 模样嘛,的确是挺不错的,这姑娘一夜爆红,报纸上说,已经有很多星探慕名前来,要是真的被星探挖了去,她就再也不用做护士了。 而这一刻,沈梦的人生轨迹也确实因为阎雀而改变了。 苏萤塞好报纸,匆匆赶到了阎雀的病房门外,提着大包小包的她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人喊住了。 “怎么又是你?阎雀的病房也是你这种货色随便乱闯的,好好和你说了你不听,非得我叫保安是吧。” 苏萤闻声回头,身子一僵。 叫住她的可不就是沈梦! 那姑娘依旧是一身端庄的护士服,手上端了个托盘,上头是阎雀需要服用的药物,见了苏萤,依旧没有一副好脸色。 一夜成名后的沈梦心情似乎很不错,脸上的傲气更加浓重了。 “我是去给他送吃的。”苏萤解释道。 “送吃的?”沈梦仔细端详了一下苏萤,眼底藏着深深的鄙夷之色,“他吃什么,不能吃什么,现在都是我说了算。” “那你可以放心了,不是什么油腻的东西,只是一些清淡的粥。”苏萤端着保温的饭盒二话不说就向前走。 “哎你给我站住!真是给脸不要脸!”沈梦把手中的托盘放在长椅上,作势要拉住苏萤。 苏萤哪里能让她碰到自己……碰到了可就穿帮了! 她急急忙忙地手中的保温饭盒往自己的面前一挡,沈梦一手挥过来,不仅没能抓到苏萤,反倒是碰到了保温饭盒上。 滚烫的清粥瞬间洒在了她的手背上! 沈梦怪异地惊叫了一声,眼看着拐角处走来几个医生,急忙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眼角含着泪花,“陈医生,快来帮忙,那个疯女人用热粥泼我!” 沈梦的相貌本就是这间医院里顶尖的,平时那些年轻的男性医生私下总是议论着她,把她当成梦中情人,这会儿看见梦中情人被人欺负了,当下不管不顾地朝着苏萤冲了过来。 苏萤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解释着,“都是误会,误会!” “什么误会?那个女人对阎雀意图不轨,三番几次想要闯进来打探他的情况。”沈梦小心翼翼地按住自己红肿的手背,添油加醋。 苏萤一边跑一边回头吐槽,“什么最美女护士,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 这明明是最恶毒的女护士啊! “砰!”由于苏萤回头回地太勤快了,没看清前头的路,一头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躯体。 无泪推了推脸上的墨镜,一把抓住了苏萤的肩膀。 在无泪身后,是一大票刚刚调来保护阎雀安全的黑衣保镖。 沈梦认识无泪,事实上很多人都认识无泪,毕竟无泪是阎雀的经纪人,所以大家对她并不陌生。 后面正在追赶苏萤的医生眼看着苏萤落入了无泪的手中,瞬间松了口气,停下了脚步。 沈梦泪眼盈盈地走上来,开始对着无泪告状,“你是阎雀的经纪人无泪吧,正好,这个人想要闯进阎雀的病房,被我拦下来之后立刻变了脸用滚烫的热粥泼我,我们院的医生追了她好久,幸好被你拦住了。” 无泪摘下墨镜,对着苏萤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阎雀说,你要是再不来,他要饿成干尸了。” 她揽着苏萤的肩膀,带着身后的一票黑衣人直接忽视了沈梦的存在,霸气地领着苏萤进了病房后,才后知后觉地问苏萤,“刚刚那个女的是谁?” 苏萤掏出报纸,直接丢给了无泪,“最美女护士……” “她没你漂亮。”无泪坦诚道。 苏萤有些诧异地看着无泪,“你不是迟钝嘛!”能和无泪正常地对话简直让苏萤有些不敢想象。 “经常迟钝而已,但我也有正常的时候……偶尔正常……” “咸鱼,你有功夫在那里闲聊不如赶快把吃的给我,我要是饿成了人干谁来帮你查清身世找到凶手?” 阎雀合上书,有气无力地对着苏萤勾了勾手指头。 “粥翻了一些,不过这些应该也够你吃的了。”苏萤任劳任怨地把粥端给了阎雀,恰巧,门口的沈梦也调整好心情,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该吃药了。”沈梦一反常态地对着苏萤摆出一副好脸色,“原来你们认识啊。” 阎雀大口大口地喝着粥,不忘抬头看了沈梦一眼,“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经纪人无泪,这位是我的助理,咸……” 不等阎雀介绍完,苏萤急忙捂住了他的嘴,接过话来,“我是阎雀的助手苏萤,你好。” 阎雀有些不情愿地扒开苏萤的手,“咸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脾气这么大,谁惹你了,难道是被记者拍到了?” “才没有,我已经很注意了。” 阎雀喝光了最后一口粥,把一旁的帽子和墨镜丢给苏萤,“下午我们出去,我的墨镜和帽子都归你,但是晚饭还是你做。” 听到这些,沈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开始暗暗揣测苏萤的身份难道真的是助手那么简单吗? 看她的身形,不就是前几天媒体吵得沸沸扬扬的阎雀的绯闻女友么! 她揉着红肿的手背,愤愤地咬了咬牙,向苏萤投去嫉妒的目光。 “护士小姐,麻烦你出去一下。”一旁的无泪帅气出手,直接把这个怨念满满的外人赶走。 病房里,苏萤的声音高了八度,“又出去?你不是说你要在医院里住上几天么!” 此时的阎雀已经换好了衣服,转动着一把漂亮的青铜匕首。 “我不出院,谁去收拾那个女鬼?” “你知道女鬼没死?” 阎雀信心十足地把手背在身后,“当然知道,我的另一把青铜匕首还插在她的脑壳里,她没那个本事拔出来,必定要回去找那个神秘人的。” 阎雀笑起来的时候,双眸灿若星辰。 第21章 邹大海 病房外。 无泪万分贴心地把沈梦赶了出来。 沈梦端着托盘,依旧有些不死心地站在门口徘徊,无奈无泪领着一票保镖,在病房外面筑起了一道人墙。 “刚才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苏小姐和阎雀认识。” 无泪把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回答着,“你又没得罪我,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明明是个经纪人,可无泪凭着那份霸气站在门前,竟然比保镖还像保镖。 沈梦有些尴尬,但她并没有知难而退,反倒是友好地上前来拉无泪的手,无奈无泪的力气太大,沈梦掰了半天,也没能顺利挽住,只能转而拍了拍无泪的肩膀。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你跟在阎雀身边最久,大家都认得你,可是那位苏小姐……应该才来没多久吧,怎么我看阎雀对她的态度比对你还亲热些?” 听到这里,无泪的脸上总算是有了表情,她摘下墨镜,对着沈梦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来。 “你沾了他的光一夜成名,是你的福气,做人应当要懂得满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妄图和他并肩?你也配吗?” 无泪的这番话,让过路的医生和病人们纷纷侧目,沈梦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可显然她已经热了不该惹的人,无泪并没有想要立刻放过她的意思。 她亲昵和善地抓起了沈梦的手,五指收拢,用力地按在了她被烫伤的地方。 “我喜欢苏萤,阎雀对她好,待她与众不同那就是理所应当的,和你这种只会挑拨离间的小人比起来,苏萤比你坦荡多了,麻烦你以后即便是要说她的坏话也不要在我面前说,因为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力道折了你的手。” 无泪说完这些,又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丢开沈梦的手,戴上了自己的墨镜。 沈梦气急败坏,一时间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今天在走廊上,无泪的这番话已经落到了很多人的耳朵里,她不可能继续留在那里被无泪嘲讽,当下装成委屈到极点的模样从众人面前跑开。 沈梦一手捂着嘴,在洗手间里哭了一会儿,又愤恨的用冷水冲刷手腕上烫伤的地方,仿佛想要连带着自己今天收到的耻辱一并冲刷干净。 她肿着眼睛,看着镜子上面貌清丽的自己。 “总有一天,我会站在和他并肩的地方,变成唯一有资格配得上他的人!” 她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大理石的水池边缘,怨气在心中郁积,“今天我所受到的羞辱,往后我会加倍奉还!” 这时候,有几个护士吵吵闹闹地走进了洗手间,沈梦只能迅速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转身离开。 可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听到了源源不绝的抱怨声。 “这小子每次都这样,这次竟然公然推了那么多行程装病,妈的,娱乐圈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等着上位,偏偏他不知道珍惜!要不是他是我们公司的顶梁柱,老子早就想把他踹下来了。” “好了总监,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阎雀是你一手挖掘出来的,终归还是自己人,你踹谁也舍不得踹他。再说了,你不是早就习惯他这样了么。” “我习惯个屁,他随随便便推了几个行程,你知不知道公司损失了多少,他就算是再红也不能做和么任性啊!还有那个无泪,经纪人都这么迟钝,我还能指望她带好阎雀?” 沈梦偷偷站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那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真的很面熟。 沈梦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果然没错,华娱总监邹大海!至于他旁边的这个,应该是他的秘书。 邹大海本来就是娱乐圈里有名的富二代,这人是出了名的吝啬,几年前一时兴起开了家娱乐公司,随后又顺利捧红了阎雀,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相当有生意头脑。 “总监你消消气,大不了我们再挖几个二三线的小明星来弥补一下就行了,那些小明星虽然赚的不多,可大多都很勤快,而且又很听话。” 邹大海鼻孔朝天哼哼了一声,“你以为现在的小明星很好挖?那得是天时地利人和!” 说起来,邹大海当年挖到阎雀也是机缘巧合,阎雀那时候正在捉拿怨鬼,那怨鬼附身在一个小明星的身上,很多场合阎雀是进不去的。 邹大海就顺手帮他安排了个小明星的身份,谁知这家伙一出场就占尽了风头,短短几个月就大红大紫。 要知道很多星探几百年都遇不到这样一个好苗子,他已经遇到了一个,只怕这辈子是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了。 隐没在阴影中的沈梦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理了理头发,从暗处走了出来,在邹大海面前稳稳地扶住了一个正在走廊上散步的病人。 “李爷爷,最近身体有没有觉得好些了?” 邹大海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住了,身姿窈窕,面貌秀美,最重要的是她还穿着护士服,模样清纯到了极点! “走廊地滑,以后您要是想出来走走,就提前通知我一声,我搀扶着您走。” 邹大海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小秘书,“心地这么善良的姑娘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那小秘书仔细看了一眼沈梦的样貌,惊喜道:“我认得她,她不就是今天早上和阎雀在一个版面出现的最美女护士沈梦嘛,不过这模样确实胜过了很多明星。” “现在娱乐圈里很少有这种天然美女了,你看看那五官,粉雕玉琢的,眼睛,鼻子,嘴巴,脸型,样样完美,根本不需要去整容!白衣天使,纯天然美女,听起来就很有噱头啊!” 邹大川敏感的神经已经跳动了起来,就跟他当年发掘阎雀的时候是一样的感觉。 百年不遇?嘿嘿,他一下遇上两个,这是什么****运! 邹大海不再犹豫,径直上前,给沈梦递了一张名片,“你好,我是华娱总监邹大海,你先天条件不错,再加上因为救了阎雀一夜成名,好评无数,天时地利人和你都有,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转行?” 沈梦接过邹大海的名片,莞尔一笑。 第22章 跟踪女鬼 苏萤戴好阎雀的墨镜一转身,脑袋上又被扣上了一顶帽子,阎雀抓着她的肩膀在镜子前照了照。 “这样就绝对不会被拍到了!” 苏萤扯了扯嘴角,“可是你有没有觉得咱俩完全调换了?不能被拍到的是你吧,麻烦看看今天的头条,你可是因为工作劳累而倒下了,要是被人拍到你在街上浪……” 阎雀淡定地拍了拍苏萤的脑袋,“从今天下午开始,无泪就会带着一票保镖在门口站岗,任何人不准入内打扰我的休息,所以在媒体眼里,我一直都在住院啊。” 阎雀走到门边,兴奋地和苏萤招了招手,“即便是被拍到也无所谓啊,人生就是要像这样,时刻充满危机才好玩嘛。” “走廊没人,趁现在!”阎雀对着身后的苏萤打了个手势。 苏萤迟疑了一下,“真的要去外面吗,外面有太阳……” 阎雀率真一笑,“那我就陪你走有阴影的地方。” 有那么一种人,天生活在太阳下,光芒万丈,却愿意陪你走在阴暗的角落里。 苏萤紧握手心,看着眼前的阎雀对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快啊,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喜欢他。 她淡然一笑,握住了阎雀的手,一人一鬼,在医院的长廊上狂奔了起来。 他们跑出医院,走街串巷,欢声笑语,像是一起携手奔赴盛宴的男女。 一回到自己的公寓,阎雀立刻就脱掉了外套,一刻都没有休息,随即从屋子里搬出了一个青铜罗盘。 “看见没有,这个罗盘和追魂是一套。” 阎雀一边把那个金色罗盘的部件拼合组装起来,一边对苏萤解释道:“追魂是我那两把青铜匕首的名字,传闻那两把匕首是用两个千世怨侣的魂魄铸就的,这两个人生前就喜欢互相追杀,死后也不消停,即便是被铸成了匕首,只要其中一个丢失了,另一个也能立刻感应到那个匕首的位置。” 阎雀拼好最后一块罗盘,当着苏萤的面,把另一把匕首放在了罗盘上。 匕首并没有接触到罗盘表面,而是直接悬停在了罗盘的上方,像坏掉的指南针似的,飞速转动。 “好神奇。”苏萤赞叹了一声,“不过你真的确定,时间过了这么久,女鬼身上的匕首还没有被拔下来吗?” 阎雀自信捧起了罗盘,“当然确定,昨晚女鬼逃走的时候已经是清晨,白天阳气足,她跑不了,晚上阴气重,但是她被我打伤了根基,肯定要吸取阴气修养一晚,之前上楼的时候,我已经在楼下的垃圾桶里感应到了她的存在。” 罗盘上的追魂匕首停了下来,准确地指着一个方向,正是楼下垃圾桶的方位。 “今晚女鬼才会行动,不过在这之前,咸鱼,给我做饭!” 果然还是生病的阎雀讨喜一些啊,苏萤默默吐槽,这家伙病一好,又变成了剥削者继续凌虐自己…… 苏萤从冰箱里取出了食材,手法娴熟地开始施展厨艺,“对了,昨天就想告诉你来着,那天我去便利店的时候被一个奇怪的男人跟踪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是只吊死鬼!” 阎雀把一双大长腿挂在了沙发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看着一本杂志,“只要是阴阳师,驱魔人,都能一眼看出你的真身,这不奇怪。不过你也别担心,你眉心有我的血,他们不敢碰你。” “为什么不敢?”不过也确实,那天跟踪他的男人虽然嘴上威胁说要收了她,可实际上也没有对她动手。 阎雀合上杂志,一本正经道:“你的眉心受了我的血,就等于被我豢养了,阎家是三大家族之一,他们不会那么有眼无珠,随便动你。” 苏萤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来,豢养?听起来就很不错的感觉。 她这一抹笑容没有逃得过阎雀的眼睛,这个自大的家伙看着杂志封面上自己的照片,毒舌道:“豢养一条咸鱼而已,举手之劳,不过能被我豢养也确实是你的荣幸,偷着乐是应该的。” 苏萤天生随和,不懂记仇,只是在给阎雀做菜的时候,一勺一勺地加了很多盐而已…… 那些菜阎雀只吃了一口,就大声地咳嗽了半天,“咸鱼,你想谋杀豢养你的主人吗?” 苏萤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你忘了么,我是咸鱼,咸鱼不咸怎么能叫咸鱼,所以我很喜欢盐啊……天性使然。” 阎雀对食物的要求真的很低,即便是加了很多盐的饭菜,他也能配着几杯白开水一扫而空。 反倒是苏萤看着桌上那些空空如也的白瓷盘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难吃吗?” 阎雀又灌下一杯水,“难吃……” “难吃你还吃完!” “我的最低要求是你能把食物煮熟就可以了。因为这一点无泪根本做不到……” 苏萤听着阎雀的描述,几乎能想象地到无泪是怎样面无表情地把一盘盘带血的生肉端到阎雀面前的样子。 这时候,一直悬停在八卦罗盘上的追魂匕首忽然动了起来。 那八卦罗盘非常轻薄,轻轻松松地被阎雀端在手里,“出发!” 苏萤来不及收拾碗筷,立即跟在阎雀身后飘了出去。 到了楼下,远远地就能看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伴着暮色滚入了下水道。 阎雀有洁癖,自然不愿意进入下水道,那女鬼的头颅在下水道里滚动着,他和苏萤干脆就端着罗盘在地面上继续追踪。 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苏萤和阎雀发现,他们竟然来到了a市最大的墓园里。 放眼望去,那一片片的小山丘上,立满了白花花的墓碑。 夜里清冷,再加上地段诡异,着实让苏萤有些迟疑。 “你是鬼,怕什么!” 阎雀带着很不情愿的苏萤,远远地趴在了一座座墓碑后。 阎雀小声对苏萤道:“看见那个方向了没,女鬼的头颅正朝着那里去,我们就在这里埋伏着,靠的太近容易被发现。” 苏萤应了一声,片刻后抱怨道:“阎雀,埋伏就埋伏,你能不能别抓着我的脚!” 阎雀一手托着罗盘,一手扒着墓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是我?” 第23章 神秘男人 苏萤的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阎雀的双手都在这里,那现在抓着她脚踝的是什么! 她颤啊颤地低下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只面色苍白的女鬼的脑袋从墓冢下方探了出来。 “小妹妹,被我偶像压着我愿意,只是你能不能从我身上起来。” 苏萤刚想站起来道歉,下一秒,脑袋一下子被阎雀按了下来,“那个人来了!” 苏萤立刻低下头悄悄朝着罗盘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在那堆白花花的墓碑的衬托下,竟然真的有个撑着黑伞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男人的五官完全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只能隐隐看见个人形的轮廓,看不清面貌。 “什么人来了?”那女鬼厚着脸皮,插到了阎雀和苏萤之间。 苏萤立刻捂住了女鬼的嘴巴,对着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麻烦你小声些。” 那女鬼悻悻地爬了下来,冲着阎雀的胸肌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阎雀虽然没有朝那女鬼看,可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一张驱鬼符,那女鬼看到那张符咒,抓向阎雀胸肌的罪恶之手瑟缩了一下,立刻变得迟疑不决起来。 远处林立的墓碑之中,方静的头颅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一个墓冢之上,包裹着头颅的凌乱长发此时也已经完全不见了,露出了头顶那把青铜追魂匕首来。 匕首的刀刃几乎完全没入了女鬼的脑袋中,伤口的间隙处滴滴答答地流淌着粘稠的黑血。 那人抱着手臂自上而下地看着方静的头颅没有说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方静看那人没有动手帮她拔出青铜匕首,立马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看来你真是惹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那人听到方静的哭声,那男人疼惜地把她的脑袋捧了起来。 “我知道你心里的怨恨。”那人贴着方静的脑袋温存了一会儿后,竟然吻了吻她的额头,任凭那些肮脏污臭的血迹沾上自己的嘴唇。 苏萤瞪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人和方静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和方静之间看起来这么亲密? 不等苏萤继续思考下去,那个神秘的看不清五官的男人一把抓住了追魂匕首,把它从方静的头颅中拔了出来。 整个安静的墓碑群中顿时充斥着方静凄惨的叫声。 随着匕首被拔出,阎雀手中的罗盘上的另一把追魂匕首似乎也有了感应,竟然开始猛烈地颤动了起来。 那女鬼好奇地看着阎雀手中的罗盘问道:“这又是什么?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可惜现在的阎雀和苏萤完全没有心思回答那女鬼的问题,只能暂且地不理她。 那女鬼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说话,所以压根就不打算理我?”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在苏萤的身边蔓延开,她在第一时间捂住了鼻子,转而惊讶地看向那女鬼。 那女鬼的喉咙里发出阴沉的笑声,紧接着,整张脸也迅速发生了变化,由最初和善的样子,化为了面目全非的模样。 那些腐败翻转的烂肉中,还夹杂着点点白色的蛆虫,那女鬼的舌头在嘴里如同一条死虫似的扭动了两下,忽然朝着苏萤袭来。 “我可是吊死鬼,你跟我比谁的舌头长,你比得过我么!”苏萤一闪身,刚想变为自己死去已久的样子,就被阎雀一把拽了回来。 阎雀二话不说,直接朝着那女鬼飞出一张三角形的符咒,“之前看你没有害人之心,所以我并不想出手,可是现在,留不得你了。” 阎雀的那张符咒正中女鬼的面门。 那女鬼捂住了腐烂的脸颊,身体也开始冒起了黑烟,魂魄边缘就像是被烈火灼烧的纸片似的,变得焦黑脆弱,向内卷曲。 女鬼的嚎叫声很大,阎雀一出手,必然惊动了那个神秘人。 苏萤像是和阎雀心有灵犀,再也不管身后的女鬼,直接从墓碑后冲了出去。 那神秘人这才发现自己被人跟踪,当即抱着方静的头颅转身离开。 阎雀知道自己可能来不及追上那个神秘男人,干脆站在了一处比较高的墓冢上,平举左手,修长的五指间陡然溢出一抹白光。 一柄漂亮的龙弦弓顿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白光隐没后,阎雀的右肩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三只箭雀。 那三只箭雀身上的羽毛流光溢彩,红黄蓝三小只一出现,就立马挤作一团,开始争宠。 “射我!射我!” “啾啾,上次就先射的你,这这次主人一定要先射我,不然不公平啊啾。” 蓝色的那只小箭雀身上的羽毛就像是要炸开似的,凌空一爪子朝着自己的两个同伴踹了过去,“你们都啰嗦什么,这次主人一定先射我!” 面对吵吵闹闹的三小只的出现,阎雀有些无奈地挖了挖耳朵。 祖父送的这三只箭雀虽然厉害,可终归还是太吵太啰嗦了一些。 阎雀看也不看地在肩头随手抓了只箭雀,捏在手里才发现这次是只蓝毛的箭雀。 蓝毛的箭雀一向最霸道,被阎雀抓在手里的时候,舒服地用自己的小尖喙啄了啄阎雀的手指。 剩下的两只箭雀顿时就变得有些失落,之前膨胀成一团的毛球似的羽毛此刻也完全耷拉了下来。 此刻,苏萤迎着夜风,身形灵巧,足尖轻点,踏过一片片墓碑。 “打扰了,对不起,借过……” 她也是鬼,知道这些墓碑是那些亡魂最后的安息之地,所以每当踏过一片墓碑,就给与他们足够的尊敬。 她御风而行的速度很快,远比那个神秘人逃跑的速度快。 苏萤在月光下奋力一跃,这个距离伸手,她几乎就能够到他了。 可偏偏那个神秘人骤然加快了脚步,衣摆擦着苏萤的指尖还是划走了。 阎雀眯着眼睛,抓着长箭末端天蓝色的尾羽,射出迅猛的一箭。 那一箭速度极快,颇有破空之势。 无数白光聚集在锋利的羽箭尖端,苏萤在御风而行的过程中稍稍偏头朝阎雀看去。 那羽箭和箭尖的白光齐齐倒映在她的瞳仁里,像极了在黑夜中骤然绽放的昙花。 第24章 你认识我 那箭朝着苏萤所在的方向笔直射来,可苏萤并没有闪躲的意思。 她相信阎雀。 那支羽箭几乎是擦着苏萤的脸颊飞过去的,箭尖光华流转,撕开了整片墓地上方黑暗的一角,毫无偏差地朝着那神秘人飞了过去。 那神秘人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干脆就原地站稳了脚跟,在阎雀的那支羽箭射向自己面门的时候,忽然撑开手中的黑伞。 “砰!” 那黑伞的伞面明明看上去异常柔软脆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能挡住阎雀的第一支羽箭。 那羽箭的力道极大,虽然神秘人和他的黑伞完全挡住了这一箭,却还是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震地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竟然又和苏萤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刚才那神秘人撑伞的时候,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彻底从伞沿边缘溢出,苏萤眉头一皱,迅速捂住了鼻子。 “又是一把骨伞,你究竟害了多少人!” 那神秘人站在一株柏树下,任凭皎洁的月光照亮他的半边侧脸。 那男人的皮相不差,可是和阎雀一比,显然是逊色很多。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两只眼睛的眼底都生了一层薄薄的翳,几乎笼罩住了整个眼球。 他的眼球是浑浊的白色,不过看起来并不影响视力。 男人爱惜地收起这把黑伞,也借着月光看清了苏萤。 “我害了多少人关你什么事,不过……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意外。” “你认识我?”苏萤的情绪有些激动。 谁知苏萤这么一问,却反而引来了那男人怀疑的眼神,在上下打量过苏萤后,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原来你变成了鬼!你已经死了!哈哈哈……” 苏萤全身的鸡皮疙瘩几乎都起来了,这种感觉真的是很奇妙,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的是,她也许能从这个男人的口中知道关于自己的一点线索,害怕的是……为什么这个残忍的男人会认识自己…… 她怕自己生前不是善类,自此被推到阎雀的对立面,再也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苏萤漂亮的眼底闪过一丝矛盾。 她轻巧地越过一块墓碑,凌空挥出一条白绫来,缠住了那个男人抓着黑伞的右手。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认识我,我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原来你还失忆了?真是报应啊,报应!”那男人脸上流露出的幸灾乐祸的表情更加明显了。 “不过……”男人忽然躬身,放下了方静的头颅,朝着苏萤伸出了手,“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男人被白翳笼罩的双眼似乎有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苏萤的脑子里一下子变成空白的一片,竟然真的松开了手上的白绫,朝着那男人一步步走去。 不远处的阎雀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又抓起了右肩上的另一只红毛箭雀,左手掌弓,右手拉弦,眯起了星辰般灿烂的眼睛。 “咻……” 第二支羽箭精准地破空而去,射向那站在柏树下引诱苏萤的男人。 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一般顺畅。 不给那男人半点喘息的机会,阎雀又迅速抓起了肩头最后一只箭雀射了出去。 他抓着龙弦弓飞迅速地穿行在墓碑之中,朝着苏萤靠近。 那男人听到羽箭破空的风声,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只是朝着苏萤诡异一笑,随后立刻抓起那把黑伞,伞尖用力触地。 无数黑色的瘴气从伞尖疯狂涌出,所有被瘴气淹没的草木纷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 男人身后的那株柏树从茂密到凋零几乎只用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只听“嗖嗖”两声,阎雀射出的那两支羽箭立刻随着他的身形遁入黑暗的瘴气中,像是射进了一团柔软的棉花,不见了踪迹。 黑气在坟地间弥漫开,可苏萤依旧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双目呆滞,任凭最浓重的煞气朝着她侵袭而来。 “喂,咸鱼!”阎雀朝着苏萤飞奔而去,眼看着苏萤那条白绫被黑气侵蚀后一点点变黑,可无论他怎么叫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最后一瞬,阎雀隔着几个墓碑,纵身一跃,大声叫出了她的名字。 “苏萤!” 苏萤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在阎雀的呼唤中猛然清醒过来,可是依旧是来不及了。 黑色的瘴气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她躲不过的,也没有地方可以躲。 于是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痛苦也没有感受到,没有疼痛,没有难闻的腐臭味,她的后背感受到一阵坚实的温暖,清冽的草木香气弥漫在她的鼻尖。 于是她睁开了眼睛,死死握住的双手骤然松开,沉寂已久的心脏似乎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阎雀几乎在最后一秒跳下了墓碑,从背后拥住苏萤,把她护在了怀里。 他的身体里有着阎家最纯净的血脉,百鬼不侵,更别说这些瘴气了。 他倾尽全力拥住了她,周身散发的柔和白光在刹那间包裹住两个人,为她营造出了一方干净的天地来。 阎雀身上的草木香气很好闻,这对苏萤来说是个致命的吸引力,让她几近沉沦。 可这样温情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苏萤的耳边就传来了阎雀特有的“问候”。 “你的咸鱼脑袋是被门夹了吗,人家让你跟他走你就跟他走?你有没有原则!咸鱼我没想到你是这么随便的人,好歹也是我辛辛苦苦把你从破宗祠里带了出来,你应该感激涕零顶礼膜拜,每天吃不好睡不香,战战兢兢地思考怎么报答我!要知道这是你的荣幸,我那些和你一样大的女粉丝们成天烧香拜佛也碰不到我一根手指头,天天抱着我的海报想我想得死去活来,偏偏你这条咸鱼这么不懂得珍惜……” 苏萤有些僵硬地戳了戳阎雀,“喂,你先闭嘴行不行……” “闭嘴?你居然敢叫我闭嘴!你胆肥了是不是?要知道你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宇宙,这辈子才有这么大的荣幸……” 苏萤的小宇宙终于在阎雀的摧残下爆发了,她咬着牙转过身来掐着他的脖子晃了晃,“麻烦你先看看现在的情况再教训我行不行,我们被死人包围了!” 第25章 阎雀出院 那阵黑色的毒瘴虽然消失了,可并没有退去。 它们钻进了一座座坟茔里,惊醒了那些沉寂多年的亡灵。 这座a市最大的墓园里,大多数的死人在埋葬在这里的坟冢之前,躯体都已经被火化了。 他们得以栖身的地方唯有埋在坟冢中的那个小小的骨灰盒。 可现在,无数无数的骨灰盒都被那些瘴气侵蚀,被打扰的亡魂们的怨气难以平息。 密集的墓碑此刻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连着一个齐齐倒下。 墓碑前安放骨灰的地方,最表层的水泥纷纷裂开,露出了骨灰盒完整的轮廓,最终连那些骨灰盒也齐齐爆裂了,白色的骨粉洒落一地。 等到投胎是个漫长的过程,即便是那些亡魂生前并没有任何怨气,在死了那么久之后,或多或少也累积了一些怨气。 眼下,这些怨气被那些黑色的瘴气主宰,骨灰盒爆裂后,散落满地的骨粉竟然开始重组了起来。 大多数包围着阎雀和苏萤的死人都是好几个死人的骨灰组合而成的,所以那些重组过的骷髅都有些畸形。 双头,四手,无足,连体…… 千奇百怪。 苏萤气鼓鼓地对着和阎雀碎碎念着,“看到了吧,你有骂我的闲工夫,还不如先收拾了这些家伙。” 阎雀眉毛一挑,“这些小喽啰,给我十分钟就够了!” 苏萤哼了一声,也扬起手中的白绫朝着那些死人挥了过去。 事实上,在苏萤的帮助下,阎雀收拾掉那些小喽啰只用了短短五分钟。 “这一次还是让他跑了。”阎雀领着苏萤走在前头。 他觉得苏萤的身子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的,就像是随时都会飞走一般,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刚才差点被人拐走他就莫名的烦躁起来。 干脆一伸手,抓着苏萤的脚踝用力把她拉了下来,“用走的!我可不想明天的报纸头条上又出现你的灵异照片。” 苏萤撇了撇嘴,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乖乖跟在阎雀身边。 “那个人带着方静的头颅逃走了,线索又断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回医院等着,我就不信他不会再出手,只要他出手,总能露出马脚来。”阎雀的自信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任凭凉爽的晚风在他们之间缱绻穿行。 “阎雀。”苏萤忽然沉闷地开了口。 “恩。”他回应着她。 “万一我生前也是个坏人怎么办?”苏萤真的很严肃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就凭你?”属于阎雀特有的嘲讽又传进了苏萤的耳朵。“恕我直言,凭你这点可怜的脑容量,想要做坏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苏萤:“……” …… 两个人避开了所有的记者,顺利地潜回了病房。 忠心耿耿的无泪站在阎雀的床边面无表情地汇报着,“你离开后,伪装成医生的记者企图混进来被阻拦五次,沈梦来找你被阻拦两次……” “沈梦?谁是沈梦?”阎雀此时正以一个非常欠扁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喝咖啡。 “就是那个给你送药的护士,一夜成名那个,好歹人家也救过你一次,你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也太不厚道了吧……”苏萤忍不住提醒着阎雀。 无泪把双手背在身后,谦顺恭敬地补充着,“总监下午带着助理来探病,也被我拦在了门外,据说总监一气之下扬言要斥巨资再捧红一个把你比下去……那个幸运儿可能就是沈梦。” 阎雀听完这些,愉快地放下咖啡杯,“邹大海嘴硬心软,他要捧就让他捧,不过那个叫沈梦的护士就此改行倒是让我没想到,娱乐圈水深火热,不是谁都能进的。” 阎雀把目光转向苏萤,“倒是你,从刚才开始脸色难看的就像是吃了翔一样……” 苏萤握拳,“阎雀,你的嘴还可以再毒一点吗?” 她有些不自然地用手捂住了鼻子,“我只是觉得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太浓了。” 苏萤打开窗户,把窗台上的那盆薄荷捧在面前嗅了嗅,企图掩盖掉那些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 窗台下的路口边站着一个人,那人抬着头看向苏萤所在的窗台的方向,恰巧和苏萤对上了视线。 苏萤小小地惊讶了一番,那人不就是上次跟踪她去超市,又敲诈她帮他买水果糖的男人么。 苏萤有些纠结地回头看了阎雀一眼,等到她再转回视线的时候,才发现那个路口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半个人影的存在。 就好像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眼花。 苏萤的身后,阎雀思考了一会儿,干脆对无泪道:“帮我办出院手续。” 苏萤简直能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家伙不会是因为自己刚才无意说了句医院的味道难闻,所以才出院的吧…… 阎雀一眼朝着苏萤扫过来,“没错,我就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一个人,你的狗鼻子可比你娇贵,以后我还指望用你的鼻子立功呢。” 阎雀说完,直接取了一条外套耷拉在自己的肩膀上,回头对着苏萤轻佻地笑了笑,“咸鱼,带你出去透透气。” a市的市中心繁华而美丽,霓虹把整个街道照得透亮,即便是到了深夜,也还是有很多日夜颠倒的年轻人乐此不疲地在这条街道上玩闹。 阎雀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墨镜,苏萤也没戴,所以她只能佯装成路人,远远地跟在阎雀身后。 阎雀走在街上没过多久就被人认了出来,人群从四面八方朝他围过去,签名,合影,握手…… 苏萤站在人群外,像个孤独的异类。 她很羡慕那些能够和阎雀合影的人,她是鬼,甚至不能和阎雀同时出现在一张照片上。 她的身体很轻,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飘起来,连地心引力都抛弃了她。 但是她又觉得自己很幸运,至少她还能远远地看着那个人,看着他在黑夜里身披霓虹,绽放异彩。 顾盼生辉,万众瞩目。 她站在人群外看向他,他也正好朝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她对着他莞尔一笑,坦率释然。 第26章 白家人 无泪没有跟在阎雀身边,当整条路都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时候,依旧没有人能帮他解围。 可阎雀却并没有因此感到困扰。 他真的很认真地帮她们签名,跟她们合照。 就在苏萤因为自己不能帮上他的忙而感到失落的时候,远处的人群忽然出现了骚动。 商场旁边有个简陋的,被霓虹包围的舞台,舞台的音乐器材一应俱全,那些器材属于当晚在这里表演的一个小乐队的。 阎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挤上了那个舞台,拿起了一把吉他轻轻拨弄,试了一下音效。 随后,他熟门熟路地站在了话筒前,轻微地咳嗽了一声,“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簇拥在舞台下的人因为阎雀的一句话又狂热地躁动了起来。 “另外……咸鱼,就算你想破了脑袋你也不可能变成反派,希望你尽早恢复状态。” 舞台上,阎雀的视线向她投来,苏萤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这家伙简直无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咸鱼,万一她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她有些不自然地站在了人群的最外围,把自己伪装成阎雀狂热粉丝中的一员,这种情况下她要是再站在一边绝对会被发现! “咸鱼是谁?”阎雀把吉他挂在了自己的身上,淡然回答着他们的问题。 “咸鱼是我新养的宠物。你们准备好今晚和我一起high了吗。” 那个小乐队的成员在阎雀的示意下也走上了舞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阎雀的音乐他们都熟悉到了极点。 随着鼓手第一个鼓点的响起,阎雀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淡定优雅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音乐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疯狂的。 阎雀的嗓音迷人低沉,轻缓温柔,出乎苏萤的意料,当阎雀唱出第一句的时候,世界宛若沉入了海底。 四周没有恢弘的灯光,没有拉风的舞台光幕,只有干干净净的他站在高低架边,握着话筒,用温柔致死的声音,拉着每一个人和他一起沉溺。 鼓手,贝斯手很快就跟上了阎雀的节奏,事实上他们是第一次和阎雀共处于一个舞台上,可所有人之间的配合却异常默契。 直到阎雀唱到高,潮之前,所有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忽然消失。 贝斯手给出了三个简单的音调过渡后,阎雀勾起唇角,淡然一笑,抓起了挂在身上的主音吉他。 乐手们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在短暂的安静后,伴着阎雀的歌声,给出了强音。 现场一下子炸开了,所有的观众都陷入了疯狂。 作为主唱,他可以温柔吟唱,也可以声嘶力竭。 作为阴阳师,他下手利落,却愿意在伤害那些怨鬼之前,说声对不起。 他有许许多多的身份,每一个身份都是他真实的自己。 在沸反盈天的街道上,苏萤看着舞台上那个耀眼的人,忽然觉得她并不孤独,也许她死前就是她们中的一份子,是他坚定不移的拥护者。 在一阵爆发后,音乐又渐渐舒缓了下来,阎雀以温柔的声音收尾,在最后一个尾音结束的瞬间,整条街道的霓虹灯全部熄灭。 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 “停电了。” “阎雀呢?” 那些歌迷们开始打起了手机灯光在舞台上寻找阎雀的身影,可舞台上除了之前的几个乐手,哪里还有阎雀的影子。 “怎么会突然停电。”苏萤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她迅速地在人群中搜寻了起来。 手机灯光明明灭灭,映衬着每个人的脸庞,却唯独照不清他人的脸庞,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寻找同一个人,但毕竟是目力有限。 苏萤不同,除了视觉,她还有嗅觉。 她能够清楚地感知着那个人正在向她靠近,直到那股清冽的草木香气完全充斥在她身边的时候,有一双温柔有力的大手,忽然拉住了她。 “走。”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她竟然真的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了。 他带着她穿过人海,奔赴征途,也许将来她也会为他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那些在他们身边穿梭急躁的人根本不知道,刚才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就是阎雀,因为没了光,她们就找不到他了。 他们在偌大的街头狂奔着,叫喊着,街道两边连路灯始终维持着熄灭的状态,很少有人注意他们。 苏萤气喘吁吁地坐在路边,脸上还带着笑意,“好累,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鬼也需要喘气?”阎雀靠在墙头。“你真是越活越像人了……” 苏萤笑盈盈地回嘴,“鬼喘不喘气都无所谓,但是我习惯喘气,只要我忘掉自己是只鬼,很多时候我的一举一动就更像人。” “人可不睡房梁,更不会用一条白绫吊住自己在房梁上晃荡……”阎雀用字特有的嘲讽语气继续和苏萤吵嘴。 原本即使晚上,即便此刻天上浓云密布也并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直到苏萤感觉到有雨水低落到自己的鼻尖上,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看天空。 “下雨了。” “阵雨而已,一会儿就停了,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阎雀带着苏萤迅速走到了一处公交站台下。 马路两边的路灯跳动了两下,总算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亮给苏萤带来了些暖意。 这时候,她才看清公交站台下除了自己和阎雀,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那男人坐在座椅上,并没有朝他们看,右手随意朝着嘴里丢了一颗糖。 “又是你……”苏萤皱了皱眉头,“你怎么阴魂不散的总是跟着我?” 那男人听到苏萤说话,这才抬起了头,“我承认之前跟踪你是出于好奇,可是这一次完全是巧遇!” 阎雀在看清了那人衣服上的纹样后,顺利猜出了那人的身份。 “白家人?” “嘘。”那男人忽然对着他们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栋别墅。 只见那黑洞洞的大门忽然敞开,从门内走出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男人。 那男人一脸的黑气,出了门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便随手拿起了那把立在门边的伞。 伞面撑开,一只浑身鲜血的女鬼,像是一只硕大的肉虫似的,趴在伞上,一颠一颠地随着那个满脸黑气的男人越走越远…… 第27章 白奕 “白家人不是一向不喜欢管这些闲事么。” 阎雀并没有急着跟上去,反倒是抱着手臂坐在了那个男人的身边。 苏萤站在一边虽然嘴上不敢吭声,可是心里已经打起了小九九。 阎雀曾经和她说过,真正血统纯正的阴阳师早就在过去漫长的时间里,凭借着血液上的优势飞速壮大起来了自己的家族,和一般的阴阳师产生了难以横亘的阶级差异。 四大家族,是让所有阴阳师既崇拜,又畏惧的存在。 阎家,白家,赵家,还有已经消失的霍家,从过去到现在都尊享着无上的荣耀。 鬼怪基本上听到这四大家族的名号就逃之夭夭了。 只是由于霍家的突然消失,从前的四大家族变为三大家族,听上去就隐隐有一种没落的感觉,不过直到现在,也依旧没有人敢挑战三大家族在道上的实力。 阎雀说那个男人是白家人,难道是三大家族的白家? 这让苏萤不得不对眼前这个敲诈过她水果糖的男人另眼相看。 “都说白家的两个儿子里,你是最像白无庸的。” 都这时候了,阎雀居然还有心思和那个白家人聊天,“那个人走远了,我们应该跟上去的吧……”苏萤有些着急。 刚才他们都看到了,那伞面上趴着一个被剥了皮的女人,毕竟是条人命啊。 “父亲经常对我说,白家的两个子嗣的命,都是你们阎家给的,父亲知道你遇到了麻烦,就让我来查一查,看看有没有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那男人说着,直接站起身来,对着苏萤伸出了手,“吊死鬼小姐,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白奕。” 面对白奕忽然伸出的那只手,苏萤迟疑了一下。 白奕似乎知道苏萤在顾虑什么,干脆坦白道:“你放心,既然知道你被阎家豢养着,我自然不会伤害你。另外……我也是阴阳师,你不用担心我碰不到你。” 苏萤在知道了白奕不是什么坏人后,也就释然地伸出了手和他握了握。 她注意到,白奕的袖口上镶嵌着窄窄的一道绣着荆棘纹样的边。 阎雀对白奕的到来露出了些许敌意,特别是那家伙和苏萤握手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心气不顺。 不过他分得清轻重缓急,白奕说的没错,这次他们遇到的事情很棘手,没有白家的帮助,只有他和苏萤两个人,是完全没有把握搞定的。 “我查过这个人的底细,他和他的妻子上个月才结婚,不过没过多久,她的妻子就失踪了,听说失踪前他们闹了些矛盾。” “那也就是说,这个人的情况和之前的三起案件一样?” “三起?”白奕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你们确定只有三起?” 苏萤随即解释道:“其实我们是看新闻才知道的,因为警方把这三起案件并案了。” “也对。”白奕又向自己的嘴里丢了一颗水果糖,“你跟着这个国民偶像东奔西跑,想来也没什么时间仔细查一查。” “如果你是特地来嘲讽我的,那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接受你的帮助。”阎雀一向高傲,之前没有直接拒绝白奕已经让他很后悔了。 “咸鱼,我们走。”阎雀在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幕里。 苏萤自然是要跟着阎雀走的。 可没走两步,他们的身后就传来了白奕坚定的声音。 “假如你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不会轻易离开了,警方只查到了三起,而我却查到了四十八起。” 走在苏萤前面的阎雀还是停住了脚步。 四十八起案件,多么恐怖的数字! “而且我可以确定,这些案件都是同一个人做的。”各种水果的味道充斥着白奕的味蕾,他唯独喜欢吃水果糖,这些酸甜的味道能帮助他思考。 阎雀说过,无论他有多少种身份,他始终记得自己是一个阴阳师。 直到今天,真正从白奕口中听到那个骇人的数字,他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无关面子,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了结。 那些亡魂的伤痛,必须由他一一安抚超度。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走了回去,沉闷地坐在了白奕的身边。 “你究竟知道多少?” 白奕抬头望了一眼越发阴沉的天空,“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最关键的线索,我恰恰知道一条。” 他把双手插进口袋里,轻松地站了起来,双眼似乎出神一般地望着街角,“每次那些女鬼杀完人,消除怨气之后,那个男人……都会回来把伞取走。” 苏萤的心里咯噔一声,她的心思聪慧,又怎么听不出白奕话里的意思。 今天他坐在这里,根本就不想救那个男人的性命,而是等着他彻底被女鬼杀死后,守着那把伞,直接抓来拿伞的神秘人。 苏萤脸上的表情复杂了起来。 她又看向阎雀,显然,阎雀在听完了白奕的这些话后,也保持了沉默,似乎觉得,这是个解决根本的好办法。 假如那个神秘男人今天真的会来取走那把伞的话,有他和白奕在,那个男人一定走不了。 “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苏萤终于没能控制住情绪,大声音质问着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 “你们不是阴阳师吗?你们的本职不就是救人性命,超度亡魂吗?你们怎么能为了抓住那个人,眼睁睁地让他死!” 长街上一片冷清,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只剩下马路两边几盏微弱的路灯,在逐渐密集的雨幕下垂死挣扎。 “他又不是白白死掉,他死了,我们就能顺利抓到幕后的男人,以后都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白奕冷峻的声音在苏萤的耳边响起。 “相反,他不死,躲在幕后的那个男人就不会来取伞,我们失去了抓到他的机会,他还会害更多的人。所以即便是死,他的死也是有意义的。” 苏萤握紧拳头,怀着最后的希望看向阎雀,“你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的确是好办法……只是……” “你们不想救他,我去救他。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死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情。” 她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幕里,只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倔强的背影。 第28章 黄毛箭雀爱卖萌 苏萤是死人,知道死后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的可贵。 她一边循着那个男人的味道,一边在大雨中走着,任凭冰冷的雨水淋湿全身。 她只觉得难受,因为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她真的只是一只鬼,一只失去记忆,被人谋杀的鬼。 一直以来,苏萤都想知道,究竟是谁夺走了她的生命,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人来救她。 走着走着,她就哭了。 阎雀和白奕对待生命的态度让她心寒。 公交站台下,阎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却引来了白奕的调侃,“没想到,吊死鬼小姐的脾气还挺火爆的!” 一般豢养的鬼怪几乎都不敢违背豢养自己的主人的命令,更不敢给主人脸色看。 这才是让白奕觉得稀奇的地方,既然是被阎家豢养,应该感到荣幸才是,这又是什么态度! “咸鱼的脾气很好。”阎雀替苏萤辩解着,“只是一旦涉及到人命,她就变得有原则起来了。” 也许是因为她死很久?阎雀在心里默默补充道,那也不能不听完我后半句话就擅自冲出去啊! 他的确说了这是个好方法,可他后面还有“可是”两个字的转折啊!你倒是听完了再风风火火地冲出去啊,就凭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能搞定那只女鬼才怪。 一想到苏萤现在的处境,阎雀完全待不住了,趁着苏萤还没有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随即跟了上去。 一旁的白奕在感到微微的诧异后,意味深长地翘起了嘴角。 苏萤的鼻子在雨夜里有些失灵,因为雨势太大,无时无刻地冲刷着这个世界,那些残留下来的味道都顺着水流淌进了下水道里。 好端端的一个人走进了雨幕里,他的味道立刻就变得无迹可寻。 她不停地打着寒颤,雨水很凉,她是女鬼,身上已经够冷的了,这会儿淋了雨,身上的寒气就更重了,上下两排牙都冻得咯咯作响。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她的背后伸了出来,用外套搭在她的头顶为她遮雨。 苏萤一回头,又看到了阎雀那张万人迷的脸蛋,“你不是没穿外套吗,哪来的外套?” 阎雀冲着她龇了龇牙,“抢来的。” 苏萤看着那外套袖口上一圈荆棘纹样的绣边,无语凝噎。 不远处,还没从阎雀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强盗行为中反应过来的白奕,抖擞着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骂了句:“我的水果糖还在外套口袋里呢!” 苏萤试着在雨幕中嗅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方向,引得一旁的阎雀连连翻了几个白眼。 “咸鱼,你到底行不行啊,我刚才在你身后你都没察觉出来……” 苏萤闭上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所有的味道都被雨水冲走了,不过……死人味和一般的气味不同,任凭雨水怎么冲刷都很难消除。” 她睁开眼睛,调整了方向,“这边。” 拐过两个路口,阎雀和苏萤才注意到,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撑着一把伞,浑浑噩噩地在马路上游荡。 那柄直杆伞的伞柄处,依旧横生出一只骷髅的手臂,死死地抓着男人的手腕,不让他松开伞。 那把伞的伞檐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 而此时那男人的肩头处,竟然依偎着一副白骨,那白骨浑身上下怨气冲天,此时却乖巧地依偎在男人的身上和他并肩走在雨幕里,大概是想要在杀他之前,最后温存一番。 光看背影,还以为伞下的一人一鬼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拿着衣服。”阎雀把那件挡雨的外套直接交给了苏萤,左手平举,直接凌空取出了龙弦弓。 尽管苏萤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却依旧被一旁阎雀肩头上随着龙弦弓一起出现的三只箭雀萌一脸血。 “射我射我,主银这次一定要先射我。” “才不会,主银最爱我啾,一定会先射我!” “你们滚粗,主银主银,我最可爱,先射我!” 苏萤这次了阎雀站得近,所以能近距离地看清那三只毛球一般的箭雀。 即便是在雨幕里,那三只箭雀的身上仿佛是自带了光晕,完全淋不到半点雨,全身上下的羽毛干燥柔软,一出现就立刻把自己炸成了毛团一样可爱的模样,在阎雀的脖子上蹭来蹭去地争宠。 苏萤一时没忍住,还是对着阎雀肩头的三只箭雀伸出了罪恶的双手,戳了戳它们柔软的身子。 “啊,主银主银,主银救命,你讨厌,手拿开啦,啾啾……” 那只黄毛的小箭雀面对苏萤的调戏,气急败坏地又炸了一圈的毛,拼了命地扇动着翅膀,一边喊着“滚粗滚粗”,一边用小小的尖喙啄着苏萤的手指。 可惜,阎雀既然豢养了苏萤,那他所有对鬼怪有伤害的技能对苏萤都是无效的。 箭雀对鬼怪威胁原本就是最大的,这会儿面对苏萤,竟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是炸毛又是撒娇,最后恨不得钻进阎雀的怀里。 “主银你看嘛,她又戳我,主银主银,你一定要为伦家做主啊。” 那黄毛箭雀大概是那么多箭雀里最会卖萌撒娇的存在了,阎雀的耳朵被这软糯的声音摧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板着脸呵斥了一句:“好好说话!” 那黄毛箭雀的身子一抖,全身的毛都耷拉了下来,失落地蹭到了苏萤的手里,“嘤嘤嘤……” “主银吼我,主银不要我了,我失宠了……嘤嘤嘤……” 苏萤看着自己手心里那只用生命在卖萌的箭雀,嘴角抽了抽。 “要不然,今天你先射这只吧……我看它哭得挺可怜的……”苏萤小心翼翼地捧着黄毛箭雀朝着阎雀递了过去。 既然苏萤地过来了,阎雀出于习惯总是要接的。 谁知自己肩膀上剩下的两只箭雀看见了,纷纷张开翅膀朝着苏萤的手心里跳。 剩下的两只小箭雀鼓着毛团似的身体互相推挤着在苏萤的掌心里“嘤嘤嘤……” 苏萤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手心里无端又多出的两只箭雀,血槽一下子就空了,干脆也朝着阎雀递过去。 试探性地问了句,“要不……你三只一起射?” 第29章 生生不息 阎雀没有直接拒绝苏萤的请求,只是对着她手心里捧着的另外两只箭雀瞪了一眼。 那两只箭雀立刻就像是受到了无数点伤害似的,万分不舍地在苏萤的手掌心里蹭了蹭,挥舞着小翅膀,又重新回到了阎雀的肩头,气鼓鼓地看着那只得逞的黄毛箭雀。 那黄毛箭雀激动地在阎雀的手心里滚了一圈,迅速变为一支带着黄色尾羽的长箭。 阎雀抓着那片尾羽,对准此时雨幕中伞下依偎在男人身旁的骷髅,稳稳地拉弓。 龙弦在阎雀的手里微微震动,直到被阎雀拉开一个圆满的角度,陡然松手。 那只黄毛箭雀肥胖的身形在被射出的瞬间一闪而过,双眸锐利地盯着目标,“啾”的一声,又变为了长箭的模样,箭尖绽放白光,破空而上,穿过那骷髅稀松的骨骼,落在地上,消失无踪。 那骷髅能就是一堆稀稀拉拉的骨骼拼凑而成,全身上下都是缝隙,没有肉身,连箭雀都拿她没办法。 不过箭雀从她的骨骼间穿过的时候,还是伤到了她,一旁的男人全身一抖,在这关键的时刻,竟然清醒了过来。 当他看到自己肩头依偎着的那具白骨,立刻吓得抖如筛糠,连连尖叫了起来。 “遭了,既然他已经清醒了,那女鬼肯定要对他下手了!” 苏萤来不及多想,直接御风而行,挥出白绫,一举勒住了那男人的脖子,用力地把他向后拖动。 那男人害怕极了,看到苏萤是飘荡在半空中的模样,又大声尖叫了一番,不分好歹,拼命地挣扎了起来。 “喂,你别乱动,过来啊!” 可惜,苏萤越是这么说,那男人就越是害怕地朝着反方向爬行。 可那所谓的反方向,是前来索命的女鬼的方向,他不知道,那只女鬼才是真正致命的存在。 出于求生的本能,那男人连滚带爬地在地面上扭动着,宛若一只垂死的泥鳅,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 苏萤的力气小,自然是难以通过白绫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那挣扎了几秒钟,才发现自己手上的这把伞怎么丢不掉,再抬眼一看,伞面上正蹲着一个没有骨头像条肉虫似的女鬼,女鬼的脸就像是一张绷紧的塑料薄膜,大概是在皮囊里填充了些吸水的材质。 一浸水,里头的东西发胀,泡地更大了,连带着把女鬼的皮囊都绷得光滑平坦,没有一丝褶皱,甚至看不出五官。 女鬼的脸上,只剩下两片几乎被撕裂的红唇,那红唇此刻就在男人的面前艰难打开,伸出一条满是腥臭味的长舌来。 男人简直被吓得屁滚尿流,又只能向后退。 可他根本丢不掉那把伞,伞在哪里,女鬼就在哪里,他向后退,自然就带动着伞面上趴着的女鬼向后退,他们之间的距离因为惯性,更近了。 男人浑身颤抖着,一脚踹上了女鬼的皮囊,那皮囊本来就已经胀到了临界点,受到外力,立刻撕裂开来,完好的皮肤上露出了好几个口子,皮囊里的填充物一下子就从那些撕裂的口子里挤了出来。 那是一团团被雨水和着血水泡地发胀的海绵。 那个窝囊男人摸到了地上散落的海绵,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不远处的阎雀拉满弓箭,对准女鬼的皮囊,又是一箭。 长箭宛若刺眼明灯,划破夜空,没入女鬼的身体后,形成了十字形的光斑。 在短暂的三秒延迟后,女鬼的皮囊“嘭”的一声,完全炸开了。 血水,肉块朝着四周飞溅,一只没有骨头的手直接砸在了那男人的身上,那男人再次尖叫着,抓着那只他曾经称赞过“柔若无骨的素手”丢在了一遍,双眼通红,几近疯癫。 有了一开始的经验,阎雀自然知道,要想消灭那女鬼,必须连带着女鬼的皮囊和骨骼一起消灭,否则皮生骨,骨生皮,生生不息。 “丢掉那把伞啊!”苏萤收起白绫,重新甩出,缠住了那把伞的伞柄。 男人握着拳头拉扯了几下,哭着喊道:“丢不掉的,丢不掉的……它抓住我了……” “阎雀!” 苏萤知道,阎雀一定有办法让那伞松开窝囊男人的手。 此时的阎雀肩头还站着一只红毛的箭雀,抓着龙弦毫不迟疑地从远处飞奔而来,脚底生风,地面水花四溅。 就在阎雀飞奔而去的那一刻,那把骨伞的下方忽然伸出了另一只骷髅手,抓着苏萤的白绫用力一扯。 苏萤的身体立刻随着那白绫轻易落到了窝囊男人的身边。 那只骷髅的手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捏住了苏萤的脖子,尖锐而又锋利的拇指顶着她的下颚轻轻一推。 只听“喀哒”一声,苏萤的脖子便彻底被这只骷髅手折断了。 苏萤本来就是吊死鬼,已经死得透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自己的脖子被那只骷髅折断后,连带着眼前一黑,竟然彻底晕了过去。 等到阎雀感到苏萤的身边,已经是来不及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倒在一滩污水上,血水浸染了她的头发,弄脏了她的脸颊。 而此时跌坐在苏萤旁边的窝囊男人早就被刚才的场面吓呆,本想伸手去拍拍苏萤的脸颊,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哪知道自己的手竟然直直地穿过了苏萤的脸颊,拍了个空。 他根本就碰不到她! 那窝囊男人的身体一僵,两眼一翻,也彻底昏了过去。 阎雀看见苏萤倒地,火气不打一处来。 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三角形的黄符来,单膝跪地,伸出两指将黄符按在地上。 刹那间,一股精纯的阳气便沿着阎雀的指尖向周边震荡开来。 苏萤是他豢养的,所以不受阳气侵蚀。 但是那骷髅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阳气震荡而出时,那骷髅显然没有来得及钻回骨伞里,竟然活生生地被削了半边身体。 只留下半副骨架缩回了那把骨伞。 阎雀不想给她藏匿的机会,两步走上来抓起那把骨伞,本想强行打开,彻底灭了那另外半副骨架。 可任凭他用尽办法,都无法打开那把骨伞。 就在他专心寻找开伞方法的时候,之前散落在地上的半副骨架竟然偷偷地汇集到了一起…… 第30章 窝囊男人 那只有半边身子的骷髅伸出仅有的一只手在地面上爬行。 它在不断靠近着阎雀,想要偷偷给他致命一击。 阎雀对它的存在并不在意,只是在它偷偷把手伸向自己心脏的时候,看也不看地抬起脚,把它的半边头颅踩在脚下。 躺在地上的苏萤歪着脖子,发出痛苦的低吟,阎雀只能放下骨伞转而查看苏萤的情况。 很奇怪,作为一只吊死鬼,她理应不怕再次被人折断脖子了,阎雀检查了很久都没能检查出什么来。 不知不觉中,连雨也停了。 白奕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阎雀的身后,望着马路上这番惨烈的场面连连摇头。 阎雀横抱起苏萤,对着身后的白奕道:“你想办法把伞处理掉。” “哪里来的伞?”白奕捡起地上自己的外套,在口袋里摸出了两颗水果糖,边吃边说,“雨停了,伞自然也就消失了。” 阎雀抱着苏萤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白奕指了指路边躺着的窝囊男人大喊一句:“喂,他怎么办?” 可惜阎雀并没有理会他,他有些不甘心,又冲着阎雀的背影补充地喊了一句:“下次雨天就是他丧命的时候。” …… 苏萤又陷入了那个漫长的梦境里,梦离一片黑暗,她的头颅悬在房梁上,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枯手,用力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什么!”苏萤猛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吼出了自己的疑问,“每次都说一半就醒了!” 一旁正在带着耳机听音乐的阎雀又见到了苏萤生龙活虎的模样,赞叹了一句,“我就说鬼怎么会因为脖子被折断就死翘翘,一定是你这家伙偷懒睡觉。” 苏萤憋屈地撅起嘴,“我才没……” “别否认了,梦话都说的这么大声……”苏萤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被阎雀的毒舌憋了回去。 她悻悻地张望了一番,试探性地问着阎雀,“那男人没死吧。” “我出手保他,他会死才怪!” “那你也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啊……万一那女鬼又找上门去怎么办?”假如那女鬼又找上门,那他们这次救他还有什么意义? 苏萤话音刚落,阎雀公寓的大门忽然被炸打开,白奕搀扶着已经清醒过来的窝囊男人站在了阎雀的家门口,“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干脆把他带到你家来了!” “白奕你是不是想死……” 白奕的肩头还披着自己那件黑色的外套,面对阎雀的威胁,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你觉得你应该不可能给我开门,干脆炸开了,所以你在为这个生气吗?” 苏萤激动不已地为白奕鼓起掌来,“霸气!”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阎雀吃瘪的样子,简直过瘾! 那个窝囊男人此时站在白奕的身后悄悄探头朝着屋子里张望,“那个……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青,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柔和的原因,苏萤忽然觉得那个叫沈青的男人看起来也不窝囊嘛,相反,倒还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热情好客的苏萤急忙指着旁边的沙发示意两个人坐下来说话。 一旁的阎雀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咸鱼,我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他嘴硬心软,没关系的,坐坐坐!”苏萤大逆不道的行为让白奕刚刚喝下的一口热茶也差点喷出来。 苏萤干脆坐在阎雀身边,用胳膊肘戳了戳阎雀,“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人命?”阎雀气愤地看向沈青,“他要是没做亏心事,他的妻子又为什么会回来杀死他?” 谁知那沈青一听到阎雀的话,直接摘下了眼镜,捂住了眼睛。 许久,他放下双手,双眼中不见泪迹,却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他悲哀地低下了头,连脊梁都在颤抖。 “原来……今天前来索命的女鬼,是小湘……” 沈青虽然尽力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可当他知道自己失踪已久的妻子已经死去的事实后,还是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我没有做亏心事,一切都是误会……” 沈青抱着自己的脑袋,一点点回忆了起来。 “我和小湘是在大学时期认识的,结婚三年,一直很相爱,甚至有过一个孩子……假如那孩子没死的话,应该已经两岁了。” 沈青在说起孩子的时候,眼底的伤痛很是浓烈。 “一年前的深夜,我家发生了一场大火灾,我从火场中救出了我的妻子,却没能救出孩子……” 沈青的抽泣声越发的明显了,显然是这段往事触及到了他伤心的记忆。 “那场大火后,我们失去了我们的孩子,小湘一直责怪我,为什么我第一个救的是她而不是我们的孩子……从那以后,她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沈青用两指抹去了眼底的泪光,双手交握,抬起了头。 “她开始对我处处刁难,恶语相向,我知道她还没有从那场火灾的阴霾中走出来,所以我依旧深爱着她,从不跟她发脾气。” “可是后来,事情越发闹得不可开交,她开始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她想要跟我离婚,我不同意,她甚至请来了私家侦探偷偷跟踪我,想要拍道我出轨的照片好作为证据,逼迫我离婚。” 苏萤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那你真的出轨了吗?” “没有!”男人连连摇头,“那私家侦探什么也没拍到,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出轨,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找那个私家侦探跟我对峙。” 白奕端起了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那你的妻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一个月前。”沈青的脸色很是憔悴,“小湘还是坚持要和我离婚,我不同意,那是我第一次和小湘吵架,第二天……她就失踪了。” “那她失踪前,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男人出现在你妻子身边?”苏萤急忙追问。 沈青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 “好像有一个高高的男人出现过,那男人一身黑衣,还随身带着一把黑色的直杆伞,经常站在我家对面的马路上朝这里眺望,我在窗台边不止一次地看到过他。” 第31章 杀他的理由 那就对了!几乎每一起案件的背后,都有那么一个穿黑衣,带黑伞的男人在背后作祟。 “虽然还不确定,可是我觉得那个人应该就是蛊惑你的妻子离开你,并杀害她的人。” 苏萤越想越激动,干脆一把抓住了阎雀的手腕,“能让女鬼消除怨气的方式难道就一定要杀了他吗?我觉得,只要解开了他们两个的心结,也是可以消除女鬼的怨气的啊!” 坐在苏萤对面的白奕低着头,折叠着五颜六色的糖纸,没有说话。 而阎雀则是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如果女鬼的怨气真的那么简单就能消除的话,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咸鱼,我该是说你天真呢还是天真呢?” 此时,白奕放下手中的糖纸,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我倒是觉得,这也是个方法,可以一试。反正……明天又是雨天……” 对于喜欢雨天的人来说,雨天是个好天气。 可是对于沈青来说,雨天却是他丧命的天气。 本以为昨晚下过一场大雨后,会迎来几天大好的晴天,可老天偏偏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外头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苏萤吊在阎雀床顶的梁上,鼻翼翕动,猛然睁开了双眼,轻巧地跳到了阎雀的大床上,一巴掌拍醒了国民偶像。 “闻到味道了,她来了。” 苏萤好心提醒着阎雀,为了让他更清醒一些,甚至接二连三地在他那张俊俏的脸颊上拍了好几下。 阎雀是被苏萤的巴掌抽醒的。 初醒的阎雀发型有些凌乱,毒舌功能还没完全启动,简直是任她宰割。 由于昨晚阎雀家的大门被白奕炸开了,所以睡前只能胡乱把门板顶回原来的位置,凑合用了一晚。 阎雀赤着脚走到自己客厅,看着此刻正霸占着他家客厅的白奕和沈青,又摸了摸自己略红肿的脸颊,小宇宙隐隐有了爆发的趋势。 白奕的作息时间非常规律,早就醒了,这会儿正坐在阎雀家的沙发上,喝着阎雀家的咖啡,吃着阎雀家的面包。 苏萤从阎雀的身后迅速飘了出来,为了不吓到沈青,迅速落地,“醒醒,醒醒,下雨了!” 沈青迷蒙地睁开了双眼,看得出,他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好,眼底的两个黑眼圈浓郁地像是画了烟熏妆。 他的喉结上下鼓动了一下,飞快地找打到了眼镜并戴上,面带恐惧地问苏萤,“她……真的又来了吗?” 苏萤点了点头,迅速指挥着沈青。 “你去把门板移开,看看门边上有没有靠着一把伞,如果有的话,你把伞拿进来,撑开。” 沈青的动作明显有些迟疑。 “去啊!”苏萤紧张地推了推他,“你放心,我们都在这里罩着你。” 沈青连连吞了几口唾沫,搬开了门板伸头探看,果然门边看到了一把伞。 他的双手有些颤抖,可屋子里那帮人的本事昨晚他都是见识过的额,特别是那个叫阎雀的明星,好像真的有两下子。 沈青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抓起了那把骨伞,回到了屋子里。 他的手指一触碰到伞柄,原本看上去光滑的伞柄处立刻出现了一只骷髅手臂,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所以实际上并不是他抓着伞,而是伞抓着他。 他浑身颤抖着回到了屋子,在苏萤的示意下,闭上双眼,一举撑开了那把骨伞。 一个干瘪的皮囊随着他撑伞的瞬间立刻从伞檐上挂了下来。 那具皮囊曾经属于他挚爱的妻子,小湘。 在腐臭味弥漫开的一瞬间,苏萤捂住了鼻子,自觉地站在了阎雀的身后,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草木香气避难。 沈青虽然害怕极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知道回来取他性命的是他失踪已久的妻子,竟然真的壮着胆子睁开了双眼。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具柔软的皮囊。 没有骨骼的女鬼的身体变得柔软异常,两只空洞的眼睛里竟然滴滴答答地掉落着血水。 沈青的表情变得悲恸起来,竟然一把搂住了那具皮囊。 “小湘……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女鬼张大空洞的嘴,竟然扯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来,随后,那双柔软的双手渐渐缠上了沈青的脖子。 “等下!” 苏萤冲着那女鬼突兀地喊下了暂停。 “你叫小湘吧,我觉得你和你的丈夫之间似乎有些误会……” 听到苏萤这么说,那女鬼缠住沈青脖子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很快,沈青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阎雀和白奕各自站在一边,抱着手臂果真没有立刻出手,他们也想看看,苏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那讨说法究竟有没有用。 虽然,他们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昨晚我们已经基本了解了你和你的丈夫之间发生的事,我觉得你们之间可能存在了误会,因为你的丈夫真的很爱你。” 此时,沈青的脑袋因为血气不畅通而变得通红。 “你有没有想过,发生火灾的时候为什么他先救你而不是先救孩子?因为你在他的心里比孩子重要,他可以失去孩子,却不可以失去你。” “可惜在你眼里,显然是孩子比丈夫重要,我觉得你也许也爱你的丈夫,可远没有他爱你来得多,所以你没办法原谅他。” 那女鬼的皮囊听了苏萤的话,竟然真的微微放松了收拢的手臂,给了沈青一丝喘息的空间。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那是我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女鬼张大嘴巴,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不断有黑色的,带着腐臭味的血水从她的嘴里涌出。 “你看,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矛盾所在,你放不下孩子,所以即便是后来你一再地刁难着他,甚至怀疑他出轨,这些他都愿意包容你,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根本不会像他这样包容你!” 那女鬼的长发在阴风中飘动着,她松开了沈青,骤然出现在了苏萤的面前。 “我从没说过他不爱我。”女鬼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杀他,是因为他太爱我了……” 第32章 人命可贵,但你该死 女鬼那张放大版的可怕面孔在苏萤的面前逐渐扭曲了起来。 这算是什么情况! 苏萤理直气壮地盯着女鬼那张可怕到极点的面孔,“既然你知道他这么爱你,那你为什么非要回来杀死他?” 苏萤不了解,女鬼的怨气从何而来。 那女鬼颤颤巍巍地拖动着软塌塌的躯体,伸手摸了摸沈青的脸颊。 “他说他爱我,所以不准我和任何异性见面,他说他爱我,所以不准我出门甚至不准我回家探望生病的父母,他说他爱我,就用链条把我困在房间里,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 女鬼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阎雀的公寓里,惊起了对面高楼楼顶鸽笼中站在细雨中抖动翅膀的白鸽。 “所以他终于忍不住纵火,烧死了我们的孩子!所以他给我注射毒品,想要借此让我离不开他!” 那女鬼一边控诉着这些,一边口吐着腐臭的黑血。 苏萤听到女鬼的辩白,不可置信朝后退了两步。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本以为沈青和小湘之间只是存在了一个小小的矛盾,只听沈青一面之词的她果然很天真。 对面沙发上,白奕游刃有余地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剥开一颗水果糖放进嘴里。 阎雀的脸上同样也没有过多的而惊讶之色,反倒是抱着手臂,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苏萤皱了皱眉头,拉了拉阎雀的衣摆,“你……你们事先就知道了?” “咸鱼,阴阳师的任务是平息死人的怨气,鬼总是比人悲哀的,我们这一行总有一个习惯,宁愿相信鬼话,也不相信活人的一面之词。” 事实上,阎雀事先并不知道这些,可是在后来的谈话中,他发现沈青总是习惯于谈及自己有多爱他的妻子。 像他这样的情况,已经是接近于变态了,正常人谁会把自己的妻子逼成现在的模样? “知道为什么活人的话不可信吗?”阎雀有些惋惜地拍了拍苏萤的脑袋。 “因为活人总是以为人死了就能任凭他们胡编乱造,殊不知死人也是会说话的。” 阎雀凌厉地看向沈青,“你对你妻子的爱已经近乎变态,这个世界上,只有畜生才会被锁上链条,封闭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你的错,理应由你自己来承担后果。” “我有什么错!”沈青眼底的那抹青色免得更加浓郁了,他的双眼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血丝遍布。 屋子里只剩下沈青夹杂着唾沫的谩骂声,“要怪只能怪这个女人水性杨花,我那么爱她,她还成天想着往外跑!” 沈青忽然站了起来,角色颠倒着掐着小湘那具没有骨头的皮囊咆哮着,“你和那个拿伞的男人有猫腻,别以为我不知道!” 殴打,谩骂,捆绑,囚禁,甚至为了留住自己的妻子,不惜为她直射毒品! 苏萤已经彻底失望了,怪不得,阎雀会说自己天真。 她总以为人命可贵,无论是好是坏,不到最后一刻,她都应该竭力挽救。 她从没想过这么一个问题,她能拯救人命,却不能拯救人性。 “黑伞男人?你是说莫离?”女鬼反手抚摸着沈青的脸庞,“没错,我就是喜欢他,我心甘情愿地跟他走,心甘情愿地让他剥皮拆骨!” 原来那个神秘的黑伞男人叫莫离!阎雀的嘴角弯了弯。 沈青刹那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脸上的表情变得比那女鬼还要狰狞几分。 他狠狠地抽了那女鬼几个巴掌,咬牙切齿地对着阎雀和白奕道:“你们不是说能灭了她么,灭啊!还等什么!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就应该去死!” “还有你!”沈青忽然指着苏萤的鼻子,“你不是说你会帮我的吗,杀了她,立刻,马上!” 苏萤和阎雀并肩站着,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很抱歉,虽然我一直觉得生命可贵,可是这次,连我也觉得……你该死。” 沈青彻底疯狂了,他用力地掀起桌子,朝着苏萤砸了过去。 阎雀反应很快,伸手一揽,把苏萤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对那女鬼道:“你随意。” 那女鬼礼貌地冲着阎雀所在的方向拜了拜,随即咯咯笑着朝沈青靠近着。 沈青鲜红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快速地转动着,忽然把视线放在了自己手上的那把伞上。 既然女鬼是附身在伞上的,那是不是只要他烧了这把伞,女鬼就会消失? 沈青睁大双眼,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可怕的笑容来。 趁着女鬼没有走到他面前,沈青迅速掏出了口袋里的打火机,引燃了手中的骨伞。 那骨伞的伞面本就是女鬼的人皮所做的,一旦被点燃,女鬼那个软趴趴的皮囊竟然凭空着了火。 女鬼还没来得及靠近沈青,就彻底被引燃了皮囊,痛苦地尖叫声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 那女鬼全身着了火,已经自顾不暇,最后只能痛苦地倒在地上,蠕动着焦黑的身躯。 沈青快意地看着这一幕,不料手上传来一阵刺痛。 原来是那只骷髅手依旧抓着他的手腕不当,再这么下去,伞面上的火光一定会蔓延到他的身上去。 沈青尝试着掰动着那只抓着他手腕的骷髅手,火焰灼伤着他的皮肤,可那只骷髅手却依旧这么死死地抓着他不放。 沈青痛苦地皱着眉头,额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他在屋子里翻了一圈,竟然找到了厨房切菜的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手腕剁了下去。 苏萤惊呼一声,半边脸埋到了阎雀的背上,这人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随着那锋利刀锋的落下,一股鲜血狂飙而出。 一只断手啪嗒一声掉落在了沈青的脚边,而他看向那只断手眼神,就譬如在看一块猪肉。 苏萤有些骇然,对自己都这么残忍的男人,对别人该是多么可怕。 女鬼的皮囊被烈火焚烧着,几乎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沈青捂着自己手腕上的断口,看着曾经的妻子落得现在的下场,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没有注意到,苏萤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悲哀。 第33章 欢迎光临,我的伞铺 在沈青剁手的那一刻,那只骷髅手和骨伞也连带着沈青的那只手一起被剁掉。 被沈青剁掉的那只手本就已经被火烧成了焦黑的色泽,即便是不剁手,这只手也没用了。 沈青面无表情地用脚踹了踹那具被烧得焦黑的女鬼的皮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瘫软着双腿靠着墙坐在了地上,用完好的那只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闭上眼睛,近乎叹息地呼出那些令他身心愉悦的烟雾。 可是等到他再次睁眼的那一刻,已经是他的丧命之时。 他以为女鬼是这么轻易就能够被他杀掉的吗,皮生肉,肉生皮,生生不息。 只要女鬼的皮囊或是骨骼其中一样没被毁灭干净,那她就得以重生! 沈青还得意地太早。 当他睁眼的那一刻,那把骨伞的支架忽然动了起来,骨骼重组,关节翻转,刹那间变成了一个骷髅的模样蹲在了他的面前。 他吞吐而出的烟雾从那骷髅的骨骼间隙处穿梭而入,又穿梭而出。 沈青惊愕的表情完全凝滞在了脸上,因为不等他有所动作,那骷髅直接伸手,掏出了他的心脏。 沈青死了,死的时候,半截没有烧完的香烟还叼在嘴里。 骷髅抓着他的心脏,歪着脑袋,拼命地想用眼眶里那两颗随时随地都会掉下来的眼睛看清楚,沈青的心脏究竟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 片刻后,那骷髅的手腕沉重地坠落下来,连带着那颗还没彻底冷却的心脏,一并掉在了地上。 她终于杀了沈青。 那些埋藏在灵魂深处挥之不去的恨意和怨气,似乎都不复存在了。 她这辈子在遇到沈青后,真的经历了很多可怕的事情。 先是被囚禁,再是被殴打,之后连孩子也死在了大火中,还没等到她从伤痛中缓过神来,自己又染上了毒瘾。 在这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是每天站在对街的那个男人给了她一丁点儿活下去的力量。 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怨气消散地很快,她连最基本的骷髅的形态都支撑不住了,骨骼与骨骼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完全脱落,碎成了一块又一块的骨头。 风烟卷过,那堆骨骼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化为了一把直杆伞。 “哒……哒……哒……” 一阵规律的脚步声在走廊外的楼道口响起,那人行走的时候,似乎在用什么敲击着楼道一旁的扶栏。 阎雀径直上前,拿起了那把直杆伞。 苏萤远远地嗅了嗅,那把伞上的鬼气几乎都消散干净了,看来那女鬼真的已经消除了怨气离开了。 至于现在那个脚步声……应该是属于哪个叫莫离的男人。 沈青死了,小湘消失了,而他必然要回来带走这把伞。 莫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阎雀和白奕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紧张的表情。 白奕以一个放松的姿态半靠在墙上,垂下眸子,摆弄着手里五颜六色的糖纸。 而阎雀则是抽出时间游刃有余地喝了杯咖啡。 最紧张的莫过于苏萤了,毕竟之前她也和莫离交过手,她知道他的实力很强,而且,那个男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 阎雀抿嘴一笑,放下咖啡杯,抬头看向门外,苏萤的视线紧随其后。 这是苏萤第一次在光亮的地方看到莫离的真面目。 他的个子很高,面容俊朗,但显苍白。最抢眼的是他那只握着黑伞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漂亮,没有任何的老茧。 乍一看,没有人会相信,这双干净的手直至此刻,已经沾满了血腥。 莫离的双眼很是深邃,眼底的那层白翳并不浑浊,就像是玻璃球似的,清澈中透着淡淡的蓝意,苏萤觉得,祛除那层眼翳后,他的眼睛应当是蓝色的,大海一样的颜色。 他站在门外并没有急着进来,而是用他那双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苏萤的身上。 苏萤知道,他的那双眼睛能勾人,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只能胡乱地低下头去。 莫离抓着那把黑伞笑了笑,干脆用伞尖指着屋内角落里安放的几张不引人注意的彩色糖纸。 “这种引君入瓮的方法,老套了些。” 半靠在墙边的白奕双眼闪动着莫名的光芒来,悻悻的摊了摊手,看向阎雀,“被他识破了。” 阎雀瞟了一眼安置在屋子里各个角落里的糖纸,“布个阵而已,偏要用花里胡哨的糖纸,不被识破才怪。” 白奕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个人习惯……” 站在门口的莫离满脸笑意地听完两个人的对话,手指在黑伞的伞柄处摩挲了两下,“想不到我这么荣幸,能出动三大家族中的两大家族的人来抓我。” 在莫离说出了这句话后,苏萤越发觉得,莫离不是普通人了。 “既然是因君入瓮……那我就不进去了。”莫离用那把直杆黑伞的伞尖在地上“哒哒哒”地敲了三下,“还是请你们到我的伞铺去坐坐吧……” 黑伞在地面上敲打完第三下,一股黑气从伞尖迅速在阎雀的屋子里蔓延开来。 所有的玻璃制品齐齐炸裂,墙上的装饰相框,屋顶的水晶吊灯通通砸了下来,算是把阎雀这间公寓毁地一干二净。 随后,那些空空荡荡的墙壁上,墙皮开始分裂成一小块一笑块类似于拼图的模样,就连家具也开始有了裂缝。 “砰!”家具一个接一个炸开,可是却又在炸开的瞬间,所有细小的碎片凝滞在空中,在几秒钟的延迟后,重新向中心收拢,再次拼接成一个个古老的家具。 墙皮碎裂的地方也开始漂浮,翻转,拼合过后,又是另一番模样。 屋顶上规律地排布着几个黑点,那些黑点就像是发霉的真菌,一点点朝着四周扩散,最后长出了一个个蘑菇似的东西。 等到那些东西完全长好了,苏萤才发现,那些悬挂在屋顶上的并不是蘑菇,而是一支支倒挂在屋顶上的五颜六色的骨伞。 莫离靠在门边,清浅一笑,“欢迎来到我的伞铺。” 第34章 他非人 苏萤站在阎雀身后,似乎还没有适应眼前的这些变化。 她想不通,怎么上一秒自己还站在阎雀的公寓里,下一秒,屋子里所有的东西翻转变换重组,活活成了莫离的伞铺! “既来之,则安之,紧张什么,坐。” 阎雀领着苏萤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一张老式的椅子上,屋子里的灯光很是昏暗,椅子在坐下去的时候发出吵人的“吱呀”声。 白奕依旧是靠在墙边,轻轻松松地朝着自己的嘴里丢了一颗糖果,随即脸上有了些变化,立刻吐出了那颗糖果,“草莓味。” 在所有种类的水果硬糖里,白奕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草莓味。 在吃到一颗草莓味的糖果后,他的心情显然是受了些影响,缓慢地走到了阎雀的身后,像个忠心耿耿的护卫。 三大家族里,阎家和白家的关系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密切。 大概是因为二十几年前,阎家对白家的恩情。白家的人向来都是知恩图报的,虽说三大家族之间向来都是平等的阶层关系,可是对于白家人来说,他们似乎更愿意像个护卫似的,站在阎家人的身后。 白家现在的家主白无庸是白奕的父亲,既然父亲让他保护阎雀,他自然是要照做。 莫离直到此刻,才走进了屋子。 苏萤是吊死鬼,向来是习惯飘着,你让她坐着,她自然是坐不住,干脆趁着现在,好好地参观了一下莫离的伞铺。 莫离的伞铺其实不大,伞铺里的灯光基本都很昏暗,那些家具看上去都是古物,整间伞铺古色古香。 屋子里到处弥漫着一股霉味,苏萤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补充道,还有血腥味和臭味。 苏萤抬起头,仔细地盯着屋顶上形形色色的骨伞看了一遍。 那些骨伞排列地非常整齐,每一支伞都是倒吊着撑开,悬挂在屋顶上,一排七支伞。 苏萤粗略地数了数,总共七排。 确切的说,最后一排并没有挂满七支伞,最末尾,似乎还有两个位置的空缺。 那现在屋顶上就总共有四十七支伞,这让苏萤不得不联想到白奕说过的四十七个案件,这些伞不会都是用那四十七个可怜女人的皮和骨做成的吧…… 想到这里,苏萤的心底闪过一丝不详,充斥在鼻尖的血腥味更加的浓烈了。 她情不自禁地顺着那味道,来到了一处帘幔前,心情沉重地拉开了帘子。 那帘子后头只有很小的一处地方,刚适放一张金属的桌案。 桌案上,依旧残留着一些残肢碎皮,还有一些冰冷的机械工具。 他就是在这里将他引诱回来的女人剥皮拆骨,做成骨伞的么? 苏萤捂住了鼻子,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那些人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们?”苏萤有些气不过,凭什么好端端的人命就该被他这么糟践。 她甚至不能想象,那些可怜的女人在临死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的确是无冤无仇。”莫离轻佻地朝着苏萤靠近着,“不过你必须承认,那些男人都是罪大恶极,死得其所。” “那女人呢?那些可怜的女人又错在哪里?” 莫离拿起了一柄小巧的钩子,抹去了钩子上的碎肉,对着灯光比了比,“那些女人没有错,可她们都是心甘情愿地去死,我没有逼迫她们,她们只是想要一个报仇的机会,而那个机会是我给她们的,她们感激都来不及。” 莫离说到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的阎雀此刻去忽然笑了出来,一边笑还一边吐槽,“只有咸鱼这种单细胞生物才会追着杀人狂要一个杀人的理由。” 他掸了掸衣摆站了起来,“我的档期很满,下午还有两本杂志的封面等着我去拍摄,我可不像咸鱼,到了这种地步还和你讲道理。既然你不出手,那我就先出手了。” 伞铺里的空间毕竟下狭小,不适合龙弦弓发挥,反倒是适合近身搏斗。 阎雀取出了两把追魂匕首,不等莫离再次开口,便直接朝着他冲了过去,刀刃对准了莫离的脖子斜切下去。 与此同时,白奕也陡然出手,从手中飞出一张平整的糖纸来,以这种速度,嵌进皮肉是必然的。 糖纸中心画了符咒,一旦整张糖纸嵌进皮肉,他就立刻催动符咒,到时候莫离的身体就会爆裂。 虽然场面是血腥了一点,不过这是最快的方法。 谁知那莫离不但没有闪躲,反而是用伞柄牢牢地勾住了苏萤的脖子,把她挡在了身前。 白奕的那几张画了符咒的糖纸眼看着就要扎进苏萤的身体,阎雀暗道一声,糟糕。 他的所有法术都对苏萤没有任何伤害,可是白奕那家伙能啊! 阎雀凌空的身体有些无可奈何地转变了方向,抓着追魂硬生生地削开了白奕的糖纸。 莫离的计策得逞后,讥讽地笑了一声,随即丢开了苏萤,抓着黑伞朝着阎雀袭去。 阎雀灵活地闪避着莫离黑伞的攻击,与此同时,站在不远处的白奕又丢出几张糖纸。 莫离用伞柄隔开阎雀的追魂,一脚踏上古旧的家具竭力一蹬,顺势后退的同时,撑开了那把诡异的黑伞。 白奕的糖纸又完全被忽然撑开的那把黑伞抵挡住。 站在莫离背后的苏萤见机行事,甩出白绫,勒住了莫离的黑伞,用力一扯。 看得出,莫离对那把黑伞非常重视,在苏萤妄图抢走黑伞的瞬间,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破绽。 阎雀抓着追魂自半空一跃而下,切掉了莫离的头颅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莫离的头颅在地面上滚动了两圈,双眼圆睁,竟然发出了渗人的笑声。 正常人的头颅落地后怎么可能还会笑! 此时,莫离一直掩藏着的鬼气忽然从身躯和头颅的切口中释放而出,苏萤是第一个嗅出不对劲的。 她急忙朝着阎雀飘了过去,一边飘,一边大声地喊着,“走啊,他根本不是人!” 只有修为很高的鬼,才能完全掩藏住身上的鬼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鬼气的释放,屋顶上悬挂着的骨伞都咔嚓咔嚓地翻身而下,化为了一只只面目狰狞的厉鬼。 第35章 伞匠的故事 骨伞所化出的厉鬼,个个都是皮肉分离的模样。 有的骨伞放的时间很长,伞面积灰,连带着那些女鬼身上松松垮垮的肉块也是灰扑扑的模样。 他们三个一下子就被包围了起来。 那些女鬼没有得到莫离接下来的命令,也仅仅是把他们包围了,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苏萤和阎雀一个抓着白绫,一个握着追魂,并肩而立。 白奕自然是站在两个人的身后,不急不缓地把五颜六色的糖纸叠成八角形的模样。 莫离失去了头颅的身子迟迟没有倒下,反倒是准确地捡回了自己的头颅,重新装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低下头,不断摩挲着黑伞的伞柄,喃喃道,“还差两个,不要着急,还差两个。” “下面我们来谈谈条件吧。”莫离握着黑伞,舒服地坐在一张鸡翅木的长椅上。 阴风穿堂而过。 这次,他并没有刻意遮掩住身上的鬼气,毕竟他是鬼不是人的身份已经被识破,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他的杀气很重,苏萤能闻得出来,看样子,应该是死了好多年。 能有那样浓郁的鬼气,那他应该也有很强的执念。 此刻的苏萤很想知道,莫离的执念是什么。 这一次,阎雀倒是爽快。“好,那我们就来谈谈条件。” 莫离开门见山,“我要那把伞和你的命,剩下的那只鬼和和白家的人,我可以放他们走。” 阎雀遗憾地摇了摇头,“很可惜,你想要的伞和我的命,我并不想给你,谈判破裂。” 阎雀和莫离谈判的时候态度很强势。 可他此话一出,那些围着他张牙舞爪的女鬼们也越发地兴奋起来了。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阎雀盯着莫离手中的黑伞平静地说道。 “阎家世代流传着一本奇鬼异闻录,上面记载着这样一件事。” 六百多年,明代有个制伞的工匠和知府家的千金阿拂偶然相识,一见钟情。 两人私定终身后,那伞匠又引诱阿拂离家出走,两人历经千难万险后,在某个偏僻小县里隐姓埋名,结为夫妻。 阿拂用离家时带出的所有钱财为伞匠买下了一间铺子,两人靠着伞匠卖伞那点微薄的卖伞收入维持生计。 可阿拂自小娇生惯养,粗茶淡饭的贫困生活让她倍感艰辛。 伞匠总担心,阿拂终有一天会离开他,所以只能拼了命的赚钱,想要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无奈伞匠卖的油纸伞,价格低劣,无人问津,绝望的伞匠终于决定动用祖传的制伞工艺,制造出价格不菲的骨伞。 骨伞的制作工艺很是复杂,且为天理不容。 先要将年轻貌美,皮肤吹弹可破的女人剥皮褪骨,用各种香料浸润人皮,以人骨为伞骨,将风干的人皮紧紧地绷在伞骨上,施以胭脂装点,撑起时,活色生香。 伞匠靠着这些价格不菲的骨伞,一时间名声大噪,各地的富商闻讯前来,重金求伞。 伞匠一夜暴富,日子顿时舒适了很多,看见妻子的眼角眉梢又带了笑意,伞匠觉得,自己即便是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很值得。 直到有一天,伞匠的妻子出门时,无意撞见自己的丈夫穿着俊朗,正与一个陌生女子幽会。 那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模样,皮肤吹弹可破,而自己的丈夫对那年轻女子似乎很是中意,两人相约今晚伞铺一聚。 阿拂顿时就明白了,自己的丈夫在一夜暴富后,已然开始嫌弃她人老珠黄。 怪不得平日里她说想去伞铺看看的时候,丈夫总是百般推脱,原来那地方早就成了他私会情人的地方。 阿拂心灰意冷,暗叹伞匠负心,表面上没有点破,可她已经越来越想不开了。 终于有一天,连家里的下人都在谈论起了自己的见闻,伞匠总是隔三差五就带些美貌女子回伞铺,虽然表面上待夫人极好,可暗地里不知道和多少女人鬼混过了。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终于让阿拂感到绝望,她关闭房门,在昏暗的屋子里终结了她自己,死后化为厉鬼,难以投胎。 伞匠得知一切后,痛不欲生,当天晚上将阿拂的尸体剥皮褪骨,制成了骨伞,在伞柄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本想让妻子杀死自己,消除胸中怨气,得以顺利投胎。 可无奈的是,他没等到雨天,却因为杀人谋皮,削骨制伞的事情败露被知县抓了起来,早早地被砍了头。 伞匠死了,却不是死在阿拂的手里,所以阿拂永远也无法消除怨气投胎。 从今往后,那个小县就有了这么一个传说。 每当下雨,化身为鬼的伞匠就会带着一把直杆伞,到处询问消除阿拂怨气的方法。 阎雀说到这里,扬起嘴角温柔一笑。 “这个故事从头到尾,我只知道那个因为误会伞匠而自杀的女人叫阿拂,却从不知道,原来那个伞匠的名字……叫莫离。” 莫离从阎雀的口中,又重新听到了自己当年的伤心往事,自然是悲从中来,情绪难以自控。 阎雀趁热打铁,继续道:“既然你敢惹到我头上,就说明你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想来,让阿拂重新投胎的事情,也已经有了眉目。” 莫离的脸色很是苍白,他摩挲着手中的那柄黑伞,抬起头来,释然道:“自然是有了眉目。” “有人告诉我,既然阿拂不能杀了我消除怨气,那就让她亲眼看着,七七四十九个负心人被他们的爱人亲手杀死。看得多了,她也就觉得痛快,她痛快了,杀不杀我也就无所谓了,自然而然地能纾解心中的怨气,得以往生。” 白奕抛了抛手中的糖果,“可你造了这么多杀孽,只怕是再也投不了胎了吧……” 莫离悲怆地笑了笑,“我投不投得了胎,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能投胎,即便是让我魂飞魄散,我也心甘情愿。” “六百多年前,我就已经造下诸多杀孽,无法投胎了。”他的表情有些动容,一说到阿拂,就仿佛戳到了他致命的痛处。 “可是阿拂不同,她是个好姑娘,她的双手……是干净的……” 第36章 处于劣势 莫离害人无数,杀人无数,原来到头来只是为了让阿拂消除怨气,顺利投胎。 苏萤忽然明白,之前莫离说的,“还差两个”是什么意思。虽然沈青和小湘的事情已经得以了结,但是他还没有拿到骨伞。 小湘的骨伞现在还在阎雀的手里,只有莫离亲手取回了骨伞,才能彻底结束这第四十八桩惨案。 “那最后一桩……”苏萤猛然想起来了,阎雀和方静是最后一桩! 所以现在,只要莫离顺利取回骨伞,并让方静杀死阎雀,阿拂的怨气就能消除。 只是这最后一桩也太过勉强了吧,阎雀算是哪门子的负心人…… 那歌迷用性命威胁,要嫁给阎雀,难道阎雀就非得娶她了?苏萤有些为阎雀抱不平。 站在包围圈之外的莫离从身后的柱子上终于取下了一把鲜艳的红伞,终于抛向了阎雀。 那红伞凌空的时候,忽然自行撑开了伞面,坚硬的伞骨错位拼合,化身为骷髅的模样,自外围跳进了包围圈,两只死鱼般的眼珠子自始至终都盯着阎雀。 “啧啧……”阎雀看着那些数量庞大的女鬼不由地赞叹着,“我的魅力果然强大,相信吗?这些女鬼都是冲着我来的!” 苏萤严肃地抓起了白绫,“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才不是开玩笑。咸鱼,一会儿你就在外围帮我助威就行了,里头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那我呢?”一直站在阎雀身后的白奕半笑不笑地举了举手,“虽然谈判破裂,可他们要的毕竟只是你的命,我能和苏小姐一起去外围帮你加油助威吗?” “你别想!”阎雀把追魂在手上转了两圈,“布阵。” 白奕催动阵法的时候,苏萤直接被平地而起的一阵阴风刮走了,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那些女鬼的包围圈之外。 包围圈中,白奕洒落在地上的糖纸发出一道金光互相串联,一道宏伟的金色结界阵法拔地而起。 在他们的脚底下,是一个散发着金光的八卦纹样。 那阵法一环扣着一环,只有正中心八卦圈里的地面才是固定的,八卦圈向外,一圈叠着一圈,只要女鬼踩上去,地面就会松动,像个灵活的转盘似的让她们失去方向。 “八卦玲珑阵。”白奕邀功似的对着阎雀解释着,“这个阵法总共由八个圆环层层嵌套而成,只要我们站在正中心的这个八卦圆环上,她们就很难攻破!” “那我要是走出去呢?”阎雀问道。 “走出去的话,剩下的七层圆环就会转起来。不把你转到呕吐腿软找不着北就绝对不会停下来。” “那这七环是怎么个转法?” “正逆交叠……” …… 阎雀显然是对白家的祖传阵法很感兴趣,乐此不疲地偷师偷地起劲。 这个阵法可攻可守,不愧是白家的祖传阵法。 只是阎雀问什么,白奕都如实相告,这样的态度让他感到诧异,祖传的东西本就应该家族之外的人保密,可白家的人因为之前欠着阎家的那份人情,对他殷勤地过分。 事实证明,白奕的这个阵法确实精妙。 他们两个在阵法中心探讨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一只女鬼能顺利走到他们的面前。 要么是因为地心引力飞了出去,要么是趴在圆环上站不起来,剩下那些勉强能站起来的,也被阎雀迅速处理掉了。 那些原本就没了怨气的女鬼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只用了三分钟,就处理地干干净净。 地面上的骨伞一个个恢复原形掉落一地,阎雀丢下一张火符,刹那间,女鬼们凄厉的尖叫声划破静谧。 那些被熊熊烈火包围着的骨伞,伴着那惨痛的尖叫声化为焦灰。 “还有什么本事,不妨一起使出来。” 阎雀握着追魂,从熊熊火焰中走了出来,身上没有半点伤痕,神情样貌,宛若神祇。 “你小看我了。” 他沉静地说道。 莫离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随后,缓缓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我留存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六百多年了,你才活了多少年?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阎雀果然是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下,随即道:“据我所知,你也只活了二十几年而已,论资格,你只是死得比较久,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今天又不会在这里送命,我活的比你长。” 屋子里,弥漫着刺鼻的焦味。 角落里,一柄被烧了一半的红伞正伺机而动。 莫离的怒意彻底被阎雀激了出来,刹那间从几米开外的地方闪现在了阎雀的面前,抓起黑伞朝着阎雀的胸口袭去。 好在阎雀的反应很快,在最后一刻,他把两把追魂匕首交叠在胸前,瞬间抵挡住了莫离这一波的袭击,并借力后退,化险为夷。 苏萤站在一旁,她才死三年,和已经死了六百多年的莫离相比,简直就是蚂蚁一般的存在。 她也在着急,不知道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只能抓着白绫寻找时机假如这场战斗。 莫离的第一轮攻击没有得手后并没有来得及准备第二轮,因为一旁的白奕也加入了这场战斗,顺利地为阎雀争取时间。 阎雀站在不远处,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地取出了龙弦弓。 三只小小的箭雀在一阵刺眼的白光过后顺利出现在了他的肩膀上,在这样危机的时刻还在吵闹着到底先射谁的问题。 没等那些箭雀争论出一个结果来,阎雀就已经抓起了一只红毛箭雀,拉满龙弦,精准地朝着莫离射了过去。 莫离被白奕纠缠着,躲闪不及,被阎雀射伤,却并没有伤及要害。 白奕看准时机,催动糖纸上的符咒,莫离身体上被符咒贴着的地方,发出三声闷响。 没等白奕退开一定的距离,莫离就骤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抓起黑伞抽打在了白奕的肚子上。 白奕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砰”的一声,压塌了一堆老旧的家具。 阎雀在射出第一箭后,又迅速抓起了黄毛箭雀射出第二箭,可弓箭刚刚拉满,莫离的身形就骤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37章 重瞳修罗 阎雀的瞳孔骤然收缩。 电光火石之间,莫离的黑伞便抽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黑伞的伞尖黑气四溢,那巨大的力道让阎雀立马倒在了地上,吐出一口猩红的血来。 不等莫离继续抡起黑伞伤害阎雀,苏萤挺身而出,远远地抛出白绫,锁住了莫离的脖子用力一扯。 只听“喀哒”一声,莫离的脖子直接从颈部分离开来,像个皮球似的滚落在了地上。 她猜得没错,莫离是被斩首而死,那脖子自然就是他的弱点。 可苏萤毕竟还是太过低估一只六百多年修为的老鬼的力量。 莫离的头颅虽然滚落到了地上,可是身体却从原地一闪而逝,直接瞬移到了苏萤的面前,一把掐住了苏萤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苏萤拼了命的挣扎,可终究是无济于事。 她被莫离拎地高了,低头往下看的时候,直接能看到莫离脖子的断口处,身体里是黑洞洞的一片。 没有心肝脾肺肾,有的,只是无尽的空洞。 原来鬼魂的身体里一无所有…… 死了,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萤感到一阵悲观,挣扎得久了,再也无力逃脱,只能眼看着莫离在抓起她的同时,抬起另一只抓着黑伞的手。 一旦她的身体被那尖锐的伞柄刺破,以她现在的修为,绝对会灰飞烟灭。 就在这至关重要的一刻,苏萤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灰飞烟灭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会不会冷,会不会痛……会不会让阎雀难过…… 那个傲娇自大的家伙一向没心没肺,大抵不会在乎自己的死活吧,毕竟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一直随手捡来的吊死鬼,除了鼻子灵敏一些,没有任何价值。 “等一下!” 苏萤忽然睁开了眼睛,眼底重新蓄满希望,他在喊停,他想救她! 就在莫离动手的那一刻,阎雀忽然叫住了莫离。 他擦了擦唇齿间的血迹,从身后取出那柄莫离一直想要的伞,朝着他所在的方向丢了出去。 “这把骨伞,换她一命。” “成交。”莫离滚落在一旁的头颅回答道。 随后,他立刻丢掉了苏萤,转而捡起了那把伞,又为自己安上了头颅。 “第四十八支伞。”莫离脸上的表情变得温存了起来,随后,用右手轻轻抚过那柄骨伞,转而对身边的黑伞道:“阿拂,又有一个负心人死了,你开不开心?” 那黑伞似乎能听得懂人话,自伞柄处伸出一只骷髅手来,温柔地抚摸着第四十八支骨伞,仿佛通过抚摸那把伞,就能知道曾经在这柄伞的主人身上发生过的最惨烈的记忆。 “还差一个,你就能消除怨气,顺利投胎了。”莫离似有若无地朝着隐匿在黑暗中的红色骨伞的方向看了一眼。 伞铺里一片狼藉,白奕躺在不远处捂住肚子,脸上一阵青紫之气。 而阎雀则盘着腿坐在原地,嘴角还残留着一些血迹,受了很重的伤。 苏萤在挣脱束缚后,急忙朝着阎雀所在的方向飘了过去。 “你受伤了。”苏萤看着阎雀苍白的脸颊,着急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阎雀忽然揽过了苏萤,看似虚弱地站了起来,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随后,背在身后的手偷偷塞给了她某样东西。 苏萤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在把阎雀搀扶起来之后,就退到了他的身后,不安地背过双手。 阎雀咳嗽了两声,趁此机会,艰难地拉开了龙弦弓,还打算射出第二箭。 然而,不等他瞄准,莫离的身子在原地一闪而逝,倏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抓起那只箭丢在了地上,“你还不死心?” 莫离抓起黑伞,抵在了阎雀的心口。 那只箭在掉落在地上后,“嘭”的一声,重新化作一只箭雀,挥动着短小的翅膀,钻到了苏萤的手掌心里,对着莫离骂道:“哼,你敢打我主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啾啾……” 莫离一道可怕的视线朝着苏萤剐过来,苏萤立刻捏住了箭雀的尖喙,小声地训斥着这个不怕死的小家伙,“嘘,你再这么骂他,小心他拔光你的毛!” 莫离面前的阎雀,脸上没有半点畏惧的表情,“你确定你要亲手杀我?” 他睁开眼,用手指隔开了莫离顶在自己心脏上的尖锐伞柄,“只有方静亲手杀了我,才算有用吧……你动手,阿拂的怨气能消除?” 阎雀就是吃准了莫离不会动手杀他,强忍着伤痛站了起来,“还有,你找我做负心人的理由也太牵强了吧……我好端端的一个国民偶像,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我,我就非得每个都娶吗?” 不远处的白奕此时已经压制住了侵入身体中的黑气,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莫离的脚下丢了几张皱巴巴的糖纸。 时机已到,他迅速闭上眼睛,默念咒语,催动困阵。 莫离脚下的那几张糖纸再次发出一道金光,在莫离的周身建了一道宏伟的金光壁垒。 阎雀指甲捏住黑伞伞尖的手指猛然用力,趁着困阵被触发时莫离紧张的那一刻,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地抽出了那支黑伞。 “阿拂!”莫离的黑伞从不离身,没想到这次竟然被阎雀轻轻松松地夺走,当下愤怒地拍打着遍布周身的金光结界。 阎雀当着莫离的面,撑开了那把黑伞,里里外外地看了两眼。 这个举动无意中又对莫离造成了巨大的刺激,他双手握拳,咬紧牙关,用尽全部修为,一掌拍打在结界壁上。 莫离真正愤怒的时候,眼底那层碍眼的眼翳竟然像一层薄雾似的,渐渐消褪下去,露出了原本的眼睛。 两只眼睛,四个瞳孔! “竟然是双重瞳!”阎雀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所有人立刻后退着,因为白奕的困阵根本就困不住一个有着六百多年修为还有双重瞳的厉鬼! 一眼重瞳为圣人,双眼重瞳为修罗。 “不好,他是修罗,不要回头,跑!” 白奕话音刚落,他的困阵就立马被打碎,他自然而然地也就受到了反噬,当场口吐鲜血。 第38章 奇袭 阎雀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平凡的伞匠,竟然是修罗转世。 他眼底的薄翳是修罗转世的封印,他本打算夺走莫离的黑伞,让他失去方寸,找到破绽直接下手,却没想到这下子直接把莫离逼得把修罗封印冲开。 六百年的修为,加上修罗的力量,真的是雪上加霜。 白奕躺在地上,已经被困阵反噬地遍体凌伤,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就像是被打断了似的,疼痛地难以言喻。 白奕让他们走,他们自然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苏萤一向心软,趁着修罗还没反应过来,偷偷地用白绫系住了白奕,拼尽全力地把他向后拉。 已经完全破除封印的莫离眼底的薄翳散地一干二净,早就被怒火冲昏了脑袋,暂时没有管苏萤和白奕,笔直地朝着阎雀冲了过去。 “把阿拂还给我!” 他那伸出的双手指甲瞬间暴长一寸,阎雀无从躲闪,只能撑开黑暗挡在了自己和莫离的面前。 莫离不忍心伤到阿拂,自然只能乖乖收手,谁知,一直藏在伞下的阎雀趁机抓起一个三角形的符咒朝着莫离砸了过去。 那张符咒里包了朱砂,古籍里记载过,朱砂至阳,修罗至阴,至阴和至阳是万万不能融合在一起的。 修罗畏惧朱砂,出于本能,竟然完全闪避了过去。 一旁躺在地上的白奕和阎雀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感应,也打起精神,从口袋深处掏出几张闪亮的,包了朱砂的糖纸,不顾伤痛,解开了苏萤的白绫,前去为阎雀解围。 从古至今,几乎每一个阴阳师身上都会随身携带朱砂,朱砂至阳,神鬼不侵,还能用来对付孤魂野鬼。 那修罗在就有了防备,在躲过阎雀的袭击后,又连连躲过了白奕的攻击。 两个人重伤之人现在的性命已经完全掌握在了莫离的手中。 此时,阎雀受了重创,神智已经接近昏迷。 莫离轻轻松地从他沾满血污的手中夺回了黑伞,近乎贪恋地抚摸着光滑的伞面,喃喃道:“阿拂,还差最后一个,很快,你就能去投胎了。” “出来吧。”莫离对着某个黑暗的角落召唤着。 很快,苏萤看到从那昏暗之中伸出一双焦黑的骷髅手臂来,那骷髅向前伸展,拖着自己还没被烈火完全焚毁的半截身子爬了出来。 那骷髅自然就是方静,她对阎雀有着极端的怨念。 在阎雀报警后,虽然警方的到来完全阻止了她自杀的念头,可是面对邻居们的耻笑,父母的责怪,亲戚朋友冷漠疏离,终归是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她那么喜欢阎雀,所以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喜欢在阎雀的眼中简直一文不值。 直到最后,她遇见了莫离。 是这个男人教会了她,怎样把爱转变为恨。 谁说她得不到阎雀?只要她亲手杀了阎雀,那阎雀就永远只属于她了。 方静艰难地在地上爬行着,离阎雀越近,她对他的恨意也就越是深刻。 苏萤慌乱地不知所措,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最终,方静还是艰难地拖着自己骷髅的身体爬到了阎雀的身边,她有些留恋地伸出焦黑的手臂,摸了摸阎雀的脸颊。 他沉静地闭着双眼,一如当初他在她心底的模样。 “杀了他。”莫离不断催促着她动手。 方静那枯骨似的头颅上,两只早已腐烂的眼珠宛如蠕虫,激动之下,竟然从眼眶中掉落了出来。 她有些慌乱地伸手去捡,仿佛那是她在阎雀面前最后一件想要守住的东西。 莫离气愤地一脚踹上了方静早已断成几截的脊椎,“我让你杀了他!” 阎雀宛若一个熟睡的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惊醒,迷蒙地睁开了眼睛。 方静终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样子,那是一具面目可怕的冰冷骷髅,是他……把自己害成了现在的样子。 方静的骷髅手臂缓缓从阎雀的脸颊上向下移动到他心脏的位置。 阎雀的脸上沾了些血污,他睁着的眼睛没有再闭上,而是认认真真地看着此刻正伏在自己面前的丑陋骷髅。 “对不起。”他小声说道。 这是他第二次在她的面前说对不起。 方静放在阎雀心脏位置的骷髅手臂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他替她难过,为她不值。 “你到底在磨磨蹭蹭什么!” 莫离愤恨地咬牙切齿,“难道你忘记了吗,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有多恨他,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方静一手攥着自己腐烂的眼珠,一手摸着阎雀的心脏。 “是你求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是你心甘情愿变成一把骨伞!你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你难道都忘了吗?你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 方静心头的仇恨一闪而过,正当她准备挖出阎雀心脏的时候,那双枯瘦的手臂忽然被苏萤的白绫锁住。 “要杀他,你们得先问过我。”苏萤孤身站在黑暗处,不自量力地说出了这句话。 莫离对于苏萤忽然的出手很是愤怒,当下抓着苏萤的白绫用力把她扯了过来。 苏萤紧紧捏着手心,那白绫的一头被莫离攥在手里,苏萤借着莫离的拉力,迅速靠近。 那只素白的手顺利穿进了莫离的身体,并在他的身体里放下了之前阎雀交给她的包着朱砂鸡血的三角符咒,同时也被莫离一掌拍在了胸口。 阎雀适时地清醒过来,低声催动符咒。 那包裹着朱砂鸡血的黄符当即在莫离的身体里燃烧了起来,朱砂和着鸡血流出,如同硫酸一般,腐蚀着莫离的躯体。 莫离脸上的神情变了变,随即捂住了胸口。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已经很注意防备阎雀和白奕了,却唯独没有防备苏萤。 因为苏萤是女鬼,是女鬼,就不可能触碰符咒而不会被符咒伤到! 阎雀咳嗽着从地上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不好意思,她被我豢养,我的符咒自然对她没用,可对你……却有奇效。” 第39章 是你啊 莫离的身体内部开始被朱砂腐蚀,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一面抓着黑伞连连后退。 “阿拂,你知道灰飞烟灭是什么感觉吗?” 他无力地靠在墙头,撑开了那把黑伞,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身边。 那黑伞刚开始没有任何动静,但是随着莫离越来越虚弱,那黑伞的边缘释放出了一丝黑气。 一个穿着长袍眉目如画的女人,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了黑伞下,静静地看着莫离此刻的样子。 阿拂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柔顺地垂在地上,盖住了她的脚踝。 莫离用力地捂住肚子上的大洞,他怔怔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伤口处流出了细细的黄沙。 那些黄沙的颗粒非常细腻,以至于即便他用手捂住了肚子,那些黄沙也依旧会从他的指缝中留出。 他的灵魂在六百多年的漫长岁月里,已经变得毫无存在的价值。 他唯一在意的,是他的阿拂。 只差最后一个了,真的很遗憾。他宁愿让自己坠入罪无可恕的深渊,也希望阿拂能够原谅自己,顺利投胎,可如今这个希望也已经化为了泡影。 阿拂面无表情地蹲在伞下,看着莫离的灵魂一点点变成黄沙,没有任何情绪。 苏萤的胸口被莫离拍了一掌,感觉整个灵魂都快碎裂了一般。 她无声无息地平躺在地上,还在担心自己倒下了,方静再伤害阎雀怎么办。 方静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恨阎雀,她从一开始就被莫离蛊惑了。 所以,当莫离越来越虚弱的时候,方静也就越来越清醒。 她歪着头,吃力地把那两颗眼珠塞回自己的骷髅里,又抬眼看了看自己只剩下焦黑白骨的手臂,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现实。 “我……”她求助似的看向阎雀,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沙哑声音。 阎雀强撑起最后一丝力气,用两指拿出一张三角形的黄符按在了方静骷髅的眉心,安慰似的朝着她笑了笑。 “好姑娘,去投胎吧。” 一道金光在方静的眼前蔓延开,她看见在那道金色光芒中,阎雀温柔的脸庞,灵魂深处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无端生出了许多的暖意。 片刻后,方静的骷髅完全消失,在原地幻化成了一把完好的红伞。 伞柄处依旧深深地镌刻着阎雀的名字,只是曾经那个误入歧途的女鬼已经打开心结,被阎雀超度了。 阎雀在做完这些后,艰难地朝着苏萤所在的方向张望了一眼,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随后,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神智。 苏萤的魂魄受了重伤,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了。 她不希望自己到死都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苏萤咬着牙,强行站了起来,每走一步,那些源自灵魂深处的痛楚就会加重一分。 她迈着虚无的步子走到了莫离的身边。 那个蹲在黑伞下的女子从莫离的脸上移开视线,毫无感情地看向她。 “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莫离阖上眼睛,似乎根本不打算理财苏萤。 “你明明认识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到底是谁!”苏萤不明白,为什么莫离到这个地步都不愿意说出她的身份。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成了无数碎片,在一望无际的黑洞里孤独地漂泊。 这些年来,她好不容易在那片黑洞中找到了自己一丝残破的灵魂,本以为能知道些什么,让自己变得更加完整。 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知道莫离终究不会说出她的身份了,于是她退而求其次,问出了最后一句。 “我到底是好是坏?” 莫离睁开了眼睛,认真地打量着苏萤此刻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幅悲哀的画卷。 他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幸灾乐祸地看着苏萤的眼睛,“你以为……这个残忍到极点的消除阿拂怨气的方法是谁告诉我的?” 苏萤的双眼恍然睁大,眼底刹那间聚满了深沉如水的悲哀。 不可能……她不会这么做…… 可她越是否定,莫离就越是开心地打破她最后的幻想。 “是你啊……”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低沉想起,尾调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苏萤的耳边传来一阵单调的杂音,就像是心脏停止跳动时,监测心跳的医学器材上那根单调的直线,永无休止地延长着。 她仰面躺在了地上,是个安稳沉睡的模样。 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 靠着墙根的莫离心情愉悦地看着苏萤在他的眼前失去了意识,笑声也越来越似乎忌惮了些。 他的身体迅速化为风沙,直到最后一刻,他对着那个蹲在伞下的女子张开了臂膀。 “阿拂,抱抱我吧。” 阿拂蜷缩在伞下没有抱他,只是越发用力地抱住了自己。 莫离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等到阿拂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不复存在了。 阿拂蹲在伞下,看着那抔黄沙上最后残留的一点朱砂,深埋在身体里的那根心弦动了动。 片刻后,她放开了自己的膝盖,竟然对着黄沙上的那点朱砂伸出了手。 阿拂和莫离,最终还是一起变成了尘土,吹也吹不散地和在了一起。 莫离和阿拂消失后,伞铺四周的墙皮再次撕裂开,像是拼图似的破碎重组,最后又变回了阎雀的公寓。 公寓里完全是一团糟,地上还躺着两个失去意识的人和一只失去意识的鬼。 不知过了多久,阎雀才捂着脑袋悠悠转醒。 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角落里的苏萤,下午天已放晴,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照了进来。 阎雀皱了皱眉头,一把拉上了窗帘后,又蹲下来查看苏萤的情况。 这家伙真的伤得很重,不过伤得再重也没关系。 阎雀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挤了挤,又在她的眉心补了一滴血。 “那两把伞你准备怎么处理?”白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醒了,神情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阎雀看了看窗外刺眼的阳光,又看了看不再活蹦乱跳的咸鱼,回答道:“红伞我要留下,黑伞就烧了吧。” 第40章 愚蠢的人类 午后,日光倾城。 苏萤撑着一把红伞,走在刺眼的阳光下,一面激动不已地扯着阎雀的衣袖。 “真的诶,一点都没感觉,有了这把红伞,是不是我以后都能在阳光下行走自如了?” 一旁的阎雀高傲地推了推墨镜,“骨伞的伞面能阻隔阴阳,自然能保护你不被太阳灼伤。” 他抬手甩掉苏萤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咸鱼,你也别太得意,这把骨伞是我借给你的,哪天我要是不高兴了,随时收回来都有可能。” 苏萤一听这话,当下就不乐意了。 “这把骨伞什么时候又成你的了?” 阎雀摘下墨镜,接受着公司大门外来自少女们的万千呼唤,还游刃有余地回答着苏萤,“伞柄上刻着我的名字,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 苏萤已经在心底咒骂了阎雀八万遍。 随后,她麻溜地收起了红伞,跟着阎雀走进了经纪公司。 邹大海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金项链,完全是个暴发户的模样。 见了阎雀的面,二话不说,举起一瓶小小的喷雾现在阎雀的脸上狗腿地洒了两下。 “总算是把你盼来咯,今天外面风大,脸干不干啊,看我多贴心,提前给你准备了保湿喷雾……来来来,我帮你拍一拍,充分吸收一下。” 阎雀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直接把邹大海的脑袋拨开,走进了摄影棚。 邹大海依旧撅着屁股,不上不下地摆着娘炮的造型,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跟在阎雀身后的苏萤腆着脸,本来想让邹大海帮她喷一喷的,这年头女鬼也是需要保养一下的,但看到邹大海堪比****的表情,某咸鱼还是跟着阎雀悻悻离开了。 “今天下午主要是拍摄时尚周刊的杂志封面,时尚周刊毕竟是当下最具影响力的杂志,我们的拍摄计划已经耽误了好久,你的搭档已经准备好了,这次不能再出错。咦,你是他的新助理吧,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帮他去化妆间拿服装啊。” 那助理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嘴边长了好大一颗带毛的痣,对阎雀一个态度,对她又是一个态度。 苏萤愤愤不平地朝着那个老女人挥了挥拳头,转身去找化妆间。 这种跑腿的活苏萤做的很不习惯,尤其是两脚不能离地,走起来很是费力,她用飘的会快很多。 可是……谁能告诉她化妆间在哪里啊! 苏萤在摄影棚转了好久,才在某个走廊的尽头看到一扇门,门上写着化妆间三个大字。 应该就是这里了! 苏萤迅速跑了上去,刚推开门,就差点被眼前一排打着小灯泡的化妆镜刺瞎双眼。 “我化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皮肤像你这么好的。” “梦姐,听说你出道前就认识阎雀了是不是真的?现在圈里有很多传闻,都说你就是那个和阎雀一起出门没被拍到脸的绯闻女友呢。” 苏萤的耳朵竖了起来,这会儿眼睛总算完全适应了灯光,定睛一看,那坐在化妆台前的人还真是老熟人。 沈梦果真是辞掉了护士的职位跑来模特,据说因为之前和阎雀在同一个报纸版面上的事情,一出道就大红大紫,颇受关注。 她坐在妆台前,身边只有两个姑娘,一个帮她做发型,一个帮她化妆,她们似乎都没有发现苏萤的存在。 “传闻?倒是有趣……”沈梦低头拨弄着自己鲜红的指甲,饶有兴致地问道:“还有什么传闻,都说来听听。” 那个帮她化妆的小姑娘激动极了,继续道:“圈里还说,上次你和阎雀的那件事,大部分是阎雀授意的炒作行为,为的就是把你捧红,这次你又要和阎雀一起拍摄杂志封面,我总觉得,你们之间肯定是有些关系的……梦姐,我们可都是你的心腹,你瞒着别人也不能瞒着我们!” 原来这次和阎雀一起拍摄杂志封面的搭档是沈梦,上次“最美女护士”的风波还没过去,这次她又有机会和阎雀拍摄杂志封面,估计又能接着这个契机上个头条什么的。 沈梦轻笑了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那些小助理的问题,反倒是抬起手来,“帮我把这红色的指甲油洗了。” 那助理殷切地点了点头,“也对,这种颜色的确不大适合,咱们走的是清纯路线。” 苏萤在门口站了这么久,依旧不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这让她有些尴尬,但是随便进去又觉得不礼貌,干脆又退到了门外,用力敲了敲门。 “我进来拿阎雀的服装,你们……继续……” 那个正在帮沈梦化妆的助理礼貌地对着苏萤笑了笑,“啊,你就是阎雀的新助理吧,阎雀的服装在里面的那个小屋子里,衣服太多了,我怕你找不到,我帮……” “让她自己拿。” 苏萤拿起了眉笔,仔仔细细地对着镜子描了描自己的眉毛,看也不看苏萤,继续道:“过来继续帮我化妆,拍摄时间快到了。” 那助理扎着马尾,尴尬地对着苏萤笑了两声,“那……你自己去拿吧,就在小屋里头,最底层。” “没关系,我能找到的,你们忙。” 苏萤总觉得,沈梦对自己有敌意,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才懒得为这点小事招惹她。 化妆间里头的小屋里,堆积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服装,衣架上的服装一件连着一件,苏萤埋着头在那堆服装了翻找了一会儿,只听到“砰”的一声,回头一看,小屋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她没在意,继续翻找这衣服上的标签,总算是在最底下找到了阎雀的服装。 可等到她要出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小屋的门怎么也推不开,好像被人从外面反锁了。 苏萤抱着阎雀的服装摇了摇头,拜托,她是只吊死鬼,这种手段能困住她?她会穿墙好嘛! 真是搞不懂这些无知的人类是怎么想的。 苏萤叹了口气,直接抱着阎雀的服装穿墙抄近路走了回去。 今天沈梦的服装是一件护士服,这会儿正站在阎雀面前和他打招呼,刚转头就看见苏萤顺利捧着阎雀的服装走了过来。 那张漂亮的脸蛋是青一阵紫一阵的。 第41章 说漏嘴 苏萤径直上前,大大咧咧地把服装丢在了阎雀的脸上。 “快换。” 沈梦见状,阴阳怪气道:“想不到苏小姐的脾气还挺大的。” 苏萤撇了撇嘴,估摸着这个不省事的女人大概又要没事找事了,干脆乖乖站在阎雀身后不理她。 阎雀取下了盖在自己脸上的衣服,觉得苏萤今天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刚想毒舌她几句,就看见不远处的化妆间冒出了滚滚浓烟。 摄影棚里的人多且杂,一场小小的火灾就让大家乱成一团。 特别是沈梦的化妆师,满脸慌张地冲到了沈梦的边上,焦急地晃了晃她的手臂,“怎么化妆间好端端的就着火了,苏小姐还被关在里面的小屋子里,怎么办啊,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事情?” 沈梦急忙去捂她的嘴,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你胡说什么,苏小姐不就在阎雀的身后吗!” 那化妆师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诧异地朝着阎雀身后的苏萤看去,“怎么可能……我明明……” “明明什么?”苏萤半笑不笑地从阎雀的身后走了出来。 “看到我出现在这里,你们似乎很不高兴啊。那你们倒是告诉我,我应该出现在哪里?” 苏萤扯了扯嘴角,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手,“哦,难道你们以为我到现在还被你们反锁在化妆间的小屋里?” 沈梦骇然地看了一眼阎雀的脸色,立刻反驳,“你胡说什么!苏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们把你反锁在化妆间的?” “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苏萤的性子温吞,但她也绝对不是软柿子。 沈梦却在这时候板下脸来,倒像是苏萤真的冤枉了她似的,装地一本正经,“那苏小姐你告诉我,既然是我们把你反锁在化妆间里,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做护士好几年,从来只有救人的份,没有害过人!” 怎么出来的?自然是穿墙出来的,不过这种事情也不能拿出来明说,苏萤沉默了。 沈梦义正言辞的朝着阎雀解释着,“你不就是看不起我以前是做护士的吗?苏小姐,你这么冤枉我有意思?” 化妆间里原本就是一场小火灾,好在现场的工作人员即使用泡沫灭火器在火势蔓延之前灭了火,损失并不大。 之前因为得知着火的消息而慌张的工作人员这会儿全部都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逐渐把注意力转移到沈梦和苏萤的争吵上。 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沈梦越说越起劲,表情无辜地一塌糊涂。 苏萤很少和人发生争吵,再加上沈梦根本不给苏萤说话的余地,以至于围观人员在听清事情的原委后,看苏萤的目光越来越奇怪。 “我承认上次在医院因为不知道你是阎雀的助理,所以没让你进她的病房,可你已经朝我身上泼了热粥,还不解气?非要记仇到现在?” 苏萤握紧拳头,咬了咬牙,此时,她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谁都别拦着我,我想揍人……不不不,说好的要做淑女的,要镇定,要优雅……可是她这么说你你能忍的过去?当然忍不了!不不不,还是忍一忍吧,不能闹事,不然会上头条,说好要安安静静地做一只吊死鬼的呢? 就在苏萤还在做着激烈的内心挣扎的时候,阎雀一脸严肃地走到了沈梦的面前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阎雀朝着沈梦扯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来,“我自己的助理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至于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花些功夫你那个胆小的化妆师一定会很乐意告诉我们大家,沈小姐,既然没有人受伤,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是个误会你觉得呢?” 沈梦原本就心虚,不过既然阎雀愿意从中商议和解,给她一个台阶下,她自然很乐意把这件事快速收场。 沈梦牵强地弯了弯嘴角,“我也觉得,这确实是一场误会。” 沈梦变脸之快堪比翻书,特么完全就是奥斯卡影后的级别。 “干脆握手言和好了。”阎雀愉快地提议。 苏萤干瞪了阎雀一眼,这家伙,明明知道她不能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握你妹的手言你妹的和啊! 当然,阎雀握手言和的提议很快被沈梦接受,她拨了拨脸颊边的碎发,微微撅了撅嘴,随后,对着苏萤伸出了手,露出一个无比单纯的笑容来。 她先举起了手,苏萤却有了三秒钟的迟疑。 就在这三秒钟足够让沈梦尴尬的迟疑过后,阎雀这才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差店忘了,我家小助理不喜欢和被人有任何肢体接触。” 阎雀惋惜地摇了摇头,“恰巧我也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不然我可以代她和你握手言和的,没办法了。” 阎雀发出了两声叹息,随后手一挥,“那这样吧,无泪,你来。” 无泪?苏萤诧异地回头张望了两下,无泪什么时候来了?她不会是一直站在人群外圈从头到尾围观吧…… 果然,苏萤一回头就看见站在人群中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无泪。 无泪听到阎雀的提议,难得迅速反应过来,拨开人群走了出来,随即伸手握住了沈梦伸出的手。 沈梦那张漂亮的脸蛋瞬间变得痛苦不堪,无泪的怪力苏萤是清楚的,沈梦能和无泪握一次手简直就是她的荣幸…… 无泪很注意控制力道,这次握手,既让她吃了苦头,又没有夸张到把她的指骨根根掰折。 沈梦的脸色虽然难看,却也隐忍着没有叫喊出来,毕竟是和解,她要是再生事,只怕这件事情很难再压下去。 苏萤也算是解了气,乖乖帮阎雀提着衣服跟着他一起去更衣室。 之前围观的人群也就立刻散了。 沈梦被那个化妆师小心翼翼地搀扶回了自己的休息室,那小姑娘知道自己今天说漏了嘴,害怕地不得了。 沈梦坐在沙发上,对着那化妆师招了招手,“你过来帮我补补妆,一会我和阎雀还要拍杂志封面。” 那化妆师心头一喜,领着化妆箱朝着沈梦凑了过去。 “啪!”她迎来的,却是一个狠狠的,带着发泄意味的巴掌。 第42章 临时换人 那化妆师本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长这么大,连父母都没舍得打她一下。 被沈梦抽了一巴掌后,当下伏在地上,一手捂着右脸委屈地哭了起来。 “罗艺,你跟着我也有一段时间了,下次说话前,记得看清楚周围的情况,这一巴掌给你长长记性!”沈梦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不过来给我补妆?” 那个叫罗艺的小姑娘本就是大学刚毕业,没什么心眼,人也单纯地一塌糊涂,被沈梦打了一巴掌,虽然难过,却也还是尽职尽责地凑上去。 “你记住了,这个圈子就是个泥潭,哪天我要是沉下去了,你也得跟着我沉下去。”沈梦轻柔地摸了摸罗艺红肿的半边脸颊,“你别怪我,要怪就怪苏萤,门确实是我让你反锁的,虽然火灾是我们没有料想到的,可她能逃出来就足以说明她不简单。” 沈梦细细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下我们还不能因为苏萤和阎雀闹翻,毕竟这次的拍摄,我还要样仰仗着他再出一次风头。你好好帮我补补妆,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这次时尚周刊的主编定下来的封面主题是制服。 所以拍摄组特地为沈梦准备了护士服,毕竟她之前护士的身份已经引起了很多舆论关注,这次完全能靠着之前的舆论让自己“最美女护士”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值得注意的是,因为之前她救过阎雀,所以现在拥护她的粉丝中,很大一批都是阎雀的铁杆歌迷,可见阎雀后援团都很看好这个心地善良的小护士。 而这次拍摄中,拍摄组为阎雀准备的服装是一套经过设计师改良过的非常帅气的军装,镀金排扣再加上肩头别出心裁肩章装饰,少了些传统,多了些新潮。 领子是竖起来的,外侧是霸气的黑色,内侧是类似于浮世绘的纹样装饰,和传统的黑色产生了强对比。 黑色手套,黑色皮靴,袖口外翻,露出华美的内衬纹样,金黄色的细长编织绳横亘双肩,在胸前垂下灿烂的流苏,最后再带上棱角分明的黑色军帽,简直帅炸! 设计师对服装效果很是满意,现在主要就是看沈梦的制服效果了。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绝对会产生强对比,一个帅气邪魅,一个清纯柔情。 沈梦已经补好了妆,早早地站在一旁等待。 “你还站着干什么,去和阎雀站在一起,动作亲密些,朝他靠近些。” 直到沈梦上台,刚才一直在摆拍的阎雀忽然从台上走了下来。 摄影师只来得及捕捉到沈梦那张委屈的脸蛋。 一旁坐在躺椅上喝饮料的邹大海一拍屁股,气鼓鼓地站了起来,“我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好好拍!” 邹大海摆出了一根兰花指,朝着阎雀指指点点,“我的小祖宗,你又怎么了?这次我还特地找了你的老熟人给你做搭档,你还不满意?” 阎雀抱着手臂,对着台上的沈梦道:“沈小姐,我记得我刚才已经和你解释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身体接触。” “什么陌生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沈梦可是我花大价钱特地从医院挖来的!” 邹大海的兰花指颤了颤,再也忍不了阎雀的无理取闹了,用力地戳了戳阎雀的胸口。 “人家救了你,你翻脸就不认人家了!” “不过是个小感冒,这就算救命了?我难道每次感冒去医院,痊愈后都要对所有的医生护士磕头谢恩?”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嘛!”邹大海激动地拍着大腿,“这次的拍摄人家主编本来就说好了,要两个人,还要制服系的大对比,你这又是让我赔偿违约金的节奏?” “那倒不是。”阎雀理智地摸了摸下巴,“换个搭档就行了。” 邹大海一脸哭相,兰花指也掐不住了,整张脸都被阎雀气成了猪肝色。 在场的人中,当然还有比邹大海更加气愤的人,那人自然就是沈梦。 说什么狗屁和解,阎雀竟然找邹大海换搭档,他明明还记着刚才的仇! 不过是个助理,竟然能让阎雀这么护着,沈梦越想越气愤,但又碍于人前不好发作,只能故作委屈地掉下几滴泪来。 邹大海看到沈梦偷偷抹眼泪,立刻狗腿地上前安慰,“别哭别哭啊,大不了再投钱,下期杂志让你单独拍一期封面。” “换换换!现在这个时间,我去哪里给你找合适的模特?还特么非得是你熟悉的人……” 邹大海一面安慰着沈梦,一面在人群中打量。 无泪?还是算了,这姑娘虽然颜值高,但是天生面瘫,让她演铁汉还差不多,柔情似水那是打死她她都做不出来的。 咦?那个在角落里装蘑菇的小姑娘似乎挺不错的。 邹大海站在舞台上遥遥一指,“就你,对,拿红伞的那个,抬起头我看看!” 苏萤向后张望了一下,对着身后的一个妹子使了个眼色,“他在说你呢,还不快上去!” “不是你!喂,那个拿红伞的,别装死!就你!” 这下事情大条了,让她来?开什么玩笑! 苏萤撑起红伞,挡住脸慢慢向外移动。走到一半,就透过伞下,看到邹大海那双锃光瓦亮的小皮鞋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苏萤尴尬地从红伞中探出头来对着邹大海笑了笑。 邹大海一脸严肃,用挑选牲口的犀利目光上下扫了苏萤一眼,“身高,适合,脸蛋嘛,勉强适合。” 邹大海摸了摸下巴,说着竟然要上前掐苏萤的腰,苏萤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我就掐掐你腰上的赘肉多不多,你喊什么,我这种仪表堂堂的正人君子还会当众非礼你?” 末了,不等苏萤拒绝,直接打定主意,“救场要紧,就你了。” 围观的工作人员纷纷暗叹苏萤好运,可偏偏苏萤本人不大愿意领情。 “你觉得呢?”邹大海习惯性地征求了一下阎雀的意见。 阎雀对着满脸惊慌的苏萤露出了一个光芒万丈的笑容来,“我觉得可以试试。” 第43章 帮你出气 “那还等什么?立刻安排化妆师给她上妆,沈梦,你就委屈一下,先把身上的制服脱下来给她换。” 沈梦捏紧了拳头,表面上却还是通情达理地回到了休息室换衣服。 邹大海永远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虽然骂着阎雀,可每每都不自觉地偏袒着他,毕竟是自己一手挖掘出来的。 在邹大海看来,阎雀就譬如是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即便再无理取闹,依了他就是,顶多嘴上骂两句。 摄影棚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大家都因为苏萤的意外入选而感到惊讶。 “等等,她的妆容我来负责。” 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群突然又因为阎雀的这句话而安静了下来,就像集体变成了哑巴。 苏萤苦笑了一下,嘴角间歇性地抽搐着,眼看着阎雀这家伙穿过群朝她走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让一让,我家小助理和我一样,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这次轮到围观群众抽搐嘴角了,大家纷纷把目光挡在阎雀攥着苏萤的手上,在心中惊呼:那你拉人家手又算什么!你这就不算肢体接触了嘛!有奸情就直说啊!不要做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了!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由不得苏萤挣扎。 苏萤几乎是炸毛状态,一边朝着围观群众喊出你们不要瞎想的口号,一边凑到阎雀耳边警告着他,“喂,你究竟在搞什么,我不能拍照啊,拍了就露馅了!你疯了吗?” 阎雀容不得她拒绝,避开人群,小心翼翼地把她拉到化妆间里,无泪垫后,火速关上了门,并站在门外,用自己的面瘫脸,完全阻隔了任何方式的偷窥行为。 阎雀气把苏萤丢在椅子上,自己气鼓鼓地在屋子里翻找了起来。 “咸鱼,我帮你出气,现在你不是应该跪在地上对我三跪九叩吗,就算我不用你行这么大的礼,但凡知恩图报的人,也应该反过来拍拍我的马屁,让我高兴才对。” “拜托,你这样光明正大为我出气,我真是谢谢你全家啊!你哪里是为我出气,你明明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苏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继续补充道:“而且我也一点都不想穿护士服……”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身上的衣服那可是前段时间无泪亲手烧给她的,烧了小山丘似的整整一堆衣服给她。 苏萤撅了撅嘴,才不要换沈梦穿过的护士服! 阎雀埋头在桌案上翻找了一会儿,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苏萤的穿着,是类似于改良版旗袍的碎花裙,旗袍柔美,军装坚毅,倒是很搭。 “衣服可以不用换。” “那脸呢?”苏萤急吼吼地问道,“脸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只鬼啊,拍出来的每张照片必定面目模糊。” “我不是正在帮你想办法?”阎雀打开抽屉翻找了两下,总算是如负重释地松了口气,“找到了!” 阎雀翻找了许久的东西是一张银色的面具。 那面具是一年前阎雀在一次演唱会上用到的道具,这会儿正好能派上大用场。 不等苏萤同意,阎雀直接把那张面具戴在了苏萤的脸上。 那面具本事用纯银打造,有很多镂空的地方,并没有严严实实地把整张脸挡住,几乎有四分之一的脸庞露在外面的。 苏萤正想伸手摘下面具,却立刻被阎雀阻止。 “别动,就这样!”阎雀绕到了苏萤的身后,把她的长发放了下来,并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修饰。 化妆间的门一开,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 摄像师是第一个冲过来催促的,“时间来不及了,上台啊。” 苏萤还是头一次和阎雀一起拍照,还特么是一起拍杂志封面,作为一只专业吊死鬼,她能摆的pose无非就是掐掐自己的脖子,勒勒阎雀的脖子。 “那个女的,你在搞什么!” 摄像师撅着屁股在地上找角度已经很累了,这会儿看到苏萤千奇百怪的动作完全不能忍,当下训斥了起来。 苏萤也着急,从没人教她怎么摆拍,她就这么站着,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 “靠近一点。” 苏萤向着阎雀的方向挪了两步。 “再靠近一点!”摄影师几乎用吼的! 苏萤咬了咬嘴唇,又朝着阎雀凑近了一些。 “你是没听懂我的话吗?我要的是亲密无间,冷漠和温柔的对比和碰撞!你能不能带一点感情?小姑娘,摆在你面前的可是阎雀,你难道就不想对他做点什么?” 那摄影师就这么面不改色地说出了万千少女的心声。 苏萤脸一红,无可奈何地看向阎雀,做点什么? “咸鱼,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脸皮不是挺厚的么……”既然苏萤腼腆地不敢靠近他,那他干脆也就不和她客气了。 这厮面带微笑地掐住了苏萤露在面具外的脸颊扯了扯。 苏萤不断后退难免脚下失足,特别是阎雀一靠过来,她就向后仰,既要捂住被阎雀扯痛的脸皮,又要确保自己的腰不会在众目睽睽下断成两截吓死众人。 就在她真的要摔倒的千钧一发之际,阎雀眼疾手快,迅速揽住了苏萤的腰,另一只手掌住她的后脑勺。 眼看着阎雀那张脸在自己面前越放越大,苏萤真的惊慌失措了。 可眼下的场景根本容不得她逃跑,苏萤的脑子里又适时地回想起摄影师恨铁不成钢的话语:你难道就不想对他做点什么? 对!她早就想对他做点了什么了! 苏萤笑盈盈地看着阎雀,干脆放松身心,任凭阎雀那张脸压了上来。 咦?怎么只是鼻尖对鼻尖?就这样? 底下的围观群众一阵唏嘘,纷纷小声抱怨着,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苏萤藏在镂空面具上的双眼依旧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阎雀的嘴唇。 而阎雀那家伙则是半笑不笑地看着苏萤的眼睛。 摄影师撅着屁股一阵抓拍,总算是把“妾有意郎无情”的画面拍了下来。 “怎么?觉得失望?”阎雀凑到了苏萤的耳边嘲弄着她。 阎雀的挑衅让苏萤恼怒,某咸鱼瞄着阎雀的嘴唇当下就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第44章 罗艺 底下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萤的动作并没有得逞,因为阎雀早就先她一步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顶住了苏萤的额头不让她继续靠近。 底下的摄影师脸上的弧度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好,好,就是这种感觉。一个想要,一个不想要,若即若离的暧昧,忽近忽远的遐想。” 苏萤和阎雀在台上站了一会儿,似乎真的有些找到感觉了。 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服气,凭什么她要扮演倒贴的那个?她至少也该有一只吊死鬼应有的尊严吧! 于是,在下半场拍摄的时候,无论阎雀怎么靠近,苏萤都有意伸手轻轻抵着阎雀的胸膛。 起初阎雀微微有些诧异,随后他立刻明白了什么,干脆朝着苏萤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会跳舞吗?” 苏萤仔细想了想,“也许会。”她不记得她到底会不会跳舞,总是要试过才知道的。 阎雀没有等到她把手主动交给他,而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握住了她的手。 场下的无泪适时地打开了摄影棚里的音响设备,第一首歌曲恰好是符合意境的《爱不可及》。 在许多人羡慕的目光下,苏萤和阎雀跟着音乐跳起了华尔兹。 起初,苏萤有些不熟悉舞步,可是越往后,身体里的本能似乎被激发了出来,动作也越来越熟练。 在几个简单的舞步后,苏萤抓着阎雀的手在原地转了一圈。 “唔,不错,看上去是有基础,咸鱼,我还真是小看你了。”阎雀在她转过一圈后重新搂住了她。 苏萤始终不说话,反而是用越来越娴熟的舞步逐渐表现出了忽近忽远的感觉,每一次阎雀以为他能抓住她,却总是抓不住,每当他觉得自己抓不住她,她又一步步地靠到他的怀里。 那摄影师此刻也是倾其所能,抓着相机一阵猛拍,生怕错过了某个画面,坐着,蹲着,躺着,撅着,姿势之丰富也是亮瞎了苏萤的咸鱼眼。 舞蹈到达了最后的收尾阶段,阎雀抓着苏萤的手轻盈地让她在自己的怀里转了半圈。 两只紧紧相握的手没有松开,苏萤的背贴着阎雀的胸膛齐齐看向镜头。 阎雀呈现一个半蹲的姿态弯起一条腿,像是孤高的骑士最终献上了自己的忠诚和热血,苏萤毫不迟疑地坐上去,平静的双眼里找不出一丝波澜,露在面具外的双唇适时的勾起一抹笑容。 而此时贴在苏萤身后的阎雀则是用迷恋的目光看着苏萤,在最后一刻,他并没有看镜头。 这画面让一向阅尽百态的摄影师的小心肝也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他飞快地按下了快门,记录下了最后一张照片。 与此同时,在他的心里也已经有了定论,最后一张照片,将是最适合杂志封面所要的若即若离暧昧到极致却又得不到的感觉,他为自己能捕捉到这一画面激动不已。 “好,停。” 摄影师举手示意阎雀和苏萤已经完成任务,他也拍到了他想要的画面。 底下看呆的工作人员在这一刻也纷纷回过神来,急切地伸手鼓掌,就像是苏萤真的征服了阎雀似的。 因为在她们以往的印象里,阎雀才是那个若即若离的人,可是今天,苏萤却能把他们之间的角色完全倒转过来,让阎雀求之不得,让让阎雀迷恋沉溺。 摄影师飞快地浏览了一下所有的照片,直到看到最后一张照片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冲着苏萤摆出难得的笑脸。 “小姑娘,干得不错!”语气里完全没有了先前的严厉。 苏萤脸红了一下,刚想谦虚地夸自己几句,话还没说出口,整只鬼又立刻被阎雀拐走了。 “我就说吧,绝对有奸情!你还偏说阎雀和沈梦有一腿……”某个心花怒放的工作人员拍了拍另一人的肩膀。 “人家这是拍摄,拍摄就是演戏你知不知道!我还是觉得沈梦有戏。” “那我们来赌一把好了,一百块,我押苏小姐。” “好,我押沈梦!” “我也来我也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 而这场巨大赌局中的另一个关键人物沈梦,此刻正在自己的休息室里,用力地砸着任何她能拿起来的东西。 那身护士服此刻已经被换了下来,嘲讽似的放在一边。 沈梦面容几近扭曲地扫落了桌子上的一切东西后,透过梳妆台上的镜子,看到了那身护士服。 她的脾气也因此变得更加暴躁了,她抓起剪刀,不管不顾地朝着那件护士服冲了上去,剪地粉碎,就像是把那件衣服想象成了苏萤本人似的。 她的化妆师罗艺有些急切地冲上去拉住了沈梦,“你先消消气,邹大海不是已经说过,下个月的杂志封面由你一个人包揽么?” “下个月,下个月有什么用!”沈梦丢下那件被她剪地稀烂的护士服,转而朝着罗艺发泄着满腔的怒火。 “我要的是阎雀!这次就是因为你这个蠢货说错话,让他对我有了芥蒂!你以为下个月他会和我一起拍摄吗?” 罗艺本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被沈梦这么一骂,竟然真的觉得这次的事情是她的错,是她没管住自己的嘴,没看清当时的情况……错都在她,所以她对沈梦也就有了愧疚,心甘情愿地容忍她的坏脾气。 “你要是觉得不解气,你就打我吧,我下次一定不会坏事了。” 罗艺哭哭啼啼地站在沈梦的面前,沈梦也当真狠狠地抽了她几个巴掌,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些。 她打地很重,罗艺低着头哭了一会儿,竟然开始流出了殷红的鼻血,整洁的马尾因为沈梦的这几个巴掌而变得凌乱起来。 休息室的门外传来了规律的敲门声。 “谁?”沈梦隔着一扇门,戒备地问道。 “是我,邹大海啊。” 沈梦沉下声音,一把推开了罗艺,小声训斥着她,“别哭,把屋子收拾干净!” 她冷漠地看了一眼罗艺红肿的脸颊,补充道:“脸消肿了再出去!” 说着,立马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脸庞,开门迎了出去,在出门的瞬间,反手又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第45章 帮她查身份 帮阎雀拍完杂志封面后,苏萤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她抓着那银色的面具在阎雀面前晃了晃,“这个放哪儿?” “随便。”阎雀正专心致志地趴在桌案上把符咒一张张叠成规整的三角形。 “随便是放哪儿?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可就不好了。”苏萤摸了摸面具。 阎雀头也不抬地回答她,“你要是喜欢,直接带走就好,留个纪念。” 阎雀就是这样,轻轻松松地就能看穿苏萤的心事,这让苏萤觉得很没面子,干脆把那面具放回了丝绒盒子里,锁回了抽屉,“我才不喜欢占人家便宜。” 在帮阎雀收拾好东西后,两个人便走出了休息室。 阎雀戴着墨镜走到公司门口,懒洋洋地对着众人举了举手,“帮我和邹大海说一声,我要请一年长假!” 苏萤站在阎雀身边也听地心惊,脸上露出了和众人一样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年长假,你……你不相干了!再说了,邹大海会同意么!” 阎雀推了推墨镜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老子就是不同意!”就在现场的邹大海伸出了兰花指骂出一段和兰花指完全不搭的脏话来,“一年!呵呵,居然敢跟我说请一年假,阎雀你特么是回家安胎么!” 邹大海无意中的一句话,又引得底下的人一阵瞎想。 安胎?对啊,他们怎么没想到,阎雀是男人自然不用安胎,难道…… “难道是苏萤有了!” 邹大海一眼瞪过来,“有你妹,绯闻都是你们这帮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传出来的,你们再敢胡说我就开了你们!” 末了,邹大海看着阎雀和苏萤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准备记者发布会,说阎雀旧病复发,太过劳累,修养三个月,顺便再把前段时间他晕倒的事情再拿出来提一提。” “三个月?不是一年么?”某个不谙世事的小员工凑上来小小地质疑了一下邹大海。 “你再说一遍?一年!一年他特么就可以给我滚出这个圈子了,一年以后谁还记得他!他就算是直播****也没人看了!” …… …… 苏萤撑着鲜红的骨伞一步不离地跟在阎雀的身后,“你请一年的假到底要干什么?邹大海会答应才怪吧。” 阎雀打开车门,先一步钻了进去,“这是当年我和他签约时的附加条款,我可以随时随地休假。请假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开始帮你查你的死因和真实身份了,无泪,去警局。” 说到真实身份,苏萤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淡了。 莫离消失前,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了她,他所做的化解阿拂怨气的方法是她告诉他的。 其实她自己也不相信,在白奕临走前特还特地问了他一句,莫离手下的第一个受害者是什么时候死的,当时白奕的答案是:三年前。 而她也是三年前死掉的,这不是巧合,苏萤已经更加确定了,她是在告诉莫离这个残忍的方法后才死掉的。 那么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她要告诉莫离这个残忍的方法?明明知道会有那么多人死在莫离的手里…… 苏萤已经不敢想下去了,因为越是往深处想,她就越是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 这一路,苏萤很是沉默。 当无泪把车停在警局门口的时候,她还在发呆。 阎雀拿起她的骨伞,用伞柄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想什么呢,下车!” 他站在车外刺眼的阳光下,眯着眼睛细致地帮她撑起了骨伞。 “来警局做什么?”苏萤接过了阎雀手上的骨伞问道。 “警局的电脑上一般都可以调集资料,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把a市所有叫苏萤的人的资料都调集出来排查一遍,查不到的话,那就再把范围扩大到a市周边,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很明智的决策?” 这个警局之前她和阎雀来过一次,所以这次他很顺利地用自己有着最高权限的证件得到了一台古董电脑和一堆装着无数档案袋的发霉纸箱。 “上个月警局的系统出现过一次比较严重数据损失,很多人的电子档案都因为这次系统出错被注销了,现在上头已经加派人手恢复数据。” 老局长打开档案室的门,带着苏萤和阎雀在一排排书架旁穿行。 “数据恢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可以用这台电脑查看电子档案,剩下的查不到的,他们的纸质档案基本都在这间屋子里了,也就十几万份……” “也就……”苏萤重复着老局长话语中的两个关键词,几近无语地戳了戳阎雀,“这怎么找……” 那老局长在说完这些后,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还分外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档案室的门。 阎雀望着堆成小山的纸质档案激动地蹦跶了两下,“你不觉得能在这堆发霉档案中找到线索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吗?yes!这种感觉一定很棒,咸鱼,你还愣着干什么,开工啊!” “你是哪来的自信……”苏萤放下红伞,有气无力地站在阎雀身旁听候差遣。 “我负责电子档案,你负责纸质档案,你对这个分工有意见吗?” “有。”苏萤坦率回答,电子档案只要检索一下,所有叫苏萤的资料都会出来,可是纸质档案要一份份翻找好么……这个分工一点都不公平啊! 阎雀似乎早就猜到苏萤会这么回答,干脆打了个响指,一本正经道:“意见驳回。” 整个档案室有半个停车场那么大,这得查到猴年马月才能查完啊。 档案室的灯光虽然说不上昏暗,可是潮湿阴暗的氛围就摆在那里,随时随地都会让人脊背发冷,汗毛竖立。 这些木架上,有的东西真的摆了很久都没有人碰过,上面积满了让苏萤鼻子发痒的灰尘。 霉味充斥在苏萤的鼻腔中,对于她来说,翻找这些纸质档案的过程分外煎熬。 “砰!”不远处的架子上,忽然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阎雀和苏萤齐刷刷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难道这里除了她和苏萤,还有别人? 第46章 三十年前的求救信 远处,档案室尽头敞亮的灯光开始不安地颤动起来。 天花板上,规律地陈列着几十盏白炽灯,那些白炽灯由远及近,一个挨着一个,忽明忽暗地跳动着,就像是有个鬼魂在悄无声息靠近着他们。 “谁在那里?”苏萤大声地冲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 没有人搭理她。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感焦灼的霉味,闻地多了,苏萤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莫名的发痒,就好像是潜藏在蘑菇菌盖下的孢子在自己的身上生了根,发了芽。 档案室里悄无声息,最远处的白炽灯最后艰难地跳动了几下,忽然发出了细小的碎裂声,就此失去了光亮。 灯管末端的密集碎纹逐渐蔓延,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来,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档案室里的灯光就灭了一大片,只剩下苏萤和阎雀所在的地方,头顶的灯光依旧保持着透亮。 阎雀在暂停了半分钟后,不以为意地继续手头的工作,手指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苏萤继续在自己面前的架子上翻找了一会儿,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就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被人监视着。 她试着朝阎雀求助,可阎雀是个工作狂,他认真工作起来,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打扰他。 苏萤只能无了奈何地放下手上的档案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霉菌滋长,空气潮湿,档案是尽头靠墙的书架木块因潮气而腐烂。 许许多多的画面在苏萤的眼前一闪而过。 霉菌的菌丝飞快分裂,在腐烂的木架上长出黑斑和白毛; 纸张的边角卷曲,露出折叠的痕迹,油墨的气味算不上芬芳,却让人舒心; 空气中粉尘飞舞,阎雀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噼啪敲击,某个东西在地上囫囵滚动…… 苏萤本想循着感觉去找寻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不停滚动,可一睁开眼,却看到自己面前堆叠的密集书架上,刚才自己抽出档案袋的地方露出了一条小缝。 在那条小小的缝隙对面,有一只硕大的眼珠正紧贴着那条小缝不停地转动着。 苏萤猛然后退一步,却踩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她来不及回头看,那东西便从她的脚下划开,迅速滚到了阴暗的书架下方。 虽然只是短暂一瞥,但苏萤还是看清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人头,那个人的脸就像是有一种特殊的能力,顷刻间烙在了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回想起来,那人脸的每一个细节苏萤竟然都能记得清楚。 脸上粗大的毛孔,不算好看的鼻子,鼻尖一点黑痣…… 苏萤仓皇地后退了几步,“阎雀……我好像见鬼了……” 阎雀此时正悠闲地敲下一个回车键,完成了电脑上的所有检索工作,端起咖啡舒畅地喝了一口,“照镜子看见你自己了?” “别闹!”苏萤急忙冲到了阎雀的面前,从他手中夺过咖啡杯放在桌上,并指了指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 “我看到有一颗人头滚到书架下面。” 阎雀挑了挑眉,瞬间有了兴致。“闻到死人味道了么?” 苏萤再次深呼吸确认了一遍,随后坚定地摇了摇头,“没闻到。” “那就不是鬼。”阎雀伸了个懒腰从座椅上站起来,跟着苏萤来到了那书架前,直接俯下身子向着书架下探看。 “看见人头了么?”苏萤捂住眼睛站在阎雀身后,悄悄从指缝里探看。 “没有。”阎雀吃力地伸手在那满是灰尘的书架下面够了许久。 “没有那你在捞什么?”苏萤好奇地凑了上去,却没想到阎雀忽然起身,自己的脑门就这么撞在了他的后背上,连带脖子“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阎雀举起手中落满灰尘的信封吹了吹,认真对苏萤道:“有时候长期摆放无人问津的物件也是会不甘寂寞的,就像这封信,它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希望你发现它的存在。” 苏萤仔仔细细地合上自己的脖子质疑道:“你是说,物件也能成精?” “不,物件是永远没有生命的,是物件的主人寄托在物件上的强大精神力,使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出现一些灵异的现象。” 阎雀举了一个近在眼前的例子,“就像是那把骨伞,骨伞本身是没有生命不会杀人,真正有生命的是附着在上面的方静的灵魂,如今方静已经被我超度了,那把骨伞也就不可能再害人了。你懂么,物品是媒介,很多强大的灵媒往往能通过接触物体,从而感受到物品的主人曾经遗留在上面的精神力。” 阎雀仔细看了看那封信完好无损的封口处,“很显然,这封信应该在被寄到警局后,就被无意中夹杂在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发霉档案里被搬到了这里,从没被人拆开过。” 阎雀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现在,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阎雀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份看似年代久远已经发黄的信封。 信封内的信纸是破损的,像是被人仓促撕下来的。 信纸上的字迹并不多,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 救救我们!所有人都变了!!! “变了?”苏萤皱了皱眉头,“这个说法也太笼统了吧,怎么个变法根本就没有交代清楚。” 阎雀把信纸翻过来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更多的内容。 “很显然,这是一封从没有被人拆开的求救信,能寄到警局,说明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阎雀指着信件上的两个字,继续分析道:“注意用词,上面写的是救救我们,我们,就说明求救的人至少是两人以上。” 苏萤抓起信封快速扫了一眼,随后递给阎雀。 “你还是看看这信封上的日期吧,这是三十年前寄出的求救信,三十年前了,说不定需要拯救的人早就死了,地点也这么偏,警察是不会受理的。” 阎雀从苏萤手上接过信封后就一直在沉思,片刻后,他用指关节轻轻扣了扣桌子,对着苏萤扯出一个热情洋溢温暖无害的笑容来。 “咸鱼,你有多久没度假旅游了?” 第47章 旅程 苏萤立刻义不容辞地拒绝了阎雀,“话说你不是来帮我查身份的么?能不能做事专注一点!” 好端端的,因为一封三十年前的求救信,这家伙竟然又突然丢下她的事情去管别的事情吗,做事这么三心二意真的好么! 苏萤鼓起腮帮子,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和阎雀对峙着,一副坚决不想去的样子。 阎雀大声地叹了一口气,“咸鱼啊咸鱼,这么多文件,我本想让无泪找十几个人帮你看完的,既然你这么敬业,那我觉得也没必要找那么多人了……” 苏萤的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这么多文件要是都让她一个人看完,一定会看瞎了眼睛吧…… “等等!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好了。”她尴尬地瞅着阎雀笑了笑,“反正我也真的好久没有出去转一转了!” 阎雀眯着眼睛对着苏萤打了个响指,“明智的选择!等到我们回来的时候,结果肯定也出来了!” 他满脸兴奋地指着信封上的那个名字继续对苏萤道:“寄出这封信的人叫孙远帆,我刚刚在电脑上检索了一下,恰好找到一个情况非常吻合的人。” 苏萤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可是还是下意识地朝着阎雀的电脑荧幕凑上去,“孙远帆,三十年前加入一个登山队,之后在一次登山活动失踪,由于年代久远,现在已经被吊销了户口确认死亡。” 阎雀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扣了扣,“引人注意的是,当年所有的登山队员都一起失踪了,至今没有下落,那次行动,所有人都没有对外透露目的地,导致后来的搜救工作很是艰难,他们有的线索只有孙远帆在出发前对自己的家人说的一句话。” 苏萤越听越感兴趣,阎雀说到这里,直接停顿了一下,苏萤急吼吼地追问道:“什么话?” 阎雀勾起嘴角,笑得很是神秘。 “他说,那是一个从未被任何人发现过的,能看到天堂尽头的地方,他们这个探险队,将被载入历史。” “天堂尽头?”苏萤一脸呆萌地吸了吸鼻子,“拜托,哪里有什么天堂,我是鬼我都不知道……难道……”苏萤的脸色突然变得凄苦起来,抓着阎雀的衣袖用力地晃了晃,“难道是我没资格进天堂,我是一只注定要下地狱的鬼?” 阎雀面无表情地用手把苏萤凑得很近的脸蛋推开,“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天堂,人死了,要么变成鬼被困在原地,要么放下一切去投胎。” “所以你的意思去,他们去的是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地方?”苏萤被阎雀的这番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当年的那个探险队,只是去了一个错误的地方?然后遇到了什么自然灾害,全军覆没,一个都没能活着回来? 可是女鬼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当苏萤还在苦苦思索所谓的“天堂尽头”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再次回过神来时,她和阎雀已经踏上了旅途。 和国民偶像来一次前路未卜的旅行,听上去确实很不错,可实际上确是这样的。 “咸鱼,我有些晕车!你带晕车药了没?”阎雀昏昏沉沉地靠在苏萤的肩膀上,脑袋随着大巴车的剧烈颠簸一下一下地左右晃动着。 “我一只鬼,没事带什么晕车药?”苏萤把红伞放在一边,朝着旁边缩了缩。 阎雀闭着眼睛,额头上是一层又一层的薄汗,“出门不带晕车药的助理不是好助理,即便你是初犯也不能原谅,这个月的工资扣光。”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苦笑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是没工资的吧……” 这家伙简直晕车晕糊涂了,居然扬言要扣她根本就不存在的工资! “你扣的开心就好……”苏萤满不在乎把自己的脑袋靠在玻璃窗户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本来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下一秒,一直趴在自己肩头的阎雀忽然有了妊娠反应…… “呕……” “阎雀!你想死是不是,居然吐我身上!啊啊啊……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啊!” 小而简陋的长途车中,一番闹腾。 开车的司机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得开心极了。 “小姑娘啊,你男朋友晕车晕地很厉害嘛,不要让他这样躺着,你把他扶到前面来会好一点,打开窗给他透透气。” 苏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迅速地对司机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阎雀满不在乎地用苏萤的衣摆擦了擦唇角,眯着眼睛催促着她,“听见没有,扶我去前面打开窗透透气,呕……” 很好!一句话没说完,又吐了一地。 苏萤简直抓狂,只能一边对着司机说抱歉,一边从双肩包里拿出纸巾收拾干净。 长途车开了多久,阎雀就折腾了多久。 这和说好的旅行根本不一样啊!苏萤欲哭无泪地靠在窗户边默默吐槽,真搞不懂这家伙明知道自己晕车,还非得逞强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为了三十年前的一封求救信。 当然,这也许是阎雀的职业素养,苏萤决定不予评价。不过这段旅程对于苏萤来说,真是哔了狗的艰难…… 车窗外,一大排碧绿的树木从苏萤的眼前穿梭而过。 车内的收音机里,司机把电波调到了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频道,原本静谧的车厢内顿时闹腾开了,就像是车内坐了很多乘客似的。 阎雀半靠在座位上,一脸傲娇地用饮料漱了漱口,随后皱着眉头看起了包装上的营养参考元素表,对上面的脂肪含量百分比报以极大的不满,拧起瓶盖后把饮料丢在一边,随后朝着苏萤看了过来。 苏萤急忙移开眼光,把红色的骨伞拿在手里,一寸一寸地研究着伞骨的结构。 这把伞是用方静的皮和骨头做成的。 苏萤至今还记得方静的样子,是个有着肥嘟嘟的包子脸的可爱姑娘,阎雀肯定也记得她。 她们之间的共同点真的很多。 比如方静死了,苏萤也死了。 比如,方静 第48章 光海 他们的目的地,是个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不过很多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大致的范围,只需要问一问,很快就能找到路。 “那山很高,一座连着一座,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每次下雨,山里都会有泥石流,不知道有多少登山队葬送在那里了。” 当地淳朴的村民站在路口,指手画脚地为他们指路。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阎雀依旧带着帽子墨镜和口罩,问路的事情全程由苏萤负责。 “前几天不是还有一支登山队上去了么,听说都是大学生,现在也没看到下来,现在的年轻人,都玩疯了,我们当地人从不上去,老一辈的人从小就告诫我们,那山会吃人的。” “山会吃人?”苏萤觉得这个说法很是稀奇。 “对啊,泥石流,要是遇上了,都得倒霉。”那位好心的指路人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那我问您一下,三十年前有没有一支登山队来过这里?”苏萤掏出了当年孙远帆的照片递给那人,“就是这个人,带着一队人上山的。” 那老人家在打量了那照片一会儿后,又递给苏萤,“那山上死的登山队多了,我哪里记得啊,再说了,那个地方连搜救队都不敢去的,有一年搜救队为了找两个人去了一百多个人,一个都没回来,后来说那山上丢了人,连搜救队都不去了。山脚下的电网拦了一层又一层,警示牌一年立好几个,还是没用,要我说,上去的都是不怕死的!” 苏萤礼貌地谢过那位老人家后,小声地对着阎雀分析情况,“总之,那地方被这里的人说得跟黑洞似的。” “不过他们越是这么说,不知道怎么的,我还真想去看看是不是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可怕。” 苏萤拉了拉背包带子,和阎雀并排走在一起。 “这就是所谓的好奇心。”阎雀迅速得出结论,“那些上山的人呢,又何尝不是因为好奇心作祟。” 俗话说得好,不作就不会死。 反正苏萤已经死了,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阎雀让她有些担心。 不过看到这家伙一脸兴奋的样子,估计她的阻拦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是了。 两个人带上足够的必需品,确切地说,背包里食物水源都有两份,可苏萤背上的那一份她自己根本用不到,这些都是帮阎雀带的,储备绝对足够了。 他们趁着天没黑,就带着登山棍上山了,山下的电网已经被每年前来冒险的登山队员剪地千疮百孔,他们轻而易举地就穿过了。 接下来放眼望去,摆在他们眼前的,全是一个个像墓碑似的警示牌,“禁止登山”、“山上危险”、“警告”、“死亡之山”、“有去无回”…… 有些指示牌经过年月的摧残依旧七扭八歪地立在那里,有些却已经倒下了,还有些上面被人用红色的涂鸦颜料画上了某些根本不符合情景的卡通人物。 苏萤作为一个助理,忠心耿耿地走在前面开路。 “那么多山,你知道那封求救信到底来自哪一座么?”苏萤气喘吁吁地用登山棍拨开一大堆杂草。 “既然孙远帆说,那地方是天堂尽头,那应该非常与众不同才对,反正只管爬就是了,看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阎雀在车上的时候简直像是得了瘟病,这会儿下了车,完全恢复正常了。他的体力很好,爬了很久都没怎么大喘气。 相反,苏萤倒是一直喘个不停,简直不像一只合格的鬼。 两个人大概爬了三四个小时,这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阎雀知道这个时候再前进的话肯定会比较危险,干脆挑了个地方搭帐篷露营。 其实他只是坐在一块石头上,像个万恶的地主似的,尽情地指挥着苏萤搭帐篷,捡柴火而已。 深山里的晚上,温度会骤然下降很多,苏萤笨拙地用打火棒在一堆干燥的柴火上摩擦着,“怎么就是点不着啊!” 她做的很卖力,阎雀都看在眼里。这会儿总算是有了点怜香惜玉的心,精致从苏萤的手中拿过打火棒,轻轻松松的摩擦了一下,一小撮明灭的火星落到干草上,很快就引燃了干草,变成了温暖的火团。 苏萤激动不已地往小火苗上加了些干柴,小心翼翼地把小火苗呵护成一堆篝火,自己傻呵呵地坐在篝火旁张开手取暖。 阎雀坐在一旁对着苏萤这个奇怪的行为一如既往地嘲讽着,“鬼也怕冷,真是稀奇。” “你知道什么?”苏萤的双眼里映衬着明灭的火光,看起来亮晶晶的,“等到你变成我这样就知道了,做鬼真的很冷,自己一个人的那种冷,即便和同伴靠在一起也不能互相取暖,因为我的同伴也都和冰块一样寒冷。”末了,立刻纠正着,“算了,你活着就好,还是别和我一样了……你死了会有很多人伤心的……” 她死了这么久,似乎从没找到任何一个为她伤心的人,她甚至不确定有没有为她哭过。 阎雀倒是难得没有再和她顶嘴,他沉默地盯着那团篝火看了一会儿,忽然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置。 “咸鱼,你要不要靠过来,我很暖和的。算是感谢,毕竟你在车上那么照顾我。” 苏萤恍然抬起头,那一刻简直对阎雀感激涕零。 如果一个人愿意和她分享自己的体温,那样他们的关系,大抵就和情侣,夫妻,或者是家人一样亲密的存在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阎雀蹭过去,不敢靠的太近。 可阎雀却满不在意地伸手主动把她搂了过来,就像兄弟那样的勾肩搭背。 苏萤感激极了,却又不敢看他,只能抬头看天。 就在那一秒,他们清楚地看见了,在两座山外的天空方向,一道绿光拔地而起,就像是烟火腾空,在万丈的高空骤然炸开,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水波纹一般的光海。 光海不断向外蔓延,刹那照亮个整个天空,就像是遗落在人间的极光。 苏萤在那样绚烂的光海中震撼地睁大了眼睛,“那是……” 第49章 求助 “能看到天堂尽头的地方。” 阎雀注视着头顶的那片光海,似乎也被这盛大的景象震撼到了。 那光海的颜色并不鲜艳,如同晚霞一般沉敛,却又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它在迸发后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缓慢地下沉了下来。 苏萤不敢眨眼睛,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只能眼看着那片光海从遥不可及的地方迅速下降到自己的头顶,甚至可以触碰到的高度。 她伸出手,去触碰那些看起来不切实际的光海,指尖没有任何触感,就像光永远都只能被眼睛看到,而触碰不到似的。 光海还在下沉,把山林里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到最后,苏萤已经无需仰头了,因为光海已经下沉到了她的脑袋下面的高度,她要低头才能看见。 直到那极光似的让人震撼的光海没入地面的一刻,苏萤的我耳边似乎听到轻微的,柔和的“砰”的一声,已经彻底消失的光海突然从土壤中重新给所有人一个惊喜,迸发出一丈的余光来,随后如同烟火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那光真的好漂亮,怪不得孙远帆说那是一个能看到天堂尽头的地方。”苏萤干脆飘到半空中,朝着刚才那光海迸发出来的方向张望着,“这么一来,我们就有方向了,那光迸发出来的地方离我们只有两个山头。” 她慢悠悠地飘了下来,顺利落地,整只鬼又凑到了阎雀身边,“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怎么这深山老林里会出现这么一道光?总觉得那个地方应该有些什么。” 阎雀沉默不语,只是低头看着篝火,似乎对那道光的出处有了些想法。 营地里只有一个帐篷,阎雀一个人睡在里面。苏萤不习惯躺着睡觉,干脆带着她心爱的白绫在一旁的歪脖子树上打了个结,吊了一晚上。 第二天清晨,苏萤已经被外面的冷风吹地手脚冰冷,干脆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件厚厚的棉衣一把火烧掉,这才顺利地穿在了身上。 两个人不敢耽搁,迅速朝着昨晚记忆中的方向行进。 走到半山腰,苏萤似乎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仔细一听,不远处好像有呼救的声音。 “好像有人出事了,我们去看看。”苏萤一向是喜欢助人为乐,阎雀把自己包裹严实了,无可奈何地跟上她。 “总算是来人了。”一个梳着中分头的青年激动万分地在一对泥土里刨了刨,“昨天晚上下了一点小雨,我们一队人没在意,就在这半山腰搭建了营地,睡到半夜,山顶上的泥石流一下子就压了下来,这地下还埋着好多人……” 那个中分头的青年叫霍二,他们就是苏萤在问路的时候,村民口中那个上山好几天也没个音讯的登山队。 这支登山队是由好几所大学里的登山爱好者一起组建而成,本想着来探一探当地人口中吃人的这座山,没想到一时大意,没选对营地的,几乎全军覆没。 “手机没讯号,也打不了求救电话,我晚上起来尿尿,就听到身后轰隆一声,回头一看,整片营地都没了,啊,真是天妒红颜啊。” 怎么这人说话跟吟诗似的……霍二给苏萤的感觉就是个2b式的文艺男青年。 霍二一边挖,一边一脸苦相地让阎雀和苏萤帮忙。 “你有没有想过下山求救?”苏萤把堆积在上方的石头丢开,才帮着挖一会儿,就蹭了一脸的泥。 “下山?别闹了。我今儿个早上在这个山坳里折腾了几个小时,碰到了鬼打墙,怎么都走不出去。我总算是信了,这地方绝对有问题。” “挖到了挖到了!”霍二在一个比较浅的地方挖到了一个蓝色的帐篷,苏萤和阎雀急忙上前帮忙,拉开帐篷,里头躺着一姑娘,看样子是彻底昏迷了,额头上有个小口子,破了皮,其他好像没什没受什么伤。 “诗诗,诗诗?”霍二把那个叫诗诗的姑娘搬了出来,放在一处平潭的地方,拍了拍她的脸颊。 那姑娘叫顾诗诗,小脸蛋长得挺漂亮的,浓妆艳抹的那种漂亮,看得久了,难免觉得俗气。 之后没过多久,又有一男一女从不远处回来,说是昨晚在山里迷了路,怎么都走不回来,这才逃过一劫。 男孩叫孟铭,校篮球队的,个子很高,长相和霍二相比,少了些书生的酸腐气,多了些阳光健康。 女孩叫陆瑜,安安静静的,很是秀气,属于不大喜欢说话的类型,看到营地一夜之间遭受了灭顶之灾,那姑娘含着泪二话不说立马去跑去挖了起来。 孟铭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拯救同伴,而是跑到一边一脸紧张地叫着昏迷不醒的顾诗诗。 霍二耸了耸肩,对苏萤透露道:“孟铭和顾诗诗是男女朋友关系,小鸳鸯嘛你懂的。” 这时候阎雀朝着苏萤走了过来,张口道,“剩下的人都埋地太深了,刚刚挖出一具尸体整个已经面目全非了,你鼻子灵敏,去闻一闻还有没有生还者了。” “敢情你把我当搜救犬啊……”苏萤虽然对阎雀的态度有些不满,却还是觉得人命关天,认认真真地跑到土堆上嗅了嗅。 “三个死得透透的,血腥味特别大,估计被压成了肉泥,还有四个似乎有点生命迹象,不过得抓紧时间了,感觉就凭我们几个人很难救出剩下的人,况且你看,又开始下雨了,说不定一会儿还会有第二次泥石流,最明智的方法是去找支援。” 一旁的霍二急吼吼地抓着自己的小中分,“找支援也来不及了吧,深山老林的,我们自己出不出的去也是个问题。” 霍二一想到自己遇到的鬼打墙,浑身上下就出了一层冷汗。 这时候一直在默默挖土的陆瑜忽然小声地开了口,“你们还记得昨晚的那道光么?” “你们也看到了那道光?”苏萤抓着阎雀的衣摆,激动地晃了晃,却被阎雀面无表情地掸了下来。 陆瑜文弱道:“我后来去发出那道光的地方看过,那地方是个山坳,好像住了人的,是个小村庄。” 第50章 小村庄 “你确定?”阎雀严肃地问道。 因为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还有小村庄的存在,一下雨,到处都是泥石流,根本就不适合人类居住。 这时候,一直在照顾女朋友的孟铭忽然开了口,“的确有,我也看到了,山坳里的小村庄里有灯光的,肯定住了人,抓紧时间找些村民来帮我们一起挖,说不定能救出剩下的同伴。” “那就好办了,我们分两批,一批在这里继续挖,一批去小村庄里搬救兵。”霍二从一旁跳了出来。 按理说,孙远帆和陆瑜应该知道小村庄的确切方位,可是他们两个似乎谁都不愿意离开营地,一个要照顾昏迷的女朋友,一个心系队友的安危,挖的两只手都鲜血淋漓的。 于是这个差事就落到了阎雀和苏萤的头上。 苏萤倒是觉得无所谓,可就是阎雀一路上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你在想什么呢!”苏萤一边领路一边回头询问阎雀。 “咸鱼,我担心的是,那个村庄既然是那道光芒迸发出来的地方,就说明那地方必然不简单,我们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阎雀一直在想,那道光和那个村庄的关系。 这个地方鸟不拉屎,进出很不方便,那个村庄的人难道就像是古文里描写的桃花源人一样,在这样狭小的山坳里自给自足? 会吃人的山,小村庄,泥石流,震撼人心的那道光,遇难的登山大学生,三十年前的求救信…… 所有的一切究竟有着怎么样的联系? 好在阎雀一直热忠于这种烧脑的事情,上一秒苏萤还以为他在担心大家的安危,下一秒,这家伙立马从一副忧虑的表情里满血复活,“真是好久都没有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咸鱼,你有没有和我一样激动?” 苏萤呆愣了几秒钟,“阎雀!你到底是不是正常人,正常人这种时候应该会很慌张吧……” “咸鱼,再提醒你一次,我既然注定是国民偶像,又怎么能和正常人混为一谈呢?你是不是忘了我有多红,全世界的小姑娘都渴望投入我的怀抱……” “你闭嘴。” 两个人一路斗嘴,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那个所谓的小村庄所在的山坳地形也真是巧妙,四面环山,都是不能攀登的那种悬崖,就西南方向有个小口子可以进入。 阎雀懂得一些风水学的知识,站在那个唯一的狭窄口子上朝着四周的悬崖峭壁环视一圈后得出结论,“此地大凶。” “大胸?”苏萤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脯,求知若渴地询问着阎雀,“你的意思是,住在这个地方的姑娘,都会受到风水的影响,长出一对d罩杯?” 阎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尽力缓和自己的情绪,“照你这么理解,也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真的会有大胸吗?” 阎雀打算不去看苏萤这只文盲,“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朝着那个小村落中走去,乍一看,这地方也确实是类似于桃花源一样的地方,屋子大多数是用石头,木头和茅草搭建而成的,村庄里的小路窄而错杂,但凡是空置的地方都被耕耘成了田地。 田地里的庄家种类很多,自给自足不成问题。 来到这样的地方,不免让苏萤心情愉悦,她站在路边,友好地朝着田地里弯腰劳作穿着裙子的大妈打了个招呼,“您好,外面的山腰上有些大学生……” 当那个大妈抬起头时,苏萤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了她的脸。 脸上粗大的毛孔,不算好看的鼻子,鼻尖一点黑痣…… 这张脸分明就是她在档案室里看到的那个人头的模样! 就在苏萤因为震惊而说不下去的时候,路边又围上了几个村民,“出了什么事啊?” “外来人。”那田地里的人指了指苏萤和阎雀。 苏萤再抬眼朝着那些人看过去,要不死她已经是只鬼的话,一定会被吓死! 因为那些人全部张着同一张脸!那张脸就像是魔咒一般,即便苏萤闭上眼睛不去看,也会自然而然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里的人除了衣着不同之外,身高,胖瘦,长相都是一模一样的,就像是克隆人一样的存在! 这时候,苏萤总算是明白阎雀那句,“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不是大胸,而是这里的人的面貌,完全一模一样了!他们已经彼此同化,连明显一些的个人特征都不存在了。 阎雀似乎早就见怪不怪,反正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接受地很快,干脆接过苏萤的话继续道:“我们是来这里登山的大学生,我的几个同伴昨晚被泥石流掩埋了,你们能不能找些人帮忙?” 那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纷纷露出了事不关己的表情。 “你说的那地方太危险,现在又在下雨,随时都会坍塌第二次,我们是不会去的。” 这些人也太冷漠了吧……苏萤继续解释着,“那可是几条人命啊,现在出去找救援肯定来不及了,只有你们能帮我们,他们现在还活着,多一些人一起挖的话,肯定……” “你还是别说了,我们是不会去的,没必要为了几个快死的人送上自己的命。” 因为脸是一样的,导致现在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样的,那多个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苏萤觉得站在他们中间就像是个异类似的很受压迫,全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阎雀知道求救无望,干脆拽着苏萤直接离开,“没用的,不用求他们了。一个人冷漠,所有人都冷漠。” 他朝着天空张望了一会儿,带着苏萤走出了那个地方。“咸鱼,你听说过千人一面么。” 千人一面?苏萤无语地摇了摇头。 “那道光,不是天堂的尽头,而是一个力场,这些年来,死在这里的登山者的怨气,被这个村落特殊的地形困住,滞留在了这里,影响着在生活在那里的每一个人。” 第51章 逝去 阎雀所说的这些东西,苏萤并不是很懂。 “那样的村子,我多留一秒钟都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你的意思是,这个奇怪的力场是由死人的怨气凝聚而成的?” 苏萤感叹了一声,“那我们看到的那个光海,其实就是死人的怨气?” 这是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苏萤没想到,死人的怨气一旦凝聚,竟然会变成这样震撼人心的光海。 “当然,那光海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当年发出求救信的孙远帆当年也是被困在这里,我怀疑,他已经和这里的村民一样,彻底改变了样貌。” 阎雀回想起那些人千篇一律的样貌,总觉得当年的孙远帆也是混在这些人里的,随着年月的推移,已经变成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 “既然他们不肯帮忙,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了。”阎雀和苏萤最担心的,还是被掩埋在泥石流下的那些生还者。 他们不敢在路上耽搁半分,迅速返回。 那个安静的小姑娘陆瑜是第一个迎上来的人,她有些腼腆站了起来,把受伤的手藏在背后张望了一会儿,“那村子……没有人么?” “有人。”苏萤有些为难地回答这她,紧接着说出了不好的结论,“他们不愿意来帮忙。” 阎雀这时候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摘下了墨镜和帽子,脱掉外套认真地挖了起来。 当大家看清了阎雀的样貌后,着实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霍二神经质地凑到了阎雀的身边看了又看,“你就是那个电视里经常出现的阎雀对吧。” “别磨蹭了,救人要紧,现在是纠结这些时候么?”陆瑜在惊讶之余,又开始徒手挖掘了起来。 “喂,你不来帮忙么?”苏萤看向孟铭,这家伙直到现在竟然还抱着自家昏迷的女朋友,似乎比起自己的女朋友来,被埋在泥石流底下的同伴的性命一文不值。 霍二神神叨叨地凑上来对着苏萤摆了摆手,“你别管他了,那小子不是个东西,他那女朋友可不是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么,据说是富家千金,他就一吃软饭的。” 霍二也是把外萌内贱发挥到了极致,他这番话虽然说得小声,孟铭本人没听到,可是对面的陆瑜却听到了。 她没有抬头,却小声为孟铭辩解着,“他以前人很好的。” 霍二摸了摸自己的小分头。“这么说你们以前认识?哦,我想起来了,你们仨本来就是一个大学的吧,你,孟铭,还有顾诗诗。” 陆瑜低下头,没有再说话,只是苏萤注意到,一谈到孟铭,她的表情就变得不自然起来。 几个小时下来,他们依旧没能挖出什么来。 大家都有些精疲力竭,雨也从刚才开始越下越大。 阎雀看上去浑身都湿哒哒的,漆黑的发垂在前额,依旧没有放弃拯救那些人的性命。 一下雨,四周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潮湿,把原本细微的血腥味挥发到了极致。 苏萤抓着一根木棍沉默不语地掘着土,浓重的血腥味一边又一遍地充斥着她的鼻腔。 她看见那些漆黑的土堆上,渐渐浮出几个浑身是血的鬼魂,他们的肢体大多是残缺的,容貌保持着自己刚刚死去的模样,无言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阎雀也能看到这些鬼魂,渐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太晚了。”他愤怒地一拳捶在了泥地上,随后看向失魂落魄的苏萤。 在所有的场景中,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看着别人死去,这让她感同身受,她甚至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痛苦,所以她依旧不愿意相信事实,执着地抓着木棍一下又一下地挖着。 天边浓云密布,大雨并没有停下来的兆头。 对面同样在努力挖掘的陆瑜浑身颤抖着,挖出了一只满是鲜血的断手,“啊……” 她的尖叫声划破雨幕,紧接着,整个人也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阎雀拿起苏萤丢在一边的红伞,静静地撑开,走到她身边,“停下来吧,没有用了,你应该很清楚。” 苏萤不敢抬头,因为此时,她所挖掘的那个地方掩埋着的那具尸体的魂魄,正赤着斑驳的双脚,踮着脚站在了苏萤面前的土堆上。 “即便你不想让他们变成和你一样,也来不及了,你抬头看看,现实就摆在你面前。” 阎雀蹲下来,抓着苏萤手中的木棍丢到一边,又把红伞递到她的手上。 苏萤抬起头,小声地抽泣了一下,那一刻她似乎从阎雀的眼底看到了和她同样的不忍与遗憾。 她缓缓抬起头,透过骨伞鲜红的伞沿,看着和她一样,站在雨幕中满脸悲哀的鬼魂们。 那些鬼魂都是新鬼,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身形,飘飘忽忽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山坳里一道惊雷劈过,大家都被吓得停下了手上的挖掘工作。而那些鬼魂的表情也逐渐由平静转向痛苦。 他们的身体好像瘦了了某种引力,在一阵阴风过后,直接被卷入风中,消散在了原地。苏萤急忙抓着红伞追上去,看着那些鬼魂消失的方向。 又是那个村落的方向! 那些鬼魂应该是被那村落上方的力场卷了进去,苏萤正想这该怎么拯救他们的魂魄的时候,山顶上方忽然传来了隆隆的响声。 大家抬头看天,表情渐渐变得惊恐起来。 “快跑,泥石流来了。” 霍二一声惊呼,大家只得狼狈地往两边跑,尽力跑出泥石流倾泻而下的那个范围。 孟铭在第一时间背起了依旧昏迷着的顾诗诗,和陆瑜往同一个方向跑去,而霍二和苏萤,阎雀则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十秒钟后,整个地面震动了起来,大量的泥石流倾泻而下,轰隆一声,折断了山腰上大量的树木又一次朝着营地覆盖了下来。 “大家都没事吧。”霍二的小分头已经在风中凌乱成了三七开。 “没事。”苏萤抓着红伞,迅速转身查看阎雀的安危。 才发现,刚才一直在她身后护着他的阎雀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着急地几乎想把阎雀抓出来大骂一顿。 我是鬼用得着你保护么! 第52章 迷路 “刚才这么乱,只怕是走散了。”霍二和苏萤一起开始在周边找了起来。 没过多久,霍二在一旁一个很窄的小悬崖旁边找到了阎雀。 这家伙幸好臂力足够好,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竟然吊住了一棵歪脖子树,霍二把阎雀拉了上来,苏萤也急忙凑过来。 “伤到哪里了么?” 阎雀眯着眼睛扶着苏萤站了起来,“刚才有块石头砸在了我的腿上,估计骨头是断了,咸鱼,你去帮我找两根结实的木头来,我要固定一下。” 阎雀说这话的语气简直轻松地不像是一个刚断了骨头的人。 苏萤担心他的伤势,只能乖乖去找固定的木头。营地另一面,在遭受了有一场浩劫后,剩下的人安然无恙地又聚集在了一起。 刚才泥石流倾泻而下的声音也顺利把昏迷中的顾诗诗惊醒。 大家互相搀扶着又重新聚在了一起,那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姑娘一脸不舒服地扶着额头大惊小怪地叫喊着,“好痛,孟铭,帮我看看伤口深不深,要是毁了容可怎么办啊!” 霍二斜眼看着那个不省事的姑娘,“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这点小伤口算个屁。” 顾诗诗朝着霍二翻了个大白眼,倒是没有继续搭理她,一脸娇气地依偎在孟铭的怀里,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其他人怎的全都死光了么?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我第一次爬山居然就发生这种事情,这得给我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这姑娘在知道自己的同伴死了之后,先关心的居然是自己是不是会毁容,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苏萤简直是无语。 她找了两根差不多长短的木棍,帮着阎雀固定好了双腿,又贴心地去帮他找支撑他走路的拐棍。 不远处的顾诗诗这才注意到了苏萤,扯着嗓子很没教养地询问着,“她又是谁?不是我们队里的吧。” 孟铭拿出纸巾帮她清理着伤口,“她是路过的,确实不是我们队里的,叫苏萤。” 孟铭话音刚落,顾诗诗的口气瞬间就变得尖酸刻薄了起来,“哟,就一路过的,名字你也记得这么清楚。” “诗诗,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闹了。” 那女人的醋坛子显然是被打翻了,当下就无理取闹了起来。 “孟铭,我肚子饿了。” “这种时候,我上哪儿给你找吃的?” 苏萤找到一根结实的木棍,直接让阎雀试一试,自己又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了一些能够充饥的压缩饼干分发给大家。 “食物有限,大家就将就着垫垫肚子吧。” 陆瑜从苏萤手中接过压缩饼干,乖巧地说了句谢谢。 可那个不省事的女人却不乐意了,苏萤递过来的压缩饼干她接也不接,直接赖在孟铭的怀里撒娇,“我才不要吃这种干巴巴的东西。” 孟铭尴尬地对着苏萤笑了笑,帮她接过了压缩饼干。 这时候阎雀压恰好抓着苏萤帮他找来的拐杖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留在这里越久就越危险,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找路回去吧。” 之前阎雀一直坐在树下避雨,加上又有苏萤的红伞挡着,所以那顾诗诗也没认出来。 这会儿看到阎雀,激动地立刻从孟铭的怀里钻了出来,“喂,你是阎雀吧,竟然真的是阎雀!” 苏萤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因为这姑娘压根就没有顾忌阎雀的伤势,扑上来的时候差点让阎雀摔倒。 阎雀只是敷衍地笑了笑,随后把红伞递给苏萤,“咸鱼,你一直淋雨做什么,你不是怕冷么,伞给你好了。” 顾诗诗的满腔热情瞬间被浇熄,因为她的热情并没有得到阎雀同等的回应。 她开始满脸疑惑地重新打量起了苏萤。 “切,也不是很漂亮嘛,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啊?” 苏萤生怕其他人误解什么,立刻解释道:“助理!我是他的助理。” 顾诗诗一听,顿时乐开了花,“原来只是助理而已啊,我还以为你就是电视上的那个绯闻女友呢。” 苏萤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轻蔑,干脆选择和阎雀一样,不搭理她,一手撑着红伞,一手搀扶着阎雀来到了所有人面前。 “大家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准备出发了。” 顾诗诗柔弱无力地趴在孟铭的肩头,“可是人家觉得很累,不想现在就出发。” 孟铭似乎已经对她的大小姐脾气********了,有些麻木地劝着她,“听话,再不走的话真的就危险了,你真的想死在这里吗?” 顾诗诗撇了撇嘴,没有再反对什么。霍二在前头找路,苏萤搀扶着鹿野,雨势很大,大家都走得很艰难,山路泥泞湿滑,走起来很费劲。 大概行进了半小时,顾诗诗就开始在队伍的末尾叫喊个不停,“天都快黑了,我们就这样走下去么,就不能找个地方歇歇脚?” 前面的霍二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高处“咦”了一声,“她说的有道理,你看,那边的山坳里是不是就是你们之前去找人帮忙的村庄?要不我们去那里过一夜,明天再想办法好了。” “不行。”阎雀是第一个拒绝的,“那地方很危险,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打这种念头。” “不过是个小破村庄,哪里危险了。”顾诗诗有些不乐意了,“我们只是去避避雨住一晚而已,再说了,天都黑了,还怎么赶路啊。” “对啊,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去那里歇歇脚。”一直无声无息的陆瑜忽然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你们去了会后悔的,那里的人……”苏萤纠结地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白天看到的景象。 “那里的人怎么了?你倒是说啊。”霍二在前头带路压力本来就很大,现在他强烈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因为他之前带着大家走的方向分明是远离那个村子的方向,可是绕着绕着,居然像见了鬼似的,反倒是离那村子越来越近。 “那里的人,都长着同样的一张脸……” 苏萤的声音毫无起伏,一道惊雷劈下,她仿佛看到周围的树丛中,像诅咒一样包围着众人的一张张可怕脸庞。 第53章 既来之则安之 苏萤觉得有些晕眩。 不知道是不是绕来绕去又绕回来的原因。原本双脚还踏踏实实地站在地面上,可越往前走,身体就越是不受控制起来,双脚的脚跟几乎无法贴住地面。 幸好天色暗沉,大家并没有注意到苏萤的状况。 一道惊雷劈过,苏萤似乎又看到那些一模一样的人脸挤满了自己的视线,她恍恍惚惚地去看阎雀,可这次的这些鬼魂似乎只有她能看到。 是村子上方那个奇怪的力场在召唤着她!她想要告诉阎雀,可是这一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她的身子开始晃动了起来,就在整只鬼即将飘起来的那一刻,苏萤的手忽然被阎雀有力地握住。 刚刚还觉得轻飘飘的身子瞬间稳定了下来,有一种踏踏实实的感觉。 “别说话,闭上眼睛休息一下。”阎雀似乎知道苏萤想说什么,只是兀自拉住她的手,他们的掌心之间,是一张黄符。 那黄符被叠成三角形的大小,阎雀拉住她的时候,就顺手把黄符放在了掌心里,那黄符能稳住苏萤的魂魄,阎雀暂时放下心来,对着众人道:“停下休息一会儿吧。” 顾诗诗抱怨一声,“到处都湿哒哒的,怎么休息?不过就是个小村庄而已,怎么可能每个人都长的一模一样,耸人听闻。” 顾诗诗显然不相信苏萤的说法,她只觉得山路崎岖,恨不得立刻找个干燥温暖的屋子躺下来。 苏萤现在还在慢慢恢复中,暂时说不出话来。阎雀艰难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并让苏萤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 霍二,陆瑜和孟铭看到这样的场面,倒是吃了一惊,不过出于礼貌,他们没有说什么,看到了只当没看见,这年头即便是明星也应该有自己的私生活。 每个人都在心里暗自揣测着,看来那个叫苏萤的姑娘也绝对不仅仅是阎雀的助理那么简单了。 可这种时候偏偏有人不识抬举,万分鄙夷地哼了一声,“哟,苏小姐才走了这点路就走不动啦,那你也不该靠在阎雀身上啊,他的腿可是受了伤的,你们两个的关系不同寻常我们算是知道了,没必要故意做出来给别人看。” 在顾诗诗看来,苏萤此刻的行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阎雀之间的关系。 一直沉默着的陆瑜这会儿悄悄走到了顾诗诗身边,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声道:“诗诗,这么说人家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她才是不安好心的那个,故意在这里耸人听闻。” 苏萤闭着眼睛,只当没听到这些,只是心里难受的很。 阎雀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抬起头对顾诗诗道:“我们不阻拦你们,那个地方,您们想去的可以去,还有,顾同学,从现在开始你能不能站在我后面说话?你的嘴巴太臭了,一刮风,我这儿,满满的都是人渣味儿。” 顾诗诗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可阎雀似乎并没有这么快就放过她。 “不过是拿着父母的钱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寄生虫罢了,鼻子是假的,下巴是假的,胸部是假的,真是看不出你在这里耀武扬威的资本在哪里。从现在开始我们各奔东西,想去那个村庄的人可以去,想离开的可以离开。” 霍二站在最前头,迎着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分头,又开始摆出一副文艺青年的样子开始吟诗。“啊,故乡的月亮啊,你再你何方,请你为我照亮前行的道路,指引方向吧,请你为我们化解这无谓的争吵,让每个人都能感悟爱与希望的真谛……” “说人话!” “别吵了,我们迷路了。”霍二老实巴交地指了指前方的那条死路。 顾诗诗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刚才被阎雀说得毫无还口之力,她本来就憋屈极了,这会儿霍二说迷路,正好撞在了枪口上,一下子把她的情绪激发了出来。 “出发的时候你不是保证过绝对是这条路的么,怎么可能迷路!” 大家的神经都变得紧张了起来,每个人都在担心着自己下一刻的命运。 这时候,昏暗的雨夜里,一道璀璨的光亮从不远处拔地而起,在万丈的高空忽然炸开,散落一片光海。 阎雀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八点!昨晚迸发出这道光海的时间也是八点!为什么这么准时? 刚才还争执不休的众人彻彻底底地被这道光海震撼到了,只是抬起头不再说话,任凭冰冷的雨点落在自己的脸颊上。 那光海不断下沉,足以照亮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苏萤靠在阎雀肩头的脑袋动了动,现在总算是有些力气了,她抬起头看着那绚烂的光海一点点落下,直到彻底淹没在地表,随后又迸溅出一丈高的余光。 余光如同明灭的萤火,被雨幕打散,逐渐消失。 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陆瑜尖叫了一声。 而所有人在看清了周围的景象后,也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铭慌乱地站了起来,看着周边的景象,“我们……我们现在在哪里?” “这一定是魔术吧……”霍二张大嘴巴,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圣母玛利亚,告诉我这不是闹鬼,而是魔术!” 陆瑜有些崩溃地捂住眼睛,依旧不敢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这些人里,唯独苏萤和阎雀依旧是镇定地保持了理智。 阎雀叹了一口气,仔细环视一圈后,才确定所有人确实已经到了那个奇怪的村子里。 刚才大家明明在还在某个山腰上休息的,可是那道奇怪的光海忽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等到光海消失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周边的景象完全变了,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村口。 “这地方……果然有问题。”霍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捶了捶地。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陆瑜无助地在原地跺着脚。 “还能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此时,阎雀忽然想通了什么,嘴角流露出一丝奇妙的微笑来。 第54章 谁是鬼 顾诗诗依偎在孟铭的怀里,完全没有了刚才非要来这个小村庄住一夜的气势。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可是这里……”顾诗诗的脸色有些惨白,一想到苏萤之前对这个村子里的人描述,就觉得心里发毛。 陆瑜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湿透了,此刻正抱着双手瑟瑟发抖着,“怎么一晃眼,就忽然到这里了,我们到底是怎么了?” 阎雀的双眼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些都是障眼法,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误入歧途了,这并不难解释。” 他把声音压低一些,没有放过每个人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因为我们之中,有一只鬼,是那只鬼带我们来这里的。” 苏萤当下一惊,偷偷掐了阎雀一下,这家伙不会是在说她吧……可是现在人这么多,她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阎雀,你说的鬼是不是我? “你的意思是,我们站在这里的这些人里,混进了一只鬼?”陆瑜的脸色苍白极了。 阎雀点了点头,“找不出这只鬼,我们就永远别想走出这里。”这是唯一的解释了,可关键是这个村庄上方的那道光和气场太过奇怪了,完全为那鬼掩盖了一切,导致连他都不知道,这些人里谁已经是鬼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顾诗诗开始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阎雀和苏萤,“我们怎么能确定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面对大家的质疑,阎雀淡定地耸了耸肩膀,“我只是说出了我的看法而已,因为我们阎家世代都是阴阳师,这方面的事情懂得比较多,至于信不信随便你们。” 他已经说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些人信与不信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他在解释完这些后,干脆和苏萤互相搀扶着走进了那个诡异的小村庄。 在他们的身后,几个人开始讨论了起来。 霍二抖擞着身子,神神叨叨地看着阎雀和苏萤的背影,“唉,什么是阴阳师?” “什么阴阳师,不过就是个骗子罢了。”顾诗诗拉着孟铭的手,整个人不自觉地朝着他的怀里依偎着。 “不是的,真的有这个职业的存在。”一旁的陆瑜怯生生地开了口,“我奶奶说过,我小时候有一次高烧不退,还经常说胡话,不愿意吃熟食,就喜欢吃生肉,看了多少医生都说没问题,奶奶没办法,就请了个阴阳师来,阴阳师说我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做了一场法事就好了。”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孟铭理智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也不相信。”顾诗诗环住孟铭的脖子,“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这个,陆瑜,你可真够天真的。” “那我们刚才的事情怎么解释?所有人一晃眼就来到这里了。”陆瑜左右张望了一下,生怕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说不定是所有人集体出现幻觉了。”顾诗诗嗤笑了一声,“反正要让我相信,除非鬼真的来找我。” 这时候,走在前头的阎雀和苏萤已经和大家隔开了一段距离,苏萤这才放心地问阎雀,“你刚才说的鬼不会就是再说我吧,我可是清白的,绝对没把你们往这里带。” “咸鱼,你的脑子浸水了吧,当然不是你,我是指在他们这几个人里面,有一只鬼。” “有鬼的话我怎么没看出来。”苏萤吸了吸鼻子,“而且我也没闻到什么鬼气啊,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阎雀略无语地停了下来,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谁?我是阎雀!阎家一脉单传的阴阳师,咸鱼你是在质疑我么?” 苏萤哦撇了撇嘴,“每次听你说起阎家还有那什么三大家族,都说的很厉害,还一脉单传,既然这么厉害,你的腿怎么随随便便就断了?” 阎雀简直想抽死苏萤。 “我这是随随便便断的?咸鱼,你有没有搞清楚,我当时是为你救你才替你挡住那块石头的!” “谢谢你啊,愿意救一只根本就不会被石头伤害到的鬼。” “可是我潜意识里总把你当人看待的。” 这次轮到苏萤说不出话来了。阎雀这家伙平时虽然毒舌,可是也有真诚可爱的一面,这让她感动不已。 几个人很快就聚集到了村子边缘的一栋屋子前,阎雀和苏萤率先敲了敲门。 那规律的敲门声在雨夜里显得特别沉闷。 “谁啊,大晚上的……”这里的人都睡得很早,屋子里的人像是刚刚被吵醒的似的,嗓子还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和不情愿。 很快,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朴素蓝布衣服的人妇人拿着一盏微弱的油灯打开了门。 那妇人的脸苏萤早已了然于心,在油灯的照耀下,鼻尖的那颗痣显得尤为明显。 “我们在山里迷路了,今晚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 那妇人长着一张男人的脸,要不是有个下垂的胸脯,霍二都忍不住要喊她一声叔叔了。 妇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这么多人,我家就两间屋子,怎么住?你们还是去别家找吧。”说完,就要关门。 这里的人向来冷漠,这点阎雀和苏萤早已领会到了,阎雀上前一步,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来,“就我们两个您看成么,我们的包里还有些多余的御寒的衣物,就当是报酬,让我们住一晚吧。” “老婆子,谁啊。”这会儿屋子里那妇人的伴侣似乎也被吵醒了,穿上衣服迷迷糊糊地走过来。 等到那人走近了,苏萤和阎雀背后的那些大学生简直震惊。 为什么这对夫妇完全长得一模一样!即便是夫妻相,也没必要完全长成双胞胎一样吧! 现在,大家终于明白苏萤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那妇人犹豫了一会儿,想到阎雀说的御寒衣物,顿时就缓和了表情,“那进来吧,就你们两个啊。” 阎雀完全摸透了这里村民的心思,进门之前对身后的其余人道:“给他们点好处,两两一组先住下来再说,记住,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第55章 偷窥 至于剩下的几个人,顾诗诗肯定是要和孟铭在一起的,毕竟他们是情侣关系。 而各自单身的陆瑜和霍二只能勉强凑成一对,这两组分别敲开了一户古朴的房屋,也都顺利安顿了下来。 顾诗诗整个人几乎都紧贴着孟铭,因为这里的人的相貌实在是让每个人心寒,就像是一个个放在既定的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身高体型面孔都是完全一致的,唯独在男女的区分上,有一些明显的生理特征。 真不知道这些人平时是怎么生活在一起的,彼此见了面会不会打招呼,打招呼的时候就真的知道对方是隔壁老王还是隔壁老李了么? 孟铭不断安慰着顾诗诗,“怕什么,长得一样也都是人,他们应该不会伤害我们的。” 另一边的陆瑜和霍二之自然没有这对小情侣这般亲热,反倒是处处弥漫着尴尬。 其实霍二除了平时有事没事就会吟诗作对,风骚一下之外,为人还是挺不错的,处处都照料着文弱的陆瑜。 “就一张床,你睡床上,我睡地下好了。”霍二仔细在地上铺好了自己的睡袋,为了避嫌,背对着陆瑜躺了下来,正对着窗外的黑夜,不禁诗兴大发。 “啊,凄苦的黑夜啊,你就像是……” “霍二,我要睡觉了。”身后的陆瑜传来沉闷的声音。 “哦。”霍二理智地闭了嘴,真搞不懂为什么就没有人欣赏他的文采。他好端端的一个文艺青年,怎么就找不到女朋友…… 霍二在叹了一口气后,也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传来规律的呼吸声。 苏萤和阎雀是最早找到住处的,那对一模一样的老夫妻在把他们安置在旁边的小屋子里之后,就没有再管过他们。 苏萤巴不得那对老夫妻别来他们的屋子里串门,因为她看到他们的相貌,还是会忍不住地心里发毛。 “阎雀,你说他们的脸既然都一样,那他们就怎么确定今晚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就一定是自己的另一半呢……隔壁老王混进来也不一定啊。” 苏萤盘着腿坐在床上,开始用干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阎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咸鱼,这种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了,你要是有那份闲工夫,还不如帮我想想,这几个人里,谁有问题。” 阎雀一向聪明,可这会儿却也有了犯难的时候。 苏萤放下毛巾,朝着阎雀所在的方向凑了过来,“我帮你分析分析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满屋子都是阎雀身上的草木香气,惬意极了。 “霍二是给我们带路的,我们会不知不觉走到这个村子里来,他应该是最有嫌疑的。” 苏萤的脑子转得飞快。 “可我又觉得霍二完全不像鬼,因为他的个性实在是太奇葩了,我从没见过像霍二这么文青的人,总是不分时机场合地作酸诗,恶心死人不偿命。所以对他还是保持着莫名的好感,反正就是觉得他不像。” 阎雀听到苏萤那句对霍二有好感的话,哼了一声,“咸鱼,请不要用你所谓的好感度来衡量他们是不是鬼好么,那照你这么说,顾诗诗不就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么?” “顾诗诗?”苏萤一想到那个浓妆艳抹娇嗲到不成样子姑娘,就觉得莫名的反感。 “不错,我确实是挺不待见她的,可是她的嫌疑其实也很小,因为我们是亲眼看着她被救出来的,她是埋地最浅的,就额头上有个擦伤,说话刻薄,这点可以看得出她是个直肠子,不懂得掩饰,所以最让人讨厌的人却永远也是最真实的,不像是她。” 阎雀在听完了苏萤的想法后,思路确实被打开了一些。 干脆又兴致勃勃地问她,“你觉得孟铭怎么样?” 苏萤仔细回想着那个看似阳光的大男孩,“他……我说不好,总觉得他在顾诗诗的面前压抑地厉害,不过话说回来,能承受顾诗诗这种大小姐脾气的人,也是了不起。不过他对顾诗诗是有真感情的,不然他也不会不顾同伴,第一时间照顾自己昏迷的女朋友。” 苏萤偏了偏头,继续道:“不过我总觉得他好像在隐瞒着什么,这个人要多加小心些。” 在苏萤分析孟铭的时间,阎雀已经迅速换好了湿掉的衣服。“继续说,还剩下一个陆瑜。” “陆瑜嘛,文文静静一小姑娘,说起话来都是怯生生的感觉,而且看得出,这姑娘的心地特善良,在挖土救同伴的时候,两只手上折腾地全是伤口,却还是那么努力地想要把同伴救出来。” “不过……”苏萤话锋一转,“我对她是最放心的,却也是最防备的,因为看起来越是无辜的人就越是要小心一些,而且你发现没?她总是喜欢帮孟铭说话,我觉得这个小丫头应该也是喜欢孟铭的。” 这时候,阎雀已经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几个人被你这么一分析,是都有嫌疑,只不过有的嫌疑大,有的嫌疑小而已,跟没分析一样。” 苏萤有些不服气,轻飘飘地凑到了阎雀的脑袋边,“那你给我说说,这几个人里,谁最有可能是鬼?” 阎雀闭上眼睛,“现在还说不好,再观察看看吧。” 苏萤无语地对着阎雀比了个拳头,抓着自己的白绫正想开门出去,却被阎雀叫住了。 “咸鱼,你出去干嘛?” “找棵歪脖子树吊着啊!不吊着我睡不着,你别管我了,你睡你的。”苏萤回答地理所当然,死了这些年,这个习惯是怎么都改不了的。 “你以为我们是在荒郊野外么,别忘了我们可是在这个古怪的村子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看呢,别做这些让人觉得奇怪的事情!” 阎雀说着,朝着苏萤使了个眼色。 苏萤这才看到,阎雀躺着的那张简陋小床的土墙上,有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洞。 小洞那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可是苏萤却知道,那边的那个屋子,正是那老夫妻住着的屋子。 阎雀的意思是,有人在偷窥? 第56章 小洞 躺在被窝里的阎雀抵着苏萤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大声道:“别见外了,反正这床挺大的,睡到里头来。” 这话倒像是说给别人听的。 苏萤知道一定是有情况,干脆吹灭了那盏小小的油灯,迅速躺到了阎雀的身边。 屋子里的灯灭了,最起码小洞那头的人也同样看不见这里的情况了。 她紧张地咬着手指,小声地凑到阎雀的耳边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离阎雀很近,说话的时候,有细微的气息吹到了阎雀的耳朵里,阎雀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一些,回答他:“别说话,装睡,今晚千万不能睡觉,明天一早我们想办法离开。” “那三十年前的求救信那件事呢,不查了?”这家伙也太任性了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阎雀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能查我会不查么?只是现在的情况完全超出了我的预计范围,这个村子是铁定不能进的,处处透着古怪,比起这些来,当然是活命要紧。” 苏萤在被窝里扭动了一下,因为条件简陋,两个人只能勉强盖一床被子。 “可是就这样躺着很难受啊,我习惯吊着……” “咸鱼,哪来那么多房梁给你吊的!别说话了,就这么躺着吧,千万不要睡,天亮了我们就走,单我们两个,是绝对能走得掉的。” “单我们两个?其他人你不管了?”苏萤的情绪有些激动。 “他们里面有鬼,但是现在又不知道谁是鬼,带着他们,谁也走不出去。”阎雀理智地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要是他的腿脚正常,也不至于这样,可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自己的伤势,虽然他会简单处理自己的伤口不然伤势恶化,可同样的,这段时间自己也会因为腿脚不便,根本没办法保护大家。 苏萤刚想说话,嘴巴直接被阎雀的手捂住了。 刚才要是没听错的话,土墙的那头好像有些动静,似乎那边的人也在窃窃私语着什么,那对夫妇很注意压低声音,很难听清内容。 苏萤和阎雀两个人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都紧张到了极点。 大概躺了一个小时后,苏萤终于忍不住了。她只要一想到她旁边的这个小洞里有人在偷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干脆没有经过阎雀的同意,大大方方地爬了起来,用纸搓成长条,彻底堵住了那个小洞。 “这样不就行了!”苏萤躺了下来,又凝神听了一会儿。 果然,土墙那头的夫妇似乎变得不耐烦起来,阎雀皱了皱眉头,小声道:“你这样会惹怒他们的,快把纸团拿掉,反正我们这里漆黑一片他们也看不到,没这个必要,我们不睡觉,防着就是了。” 苏萤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勉强爬起身来,把那小纸团抽了出来。 这会儿,小洞那头的屋子里不再是漆黑一片,那对夫妇似乎点燃了灯光,虽然昏黄,可大抵也能看清小洞那头屋子里的情况了。 苏萤觉得好奇,把耳朵贴到土墙上听了一会儿。 “怎么看不见了。” “估计是都睡下了,再等等,晚些时候……” 后头的话苏萤就听不清了,不过即便没听大,她也知道那对夫妇在谈论的事情不像是好事。 她小心翼翼地把眼睛凑上那个小洞朝那儿看,角落的位置有个土炕,旁边是一张木桌子,桌子上是放了个油灯,除此之外,那间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摆设。 那对夫妇去哪儿了?她怎么没从小洞里看到他们? 苏萤觉得奇怪,眨了眨眼睛企图看清更多。 忽然,眼前的光亮完全暗了下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油灯依旧在桌子上的,苏萤觉得应该不是对面熄灯的问题,那么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了。 此刻,有人也正在透过这个小洞往这边窥探,所以才会突然暗下来。 苏萤只觉得一阵心寒,刚想向后退,却看到小洞的那头赫然睁开一只鲜红的眼睛。 苏萤惊吓一声,整个伸腿向后仰去,一下子沉入了那张床。 她慌张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她睡着了么,刚才的那只血眼是她的梦么? 屋子里已经渐渐有了些光线,外头的鸡鸣一声接着一声。她转头去看身旁的阎雀,却正对上那家伙一脸玩味的神情。 “咸鱼,我昨晚的话你都当成耳边风了么!让你不要睡,你丫连梦都做了。” 原来真的是梦。 苏萤松了一口气,随即问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你用纸团堵了那个小洞之后就睡着了啊。”阎雀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哀叹一声,“托你的福,我睁着眼守了一夜,你到底做了什么梦?躺在我身边也不安分些,刨来刨去的……” 苏萤揉了揉眼睛,一脸疲惫地回答着他:“噩梦!我梦见墙的那头,有一只血眼。” 阎雀嫌弃地坐了起来,开始重新固定自己的腿。 “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躺着睡不着,非得吊着才能睡着……简直是打脸……” 苏萤顿时觉得有些羞愧,躺在床上翻滚了两圈。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兴许是躺在阎雀的身边,他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下来。 兴许是白天实在是太累了,又是淋雨又是救人的…… 她帮着阎雀重新固定了断掉的那条腿,伸了个懒腰,“诶,说真的,昨晚我睡着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阎雀腿还是很疼,不过他愣是没有哼一声,潦草地回答苏萤,“发生了什么你自己不会看么?” “看什么啊……”苏萤觉得莫名其妙,可是在她扭头的一瞬,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那是一种从头皮到脚趾尖儿都在战栗的感觉。 苏萤身后的那面土墙上,除了一开始那个塞着纸团的小洞之外,平白无故又多出了许多小洞。 密密麻麻的就像是马蜂窝一样的存在! 那些小洞一个挨着一个,特别是苏萤昨晚睡觉时脑袋正对着的地方,那小洞特别密集。 “我了个去……” 第57章 唯一的出路 苏萤觉得自己要是再在这里留一晚的话,一定会疯掉的。 “我不过是堵住了一个洞,他们一夜之间就挖这么多个洞?”她感叹地凑到那面满是小孔的墙边看过去,发现小孔那一边的老夫妻已经不见了踪影。 “咸鱼,你扶我起来,抓紧时间收拾收拾东西。”阎雀的预感越来越差,加上昨晚一夜没睡,现在整个人都非常疲惫,一旦遇到危险,根本无法应付。 苏萤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两个人的背包,留了两件冬衣在床上,搀扶着阎雀往外走。 “我们就真的不管他们了么,我总觉得这样不好。”这时候天还没彻底亮起来,整片天空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片。 “我想到办法了!”此时的阎雀忽然停了下来,“走,带我去找他们,我知道把鬼揪出来的办法了。” 阎雀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激动地让苏萤搀扶着他,找到了那几个还在睡觉的大学生。 大家看起来都很是疲惫,这让苏萤不禁有些惭愧,总觉得自己昨晚才是睡得最好的那个。 “我们的床上不干不净的,还有跳蚤,咬了我们一夜,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顾诗诗拉着孟铭不断地抱怨着。 “那些人都长成一个模样,我也没敢睡觉,就在床上躺了一夜。”陆瑜小声道。 这些人里,唯独霍二看起来还是神清气爽的模样,小分头油亮极了,“我倒是睡着了,管他呢,人生在世,谁没个死啊,两次泥石流我都活下来了,这时候真想感慨两句,你们不介意吧。” “介意。”阎雀迅速打断了霍二的话,继续道:“找你们来,是因为我想到揪出鬼的办法了。” 顾诗诗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切,鬼?你倒是找一个出来我看看啊。” 苏萤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虽然她现在很想告诉她,我不就是鬼么,你不仅看了我一路,还和我吵了一路!不过为了顾全大局,她没有说出来,她的身份一定是要保密的。 “信不信随你们。”阎雀压根就不打算搭理顾诗诗,继续道:“走出这里的方法很简单,我们两两一组,每隔半个小时出发一组,没有鬼的那一组肯定不会遇上鬼打墙。” “那有鬼的一组呢?”陆瑜此刻的表情有些紧张,“有鬼的一组不还是走不出去么?” 一旁的霍二不乐意了,急急忙忙地跳出来解释,“你什么意思啊,你就是怀疑我是鬼咯?” 陆瑜低下头来,“我没这个意思,你别想太多。” 一旁的苏萤适时地缓解着霍二和陆瑜之间的尴尬场面,“别吵了,不管谁是鬼,总之,你们四个里面,起码能走掉一半,总比大家都走不出去好吧。” 她一说完,又换来了大家怀疑的眼神。 一直沉默着的孟铭紧盯着苏萤和阎雀,忽然道:“我们四个里能走掉一半?你怎么就确定,鬼在我们四个里?你们两个,从一开始就神神叨叨的,最不正常的就是你们了。” “那不是最好么?”阎雀面无惧色地看着孟铭,“如果鬼在我们两个之中,那你们不是都能离开了?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这会儿大家都不说话了,纷纷开始揣测着同伴的身份。 顾诗诗虽然不信,却也还是潜意识地看了孟铭一眼,随后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两两一组也挺好的,我们早些回去,估计还能赶得上蜜月旅行。” “蜜月旅行?”陆瑜的语气有些僵硬,“你们……你们……” “我们来这里之前就领了证。”顾诗诗的手和孟铭十指相扣了起来,“怎么,结婚了就不能谎称是情侣了啊。” 陆瑜一脸苍白地低下头来,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 阎雀和苏萤似乎有些看懂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再这么拖下去,情况也不容乐观,干脆当机立断地对着顾诗诗和孟铭道:“既然你们是夫妻,那你们就第一个出发吧,半个小时后,第二组再出发,记住,到家之前千万不要和其他组有任何联系。” “反正这个破地方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孟铭,我们走。”顾诗诗挽着孟铭,两个人在大家的视线中逐渐远去。 阎雀搭着苏萤的肩膀,对着霍二和陆瑜道:“我们最后一个走好了,你们收拾好东西,半个小时之后出发。” 阎雀的这个方法,虽然能让一部分的人安然无恙,可说到底,还是要有一个人和鬼在一起。 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都不想引起别人的猜疑,干脆都不说话了。 这个时间,每家每户的村民也都出来了各自耕种了,如果不是他们都张着同一张脸,阎雀还真觉得这里是个像桃花源一样的好地方。 他们刚想回屋坐一会儿,远远地就看到孟铭和顾诗诗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阎雀看了一眼时间,“怎么可能,他们才走了十分钟!” 剩下的人也都变得紧张了起来,“难道鬼就在他们能两个之中,所以她们走不出去?”霍二不安地搓了搓手。 顾诗诗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看上去情绪有些奔溃。 “怎么了?”陆瑜紧张地冲了上去。 孟铭皱着眉头,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出不去了,大家都出不去了……” “为什么!”这时候苏萤也已经搀扶着阎雀走了过来。 “昨晚的泥石流,把出去的唯一一条路堵上了……” 顾诗诗撒开孟铭的手,大喊大叫道:“早知道就不来这个鬼地方了,现在怎么办,难道要和这些村民一起生活吗?我不要!” “别哭了!”孟铭对着奔溃的顾诗诗吼了一声,却被顾诗诗一个巴掌抽在了脸上。 “你敢凶我!”她歇斯底里地流着眼泪,“要不是靠我爸的关系,你能拿得到研究生名额?要不是靠着我家的钱,你能交得起学费?你有什么资格凶我,你吃的,用的,全是我的!” 孟铭不说话了,大家似乎都被这样绝望的情绪感染着,没有人能看到希望。 第58章 全是眼睛 所有埋藏在心底以为自己要隐忍一辈子的话,都会在这样的时刻被公之于众。 世上没有坚不可摧的堡垒,也不存在牢不可破的关系。 大家的情绪都显得非常激动,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那些逐渐朝着他们围上来的村民。 那一张张一模一样的脸庞,宛若一个个诅咒,纠缠着所有的人。 所有人都被这个诅咒压得喘不过气来,没有路,没有希望,他们的人生黯淡无光。 陆瑜蹲下身子,抱着脑袋尖叫了一声。 那些村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几个,看似好意地询问着:“怎么了?” 霍二觉得那些村民虽然长得一样,可也并不像什么坏人,干脆哼哼唧唧地站了出来,“唯一的出口被泥石流堵住了……” “哦,那就留下来吧。”那个村民离霍二很近,近地连脸上粗大的毛孔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眼睛向上翻了翻,露出一抹眼白,随后又即刻恢复正常,继续用机械的声音道:“走不了,就留下来。” 那村民身后的那些村民也就像复读机似的,跟着他不断地重复着,“留下来。走不了,就留下来。”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分外地吵闹,可那毫无波澜的语调,简直让所有人窒息。 “好吵……”阎雀捂住可耳朵看向苏萤,“我们先回去。” 剩下的几个人里,陆瑜依旧蹲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一旁的霍二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同伴被丢在这里,干脆也带着她先躲进了苏萤和阎雀的屋子。 孟铭和顾诗诗虽然在刚才吵了一架又大打出手,这会儿一致对外的时候,也显得默契十足,慌张地拉着对方走出了包围圈。 苏萤在确认和孟铭和顾诗诗的安全后,放下了屋子里的破布帘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坐在了阎雀身边。 霍二一进屋,看到那面马蜂窝似的土墙后,下意识地骂了句,“真特么是见鬼了,你们这屋子,搞什么……这些小洞……” 霍二已经被惊地说不出话来了,干脆撅着屁股大大咧咧地爬到了床上,查看着那些小洞。 “你们钻的?”霍二的嘴巴久久地无法合拢。 “我们有病啊,晚上不睡觉钻一夜的墙?”阎雀略无语地解释道:“昨晚我们进屋的时候,土墙上只有一个小洞,早上莫名其妙地多了这么多,我一夜没睡,但是一点钻墙的动静都没听到,这些小洞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苏萤现在看到那些密集的小洞,依旧会脊背发麻。 干脆背对着那面土墙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些能量棒分发给他们充饥。 霍二一个大男人的,折腾了这么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二话不说拆开能量棒嚼了起来,任凭甜腻的味道充斥着自己的味蕾。 陆瑜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抽抽搭搭个不停,接过能量棒只是收在了一边,继续抹眼泪。 “别哭了姑娘诶。”苏萤想要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可一想到自己是只鬼,又只能把这个念头放下。“这姑娘被吓坏了。” 阎雀也将就着吃了几口能量棒,随后目光灼灼地盯着陆瑜,那眼神,仿佛要把她身上烧出个洞来。 “你和孟铭是什么关系?”很显然,他已经看出了些端倪。 陆瑜摸了摸眼泪,抬起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小声道:“孟铭……是我的前男友。” “哈,我就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单纯!”霍二突然插嘴,“每次我说孟铭那小子吃软饭,你总要帮他说话。” 陆瑜委屈地解释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我和孟铭是在大学时期就认识了,他是系里有名的才子,学习特别认真,当时我们一起选了一门很冷门的课程,整个教室里上课的学生每次都不满十个人,剩下的基本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有我和孟铭,每一次都准时到,所以也就注意到了对方。” “我们的性格一拍即合,就像是天生就是为了在一起的。孟铭每天都很忙,白天上课,业余时间还要去打工,我们很少约会,所以也几乎没人知道我和他是一对的,因为孟铭的家庭条件不好,每学期的学费都是欠着的,学校催了又催……” “那孟铭最后怎么和顾诗诗在一起了?”苏萤的八卦潜质彻底被开发了出来。 陆瑜抽泣了两下,“那时候顾诗诗也很喜欢孟铭,不过孟铭根本没时间搭理她,后来顾诗诗打听后才知道孟铭现在还欠着学校的学费,再不还清就要被迫中止所有课程,干脆就帮他交了。” 敢情还是因为钱。 “从那之后,顾诗诗就借着一切机会来找孟铭,帮他买衣服买鞋子,还通过家里的关系,帮孟铭要到了研究生的名额。无论孟铭怎么还,总是亏欠她的。” 陆瑜说到这里,情绪再一次变得失控了起来。“我的家庭条件也不好,我给不了孟铭这么多,后来孟铭找到我,跟我说,我们两个在一起,这辈子也只会是两个穷人,他不想再过苦日子了,但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我的。” 霍二听到这里,愤愤不平地握起了拳头,朝着空气挥舞了两拳,“渣男!陆瑜,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这种人,一方面惦记着人家的钱,另一方面又惦记着和你的感情,明显是脚踏两条船嘛。” “不!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苦,他欠顾诗诗的太多,他要是离开她,顾诗诗同样也会让他一无所有,他进退两难,每天还要忍受她的大小姐脾气。” “等等……”苏萤在这挂念时刻忽然喊停,“陆瑜,这件事,咱先缓缓,以后再说……现在有一件更加严重的事情。” 阎雀似乎从刚才开始也注意到了屋子里不同寻常的气氛,沉默地握紧拳头没有说话。 苏萤的身体有些僵硬,“那些小洞……” “那些小洞怎么了!”霍二神经大条地走向前,只看一眼,立马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原本还空无一物的小洞里,此刻,全是眼睛…… 第59章 寻找孙远帆 霍二被吓到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指着那面土墙说不出话来。 透过那些小洞,他能够清楚地看到,每一个小洞对面,都有一个黑白分明的眼球在乌溜溜地转动着。 同样看到这些的陆瑜也尖叫了一声。 阎雀迅速抓起放一旁的木头制成的拐棍,一瘸一拐地冲到了旁边的屋子里,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小洞那头的眼球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站在那个屋子里张望了一会儿,却发现满地凌乱的脚印,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阎雀有住着拐杖回到了那间屋子,对着满屋子陷入茫然恐慌中的人摇了摇头,并叮嘱他们,“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一些,我们一直都被监视着。” 霍二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两片嘴唇,点了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苏萤觉得他们已经完全走进了一条无法回头的死路。 “我想先去看看那个被泥石流堵住的出口。” 苏萤知道阎雀腿脚不便,干脆直接贴心地上前去搀扶着他。 霍二和陆瑜紧随其后,胆小的陆瑜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依旧是心有余悸,好在之前聚在外面的那些村民已经散开各自忙碌着。 现在看来,那些村民不仅长相奇怪,行为也很奇怪,即便是几个人一路绕着他们走,也依旧能感受到他们死死盯住大家的视线。 整个村庄四面环山,都是峭壁,想要攀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独其中一面山旁边有个狭窄的小缺口可以通行,可是眼下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严严实实的四面峭壁。 那个小缺口早已被打量塌陷下来的泥石流堵住,一点儿缝隙也没有留下,强行挖开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是个非常浩大的工程,而且在挖掘的过程中危险也很大。 霍二抱着脑袋不可置信地在原地转悠着,嘴里还碎碎念着,“怎么可能,我们真的出不去了么?我真的不想留在这儿。” “都堵成这样了,怎么出去?”陆瑜满脸死心的样子,不知道在为什么赌气,转身就走。 苏萤偷偷凑到阎雀的耳边,小声道:“这泥石流能堵住你们的路,可堵不住我,我可是鬼,能直接穿过去的。看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我出去帮你们找支援。救援队不愿意来,我就去帮你找白家的那位,你们两个家族的关系不错,他应该会来帮我们的。” “别闹了。”阎雀一口否定了苏萤的提议,“你一出去,就立刻会被这里的力场吸回来,没有用的。” “那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吧。”苏萤看阎雀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淡定模样,简直有一种换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阎雀正在思考着什么,时不时地用自己拄着的拐杖在泥地上画来画去的。 “你还记不记得那封求救信里的内容?”阎雀忽然问她。 “当然记得!我们就是因为那封求救信才陷入麻烦的。”苏萤怎么会忘记?“孙远帆的信上说,所有人都变了。” 苏萤仔细地琢磨着这句话,“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那天在档案室,我不是看到一个人头滚落到书架下面了么,那张脸和这里的人一模一样!所以我觉得,孙远帆现在一定混在这些村民里。” 阎雀点了点头,“这么一来,变了这两个字也就得到了解释,在这个村子里的时间长了,我们也会变成他们一样,从脸型,到身材……虽然不能确定,但是我们还是要提早防备。” 阎雀煞有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倒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困在这里倒没什么,只是要让我变成和他们一样丑陋到没有半点个性的模样,我实在是忍不了。” 一旁的霍二在对着冷风吟了几首酸诗后,终于忍不住凑到苏萤和阎雀的跟前来,“从刚才开始你们在鬼鬼祟祟说什么呢?” 阎雀防备地看了他一眼,只说了句没什么就和苏萤转身离开。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彼此,除此之外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鬼,都是不可信的。 他们之间的信任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即便发生了再多的事情,他们从没有怀疑过彼此。 这算是在各种困顿中,唯一能让苏萤觉得欣慰的事情了。 午饭时间,小而静谧的村庄里,每家每户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大家从落难开始,就压根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现在都饿得不行。 本以为那些村民或多或少都会给他们提供一些食物,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在这样的村落中,能自给自足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分给这些落难的人。 即便是丰年,他们也要省吃俭用地储存足够的粮食来防备灾年的到来。 所以,当他们厚着脸皮问村民讨要食物的时候,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对这件事反应最大的就是顾诗诗了,她当着那些村民的面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起来,“你们凭什么不给我们吃的?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孟铭一把拉住了顾诗诗安慰道:“算了,我这里还有之前他们给的能量棒,你先吃一些充饥。” 正如他们所料,到了晚饭的时间,那些村民也依旧不愿意给他们提供食物。 苏萤把自己和阎雀包里所剩无几的能量棒都发给了他们,这是所有人的最后一顿了,要是那些村民连续几天不给他们提供食物,所有人都会饿死的。 “你说,当年孙远帆是不是也被困在这里出不去?既然是这样的话,要是我们能从这些人里找到他,从他口中知道当年事情的始末,说不定能找到方法逃出去。” 阎雀用包里的应急药物处理一下腿伤,笑盈盈地看向苏萤,“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很可能已经被这些村民同化了。咸鱼,别坐着了,扶我去村子上转转。” 苏萤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扶着阎雀走出去。 在他们的身后,那面土墙后,几乎在他们出门的一瞬间,无数只眼珠齐齐出现,在小洞的那一头滴溜溜地转着。 第60章 不讨厌 这个村子从高处看并不大,可要是真正走上一遍,却也能让人觉得疲惫。 村子里大多都是泥泞的小路,整个地方已经落后到了极致,根本就不曾出现任何现代化的东西,看起来已经闭塞了很多年。 苏萤阎雀一路走着,但凡是见了人都会喊一声“孙远帆”,可惜那些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所有人都长得一样,怎么找?”大海捞针起码捞的还是一根针,这就譬如是在大海里让他们捞出一滴叫孙远帆的水珠来! 苏萤和阎雀一直在外面找到天黑,也一无所获。 一人一鬼艰难地回到了他们的小屋里,累得简直就是沾床就睡的节奏。 阎雀昨晚就没睡,所以疲惫极了,躺下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苏萤挣扎着把他搬到了床上,又细心地用纸堵住每一个小洞。她就不信,今晚他们还能凿这么多洞出来! 收拾好一切后,她又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阎雀的伤势。 之前他的腿伤一直都是他自己处理的,丝毫不让苏萤沾手,所以苏萤完全不知道他的伤势究竟怎么样了,刚想解开绷带给他上点药,就直接被阎雀抓着衣领躺了下来。 阎雀闭着眼睛,声音带着一股慵懒的意味:“咸鱼,你这么笨手笨脚的,还是别碰了,我没事的。” 说完,又没了响动。 苏萤一摸他的前额,简直烫得厉害。 这家伙每次因为生病意志脆弱的时候,胸口就会莫名地疼痛,看就像是有一股力量要破体而出似的,这会儿苏萤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难受着。 可她又帮不了他什么,急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阎雀前额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她摸着他的前额,嘟囔着,“你到底哪儿难受?” 阎雀皱着眉头,抓着苏萤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难道是心脏出了问题?”苏萤立刻把脑袋贴在了阎雀心口的位置,仔细听着他的心跳。 阎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是痛苦加剧了一些,又开始说起了胡话。 “我准你问我三个问题。”这是他的习惯,思考有助于让他分心,缓解疼痛。 苏萤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脑袋还贴在阎雀的心脏上,仔细想了想。 “为什么你每次一生病就会痛苦成这样?” 阎雀依旧闭着眼睛,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我也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了,每次意志脆弱的时候,心口就疼地要命,我查过很多古籍,大概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是个封印,而且似乎是我自己封印住自己的,解开封印的方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呵,可笑吧……” 既然是自己封印住自己,又怎么会解不开呢?而且好端端的,阎雀为什么要封印住自己? 想来这些问题阎雀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阎雀的痛苦不断加剧着,断断续续地催促着,“第二个问题。” 苏萤实在是不知道还能问什么了,脑袋里闪过一系列的问题,随机抓住一个,问出来以后连她自己都惊讶了。 她居然问阎雀,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苏萤绝对会收回这个问题。 阎雀犹豫了一下,“没有。我只用讨厌和不讨厌来区分女孩子,没有所谓的喜欢,或许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讨厌和不讨厌?这个区分方式也是奇葩! 苏萤几乎在下一秒脱口而出,问出了第三个问题,“那你讨厌我吗?” 问完自己又后悔了……她红着脸趴在阎雀的心口,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小小地错乱了一下。 她等着他的回答仿佛等了一个世纪! “不讨厌。”阎雀已经给出了回答。“咸鱼,其实有时候你还蛮讨人喜欢的,这已经是我给出的最高评价了,你应该觉得知足。”他的声音逐渐减弱,在短暂的痛苦后,又沉沉睡去。 苏萤趴在阎雀的胸口,回想着刚才阎雀一瞬间的错乱心跳,觉得自己的确是知足的。 今晚苏萤守夜,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整只鬼都打起精神。一开始倒是没有任何动静,可是临近半夜的时候,苏萤身边的土墙上忽然有了奇怪的沙沙声。 她立马坐起身来,整个人站在那面土墙面前戒备着。 这面墙上的小洞之前已经被她用纸巾堵住了,照理说再钻洞是不可能的了,因为这面土墙都快塌了,于是她立刻开始寻找那沙沙声的来源。 看到了! 苏萤朝着土墙凑上去。只见最旁边一个被她用纸巾堵住的不起眼的小洞里,那纸巾似乎正在被人从小洞那一头推出来。 苏萤眼疾手快,趁着那纸巾脱落之前,立马用力一推,重新堵住。 这还只是开始。 紧接着,又有少量的纸巾开始沙沙地被人往外推,苏萤虽然手忙脚乱,但好歹都制止住了,这里戳一戳,那里用脚趾头堵一堵。 等到整面土墙上的纸巾都开始向外脱落的时候,苏萤已经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不够用了,应付起来不很是勉强。 好在对面只是挣扎了半个小时候,总算是放弃了。 阎雀醒来的时候,发现苏萤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贴在土墙上,有些面带惊恐地问她:“咸鱼,你在干什么?” “对面的人想要把我塞好的纸巾推出来,但是这会儿好像没了动静。” 刚说完没动静,大门处就传来了突兀的“吱呀”声音。 “遭了,我堵了小洞,他们不会直接找过来吧……”苏萤尽量压低声音,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突地跳动着,心烦意乱地疼。 阎雀和苏萤朝着那破门的位置张望了一眼,随后,阎雀迅速做出反应。 “去把孙远帆的照片拿出来,就放在桌上,他们要是来的话,正好我也也能试一试这些人里有没有孙远帆。我就不信,他看到自己以前的照片,还能无动于衷!” 苏萤立刻一跃而起,几乎在几秒钟之内做好了一切,随后和阎雀并排躺下来装睡。 里屋的门已经非常老旧,又发出轻缓的吱呀声来,苏萤闭上眼睛,紧张地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第61章 虐杀动物 两个人睡意全无,只能眯着眼睛注意着门口的动向。 一个,两个,三个…… 那些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形一个个踏入了屋子里,苏萤简直炸毛,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一个个跑进人家的屋子里,光明正大地看着人家睡觉究竟想要干什么! 她的眼皮止不住地抖动着,因为害怕让他们看出端倪来,干脆假装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从被子的缝隙里小心朝外探看。 门外还在往里头进人,这么小的一间屋子,到底是要进来多少个!目测现在就有二十多个了吧! 苏萤不敢发出动静,只是屋子里进了这么多人,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了很多,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了。 终于,屋子里已经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这些人就跟下饺子似的,一个贴着一个,挤地满满当当的,一个个挺直腰板站着就不动了,每个人都死死地盯住苏萤和阎雀。 他们不会是要站到天亮才走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屋子里没人说话,那些人只是死盯着他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但是对于苏萤和阎雀来说,时间就变得难熬很多。 苏萤虽然觉得压抑,却也还是注意着那张摆在桌上的照片,时刻关注着是不是有什么人动了那张照片。 两个人就这样僵硬地熬了一晚上,直到窗外天光透进来,满屋子的人才晃晃悠悠地离开。 人还没全部走完,苏萤已经松了一口气,把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本以为那张照片应该没人动了,可就在那最后几个人中,有个穿着蓝色粗布衣服的人忽然愣住了。 他有些颤抖地拿起桌上的那张照片看了两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浑浑噩噩地把照片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离开了屋子。 “就是他,跟上!” 阎雀觉得自己躺了一夜,病情显然已经缓和了很多,干脆让苏萤搀着他,两个人一起跟在了那个人身后。 已经是早餐时间了,其余的四个人被饥饿折磨了一夜,陆陆续续地聚在了一起。 “我已经快饿晕了,不管了,你们去不去?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可是如果我们不主动和他们谈条件的话,就要饿死在这个地方了。” 孟铭最先发话。他的个子最高,食量很大,最无法忍受的就是饥饿了,此刻他的话可谓是一呼百应。 顾诗诗虚弱地靠在孟铭身边,小脸苍白,也跟着点了点头。 几个人一起走到了一间比较大的屋子前,由孟铭为代表,和他们谈判。 “究竟要我们怎么做,你们才愿意给我们吃的?” 屋子里围着桌子团团坐着几个衣着不同,但长相一样的人,他们几乎在第一时间朝着他们头投来令人不安的目光来。 孟铭刚说了一句,门外忽然有十几个一模一样的村民走了进来,其中有一个村民的手里捉着一只伤痕累累的黄狗。 为首的那个人鼻尖上的那颗痣特别碍眼,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举起了手中的木棍,朝着那黄狗砸过去。 那黄狗的脊背被砸了个正着,立马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 那人打完这一棍,二话不说,直接把那沾了血的木棍塞在了孟铭的手中,指了指那黄狗,“打!打了就给你们吃的!” 就这样? 孟铭将信将疑地接过了那根木棍,一旁的顾诗诗和陆瑜毕竟是女孩子,头一次见到这样惨烈的情形,两个人都有些崩溃。 那黄狗呜咽一声,瑟缩在了一个角落里,双眼闪动着绝望的神色看着拿着木棍,朝自己走来的孟铭。 孟铭几乎被饥饿折磨疯了,哪里顾得上这些?直接抡起棍子,用力地朝着那黄狗砸下去。 只听“喀吧”一声,那一棍竟然打在了黄狗的后腿,直接把腿骨打断了。 那黄狗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霍二不忍地转过头,不愿意去看那黄狗可怜的模样。 围着他们的那些人嘴角抬了抬,似乎很是满意。有个妇人立刻就盛了一碗白粥递给孟铭,孟铭看到那来之不易的食物,简直眼冒金星,几口就喝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着碗。 剩下的人听见孟铭喝粥的声音,也都不自觉地吞着口水。 “下一顿,饿了还来这里。”那妇人接过了孟铭手中的碗,用沙哑的声音叮嘱着他。 孟铭无奈地笑了笑,转而推了推顾诗诗,“闭上眼睛用力敲下去就行了,没关系的。” 顾诗诗犹犹豫豫地接过了那根带血的木棍,颤抖着朝那黄狗靠近着。 起初她还很迟疑,可那接的感觉一波接着一波折磨着她。 “反正它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是要死的,打啊!为了食物,为了……活下去……” 顾诗诗听了孟铭的话后,果真闭上了双眼,不去看那黄狗哀求的眼神,狠狠地朝着那黄狗的脑袋砸下去,随后迅速丢下木棍,扑进了孟铭的怀里。 围观的村民脸上的表情和善了很多,很快,那妇人又端出一碗粥递给顾诗诗。 那黄狗的脑袋已经裂开,双眼通红,再也叫不出来了。那雪白的脑浆顺着黄毛流了一地。 霍二捂住鼻子,皱着眉头,对那些人道:“它都已经死了,还要打?” 孟铭一边安慰着顾诗诗,一边道:“反正它已经死了,你意思一下不就行了。” “靠,即便是这狗死了,鞭尸这种事,老子也做不来!”霍二鄙夷地看了孟铭一眼,大摇大摆地拨开人群走了。 “陆瑜……你……”孟铭犹豫了一下,却碍于顾诗诗也在场,并没有说下去。 可陆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为了她好,说起来,她也快被这饥饿感折磨疯了。 她一面抽泣着,一面拿着那带血的木棍,朝着那黄狗还没冷却的尸体走了过去。 她站了很久,看清了很多东西。比如,那黄狗的眼珠子已经被刚才的拿棍子打得快要挤出眼眶了,比如它的脑浆,和血混在一起,红红白白的搅成了一团。 陆瑜忽然弯下腰,吐了。 第62章 午餐 因为陆瑜的肚子里没有食物,所以她只吐出了黄黄的胆汁。 “我做不到!”她丢下木棍,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顾诗诗和孟铭,随后冲出了屋子。 顾诗诗这会儿已经喝完了那碗粥,和孟铭惊魂未定地离开了屋子。 “那妇人说,下一顿想吃东西还可以来这里,是不是就等于告诉了我们,中午也可以来这里吃东西?” 顾诗诗现在一回想起那只被自己打死的黄狗,就觉得一阵反胃。 孟铭看着陆瑜离开的方向,缓缓道:“只怕他们会让我们做更加过分的事情。” 顾诗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无奈地看向孟铭,“我还是好饿,你还饿吗?” “当然饿!这么稀的粥,再喝几碗也不会饱的。” 顾诗诗忽然神神秘秘地凑到了孟铭的耳边,“我刚才看到……” …… 苏萤和阎雀跟着那人来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村庄角落里,那个地方,孤零零地立着一栋破旧的房子。 等到那个拿了照片的人推门进去后,苏萤和阎雀也紧随其后,直接走进了屋子,顺便关上了门。 那人被关门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回过身来,当他看到苏萤和阎雀之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们……怎么跟着我……” 直到此刻,苏萤和阎雀才看清了他的样貌。脸上粗大的毛孔,不算好看的鼻子,鼻尖一点黑痣,那人和其他人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孙远帆对吧。”苏萤先发制人地开了口,不等他否认,又继续道:“我们特地把你以前的照片放在桌上的,其他人都对它视而不见,只有你本人,才会因为留恋自己从前的样貌,悄悄把它带走。” 那人面如死灰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 “我们看到了你三十年前送出的求救信,所以才来找你的。”阎雀拿出了那封已经发黄的信件,放在了桌子上。 孙远帆缓缓抬起头,扫了一眼,随后左右张望了一下,立刻把那封信藏在了怀里。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你们也看到了,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不需要你们来拯救了!” 孙远帆几近把那封信揉成一团。 苏萤站在阎雀的身后,先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其实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们干嘛在我们房间里站一夜?” 这个举止实在是太怪异了,让苏萤百思不得其解。 孙远帆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这里不方便说话,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被所有人监视了?” “当然知道!”阎雀也压低声音,“你们在我们的房间里凿了这么多洞,我们想不知道也难吧……” “这里不安全。”孙远帆指了指自己鼻子上的那颗黑痣,“留在这里太久,就会被他们同化,注意你们那些同伴的样貌。我实在是不能多说了,今天晚上天黑后,你们去村庄东面的树林里找我,我会告诉你们一切。” 孙远帆说完这些后,神神秘秘地把阎雀和苏萤赶了出去。 虽然他们这一趟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不过现在阎雀至少知道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留在这里越久,样貌就会随着时间发生改变。 他们必须在自己样貌发生改变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的伤势还能撑得住么?”比起相貌来,苏萤还是比较担心这个。毕竟是断了骨头,他得趁早去医院动手术才行。 “这点伤算什么!我一想到我多留一天,长得就和他们越像,我就浑身不舒服,喂,咸鱼,你好好看看我,我的样子有没有发生变化?我可是国民偶像啊,万千少女的心头肉……” 阎雀又开始吹捧起自己来了,苏萤压根就不愿意搭理他。 现在眼看着到中午了,两个人准备折返,却看到前面不远处围了一圈人,似乎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苏萤搀扶着阎雀走上前去,在人群中看到了孟铭,顾诗诗,陆瑜和霍二。 空地上摆了个桌子,桌子上又放了足够几个人吃的食物。 “怎么了?”苏萤站在外围,不敢挤进去,只能远远地询问着圈子里头的陆瑜。 “按照他们的吩咐做事,就能得到食物。”陆瑜大致地和苏萤解释了一句,却没有解释到底要做什么事。 早上只有孟铭和顾诗诗吃到了早餐,不过是殴打一只死狗而已,她没有做到,硬是饿了一早上,这会儿双眼昏花,已经快因为低血糖而倒下。 她太需要食物了,所以中午的时候,她和霍二又来到了这里,巴望着这次能让他们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苏萤不知内情,还在心头暗喜。那敢情好啊,她吃不吃东西倒是无所谓,可阎雀需要吃东西啊。 背包里的能量棒和压缩饼干早就没了,她这一早上的,听到那家伙的肚子叫了无数次,干脆拍了拍阎雀的肩膀。 “那些村民愿意给吃的了,这里人多,我不能陪着你挤进去了,很容易暴露身份,我就在圈外看着,你小心些进去,吃点东西保存体力。” 对于早上发生的事情,阎雀也是毫不知情的,想着自己的肚子是有些饿,干脆听了苏萤的话,挤进了圈子里。 一旁的霍二勾着腰,捂着肚子,已经是一副要被饿晕的模样,而和他们相比,顾诗诗和孟铭则显得轻松很多。 “看见没,那俩人早上在这儿喝过粥了,就我们四个,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霍二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四周张望着,“一直扶着你的那姑娘呢?” 阎雀随口敷衍着他,“她减肥,不吃也没关系。” “这年头姑娘们减肥可真是不要命了嘿。你看那顾诗诗,早上为了喝口粥,愣是打死了一条大黄狗,那心肠叫一个狠毒,和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打死什么?”阎雀皱了皱眉。 “大黄狗啊!”霍二解释着,“要想喝粥,就要按照他们的路数来,早上是打狗,不知道这中午是不是要打人了,嘿嘿……” 霍二刚艰难地笑了笑,紧接着看到眼前这一幕后,就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第63章 诬陷 霍二简直就是乌鸦嘴,只是随便一说,还真的被他猜中了。 那些长相一致的人群骚动了一下,几个人从人群后面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直接抬来了一个被麻绳紧紧捆住的人。 那人和这里的村民长着一副面孔,好像是犯了什么错才被捆了起来。 一开始阎雀还担心那人会不会是孙远帆,可仔细看他的衣服才发现他并不是孙远帆。 尽管这样,他也没有因此松懈下来。 那人被随意地丢在地上,像一条可怜的毛毛虫,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发出呜咽的哀嚎声。 为首的那个村民从桌上抽出一把柴刀来,对着众人比了比,毫不留情地一刀砍在了那人的脚踝处。 底下的村民们全部兴奋地叫唤着,可圈子里的几个队员的脸色却刷的一下变了。 陆瑜捂住眼睛一声惊呼,转而蹲在地上大神啜泣着,不过她的啜泣声和那些欢呼声比起来完全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很快就被掩盖掉了。 顾诗诗一脸想吐的表情,躲在了孟铭的怀里。 “真的要对人动手了,我们怎门办?” 人群外的苏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对自己的同伴下手,这里的人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 柴刀很钝,很久都没有经过打磨了,刀刃处血迹斑斑的,那人一刀砍下去,根本就不可能一下子砍断他的脚踝。 底下的欢呼声越来越大,而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却因此痛得满地打滚,脸上是一副绝望的神情。 当那人把柴刀向他们递过来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去接。 “砍一刀,就能吃东西。”那人指了指桌上丰盛的饭菜,又重新来到了孟铭面前,把柴刀一把塞到了他的手里。 打狗对于孟铭来说他能做得到,可现在他要伤害的是人啊! 孟铭皱着眉头,把那柴刀丢在了地上,随即搂住顾诗诗,小声安慰着她,“这一顿,我们不吃了。” 那人捡起柴刀,又走到霍二面前。 霍二双腿不断地哆嗦着,却依旧指天之地发誓,“老子绝对不和你们同流合污,即便是饿死,也不会干这种事儿。” 轮到阎雀的时候,他自然也是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做不出来的事情,那些姑娘们就更加做不出来了。 那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周围的欢呼声也适时地停了下来。 大家都板着同一张脸,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看上去尤为可怕。 就在大家将要散去的时候,一个妇人神情慌张地走了进来,低着头在为首的那人耳边说了句什么话。 那人听完后,脸上是止不住的愤怒。“捆起来!把他们都给我捆起来!” 场面顿时乱成一片,苏萤见形势不妙,立马冲进人堆里,把阎雀拽了出来。 圈子里的孟铭,顾诗诗,霍二,陆瑜晚了一步,都被村民架了起来。 霍二不甘心地伸长脖子大叫着,“你们凭什么绑我们?” 那人冷笑一声,“你们当中有人偷了我们的食物。” 底下的众人双眼中也跟着燃起了愤怒的光芒,这对他们来说仿佛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 此时,顾诗诗却拼命地挣扎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是陆瑜偷了食物,是她一个人干的,和我们没关系。” 一旁同样被绑住的陆瑜惊讶地看着顾诗诗,委屈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诗诗,你胡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做这件事,你血口喷人!” “不止我一个,孟铭也可以证明,孟铭你说是不是!”顾诗诗慌张地扭头看孟铭。 绑住他们的人手头的工作都停了下来,满场的人都紧盯着孟铭一个,似乎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孟铭尴尬地抬起头,目光在顾诗诗和陆瑜之间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遭,近乎无语地点了点头。 他们之中,有两个人一起证明,偷走食物的是陆瑜,其余人身上的绳索自然也得以解开。 阎雀和苏萤抓紧机会,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神情。 “陆瑜怎么会偷走食物?我看最有嫌疑的是你们俩才是!”霍二最先提出了质疑。 顾诗诗白了他一眼,讥讽道:“早上我和孟铭都吃过东西了,用不着再偷东西了,倒是你们两个的嫌疑比较大,既然你说不是她,那难道是你么?” “还有你们!”顾诗诗把目光瞄向了在外围站着的阎雀和苏萤,“你们也有嫌疑,别以为你们站得远就没关系了。” 除了陆瑜外,剩下的人很快就被松了绑。 陆瑜一脸愤恨地看着顾诗诗,又悲情地看了一眼孟铭,忽然释然地笑了笑,“明明是你们两个做的事,居然也能这样理直气壮地把脏水往我身上泼。顾诗诗我可以理解,可是孟铭,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孟铭从始至终都躲避着陆瑜的目光,没有说话。 “看明白了么?”阎雀用手肘戳了戳苏萤。 “我现在可没心思猜谁是鬼。”苏萤愁眉苦脸地看着被人绑住的陆瑜,“我们难道真要看着陆瑜受罪么?我觉得这姑娘无辜地很,今天的场面,显然是孟铭和顾诗诗偷了食物再联合起来反咬一口。” 阎雀摇了摇头,“救不了,这里这么多人,我们根本应付不来。况且……你没意识到么?他们并不是要找真正的偷走食物的人,那个人是谁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他们是要引起我们的内斗。” 阎雀扶着拐杖,艰难地挪动了几步,“他们在用食物驯化我们。” “先是杀死动物,再是伤害同伴,他们要把我们驯化成和他们一样自私冷漠的存在。咸鱼,我们救不了陆瑜,强出头的话,现在被绑在那里的人就会换成我们,况且我并不觉得他们会伤害陆瑜的性命。” “可是阎雀,袖手旁观也是另外一种自私和冷漠。”苏萤迅速地打断了他的话。 苏萤正想上前,肩膀却被阎雀用力抓住,“相信我,不用救的。” “你放开我!”苏萤奋力挣扎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同化了。” 第64章 驯化 苏萤觉得,这个村子真的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就连阎雀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同化了。 可她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人受罪,她做不到。 苏萤转身,想要强行掰开阎雀的手,可既然阎雀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容许苏萤再去冒险。 他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直接拍在了苏萤的脊背上,定住了她的身形,“你信我一次,她,真的不用救,我们只需要保全自己就行了。” 信你妹啊!苏萤已经在心里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们都变了,全特么变了,都是因为待在这个鬼地方! 正当苏萤满心焦灼的时候,圈子里头的陆瑜已经被绑到了一根木头柱子上。 为首的那个人重新拿起了那把沾着血,带着锈迹的柴刀,递到了孟铭的面前。 “我们这里的规矩,偷东西是要被砍断手指的。恰好你们午饭也没吃成,我们换一种玩法,你们一人砍一根,那满桌子的食物随便吃。” “就像这样。”那人轻巧走到陆瑜身边,一旁的几个人把陆瑜的手强行按在了桌上,那人手起刀落,只听陆瑜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后,自己的大拇指已经完全被砍断了。 小小的一截,落在满桌子的菜肴旁边,看上去触目惊心。 陆瑜除了哀嚎,就只是疯笑。 她已经完全绝望了,从孟铭帮着顾诗诗冤枉她的那一刻起,她终于看清一件事。 即便是他对她有真感情,却也敌不过顾诗诗手里的万贯家财,抵不过他的前途。 她随时随地都能被牺牲,她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那人又把沾了血的柴刀放到了孟铭面前,脸上带着渗人的微笑。“很容易的,你做还是不做?” 孟铭握紧拳头,情绪显然也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 他低着头咬着牙,根本不愿意去拿那把柴刀。 顾诗诗显然被孟铭的态度激到了,干脆接过柴刀,拼了命的往孟铭手里塞。 “砍啊,不就是几根手指,你心疼了?”她睁大眼睛,眼底深处泛起一些血丝。 孟铭越是不说话,她就越是要让逼他! 知道孟铭忍无可忍,干脆用力地把顾诗诗推到了地上,朝着她咆哮道:“我做不到!” 随后,转身离开人群。 跌坐在地上的顾诗诗冷笑了一声,愤恨地盯着孟铭离去的背影。 “好,你做不到,我帮你做。”说着,她便红着眼睛自己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了陆瑜的面前。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她举起柴刀,用力地剁下了陆瑜的一根手指头,又继续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泥石流那天晚上,你们背着我偷偷出去做了什么?” 她吼叫着,一刀有一刀地剁在了陆瑜的手指上,“怎么样?背着我偷腥开心吗?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像一个毫不知情的傻子吗?” 顾诗诗泄愤似的,连连剁断了陆瑜剩下的四根手指。 血液飞溅,而她却丝毫没有之前伤害那条黄狗时的恐慌。她对陆瑜只有满满的恨意,所以她觉得愧疚,只觉得身心舒畅,她在泄愤罢了。 陆瑜的哀嚎声连绵不断,凄惨至极。 人群之外的苏萤的情绪也跟着崩溃起来,眼泪一滴接连着一滴掉落,为什么大家会变成这样? 大家在来之前,原本都是相安无事的,最起码是和和睦睦的,为什么现在竟然能够毫不留情地伤害彼此。 为了食物,为了感情,为了原本属于自己,却被掠夺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不留余力地去抢夺。 阎雀说的很对,那些村民是在用他们的方式驯化他们。 所有人都是误入歧途而又等待被驯化的牲畜,在来到这里之前,都披着人类的光鲜的表皮,在钢铁铸成的城市里享乐。 可一旦剥夺了他们赖以维生的东西,一旦突破了他们的底线,所有人都能轻轻松松地剥下那层表皮,回归原始,去抢夺,去伤害,去泄愤。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连绵的小雨。 所有人都被压抑地太厉害了,就连一向最欢乐的霍二,也几近虚脱地蹲在地上,捂住脸大哭起来。 围观的村民们渐渐散去,只留下他们几个孤单地站在原地。 所有看似牢不可破的关系,都断裂了,现在,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是形单影只的可怜虫。 包括曾经那样信任彼此的苏萤和阎雀。 苏萤僵直着身子,站在雨中,第一次开始质疑起了自己深信不疑的阎雀,她印象中的阎雀不该是这样冷漠无情的,他变了,和所有人一样。 所以她大哭着,哽咽着,自责着。 再这样悲伤的氛围里,只有一个人,在饱经磨难之后还在痴痴地笑着。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陆瑜的几截断指孤零零地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霍二在大哭过后,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帮陆瑜解开了绳索,把她带回去包扎伤口。 可谁都知道,她再也好不起来了,她最痛的不是身体,而是心脏,是灵魂。 陆瑜在细密的雨幕里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落在地上的几截断指,总觉得,除此之外,她所丢失的还有很多。 顾诗诗肚子坐在桌子前,面对着满桌子溅了血的食物,笑了。 随后她开始不顾形象地用手抓着那些食物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雨势转大,把她的长发淋湿,她是胜者,可看上去那么卑微而又渺小。 她尽情地享受着自己的胜利果实,吃着吃着,又大哭了起来。 这场闹剧,也该散场了。 阎雀丢下拐杖,强忍住腿上的疼痛,无言地抱起了苏萤,朝着他们的小屋走去。 他走得很艰辛,长时间的饥饿加上腿上的伤势,已经透支了他全部的体力。 可他还是咬着牙,把苏萤带回来了。 进了屋,关上门,这才撕下了她背上的那张符咒,不等她大声地责怪他,摇摇欲坠地把脑袋落在了苏萤的肩头。 “我知道你难过,我也很难过。但是我们能怎么办?”阎雀闭上眼睛,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 第65章 看起来很别扭 苏萤短暂地呆滞了一下,随即推开了阎雀。 一下两下都没能推动他,阎雀几乎把整个重心都靠在了她的身上,他疲惫极了。 “咸鱼,你以为我也变了么?我之所以不让你去救陆瑜,是因为确实没有这个必要了,我已经知道谁是鬼了。” 苏萤不再挣扎,反倒是忽然冷静了下来。 “是陆瑜?”苏萤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是陆瑜,她明明……那样痛苦。” 阎雀闭着眼睛,靠在苏萤的肩膀上,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你还记得泥石流那天,陆瑜挖出的那只断手吗?那就是她的手,只不过她不知道罢了。” 按照阎雀的说法,陆瑜早就在泥石流那天就死了,她被埋在了那些泥土之下,早就失去了生命特征。 “她还以为自己活着,她一方面嫉妒着顾诗诗,另一方面又对孟铭的感情很矛盾,所以她不愿意离开,潜意识里制造出了鬼打墙,让我们一路兜圈子兜到了这里。” “可是陆瑜的本性并不坏……”苏萤眼角的泪意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她偏头去来看阎雀。 这家伙的头发全部都湿哒哒地垂在前额上,盖住了眼睛。 “现在不同了。”阎雀继续分析着,“这次的事情,显然让她意识到,孟铭背弃了她。她会报复回来的,只是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是鬼,所以我们就更不能揭穿她的身份了,否则一定会招来她肆无忌惮的报复。” “那我们就都装着不知道?”苏萤又开始纠结了起来,“这下倒好,那些奇奇怪怪的村民还没对大家动手,他们几个就先自相残杀起来了。我真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好端端的能活一天是一天,总比死了好,像我这样的,早就忘了活着是什么感觉了,他们还不知道珍惜。” 听到苏萤的抱怨,阎雀撇了撇嘴,随即搂住了苏萤。 这次不是像兄弟那样勾肩搭背,而是真真正正地搂着腰。 苏萤那轻飘飘的小身板立马就和阎雀靠在了一起,整个人哄的一声,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那张脸红成了一片。 没等她反应过来,阎雀靠在她肩头的脑袋动了动,随即用沉闷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不是说我身上的味道好闻么,这样靠着有没有舒畅一点。” 卧槽,这是赤裸裸的挑逗啊! 苏萤一时慌乱了神,结结巴巴道:“好……好……好了一些……阎雀,你别这样,” 阎雀随即抬起头来,一改刚才的语气,分外骄傲道:“既然你已经好一些了,那就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趁着那满桌子的东西被那个大小姐吃完之前,帮我打劫几样回来,我快饿死了……” 苏萤简直想拍死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搞色诱这一套……不就为点吃的么,你至于么! “怎么,你还不乐意啊,抱都给你抱过了,你还不知足!要是换了我那些歌迷,这会儿一定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跟打了鸡血一样,快去快去。” 在阎雀的不断催促之下,苏萤只能重新杀回去。 外头下着倾盆大雨,顾诗诗显然也已经饱受打击,这么大的雨,竟然还坐在那里一下一下地往自己的嘴里塞食物。 那些汤汤水水什么的,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温度,冷冰冰的,她喝了半碗,天上的雨哗啦啦的又给她兑了半碗,就这样兑了又兑,早就没有了味道。 苏萤远远地站了一会儿,发现顾诗诗的情绪还是有些崩溃,一想到她能对陆瑜下这么狠的手她就心寒。 干脆趁着她不注意,偷偷抓了几个被雨水泡发的馒头和一些窝头带回去给阎雀充饥。 阎雀那家伙一边吃一边还抱怨苏萤怎么没给他带个鸡腿什么的回来,一点荤腥都没有。 苏萤呵呵冷笑了两下,“那地上倒是有陆瑜的五根手指头,你要的话我可以去帮你拿回来,就着馒头也就当泡椒凤爪啃了。” 阎雀的嘴角抽了抽,虽然那几个被雨水泡发的馒头很不合他的胃口,不过这也是他在这里吃的最饱的一顿了。 苏萤帮着他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这才扶着阎雀一起去霍二那里看看陆瑜伤的怎么样。 正如阎雀所说,这个村庄上的特殊气场,使得陆瑜对自己的死毫不知情,魂魄幻化出实体,还以为自己是个受害者。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也要小心些了,你别忘了,你也是鬼,现在你也应该是能被其他人碰到的。” 苏萤撑着红伞点了点头,记住了阎雀的话。 霍二和陆瑜住的屋子比阎雀和苏萤那间要小一些,一张床就占了这个房间大半块地方,苏萤和阎雀的到来让这间屋子看起来又变得拥挤了很多。 霍二坐在床头,还在伤春悲秋地有感而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陆瑜啊,你就稍微忍一忍,等到出去了,我就帮你报警。” 说着,霍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满屋子转悠着找了好久的信号。 “别白费劲了,这鬼地方要是能打得出电话,我们在外面的时候就能打了,在这里头,更不可能。” 苏萤打破了霍二最后的幻想之后,来到了陆瑜躺着的床前。 毕竟大家都是鬼,同类与同类之间总能产生一种亲切感,苏萤把急救箱里的药重新给陆瑜上了一遍。 她那只手,五根手指头全没了,包裹的纱布上全是血。 可她愣是没喊一声疼,就这么仰面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的。 苏萤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干脆帮她重新包扎了伤口之后,又拧干热毛巾,帮她擦了擦脸。 这姑娘之前又哭又笑的,你看看,这双眼睛的都肿了。 苏萤热心地帮陆瑜擦了擦脸,可越擦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她觉得陆瑜的眉眼似乎有了一点变化,陆瑜以前的眼睛很大,这会儿明显变小了很多,还有嘴唇,鼻子,虽然看着她还是她,可又满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第66章 小心容貌有变化的人 苏萤是第一个察觉出陆瑜的相貌有变化的,但是又不敢明说,干脆远远地对着阎雀使了个眼色。 阎雀倒是沉着冷静地看了一眼,没多大反应,似乎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苏萤一边帮陆瑜擦着脸,一边看着她的眉眼,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越长越像这个村子里的人了。 一旁的霍二看见苏萤有些出神,立马走过来把苏萤捂在陆瑜鼻子上的毛巾拿了下来,“姑奶奶,帮她擦个脸你也能走神,回头可别把人捂死了。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手指头都没了,你看看,现在整个人神智也有些不对劲。” 苏萤很想当场回他一句,“可不就是不对劲,真是难为你和一只鬼住了这么久。” 阎雀站在门边,看着天色,虚虚地咳嗽了一声,算是提醒苏萤他们该去小树林里赴约了。 苏萤随意地叮嘱几句后,匆匆和阎雀来到了之前和孙远帆约好的小树林。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了,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远处有一丝丝微弱的灯火小屋的窗子里透出来。 苏萤觉得有些冷,干脆在原地绕着小圈子跑了跑,搓了搓手。 “孙远帆真的会来么?”苏萤有些不确定地问阎雀,“他都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了,已经完全被他们同化了,即便他来了,说出的话我们能信么?” 阎雀靠在一棵白桦树旁边,帅气地朝着苏萤翻了个白眼,“咸鱼,这些都不用你担心,交给我就行了。” 苏萤的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没过多久,孙远帆就提着个明明灭灭的小油灯一晃一晃地走过来了。 找到苏萤和阎雀后,他先是神神秘秘地把油灯吹熄,又让他们蹲在了草丛里,确保自己的行踪没有暴露后,才哑着嗓子问他们。 “你们照镜子了么?” “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苏萤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可仔细一想,孙远帆应该是想问,你们的容貌有变化了么? “变了又怎么样,没变又怎样?”阎雀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整夜整夜地盯着你们吗?就是为了确定你们的模样有没有改变。只有变了的才能活下来,没变化的,只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 “当初我带领的那个登山队也是为了寻找那道光,无意之中来到了这个奇怪的村庄,第二天,就发现唯一的出口被泥石流堵住了。”孙远帆不断地解释着。 “等等,这情节怎么那么熟悉呢。”苏萤抓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了两下,“怎么这么巧,我们来的时候,第二天也发生了泥石流,把出口堵上了,那天晚上雨下得特别大。” 孙远帆沉默了一下,“这不是意外,他们为了留住你们,特意把入口堵住的。” “为什么!你们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毕竟无冤无仇的,这里的人怎么就非得这么做? 这时候,阎雀忽然开了口。 “咸鱼,你知道人们习惯把什么样的人称之为异类么?” 不等苏萤回答,他又道:“自古以来,被称为异类的那一方,永远都是数量少的那一方,他们堵住我们的退路,留住我们,驯化我们,为的就是把我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阎雀要是猜得没错的话,这些人是在扩大自己的势力。 而在这样大家都不正常的环境里,突然闯入的这几个正常人,倒是变成了他们之中的异类。 “所以他们要时时刻刻查看我们容貌上的改变,有变化的就接纳,没变化的,就除掉,是这个意思么?” 阎雀很聪明,很多事情孙远帆没说,就已经猜测地一清二楚了。 孙远帆感叹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当年我们十几个人被困在了这里,为了争夺食物自相残杀,后来大家才发现,那些手上沾过鲜血的人,容貌也会紧跟着发生变化。” “现在留存下来的人,也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活下来的,我也不例外。想要活命,就必须变得冷漠,自私,正是因为我当初受伤沾了同伴的鲜血,容貌发生变化,他们才对我放松了警惕,我才能偷偷跑出去,让一个落单的登山队员把我的信寄到警局。” “我只是想寻求救援,可是我就这么等了三十年,三十年了!” “等等!你说你当时是在容貌发生改变后,趁着所有人放松警惕才跑出去送信的是么?可是出口不是已经被泥石流堵住了么?”苏萤迅速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这里还有一个出口。” 苏萤和阎雀因为孙远帆的这句话,忽然看到了希望。 还有一个出口,那就说明他们还有逃出去的可能!只要不带上陆瑜,他们就能平安回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阎雀忽然问道。 孙远帆明显是楞了一下,随即道:“因为你们说过,你们是因为看到我那一封求救信才来找我的,我想让你们都活着回去,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孙远帆在怀里摸出一张纸,上面是他画的一张简易地图。 “找到这个山洞,穿过去,就能走出去。”说着,孙远帆便把那张地图塞到了阎雀的手里。 “还有,记住,小心你们身边有变化的人。”孙远帆再三叮嘱着他们。 有变化?目前为止,苏萤只注意到陆瑜有变化,可她是鬼,他们离开的时候,肯定不会带上她。 难道,孙远帆的意思是,在他们之中还有其他有变化的人?只是他们没注意到? “说起来,我还真没仔细看过其他几个人的样貌。”苏萤碎碎念着。 孙远帆一把抓住了苏萤的手腕,“那就仔细看看!这么多年,我在这里明白了一个道理。容貌有变化的人,终将是属于这里的,带着他们,永远也出不去!” 只有异类的数量越庞大,才不会被认为是异类。 而那些容貌已经产生变化的人,已经隐隐成为了这里的一份子。 第67章 出路 一到晚上,他们就整夜整夜地被一大堆人监视着,所以晚上出逃并不是个明智的举动。 苏萤和阎雀的手里虽然有了地图,但是眼下还不确定那张底图的真假,明天离开之前,还是要先确定一下。 “谢谢你。”孙远帆大概是这个村子里唯一愿意帮助他们的人了,苏萤觉得应该要和他说一声感谢。 “我帮你们也是有私心的,我是回不去了,但是我只求你们能给我的妻子和女儿带句话,是我对不起她们,无论是作为一个丈夫还是父亲,我都是不合格的,但是我永远爱她们。” “你放心,这句话我们一定会帮你带到。”苏萤也有些动容,她忽然觉得孙远帆很可怜,明明活着却回不去的感觉一定很糟糕。 就在这时,一旁的阎雀忽然小声说了句:“到时间了。” “什么时间?”苏萤反问道。 不等阎雀回答,整个小村庄的地面上,忽然有一道宏伟的光芒拔地而起,直冲天空。 虽然这道诡异的光芒每天晚上都有,可是今天却是苏萤和阎雀第一次站在村庄里仔细感受这这道从村庄中迸溅出的光柱。 那光柱不断腾空,在到达了一定的高度后,立刻炸裂开,在天空中投下一圈又一圈的光海。 像银河,像极光,美不胜收。 孙远帆在一旁感慨道:“当初就是为了这道光,我才带大家来到这个地方,是我害了大家。” 而阎雀此时的注意力却不在那道光海上,他把目光在孙远帆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移开,像是发现了什么。 最中心的那道光柱只是在一刹那之间消失无踪,只是一瞬间,便让阎雀看清了很多事。 比如,孙远帆那张腐烂到只剩下骷髅的脸。 这时候,四周的草丛里忽然有了动静,孙远帆蹲在原地戒备地朝着四周看去。 在那层层叠叠的光海之中,有许许多多的人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糟糕,我被发现了。”孙远帆紧张地坐在地上,“你们躲好,千万别出来,他们要的是我,我去引开他们。” 孙远帆在交代完这些后,迅速起身,朝着一旁的黑暗中遁去,那些包围着他们的人影也迅速朝着孙远帆的方向追去。 光海下沉,落入地面,余光消失。 原本知道出路是一件很开心的是,而阎雀此时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了。 “咸鱼,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什么意思?” 阎雀沉默了一下,随后一拳捶在树干上,“我应该一开始就想到的,即便这个村庄上空有一道怨气凝聚而成的力场,也不足以让所有人的面貌有所改变。” 他握紧拳头,得出结论,“整个村庄的人都死了,只有死人的魂魄可以随便改变样貌。” 苏萤简直震惊。 这么说,他们现在所处的村庄,是一个满是死人的村庄!但是看他们的样子…… 苏萤惊讶地看向阎雀,说出了接下来的结论,“他们和陆瑜一样,不知道自己死了是不是?” 阎雀点了点头,“刚才光海出现前的那道光柱,能让所有人显现出原本的样子,我在那道光柱出现的时候,看到孙远帆的脸已经烂掉了。” “所以样貌有所改变的,都是鬼!”阎雀被苏萤搀扶着站了起来,“现在鬼的数量比我们多得多了,真是越来越刺激了,当务之急,是要验证一下,我们几个人里,除了陆瑜之外,还有没有改变样貌的鬼。” 这个村庄之所以能留存到现在,之所以能让每一只鬼都误以为自己是人,误以为自己还活着,大概都是因为那道诡异却美丽的光海。 那那道光海又从何而来,所有鬼魂的魂魄为什么都会按照同一个模样改变,他们总要有个参照,不会凭空变出一个模样来的。 解开了这些问题,还有一大堆的问题在等着他们。 苏萤和阎雀没有在原地久留,而是迅速离开,回到了他们的屋子里。 没过多久,外面忽然闹腾了起来。 “糟糕,孙远帆不会是被他们抓住了吧……”苏萤扒着窗户向外探看着。 “村民都是鬼,孙远帆也是鬼,现在最戏剧化的是,他们都以为自己是人。你想出去看看这场好戏吗?我不介意奉陪。” “不了,明天我们就走,我害怕和他们共处久了,我的模样也会改变。” 阎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也对,如果你和他们变得一样丑,我一定会解雇你的。” “躺下吗?”阎雀指了指里床。 苏萤浑身一哆嗦,理智地摇了摇头,“算了,今晚我守夜,你睡吧。” 阎雀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咸鱼,你知不知道每天想爬上我的床的姑娘加起来可绕地球十圈?” 苏萤对此嗤之以鼻,“谁爱爬谁爬!” 这家伙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吗?隔三差五地就色诱一下,她很有可能把持不住的好么! 苏萤在心底感叹了一声,果然也就只有无泪反应迟钝的人才能把持得住! 估计阎雀脱光了躺在她面前,无泪也依旧会面无表情地把他当成一块生猪肉看待。 外头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场面看起来越发地热闹了。 顾诗诗恍恍惚惚地穿行在这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里,还在寻找着孟铭。 孟铭自从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她一刻都离不开他的。 而在同一时刻,在远离人群之外的树丛里,少了五根手指的陆瑜正和孟铭紧紧地抱在一起,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孟铭解开了陆瑜的衣服,两个人很快在滚作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样的。”孟铭一边哭,一边吻着陆瑜。 “抱紧我,我就原谅你。”陆瑜用仅存的那一只完好的手死死地抓着孟铭的脊背。 她要用这种方式,把孟铭抢回来。 情到深处,陆瑜翻身而上,又把孟铭重新压到了身下,起起伏伏地问他,“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孟铭呜咽一声,抱紧陆瑜,“一直都是你……都是你……” 第68章 溶洞 当天晚上,孙远帆被他们绑在了柱子上,用火烧了一遍。 人群散去后,只剩下顾诗诗一个人蹲在原地,轻轻啜泣。 她找不到她的孟铭了,她绝望而又孤单,完全丧失了她的骄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味,顾诗诗一边哭着,一边抬起了头,看着木架上那具焦黑的躯体,心底毫无波澜。 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看到这些画面竟然毫无反应的?这一次她甚至连吐都没有吐一下。 正当她苦苦思索的时候,木架上那个焦黑的人影忽然动了一下。 …… …… 第二天一大早,苏萤就和阎雀收拾好了一切,趁着村子里的人眼还算稀少的时间段,偷偷去了地图上标注的另一个出口看了一眼。 “真的有个山洞。”苏萤拿着地图激动不已。“事不宜迟,我去叫上其他人,你腿脚不方便,在这里等着。” 只要不发生意外,他们今天就能离开这里。 苏萤有些兴奋地推开了霍二和陆瑜的房门,却发现屋子里只有霍二一个人还在睡觉。 “陆瑜呢?”苏萤推了推霍二,但转念一想,陆瑜已经是鬼了,她要先带霍二走,巴不得她不在场。 她用力地拍了拍霍二的脸颊,“快起来,我们找到出口了。” 霍二嘟囔一声,在温暖的被窝里翻了个身,苏萤一愣……随即慌张地退后了两步。 “什么出口啊……”霍二伸了个懒腰,刚被人叫醒,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没……没什么,你继续睡!”苏萤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地走了出去,刚才她的确没有看错,霍二的鼻尖长了一颗黑痣! 那就说明霍二也已经死了!他的容貌正在发生改变!她不能带他走!可……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苏萤觉得眼下的情形不大好,他们之中到底还有多少死人? 既然现在霍二和陆瑜都不能带了,她没有犹豫,立刻去找孟铭和顾诗诗。 刚一转身,就看到孟铭和陆瑜回来了,陆瑜眉眼之间似乎又变化了很多,再仔细一看,站在陆瑜身边的孟铭的脸,也有了一些微小的差别,原本上挑的眼角忽然下垂了,还有,嘴唇似乎变薄了,越看越是和其他村民神似! “怎么会这样……”苏萤慌张地后退了一步,对他们的问候充耳不闻,随即跑开了。 为什么,脸孟铭也开始有所改变了?难道他从一开始也是鬼? 那顾诗诗呢?苏萤又迅速跑到了一开始孟铭和顾诗诗住的那间屋子里,找到了一夜没睡的顾诗诗。 “你看到孟铭了吗?我找了他一夜!”顾诗诗转身朝着苏萤走过来。 那张脸的脸型完全不对头了!她之前是锥子脸,这会儿居然变成了圆脸! 天哪,所有人都是鬼! 搞了半天,原来只有阎雀一个人,其他全部是鬼! 苏萤觉得全身直冒冷汗,立刻又调头跑了出去,那现在阎雀岂不是很危险? 等到她慌张地跑回去的时候,阎雀还好端端地拿着行李站在那个洞口边上,可他身边多出来一个人影,那人远远地冲着苏萤挥了挥手,“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都帮你提前通知过了,让他们快赶来了!” 那个人正是鼻尖长了黑痣的霍二。 “谁要赶来?”苏萤戒备地盯着霍二,自觉地挡在了阎雀的身前。 “其他人啊!”霍二理了理自己的小分头,“你不是说,找到出口了么,我立马就去通知大家了啊,再等一等,他们马上就到,这下终于好了,总算能出去了!” 苏萤现在想骂人! 大家都是鬼,全都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去,那他们还能走得出去? 苏萤立刻拉着阎雀走到一边,把自己的见闻如实相告:“一会儿谁都不要相信,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变成鬼了。” 阎雀没有丝毫的惊讶,似乎早就对一切了然于心。 “我们现在怎么办?带着他们可不出去!要不我现在再去告诉他们,找到的这个出口是死路?” 阎雀看着远处赶来的几个人的身形,小声道:“来不及了,只能进去再甩掉他们了。” 苏萤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她没想到霍二能先她一步通知所有人!现在眼看着大家都聚齐了,各自带着各自的行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 顾诗诗红着眼睛,立马扑到了孟铭的怀里,“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夜?” 那张圆脸在苏萤面前一晃一晃的,异常扎眼。 孟铭心虚地咳嗽了一声,“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彼此时间冷静一下。” 一旁的陆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孟铭和顾诗诗之前搂搂抱抱,神色黯然。 霍二是最激动的,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还时不时地催促着大家,“快走快走,不要磨磨蹭蹭的了,有什么话咱出去再说!省的一会儿那些村民追上来。” 那个洞口很大,里头昏暗潮湿,幸好大家的手里有些手电筒,能勉强照路。 这是个天然的溶洞,洞内的石头都是奇奇怪怪的形状,溶洞顶端挂着许多尖锐的像冰凌似的石柱。地图上很多标注的地方都是不清不楚的,加上溶洞内部又有很多岔路,很容易迷路。 现在的状况是,霍二在前头领路,陆瑜走在第二个的位置,苏萤阎雀紧随其后,顾诗诗和孟铭殿后。 苏萤和阎雀简直是被一群鬼包夹在中间! “阎雀的腿脚不方便,走的慢一些,我们还是走在最后面吧,省得拖累了你们速度。”苏萤在为他们寻找借口,只要不被包夹在中间,就有甩掉那群鬼的可能。 领路的霍二大气地安慰着他们,“没事儿没事儿,大家本来就是要相互照应的,不能因为你们走得慢就把你们甩在身后,这不道德,我在前头走慢一些就好了,你们后面的也别闲着,照应着点。” 都这时候了,这家伙还在这里讲道德!摆明了不让他们偷偷离开!让苏萤和阎雀逃走的机会泡了汤。 阎雀捏了捏苏萤的手,小声安慰着她,“没关系,既然注定出不去,大家一会儿绕着绕着就会慌乱起来,我们绝对能找到机会的。” 第69章 奇形怪状的石笋 说来也奇怪,一般的溶洞都是冬暖夏凉的,而这个溶洞似乎一年四季都只有一种温度。 冷,止不住的冷,所有人都像置身于寒窖之中。 越往前走,地面就越是崎岖不平的难走,就连空间也忽然变得狭窄了起来。 头顶和地面上都是尖锐的石笋,仿佛大家都行走在刀山剑海之中。 “靠,真是冻死老子了。”在前头领路的霍二时不时地捂紧衣服,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呵气。 “什么鬼地方,到底还要走多久!”顾诗诗忍不住在后头抱怨着,尖细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来来回回地回荡起来,听起来渗人极了。 孟铭一面照顾着顾诗诗,一面前行着,也跟着大家一起抱怨了起来。“这个地方真的能走出么?你们之前探查过了么?是谁告诉你们这里就是出口的?我们都走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到头?” 大家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起来,面对孟铭的十万个为什么,苏萤似乎找到了离开的契机,干脆道:“要不这样,你们现在原地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和阎雀帮你们前去探探路好了。” 前头的霍二这一次又颇具责任感地一票否决了苏萤的提议,“要探路,你也找个腿脚好点儿的,要不我和你去探路好了。” 苏萤下意识地回答,“才不要!”她怎么放心把阎雀一个人留在这群豺狼堆里! “那我自己去好了!”霍二说着,就拿着手电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过了大概五分钟,这家伙又折回来了。 “前头有三条岔路,完全不知道走哪一条!” 岔路?苏萤心念一动,为毛孙远帆给他们的地图上根本没有提到有什么岔?不会又是这群鬼在前面搞了个鬼打墙吧…… “扶我过去看看。”阎雀倒是饶有兴致,完全不担心自己的状况。 前面的路越发地难走了,两个人并排行走都有些困难,再往前走出这个狭小的甬道,后面就是一个稍微开阔一些的空间。 阎雀打着手电在四周扫了扫,赞叹道:“这里和前面的又不大一样了。” 苏萤好奇地跟着阎雀手电筒的光亮看了几眼,“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看这些石头。”阎雀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根石柱旁边,用手拍了拍,对苏萤道:“从这里开始,石笋的形状开始有了改变。” 苏萤也跟着摸了摸那个石笋,“确实不同了,诶,这个石笋倒像是只猴子的模样,那边还有两个小石笋,看起来像是个两只并排的兔子。” 阎雀此话一出,大家都开始观察身边这些奇怪的石笋,霍二抬头用手电照了照,傻呵呵道:“你们看,上面的石笋都好好玩,像不像大头朝下的人?” 整个石室静默了一阵子,没有来由的,大家都觉得一阵心寒。 霍二在说完这句话后,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时一直抬着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刚才他们一直都注意脚下,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这时候阎雀也把灯光打在头顶的石壁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些石笋还真如霍二说的,形状就像是一个个大头朝下,立在石壁顶部的人似的。 那些石人动作表情不一,有的看不清五官,有的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脸上痛苦的表情。 顾诗诗瑟缩着躲在了孟铭的怀里,抱怨着,“我不想走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苏萤也是觉得一阵心寒,这些石笋应该都是在溶洞里天然形成的,可再怎么巧合,也不会恰好都变成这样奇形怪状的人形啊。 “我觉得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看了这些,我心里发毛。”陆瑜也不敢抬头看了,她总觉得那些石人是有生命的,在窥探着所有的人。 这下霍二可就犯难了,“可前面有三条岔道,我们走哪一条?” “我觉得是这一条。”顾诗诗伸手指了指其中一条岔道,这个洞看起来大一些,走起来也方便,而且地势平坦许多。 “可我怎么觉得应该走这一条?”苏萤站在一个小洞前张望了一下,“这个小洞里头隐隐有风,既然通风,就说明不是一条死路。要不这样,我们分开行动……” 苏萤话还没说完,陆瑜一听到要分开行动,立刻就打断了苏萤。 “这种情况下,大家分开行动,危险不就更大么?” 苏萤已经在心里咆哮开了,你们才是最大的危险啊!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孟铭却狐疑地看了苏萤一眼,“我觉得你好像有问题。从刚才进洞开始就一直在找机会脱离队伍。” 顾诗诗阴阳怪气地接着孟铭的话说下去:“搞不好那只鬼就是你吧……” “你们胡说什么,你们明明都是……” “咸鱼!”苏萤一时情急,差点说出来,可惜关键时刻却被阎雀堵住了嘴。 “她不过是担心我的腿脚会连累大家而已。”阎雀解释道,随后,带着苏萤坐在了一处石阶上,“具体走哪一条路,等到你们讨论出个结果再说吧,我们就不参与了。” 大家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开始叽叽喳喳地探讨了起来。 苏萤悄悄戳了戳阎雀,小声道:“你还让他们讨论出个结果,跟着他们,咱俩别想出去了。” 阎雀轻松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从刚才进来,我就感觉到了这里不大对劲,我总感觉是孙远帆诓了我们,再等等,肯定要出事的,等到出了事大家措手不及,我们趁乱甩掉他们就是了。” 原来阎雀打的是这个主意。 “打起精神,注意头顶。”这也算是阎雀给苏萤提了一个小小的醒。 “不管怎么说,哪边是出路,总是要试一试才知道的,要不我们一起行动,要是一条路走不通,再原路返回怎么样?” 霍二总算是提出了些中肯的意见,他把手电筒四处晃了晃,却意外地看到了那些奇形怪状的石笋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霍二停在了原地,浑身僵硬着看着那影子,随即又立刻朝上看…… 第70章 狐狸面具 “真特么是见鬼了。”霍二朝上看的时候,发现那些石笋明明是静止的,可在手电光亮下的那些影子却在胡乱地动着。 大家惊慌地站在了一起,戒备地抬头观望。 手电的光亮有限,能看到的范围不大,总共两个手电,一个在霍二手里,一个在阎雀手里,两人默契地把仅有的光源投射到了头顶的石壁上。 大家也跟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暴露在光亮下的一切。 “那是什么?”陆瑜忽然开口,刚才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像猴子一样灵敏地在那些石柱之间一晃而过。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顾诗诗躲在孟铭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四周。 “像是……”陆瑜在脑海之中回忆了一下,“狐狸?” “狐狸?别乱说了,这年头的狐狸哪里会飞檐走壁?”霍二又举着手电筒来来回回地扫了一遍。 “也许是我看错了。”陆瑜低下头,眼角余光却瞟到了孟铭和顾诗诗交握的双手,心里不是滋味。 “好了好了,别磨蹭了,就这个洞口,快走吧,总觉得这里不安全的。”霍二随机挑选了一个洞口,作为一个队长,尽职敬业地回头清点人数。 “都在吧,千万别掉队啊,跟我走。”他把手电的灯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大家觉得晃眼,纷纷抬手遮住了眼睛。 可霍二这会儿却把手电的灯光打在他们的脸上,不再收回去了。 “霍二,你有病啊,好刺眼啊。”顾诗诗皱着眉头抱怨着。 大家根本看不清强光下霍二的表情,灯光有些抖动,随后是霍二抢人着惊惧的声音,“大家听我口令,慢慢向前走啊,不要回头。” “他在搞什么!”苏萤也觉得奇怪。 一旁的阎雀已经把右手方静口袋里,紧紧地捏着一张符咒。“只怕是我们后边儿多出了什么东西。” 苏萤一紧张,随即搀扶好了阎雀,按照霍二的话,一步步向前走着。 “停停停!”霍二又突然喊停,在这期间,手电的光亮压根就没离开大家的脸。 “到底怎么了?”孟铭有些不耐烦,干脆直接回了头。 却看到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 那人披头散发的,看不出是男是女,衣服上都是尘土和蛛网,没有穿鞋子,赤着脚,可从衣摆下方伸出的那两只脚却长得奇怪。 毛茸茸的一片,脚趾有手指那么长,指甲锋利,常年没有修剪,有的都卷成了一团恶心的形状。 大家接二连三地回过头去,想要看看孟铭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在看清了他们身后站着的那个奇怪的人后,大家仓皇地叫喊了一声,急忙四散开来,不敢动了。 霍二的手电光还照在那人的狐狸面具上。 那面具已经有些发灰了,上面沾满了尘土,像是用玉做的,只要擦干净玉石上的尘土,就能露出温润的质地。 面具上雕琢的狐狸是概括后的狐狸的样貌,乍一看像狐狸,可仔细一看,又发现雕刻面具的匠人在狐狸的样貌里融入了一些人类的面貌。 比如眼睛,那分明一一双带笑的,人类的眼睛。而那狐狸面具上嘴巴,也是微微上挑,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来。 面具下那人的样貌很难窥探地清楚,但是阎雀已经感受到了那人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人取出还是站着不动的,可没过多久,就在大家害怕地不敢呼吸的时候,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忽然开始动了。 他那笑眯眯的眼睛似乎能穿透黑暗,看清躲藏才黑暗之中每个人的表情。 渐渐地,他把视线停留在了阎雀和苏萤身上。 阎雀却在此时淡定地指挥着大家,“我们被盯上了,你们先走。” 只一句话,就引起了足够的混乱,大家已经顾不得自己是挑选的哪个洞口了,只顾着自己逃命。 “你这招真高明!”苏萤拍了拍阎雀的肩膀,可随后又意识到他们虽然脱离了一个危险,却又立马陷入了另一个危险之中。 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究竟还是不是人?为什么他有着人的身形,却有着一双不属于人类的脚,还有,为什么他偏偏盯住了他们? 以阎雀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用青铜匕首近身肉搏,还是趁着他没靠近早些收拾了为妙。 不管那东西是人是鬼,总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阎雀来不及多想,立刻伸直手臂,自手心处迸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来。 光芒消失,一柄精美的龙弦弓出现在了和阎雀的手上。 与此同时,他的肩膀上也应声出现三只久违的箭雀。 “主人,好久不见,想死你了!啾啾!” “主人主人,你好像又变帅了,这次一定要先射我啊!”黄毛箭雀一向是这三只箭雀里最贱的存在,一向是工于心计,简直就是箭雀里的心机婊。 这会儿一出现,就先把阎雀从里到外夸了一遍,“主银主银,你简直是太迷人的,我对你的崇拜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主银,怎么办,伦家看到你那伟岸的身形,快要受不住流鼻血了,所以主人,今天也请狠狠地凌虐我吧!” 特么这是箭雀要成精啊! 一旁的蓝毛箭雀当场就不乐意了,一伸腿就把那没脸没皮的黄毛箭雀踹了出去,“主银主银,今射我射我,别听它瞎哔哔。” 黄毛不要脸,蓝毛最暴力,那么红毛箭雀就是这三只箭雀里最害羞腼腆的存在了。 它抖擞着毛球似的身子,蹭了蹭阎雀的脖子,又啄了啄自己的翅膀,又蹭了蹭阎雀的脖子,仿佛要把阎雀的气味全部粘在自己身上。 苏萤站在一旁,抽了抽嘴角,“那什么,你们严肃一点!肃静!肃静!现在是生死关头,不是卖萌的时候!” 黄毛箭雀当场就不乐意了,挥舞着小翅膀努力地带动着自己臃肿的身子站在阎雀的脑袋上,立马对着苏萤炸开了毛。 “哼,这是银家和阎雀的事情,用不着你插嘴,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比你萌!” 第71章 石室 能和几只鸟吵起来,也算是苏萤的本事。 那只黄毛箭雀竟然欺负起苏萤来了,苏萤觉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别以为阎雀不收拾你,就没人收拾你了!”说完就自告奋勇地把那黄毛箭雀从阎雀的头顶抓了下来,狠狠地蹂躏了一番。 那箭雀的蓬松的黄毛被苏萤蹂躏地凌乱不堪,当场叉开两只爪子,一屁股坐在了苏萤的手掌心里,用翅膀遮着眼睛嘤嘤哭泣起来。 那箭雀一哭,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委屈的模样简直让苏萤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她隐隐有些后悔,怎么自己偏偏跟这么小一只萌物过不去,觉得自己以大欺小,干脆很有诚意地把手心里的黄毛箭雀递给阎雀。 “还是先射它吧……” 那黄毛箭雀悄悄抬起一直翅膀,从缝隙里看着苏萤继续嘤嘤嘤…… 阎雀倒是无所谓先射哪一只,干脆也就从苏萤的手心里接过了这个毛茸茸的家伙。 谁知刚才还哭得分外委屈的黄毛箭雀一到阎雀的手上,立刻就恢复成原来活蹦乱跳的模样。 “主银主银就知道你最爱我~”苏萤呵呵干笑了两声,在心里赞叹,黄毛真是一只心机雀。 其他两只箭雀看到黄毛又得逞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全部跳到了苏萤的手掌心里,齐齐地叉开腿,睁大眼睛看着苏萤嘤嘤嘤…… 苏萤面无表情地戳了戳阎雀,“喂,你的箭雀要成精了……” 可阎雀现在根本没有闲工夫去管自己的箭雀是不是成精的问题,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们这里的动静,并没有前行一步。 这让阎雀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射出这一箭。 游移不定的时候,他就把那黄毛捏在手里抛了抛,那黄毛一会儿脚朝上,一会儿侧躺着,一会儿叉开脚,被他抛地激动万分,每一次身体悬空的时候,总能换一个姿势落到阎雀的手里。 整个山洞就只听到那只厚脸皮的黄毛箭雀“啾,啾,好好玩,再来一次……”的声音。 其他两只箭雀看着眼红,只能用爪子巴拉着苏萤的手掌心。 苏萤被这两只萌物萌地一脸血,被逼无奈,只能一手拋一个。拋到最后自己也跟着high起来了,场面分外不协调。 阎雀觉得苏萤和那两只箭雀玩的有些忘乎所以,干脆咳嗽了一声,对苏萤投去了一个白眼。 苏萤急忙接住那两只箭雀,尴尬地笑了笑,把那两小只重新放到了阎雀的肩膀上。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苏萤冲着那带着狐狸面具的人挥了挥手,却发现那人又把目光从阎雀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而且越看越激动,仿佛看到了旧相识。 最后,竟然笔直地朝着苏萤走了过来。 阎雀觉得自己此时不得不出手了,立即把黄毛箭雀放在了龙弦弓上,气势磅礴地瞄准,射出。 那黄毛发出“啾”的一声欢呼,化身为一柄带着白光破空而去的长箭,朝着那戴着狐狸面具的人射去。 那人似乎毫不在乎那支羽箭,而是在眨眼之间,瞬移到了苏萤面前。 苏萤措手不及,受到了些许惊吓。 阎雀刚想上前为苏萤解围,就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拍飞。 随后,又有一个一模一样狐狸面具的人挡在了阎雀的面前。 只是和之前那个相比,这个人应该是个女人,因为她的脚踝很是纤细,从身形上看,虽然披着厚重的动物皮毛,可依旧没有盖住他凹凸有致的身材。 那女人只是站着,就足以把阎雀压制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而另一边,苏萤发现不管自己躲到哪里,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就会在瞬间跟到哪里。 她有些慌张,而那个面具男却忽然垂下目光,用力地抓起了苏萤的手腕,似乎是对她手腕上的那个银镯很感兴趣。 那银镯上的花纹很是精致,而那面具男根本不在乎那些花纹,而是直接翻到了银镯的内侧去看里头刻着苏萤名字的那一面。 那人在确认了什么之后,干脆恭敬地放下苏萤的手,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句:“跟我来。” 苏萤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阎雀,却发现那家伙完全被另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缠着了。 这个洞穴本就是他们的地盘,阴气足,加上阎雀长时间没有进食,腿部受伤,体力耗尽,被压制在地上后,好久都没有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萤被面具男带走。 阎雀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干脆咬破舌尖,用舌尖血解开了压制,翻身而起,趁着那带着狐狸面具的人松懈的时候,两指夹起一张三角形的符咒死死地按在了那人的狐狸面具上,随后翻身而上,整个人用身体的重量按压在了那面具女的身上,举起追魂,直奔心脏,一刀毙命。 那面具女闷哼了一声,再也没有了动静。 阎雀艰难地站了起来,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去寻找苏萤。 可摆在他面前的,依旧是那三条不同的道路,他根本没看到那面具男带着苏萤走的是哪一条,干脆选择了苏萤之前说的,有风的那个山洞。 穿过黑暗逼仄的甬道之后,阎雀又来到了一间满是壁画的石室,石室的正中间放着一面巨大的镂空屏风。 整个屏风是蒙了尘的金色,上面的雕工非常精致,镂空拉丝,层层叠叠,巧夺天空。 “我怎么感觉,这个山洞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屏风后面突兀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谁在那里?”阎雀戒备地盯着那屏风的后面。 “是我是我……”霍二的小分头出现在了屏风后面,“我跟你说,我们好像来到了不得了的地方了。” 霍二张大嘴巴,冲着那屏风呵了口气,有用袖子仔细擦了擦,指着屏风上露出的金灿灿的一片,笑得特别猥琐。 “看见没,金子!” 而阎雀却根本不搭理霍二,直接问道:“就你一个人?还有谁和你一起跑到这里来的?” 霍二闻言,把身子闪开了一些,露出身后一脸苍白的顾诗诗来。 第72章 消失的壁画 “就我们俩。”霍二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扣了扣那金屏风,“孟铭那小子,危急关头竟然拉着陆瑜走了,自己老婆都不要了……” 听到霍二这么说,顾诗诗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 “不说这个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霍二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金屏风,拿着手电在石室的四周扫了一圈,“看见那些壁画了没有,多漂亮。就跟小时候看连环画一样。” 石室四壁的壁画被霍二的手电光一照,竟然泛出了丝丝金光,霍二喜气洋洋地指着那壁画上的图案激动道:“这壁画都是掺了金粉画的,老值钱了!你看,这只狐狸,画得活灵活现的。” 狐狸?阎雀立刻把自己的手电光打在了壁画上,站在墙边仔细看了起来。 理智告诉他,这些壁画应该都是在讲故事,讲的是一个关于墓主人的故事。 石室总共有四面墙,这第一面墙上画着几座宏伟的山脉,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坐在山顶上仰着头,双目狭长,神情冷漠,一副王者的模样。 山脚下跪着许多人类,看上去像是在朝拜那只狐狸。 第二幅壁画上画的是一个神情扭曲的人类,用柴刀伤害了这只狐狸,那只狐狸蜷缩在草丛中,浑身沁着鲜血,雪白的皮毛几乎被染成了红色。 阎雀抓着手电凑得近了一些,尽管画面上的那个人类五官扭曲,看起来很是凶恶,可阎雀还是从他鼻尖的那颗痣上找到了端倪。 现在村庄里的那些古怪村民,完全就是按照壁画上那人的脸长的,所谓的千人一面,就来源于这儿。 阎雀几乎可以确定,壁画上的这个伤害狐狸的人,就是一开始的第一张脸,他是一切的起源。 第三幅壁画,画着一只狐狸坐在王座上,万物俯首,王座两边,各自站着两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小童子。 画面正中间,跪着许许多多长着同一张脸的人类,大家的鼻尖都有一颗痣,除了衣着不同,其他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看得出,是狐狸迁怒了所有人,把所有人变成了一个模样。 阎雀迈着步子,急切地想要看到结局,于是他拿着手电来到了第四幅壁画前,可当手电光亮照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面墙上空无一物。 不可能的!他刚刚进入石室时候,粗略地用手电扫了一圈,当时那第四幅壁画确确实实是存在的,他不可能看花眼的。 “霍二,你过来!”阎雀皱着眉头,看着那空无一物石壁陷入沉思。 霍二还那儿抱着金色的屏风不肯撒手呢,听见阎雀叫他,拿了自己的手电,很不情愿地走过去。 “喊我干什么?” 阎雀打着手电的光亮在石壁上晃了晃,“你刚才进来的时候,这面石壁上的壁画在不在?” 霍二撅着嘴抬起头,当他看到空无一物的石壁后,立马吃惊地张大了嘴。 “不……不可能的……我明明看到……有的,我确定我进来的时候石壁上的壁画还是有的,怎么可能消失?” 霍二凑上去,仔细摸了摸冰凉的石壁,那石壁只有一层灰,半点印记都没有。 阎雀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有人不想让我看到第四幅壁画。” 霍二的耳朵动了动,神神叨叨地反问,“谁?肯定不是我,我发誓,我刚才就光顾着抱着那屏风了,什么都没干!” 阎雀对霍二的反应嗤之以鼻。“当然不是你,是顾诗诗。” “顾诗诗,为什么是她?”霍二立马绕到了屏风后头,想要问一问是不是真的是她干的,可打着光一照,这个石室里哪里还有顾诗诗的影子。 “她……她去哪儿了……”霍二越想,越觉得脊背发毛,“靠,刚才还在这里的,我刚才看屏风的时候,她就蹲在我旁边,小脸惨白惨白的,还瑟瑟发抖,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你先告诉我,你看没看这四幅壁画?” “看了啊,我一进来就看了,不过我看的不仔细,就随随便便瞟了两眼。”霍二腼腆地摸了摸手边的金色屏风。 “那你还记不记得最后一幅壁画上画了什么?”虽然霍二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可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霍二有些纠结地挠了挠自己的小分头,“好像有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有只狐狸就躺在那个方方正正的东西里,身边立着两只戴面具的小童子,天上有个东西……” 霍二说的不明不白的,这让阎雀有些难以理解。 “天上有什么东西?”他继续追问道:“你仔细想想。” 霍二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当时就模模糊糊地扫了一眼,哪里记得清啊。反正那狐狸躺在里头,是闭着眼睛的。” 霍二艰难地回忆着,脑海里又闪出几个片段来。 “哦,天上那东西好像是个小丫头,穿红衣服,赤着脚的小丫头,我就记得这些了。” 虽然阎雀很难想象霍二口中那个穿红衣的小丫头究竟长什么样,不过凭借他的描述,也能猜出第四幅壁画的大致意思。 狐狸被那个穿红衣服的小丫头封存在了一个四方的棺木里,两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小童子守在了狐狸身边。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壁画上的那两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小童子应该就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两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 只不过当年的小童子已经长大了,一个带走了苏萤,另一个刚才已经惨死在他的追魂之下了。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来了,那只狐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要把苏萤带走。 阎雀觉得事不宜迟,虽然走错了路,可现在折返回去估计还来得及。 于是他在确定了这间石室是条死路之后,立马转身离开。 霍二见阎雀要丢下他一个人走,当场就着急了,“诶你别丢下我一个啊……”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那面金色的屏风,跟上了阎雀的脚步。 可一出去立马又傻眼了。 甬道的另一头,还是一间一模一样的石室! 第73章 王座底下的深渊 怎么会这样! 霍二涉世未深,当场就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得呆坐在地上。 “不……不可能的……”霍二仔细地回想着,“从这里出来,我们应该是在有三条岔路的石室!”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和顾诗诗一起钻过这个狭长的甬道才发现的这间石室,那么同理,他们从甬道钻出去,应该会回到之前的地方,可为什么甬道的那一头,还是个石室。 而且这个石室和之前的石室一模一样,三面墙上都是壁画,一面墙空着,当中是个金色的屏风。 霍二急吼吼地跑到那屏风后面看了看。“没有错的,我之前用口水擦过的地方还是锃亮的!这就是那边的那个屏风,我一定是做梦吧!” 霍二一脸苦相地对阎雀说出了自己的提议,“要不我们在钻一次?” 此时阎雀的心已经乱成一团,怎么自己偏偏和这货在一起?苏萤之前明明提醒过他,霍二的鼻尖长了一颗黑痣,应该也是鬼,和他在一起不遇到鬼打墙才怪呢! 阎雀还没考虑好怎么处理霍二,霍二那家伙就已经是急不可耐地推搡着阎雀,准备再钻一回。 阎雀被逼无奈,又只能忍痛和霍二一起穿了回来,正如他之前设想的那样,甬道的这一头,还是这个石室。 真是哔了狗了…… 忽而已经接近奔溃了,阎雀干脆说出了自己的提议,“要不这次你先留在这里,我一个人穿过去看看。” 他巴不得立刻要甩了霍二。 霍二含泪点了点头,蹲在角落里目送阎雀离开,可不一会儿,阎雀又原路钻了回来,霍二起身招呼着,“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那边还是石室么?” 阎雀的身子一僵,“我没折返回来,我才刚钻出来,你不是在那一边,么……” “什么这一边另一边的,我看着你屁股进去一会儿之后,脑袋又先出来了啊……我还想说那甬道这么窄,你怎么掉的头。” 阎雀略无语的爬了出来,对上霍二那张缺德到极点的脸,“我没调头,爬过来,你就在这一边了……不信,你可以试试,这次我留在这里……” “没这么邪门吧……”霍二半信半疑地对着那狭窄的洞口看了看,随即用手在嘴边比了个喇叭状,大声地冲着那头“嘿”了一声。 原本要传过去的声音这会儿却是扑面传来,就像是那头也有个自己在冲着自己这边“嘿”了一声似的。 霍二苦着脸,回头叮嘱阎雀,“你坐着啊,别动啊,我去去就来。” 这家伙艰难地钻了过去,不一会儿又钻了出来,看着甬道那一头石室里满脸苦笑的阎雀,惊地说不出话来。 阎雀朝着霍二摊了摊手,“我可没动……” 霍二埋着头,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小分头,把头发抓地凌乱不堪的,“又是鬼打墙?” 阎雀叹了口气,一想到被面具男带走的苏萤,那颗心又开始焦灼了起来。 “这次算我大意。”他背过手看着壁画上那只接受万人膜拜的狐狸,“可我就不信,你的鬼打墙能拦得住我!” …… …… 苏萤被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攥着一直往前走,尽管心里很是抗拒,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腿就像长在别人身上一样,毫无知觉地跟着别人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那人带她穿过一个宽阔的甬道,又拐进了一个狭长的甬道,越往深处走,苏萤就越是心寒。 这个地方看起来只是个平常的溶洞,可内里显然是大有乾坤,大洞小洞互相嵌套,里头的路倒像是蜘蛛网一样复杂。 到了现在这会儿,她也终于想明白了。 这个溶洞绝对不会是出口,孙远帆那是在诓骗他们! 穿过狭长的甬道,两人又来到了一间石室里。这间石室很是宽敞,四个角落地都点上了巧夺天工的琉璃灯盏,那灯盏幽幽地泛着绿光,石室无风,却凌乱地晃动个不停。 苏萤看得心慌,干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人的态度。 “你……要带我去哪里?” 那人的整张脸都藏在狐狸面具之下,根本看不清样貌和表情。 那人身上披着的兽皮弥漫着一股霉味,像是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不见天日。 他听到苏萤说话,转身看了她一眼,狐狸面具上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让苏萤不寒而栗,干脆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石室正中央,摆着一个奢华的王座,王座上立着四根天柱,都是用玉石雕制而成,就连下头踏脚的地方,也镶嵌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夜明珠。 尽管王座奢华,可上头随着年月的流逝,已经布上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走到王座一边,轻轻掰动着天柱上的兽头,王座下面的石门轰然打开,往下看,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那人站在黑洞边上,对着苏萤比了个请的手势。 黑洞里头并不是完全悬空的,边缘倒是有很多嵌在墙壁上玉石阶梯,但尽管如此,稍有不慎还是有掉落下去的风险。 不过这对苏萤来说不算什么,反正她已经是只死鬼了。 那人拿起石室里其中一个墙角摆放着的长明灯,走在了苏萤身后,仿佛是为了防备她逃跑。 等到两个人都走到那深洞里去了之后,上头的石门又重新合上。 苏萤抬头看了看,除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有长明灯的光亮之外,上头是一片黑,下头也是一片黑。 苏萤本以为只要走下去,总能到底的。 可是她硬着头皮走了好久,那台阶却没完没了,永远也走不完似的。 苏萤都开始怀疑,再这么走下去,不会走到地心去吧…… 长明灯的光亮有限,苏萤往下迈了一步,另一只脚又试探性地向前,却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到底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呢,那人紧随其后,在确认苏萤抵达后,竟然不管她了,自己一个人带着长明灯朝着另一边越走越远。 他走得很快,苏萤怎么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长明灯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而她也完全陷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 第74章 玉棺里的人 苏萤被那浓重透彻,令人窒息的黑暗层层包裹起来,越发地局促不安了。 这种地方睁开眼和闭上眼没什么不同的,她就像是个瞎子似的,试探性地又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摸了摸前方。 空无一物,这地方什么都没有,她企图让自己静下心来,即便没有眼睛,她还有超乎常人的嗅觉。 苏萤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站着,深吸了一口气。 尘土味,霉味,腐朽味,还有……毛皮的味道……狐狸毛皮的味道。 正当苏萤还在奇怪,哪里来的狐狸毛味道的时候,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已经在另一面拉下了机关。 整个溶洞顶部和四壁上的金属匣子齐齐打开,露出了装在匣子的里的夜明珠。 那夜明珠都是被固定在溶洞四周,非常密集,个头都是非常罕见的大小,之前一直都是被金属匣子盖住,遮挡住了所有的光亮。 这会儿金属匣子受到机关驱动移开,所有夜明珠得意露出原有的光辉。 那光辉互相辉映融合,竟然成了有如日月星辰一般的存在。 整个溶洞光亮地一如白昼,而苏萤也能看到她自己身处的地方和四周的情形。 她惊叹一声,仰头向上看,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溶洞的顶部,她似乎身处在一个很深,很宽阔的洞穴里,怪不得刚才走下来就走了那么久。 这个溶洞底下的空间,简直有好几个足球场一般的大小。 地面平潭,没有任何狰狞古怪的石笋。 唯独在这正中心,明珠辉映,最亮堂的地方摆着一个温润细腻,光华流转的玉棺。 而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长明灯里的灯火,站在了那玉棺前朝苏萤看。 那玉棺里到底装着什么人? 这个地方果然是一个巨大的坟冢。 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带她来到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各种问题和感叹充斥在苏萤的心头,不等她作出决定,双脚就已经不自觉地向前走了。 她越是向前,那玉棺的轮廓也就越发地清晰起来了。 她有些紧张,生怕那棺材里蹦出一个浑身僵硬,皮肉腐烂的僵尸来。 可当她真正看到棺材里的那个人的时候,简直被那人的容貌惊呆了。 那人一身白袍,黑发披散,皮肤细腻,唇色殷红,面如冠玉,就这么闭着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安安静静地躺在玉棺里。 四周一片安静,玉棺里的人,就像是一幅画一样的存在。 他是谁?又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说实话,这个人的样貌,足以和阎雀媲美。 阎雀一直是苏萤认定的,自己见过的最完美无缺的皮囊。可是这个人和阎雀比起来,不相上下。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阎雀的面相带着些傲气,五官深邃,桃花十足。 而这个人的面相确实沉静内敛,就像是他此时栖身的这副玉棺一样,温润到了极点。 这个人是死了么? 苏萤又向前,凑近了一些,弯下腰仔细看着那人。紧闭的睫毛没有一丝颤抖,应该是死了吧…… 就在苏萤几乎在心里得出结论的时候,躺在玉棺里的长发少年却忽然睁开了眼。 …… …… 阎雀和霍二被这个鬼打墙困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间他们验证了无数的方法,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甬道的那一头,就像是个镜子一样的存在,而他和霍二可以无拘无束地在两边穿梭,可人却依旧是只有他们两个。 一般的鬼打墙,其实很容易破解,可关键就在与这次他们遇到的鬼打墙并不是一般的鬼打墙。 这个鬼打墙里蕴含的妖力十足,这让阎雀觉得很是棘手。 他站在石室中间,仔细盯着那剩下的三幅壁画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画面上的那只狐狸,他是越看越不顺眼。 “狐狸……呵……不过是山林的里的精怪!”阎雀勾起了嘴角,看着其中一幅壁画上的一个角落出神。 他伸手摸了摸那掺杂着金粉的壁画,墙面凹凸不平,而画面中的这个纹样,似乎很是眼熟。 阎雀忽然转身,把那墙上的纹样铭记于心后,又迅速来到了那个雕金屏风后,仔细查看。 霍二看见阎雀盯着他的屏风不放,有些阴阳怪气道:“喂,这个屏风……是我先看上的……” 阎雀懒得理他,这次不仅用看的,他还要上手摸,沿着那镂空雕刻的地方一寸寸地摸过去。 终于在层层叠得的镂金中,找到了那个纹样,用力按下去。 只听“咔哒”一声,石室里没有壁画的那面墙忽然滑开,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耳室。 霍二欢呼一声,立刻跟着阎雀走进了耳室里。 本以为就这样找到了出路,可谁知一进去才发现,又是一条死路。 那耳室里三面都是石墙,墙上在同一高度,倒是伸出了许多用石头雕刻的兽头来。 那些兽头都是用原本溶洞里的石笋雕刻出来的,数量很多还不带重样的。 阎雀朝着身后的霍二挥了挥手,直接道:“帮我找一找,这些兽头里有没有狐狸。” “都这时候还找什么狐狸啊……”霍二哀叹一声,憋着脾气还是在墙上一点点巡视着。 “这儿呢这儿呢!这么显眼你都看不到!不就在中间么!”霍二指了指中间那面墙上的狐狸头,对着阎雀扭了扭,还指望着他夸自己两句。 可阎雀只是专心看狐狸头了,压根就没理他。 那狐狸头和墙上壁画上的狐狸头别无二致,看上去到是一副威严的模样,虽说是个狐狸,却也有着百兽之王的气势来。 阎雀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些兽头,发现每个兽头下面都有一个可以上下掰动的机关,向上掰就是仰头,向下掰就是俯首。 “像这种自大的狐狸,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机关是怎么设置的了。” “哎哟你可想好了,我也觉得这是机关,你看,这些兽头的嘴巴可都是张开的,胡乱碰到了什么,小心里头会有毒箭飞出来。”霍二看到阎雀要开始动这些兽头了,有些畏缩。 第75章 美男是老相识 阎雀仔细研究过了这些兽头,那些兽头大多都是张开嘴巴的,嘴巴里头黑洞洞的一片。 他尽力让手电的光亮照道兽头的嘴巴里去,这次总算是看清那些兽头的嘴巴里,都被装上了精致的弩弓,只要稍有差错,他和霍二就会被扎成马蜂窝。 不过一想到苏萤现在的状况,阎雀就莫名地焦急起来。 “你放心,我对这些机关胸有成竹。”阎雀艰难地走到其中一面兽头墙边,对霍二道:“想要出去,最好按照我说的做,除了狐狸以外,把其他的兽头全部向下掰。” “向下掰不就是俯首了么?”霍二有些怀疑地搓了搓手,“从来只听说过,老虎是百兽之王,能让百兽俯首,从没听说过狐狸也能让百兽俯首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现在可是在一只狐狸精的地盘上,这些机关都是一群狐狸设计的,而且外面石壁上的壁画上也显示,很多年前这个地方是由一直白毛狐狸统治的,所以这些机关必定是这样的设计,你只管往下掰就行了,手脚麻溜点儿。” 霍二虽然不情愿,却也觉得阎雀说的有道理,两个人一起行动,很快就把那些兽头都掰成了俯首状,阎雀立在那狐狸头前,鄙夷地把最后一只狐狸头掰成了昂首状。 果然,那狐狸头一动,四周就出现了咔哒咔哒机关运转的动静。 霍二迅速地缩到了外面那间石室了,吓得瑟瑟发抖。 而阎雀倒是毫不避让,双目灼灼地盯着那些兽头嘴巴里的弩箭,过了好一会儿,那弩箭都没有射出来,可想而知,这个机关启动的应该不是兽头里的弩箭。 随后,那面满是兽头的石壁底部开始有了些许动摇,在飞扬的尘土中,竟然打开了一条缝隙。 石门上升,机关带动石门两旁的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两樽巨大的狐狸石雕也从石门的两旁降下来。 耳室里发出两声沉闷的声音,那两座狐狸石雕总算是落了地,而那石门也已经完全打开了。 这里机关重重,阎雀早有防备,所以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下那两樽依靠锁链从天而降的石雕。 那石雕大致是个人类的形状,穿着毛皮制成的衣服,可是露在毛皮下方的两只脚确实狐狸的脚。 而那两樽石雕的脸部也和之前他看到的那两个人似的,被戴上了狐狸面具,眉眼弯弯,嘴角上扬,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霍二在一旁大眼瞪小眼地张望了一下,擅自戳了戳阎雀,“这俩玩意儿有什么问题么?” 阎雀沉默不语,怎么会没问题,当然有问题!不过这玩意儿看上去也是机关的一种,只要不随意触碰什么东西,自然不会出问题。 石门后的这间石室,倒是比之前的石室都宽敞了很多,也亮堂了很多。 为了省电,阎雀和霍二纷纷关掉了手电,因为这个石室里,有三盏被点燃的长明灯。 四个角落,三盏长明灯,而且其中一个角落的长明灯看上去才刚被拿掉不久,这一点从地上的积灰可以看出来。 难道苏萤来过这里? “卧槽,这个座椅也是逆天了,比之前的那个金雕屏风还要奢华!” 阎雀此时正蹲在角落里检查其他的长明灯,头也不抬地提醒着霍二,“千万别随便碰这里的东西!” “咔哒……”一声尖锐的机关声突然在石室里响起。 随即,那边的霍二尴尬地笑了几声,“如果我说已经晚了,你会不会揍死我……” 阎雀捏了捏拳头,竟无言以对。 回头才看见,霍二这家伙竟然一屁股坐到了这个奢华出座椅上!整个座椅下沉了一块,显然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 霍二僵硬地对着阎雀举了举手,“那什么……我能站起来么?” 他把屁股微微腾空了一下,只见之前守在门边的那两樽从天而降的石雕竟然齐齐地面相石室内部,看起来沉重不堪的身形似乎向前挪动了两步。 霍二觉得自己看错了眼,又把屁股向外挪了挪。 这会儿总算是看清了,那两樽石雕竟然又向前挪动了两步,并且连带着身上的石块层层碎裂,露出石雕里原本封存的两个人形来。 那两个怪物的身上都穿着锈蚀的盔甲,看起来高大威猛,像是从古代战场上走出来的未亡将士,上来就是一副凶残到极点的模样,举着长矛就朝着阎雀袭来。 阎雀现在真的很想抽死霍二…… …… …… 溶洞下方,四周的夜明珠让苏萤觉得有些晃眼,她在那一刹那以为自己看错了,干脆揉了揉眼睛。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果然,玉棺里的那个长发男人依旧是睁着眼,无言地看着她。 “诈尸?”苏萤机智地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 苏萤急忙举起手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躺在玉棺里的美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特别是看到她手腕上的那个银镯,瞳孔迅速收缩了一下。 “阿萤?” “咦?谁在说话?”苏萤全神戒备地朝着四周张望着,面具男就在她身边,刚才应该不是他开的口。 难道是玉棺里的美男? 苏萤立马回过神来,又细细地盯着那美男看着。 那美男无辜地睁大眼睛,又是一声,“阿萤。” 这次苏萤总算是听清了,那声音确实是从玉棺里传出来的,只是说话的人并没有张嘴,看样子应该是个不寻常的人物。 苏萤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是在叫我?” 要是真的是在叫她,那就真是撞上****运了!那人叫她叫得这么亲昵,八成是认识她,而且还很熟悉。 恰巧她不久记不清自己是谁么?这次玉棺里的人一定能告诉她,她真正的身份。 “咱俩是老朋友?”苏萤略激动,几乎整只鬼都趴在了那玉棺上。 那人的眼底带着笑意,“的确是老朋友。” 苏萤总算是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那玉棺上,“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是只吊死鬼,完全忘记自己死之前的记忆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第76章 山神大人 玉棺里的那个人认真地盯了她一会儿,显然是对此有些诧异。 片刻后,他的声音沉稳地从玉棺中传出。 “好,不过你先要放我出来,我就告诉你。” 苏萤不明所以,“怎么放你?” 她灵活地从玉棺上滑下来,稳稳地落到地上,开始仔细寻找那玉棺的封口,不过是个棺材,推开棺材盖就是了。 不过……苏萤已经沿着那玉棺转了一圈,竟然根本没发现那玉棺的接缝。 就像是玉棺里的这个人是凭空钻到那玉棺里去的,而那玉棺原本就是一个整体,说白了就是一大块玉石,丝毫没有被切割过的痕迹。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苏萤还在坚持不懈地寻找着接缝,已经是第三遍了。 “做到什么?”那人的声音沉静如水,非常好听。 “钻到这个棺材里去的啊,这个棺材完全就没有接缝嘛,搞什么!” 那人平静地躺在玉棺里,脸上挂着一抹苏萤看不到的,嘲讽的笑意。 “我是被别人封印到这个玉棺里的。” “封印?原来你也是被坏人算计了啊……” 那人沉默了。 苏萤和玉棺里的那个人聊开了,也就不那么拘泥了。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大概是这个躺在玉棺里的美男的手下。 苏萤看他毕恭毕敬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干脆大大方方地招呼着他,“你也别傻站着了,过来帮我找找,这里还有没有什么机关!” “阿萤,没有机关的。”躺在玉棺里的人开了口。 “那我怎么救你?”总不至于找块石头直接把玉棺砸开吧,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这玉棺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那玉摸上去温润极了,还带着体温一样的暖意,简直就是绝世珍宝! 那人平静地告诉苏萤,“看到玉棺前面的那个圆形纹样没?把你的手靠上去。” “靠上去就行了?”苏萤对此表示怀疑,“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只是会抽取你灵魂里的一丝精魄而已。本来只需要你的血就可以解开封印的,可是我竟然不知道,你已经死了,那么现在唯有用你的精魄了。” 精魄?就是魂魄的意思么? 苏萤卷起衣袖,正要把手放进去,就听到阎雀的声音忽然在这偌大的溶洞里响起。 “咸鱼,别相信他!” “阎雀!”苏萤惊喜地发现,阎雀和霍二两个正互相搀扶着从上头的玉石台阶上下来。 想起刚才的情形,霍二依旧心有余悸。 阎雀的腿脚不好,而且就拿着两把青铜匕首,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两个拿着长矛戴着面具的狐狸?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不小心触动了那座椅上的兽头,打开了上面的这个隐蔽通道,他们才能顺利摆脱危险。 而经过上面那场恶战后,阎雀已经伤痕累累了。 苏萤急忙上前搀扶着阎雀,却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血浸透了。 肩膀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皮开肉绽,情况刻不容缓。 “怎么会这样!”苏萤让阎雀靠在了玉棺旁,着急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霍二在一旁委屈地对戳手指,“刚才在上面的时候,我触动了机关,出来两个带着盔甲的怪物,于是就……” “先别管这些,咸鱼,千万不要解开他的封印。”阎雀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伤势,而是抓紧时间,在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神智之前,叮嘱苏萤。 “就是他为了惩罚伤害过他的人,才把那些村民变成现在这样的。所以他现在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被封印在这里,不能出去作恶。” “你的意思是,他是坏人?” 霍二挖了挖鼻孔,“阎雀说他是狐狸精……” 说好的建国以后不准成精呢!怎么又冒出个狐狸精来了! 苏萤已经在心中咆哮了起来,可一看到躺在棺材里的美男一副无辜的样子,当下又矛盾了起来。 “可是他认得我,还叫我阿萤,我们以前是朋友……” “什么朋友!”霍二见阎雀痛苦不堪,干脆帮他解释道:“我们刚才去过一间石室,上头的壁画可是画得清清楚楚,白毛狐狸站在山顶,底下的人类都在拜他,后来有个鼻尖长痣的人伤害了这只白毛狐狸,狐狸一气之下,就把所有的人都变成了一个模样,把他们囚禁在小山村里互相残杀,后来有个穿红衣的小姑娘,把他封印在了四方小盒子里。” 霍二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抚摸那玉棺,继续解释道:“哦对,就是这个玉棺,那红衣小姑娘把他封印在了玉棺里,他罪有应得,你可不要放虎归山!” 那白衣美男躺在玉棺里,脸上依旧是一副平静之色,并没有立刻向苏萤解释。 “真的是这样的吗?”苏萤看着那人,真诚地问道。 那人也紧盯着苏萤,沉默了一会儿,“确实是这样的,只是……” “听见没有,他自己都承认了,咱们啊,是误闯了狐狸窝,阎雀说你是咸鱼脑袋,特容易上当,我现在才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你闭嘴!”苏萤强忍住打人的冲动,手忙脚乱地帮阎雀止血。 “你觉得怎么样了?”阎雀现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唇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了,他的神智也有些模糊了起来。 “放我出来,我能救他。”躺在玉棺里的美男又开始动摇苏萤了。 苏萤只觉得自己的鼻腔里满是浓郁的血腥味,这样的味道几乎把阎雀身上清冽的草木香气完全掩盖住了。 “不行!咸鱼,你答应我,不能为了救我,把这只狐狸精放出来,不然……”阎雀一话还没说完,又开始虚弱地咳嗽了起来。 “阿萤,我们从小就是朋友,我不会害人的,你要相信我。” 苏萤两头为难着,纠结地坐在地上,“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那美男又沉默了一会儿。 偌大的溶洞里传来一声叹息。 “阿萤,我的真身虽然是狐狸,却并非是狐狸精,我早就在千年前就修炼为山神了。” 第77章 白渊 霍二挖了挖自己的耳朵,总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阎雀口中的狐狸精竟然说自己已经修炼成山神了!还尼玛在千年前就修炼完成了? 那岂不是等同于大boss一样的存在?放出来还得了? 霍二急忙凑到了苏萤身边,“你可千万别相信他,就算他是山神,被关了那么多年,难保精神不会错乱,一出来就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 “霍二,你就别凑热闹了,你都已经是鬼了,哪里来的血和肉!”苏萤终于忍不住戳穿了霍二的身份。 “你们这几个登山队员,已经全部变成鬼了!只是你们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所以一直把自己当成活人!” “我靠,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唬我是吧!”霍二有些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我有那么无聊么!只有鬼的容貌才会跟随那些村民发生改变,今早起来,我就发现你的鼻尖长了一颗痣!” 霍二简直受到了惊吓,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说来也奇怪,那颗小黑痣被霍二这么一摸,竟然掉落下来。 “等等……”苏萤也觉得奇怪,“霍二你的痣呢?痣去哪儿了?” 刚才还一脸惊恐的霍二摊开手,看了一眼手掌。这才理直气壮地指着苏萤的鼻子,“哪里来的痣?我只不过是早上起床没洗脸,鼻子上粘了一颗鼻屎球球而已!你们……怪不得你们这么奇怪,原来是这一路都把我当鬼了!” “既然你不是鬼那最好。”苏萤皱着眉向后退了几步,这么说来,霍二确实不是鬼了。 “你们别吵了。”阎雀有气无力地捂住伤口为自己止血,他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下去了,但不管怎么说,他始终觉得那只狐狸不对劲。 “即便他是山神,那也犯了错正在受罚的山神,咸鱼,千万不要上当。” 霍二坐在一边,还在为大家都误会他是鬼的事情生气。 苏萤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阎雀,急得团团转。 “我确实是犯了错,但是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玉棺里的美男又说话了。 “阿萤,你不是想知道你的身份,你与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么?那我就告诉你,壁画上那个把我封印在这里的小女孩,就是小时候的你。”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又砸在了苏萤的脑袋上。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伏在玉棺上面,“你的意思是……是我把你封印住的?” 怎么可能!她要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还会被活活吊死? 再说了,这个自称是山神的家伙几千年前就被封印在这里了,可几千年前,她连个屁都不是,她甚至还没出生,怎么可能封印他! 躺在玉棺里的美男似乎知道,苏萤完全不相信他的话,也没着急,把一切缓缓道来。 “阿萤,我所说的都是事实,那时候我只是一只有着几千年修为的狐狸,你的族人害怕我祸害世人,就派你来看护我,你是巫女,这是你的职责,那时候,我们相处地很好呢……” 说到这里,那人伸出手,隔着玉棺摸了摸,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可惜你都不记得了……” 苏萤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新身份,“对啊,既然我都不记得了,那我究竟是不是巫女还不是你随便说说的,除非你能拿出证据来。” “你手上的银镯就是证据。这只银镯是巫女一族世代相传的东西,银镯上的纹样也是你们巫族特有的。” 霍二也是头一次接触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沉默地竖着耳朵只管听,没有插话。 可阎雀却对苏萤的身份感到震惊! 巫女按说已经只存在于古籍中的种族了,她们的职责是看守那些修为高深的精怪,一旦他们害人,就启用绝对的力量将其封存。 而巫女这个种族早就在几千年前就灭绝了,否则那个年代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精怪害人的事件,而所谓的驱魔人和阴阳师也是在巫女一族灭绝后才出现的。 她们是这片古老大陆上的第一批监视者和守护者。 传言当年巫族繁盛的时候,几乎每一个修为高深的精怪身边都会跟着一个拘束他们的巫女,一旦那些精怪堕落害人,巫女就会出手,而那些没有堕落的精怪大多能修炼成山神,那时候就是他们功德圆满的时候,也是巫女完成任务离开的时候。 “阿萤,我始终记得是你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渡劫成为山神,你就离开了。渡劫后的我身受重伤,沦落为原型,被一个砍柴的樵夫所伤,我留你心切,就假借惩罚的名义把所有人都变了那樵夫的模样,却不料你得知我伤人后,不听我的解释,直接把我封印在了这里后,得知族群被重创的消息匆匆赶回去,从此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苏萤呆滞地听着他说的这个故事,明明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自己,可她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 “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渊。” “你也姓白?”苏萤对着姓特别敏感,因为四大家族里,就有一家姓白。 躺在玉棺里的人似乎完全看穿了苏萤的心思,温润地笑了笑,“这个名字是你为我取的,因为我的真身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狐,所以姓白名渊。” 靠在玉棺旁的阎雀虚弱地咳嗽了一会儿,抓着苏萤的手用力地捏了捏,“不要……不要相信……” 白渊的话听起来毫无破绽,可他总觉既然他被封印在这里,就说明他罪有应得。 阎雀话没说完,就呕出了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彻底昏迷了过去。 “阎雀,阎雀!”阎雀这次的昏迷凶多吉少,他失血过多,即便现在立刻送医院都很难抢救的过来,就更别说他们现在还处在这个完全闭塞的深山老林之中。 “阿萤,他快死了。” 白渊平静地告诉她这个事实。 他快死了,死了……苏萤抱着阎雀,有些不敢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第78章 解开封印 苏萤摸了摸阎雀的脸颊,冰冰冷冷的,毫无温度。 他的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着,并继续以那微弱的存在证明着阎雀还活着。 “怎么会这样……”苏萤惊慌失措地想要留住阎雀逐渐流失的体温,可她是鬼,自己就是冰冰冷冷的存在,怎么给得了他温暖? 一旁的霍二也紧张地掐了掐阎雀的人中,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我可以救他的,我可以让他的伤口立刻痊愈,只要……你放我出来。” 苏萤吸了吸鼻子,意志刚有点动摇,就被霍二及时阻止,“你可别忘了,他昏迷前叮嘱过你什么!别上了他的当!” “阿萤,你应当明白,只有我能救他。我已经被你封印了几千年,即便是犯错,也应当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就更别说当年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了。” 一边是濒临死亡的阎雀,一边是阎雀昏迷前的叮嘱。 其实这并不难选择,对于苏萤来说,没有什么比阎雀的性命更重要的了。 她没有哭,而是及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来,朝着玉棺前方那个封印伸手。 直到现在,霍二依旧在她身后叮嘱着她:“苏萤,你想好了!这件事,做了就不能后悔的!” 苏萤还当真犹豫了一下。 这时候,一直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像是接到了什么指令,瞬间移动到了霍二的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霍二胆小地很,当场哀嚎一声,怯生生地捏住了自己的两片嘴唇。 “当年你只是把我封印住,并没有去处理后面的事情,导致那些村民依旧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他们的灵魂直到现在还在自相残杀,并且不断地把无辜的人拉入争端里,只有我才能结束这一切。” 苏萤正在原地,看了看躺在玉棺中的白渊,又看了看满脸血污的阎雀。 终于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向了那个封印。 当她的手掌接触道那个纹样的时候,苏萤的世界宛若在一瞬间炸开了似的。 目所能及之处,尽是黑白,世界宛若失去了色彩。 解开这个封印,只需要一点点属于她的魂魄,可是为什么,还是这样痛不欲生。 这比真真切切地用利器伤害自己痛上一百倍。 苏萤全身几乎都在颤抖着,忍耐又忍耐,那样痛彻的感觉仿佛把她带入了一片静止时间海,那里的时间没有尽头,连风都是静止的。 隐隐约约间,她听到了白渊的呢喃声。 “阿萤,我知道这很痛,可是你要学会忍耐。” “时间是苦海,巫女永远不会死,所以只能永远在苦海中沉沦,这是你说的,可是你为什么还是死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纷乱错杂地吵闹着。 最后,阎雀那张带血,却美地惊心动魄的脸庞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一字一句地叮嘱着她:“不要相信那个人,不要放他出来!” 苏萤像是做了一场长久的噩梦似的,她猛然睁眼惊醒,呼吸急促。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体上的一小部分灵魂沿着那封印上的沟壑来来回逆转,像是干涸了几千年的水蛭,忽然吸食到了鲜血。 直到最后,她的那一丝灵魂完全被那道封印吞噬地干干净净。 封印的边界忽然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那白光甚至盖过了溶洞四壁上夜明珠发出来的光亮。 苏萤的魂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白光过后,一个雪白的身影出现在了那玉棺上方。 他还穿着那个年代的白衣白袍,像是来自古代的谦谦君子,衣领上,是一大圈毛茸茸的狐裘,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腰间。 苏萤的灵魂刚刚受到了重创,即便只是一点点,也已经伤到了她的根本。 她有气无力地靠在玉棺旁边,抬了抬手臂看着那人,“白渊,帮我救救阎雀吧。” 那人的双眸深不见底,起初苏萤还担心他不履行承诺,因为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可事实证明,苏萤的担心是多余的。 “伏琰,把他搬道玉棺上。”白渊一声令下,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个面具男恭敬地伏下身子,“是。” “轻点,小心小心。” 苏萤现在完全是有气无力,霍二作为最健全的那个,自然担负起了监督他们的职责。 那个叫伏琰的面具男很快就把阎雀搬到了玉棺上,阎雀身上的血滴滴答答的,稍微动一动,那血就跟不要钱似的从玉棺上淌下去,触目惊心。 白渊仔细打量了阎雀一眼,随后伸出手,指尖白光闪现,凌空抚过阎雀身上的那些伤口,那白光所过之处,伤口飞快愈合,甚至连条伤疤都没有留下。 在迅速治愈了阎雀肩上的伤后,白渊又用同样的白光在他断掉的那条腿上扫了一遍。 那白光看上去圣洁地很,怪不得他说自己是山神。 霍二在一旁看得心动,突然跪在了白渊的脚边谦虚道:“大仙,您既然能治伤,自然也能变脸,这次咱们遇见,也实属缘分,不如您给我换张脸吧,我要帅气一点的,最好是……比阎雀还帅的那种。” 霍二简直没脸没皮到一定的境界了。 见白渊不理他,干脆又道:“可能我的要求是高了些,您就看这变吧,只要比现在看着帅气就成了,我回去一定会为您写一本诗集,全是讴歌赞颂你的那种,你是喜欢肉麻些的还是文艺些的?我都不成问题,只要您……” 终于连伏琰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又揪了霍二的领子迫使他闭嘴。 白渊可是山神,伏琰护主心切,怎么可能容忍霍二让自家主人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情。 在白渊的白光笼罩下,阎雀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他睁眼的时候,恰巧和白渊四目相对,两人莫名对彼此生出了敌意,只是白渊对阎雀的敌意是放在心里的,而阎雀则是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苏萤呢?” 霍二闭着嘴,指了指靠在玉棺边上虚弱无比的苏萤。 阎雀在查看过苏萤的情况后,迅速咬破拇指,又在苏萤的眉心印下一滴血。 第79章 自行解决 苏萤的灵根受到了重创。 虽然那个封印只是取出了她身体上小小的一一部分魂魄,可是这对她已经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要不是苏萤早就被阎雀豢养,那她在解开封印的那一刻,可能立刻就会魂飞魄散。 现在她的魂魄极其不稳定,所以阎雀只能用自己的血去稳固她的魂魄。 而一旁的白渊看到这样的场景,狭长的凤眸中,竟然流露出了杀机。 因为这种以血豢养的方式,虽说能在关键时刻让饲主豢养的魂魄立刻恢复力量,可用得频繁了,就会让苏萤往后的日子里,必须依赖者阎雀的血才能活下去。 一旦哪天阎雀死了,苏萤作为阎雀豢养的鬼魂,也会跟着他共生共灭。 苏萤的前额在受了阎雀的一滴血之后,立刻变得滚烫,很快,那滴血就彻底渗入她的灵魂深处,沿着她错杂繁复的灵魂脉络,像是久旱的土壤忽然活得了甘霖,破碎的灵魂残片循序修补凝聚,一切恢复如初。 苏萤在原地躺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生机。 一旁的霍二并不明白阎雀为什么要做出那种奇怪的举动,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苏萤的真实身份,现在看到苏萤醒了,本打算凑上去安慰一番,却在第一时间被阎雀和白渊阻隔在外。 “你这种方法以后还是少用,阿萤受了伤,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让她恢复。” “别,还是算了吧,苏萤再不济也是我豢养的,她的事情还轮不到别人插手。” “人类,你不该这样对我说话。” “既然你说你是山神,那就该管管你应该管的事情。” 苏萤揉了揉额头,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两个家伙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她叹了口气,重新振作精神站了起来,站在白渊面前礼貌地鞠了个躬,“谢谢你治好了阎雀的伤。” “咸鱼,你根本没必要谢他,你可是为了帮他解开封印差点送了小命。”苏萤对白渊的态度,显然让阎雀感到不满。 而阎雀每句话里包藏的敌意,又让伏琰感到不满。 他站在白渊身后,几次三番都想要出手,可都被白渊用眼神制止。 苏萤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继续对白渊道:“既然你已经醒了,能不能解决掉外面的烂摊子?” 那些不知道自己死去已久,长相一样的人,完全是几千年前白渊的一个玩笑,没想到在白渊被封印后一直留存在了现在。 以至于那些村民不断地迫害外来的登山者,不断壮大着异类的队伍,甚至学会用食物驯养那些新来的学会自私,残忍与冷漠。 苏萤想着,既然白渊是山神,对他们来说的大麻烦在白渊手里,应该只能算作一个小麻烦。 可她没想到,白渊的回答却带着出乎她意料的决绝。 “不能。” “为什么?”苏萤有些不明白,“你说过的,只要我放你出来,你就会解决掉外面这些状况的。” 白渊把双手负在身后,漆黑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在下来,在白狐裘的映衬下,如同绸缎一般。 “因为我现在刚刚被解除封印,之前的力量也已经在着漫长的封印时光中亏空地差不多了,既然刚才我已经帮你救了这个阎家人,就自然没有多余的力量去解决外面的事情。” “我就知道他会过河拆桥。”阎雀不愿意和白渊再纠缠下去,干脆拉着苏萤转身就走。 霍二神神叨叨地纠正着阎雀的措辞,“山神大人,他其实是口不对心,其实他心里对你的崇拜已经滔滔不绝了!” 白渊温和地笑了笑,“无妨,看在阿萤的面子上,我不和他计较。” 随后,霍二又立马凑到阎雀耳边唠叨了起来,“怎么说人家都是山神,我们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是地头蛇,就算你再厉害能打得过山神?我们还是不要找麻烦了,幸亏这位山神的脾气好,不过话说回来苏萤你怎么会和山神是旧识?” 这一点,连苏萤自己都没想明白,难道真的有所谓前世今生的说法,她前世是巫女,今生投胎又变作了寻常人,又或者是白渊根本就是认错人了。 可仔细一想,这一切又说不通。 白渊当年是被跟着他的巫女封印住的,所以那个封印也必然只有那个巫女才能解开,她既然不是巫女,又为什么能解开封印呢? 她身上的疑点还是太多了,即便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苏萤干脆也就不去想了。 他们三个又按照原路返回,爬上了那陡峭的玉石台阶。 苏萤下来的时候,溶洞上的夜明珠还都被匣子盖住了光芒,所以当时虽然觉得底下漆黑一片,却也没觉得有多害怕。 现在溶洞里的夜明珠把整个地方照得亮如白昼,苏萤一面往上爬,一面又忍不住地朝脚下看,下面简直就是万丈深渊,踏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她有些恐高,但好在想到自己是鬼,再摔也摔不死,心里也就平衡了一点。 几个人快要爬上洞口的时候,走在最前头的霍二迟疑了一下,站在一片台阶上不动了。 “差点就这么上去了,上面那两个穿着盔甲戴着狐狸面具的怪物可还在守着我们呢。” “没关系,上去。”后面的阎雀催促了起来。 霍二继续犹犹豫豫的,“可是你可别忘了你刚才是怎么受伤的!” “那是因为我的腿脚不方便。”阎雀是阎家最优秀的阴阳师,向来以实力说话,之前苏萤让白渊帮他治伤的事情,已经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阎雀干脆和霍二换了个位置,自己走到了最前头。 上面的石板已经被封上,阎雀徒手摸了摸周边的岩壁,很快就找到一块凸起的地方,按下去,那石门立刻就重新打开了。 阎雀握着追魂,一跃而上,漆黑的碎发遮挡着的双眼泛出凌厉的目光。 苏萤紧随其后,也爬了上来,果然,这间石室里满地狼藉。 看得出阎雀之前经历了一场恶战,地面上还残留着阎雀的血,满目的狼藉,看上去触目惊心。 第80章 面具有问题 好在,他们并没有看到之前那两个穿着盔甲的怪物。 “那个白渊也真是的,不愿意出来解决问题,起码也要把我们安全送出这个溶洞啊。” 霍二开始抱怨了起来。 “大家还是小心些,这个地方机关重重,求人不如靠己。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诚心想让我们出去。”苏萤的心思通透,显然也是知道之前白渊的那一番话都是推辞。 如果她真的是巫女的话,那他好端端的被自己关了几千年,不恨她才怪。 但是白渊现在是山神,不能伤害人类,干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 那只狐狸,表面上笑眯眯的,温润如玉人畜无害,可心思却非常深沉。 对于苏萤能看穿这一点,阎雀感到很欣慰,连带着唇角也向上多弯了几分弧度。 “我们原路返回。”阎雀带着苏萤和霍二,开启了机关,来到了之前那个满是兽头的耳室,又通过耳室,来到了最初的石室。 石室里还是之前的模样,就是不知道鬼打墙还在不在。 霍二一马当先地站在洞口,“我去试试。” 说完,就踊跃地撅着屁股爬进了那个狭窄的甬道里,不出一会儿,整个人又灰头土脸地钻了回来,看见守在洞口的阎雀和苏萤,一脸哭相地摇了摇头。 “鬼打墙他娘的还在!” “怎么回事?”苏萤不明所以。 霍二把之前他和阎雀经历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苏萤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我觉得可能还是甬道的问题,那个甬道让你们爬进去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调头了。” “他不想让我们走,总能找到办法把我们困死在这里。”阎雀已经猜到了白渊的念头。 苏萤盯着那洞口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凑到了阎雀的耳边小声道:“你忘了,我是鬼,兴许我能不受鬼打墙的控制。” 一看见苏萤又在和阎雀咬耳朵,霍二顿时就不乐意了。 “我怎么总感觉你们每次都把我当成个外人似的!” 霍二很是悲伤,先前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因为一颗鼻屎球球,被人当成鬼看待了一路,防备了一路,现在好不容易洗清嫌疑,又被人当成外人看待。 “我们只是在商议办法。”苏萤解释道:“霍二,把你的外套脱下来,撕下两个小布条,遮住眼睛。” “为毛要撕我的外套!” 苏萤作为一枚忠心耿耿的小助理,理所当然道,“阎雀之前受了重伤,身体还没好利索,他要是再出了什么差错,你就等着被他的万千歌迷生吞活剥吧!” 霍二憋着嘴,一脸不乐意地脱下了外套,苏萤细致地裁下了两块布条。 “你们遮住眼睛,跟着我钻进来,大家手拉手,千万别松开。” 霍二排在最后,和阎雀互相嫌弃地对视了一眼,纷纷表示自己没有和同性拉手的欲望。 苏萤只能让他们攥着霍二的外套,而阎雀跟在苏萤身后,自然理所当然地抓着苏萤的手,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不习惯。 现在他们目不能视,全靠着苏萤在前面带路。 而事实上苏萤也确实能不受鬼打墙的影响,很快就带着他们从甬道里走了出来。 “我们出来了么?” “出来了。”苏萤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 阎雀偏了偏头,又问道:“怎么了?” 苏萤的语气有些僵硬,“没什么,只是……我们的队友好像都在等着我们……” 阎雀忽然明白了什么,干脆摘下蒙住眼睛的布条。 他们现在身处在之前那个岔路口,身后是三个不同的溶洞,之前他们就是在这里甩掉了其他全部已经变成鬼的队友,可现在……那些队友显然已经重新聚集了起来,并在这里等了他们很久。 “出来了,总算是出来了。” 陆瑜激动地迎了上去。 “你们都没事吧。” 霍二现在知道了其他人的身份,简直是在用全身在全是何谓害怕,整个人抖如筛糠。 “你们不是已经死……呜呜……”还好,苏萤在关键时刻堵住了霍二的嘴。 现在还不是拆穿的时候,他们虽然都是鬼,可也都是不知情的鬼,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所以,他们依旧把自己当成人看待。 “没事没事。”苏萤收拾好心情,和他们打着招呼,“这个溶洞跟迷宫一样,我们绕了好久才绕回啦,你们都没事吧。” 孟铭搂着顾诗诗,看见大家都安然无恙,也就松了一口气。 “我们都没事,折返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躺在这里,就知道你们应该已经脱险了。” 孟铭这么一说,阎雀这才注意到自己之前用追魂杀死的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正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霍而忽然想起了壁画上的内容,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你看看她,她应该也是那个山神座下的,和另一个面具男正好配成一对,我们杀了他的人,怎么办……他不会怪罪我们吧……” 顾诗诗一脸鄙夷地从孟铭的怀里钻出来,“什么山神?你们又在搞什么鬼。” 说着,自顾自地走到了那具尸体边,用脚轻轻踢了踢。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顾诗诗俯下身子,想要摘下那具尸体上的狐狸面具。 苏萤迅速地觉察到一股不详的预感,弯弯的眉眼,诡异的嘴角,理智告诉她,那个狐狸面具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连碰都不能碰的! 于是她立刻冲着顾诗诗喊道:“不可以!不可以摘下面具!” 顾诗诗一愣,随即鄙夷地嗤笑了一声,“怎么不能碰,我碰了又会怎么样?” 她理所应当地把自己的双手贴在了那狐狸面具上,恍惚中,好像看到那面具上紧闭着的,弯弯的眼睛越来越诡异地变得严肃起来,随后,猛然睁开,狐狸眼中散发出一道骇人的绿光来。 顾诗诗整个人完全凝滞住了身形,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惊恐了起来。 孟铭刚走到她身边想要询问状况,顾诗诗就像是发了疯似的拼命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阎雀万分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她记起来了……” 第81章 进退两难 是的,她记起来了。 记起了她的死亡。 她记起她是怎样悲伤而绝望地坐在餐桌前,独自一人,机械麻木地朝嘴里塞着食物,像是贪婪的,永无餍足的饿狼。 孟铭不愿意伤害陆瑜,那她就帮他伤害,一刀又一刀地剁下了她的手指,然后在暴雨中饱餐一顿。 那些食物,是她的战利品。 她坐在那里,守着满桌的狼藉,苦等着孟铭会因为饥饿折返回来求她的赏赐,可直到天黑,她都没有等到他。 她浑浑噩噩地站在面目相同的人群中,宛若一个异类。她很害怕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于是她拼了命的想要变成向他们一样的人。 那天晚上,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聚在了一起,处决他们之中的一个叛徒。 那个叛徒叫孙远帆。 他们把他绑在了刑柱上,在他的身上浇上热油,点火引燃。 他叫得越发凄厉,村民们也就越发兴奋。 她闻到了皮肉的焦香味道,就像是几个小时之前她吃过的一块肘子,这么想着,她也就不觉得害怕了。 她开始跟着那些人一起欢呼起来,她开始融入他们,她开始让自己变得冷漠起来,以此来缩短自己和他们的不同。 孙远帆被烧死后,人群散去,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又开始变得孤独了起来。 她跪在地上大哭了一场,随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具焦黑的尸体。没有人帮他收尸,他被烧成焦黑的模样,衣物化为灰烬,表皮在烈焰中和脂肪一起溶解。 她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无所有的自己。 那具焦尸还未彻底冷却,身上还弥漫着浓烟和余热,惨烈至极,可即便这样,她还是看到那焦尸动了。 她没有尖叫,而是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那焦尸挣脱刑柱,一步一步僵硬地靠近自己。 他的全身漆黑一片,每走一步,就会有灰烬和肉块簌簌落下。终于,他艰难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全身焦脆的骨骼就像是被突兀地折断了似的,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 她听到那焦尸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饥饿声响,突然伸出干枯断裂的手臂掐住了她的脖子,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了好几倍。 她来不及尖叫,整个眼球里就被一抹猩红取而代之。 顾诗诗错愕地缩回手,站在原地踉跄地晃了几步,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喃喃道:“我……死了……” 孟铭从身后拽住她的手臂,想要控制住她的情绪,却被她一把用蛮力甩开。 她转过身来,冲着所有人大声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咆哮声后,立刻朝着那三条岔路中的一条跑向了溶洞的深处。 “到底是怎么回事!诗诗,诗诗!”孟铭在后面呼唤着她,一边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陆瑜看见孟铭离开,自然也紧张都跟在他身后追了上去。 可她跑到霍二的身边,却陡然停下,一脸不解地看着给他们三个。 “为什么你们的态度这么奇怪?” 霍二人高马大的,几乎把整个人缩在了阎雀和苏萤的身后,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倒是追上去啊,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陆瑜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每个人的表情,阎雀反正是一副事不关己面无表情的模样,而苏萤和霍二却是心虚地很。 霍二很不自然地揉了揉小腿,继续糊弄着陆瑜,“刚才我们是在是在里头转悠了太久,你看我也好久没吃东西了,实在是没力气了。” 霍二说的是实话,这么多天了,他愣是靠着苏萤给他的能量棒和压缩饼干支撑到了现在,但他从小体力就好,身体也好,所以并没有虚弱到连路都走不动的模样。 陆瑜狐疑地看着他们三个,这才迅速离开,跑向了孟铭离开的方向。 霍二看见那三只鬼终于离开,总算是松了口气。 阎雀估摸着时间,他们进来这里也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干脆提议大家还是出去比较安全,大家都表示赞同。 他们三个沿着最初那条宽阔的甬道回到了入口处,溶洞内漆黑一片,很远就能看到洞外的光亮透进来。 这一次,迎接他们的并不全是光明,还有那一个个低着头,长得一模一样的村民们,拿着各自劳作的工具,齐刷刷站在洞口等着他们。 “靠,搞什么!居然堵在这里!而且个个手上还举着利器,一出去岂不是会被他们乱棍打死?”霍二万分为难地等待着阎雀的决策。 “还是不要出去好了……”苏萤也从那些村民脸上的表情感受到了一丝不详。 “白渊最初创造这个地方的时候,为的就是惩罚那些伤害他的人类。现在白渊的封印被解除了,他们根本就不敢踏足这个地方。所以放心,只要我们不出去,他们就伤害不到我们。至少目前来看,里面还是比外面安全的。” 那些村民的数量很多,阎雀顶多只能确保自己安然无恙,可霍二和苏萤的安全他就不敢保证了。 “可是阎雀……我怎么觉得两边都不安全……”苏萤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惊恐,末了她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回头看看吧。” 在他们身后,并排站着两个身形如同怪物一般庞大的东西,它们身着盔甲,手拿长矛,看上去就像是神话里看护宝藏的巨兽。 只是和那些巨兽比起来,他们的脸上戴着一张可笑的狐狸面具,少了几分凶残。 真是前有追兵后有虎狼,他们进退不得,这一战是迟早的事情。 溶洞内一但打起来,束手束脚的很不方便,所以远程的龙弦弓肯定是用不了的,阎雀紧握双手,两只手掌白光闪现,随后,两柄追魂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霍二吃惊地看着他变戏法一般的动作,啧啧赞叹了两声。 再一次面对这两只差点害他丢了性命的怪物,阎雀根本没有生出一丝怯意,而是抓着追魂灵活地朝着他们冲了过去。 “保护好自己,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阎雀双脚点地,猛然腾空而起…… 第82章 无所保留 阎雀身上的伤口完全恢复了,所以不再像之前那样被伤口牵绊着束手束脚。 他的速度很快,追魂的刀刃在半空中泛起一道寒光,朝着其中一只怪物袭去。 只听刀刃在坚硬的盔甲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金属分割声,那怪物胸前厚重的盔甲立刻就被追魂划破,还没有所动作,就先被阎雀破了甲。 霍二和苏萤小心翼翼地闪到一边的角落里,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譬如在看一场惊心动魄的好莱坞大电影。 深入地底之内的溶洞里,白渊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越来越有意思了呢……还以为你是个不堪一击的角色,是我小看你了,阎家人。” 一旁的伏琰对着白渊恭敬颔首,“大人,要不要借机探一下那个人的底?” 白渊拥紧了身上的狐裘,周身流露出一丝肃杀之气来。 “那就探探吧……” 阎雀一举破甲后,接下来的第二招,他就有这个自信让那个怪物毙命在自己的追魂之下。 所以他不慌不忙地借力一个后空翻,动作非常干净地退开一段距离。 那个被他破甲的怪物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痛苦地叫了一声,声音又尖又细,就像是初生婴儿的啼哭声,和它庞大的身躯完全不搭。 霍二和苏萤纷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痛苦地蜷缩在一边。 光是那声音的杀伤力就很大了,可阎雀就像是完全没感觉似的,抓着追魂轻巧地在自己的手上转了个圈儿。 随后目光骤然变得认真起来,再一次迅猛地腾空而起,朝着那个已经被破甲的怪物袭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那个眯着眼笑得诡异的狐狸面具也在阎雀的面前慢慢放大着,阎雀清楚地看到,面具上那个笑眯眯的眼角忽然松动了一些,那面具竟然睁开了眼,散发出一道让人生寒的绿光来。 紧接着,那个被破甲的怪物的速度也开始上升了一个档次,不但没有畏惧阎雀,反倒是抡起长矛朝他袭来。 这样下去阎雀根本就占不到任何便宜,因为他的追魂是近身武器,而那两个怪物手中的长矛却恰巧能阻止他近身。 如此发展,阎雀一定会在碰到它之前被长矛扫开,所以他只能在中途转变方位,重新落到地上。 那怪物的长矛打了个空,轰然落到地上,把坚硬的地面生生砸出一个洞来。 那怪物岂止是速度上升了一个档次?连力量也上升了一个档次好么! 他那么聪明,也就瞬间明白了,这两个怪物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操纵着,并且那人的目的是试探他的本事。 这下倒是激起了他兴趣,既然他们想试,那他也就不再保守了。 阎雀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自信地拿出一张黄符,双指并拢,按在地上,吟唱咒文。 四下里一阵阴风平地而起,吹开了耷拉在他额前的黑发,露出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那张小小的符咒随着阎雀吟唱咒文的同时,刹那绽放出刺眼的光芒来。 那光芒是纯净的暖黄,沿着他的指缝流泻而出,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般。 这道光芒对一般的鬼怪杀伤力很大,可对苏萤来说,却如同阳光一样温暖舒服的存在。 这是阎雀给予她的,被豢养的特权。 他给予了她不被自己,被阎家任何法术伤害的特权。 这对任何一个鬼怪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 和苏萤相比,那些站在溶洞前的村民们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当他们全身都沐浴在那道光中的时候,就像是被千万度的高温炙烤一般,个个像是即将融化的棉花糖,摇摇晃晃地四散而逃。 这时候,苏萤总算是知道了,原来阎雀从进入这个村庄开始,就一直在保存实力。 这些鬼怪他想要解决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一直隐忍着,直到查出千人一面背后的巨大秘密。 山神白渊,还是狐妖白渊?这些阎雀都不在意。 如果不是之前一时大意过于保守被算计,他根本不会变成后来奄奄一息的模样,甚至要靠着苏萤出卖灵魂解除封印,和白渊完成交易才得以存活。 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东西! 让一条手无缚鸡之力的咸鱼拯救自己,真的很没面子诶! 想到这里,阎雀就觉得躁动了起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怪物就瞬移到了他的面前。 阎雀露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来,瞬移?不好意思,他也会,而且速度是那怪物的好几倍。 就在那怪物瞬移到阎雀面前的一瞬间,抬起的手还没落下,就发现自己面前空空如也,阎雀不知何时早已出现在了它的身后。 追魂的刀刃上凝聚着之前黄符中散发出的所有阳气,一刀绝杀。 霍二惊恐地咬着十个手指,惊叹一声,“卧槽,从今天开始,这哥们儿也是我的偶像了!” 阎雀面无表情地拔出追魂,只在那怪物的背上留下了一道小手指长的伤痕。 那怪物当时还没有任何反应,可就在阎雀落地后,那道小小的伤口内部立刻喷出了荧光色的血液来,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很难想象,阎雀杀死这只怪物,却只在它身上留下了一道那么小的伤痕。 “荧光色的血液,果然不是寻常怪物。”阎雀冷冷地揽着另一只怪物,对着它脸上那不伦不类的面具嘲讽道:“既然我毫无保留,你也没必要保留了,还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吧。” 阎雀对着那面具,倒像是在对其他人说话。 溶洞之下,在数万颗夜明珠的照耀下,这个深渊亮如白昼。 白渊的眉眼弯弯,并没有因为那怪物葬身在阎雀的追魂之下而坏了心情。 他伸出纤长苍白的手指,抚摸着手下的这副玉棺。 “这么多年了,阎家早就不是当年的阎家了,是我低估了他。” “不是大人低估了他,而是他一直有所保留而已。” 白渊疲惫地闭上了凤眸养神,“那就让赤月别再躺着装死了,大家都无所保留这场戏才会更好看。” 第83章 复活的美人 阎雀轻轻松松地解决了一个披着盔甲的怪物,还剩下最后一个。 满地荧光色的血液在漆黑的溶洞中变得非常明显,说实话,苏萤觉得场面并不血腥,反而很唯美。 淡绿色的血液飞溅到了溶洞石壁上,地面上,有如萤火虫一般,发出幽幽的荧光,到让所有人的视线变得开阔很多。 阎雀握着追魂,不急不缓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那怪物先发制人。 那怪物见自己的同伴死了,变得更加狂躁了,当场挥舞着长矛朝着阎雀所站的地方袭来。 “砰!”长矛落地,砸起一阵烟尘,整个溶洞也因为这股巨大的冲击力而变得不稳定起来。 特别是溶洞顶部尖锐的石笋,像是尖锐的冰凌一般掉落下来,石笋大多很是坚硬,落下来的时候凭借着锋利尖端甚至能轻易捅死一个人。 霍二是正常人,面对着头顶簌簌落下的巨大石笋,反应能力和速度不可能像阎雀那样出色。 苏萤觉得,自己该出的时候到了,干脆挥舞着白绫,御风而起,挥开了霍二头顶那一片摇摇欲坠的石笋。 另一边,那怪物在先发制人后,烟尘散去,却发现阎雀并没有葬身在自己的长矛下。 因为阎雀已经用那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瞬移到了那怪物的面前,追魂刀刃上的光点已然凝聚,一刀破甲,两刀葬身。 苏萤在帮着霍二排除了危险后,嘱咐他在原地不要乱动,自己又投入战场,帮着阎雀挥了头顶上的麻烦。 那怪物虚弱地呻吟了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荧光色的血液几乎在溶洞中汇成了一条长河。 整个溶洞因为他的倒下又变得不稳定起来,溶洞上方的石笋又一次像下雨似的往下掉,苏萤左手抓着白绫,右手握着合拢的骨伞,顺利护在了阎雀的身后。 溶洞的震颤并没有立刻停止,那些石笋掉落地差不多的时候,又开始掉石屑。 缩在角落里的霍二张大嘴巴,指着洞口大喊道:“洞口要塌了!” 话音刚落,洞口上方的几块大石头立刻滚落了下来,只听一声巨响,那洞口的光亮瞬间湮灭地一干二净。 好在那两只怪物的血液能发光,他们也并没有陷入恐慌。 这附近坍塌的地方烟尘很大,连苏萤闻了都觉得呛人,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阎雀收起追魂,首先过去查看洞口的情况。 “堵得严严实实的,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的心态还是超级好,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的主人的份上,苏萤真的很想上去骂醒他。 “这里空气不好,我们往里走走,说不定还能碰上那只狐妖。” “是山神啊山神!”霍二急忙跳出来纠正着,像是一个邪教的忠实信徒一般袒护着白渊。毕竟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能不能出去,还得是人家说了算。 说好是往里走走,结果又走到了那个让人恼怒的三叉洞口前。 “中间那个我们走过了,有鬼打墙,而且是条死路,这一次试试旁边的那两个吧。”苏萤像一条忠心耿耿的警犬似的,分别站在旁边的两个洞口旁嗅了嗅。 最后得出结论,“走这条路,空气闻起来新鲜一些。” 霍二半信半疑地走到苏萤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嗅了嗅,“我怎么没闻出什么不同!” 他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张望了一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苏萤被霍二一提醒,也朝着附近张望了一下,“尸体!那具戴着狐狸面具的尸体呢?” “干!不会诈尸吧……”霍二立马打开手电四下照了照。 手电筒上昏黄的光亮跳动了两下,关键是了竟然没电了。霍二依旧有些不死心地敲了敲那手电,转而对阎雀道:“你的手电呢?” 阎雀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丢了。不过我觉得你可以不用找了,我已经看到她了。” 霍二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苏萤补充了一句,“在你后面……” 那个戴着狐狸面具,身材窈窕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霍二的身后,半边身子笼罩在黑暗之中,像是夜幕中陡然出现的红衣鬼魅。 霍二觉得全身一阵恶寒,根本不敢回头,而是直接撒丫子跑到了阎雀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自己的小分头张望了一眼。 果然,那面具女站在原地依旧没动,之前身体上的伤口已经消失地一干二净。 她披着一张破旧的兽皮,兽皮下方是看起来比较光鲜的衣物。 那衣物的款式很是老旧,像古代女子穿的繁琐长裙,一层裹着一层,衣领处层层叠叠的很是奢华。 只是裙摆已经随着和年月的流逝变得破破烂烂的,只到脚踝的位置。 她没有穿鞋,双脚白皙,脚踝纤细。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此刻应该都想摘下她的面具一睹真容,可阎雀这家伙居然不为所动,一脸严肃,如临大敌。 他清楚地记得,这个人已经葬送在了追魂之下,难道之前她的实力也有所保留? 还是……她确实已经死了,只是被那狐狸精又救了回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只狐狸精的本事应该是在他之上的,这让他的自尊心小小地挫败了一下。 那姑娘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苏萤已经自然而然地脑补了一下,应该是美女。 看这皮肤,看这身段…… 看得身为同性的苏萤也放下了戒心。 可下一秒,那姑娘竟然直接瞬移到了霍二的面前,出手的时候竟然是个狠辣的掏心招数。 幸好苏萤反应够快,迅速撑开骨伞,隔开了她这一轮阴毒的招数。 可没想到她却迅速把目标转移到了苏萤身上,摆明了就是先撂下最强的,挑软柿子捏,招招狠毒,直扑命门。 苏萤连连后退,只能一面把骨伞护在胸前,一面挥起白绫圈住了那美人的脖子,随后飞身而起,收起骨伞,朝她劈了过去。 那美人的力道很大,不仅立刻撕开了苏萤束缚着她的白绫,还能抓住苏萤的弱点,避开还击。 第84章 三只鬼 带着狐狸面具的女人刚想把手掌心的狐火拍在苏萤身上,身后就忽然传来了阎雀不善的声音。 “很抱歉,我不喜欢看别人玩火。”说着,他竟然当着那面具女的面,抓着一张黄符朝着那一小团火光盖上去,竟然把狐火盖灭了! 阎雀的手掌心里传来一阵刺痛,本以为那只是寻常的狐火,可等到他抓着黄符盖上去,才发现那火光大有乾坤。 那狐火中竟然掺杂着地底下里用来折磨厉鬼的黄泉火。 阎雀不动声色地把受伤的那只手背在身后,迅速揽着苏萤向后退。 “待着不要动。”他把苏萤安置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可苏萤却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阎雀受伤了!而且那味道闻起来很不好!应该会越来越恶化下去。 可阎雀之前解决那两个怪物的时候,根本没有受伤啊,难道就是刚才? 不等苏萤好好查看他的伤势,阎雀已经离开了安全范围。 “待着不要动。”这次换苏萤叮嘱霍二。 另一边的阎雀正在和那面具女较量着,两个人的速度都很快,苏萤很难跟上他们的速度。 不过论实力,阎雀绝对是在那面具女之上的,只是那女人的招数太过阴毒,在一开始就利用苏萤算计了阎雀。 黄泉火对于阎雀来说就像是一味慢性的毒药,一开始只是觉得掌心刺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火光会在他的身体里转移,开始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一秒比一秒痛苦,一刻比一刻艰难。 阎雀似乎也知道,再这么拖下去会对自己不利,他必须要迅速解决掉她。 可对方显然也知道他的心思,既然他们的速度不相上下,索性就用这不相上下速度开始拖延起了时间。 一旦阎雀瞬移到了她的面前,她就会很快瞬移离开,与他进行着一场你追我赶的较量。 苏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因为阎雀的脸色显然已经越发难看了,而且他身上不好的味道也开始变得浓郁了起来。 他们现在已经陷入了僵局之中,苏萤只能用自己打破僵局。 趁着那面具女瞬移离开阎雀,站在离自己比较近的地方的时候,苏萤默默地采取了偷袭战术,挥舞着白绫,再一次缠上了那面具女的脖子。 那面具女被苏萤的行为惹怒,干脆又在手心里孕育出一团狐火来,朝着苏萤袭去。 这次苏萤学聪明了很多,干脆撑起了骨伞,挡住了那团火光。 伞面隔阴阳!这把伞既然能阻隔阳气,让她在阳光下行走自如,就自然也能阻隔住她的狐火。 看来真是误打误撞,得到了一个好宝贝。 苏萤有了骨伞,自然不再惧怕那面具女手中的狐火,那面具女发现自己的狐火对苏萤不管用,变得更加恼怒了,只能依靠瞬移的方式,闪身来到了苏萤面前。 既然远距离奈何不了苏萤,那么那么近的距离,她就不信她还能躲得过。 可这样一来,她的后背就露出了破绽,给阎雀造就了机会。 那面具女发出一声轻笑,抬手便要取了苏萤的性命,她的轻笑闷在面具里,听起来没有那么尖锐地让人反感。 苏萤闭上眼,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阎雀已经瞬移到了那面具女的身后,抬手两刀,将追魂扎入了她的脊背上。 那女人闷哼一声,身子开始瘫软了下来。 等到阎雀拔出追魂的时候,她已经彻底躺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阎雀收起追魂,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已经是漆黑一片。 那团诡异的狐火从刚才开始就在他的身体里游走,灼烧着他的心肺,让他痛苦至极。 现在那狐火的主人已经死掉,隐藏在阎雀身体里的狐火也就迅速平息了下来,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可饶是这样,阎雀心肺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创伤,疼的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满是一层细密的薄汗。 他干脆盘腿坐在了原地,心无杂念地开始用符咒平复疼痛。 苏萤知道现在不是打扰阎雀的时候,只能乖乖地站在他身后守着。 洞穴深处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苏萤和霍二满脸防备地看着那个发出声音的洞口。 “谁?”霍二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点颤抖,听上去很不安。 没有人回答他,那脚步声还在继续靠近着。 很快,苏萤就看清了来人,是那三个登山队员。 孟铭,陆瑜,顾诗诗,他们三个此刻正排成一队,齐刷刷地从甬道中走出,又并排在他们的面前停住了脚步。 苏萤本想礼貌地问候两句,可一看这情形明显不对劲。 他们三个低着头不发一言,身上的皮肤看起来也显得灰暗了很多。 顾诗诗的头发还在滴滴答答地掉着血,陆瑜少了一只手,看起来是孟铭最正常,可苏萤依旧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稍稍换个角度一看,孟铭刚刚走过的地方,掉落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那分明是他的脑浆。 苏萤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干脆挡在了阎雀的面前。 他们……现在应该全部知道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了。 “你们……想干什么?”苏萤抓起白绫护在身前。 那三只面色晦暗的鬼齐齐抬起头,露出了狰狞的样貌来,似乎在怨恨苏萤没有早些告诉他们事实。 是的,他们都死了。 陆瑜在一开始就已经葬身在了泥石流之下,顾诗诗是在昨晚被焦尸咬死的,而孟铭,是被陆瑜杀死的。 同样是昨晚的事情,陆瑜虽然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鬼,却已经因为诬陷和断指的事情,切切实实地记恨着孟铭,她把他约了出来,趁着他动情的时候,抓起草地上的石头砸烂了他的后脑勺。 现在他们三个出奇默契地朝着仍然生还的人围了上来,腐臭的味道一遍又一遍地刺激着苏萤的嗅觉。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苏萤平静地握紧骨伞。 那三只鬼灰白的脸孔上,死气弥漫。 “当然是把你们留下来,陪我们啊……” 第85章 白渊的礼物 霍二手无缚鸡之力,阎雀身受重伤需要时间恢复,面对那三只居心险恶的鬼,能指望得上的,唯独苏萤了。 大家都是鬼,谁也不怕谁,不过对方鬼多势众,在数量上占很大的优势。 这会儿苏萤充分发挥出了忠心护住的优良品质,毫无畏惧地抓着骨伞,不等他们出手,先轻巧用骨伞一个个抽打过去。 她打的地方,全是他们的弱点,正如她是吊死鬼,弱点是脖子一样,孟铭的弱点是后脑勺,陆瑜的弱点是断手,顾诗诗的弱点是被啃掉一半的脸。 那三只鬼毕竟是新鬼,自然不敌已经死了三年的老鬼苏萤。 苏萤的动作干净利落,也彻底打痛了他们,他们不敢靠近,场面又陷入了僵局之中。 直到披着一身白狐裘的白渊出现了他们的身后,那三只鬼立马变成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瑟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似乎对白渊存了一些本能一般的畏惧之心。 霍二一向把白渊当山神看待,既尊敬又害怕,像是惶惶不安的信徒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邪教头头,立刻变得低眉颔首,大气不敢出。 而在阎雀眼里,白渊顶多就是只修为高深的狐狸精,他知道他来了,但又不想搭理他,所以干脆依旧闭着眼睛养伤。 他倒要看看,这只狐狸精还能惹出什么事端来。 苏萤当然也不怕白渊,不过她也清楚,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绝对不止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他的和善都是假象,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他们俩是朋友关系,那他也不至于在刚才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置之不理。 白渊的眼睛永远是带着笑意的,人畜无害,看上去总是让人忍不住要和他亲近。关于这一点,苏萤觉得这应该和他的真身是只白狐有关,这种看上去很温顺的动物总是会让人放松警惕。 等到白渊走近了,苏萤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们脚边躺着的那具尸体,可是白渊的人。 于是苏萤只能尴尬地冲着白渊笑了笑,把声音切换成小小声,指了指脚边的面具女,“是她先出手的……” 白渊歪了歪头,分外真诚地问她,“死了么?” 那语气轻松地就像是在问苏萤,“吃了么?” 苏萤觉得很是惶恐,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应该死透了……” 她说完这句话,白渊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白渊身后跟着的另一个面具少年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白渊轻轻地叹了口气,释然道:“没关系,不用管她,说起来,阿萤,这次你打算留下来吗?” “留下来?”苏萤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随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比如?” “比如查清杀死我的凶手究竟是谁,他又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比如我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虽然你已经告诉我,我是守护你的巫女,巫女应该是好人才对,可是不瞒你说,在遇到你之前,有个用剥皮剔骨的方式为妻子消除怨气的伞匠告诉我,我并不是好人,而那个残忍的方法正是我告诉他的……” 苏萤每每想到这些,就很纠结。 “我根本不能分辨你们对我说的这些话的真假,也许都是真的,也许都是假的,在找到答案之前,我会一直跟在阎雀身边,他的身份很特殊,或许能帮助我。” 阎雀在听到苏萤的这番言论后,终于睁开了眼。 而霍二也已经恍然大悟,原来苏萤也是鬼!但是很奇怪,他并不害怕她。 白渊背过双手,随即向苏萤抛出了自己的诚意,“我也可以帮你查清楚这些,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 “可是白渊,事情总是要讲究先后的,况且……” 苏萤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缓缓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况且如果我被人封印在这里几千年,当封印被解开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不可能像你现在这样,对我这么友好……” 说白了就是我关了你那么久,你丫不恨我还要帮我,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白渊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还是万年不变的温和,叫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倒是阎雀此时已经充分缓过来了,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和白渊对视着。 “狐狸自古奸诈,咸鱼你不相信他是对的,真是不枉我这段时间对你的悉心教导。” 他轻松地站了起来,对着白渊挑了挑下巴,“有些心思还是别动了,好好守着你的山。” 伏琰看出了阎雀的敌意,护主地横在了阎雀的身前。 却没想到面对阎雀话语里的挑衅,白渊依旧不为多动地笑了笑,温和地就像是挂在墙上万年不变的风景画,举手投足都蕴含着一只千年老妖的气质。 “阿萤,既然你想要离开,那我也就不留你了,只是之前为了解开封印,让你的魂魄受损,我很是过意不去,所以作为回报,我也给你一样东西吧。” 白渊说着,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手指捅进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取出了一滴血来。 他身上纯白的狐裘也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被伤口处流出的鲜血染红。 “这是我的心头血。”白渊把手掌摊开,任凭那滴散发着莹莹红光的血珠飞到了苏萤的银镯上,顷刻间沁入了那繁复的花纹之中。 苏萤抓着银镯看了许久,可那滴血就像是无端消失了似的,并没有在她的银镯上留下任何印记。 “有了这滴心头血,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自然就能感应得到。”白渊倒是说得轻松,可他为了取出这滴心头血,雪白的狐裘上就像是开了朵红莲似的。 苏萤当下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刚才还暗示他可能是不怀好意,可下一刻,人家却用更加实际的行动来让她相信他的心胸有多么宽广,反倒是让苏萤有些羞愧。 苏萤有些为难地看向阎雀。 阎雀的态度很是明了,他那表情简直就像对苏萤说,既然这是人家的一片诚意,那你就收下。 第86章 巫族的兴衰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苏萤指了指溶洞洞口的位置,“洞口堵上了,我们怎么出去?” “我可以让伏琰带你们从另一个出口出去,这个溶洞其实有很多出口,只是里面错综复杂,不熟悉的人肯定找不到。” 白渊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至于外面的那些村民,等到我的妖力恢复,就会一并处理了,你们不用担心,既然我已被解除封印,以后就必然不会再有人葬身在这座山上,我会好好守着这里。假如阿萤觉得在外面累了,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阎雀现在看白渊,简直可以概括为十万八千个不爽。 “他们怎么办?”苏萤看着角落里瑟缩成一团的三只鬼,他们现在彼此还有恩怨没有解开,必然不可能去投胎。 阎雀本想强行超度,却被白渊阻止,他的意思是,他现在是守护这里的山神,即便是要超度,也应该由他来超度。 不管怎么说,他们几个总算是找到了一条生路,能够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白渊目送着他们离开后,又和伏琰回到了赤月的尸体旁,伸手将手掌心的白光注入到了赤月的身体里。 赤月背上的那两道致命伤口在白光的治愈下迅速恢复,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她在醒来后,第一时间跪在了白渊的身前请罪,“大人,我输了。” “输了两次。”白渊补充道,“巫族消失后,我理应料到那些像苍蝇一样的阴阳师驱魔人会崛起,却没想到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竟然能发展地这么兴盛,甚至超过了当年的巫族,那小子的身体里有着阎家纯净血脉,你打不过他也是正常。” 赤月低着头,认真地匍匐在白渊的脚下,即便白渊已经原谅了她,可她依旧觉得自己有罪。 “可是大人,你真的不恨那个巫女么?”伏琰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当然恨,可她又不是阿萤,我恨她做什么……” 白渊在手掌心里凝聚了一道白光,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伤痕,那道伤痕很快就在白光的笼罩下痊愈,就连白狐裘上的斑斑血迹也一并消失不见。 “既然她只是毫不相关的人,那大人为什么要给她自己的心头血?”这时候一直跪在地上的赤月终于表露出自己不满的情绪。 “大人应该知道,狐族的心头血是至宝,取地多了就会有生命危险!” 赤月和伏琰在白渊被封印之前,就一直跟着他,那时候他们还是两只小狐狸,眼下都已经长大了,忠心护主地很。 白渊拥紧狐裘,“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阿萤的镯子会落到她的手上,阿萤封印了我那么些年,总是得付出些代价的,或许她可以带我们找到她。况且……” 白渊温和地笑了笑,白皙的皮肤宛若珠玉般细腻,“她很有趣,不是么……居然是只吊死鬼……” 伏琰和赤月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并不明白,那只和巫女有着一样名字的吊死鬼,究竟有趣在哪里。 大人一定是被封印了太久,没好好见过人,精神有些不正常了…… 在他们看来,大人的那滴珍贵的心头血给了那只吊死鬼,简直是赔到不能赔的买卖了。 …… ……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是逃出来了。 霍二在山脚下就和苏萤阎雀分开了,走的时候三步一回头,咬着下嘴唇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好歹他们也算是共患难过了,所以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就此分道扬镳。 阎雀和苏萤一下山,就给无泪打了个电话。他们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这个偏远小镇里住了一晚,休息调整。 第二天一大早,无泪就亲自开车来接他们回去。 “这次旅行怎么样?好玩吗?”对一切毫不知情的无泪倒是破天荒地关心起他们来了。 苏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趴在后座上回答着她,“别提了,简直就是噩梦。不过好歹也有一些收获,至少有发现一个声称是认识我的人,不论他说得是真是假,总之还是有点头绪了不是么?” 阎雀正在闭目养神,冷不丁来了句,“对了,那些档案你叫人查地怎么样了?” 他在问无泪档案的事情,苏萤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神采奕奕地盯着无泪等着她的回答。 可无泪压根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闭着面无表情地开车。 五分钟后,无泪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又过了五分钟,恰巧遇上一个红绿灯,无泪推了推墨镜,终于从她那缓慢的反射神经中得到信息,回答道:“都让人查过了,无论是电子档案还是纸质档案,都没有找到和苏小姐相符的那一份。” 阎雀靠着车窗揉了揉额头,“那就把范围扩大,继续查。” 苏萤显然死有些失落,干脆直接问阎雀,“你觉得白渊说的话,能相信么?” 阎雀抱着手臂,“不能相信,但也不能不信。不过他既然说你是巫女,那我们倒是可以从这一点开始查,不过很困难就是了。据我所知,巫女一族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为什么会消失?” 阎雀睁开眼,开始回忆了起来,“据说所有守护在山精鬼怪身边的巫女在一夜之间被召回,然后就再也没有了踪迹,从那以后,那些修为高深的山精鬼怪身边没有了巫女的看护,就开始肆意妄为了起来,阴阳师和驱魔人就是在那个时候崛起的。” “那照你这么说,巫女一族消失前,是没有无所谓的驱魔人和阴阳师么?” 阎雀粗略地回忆了一下,“听我祖父说,有是有,不过大多都隐没在正常人中间,因为很少会有事情发展到需要他们出面解决,所以那个年代的阴阳师和驱魔人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只不过是一些能看到鬼怪,感觉灵敏的人类而已。” 阎雀把一只手枕在了脑后,“这些我可以帮你查,比起这些来,你应该关心的应该是今天晚上的晚餐准备做什么……” 第87章 乔装打扮 他们在回去之前先到孙远帆的家中去看了一眼,并完成了孙远帆的嘱托。 孙远帆的妻子已经足足有五十多岁了,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但从她的眉眼中不难看出,她曾经也是个很有气质的美人。 孙远帆失踪后,她的妻子独自抚养他们的女儿,孤儿寡母的,实在是很不容易。 不过这个教养很好的女人依旧把他们的女儿教地很好。 阎雀把孙远帆的嘱托一一带到,那番真心实意的话让这个年纪不小的妇人哭得不成样子。 “我们去登山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他刻在石头上的遗言,希望你们好好珍重。” 按理说孙远帆已经去世三十年了,他们不应该来打扰这对可怜的母女,可这又有违他们对孙远帆的嘱托。 他们的到来就像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打乱了这对母女几十年来的平静。 从孙远帆的家中离开时,苏萤的心情很是沉重。 “孙远帆被困在那里三十年都没办法投胎,而他让我们带到的这句话就是他的未了心愿,只有我们真正带到了,他才能安心去投胎。” 阎雀靠在后座上,自在地翻着一本杂志,“我是阴阳师,终归是要先完成死人的嘱托,至于活着的人会怎么样,我想我暂时还管不了这么多,毕竟世界上有许多事很难做到两全其美。” 无泪透过后视镜平静地看了后座上的两个人一眼,总觉得这两个家伙之间的感情好了很多。 无泪那******不变的冰山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随后,她毕恭毕敬地把车直接开到了超市外,淡定地踩下了刹车。 “到家了?”阎雀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情景,显然,他们并没有到家,无泪这家伙究竟要干什么? “不是说晚饭由苏小姐做么,做饭之前总得采购一些食材的,另外这辆车的刹车好像出了点问题,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不能再带上你们了,我要去修车,反正这里离你家也不远,你们俩就勉为其难地走回去吧。” “无泪!刹车哪里有问题,你当我眼瞎么!”刚才这家伙踩刹车踩得这么迅猛,怎么可能是刹车有问题! 阎雀还在后座反抗,前面的无泪就已经气势汹汹地打开了后座的门,把阎雀本人,连带着他正在看的杂志丢出了车。 面对无泪极其暴力的行为,苏萤还是比较自觉的。 可阎雀毕竟是公众人物,被人看到被自己的经纪人丢出来真的很没面子。 所以他在被无泪丢下车后,第一时间并不是跟无泪理论,而是立刻拿起了那本杂志挡在了自己的脸上,整个人蹲在了车的另一侧。 可惜无泪做事根本不会手下留情,在把阎雀丢下车后,就踩着油门飚了出去,直接留下了在原地几近石化的苏萤和阎雀。 “靠!这叫刹车坏了?刹车坏了你还能飙车?无泪!我要开除你!”阎雀愤愤地站在苏萤身后吐槽无泪。 不过他也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压根不想开除无泪,毕竟无泪跟了他很久,而且绝对不会对他着迷。 “喂,咸鱼,你的骨伞呢,撑起来啊,从刚才开始角落里的那几个人就开始盯着我们看了!” 面对阎雀无理的请求,苏萤直接拒绝,“谁进超市还撑伞的!还有,你能不能别把杂志挡在脸上,这样很像变态啊!” “无泪把我赶下来的时候,我根本来不及拿我的墨镜和帽子啊,不这样的话,被认出来怎么办!” 苏萤无可奈何地盯着阎雀挡在脸上的那本杂志,干巴巴地笑了笑,“可是这本杂志封面上的人还是你啊,你这样更加容易引人注目吧……” 作为阎雀的助理,苏萤立刻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你现在这里等我一下。”苏萤抓贼被红伞,急匆匆地朝着超市附近的那条街道跑去。 阎雀在她身后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只能继续遮着脸小声嘟囔着,“喂,你去哪儿?” 可惜苏萤压根就没有搭理他,一溜烟儿地小跑走开了。 阎雀有些不自然地站着,时不时左右张望,好端端的一个国民偶像,为什么就非得活得跟过街老鼠似的! 不一会儿,阎雀远远地看见苏萤又拎着一小袋东西跑了回来。 她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站定,“我只买到了这些,你将就用吧。” 说着,她先是从袋子里掏出了一副眼镜,自顾自地戴在了阎雀的脸上。 “带翅膀的眼镜!”阎雀很不情愿地把那副眼睛摘了下来,对着它那黄色的塑料边框,还有眼镜两边自带的卡通翅膀抽了抽嘴角,“咸鱼,我宁愿不戴这种东西!” 苏萤根本就不容他反抗,二话不说强行又把那副幼稚到极点的眼睛扣了上去,一边小声解释道:“没办法,旁边只有个儿童乐园!你就将就一下吧,我还买了围巾和假发!” 苏萤又开始窸窸窣窣地翻出了那条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像是小丑戴的围巾,在阎雀的脖子上绕了好几圈,“这条围巾还是我从门口发传单的人偶身上扒下来的,情况特殊嘛,你就将就一下!” 阎雀的嘴角抽了抽,这条围巾虽然难看,可也算是厚实,能够遮住他大半的样貌。 最后是杀手锏了,“麦当劳叔叔的假发!” 苏萤像是献宝一样拿出了最后一件变妆工具! “不可能!我是不会戴这种可笑的假发套的,我是偶像,不是小丑!”发型是阎雀的底线了,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按照苏萤的审美继续堕落下去,所以当然要尽其所能地守住关于一个国民偶像最后的尊严! 面对阎雀的强行反抗,苏萤只能无可奈何地收起了麦当劳叔叔的假发,把阎雀的围巾向上拉了拉,又戳了戳那副太阳镜上的小翅膀,笑得灿烂。 “其实你这样看起来也很萌啊,没有哪里不好!”至少这么一打扮,应该能瞒过群众的火眼金睛。 “主要还是底子好。” 他倒是毫不谦虚…… 第88章 了解彼此的时间 在帮阎雀全方位地武装过后,苏萤和阎雀终于一起走进了这间大型超市,接受人民群众的检验。 “看吧看吧,我就说他们认不出你来的!”苏萤得意洋洋地站在阎雀身边,像是在向众人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 来往的人一般都是被阎雀这副夸张的打扮吸引,然后看过一眼后就自顾自地离开了,绝对没有人能把这个小丑打扮的人和国民偶像联系在一起。 阎雀对自己这副打扮依旧是很不满意,干脆戳了戳苏萤,“可是我怎么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都那么奇怪,还有,那个小孩一边指着我一边笑是几个意思?” “当然是觉得你萌才看着你,笑是因为越看越喜欢!小孩子嘛,心性很单纯的,你别多想。”苏萤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有些心虚。 “是么?”阎雀表示怀疑。 “当然了!”苏萤继续帮阎雀整理了一下围巾,“别忘了,现在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你旧病复发安心养病的消息,要是现在被人认出你来逛超市,不就穿帮了么,那些八卦杂志一定会死命地给你泼脏水!” 对此,阎雀嗤之以鼻,“这你就错了,这些年那些八卦杂志还真的没有敢在我头上泼脏水的,但凡杂志社里还有一个女性员工的存在,一定会抵死反抗,没办法,魅力就是这么大!” 苏萤被阎雀噎地说不出话来,几乎想仰天长啸,谁来收了这个傲娇自大的家伙! 阎雀一脸得意地拿起了一个西兰花,对着光比了比,“买这个好了。” 说起来他还从没有出门买菜的经历,平时的食物都是无泪一手包揽,至于零食之类的东西他一向不吃,但是他的那些歌迷每天都会送很多过来,让他不得不在家里重新腾出一个衣帽间来装这些东西。 所以这次经历对于阎雀来说简直是新鲜有趣! 在预热过后,这家伙开始展示出了惊人的购物能力。 “黄油肯定是要买的,还有果酱,哪种口味好呢?算了,一起买了吧!” 短短十几分钟,手推车里就被阎雀堆满了各种东西,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这家伙居然又抱着十几罐果酱回来了。 “买这么多果酱做什么!”苏萤立刻把手拖车向后拉。 “涂面包啊,每天早上吃一种口味的果酱真的很单调诶!”阎雀继续抱着一堆果酱凑过来。 苏萤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立刻比了个叉的姿势,“不行,不准,没可能!” 她几乎已经可以猜想到一会儿她会有多惨,反正阎雀肯定是不愿意把那么多东西扛回家的,所以这种苦力的差事只能由苏萤一个人做。 她好端端的一只女鬼凭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 “放回去,没得商量,但是我允许你挑选一种口味的果酱,太多了我根本拿不动!” 阎雀在苏萤的厉声呵斥下,分外失落地把怀里的果酱一一放回去,依依不舍地在果酱架前徘徊,简直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趁着阎雀挑选果酱的空当,苏萤开始把小山丘一般的购物车里不需要的东西一件件放回去,又买了一些营养健康的蔬菜和肉类。 不一会儿,阎雀抱着一罐蓝莓味的果酱回来了,眼镜两旁的小翅膀一闪一闪的,可爱极了。 苏萤看得心头一软,干脆问道:“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好歹她也是他的助理,总要对他的喜好了解一清二楚的。 “还有,你有什么习惯,或者是奇怪的癖好么?” 听说现在越是当红的明星,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怪癖,有的喜欢收集比基尼,有的喜欢在家不穿衣服,还有的竟然喜欢搜集尸体的照片! 苏萤总觉得,像阎雀这样身份特殊的人,显然应该也有些见不得人的嗜好的。 他们应该多增加一些了解彼此的时间。 苏萤这么一问,阎雀还当真仔仔细细地想了想,“我从不挑食,什么都吃,对味道也不怎么挑剔,只要煮熟就可以。” “至于习惯嘛,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习惯,至于癖好就更没有了!” 苏萤小小声地凑上去,“在我面前你就不用特地洗白自己了,有什么说什么,你现在不说,难道还等着我以后自己发掘,万一撞破了你那些奇怪的癖好,那该多尴尬啊!” “哦?那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癖好?”阎雀追问道。 苏萤拍了拍阎雀的肩膀,笑得很不正经,“角色扮演啊!一会儿是歌手,一会儿是检察官的……” 阎雀瞬间就不乐意了,“喂,咸鱼,我的那些身份都是真实的好么,什么叫角色扮演!我甚至还有正规的法医证和解剖许可!我是全能的!” 他总觉得苏萤的眼神很奇怪,干脆指着冷冻柜里的那些生猪肉道:“我可是国内知名的解剖学校毕业的,那些尸体在我手中和猪肉没什么区别,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部位!大学的课程,我只用了半年就全部完成了,连当年的导师都说我是天才,解剖的手法比工作了几十年的法医都老练!倒是你,奇怪的癖好有不少!” “我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苏萤又往购物车里丢了一些调味料。 说起苏萤的怪癖好,阎雀比苏萤自己还熟悉,简直是信手拈来,“你啊,喜欢用上吊的姿势睡觉,睡着了之后双手双脚总也不安分,刨来刨去的,像只受惊的小狗!” 靠! 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最后竟然演变成了阎雀和苏萤互相抨击斗嘴了! 最后,两个人在收银台前会和,休战的时候,依旧是不甘心地怒瞪着对方,搞得收银员最后很不好意地开了口,“两位,请问你们谁来结账?” 阎雀哼了一声,掏出了自己的信用卡,冲着苏萤挑了挑下巴。 “这里签字。” 阎雀看也不看地拿起了笔,疏忽大意地签下了真名…… 那收银员盯着阎雀的签名看了又看,最后又把目光转移到阎雀身上,一时间血压上升,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啊!阎雀!” …… 第89章 每天都过着被围追堵截的生活 收银妹子的那声尖叫,简直到了毁天灭地的地步。 苏萤和阎雀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两个人在默契地对视过一眼后,齐齐把目光移到了阎雀签上大名的那张发票上。 整个超市上空的时间似乎短暂地停滞住了,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正在挑选的商品,把目光移向那名尖叫的收银妹子。 距离近的甚至可以看到那妹子正在尖叫中颤抖着的小舌头! 说来也真是巧,之前一直遮住阎雀半张脸的那条围巾竟然在那妹子的尖叫声中耷拉了下来,阎雀握着那支签字笔的手抖了两抖,表情一时间变得不自然起来。 “糟糕。” 就在他说完这两个字,那收银妹子的肺活量也已经到达了顶点,于是快速地缓了口气,继续尖叫道:“阎雀!” 这下好了,全场都炸开了锅。 那些刚才还在专心购物的人群齐齐当下手中的商品,其中以十八到二十八岁的妹子为代表,一马当先地朝着阎雀所在的收银台涌了上来。 其次是第二批腿脚不便,腰酸背痛的中年妇女也抛弃了她们钟爱的打折商品,朝着这里蜂拥而至。 人群一波接着一波,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苏萤当机立断,提起了两大包沉重的购物袋左右挥舞着,第一时间为阎雀开辟出了一条道路来。 阎雀情急之下,只能用手捂住了那尖叫妹子的嘴,随后向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萤在前头一边开路一边接应着阎雀,“再不跑,一会儿被那疯狂的女歌迷逮到了,渣渣都不剩了!” “你以为我不想跑吗?我恨不得长八条腿!”阎雀迅速收起了自己的信用卡,撒丫子朝着苏萤跑去。 超市的大门本就很是狭小,消息传得很快,超市门外的人此刻也正朝着超市内部赶,全然堵上了大门。 苏萤是鬼,根本不能和那些正常人挤在一起,绝对会穿帮的。 所以她跑到门口自然而然地停下了脚步犯了难。 身后的阎雀倏然而至,一边跑一边解开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围上了苏萤的脖子,随后迅速揽着她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那些疯狂的歌迷。 苏萤整个被阎雀护在怀里,那围巾包裹住了她大半张脸,她根本就看不清自己面前到底有多少人,也看不清阎雀带着她走到了哪里。 但是她能想象得到阎雀在保护她时,脸上那副认真的表情。 她甚至能在奔跑的时候,听到阎雀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真是一时大意,每次跟你吵嘴,总没有好事发生。” 苏萤艰难地扒开了脸上被阎雀围地不成样子的围巾,露出明亮的双眼来。 她看到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还在不断朝着他们涌来,记者们就像是闻到食物味道的鬣狗,也在第一时间循着味道赶了过来。 他们一路奔跑,却又被堵截了一路。 不断有疯狂的歌迷拿出手机拍照,上传视频。 阎雀每每看到这种情况,总是在第一时间把苏萤护好,如果说上次被拍到面目模糊的照片事情是巧合的话,这一次现场的记者有那么多专业的相机,要是再拍到和上次一样的照片,那就真的很难解释了。 “阎雀请问你和你怀里的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她是不是就是上次的绯闻女友呢?” “她和前段时间和你一起刊登上时尚杂志封面的姑娘是不是同一个人?” 那些记者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风声,简直是防不胜防,全方位彻底阻挡住了阎雀和苏萤的去路。 阎雀对着镜头摘下了那个可笑的墨镜,紧紧地抓着苏萤。 苏萤趴在他的怀里简直一动都不敢动,即便是靠在阎雀怀里,她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些闪光灯打在自己身上,让她无所遁形。 “安静一下!各位,有什么问题我会慢慢解释给你们听,请你们安静一下好吗?”面对这样的场面,阎雀一改之前紧张的模样,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这个是我的的新助理,叫苏萤,我之所以不让你们拍她是因为……” 阎雀吊儿郎当地在镜头前笑了笑,简直就是颠倒众生。 这会儿,苏萤倒是真的很想听听他会怎么向那些记者解释她的存在。 “因为我家的小助理出疹子了,整张脸其丑无比,看上去就像是长了一脸的麻子。假如她和我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她一定会觉得羞愧,而且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大好,我怕她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靠! 苏萤偷偷把手伸到了阎雀的腰间用力地掐了一下,太过分了! 谁出了疹子!谁长了麻子!谁其丑无比! 这简直就是对一只女鬼最大的侮辱了好么!太过分了!苏萤靠在阎雀的怀里磨了磨牙。 阎雀被苏萤用力地一掐,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来,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继续笑呵呵地对着记者道:“没办法,有些东西都是对比出来的,即便她没有出疹子,和我站在一起也必然会觉得羞愧,所以你们还是放过我这个可怜的小助理吧。” 那些记者被阎雀三言两语一糊弄,还当真不再追问关于苏萤的事情,也不再一直把闪光灯往她身上打。 “据我所知,你的经纪公司前段时间才刚爆出了你因为工作劳累,卧病在床,病情恶化的消息,那为什么你现在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记者的问题也真是犀利! 不过阎雀也早就想出了应对的方法。 先是冲着尽头笑,越灿烂越好的那种,随后向大家解释道:“大家看到我现在的脸色了么,我的病情已经好转了很多,今天上午医生特地批准我出来转转,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又能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了,大家一定要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哦~” 阎雀说完,风骚地眨了下右眼,简直帅气非常。 “那接下来痊愈之后,你对你的行程具体有什么打算呢?” “这当然还是要看经纪公司的安排了……” 第90章 澄清绯闻 邹大海端着一杯咖啡,笑眯眯地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娱乐新闻里的阎雀爽快地对着媒体承诺会尽快回到公众的视线之内,并且接下来的行程由经纪公司全程安排! 一想到阎雀主动放弃了长假,又要为他的公司赚钱了,邹大海就开心地合不拢嘴。 他关掉电视,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对着一旁浓妆艳抹的沈梦道,“呐,你也看到了,接下来我会先安排阎雀接手你那部剧的男主角,你们现在可是热搜榜上排名第一位理想情侣!这就是你的优势了,阎雀那边我会尽快和他说。” 沈梦优雅地放下了咖啡杯,冲着邹大海妩媚一笑,“那就麻烦总监了。” 邹大海一拍大腿,“麻烦什么,我的眼光很毒,可是从没看错过人,我说你会红,你就一定会红,另外你自己也要争点气,多接一点广告,只有一天到晚在民众的眼前晃悠,他们才会记住你。” 沈梦再次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随后打开门,对着一直在门外候着的化妆师兼经纪人的罗艺道:“帮我补一补妆,上次推掉的几个广告也接下来吧。” 既然她说过,终有一天一定会站在和阎雀并肩的位置,那她一定会做到的! …… …… 阎雀和苏萤被堵了一路,全靠着阎雀对待记者的态度很不错,采访到最后,竟然有几个女记者自告奋勇地说要开车送阎雀和苏萤回去。 阎雀眯着眼睛,礼貌地回应着,“那就麻烦了。” 那女记者的两个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了,听到阎雀对自己说话,那颗不安分的少女心简直泛滥到了极致。 苏萤坐在后座上,鄙夷地用围巾盖住自己的大半张脸。 不用猜也知道,那女记者回去之后,第二天的杂志上关于阎雀的报道,又是铺天盖地的好话! 这就是阎雀根本就不担心自己被黑的原因! 做艺人能做到像他这样不担心谣言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最近网络上的热搜榜上,都说你和那个刚出道就很风光的最美女护士是大家最期待的一对呢,你们是两百万网民一起票选出来的最佳情侣,大家对你们的期待值超级高。” 那女记者一边开车,一边抓住一切机会和阎雀聊天。 反倒是阎雀,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显得很是疲惫。 “听说沈梦最近接了一部戏,出演女一号的角色,可是男一号还没有定下来呢,她的那些粉丝纷纷给导演施加压力,说一定要让你来出演男一号。” “回去的新闻稿,是有你负责写的吗?”那女记者说的起劲,阎雀却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那女记者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写对你不好的事情!”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阎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次你顺便帮我澄清一下吧,那个男主角的角色,我不会接的,而且我对沈梦没什么兴趣,这一点你懂的吧,我不希望以后我和她之间的绯闻会被越炒越大,你可以写我们星座不合,性格不合,八字不合……随你怎么写,反正就是不合……” 那女记者一听,当然是心花怒放啊。 一想到自己喜欢的男艺人对网上传言的绯闻女艺人完全没兴趣,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懂的我懂的!”那女记者向阎雀比了个ok的手势,“什么期待值最高的最佳情侣,都是狗屁!” 那女记者说完,立马发现自己的情绪high了些,立马心虚地咳嗽了两下,“你放心,我们的杂志是现在最具权威的娱乐杂志,在这个圈子里的影响很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会帮你澄清!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那个沈梦是有什么矛盾么?” 阎雀唔了一声,“矛盾倒是没有,不过她以前欺负过我家的小助理,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呢……” 阎雀刚说完,就看到后座的苏萤投来一道可怕的视线,“喂!你说谁是狗!不要太过分啊!” 那女记者也跟着笑了一会儿,随后一面看着后视镜,一面跟着阎雀调侃苏萤,“苏小姐出了疹子就应该好好休养的,脾气也真是大呢!美容杂志上说,女人越爱生气,就越会长皱纹,到时候站在阎雀旁边一对比,会自惭形秽的。” 靠……苏萤现在很想打人…… 你们两个才是一伙的吧! 那女记者开车顺利把他们送到楼下,苏萤从后备箱里兢兢业业地提出了两大包东西,郁闷地走在前面。 那女记者万分不舍地和阎雀挥手告别。 “这是我的名片,下次有什么单独爆料的事情,请务必联系我!” 这年头他们做记者的要抢个一两条新闻也是蛮拼的,阎雀显然也是体会到了这一点,接过名片看了一眼。 “杨凝,很好听的名字。” 那女记者朝着阎雀腼腆地笑了笑,“没想到国民偶像这么平易近人,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好。” 那女记者拉开车门,顺便对苏萤道:“苏小姐,好好养病,期待看到你的真容。” 阎雀和苏萤礼貌地送走杨凝后,两个人又吵吵闹闹地回到公寓里。 门一开,却发现屋子里的灯光敞亮,白奕这家伙正以一个舒服地不得了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阎雀和苏萤归来,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阎雀帮着苏萤把食材放进冰箱里,随口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白奕伸了个懒腰,给自己剥了颗水果糖提神,“当然是你托我帮你办的事情我都办好了。” 苏萤好奇地凑过来问道:“什么好事。” “关于你的好事!” “我?”苏萤云里雾里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白奕把嘴里的水果糖嚼地嘎嘣脆,慢条斯理道:“阎雀说你不能被人以照片或录像的方式记录下来,但是跟在他身边很难避免这种事情,所以让我想个办法搞定。” “然后呢?” “然后我轻轻松松地搞定了!要不要试一试!”白奕忽然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第91章 想得美 白奕掏出一个福袋,当着苏萤和阎雀的面倒出了一大堆的水果糖。 紧接着他开始专注地在那些水果糖中挑挑拣拣,终于从那一大堆足以让人吃到牙痛的水果糖中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纸团。 “我在藏书阁里翻了三天的古籍才找出来的,还真的有能让鬼怪现出真容的符咒,我就随手抄了一张。” 白奕一边解释着,一边是把那张皱成一团的符咒抚平,在阎雀的眼前摊开。 浅黄色的符纸上,用朱砂歪歪扭扭地勾勒出一些苏萤根本都看不懂的纹样,那符咒本身倒是和大部分的符咒没什么区别,在苏萤的眼里都和鬼画符差不多。 符咒上除了符纸朱砂鸡血的味道,还混杂了少量的水果糖的香味。 看来白奕这家伙在画符的时候没少吃糖,真不知道这家伙每天吃这么多酸酸甜甜的糖果,牙齿怎么还是洁白透亮的。 “要不要试一试?”白奕抿着嘴笑得秀气,衣袖上的荆棘纹在柔和的灯光下发出几丝闪亮的光芒,看上去是在绣线里掺杂了金线,华贵得很。 “怎么试?”苏萤不解地问道。 “背过身去,贴在背后,像这样。”白奕轻轻松松地把那张符咒如愿贴在了苏萤身后。 苏萤有些紧张地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有些怀疑地转过身来,对着白奕摊开手,“就这样?” 就在此时,白奕忽然拿起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相机,“咔嚓”一声,瞬间记录下了苏萤这个疑惑的表情。 随后,这家伙又把相机递给阎雀,指着刚才记录下来的那张照片里,苏萤眉目清晰的那张脸,“看见没,绝对有效。” “这张符咒的名字叫守魂,贴上之后就会显露出鬼怪的真容。” 苏萤有些不自然地背过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抓不到那张符咒,“要一直这样贴着吗?不能撕下来?” 白奕又在专注地拨着一颗糖果,勉强分神回答苏萤,“当然不能撕下来。” “那这样岂不是很傻?”苏萤走到客厅的镜子前,扭头看着自己身后这张巴掌大的黄符。 她要是走在路上也贴着这个,一定会被人家以为是神棍吧! “你可以贴在贴身衣物里面嘛,这样不就看不出来了。”白奕把糖果放在腮帮子两边,嘴巴像是小仓鼠似的鼓鼓的,看上去分外讨喜。 “哦,友情提醒,一定要贴在背上才能正常使用,找准经脉,你自己要是搞不定,可以找阎雀帮你。” 说到这里,一旁正在淡定喝咖啡的阎雀忽然被呛了一下。 “喂,白奕你确定你不是在耍我?”什么狗屁符咒,既要贴在贴身衣物里,还非得贴在背上才能有用,再回想苏萤刚才的那个眼神,分明是用看色狼的眼神在看他! 如果她的眼神会说话,那一定是在说,“你们两个串通好了吧!” 阎雀顿时躺枪,只能越发心虚地咳嗽一声,“这种事,才不要来找我,我好端端的的一个国民偶像,怎么能沦落到做这种事?” 白奕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苏萤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那也没关系,这家伙不愿意帮忙,你可以来找我哦!” “你滚!”白奕的那张笑脸还没来得及收敛回去,就被怒气冲冲的阎雀扫地出门了。 苏萤倒是对阎雀的反应哭笑不得。 阎雀折返到沙发上,翘起大长腿开始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主演的广告。 对了,这又是阎雀的一大怪癖。 看电视从不看什么电影电视剧,他只看广告!还只看自己主演的广告! 最让苏萤无法忍受的是,这家伙一边看一边还说个不停。 “咸鱼,看到没有,我拍这段的时候有些赶时间,来不及化妆,绝对是素颜出镜,但是你看看我的皮肤,啧啧……” “还有这条巧克力广告,其实巧克力本身一般,但是代言人很不一般,你知不知道,自从我代言了这个品牌的巧克力,他们的销售量翻了好几倍!” “这时候你要细看我的演技,咬下那口巧克力之后的表情,简直是影帝级别的,就连坐在电视机前七八十岁掉了牙的老奶奶,也忍不住要买来尝一尝!” 阎雀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这就意味着她讨一边做菜,一边被阎雀摧残。 她倒是忍耐了很久,可阎雀那家伙完全不知道何为收敛。 “还有这个化妆品广告,配音是我自己的哦,有没有很性感,很磁性?” 忍者少女苏萤,还在继续忍忍忍!不是她不想发飙,而是她有求于阎雀! 阎雀的公寓里虽然有客房,可是只有阎雀的那个房间有所谓的房梁! 而且那个让她心驰神往的房梁,好死不死地还在阎雀的那张八面玲珑玉雕床上…… 今晚她真的好想睡房梁……她是一只吊死鬼,房梁是必需品啊。 想到这里,苏萤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了和善的表情来。 “开饭了。我就随便做了几个菜,你吃吃看合不合胃口。” 阎雀这才依依不舍地关掉了电视,来到餐桌前,看着桌上的那几道菜,唇角弯了弯,“卖相不错。” “唔,味道也不错。咸鱼,以前真是小看你了,我要收回我曾经说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渣这句话。” “恩?你说过吗?什么时候?”她怎么不记得了。 “我背着你说的,你没听到罢了。”阎雀吃得津津有味,不得不说苏萤完全凭借本能做的菜味道都算是顶尖的,这算是他在这段时间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了,他的心情很是愉悦。 可苏萤现在的心情……咳,她真的很想把那碗汤直接扣在阎雀的脑袋上然后指着他的脑子破口大骂,你特么脑袋里装的才是豆腐渣! 不过是想想罢了,她怂了。 “那个……”苏萤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趁着现在阎雀心情愉悦,也该提出自己的无理要求了。 “你知道的,我只是一只可怜的吊死鬼,虽说是鬼吧,但也应该是要有点鬼权是不是?” “说人话。” “今晚人家想睡房梁。” “想得美!” 第92章 横梁争夺大战 苏萤想要睡房梁这个小小的愿望在提出后,两秒之内,就被阎雀完全否决。 “你看我给你当助理,又不要你发工资,我就想睡个房梁,这点愿望你都不满足我?” “不发工资?”阎雀放下筷子,非常优雅地擦了擦嘴。“需要我提醒你吗?你身上穿的所有衣服,都是今年的大牌流行款式,无泪帮你买了一仓库,还不带重样儿的,一把火全烧给你了,用的是我的钱。” “可是……”苏萤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顿时觉得憋屈地很。 “还有!”阎雀果断打断苏萤的话,继续说了下去,“还有,那把能让你在阳光下自由行走的骨伞也是我借给你的,你背后的那张守魂符也是我吩咐白家那小子给你找来的,哈,现在你居然像登堂入室霸占我的八面玲珑玉雕床?咸鱼,做鬼也不能太过分!” “什么叫霸占!”苏萤急吼吼地解释道:“我只想要你床上的一根横梁而已……你睡下面我睡上面,我又不占地儿……” “那也想得美!”阎雀走进卧室,不管身后的苏萤,开始脱衣服。 苏萤惊呼一声,迅速转过脸捂住了眼睛。 “我可不希望大早上的一睁眼,就看到一只女鬼吊在我面前晃悠。现在我要洗澡了,你还要跟进来吗?” 苏萤猛烈摇头! 第一轮,阎雀很不要脸地通过脱衣战术,迅速甩掉苏萤,取得胜利。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房梁对苏萤的致命吸引力!当阎雀洗完澡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苏萤已经暗自开始酝酿起了第二轮横梁争夺战。 屋子里的灯光全部熄灭,阎雀已然入睡。 苏萤悄悄潜伏到了阎雀的房门前,这家伙,睡觉之前竟然还留了一手,在房门上贴了无数张防鬼的符咒,还把卧室门反锁了起来。 可是他忘了,他的符咒和门锁对苏萤完全不管用啊! 苏萤顺利地忽略了那些符咒,直接穿门而入,想要趁着阎雀睡着,偷偷把自己的白绫挂上他的床,可惜刚靠近那张床一步,就听到了阎雀极其不友善的警告。 “咸鱼,你是不是胆肥!” 苏萤立马瑟缩着后退一步,第二轮横梁争夺战还没开始,就被阎雀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我就不相信,整间屋子就你的床上有横梁!”苏萤开始摸黑在屋子里窜来窜去,一个个开始检查那些房间,连阎雀的衣帽间也不放过。 最后,她终于打开了一扇能帮她赢回横梁的神秘之门! 那扇门就在阎雀的卧室里,平时很不显眼,但是比衣帽间大了很多。 里面摆放的满满当当的都是阎雀的那些歌迷送来的零食,其中以膨化食品居多。 阎雀从来不喜欢这种东西,但是这些又都是歌迷的一番心意,他不好意思丢掉,所以每次都囤积在这里。 各种品牌,各种口味,各种包装…… 苏萤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看向正在床上睡得香甜的阎雀,嘿嘿笑了两声,开始盘腿而坐。 “嘭”的一声,拍开了膨化食品装满气的包装袋。 躺在床上的阎雀瞬间受到了惊吓,从美梦中醒来,抖擞了一下继续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脑袋,翻了个身。 “咔嚓咔嚓……” 什么声音?哪里来的老鼠! 阎雀睡意全无,这声音很是魔性,听得他心浮气躁的。 于是他又在床上不自然地翻了个身。 苏萤坐在新世界的大门前,本来的动机是要骚扰阎雀来着,可吃了两口,竟然发现这些膨化食品出奇的好吃! 这对一只吊死鬼来说,又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于是她迅速解决了一袋膨化食品,又挑选了一种不同的口味。 先是“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富有魔性的“咔嚓咔嚓……” 阎雀终于忍无可忍,从床上爬了起来,眯着眼睛挠了挠凌乱的黑发。 卧室里一片昏暗,除了那个装着零食的小房间里,灯光敞亮。 阎雀紧锁眉头,赤着脚走到了那小房间的门口,理所当然地看到了一脸沉醉的苏萤,像只耗子一样,横扫着他的零食库。 更过分是,苏萤此刻正背对着他,盘着腿坐在那个比衣帽间大一点的小房间里,看见地面上阎雀的影子,满脸兴奋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口味很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阎雀看着苏萤抱着一大袋垃圾食品,摆出一副沉迷脸来,不禁嘴角一抽。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膨化食品原来这么好吃,这些你都不吃吧,都快过期了,没问题的,我都可以帮你解决,你安心睡觉吧!” 苏萤拍了拍胸脯,满脸写满了:放心,一切都交给我这句话。 阎雀无力地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双眼因为灯光而变得迷蒙起来,真是不敢相信这么性感的他站在苏萤面前,这家伙竟然还能面不改色,一心沉迷于这些垃圾食品。 “咔嚓咔嚓……”某人一边吃,一边还含含糊糊地对阎雀道:“你又不让我在你床上的横梁上睡觉,总不能连吃东西的权利都剥夺掉吧……” 她这张脸搭配着昏黄的灯光,倒是显得比阎雀还委屈三分。 “你觉得你一直像耗子一样在我的卧室里磨牙,我会睡得着吗?” “睡不着就别睡了,那里还有几种新口味,帮我拿来,我们一起吃到天亮好了……” “呵呵……”阎雀的小宇宙已经接近了爆发的临界值。 “你觉得我会陪你啃这些垃圾食品吗?” 苏萤无力地放下了零食袋子,“那你要怎样嘛!” 阎雀“啪”的一下,关掉了储藏室的灯光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揉着额头无可奈何道:“过来睡觉!” 苏萤的耳朵动了动,随即激动地跟上去。“你的意思是,我能睡在横梁上了?” “别废话!带着你的白绫过来!另外别怪我没提醒你,但凡是你有磨牙流口水说梦话的坏习惯,我绝对会把你丢出去!” 苏萤欣喜地比了个ok的手势,高高兴兴地爬上了阎雀的床。 横梁争夺大战就此告终,吊死鬼迎来了胜利的春天! 第93章 告白的故事 第二天一大早,阎雀睁眼的时候,如愿看到了苏萤像尸体一样吊在自己的床头。 这家伙的脸色红润,头发凌乱,吊在白绫上晃晃悠悠的,看上去昨天晚上睡得不错。 “早!”苏萤整只鬼坐在白绫上做了几个伸展运动,随后灵巧地跳到了阎雀的床上,把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阎雀晃醒。 阎雀现在整个一副神经衰弱的模样,从床上坐起来,鄙夷地看了苏萤一眼,自顾自地去刷牙。 这时候,门外的门铃疯狂地响了起来。 “谁啊,大清早的。”苏萤换好衣服,神采奕奕地去开门。 门一开,邹大海二话不说,拿着今天的报纸抱怨着走进来,也没看清帮他开门的人是谁,就开始翘着兰花指吐槽。 “你看看今早的头条,好不容易把你们俩捧成了国民cp,民众期待值最高的恋人,一夜之间全毁了!” 邹大海的那张脸已经被起成猪肝色,把报纸杂志摔在了桌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随后才反应过来,四处张望了一下,“阎雀,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邹大海这么一张望,立马就看到了此时开站在门后保持着开门姿势的苏萤,立马炸毛。 “大清早的,你怎么在阎雀家里!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昨晚睡哪儿的!” 邹大海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苏萤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干脆关上门随后回答了一句,“我昨晚睡在阎雀床上……” “什么!” 喂喂喂,你先别发飙啊,她话还没说完呢,她是睡在阎雀床上的横梁上啊! 苏萤刚想继续解释下去,整间屋子里立马就充斥着邹大海粗犷的咆哮声,“你居然和阎雀睡在一起,我的天!阎雀,你给我死出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一旦闹出绯闻就不得了了,特别是绯闻的对象还是这种没名气的小丫头!” “搞得我好像很拿不出手似的……”苏萤干脆不理会邹大海,跑到阎雀的房间里,和昨晚没吃完的膨化食品厮混在一起! 阎雀总算是邹大海的咆哮声喊了出来,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哒哒的头发,一边为自己泡了杯咖啡,悠闲地拿着平板电脑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 “你来做什么。”他对邹大海的到来丝毫没有感到紧张,反而惬意地开始吃起了早餐。 “我还能来做什么!我来当然是代表有大事发生啊!”邹大海气鼓鼓地指着桌子上的杂志和报纸,“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报纸上说是你自己站出来澄清和沈梦的关系的是不是!” “是啊。”阎雀专心地看着平板电脑,“我本来就和她没关系啊,澄清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澄清你妹啊!”邹大海恨铁不成钢地向着阎雀靠了靠,“沈梦好歹也是我花大价钱挖来的,这姑娘我看着挺有前途的,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事情的关键不在于你和她是不是真的有关系,民众愿意这么想,你就让她们这么想,顺带还能捧一下沈梦,好歹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你照料一下新人有什么问题!” “你让她沾沾光,又不会少一块肉!平白无故的,你去故意澄清做什么!” 邹大海越说火气越大,“你看看这份报纸,上头写着是你亲口说的,因为之前的助理和沈梦有点摩擦,所以对沈梦好感全无,不仅如此,你还明确地告诉他们你不会参演现在沈梦出演的那部电视剧,男主角的角色让他们另寻他人!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和她多大的仇啊,非得把话说得这么绝么?” 阎雀慢条斯理地把果酱涂在面包上,看了一眼平板电脑上的新闻和下面的评论,理直气壮地对邹大海道:“大家都觉得我的做法很对啊。” 他半笑不笑地滑出了网页下面满满当当的评论。 “喜欢护犊子的阎雀真的好有爱,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听说阎雀对待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一向很好哦,一旦被欺负了,绝对会站出来,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叫人不喜欢!附上我最爱的阎雀露腹肌海报!” “我对沈梦其实抱着不喜欢也不讨厌的态度啦,虽然说她的气质很赞,但是配阎雀还是差很多!继续观望中……” 阎雀关掉网页,得意地咬了一口面包,“这次的事件只是单纯的划开界限,让民众不要再胡乱猜测我和沈梦的关系,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我觉得你的反应太大了。” 邹大海略无语地搓了搓脸颊,“你这小子,知不知道我已经开始着手帮你接下那部戏了!男主角诶,说不演就不演,明明在娱乐新闻上说,身体好了,下面的行程安排都听经纪公司的!” “那是说给记者听的,你也信……” 邹大海简直被气昏了头,他在心底默默发誓,等到哪一天这家伙不火了,一定要立马开除他! “那你下面打算给自己安排什么行程?我可警告你啊,就算是你自己做主,也一定要经过经纪公司的商量!” 阎雀放下咖啡杯,抿了抿嘴,随后眼睛里开始得意地放光。 邹大海忽然感觉到,阎雀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挪着屁股赶紧远离他。 “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个计划!” 邹大海的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立马切换成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的怀疑表情,看向阎雀,万分戒备道:“说。” 阎雀把平板电脑放到了邹大海的面前,点开网页末尾一个非常不起眼的链接。 “你听过告白的故事么?” “什……什么故事?”邹大海不明所以。 “告白的故事。”阎雀说着,打开了那个网页,继续道:“这是流传在国内某知名医学院里的一个真实故事,最近有个学生,根据这个故事拍摄了一部微电影上传到了网上,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阎雀把平板电脑塞到了邹大海的手上,“这些都不重要,值得我注意的是,这个所谓的某知名医学院,正好是我当年的母校。” 第94章 接下来的目的地 昏暗的走廊上,传来了紧张的呼吸声。 解剖大楼外,几个学生联手锁上了铁门,把一个看似瘦小的学生锁在了楼内。 他们大笑着指着那个被锁在解剖楼内的男孩,“胆子这么小,还敢学解剖……哈哈哈……” 那男孩抓着铁门的栏杆大神喊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今儿个我们就成全你,让和那些尸体一起共度一夜,也好涨涨你小子的胆量!” “放我出去!”那男孩的手臂很是纤细,拼命地抓着那几近锈蚀的铁栏杆胡乱地摇晃着。 天气已经回暖,他穿着短袖,时不时朝着身后昏暗的走廊上张望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薄汗。 空气里充斥着年轻人汗水的味道,还有……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味道。 那几个年轻人勾肩搭背地越走越远,唯独留下这个可怜的瘦削少年,独自蹲在铁门里的地面上,越来越绝望。 他沐浴在逐渐下沉的暖黄色夕阳下,脑海里不断地闪动着一些画面。 第一次看到尸体的图片,吐得不成样子的自己,被几个胆大的男同学嘲笑着,渐渐地,这样的图片看得多了,连班上的女同学都不再呕吐了,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吐得一塌糊涂。 几个女同学站在墙角处,看着他窃窃私语。 他的胆子真的很小,但他一定要学医,因为母亲病重,缠绵病榻,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叹息了一句,“儿啊,要是你是医生该多好,咱看病也用不着花这么多钱了。” 为了母亲这句话,他决定学医。 于是他不再哭喊,不再吼叫。他的那些同学也许是正确的,跟真正的尸体相处一夜,也许他就能战胜自己的恐惧,变得不那么害怕了。 他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背弃身后金黄色的落日,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寒意更深,他身上的那件短袖的作用,似乎也开始显得微乎其微。他觉得了冷,于是自然而然地抱住自己的双臂。 走廊中,不知道是两边门后哪一个解剖室的水槽没有关紧,水滴一滴接着一滴,规律滴落着,那声音也一下一下地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 终于,那少年在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门前站定了脚步,犹豫再三后,他终于决定推门而入。 铁门内,摆放了许多体积很大的长方形玻璃容器,这些都是专门用来存放尸体的。很多时候,那些玻璃容器里都会被注满福尔马林,而那些尸体则像是鱼儿一般,被存放在这些玻璃缸里,浮浮沉沉的,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人。 要用的时候,教授便会用钩子把他们勾出来。 有时候社会上捐献的尸体多了,那些长方形的玻璃容器里都会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像是沙丁鱼罐头。 但眼下显然是解剖大楼最不景气的时候,很多玻璃容器都是空置的,新鲜的尸体少之又少。 唯独,角落里的玻璃容器里,躺着一具女尸。 少年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步一步朝着那个玻璃容器靠近。 那女尸闭着眼睛,漆黑的长发在福尔马林中飘散着,盖住了她的脸,他根本看不到她的面容。 他站在玻璃容器前,感觉很奇妙。 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尸体,他却没有呕吐,甚至连最初急促的呼吸都变得平缓起来。 他对那具女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正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让他根本没有呕吐的欲望。他能清楚地看到她曼妙的身躯,雪白的肌肤,纤细的手指。 他忽然很想看看她的模样。 于是,男孩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他怕上了阶梯,打开了玻璃盖子,取下了墙上挂着的捞尸体的钩子,小心翼翼地伸了下去,把那个死去女孩的尸体勾了上来。 出乎意料的,尸体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恶臭,他闻到了一股甜香的味道。 就像是……熟透的水果腐烂的味道。 他用尽全力,终于把那具尸体放到了冰冷的金属解剖台上,他并不想解剖她,他只是想看看她的样子,和她说说话,天亮了,他早把她放回去,安然无恙地走出这栋解剖楼,仅此而已。 终于能看到她的面容了,男孩有些紧张地把手握成了拳头,随后迅速舒展,掀开了她湿哒哒的长发。 那女孩真的很漂亮,她的五官就像是瓷娃娃一样的精致,他守着那具尸体,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为自己壮胆,最后,他甚至开始为那个死去的女孩而感到惋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瘦弱少年不知不觉中已经和那具尸体说了一夜的话。 他探出脑袋朝着窗外看了看,天快亮了。 “那么……再见。” 他轻手轻脚地重新把女孩的尸体放进了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容器里。 随后看着容器上的标签,和女孩挥了挥手,“很高兴认识你,冯婉婉。” 冯婉婉,原来这就是她的名字…… 这一夜,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熬,他觉得,他已经完全战胜了自己的恐惧,接下来只要向路过的人求助,自己就能顺利从解剖楼里出去了。 他关上铁门,平静地走在走廊上。 走廊的尽头是明亮的天光,已经是早上了,他的肚子有些饿,他还在想,今天的早饭应该吃什么。 可是……出乎意料的。 正当他离光亮越来越近的时候,身后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喜欢你。” 少年愣了愣,随即站在了原地,有些错愕。 “喜欢你。”那声音再一次在他的耳边想起,像是最真诚的告白。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两下,前方是坦途,光明在等候着他。 而他却在听到那声令人动容的告白后,终于转过了头。 “啊……” 男孩突兀的尖叫声顿时充斥着整栋教学楼。 “啊……”正在看微电影的邹大海也同时尖叫着,把平板电脑丢到了阎雀的手里。 “现在知道了吧,告白的故事。”阎雀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来,“所以我接下来的行程你应该知道了吧……呵呵……” 阎雀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来。 第95章 体验生活真人秀 邹大海认识阎雀很长时间了,对他的性格当然也知道地一清二楚。 既然他说他不愿意和沈梦拍那部剧,那即便他以死胁迫,这家伙一样无动于衷。 反之,他说他对这部恐怖的微电影感兴趣,言下之意就是他想去调查一下关于“告白”这件事的全部真相。 “我真是想不通,只不过是个恐怖微电影,所谓的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也完全是瞎掰的好么!”无论如何,邹大海还是有些不死心。 “再说了,医学院嘛,本来就是衍生恐怖故事的地方,那些传闻都是一些胆小的学生大晚上的脑补出来的……” 他纠结地拍了拍大腿,阎雀和沈梦的那部剧本来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下好了,突然又闹出这么一件事来。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阎雀不出演那部电视剧的男主角,整部剧的收视率一定不会像预期那样红火。 “你要是喜欢这种恐怖类型的电影,我可以另外帮你找很多剧本,随你挑的……” “吸引我的并不仅仅是电影本身。”阎雀又在平板电脑上搜索了一下,随后把搜索结果放到了金大川面前。 “还有拍摄这部电影的男孩,在拍摄结束当天,就死了……” 邹大海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新闻标题,瞄到了“离奇死亡”这四个字,就急忙丢开了平板电脑。 “非去不可?”金大川再一次确认了一遍。 “恩,非去不可。”阎雀也非常肯定地回答他。 邹大海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那我这就回去发布消息,对外宣称你要拍摄恐怖片,医学院一向是恐怖故事的发源地,你去那里体验生活感受氛围。” 既然阎雀不拍电视剧,那他索性就给他真的去安排一份恐怖片剧本消息都放出去了,到时候他就不得不拍了。 再说了,他说是让这家伙拍摄前先去医学院体验生活,其实完全也可以做成一档真人秀节目,让他和那些学生们一起上课,聘请一个专业摄像团队步步紧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 嘿嘿嘿,到时候也就当是提前为电影宣传了,对了,媒体记者一定也要通知全面,上头条是必不可少的,对了,保镖也要多聘请几个,不不不,以阎雀的知名度,保镖绝对也要多到能组成大部队的地步! 邹大海搓了搓手,越想越激动。 平时要哄这家伙拍个广告都很艰难,就更别说电影电视剧了。 反正阎雀出演的,绝对大买,他已经等不及要回去好好策划一下,筛选剧本挑选演员什么的,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等到电影上映,绝对是数钱数到手抽筋,要不要现在就回去让助理多买几个点钞机呢。 邹大海苦哈哈的来,喜滋滋的走…… 阎雀在目送他离开后,干脆关上了门,拿着平板电脑回到卧室里。 吊死鬼同志自从昨天晚上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后,就开始迷恋上了垃圾食品,简直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大清早的,又在他房间里的小储藏室里,“咯吱咯吱咔嚓咔嚓”地啃起了薯片。 既然去医学院调查的事情已经初步确定了,他也该和苏萤说一下自己的想法了。 他把平板电脑放在了苏萤面前,转而从她手上抢过了一整包盐醋口味的薯片,朝着敞开的包装袋里看了一眼。 这种东西真的有那么好吃么? 阎雀抓起一片放在了自己嘴里,然后也盘腿坐在了苏萤身边,腾出一只手来在平板上戳了两下,“先看完这个微电影我再跟你说具体的。” “恐怖微电影?”苏萤自己也是鬼,总觉得和那其他题材的电影相比,恐怖电影才更贴近她的生活啊。 她当然是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还手舞足蹈地从阎雀手里的抢过一片薯片丢进自己的嘴里。 看完这部恐怖片,她和邹大海的反应完全是不同的。 邹大海是吓得要死,而苏萤却是觉得意犹未尽。 “这就没了?就一声尖叫?” “唔。”阎雀把薯片放到一边,“后面其实还有没拍完的剧情,不过据说这段拍摄完后的第二天,那男孩就死了,这部微电影是他的同学为了纪念他才剪辑出来的。” 阎雀饶有兴致地指着定格画面上的那条走廊,“你知道这个医学院么,这就是我当年学解剖的地方。” “你特么还学过解剖?”苏萤惊呼一声,随后立马意识到乐自己失态了,只能面带抱歉地捂住了嘴,强行解释着,“我的意思是,你还真是三百六十行全能型选手啊……” 阎雀的脸色总算是好转了很多,得意洋洋道:“那当然,我不仅会解剖尸体,还会给活人做手术,我可是有行医资格证的人,切盲肠割阑尾,心脏搭桥……” “停停停……”苏萤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这家伙一定是变态!苏萤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一点了,说不定他在做国民偶像之前,曾经是某医院的妇产科医生…… 某个昏黄的手术室里,阎雀带着口罩,双手都是鲜血,“我看到他的头了,用力,再用力一点,深呼吸……” 苏萤越想越可怕,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阎雀咬了咬牙,显然知道苏萤在瞎想什么,干脆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后脑勺上,“你又在瞎想什么呢!” 苏萤立马回过神来,心虚地咳嗽了两下,“没……你继续,继续,呵呵……” “邹大海会帮我们安排好一切,去医学院体验生活,寻找感觉。” “等等……”苏萤似乎现在才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你说……我们?” “对啊,我们啊!”阎雀又用力地拍了拍苏萤的背,“你是我助理,当然要和我一起去体验生活了,我相信我聘请的助理一定会非常讲义气的是吧!” 义气你妹啊! 见苏萤没有回答,阎雀又“啪”的一巴掌拍在了苏萤的脊梁上。 “是吧!” 苏萤被震地全身疼,末了,只能勉为其难地冲着阎雀龇了龇牙。 “是是是!” 你大爷的! 第96章 天下媒体一家亲 邹大海的宣传真的很到位,甚至还特地开了个记者发布会昭告天下。 阎雀要拍摄恐怖片了,至于是什么恐怖片现在还在保密阶段。 在拍摄恐怖片之前,敬业的阎雀主动提出要去恐怖故事的发源地,某知名医学院去体验生活,和那里的学生一起吃,一起住,一起上课! 这不是重点,重点会有一支专业摄像团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跟踪拍摄!全方位地揭露阎雀的私生活。 另外,邹大海还向在场的记者宣布,不限制跟拍人数,只要各大媒体的记者取得许可,都可以跟踪拍摄。 这一举措无疑是惹得底下在坐的媒体记者一片欢呼。 散场后,几乎每一家媒体都会打发几个专业的记者滚去趁机抢独家。 就连平时总爱躲在角落里以偷拍为主的狗仔队们,也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了出来,堂堂正正地沐浴在阳光之下。 苏萤和阎雀隔天晚上就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 这次和上次的登山不同,毕竟有无泪开车接送,没有必要就刻意压缩自己的行李。 所以苏萤理所当然地带了……两大袋的膨化食品…… 这是她作为鬼以来,找到的唯一乐趣。阎雀起初的确是想剥夺来着,但是有一次在客厅自拍发微博,无意间拍到了地上的膨化食品包装袋。 当天晚上,那个品牌那个口味的膨化食品就被销售一空。 第二天早上,那些疯狂歌迷们送来的膨化食品可以装满一卡车! 随即,关于阎雀的所有搜索词条上,又被强行加上了一个兴趣爱好,钟爱吃膨化食品! 他根本就不爱吃好么!真正爱吃的是现在坐在他身边像只仓鼠似的咯吱咯吱啃薯片的吊死鬼! 算了……阎雀叹了一口气,反正有一卡车呢,她应该可以吃很久。 大清早的,这俩人迅速把该带的都带上,把自己武装了起来。可下楼的时候,依旧被那些记者的闪光灯照地眼花。 这要是放在以前,苏萤绝对会落荒而逃。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背后贴了白奕送来的符咒。 苏萤此刻竟然怀着和那些狗仔队一样鸡冻的心情,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了! 不过即便这样也不能放松警惕,她依旧是不能被别人触碰到的。 毕竟然和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苏小姐看来恢复得很好啊。” “脸上出的疹子已经完全痊愈了呢,能谈一谈阎雀平时都喜欢在家做什么吗?” 外面是晴天,苏萤撑着标志性的红伞走在阎雀身边也特别的显眼,媒体们撬不开阎雀的嘴,只能把注意力放到苏萤身上。 巴望着她哪怕是透露一星半点关于阎雀的秘闻。 苏萤还是个菜鸟级别的助理,还当真停下来认认真真地思考那些记者的问题。 阎雀平时喜欢在家做什么? “阎雀特别喜欢在家看自己拍摄的广告,他只看广告哦,一到正片他会立马按掉,是不是很无聊哈哈哈……” “哈哈哈……”底下的媒体一时间也兴奋了起来,该拍照的拍照,该记笔记的记笔记。 走在前面的阎雀额头上的青筋欢快地跳动着,为了防止苏萤这家伙继续说下去,干脆转身,一把抓住了她的帽子。 今儿个苏萤穿的正好是一件自带帽子的外套,里面搭配了一条很仙的连衣裙。这些都是无泪一手包办的,苏萤倒是觉得无泪对自己比对阎雀还要上心。 苏萤被阎雀抓住了帽子,只能哼哼着跟着他的速度钻入了车中,阎雀把她丢到了后座上,帮她系好安全带,迅速关上了车门。 无泪也适时地上了车,摘下墨镜,甩了甩干练的马尾,面无表情地启动了引擎。 “无泪是不是也和我们一起去体验生活?”苏萤刚才看到后座上也有无泪的行李,只是很小的一个行李箱。 本来想直接问无泪来着,可惜无泪这家伙显然还没能把自己调整到和他们在同一个频道上,光是等她回答她就会先等睡着了,所以干脆还是直接问阎雀比较方便。 “无泪负责调控保镖,自己当然也是要和我们一起的。” “yes!”苏萤激动地拍了拍手,“我好期待看到无泪和那些一起上课的同学会擦出怎样的火花来!” “不用看也知道。”八成是那些同学围着她说上半个小时,她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现在非得拉着无泪去看一场喜剧电影的话,那么全场的人在大笑的时候,无泪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等到影片末尾开始煽情,大家眼中都泪光闪闪的时候,无泪凭借迟缓的神经,终于找到了之前的笑点,于是就演变成大家都在哭,全场只有她一个在哈哈哈地大笑的场面。 她不是冷艳,只是非常迟钝罢了…… 苏萤在后座上吃够了薯片,这会儿又开始跪在后座上,透过车窗向后看。 “哇塞……好大的阵仗……” 无泪开的这辆车后面,浩浩荡荡地跟了一长串的车,大大小小,数之不尽。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敬业的记者什么画面都不想错过,哪怕只是拍一拍他们这辆车的车尾,也要不辞辛苦地打开天窗,扛着摄像机半个身体露在外面,一个个吹得发型凌乱,比风干的咸鱼还咸鱼! 今儿个去医学院的路线,一路都是爆满状态。 越往后面越堵,最后不得不出动大量交警疏散,依靠电台通知大家选择绕道,一些不太着急出门办事的人暂时还是先别出来了。 因为一出来说不定堵到明天早上都回不去…… 这还不是最夸张的场面。 最夸张的是他们到达医学院门口之前,就已经有很多记者提前赶到了,无数摄像机凌乱地架在外面,跟不要钱清仓大甩卖似的,满地都是大家慌乱中掉落的镜头盖。 你捡了我家的,我捡了他家的,算了,天下媒体一家亲!大家就凑合着用吧,没准一会儿掉了再捡就换回来了…… 所以当无泪把车停下来的时候,基本上开了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下饺子吗这是!下饺子也没这么夸张的啊! 第97章 绝对没有特殊待遇 无泪只是打开了车门,无数媒体就开始沸腾起来。 大家你挤我我挤你,蜂拥而上,本着“能拍到阎雀的鼻孔也是好的”的原则,从各种刁钻奇怪的角度,全方位拍摄起了阎雀的走出车门的瞬间。 现场的那些记者们,当然也是以女记者居多。 这对阎雀来说是件好事,至少这次所有的头版头条不会出现对自己半点不利的消息,那些女记者们说好话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去黑阎雀。 苏萤跟在阎雀的身后,表示亚历山大。 而阎雀则是熟门熟路地摘下了墨镜,友好地和大家挥手示意。 无泪尽职尽责地挡在了阎雀和苏萤面前,对着蓝牙式耳机开始召唤保镖支援。 顷刻间,大门外围忽然出现了十几辆车,车上又接二连三地走下了十几个壮硕的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为他们开路。 尽管这一路上闪光灯不断,但却没有了莫名其妙的肢体接触,这倒是让苏萤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学校对于阎雀的到来,自然是表示欢迎,顺带还让全校师生在大礼堂举行了一场欢迎会。 院长是个年迈的老头,拄着拐杖颤啊颤的走到讲台中央,开始不要命地夸赞阎雀。 “阎同学啊,几年前就是我们医学院的一员,但是他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学完了所有的课程,这次他能来,我感到很高兴,大家都要以他为榜样……” 欢迎会很漫长,院长说完教授说,教授说完,学生代表说。苏萤坐在台下的第一排,整个人都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而阎雀倒是感慨颇深,毕竟是时隔好几年了,又回到当年学解剖的学校,时不时就对着苏萤怀念一下往昔。 欢迎会结束后,依旧是十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在前面开路。 那老院长拉着阎雀的手死活不松开。 “这次你能再次回到我们医学院体验生活,是我们的荣幸啊。学校考虑你的身份特殊,特地为你们安排了住处,有不习惯的地方,尽量和我说啊。” “院长,您客气了,这次我们的到来给院里添了不少麻烦……该怎么样还是应该怎么样,千万不要对我们有什么特殊待遇。”阎雀热忱地和老院长寒暄着。 “绝对没有特殊待遇啊,我对所有的学生都一视同仁!”老院长精神抖擞地当着无数家媒体记者的面是这样说的。 可实际上…… 苏萤站在豪华的三人套间前,简直无语。 “这是给学生住的?不是说不要有特殊待遇么?这是教师公寓吧!”苏萤走近崭新的公寓里,四处张望着。 “看得出是重新装修过了,所有东西都是崭新的……这不是特殊待遇是什么!” 老院长也真是护犊子护到口不对心吧! 这间教师公寓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却是医学院里相当不错的地方了。 大家很快把各自的东西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但是苏萤最关心的却是屋子里有没有能供她晚上吊着睡觉的房梁…… 某子吊死鬼里里外外地找着属于她的房梁。 “这年头的屋子,基本都没有房梁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阎雀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不忘给苏萤泼冷水。 “实在不行,我就去阳台睡好了!”苏萤鼓着腮帮子站在敞亮的阳台上,指着头顶上的晾衣架,“没有房梁,这个也凑合了,能让我双脚离地就行了。” “你拉倒吧!”阎雀把自己的写真杂志什么的整齐地摆放在客厅的桌上,方便自己随时取阅。 “对面可是学生宿舍,楼下也全是记者,你晚上要是挂在阳台上睡觉被人家看到或是拍到,又要闹出事情来了。” 阎雀说的是实话,现在他们可是被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监视着,不能出一点差错。 不过……说到全方位监视…… 阎雀立马抬起头看了一眼屋子的四个角落。 果然……摆放了好几个摄像头!这些媒体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风声,提前知道了他们住宿的地方,已经进来安装好了所有的摄像头。 客厅里,卧室里,甚至厕所里全部都是。 阎雀握紧拳头,都是因为邹大海突然说可以做成真人秀的节目,结果他连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不过这都没关系,“无泪,把这些摄像头都拆光。” 这种时候,无泪是万能的! 无泪只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把所有摄像头都清理地干干净净,包括隐藏摄像头。 苏萤对无泪简直崇拜到五体投地的地步,她只是粗略地看一眼,就能确定马桶水箱最上方那个不起眼的小洞里藏着针孔摄像机。 藏在马桶水箱里的摄像机,这到底是要拍什么啊!真是想想都觉得醉人…… 那些记者们为了拍到五花八门的头条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到了晚上,有个自称是班长的男同学还特地为他们送来了课表。 “我叫刑子骁,是你们的班长,我是代表我们班剩下的三十九位同学来送课程表的,你好!” 无泪的手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笑成一朵菊花的班长同学。 刑子骁顿时觉得很是尴尬,一时间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而阎雀呢,此时正在客厅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练签名中…… 苏萤生怕无泪会吓坏人家,只能上前化解尴尬。 “刑同学,快进来快进来,千万不要客气。”苏萤友好地把班长请进门来,随后,听到现在依旧站在门边的无泪对着空气说了句,“你好。” 刑子骁同学瞬间感觉到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奇怪,开始隐隐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坐下来。 苏萤给班长倒了一杯水,随后踹了踹阎雀的小腿,让他靠边坐。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来给你们送课表的,我们班的女同学都挺喜欢阎雀的,她们本来是打算用猜拳决定谁来送课表的,可是后来又觉得,她们之中谁来都对其他人不公平,要么就都来,要么就都不来,所以……” 讲到这里,憨厚老实的班长同学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所以他们就让我来了……” 第98章 第一晚果然要失眠 苏萤接过班长递过来的课表,粗略地扫了一眼。 说是来体验生活的,也真是体验得很透彻啊,清一色的解剖课,理论课愣是没几节! “这课表是院长排的,说是要让大家见识一下阎同学解剖的手艺,呵呵……我们班的同学都挺期待的。” 班长同学说完这些,看了一眼还站在门边保持着开门姿势的无泪,有些惊恐地喝了一口滚烫的水,被呛地直咳嗽。 “那什么,你们都在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上课准时到就行了,悄悄提醒你们,明天的老教授最讨厌别人迟到了。” 果然,两人一鬼的奇妙组合让刚进门的班长同学有一种想要赶快走的冲动。 苏萤送走了班长,放下课表,又到阳台上向下探了一眼。 当下原本还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动静,可她这一伸头,底下的闪光灯立马此起彼伏了起来,简直亮瞎了苏萤的眼睛! 苏萤急忙把脑袋收了回来,大惊失色地对着阎雀道:“这么晚了,这些记者竟然还不走,那今晚我怎么睡觉?” 阎雀淡定地在自己的海报上签下最后一个名字,打了个哈欠,“不管你睡不睡得着反正我是要去睡了,晚安。” 客厅里顿时只剩下了欲哭无泪地苏萤和依旧站在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的无泪。 …… …… 事实证明,房梁是一只吊死鬼的标准配置! 上次在那个千人一面的小村庄里,苏萤和阎雀挤在一张床上,就曾经破天荒地睡着过。 可那也是苏萤唯一一次躺在床上睡着的经历,可能是阎雀身上的草木香气让她放松的缘故。 她自认为自己的脸皮比较薄,这次肯定是不能和阎雀挤一张床了,但是让她一个人睡床,她又实在是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最后只能抓着凌乱的头发在屋子里飘来飘去。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无泪叼着牙刷浑身都是精气神地走出来洗漱,苏萤还是没能成功入睡。 竟然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熬了一夜! 苏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是眼袋又是黑眼圈的,和一旁的阎雀相比……对!就是自惭形秽! “保镖在门外开路,收拾一下就出来吧。怎么样,咸鱼,第一次上解剖课是不是很期待?” 苏萤抓了抓头发,站在无泪身边,任凭无泪拿着一件件衣服在她的身上比了又比。 “期待个屁,我一夜没睡,今儿个还能有什么精神上课?” 无泪终于挑到了自己钟意的衣服,端了个小铁桶来,一把火烧掉了那一身衣服,那件衣服就自然而然地穿在了苏萤的身上。 阎雀随意看了一眼,说实话,一来是无泪的眼光确实不错,二来是苏萤的底子也不错。 这要是换了一般人,还真养不起这只吊死鬼。 衣服烧了只能穿一次,每天都不带重样的,还都是国际大牌,烧也就烧了,关键是一点都不环保! 这年头养只鬼也真是费劲…… “都准备好了么?我开门了啊!”苏萤带好自己的骨伞,和无泪自觉走在了阎雀身后,一把拉开大门。 门外的记者蜂拥而上,却被许多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搭建出来的人墙围住,无法接近,只能远远地拍照。 阎雀似乎很是享受着这个过程,心情舒畅地和大家打着招呼。 “阎雀阎雀,昨晚睡的习惯吗?”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休息地很好。现在我要去赶一堂解剖课,来不及吃早餐了……” 话音刚落,就有无数双手抓着自己的早餐高高举起。 “吃我的吃我的!” 苏萤看着那些妹子激动的表情特别亲切,在她眼里,那些妹子期盼的目光和阎雀那三只成天喊着“先射我先射我”的箭雀差不多。 阎雀沿着保镖组成的人墙一路前行,最后在人墙的末尾接过了一个面包,并对奉上面包的妹子报以杀伤力百分之两百的微笑。 苏萤觉得,阎雀这种以外表欺骗万千少女的行为简直无耻! 他们走进教室的时候,全班同学出乎意料地早早到来了,头一次没有病假没有旷课,全员满勤! 女同学们更是按捺不住脸上的激动,纷纷朝着阎雀招手。 “真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在教室里,他们遇到了一个出乎意料地人。 “霍二!”曾经一起经历过生死的霍二同学俨然也是这间医学院的一员。 这种文青式的问候瞬间让刚才还吵闹非常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搞什么,霍二那小子居然认识阎雀?” 而霍二本人似乎也完全没有发现女同学们的异常,还很是热情地邀请着他们,“来来来啊,坐我这边!” 霍二和苏萤阎雀也算是老相识了,当然是理所当然地全部坐到了霍二旁边开始寒暄了起来。 霍二就这样终结了全班女同学想要当阎雀同桌的梦想…… “上次就听你说你是学解剖的,没想到你还真是医学院的学生啊!”苏萤一巴掌拍在了霍二的小分头上,和他打趣着。 “别说上次了,上次那么多人一起出去,就我活着回来了,算我命大,不用说,今儿个中午我请客啊!” 霍二又成功终结了全班女同学想请阎雀吃饭的梦想…… 他们正聊得高兴,一个胡子花白的老教授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 老教授为人比较古板,进了门立刻把媒体记者全部关在了门外面,又开始一脸严肃地拿起了点名册。 “听说今天班上来了个体验生活的明星,我先在这里打个招呼,既然是要上我的课,就不准迟到,旷课,早退!如果发生以上情况中的任何一种,到时候我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明星,别怪我不给面子!” 教室里原本还不安分的同学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老教授脾气可真大啊。”苏萤小声感叹着。 一旁的霍二用手捂着嘴小声解释道:“老爷子在我们学校的外号叫哪吒!哪吒你知道吧,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的那个!老爷子对别人严厉,对自己更严厉,看见他那条腿没?是假的!听说是年轻时犯了错,为了惩罚自己,自己把自己的腿给剖了!” 第99章 解剖鱼 “自己剖了自己的腿?”这也对自己下手太狠了吧! “所以你们知道他的外号为什么叫哪吒了吧。”霍二低下脑袋,偷偷咬了一口他的早餐,满教室瞬间弥漫了一股浓重的韭菜味。 随着霍二抬头的瞬间,那老教授手中的粉笔竟然笔直地砸中了他的脑门。 “我的课上,不准吃东西!” 霍二捂着脑门把嘴里的早餐快速地嚼了嚼,立马咽了下去,对老教授报以一脸歉疚的表情。 那老教授不苟言笑,前半节课枯燥乏味,迅速地讲完了理论知识,苏萤昨晚没睡觉,现在已经是困得要死。 整只鬼都趴到了桌子上,伴着阎雀身上的草木香气眯了一会儿。 即便已经困成这样,可她依旧没办法踏踏实实地睡着,她现在真的很想出门找一棵歪脖树把自己吊在上面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和苏萤相比,班上的其他学生显然很是兴奋,有的甚至一边上课一边还举起手机做出自拍状,企图和相隔十万八千里的阎雀合照。 “理论知识我讲完了,下面就轮到你们实际操作了,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同学现在还难以接受直接解剖尸体,所以今天大家先用鱼来实践!” 老教授一声令下,班长和班上其他几个力气比较大的男同学立马抬出一个装满水和鱼的塑料盆。 “每人发一条。” 这时候底下比较幽默的那同学开始打趣,“教授,每人一条鱼解剖完我们能带回去红烧煮汤吗?” 老教授远远地朝着那个男同学翻了一个白眼,“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说着,又握着拳头挡在嘴边咳嗽了两声,“解剖完的鱼,都能带回去。” 底下的学生们开始躁动了起来,显然有些迫不及待。 班长用捞网仔细地把与捞到每个人面前的容器里。 “下面大家听清楚接剖的步骤,按照我说的做。”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继续道:“把鱼侧卧,向着鱼的背部开始剪,剪出一个长方形,然后开始观察内脏!” 阎雀之前本来就已经把所有的课程系统地学了一遍,别说是解剖鱼了,即便是现在立马开始解剖人,他也能做得很好。 可这对于一只没有学过解剖的吊死鬼来说,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正当她拿着解剖刀在那条鱼的身上游移不停时,阎雀已经飞快地做好了一切,下刀稳准狠,现在已经在用镊子慢慢把内脏从鱼的内腔中分离出来。 老教授已经开始在教室里巡查了,这让苏萤觉得压力倍增。 于是她只能期望无泪也会向她这样手足无措,做起码一会儿还能有个人陪她一起挨骂。 可当她把视线转移到无泪手下的那条鱼的时候,简直震惊! 无泪已经完全把这条鱼解剖完毕,开始写起了解剖报告! 鱼肠曲折盘旋,为体长的2~3倍,前粗后细,前部三分之二为小肠…… 苏萤只能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无泪写下了一份极为精确的解剖报告。 她只能用胳膊肘戳了戳阎雀,“无泪以前学过这些?” 阎雀正在专心地处理手下这条鱼,只是随口回答了一句:“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家伙一向对解剖很感兴趣……” 苏萤:“……” 苏萤默默地拨动了一下躺在她面前的这条鱼,双眼圆睁,还不断地甩动着尾巴,仿佛在对苏萤谁,“善良的吊死鬼姐姐啊,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咳。” 苏萤倒是想放过它,可那老教授偏偏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等着她下手。 “过程我在上半节课上都已经说过了。”老教授说起话来,万分严肃。 说是说过了,可是我上半节课一直处在神游状态啊! 苏萤抓着解剖刀,看了一眼见死不救的阎雀,默默叹了口气,怎么平时收拾食材的时候就没觉得像现在这么艰难…… “对不住了。”吊死鬼同学闭上眼睛,终于下了手。 …… …… “噗哈哈哈……”食堂的餐桌上,坐在苏萤对面的霍二笑得前仰后合。 “让你解剖条鱼,你倒好,一刀下去,鱼籽飚了一桌,噗哈哈哈……” “你是没看到,哪吒教授的脸都绿了啊哈哈哈!” 关键是霍二笑也就算了,连一旁的阎雀都在笑个不停!这让苏萤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明明是阎雀这家伙为了查那个叫“告白”的微电影的真实性,所以才找了个借口要来这里体验生活,可她好端端的不再房梁上吊着,凭什么也要陪着他一起遭罪? “我跟你说,上午解剖解剖鱼还算是好的,下午的可听说要开始解剖真人了。” “真人!”苏萤不确定地又追问了一句,“你是说,尸体?” “嘘。”霍二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我们学校为了尊重死者,一般不叫他们尸体,我们叫他们大体老师。” “大体老师?”对于苏萤来说,这个说法非常新鲜。 阎雀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开始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大体老师是为那些献身于医学,死后把尸体捐献出来给大家做研究的尸体的尊称,传闻不尊重大体老师的学生,会受到应有的报应是,所以每一次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在解剖之前,都会默哀三分钟。” 阎雀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霍二,学校里流传着的关于大体老师的恐怖故事你应该知道不少吧。” “那是当然,我们学校可是出了名的恐怖故事的发源地,据说从我们学校流传出来的恐怖故事大部分都是真实的!” 苏萤瞬间就明白了,阎雀是在趁着这个机会,想从霍二的口中打听出原版的“告白”的故事。 “要不,现在说几个听听?”苏萤小小地提议了一番。 “现在?”霍二拨了拨小分头,“现在大白天的,听什么鬼故事啊,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今晚我们倒是可以组织一个小聚会,大家一个个轮流说,让你们一次性听个够!” 这个提议真是正中阎雀的心思。 在他们了解整个“告白”事件之前,把学校里的所有恐怖故事听一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100章 大体老师 下午的课,是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解剖课。 而上课的地点,也就是医学院里那栋赫赫有名的解剖楼。 “知道吗,我们学校的解剖楼有个藏尸窖,里面的大体老师大多都是几年前的,全身皮肤颜色都变成了灰褐色。” “几年前的大体老师算什么,解剖楼里据说还保存着一具明代正德年间的大体老师,据今约有了五百年的历史了,全身上下黑乎乎的。” 说实在的,比起白天的那条满桌子飚鱼籽的活鱼来说,苏萤面对真正的尸体,反倒是不害怕了。 甚至觉得……亲切。 毕竟大家同为死人嘛,没什么好怕的。 解剖用的尸体一般教授都会在上课前提前准备好,放在解剖台上,大家动手之前会先分组。 “八个人一具大体老师,四人一组,一组一边,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站在解剖教室门口的学生鱼贯而入。 “我们四个正好能组成一组,我先进去帮你们选一具瘦一点的大体老师啊!”霍二有些激动地先冲了进去。 后面的苏萤不明所以。“为什么要选瘦的?” 阎雀抱着手臂,热心地为初学者苏萤解释道:“筋膜肌肉分层的时候,一向是越瘦越好,因为胖的在解剖之前可能要先挖几个小时的脂肪。” 挖脂肪是什么鬼……为什么听起来好恶心的感觉…… 不等苏萤消化掉他刚才的一番话,阎雀又继续道:“同理,做手术也是一样的,脂肪太厚的话,做外科手术都会被主刀医生嫌弃,以前我在医院实习的时候,经常会有主刀医生在病人做过全麻没有知觉后,和大家抱怨脂肪太厚手术太难做,开腹的时候还会捏着肚皮跟麻醉医生和护士说,看看这脂肪多厚啊……” 听到这里,苏萤自觉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 另外,你们做手术的时候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啊喂!很不尊重病人啊! 很好,最近吃了太多的膨化食品,小肚子上的肉肉一圈一圈的……每当这时,她就会安慰自己,都变成鬼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霍二很快就挑选了一具看上去比较干瘦的大体老师,并招呼大家过去。 阎雀大概是当了太久的歌手,好久都没有解剖过真人了,所以脸上隐隐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来。 等到大家都站定了,来教授又开始板着脸说教了。 “你们应该感到庆幸,现在的条件好了,学校的尸源也不算紧张,所以能让你每八个人分到一具大体老师,想当年我学解剖的时候,尸源正当是紧张的时候,四十几个人才分到一具大体老师,难得来了一具新鲜的大体老师,全院的老师同学开心的都像是过节一样!” 喂喂喂,开心地像过节又是什么鬼!学解剖的都是些什么思想!苏萤已经在心里吐槽开了。 “下面我就给你们布置作业,把你们面前的这具大体老师,从头到尾,筋膜肌肉分层。” 老教授背过手去,在众人之间转了一圈,“当然,条件好也有条件好的坏处,从前二十几个学生剖一具尸体,都要晚上加班加点完成,你们八个人一具,当然也别想偷懒,完不成的,这学期期末成绩统统不及格!” 教室里的好多学生,都是刚刚接触解剖学没多久,而且班里又以女同学居多,说什么加班加点,到了晚上,谁还会留在这种鬼地方啊! “动手之前,先集体默哀三分钟,对现身于医学事业的崇高者致敬。” 默哀一向是医学院的传统,大家都很遵守这一传统,大家都很乐意遵守,毕竟是死者为大。 而解剖教室自然也是不准让那些记者进来的,即便有人混进来拍摄了些照片,那些照片也会因为太过血腥而不适合公开。 这对他们来说再好不过了,至少可以在解剖楼里不被打扰。 三分钟过后,大家开始把覆盖在尸体上塑料薄膜掀开,一直以来只出现在恐怖故事中的大体老师,也在所有学生面前现出了原本的样貌。 “这是……”站在解剖台对面小组的学生纷纷捂住嘴发出一声惊呼。 苏萤也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这张脸真的好熟悉啊…… 苏萤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后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那部名叫告白的恐怖微电影里,一开始被关在解剖楼里的男主角吗?” 这时候,一直在教室里踱步的老教授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这是秦昊,他在入学之后就签署了捐赠协议,所以他死后,躯体自然也由我们学校保存。说来也真是可惜,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死了……唉……不说了……老天不长眼。” 也真是巧,本来学校就对秦昊的死因闭口不谈,这次的解剖作业他们分到的恰恰是秦昊的躯体,这对阎雀的调查非常有利,因为就算学校和警方都对外保密,他也能依靠眼前这具秦昊的尸体,查出他大致的死因。 “什么嘛,还以为选了具瘦的就会变简单,没想到我们的是最难的。”解剖台对面的四人小组开始抱怨了起来。 其实新鲜的尸体和年代久远的尸体在解剖上有着很大的难易差别。 越胖的越难,越新鲜的越难,这是大家公认的。 胖的尸体会因为脂肪层很多而带来不便,所以在筋膜肌肉分离的时候,要先挖出脂肪,这个工作量非常庞大,难就难在这里。 而新鲜的尸体和胖的相比就更难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一般情况下尸体要在甲醛溶液里浸泡两三年才能用于解剖的原因。 一是因为尸源少,如果解剖前不经过充分的浸泡和灌注,尸体容易腐烂,也就不能给以后的学生重复利用了,但是教授说最近医学院不缺尸源,所以这一点自动忽略。 二是因为新鲜大尸体的水分很多,所以解剖起来很多结构都看得不清不楚特别不好操作。 不过对面的四人小组也并不是完全泄气的状态,因为他们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都会和国民偶像阎雀一起剖这具新鲜的大体啊! 第101章 尸检 第102章 四人小组 苏萤迅速放下了记录的手册,真的俯下身来认真嗅了嗅。 “肺部的福尔马林气味果然很浓郁。” 苏萤说着,又抓起了秦昊的手嗅了嗅,自然是闻到了一丝尸臭味,她皱了皱眉头,“等等,好像还有其他味道。” 阎雀似乎对苏萤闻到的其他味道很感兴趣,干脆也俯身抓起秦昊的手嗅了嗅,不过他的鼻子可没有苏萤那么厉害,只闻到了臭味而已。 “很难说。”苏萤闭上眼睛,仔细在脑海中寻找着对这种味道的记忆。 那味道很淡,夹杂在浓重的尸臭味之中,一时间让她很难分清是什么味道,她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睁开眼睛,对阎雀道:“好像是水果腐烂的味道,甜香,没错,是甜香。” 对面的四人小组很是惊讶,一方面是因为阎雀刚才迅速解剖尸体的手法真的很值得他们崇拜,另一方面是那个叫苏萤的助理的鼻子,似乎比一般人的灵敏了很多,竟然能闻出甜香味,他们两个互相弥补,配合起来,显得天衣无缝。 “你闻到了么,甜香?”穆森雨也学着苏萤的样子,靠近了秦昊的尸体,摘下口罩仔细嗅了嗅。 沉香俯下身子,嗅了嗅,结果一摘下口罩,差点被那刺鼻的味道呛出眼泪来。 “怎么可能闻得到,我只闻到臭味而已。” 腼腆的叶澜看似柔弱,可刚才就在阎雀剖开秦昊胸膛的一瞬间,她的双眼简直在放光!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了解剖刀对着秦昊的尸体比了比,“就按照阎雀刚才的切口为界线,要抓紧时间了,我们已经比别人落后了不少。” 在大部分人都因为尸体上散发的腐臭味犹豫不决的时候,看似柔弱的叶澜却已经开始认真下刀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初步的尸检已经完成了,秦昊的死因也可以确定下来了,他确实是溺死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 可这倒是让所有人都想不通了。 “难道是失足落入福尔马林池子里的?不可能吧,解剖楼里的福尔马林池子都这么浅,即便是掉下去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够立刻爬上来的啊。”苏萤迅速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霍二听见他们讨论的内容,终于也忍不住地插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据说他是在第二天早上被打扫解剖楼的阿姨发现的,整个人和那些尸体一块泡在池子里,池子上头还落了锁!” “既然是落了锁,说不定是人为呢?” “不可能是人为,我们解剖楼里可是有监控的,监控上显示其实是他自己跳下去,而且他掀开盖子的时候还没落锁,结果人下去了,那盖子突然盖上的时候突然就有了锁。”霍二似乎很确信这一点。 这不得不让苏萤引起了重视。 “秦昊的死因校方对所有学生都保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霍二立马甩了甩头发,分外威风道:“刑警队负责这起案子的是我哥们儿,悄悄告诉你,那晚的秦昊死时的监控录像我都有,我亲眼看过的!” 霍二竟然有那晚的监控录像!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才来了一天,先是弄清了秦昊的死因,还意外收获了那晚的监控录像,看来阎雀这次为时两周的体验,到头来可能根本用不上两周。 越早查清事实的真相,他们就能越早回去。 苏萤可不想每天都和这些大体老师为伍,这会让她想到自己死后的躯体到底去哪儿了,是埋在地底下腐烂了,还是已经被火化,变为飞灰。 “那能不能借我们看看?实话告诉你,这次的事情不简单,如果不查清楚,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学生遭难,我们好歹也是共患难的是不是?你应该清楚我们是干什么的,有什么能力……” “行了行了,废话那么多,给你们看就是了。”霍二竟然出奇地大方。 “实话告诉你,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就有预感会出事,特别是走到解剖楼的时候,心特别慌,所以我要来了那份监控录像,本来想自己调查的,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查到。” 霍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从上次和他们一起去了千人一面的鬼村庄和一群鬼生活了几天后,他就发现他现在对鬼的感知特别敏锐。 虽然看不见,但有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脊背发麻,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严重的时候就是像那天晚上一样,感到心慌。 他们四个在这边聊得开心,还没开工,而那边的三女一男却已经默不作声地解剖了起来。 气质美女穆森雨负责的是秦昊的半边脑袋,她得先把大体老师的脸皮剥下来,这是个很细致的工作,需要足够的耐心。 足足耗费了半个小时后,穆森雨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烦躁。 “我不想做了!”她突然丢下了解剖刀。“又臭又恶心的,真是无趣。”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是没有经过大脑,直接说出了心底的感受,可她这样的行为,显然是对死者的不敬。 阎雀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穆森雨飞快地撩了撩长发,丢下了手头的器械,巧妙地挤开了苏萤,装模作样地探头看了一眼,“阎雀,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这么无趣的事情你也能做得这么出色,看到这些你都不觉得恶心的吗?这种时候就应该抬起头看看美女纾解一下心情啊。” 这妹子也真够胆大的,竟然公然调戏起了阎雀。 苏萤已经在心底为她默哀了,阎雀最讨厌别人在他专注做事的时候打扰他。 阎雀并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着手头的剥离工作。 “没什么恶心不恶心的,人不论美丑,死后泡在福尔马林里,都是一个样子。” 言下之意是,你在我眼里和这些大体老师一模一样。 “你觉得无趣是因为你不懂,你从未深入了解这门专业的魅力,这里躺着的所有奉献者,在我眼里都是无比崇高的存在,你应该懂得感激和尊重,而不是一味的抱怨,这会让我感觉你和他们相比,更显得一文不值。” 第103章 无泪神助攻 穆森雨没想到,自己的言辞和行为会让阎雀那样反感。 她的姿色和沉香相比,好歹也是仅次于校花的存在,身边每时每刻都围绕着不少追求她的男生,她想要什么,他们就送什么,几乎每个人都想讨她的欢心。 可阎雀竟然这样当面说她存在的价值甚至比不上躺在这里的大体老师! 这让穆森雨的双颊瞬间变得绯红,她有些不甘心道:“不过是些尸体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了好了,森雨,你到这边来分离手,头部还是交给我吧。”沉香在事态发展地更加严重之前,和穆森雨调换了位置,把自己负责分解的秦昊的手交给了穆森雨,自己负责脑袋。 这时候,阎雀注意到,刚才沉香做过剥离的那只手,无论是下刀的手法还是切口,看上去都很干净利落,只是偶尔有一点瑕疵,阎雀觉得自己有必要指证出来。 他干脆拿着自己的解剖刀到了尸体的另一面,用刀刃在那只被剥了皮的手上比了比,“这里这样下刀其实这样会显得更加利落。” “还有这里……”阎雀认真地和沉香讲解着应该怎样下刀,怎样剥离筋膜…… 而沉香则是一脸认真地凑到了阎雀的身边,时而点头,时而追问几句。 苏萤对解剖学并不了解,虽然她切菜的刀工小有成就,可解剖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所以他们这一边的四人小组里,真正能动手的也只有三个人,而这三个人里,霍二又属于吊儿郎当的学渣,所以这半边身体的解剖任务只能落到阎雀和无泪的身上,苏萤顶多只有在一旁递工具的份。 即便是递个工具,她也不忘看认真看着无泪的操作,简直是心无旁骛。 “苏萤。”一直埋头剥皮的无泪忽然停了下来。 无泪刚刚是在叫她的名字么……苏萤显然是有些激动。 “你现在正常了?”大概是无泪很久才正常一次,苏萤觉得变正常的无泪神奇地很,又激动地确认了一次,“我们现在是在同一个频道上的,是吧!” 无泪看向苏萤的目光很是平静,随后摘下口罩认真道:“再不下手,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哈?”无泪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在指阎雀吗? 苏萤这才反应过来,朝着阎雀看去,“咦,他什么时候跑到那边去了。”人过去了不说,现在竟然还在和沉香讲解肌肉结构,这俩人还靠得特别近! 原来无泪竟然让她对阎雀下手!这家伙确定是阎雀的经纪人?经纪人应该时时刻刻监督着自己手下的艺人,严禁艺人谈恋爱的吧! 诚然,苏萤对阎雀是有一些意思,可是……可是他是阎雀啊,她要是真下手了,会不会连个助理都做不成了? 正当苏萤还在和自己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的时候,无泪摘下口罩叹了口气,“感情上的事情,你怎么比我还迟钝!” 难得正常一回的无泪决定在这里帮她一把! 于是她立刻对着还傻站着的苏萤发号施令了起来,“躺下来,现在,立刻,马上!” “什么躺下……为什么我要躺下,地上很凉诶!” 不等苏萤抱怨,无泪直接抓着苏萤一个勾腿,强行把她绊倒在地上。 教室里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苏萤不仅人倒了,顺便还打翻了些许解剖器材。 这家伙正抱着自己的膝盖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呢,随后就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无泪无声地向她比了个口型,好像是在说,“闭眼!” 为什么要闭眼!闭眼做什么!你想干什么! 苏萤依旧瞪大眼睛,满脸疑问地看着无泪。 无泪见苏萤不肯闭眼,简直是为她操碎了心。干脆在阎雀过来之前,立刻半蹲在了苏萤面前,用手强行盖住苏萤的眼睛,往下一抹,随后抬起头,对着晚来一步的阎雀道:“她突然晕倒了。” 此刻,苏萤的内心是奔溃的。 先是无缘无故被无泪绊倒,随后又无缘无故被无泪盖住眼睛作闭眼状,不等她睁眼,无泪又直接向阎雀报告,苏萤晕倒了! 都这种时候了,她再睁开眼也不合适了吧…… 而且听声音,现在她周边好像围了不少人,场面好尴尬,她要怎么解释……算了算了,干脆就闭着眼睛不睁开了,装晕就装晕。 苏萤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而无泪见自己的小计谋得逞,很是欣慰,干脆把苏萤交给了阎雀,自己上前挡住了围上来众人。 “怎么会突然晕倒的。”阎雀蹲在地上,摸了摸苏萤的额头。 这时候难免有几个男同学摩拳擦掌地站出来,“要不要我们帮忙送她去医务室?” 去你妹的医务室,去了不就穿帮了!苏萤在心底吐槽着。 幸好阎雀很快就帮她拒绝了那几个热心的男同学。 “不用,我自己就行了。” 这就对了嘛,别人是碰不到她的!等到阎雀把她送回去,她再解释一下不就行了! 苏萤继续闭着眼睛装晕……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简直是神演技。 忠心耿耿的无泪已经在为阎雀开路了,她冷着脸,隔开了那些想要上前插一脚的热心同学们。 特别是沉香,看到苏萤昏倒了,阎雀被顺利吸引了注意力,漂亮的脸蛋上出现了一丝阴郁。 随后,她一脸焦急地走到了阎雀身边,“我来帮你吧……照顾女孩子这种事,你不大方便吧……” 这时候,无泪忽然出现在了沉香的面前,整个人挡住了她的视线。 阎雀自然是毫无顾忌地横抱起了苏萤往外走。 “你挡着我做什么……”沉香还企图突破无泪这道人墙,“苏萤身边总要有个人照顾的,很多事情阎雀自己一个人很不方便的啊。” “苏萤自然有阎雀照顾,他们之间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懂我的意思了么?” 无泪在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又重新戴上了口罩,忽然觉得,此刻沉香脸上又诧异又恼怒,嫉妒里带着些许不安分的表情,真是精彩极了! 第104章 大补特补 无泪的话虽然声音不大,却颇有深意。 从刚才苏萤晕倒的那一刻,就有许多同学偷偷拿出手机录像。 无泪重新戴上了橡胶手套拍了拍手,“刚才拍到照片和全场录像的同学,我自然是不会要求你们全部删掉这些画面,你们可以自己留念,当然,假如你们把这些照片和录像上传到网络上,或者是以高价卖给外面的记者,那我一定会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我不是在开玩笑,上一个这样做的傻瓜现在还在监狱里,被判了七年。” 无泪的话一向最有威慑力,再加上她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简直让所有的同学汗毛倒立。 说完这些,无泪干练地重新拿起了解剖刀,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始解剖起了自己面前的秦昊的尸体。 老教授布置的作业,看来他们这一组要加班加点地完成了…… 阎雀抱着苏萤刚走出解剖教室的门,外头就有无数的记者蜂拥而上,幸好无泪之前准备的保镖人手充足,迅速铸成一道人墙,防止任何肢体接触。 “请问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助理是怎么了?她的情况危不危急,严不严重?” 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纷至沓来,阎雀从头到尾都选择闭口不谈,和之前对媒体的态度判若两人,全程一脸严肃,似乎真的很担心苏萤。 那些媒体得不到任何消息,只能拼命地拍照,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会儿就只能靠采访下课的学生了。 反正关于阎雀的任何消息都能上头条,实在不行,就在报纸版面上放一张照片,随便夸赞两句,剩下的就让看报的人看图说话自己分析就行了。 阎雀的怀抱很温暖,苏萤被阎雀抱着,这一人一鬼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她的鼻子动了动,果然,阎雀身上的草木香气愈发地浓烈了。 好好闻……苏萤简直想在阎雀的怀里打个滚。 从教室到宿舍的路程很长,阎雀足足走了十五分钟,在这期间,苏萤窝在阎雀的怀里,贪婪地嗅着阎雀身上好闻的味道,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不能怪她!她可是一夜没睡好么! 倒是阎雀,一直担心到现在。 他小心翼翼地把苏萤放到了床上,还在纠结,怎么会突然晕倒?难道是上次在帮那只狐狸精开启封印的时候,损失了一丝丝魂魄之后,产生的后遗症? 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答案了。 一定是这样的!全是那只非要说自己的山神的死狐狸精的错! 此时,狐狸洞里的白渊正在专心超度亡魂,好端端的忽然打了个喷嚏,“啊啾!” 守在一旁的赤月立刻紧张地凑上去,“大人难不成是感冒了?” “大人是山神,这可能会感冒。”伏琰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给白渊披了一件狐裘。 …… …… 阎雀把苏萤放到床上的时候,吊死鬼同学睡得正香,可阎雀还以为她是昏迷着的。 思来想去,干脆就用血好了。 他的血是他豢养的鬼怪最好的良药。阎雀对于苏萤的病情无计可施的时候,每每都会用到这一招。 他想也不想地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拇指,把沾满血的手指盖在了苏萤的眉心。 阎雀的血对于危急关头的苏萤来说是可以救命的良药,可对于一切正常的苏萤来说,却是不得了的补药! 那血一沁入苏萤的眉心,简直是大补特补,不争气的吊死鬼居然全身变得滚烫起来,就连那张苍白的小脸蛋都变得红扑扑的,看上去很是讨喜。 阎雀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在嘟囔着,“怎么会这样……” 苏萤是他豢养的第一只鬼,所以没什么经验,当下又手忙脚乱起来。 苏萤半梦半醒之间,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到自己面前有个人形的轮廓,也不管他是谁,反正他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先抢过来再说…… 阎雀这会儿还正在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白家那小子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殊不知苏萤的罪恶之手已经朝他伸了过来。 先是一把勾住脖子,随后用力朝着自己拉了过来。 阎雀躲闪不及,只能任她揉捏。 “好闻,真好闻……”苏萤现在是补过了头,整只鬼都变得不正常了起来。 她看不清眼前的人是阎雀,但却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好问的味道,在把阎雀拉扯过来后,干脆攀住了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舒服地蹭了蹭,“你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好闻啊……” 苏萤现在就像是一只醉了酒的鬼,浑浑噩噩,半梦半醒,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阎雀自然是嫌弃地要命,干脆一甩手,把苏萤丢回了床上。 “真是病的不轻!”这只吊死鬼刚才是在吃他的豆腐么!简直是太过分了! 刚才那个很好闻的味道瞬间退到了很远的地方,这让苏萤忽然变得烦躁起来,干脆躺在床上撒娇似的胡乱踹着被子,像个胡搅蛮缠的小孩。 “疯了,疯了……”阎雀本想丢下苏萤不管的,都走到门前了,想来想去,这家伙好歹也是自己养的第一只女鬼,总是要负点责任的吧。 干脆重新拿起了电话,还是打给白奕那小子问一问吧。 刚按了三个号码,忽然就觉得背上一重,苏萤这家伙竟然爬到了他的背上!太过分了! 阎雀丢下电话,小宇宙刚要爆发,符咒都掏出来了,这才忽然意识到,他的符咒和法术早就对她没有用了! 所以,现在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只吊死鬼现在是想要造反了吗? 阎雀艰难地把手背在身后,企图把苏萤抓下来,可这家伙就是死死地抓着他不放手,不论他怎么拉扯,就是不下来! 阎雀已经开始抓狂了! “咸鱼我警告你,不要趁病打劫!” 苏萤眯着眼睛,还浑然不知地拍了拍阎雀的脑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好闻……” 此刻的阎雀在苏萤的眼里,就像是一道美味佳肴,好想吃掉…… 于是,苏萤终于张开了嘴,一口啃在了阎雀的肩膀上。 “啊……” 第105章 夜探解剖楼 阎雀的肩膀被苏萤啃了一口,还是带牙印的那种,几乎又要见血。 好在苏萤只是稍稍啃了啃,没啃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又趴在阎雀的背上惋惜地嘟囔了一声,“原来只是好闻不好吃啊……” “你给我下来!”阎雀倒是从没像现在这样失态过,他就已经被苏萤逼疯了。 可是无论他怎么甩,苏萤始终牢牢地黏在他的身上,一会儿像是树袋熊似的抱着阎雀的大腿,一眨眼又抱住了阎雀的脖子,像条泥鳅似的滑来滑去,却始终甩不开。 苏萤此刻已经是迷蒙的状态,根本就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她只觉得阎雀身上的味道好闻,就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靠。 阎雀抓着苏萤苏环住自己脖子的手,用力地扯了扯,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靠甩的。 几个圈一转,苏萤阎雀都是头昏眼花的状态。 阎雀的两条大长腿就像是打了结一样,竟然整个人绊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苏萤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从阎雀的背上被甩到了床上,直接被阎雀压到了身底下。 床上的鸭绒枕头就像是突然被挤爆的气球,边缘的缝线齐齐炸裂,“嘭”的一声,满屋子下起了白花花的羽毛。 苏萤红着脸,整个人被阎雀压在身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半睁不睁的,盯着阎雀那张完美的脸庞。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却是阎雀最先转开了视线。 正当他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却又被苏萤勾住了脖子。 阎雀措手不及,两人的嘴唇相撞,柔软异常。 苏萤还在傻笑着,可阎雀的脸庞却忽然变得滚烫起来。 他有些震惊地愣住了几秒,随后迅速退开了两步,不解地看着此刻依旧躺在床上笑盈盈地伸手抓着羽毛的苏萤。 这家伙……竟然…… 他觉得双颊火热,这倒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感觉,明明只是个意外,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吊死鬼轻薄了似的。 阎雀皱着眉头喝了一杯凉水冷静了一下,迅速推门离开。 而苏萤呢,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整只鬼几乎被那漫天落下的羽毛淹没了,还傻呵呵地抱着被子滚了滚,等到体表的燥热褪去后,很快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一睡就是一下午。 傍晚时分,苏萤就像是醉酒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晃晃悠悠地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 刚一动弹,满屋子的羽毛就开始因为这一点微小的气流而乱飞了起来。 她被那满床的羽毛呛地连连咳嗽,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完全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无泪让她装晕,结果因为阎雀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她就不知不觉睡着了,之后的记忆,完全不记得了。 苏萤捂着鼻子,打开房门向外探了探。 无泪干练地在客厅里打着一个可怜的沙袋,而阎雀则是老样子,半靠在沙发上练习签名。 看见苏萤过来,他的脸色全然没有变化,只是笔下的签名越发潦草了起来。 苏萤赤着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居然睡着了……” 阎雀根本没有抬头,而无泪自然也已经恢复了正常时候的迟钝神经,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虐待着面前的沙包。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苏萤急忙转移话题,“那什么……我的房间怎么会变成那样……我好像完全没有印象了……” 呵呵,这咸鱼对他做出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情,竟然没有了印象! 阎雀啪的一声,丢下了签字笔,转而烦躁地抓起了一本杂志,专心地看了起来。 “那个……你的杂志拿倒了……”苏萤也是出于好心,才提醒阎雀。 阎雀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干脆也就不看杂志了,他觉得既然咸鱼不记得这件事,那干脆就把这一页翻过去好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休息好了那就去解剖楼吧,我们组的作业要赶不及完工了。”说着,他就拿起外套全程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也不知道在跟谁怄气。 苏萤觉得,今天的阎雀简直像是吃了炸药一样的难伺候,行为举止也变得越发谨慎了。 夜晚的解剖楼内简直是阴气逼人,远远地看过去,四四方方的外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棺椁。 解剖楼的二楼,零星地亮着几盏灯,估计是别的班的学生老不及完成导师的作业,连夜前来赶作业。 因为医学系的学生经常会因为解剖昨夜在解剖楼里熬夜,所以这里的铁门几乎不锁。 大家都是自愿遵守着某种约定,最后一个走的学生,会自然而然地关上铁门,只是关上而已,并不会落锁。 因为学校里最不可能丢东西的地方就是解剖楼了,这里面最值钱的就是大体老师,听说大部分都是学校从医院买回来的。 那种出了意外,过了时间还无人认领的尸体,都会被医学院以一具二到三万的价格买回来,即便是不落锁,这年头也没人愿意来偷大体老师! 这里面既诡异又阴森,事实上要不是为了赶作业,很少会有学生愿意在解剖楼里熬夜。 圆月当空,一到晚上没了阳光,气温就开始骤降。 即便现在已经入了夏,晚上也必须穿一件外套防寒。 霍二作为四人小组的一员,早早地站在门口等候着他们。 “你们总算是来了,外面好冷,我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快进去吧。”霍二搓了搓胳膊,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其他小组的解剖作业进度都完成地不错,就我们,分到的大体最难剖,进度已经远远落后其他组了,没办法,只能熬夜完成了。” “这么晚了,我们班的解剖教室里应该没有人了吧。”霍二带着他们穿行在漆黑的走廊上。 “怎么不开灯?”苏萤看了一眼头顶的灯光,觉得奇怪。 “哦,走廊里的都是声控灯,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装的了,早就不灵敏了。有时候没人的时候,它会突然全部亮起来,有人的时候,无论发出多大的声音,就是不亮!这灯就跟神经病似的……” 第106章 帮我拿着这条肋骨 第107章 含蓄而隐秘的告白 苏萤扪心自问,打从她死后到现在,从没做过像现在这么刺激的事情。 阎雀居然让她光明正大地拿着一根沾满血的人类肋骨!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她反射太快,阎雀递过来,她居然直接拿了! 怎么说呢……苏萤掂量着手里这根肋骨,全身的感官也立刻发挥了作用。 肋骨上还带着没有剃完的肉片,红白相间,有些重量,并且只有血腥味,可苏萤并不觉得可怕。 “觉得有趣吗?”一旁专注解剖的阎雀忽然问道。 苏萤迅速点了点头,“我还是头一次拿真人的肋骨呢,原来肋骨有这么长。” 她以前只听说过,那些为了瘦身的女孩会去医院让医生拿掉最末端的两根肋骨,据说这样腰肢看起来就会纤细很多。 现在想想也真是可怕,肋骨是负责保护身体里的内脏器官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拿掉。 阎雀此时的心情似乎很愉悦,长时间的精细解剖过后,他觉得自己也该放松放松了。 于是他干脆放下了解剖刀,拿起了镊子,对着苏萤招了招手,“你过来。” 苏萤举着那根肋骨不知道阎雀要做什么,急忙靠近。而对面的四人小组很快也被阎雀的举动吸引住了,干脆也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解剖学其实是一门非常有趣的课程。”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掀开秦昊尸体面部的皮肤。 “你看,人在张口的时候只需要一块肌肉,而闭口的这个动作更费力,需要三块肌肉。”阎雀认真地指了指那三块肌肉的位置,继续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有时候我们管不住自己的嘴,总是轻易地开口失言。” 听阎雀这么一说,苏萤对解剖学的兴趣越发地浓厚了,干脆放下了手上的肋骨,也拿起镊子翻了翻阎雀刚才说的负责开口和闭口的肌肉。 阎雀为了试验给苏萤看,干脆在一旁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拖着大体老师的下巴张合了一下,这样苏萤可以轻易看到嘴巴上肌肉的而变化。 那些被剥去了皮,剔除了筋膜的肌肉在白炽灯下顿时变得可爱了很多,粉粉的颜色让人觉得舒心。 苏萤高兴地笑了笑,这个笑容让阎雀的也变得更加用心起来。 对面的四个人面面相觑着,一时之间没敢插话,阎雀的说法真的很新鲜,可这并不是特地说给他们听的,她们只是连带着沾了苏萤的光而已。 沉香双手交握,一点点收紧,脸上却依旧是柔和的笑容。 “还有这里。”阎雀的镊子不断向下,停在了大体老师咽喉的部位。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感冒吃药七天好,不吃药一周好。”阎雀忽然抬头看向苏萤。 “七天和一周有什么区别吗?”这让苏萤感到疑惑,因为七天就是一周啊。 这时候,对面的穆森雨不自觉地插了句嘴,“这个说法我倒是听过,不过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 阎雀神秘地笑了笑,随后用解剖刀和镊子切开了大体老师的咽喉。 “这种说法是有依据的。”他指着那具被剖开的大体咽喉兴致勃勃地继续道:“因为人的呼吸道粘膜一周就会脱落一次,无论多少病菌,都会一起牺牲。” “所以才会又吃不吃药都是七天痊愈的说法啊。”苏萤恍然大悟,突然觉得这样认真的阎雀真的好有魅力! 不知不觉凑得更近了…… 阎雀的解说并没有停下来,很快,他又用一些器械固定住了大体老师被剖开的胸腔,把胸腔里的一切向大家敞开。 最后,他把手停留在了心脏的位置。 “左心和右心的距离真的很近,但是它们并不是相通的,而是要绕一大圈的血液循环。” “哈哈。”一旁的霍二很快也参与了进来,“距离这么近,却还要绕这么大一圈的血液循环啊……这不就好比我暗恋你,但你却不知道我离你这么近,等到你绕了一大圈,才发现其实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霍二说完这句话,全场的气氛忽然变得很诡异。 霍二又特别没有眼力,还不知道收敛,继续道:“以后找男女朋友,就都可以这样表白了,啊哈哈……” 是的,这是一场告白。 含蓄而隐秘。 他甚至没有说出一个“爱”字,但是霍二却把一切解释地那么明白,这让阎雀忽然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再看苏萤,这家伙依旧沉浸在刚才他说的左心和右心并不相同的说法中,自顾自地用镊子观察着心脏的内部结构,完全没有听清后面霍二的解释,所以也依旧毫无反应。 阎雀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讲解解剖的知识,怎么会忽然扯到告白上去,于是他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原来真的不相同诶。”苏萤这会儿也总算是捉摸透了心脏的内部结构,一巴掌拍在了阎雀的肩膀上,“真的好好玩。” 好玩你妹!现在的阎雀真的很想把苏萤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 就连迟钝的无泪都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要不是她现在戴着口罩,大家一定会看到万年冰山脸的无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 而相反,对面四人小组里的三个女生,却在这一瞬间如临大敌。 阎雀是她们的偶像,偶像永远都在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可是凭什么苏萤就能轻易得到他? 沉香暗自捏紧了拳头,她明明觉得自己比苏萤漂亮,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养着,无论是谈吐还是修养,都足以配得上阎雀。 为什么最后打败她的却是苏萤? 不,沉香忽然露出了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这场战役还没开始,又何来的打败。 三个女生里,脸色最难看的要属穆森雨了,她的性格一向浮躁,现在忽然听到阎雀委婉地像苏萤告白,简直是气愤地咬牙切齿。 她根本配不上阎雀!他们之间也不会有好结果,就像是学校里曾经闹得风风火火的那件事一样…… 第108章 三楼的标本室 第109章 装在玻璃罐里的导师 霍二用力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大门。 标本陈列室的大门比大家想象中的沉重很多,用的都是实打实的木头制成。 由于解剖楼的地点比较偏僻,朝向也不大正常,所以很少会有阳光照到这里来,以至于那扇沉重的木门早已显得霉迹斑斑。 门轴相连处发出了吱呀的刺耳声响,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道扑面而来。 霍二在打开门后,最先摸到了墙上的灯光开关。 众人头顶上的白炽灯一盏接着一盏,纷纷跳动着亮了起来,顿时驱散了包围着众人的黑暗。 那灯光虽不至于有多温暖,但也已经足够让人心安。 整个标本陈列室顷刻间敞亮一片,摆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排又一排专门用来陈列标本的木架。 木架大多分为五层,每一层上都摆放着各种浸润在玻璃瓶中的人体标本。 那些人体标本的安放很讲究规律,同样大小的几乎都有装在相同规格的玻璃瓶中陈列着,越往后看,玻璃瓶的体积越大,而浸泡在玻璃瓶中的人体标本的体积也就越大。 从一开始不起眼的手指,眼球,到后排的整只手臂,整个人头,再到后面的玻璃瓶几乎能容纳下一个人! 他们看上去就像是被装在漂流瓶中的物件似的,失去了原有的生命色彩,日复一日地被陈列在阴暗而又无人问津的标本室里,永不腐烂。 “怎么样,是不是看呆了?”霍二有些自豪地对苏萤和阎雀介绍着,“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彻底惊呆了,这里陈列的人体标本简直是数量惊人。” “的确是惊人。”阎雀感叹了一声。 想不到短短几年,当初那个极度缺少尸源的医学院已经变成这样“富饶”的存在。 “这地方也太可怕了。”穆森雨面带惊悚地退到了沉香的身后。 她指的可怕,并不是尸体有多可怕,而是数量上的可怕!怪不得之前霍二会说,这里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博物馆。 苏萤的兴趣彻底被引导了出来,她干脆脱离队伍,一排排地查看着那些人体标本。 玻璃容器在逐渐明亮的灯光下泛出如同釉色般光滑的色泽,而与之相比,那些被装在容器里的残肢断臂则显得黯然很多。 但是那些东西对苏萤来说,依旧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她惊叹地看着面前木架上的那个玻璃罐,罐里竟然装满了人眼球!那些人眼球如同没有被开封的杨梅罐头似的,一颗颗浮动在福尔马林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她不自觉地向后走了一排,“半个人头!捐献者于车祸后被确定脑死亡,家人按照生前意愿,完成捐献。” 苏萤仔细地阅读着那些贴在罐子上的小标签。 “肝脏,肾脏,心脏,大肠,小肠……”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的陈列品并没有放在木架上,大概是因为宽度和高度的缘故,所以直接整齐地安放在了地面上。 正对着苏萤的,是十几个赤身裸体的人类标本。 男女老少,应有尽有,就像是某个偏执的收藏家千辛万苦搜罗而来的样子,几乎涵盖了整个年龄段。 从婴儿,到老人,从出生,到死亡。 苏萤凑上前去仔细观察着,那罐子里的婴儿真的好小,双眼紧闭,皮肤褶皱,肚脐上甚至还连着脐带,即便已经被制作成了标本,也依旧保持着在母亲肚子里蜷缩的模样,小小的双手死死地抓成拳头。 它的皮肤很薄,几乎能看到掩藏在皮肤下的纤细的血管。 应该是个刚出生就已经夭折的婴儿。 婴儿的旁边,是个稍大一些的玻璃罐,罐子里装的是个六七岁的男孩。 男孩的头发漆黑,在福尔马林的溶液里飘荡着,宛如沼泽中的水草,毫无生机。 男孩是闭着眼睛的,整具尸体应该已经在溶液里浸泡了至少两年,皮肤表面已经丧失了最初健康的颜色,变成了丑陋的浅褐色。 苏萤不知道那男孩是怎么死的,因为他的身体表面并没有任何伤痕。 于是她联想到了可怕的疾病,这个男孩应该是被疾病夺走生命的吧……他的年纪那么小,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来不及体验。 苏萤的心底涌出一种酸涩的感觉,她在为那个男孩惋惜。 她移开视线,接着观察男孩旁边的那具女尸,这一次的年龄跨度一下子增长了许多,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死因显而易见。 是外伤,半边的身子几乎被压成了肉泥,应该是一场惨烈的车祸。 那少女的肢体残损,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苏萤干脆转移了视线,朝着一旁继续浏览下去。 少女的后面的那些大体老师的年龄跨度都在十岁之内。 他们的死因也是引人遐想,有的头上有伤,有的干脆整个脖子都断了,在被制成标本的时候,用很粗的线重新缝合了起来,还有的全身都是四分五裂的模样,全都是用线重新拼合过的。 最后,苏萤来到了最末尾的玻璃容器前,沉默着没有说话。 容器里装的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人,老人双眼紧闭,甚至是面带微笑的,看模样,应该走得很安详。 “这是我曾经的导师。”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苏萤的耳边响起。 苏萤被吓了一跳,急忙退开两步,却看到阎雀满脸沉痛地站在最后一个玻璃容器前。 “导师教过我很多东西,而我的第一套解剖工具,也是导师送的。”阎雀说的很慢,看得出他的心情很是沉重。 他竟然敢认识这最后一个人体标本,苏萤不敢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听他说着。 “最初开始学习解剖的时候,总是心高气傲,以为自己什么都掌握了,那时候学校里能用于练手的大体老师很少,所以大家只能把理论知识学习了一遍又一遍,后来,我听说学校从医院买了一具无人认领的大体回来,就连夜偷偷跑到解剖教室里动了手,不仅在开颅的时候直接剖坏了头颅,就连躯体的局解也被我做地一塌糊涂,导致那具大体的头部以后再也不能用于教学了,是导师把我骂醒的……” 第110章 被塑化的男尸 第111章 声控灯 医学院的学生,总有完不成的作业。 几乎每个医学院的学生都有熬夜的经历,他也不例外。 明天就要考试了,可是他到现在为止还在为书上的一大堆药物名字头疼,那么多药物的名字光是记住就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要记住每一种药物相对应的用途功效。 所以,今晚他选择在自习教室熬夜,也算是临时抱佛脚了。 他的眼皮很沉重,背到最后,几乎已经完全睁不开了。 “总算是背完了。”他合上书本,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宿舍睡个好觉了。 于是他立刻拿起东西,走出了自习室。 这个点的学校真的很安静,学生们大多已经回到了宿舍,沉溺在了香甜的睡梦里,所以校园内几乎看不到人影了。 可是……他朝着解剖楼看过去,显得有些不解。 为什么这么晚了,解剖楼还是灯火通明? 难道是还有学生在熬夜?又或者是哪个粗心的学生离开时没有关灯? 这太不合常理了! 一阵冷风吹过,他忽然变得睡意全无。解剖楼的铁门大敞着,仿佛在极力劝说他的到来。 “那就去看看吧,有什么可怕的……”关于解剖楼的恐怖故事,他还真听了不少,可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的存在。 他壮着胆子走到了解剖楼的门口,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书放在了右手边的地面上,转而先系好鞋带,之后就完全忘记了那本书的存在,直接进入了解剖楼里。 整栋楼中,所有的声控灯现在是完全打开的状态,所以楼内灯火通明,并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在了敞亮的走廊上,一步,两步,三步…… 走廊两旁的教室他都检查过了,并没有人。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二楼的走廊里,刚往前迈了一步,忽然,整栋楼的声控灯全部熄灭! 他被迫站在原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因为他感受到灯灭的一瞬间,似乎有人在朝着他的耳朵里呵气,那股气息非常冰冷,并伴随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有东西,现在就在他的身后! 他的第一反应是跑,离那个东西越远越好! 所以他立刻就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跑了过去,脚步声哒哒哒地响动着,声控灯始终不亮。 当他彻底跑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喘不上气了。 他半蹲在地面上,戒备地朝着走廊那头的黑暗看去。 “啪!”那一边,也就是他刚才站着的位置,顶部的声控灯忽然打开,只是一瞬间,又立刻熄灭。 可是那一瞬间已经足够让他看清站在那个地方的是个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具手腕上还带着标签的尸体!似乎刚从福尔马林的池子中走出来,全身都是水渍。 他的皮肤苍白,半边脸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击过,完全变了形,可伤口中并没有流出血,因为他的血液已经被抽干,彻底替换成了福尔马林了。 “啪!”走廊那头的第二盏声控灯也猛然亮了起来,只是一秒钟,他居然看见,那具尸体已经向前移动过了,他的手中似乎还拿着一把解剖刀。 紧接着,走廊那头的声控灯接二连三地亮起又熄灭,每次亮起时,他都会看到,那具拿着手术刀的尸体离他更近了。 他要来取他的性命! 他害怕极了,干脆撒腿就跑,从走廊另一端的楼梯直接下到了一楼,想要直接跑出去。 身后的声控灯响起的频率越来越快了,他不敢回头,一个劲地冲到了解剖楼的大门前。 大门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锁了起来! 天呐,这算什么!恶作剧吗? 他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着,身后追赶他的尸体也离他越来越近了。 不能被他追上!那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 于是他只能又从另一旁的楼梯跑到了二楼。 追赶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身体也越来越沉重,脚步逐渐变得乏力了起来。 一圈又一圈,从三楼,二楼,再到一楼。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那盏追赶着他的声控灯已经到了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此刻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那具拿着解剖刀追赶他的尸体只是幻觉,而那紧随其后的声控灯,也许……只是迟钝了一些,变得不那么灵敏了? 所以他跑过的地方上面的声控灯并不能立刻亮起来,反而是在他跑过之后,才迟钝地一一亮起,造成了追赶的假象? 想到这里,他慢慢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 果然,声控灯下面那具追赶他的男尸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那一盏盏迟钝的声控灯,紧随着他的脚步,一一亮起。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声控灯已经追上了他,“啪”的一声,在他的头顶亮起,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也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啊……” 他尖叫了一声,从沉沉的梦境中苏醒过来,满头大汗。 已经十二点半了呢,也该回宿舍睡觉了。 可是他刚刚做了什么梦来着?他晃了晃脑袋,怎么也记不起来。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灯火通明的解剖楼前。 这么晚了,里面还有人? 他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召唤似的,一步步走到了解剖楼门口。 鞋带松了…… 他放下书,系好鞋带,这一次,并没有忘记拿回他的书。 可是……他刚才竟然没有注意,旁边竟然堆了这么多相同的书!而他的那本书,此刻也已经混进了那些书堆中。 哪一本是他的? 他随手拿了一本,翻了翻,页尾蜷曲,果然,第一页就写了他的名字。 那其他的书又都是谁的? 他又随手翻了翻,可他越是这么翻下去,脸色就越发变得难看起来,地上的这一堆书,竟然每一本都写着他的名字!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也许解剖楼能告诉他答案。 第112章 徐鸿书 第113章 前世今生 第114章 韩屿沉香冯婉婉 “我……我看到这具干尸动了……”叶澜继续捂住眼睛颤抖着。 阎雀把苏萤按到了座位上后,笑盈盈地解释着:“叶姑娘一定是恐怖故事听得太多,产生幻觉了,要不然班长你先送她回去吧,剩下的人,我们继续。” 刑子骁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唉,早知道就不说这个故事吓唬她了……” 他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误,所以也就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了把叶澜送回宿舍的责任。 阎雀背着手,正对着这具玻璃展柜里的男尸,露出了一个灿烂地不得了的笑容来。 “所谓的虚构,只是想让听故事的人不那么害怕而已,天知道在那些数之不尽的故事里,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他忽然转过头来,面向大家。 “没准……我们今天听到的故事,都是真的也不一定。” 围绕着古尸的座位一下子空出了两个,阎雀有安心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歪了歪头,“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坐在阎雀对面的沉香笑得明艳动人,她站起身来,不急不缓地走到了阎雀身后,“我来吧。” 沉香一开始讲故事,就不再拘泥于自己的座位上了,这一点让无泪很是反感。 “我要说的,也许并不算是什么完整的故事,只是一个传闻而已,也是关于我们学校的解剖楼的。好紧张,因为我平时一般都不看什么故事书,就随便说一个凑数好了。” 沉香开始在阎雀的面前走来走去,晚上的解剖楼本来就很阴冷,可她竟然只穿了一条短裙,一站起来,满眼都是白花花的大腿,简直勾人! 果然黑长直校花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传闻,我们学校的解剖楼下面,还有一层地下室。” “不可能!”穆森雨随即打断了沉香的话,“我可从没听说过解剖楼还有什么地下室的,况且,这地方我们都已经很熟悉了,要是有地下室,一定也会有地下室的入口啊,可是入口在哪里?” “入口在哪里,我也不知道,都说了,这只是传闻而已。我们学校每年都会从各大医院买来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特别是这几年,社会捐赠的遗体也变得多了起来,有时候解剖楼经常会是爆满的状态,所以,那些多余出来的大体老师,都会被放到地下室去。” 沉香顿了顿,继续道:“他们管那个地方叫藏尸窖。” 苏萤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要是真的有这个地方,那也真是足以让人闻风丧胆了,光是这名字就很可怕。 “传闻藏尸窖里面,有个很大很深的,像是游泳池一样的地方,可是和游泳池不同的是,池子里头放的不是水,而是福尔马林。那地方就像是尸体的宝库,安放的都是一些没来得及解剖的大体老师,你们说可不可笑?这听起来就像是夏天的蚂蚁不断地为自己的家族囤积粮食过冬似的,我猜学校这么做,也一定是为了防备以后尸源变少的那一天吧。” “我好像也在那些老教授口中听到过这些事。”霍二双手交握,一脸认真,“藏尸窖是确有其事,不过那个地方一向是禁止学生进入,为了防止医学院的学生玩一些幼稚的探险游戏,学校干脆把那个地方的入口建造地及其隐秘。” “对,我也是从退休的老教授口中听说这件事的。”沉香继续道:“据说藏尸窖现在就像沙丁鱼罐头似的,非常拥挤,里头起码容纳了五百多具大体老师,这个数字还是保守估计,真实数字,恐怕连那些教授都没办法统计出来吧,每次有多余的大体老师,就丢进藏尸窖里,这些年学校的尸源一直都很充足,所以那个地方应该也很拥挤才对,我要说的说完了。” 沉香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温婉端庄地笑着,“怎么,大家听得不过瘾啊?那就让森雨说个过瘾的!” 穆森雨拍了拍沉香的肩膀,露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 “怎么办?精彩的都被你们讲完了,我讲什么?” “少来,每次都是你的鬼点子最多,怎么会不知道讲什么?” 穆森雨对着沉香做了个鬼脸,“那……我就跟大家讲一讲最近在网络上很火的,告白的故事吧。” 终于说到正题了! 苏萤紧张地坐直了身子,偷偷看了一眼阎雀的表情。 这家伙的脸上,果然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们很快注意到,刚才嘴角还挂着微笑的沉香,在听到穆森雨要说的这个故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忽然淡了下来,整张脸也越发地苍白。 “这个故事里的一些人物,都是曾经真实存在的,有的已经死了,有的现在依旧是医学院的学生……” …… 在阎雀到来之前,医学院曾经也有着像现在这样热闹的时候,只不过,时间要倒退回几年前。 “唉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一届的大一新生里,有一个特别极品的男生?” “这种爆炸性的消息,我早就听说了好么?贴吧和论坛上都传疯了,韩屿嘛,现在谁不认识他!” “你看过他的照片了么?无论是那个角度都完美到了极点,和她一个班的女生,真的超幸运的!” “听说现在追求他的女生真的已经排成一条长龙了,我们啊,绝对是没希望了。”那个女学生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为什么!” “喏,你看,他和谁一班!”那个女生伸出手,向着操场上遥遥一指。 “那是……沉香!有没有搞错,全校颜值最高的人都被分到一个班了,老天爷啊,给条活路吧……校花和校草,可千万别配成一对啊!” 这时候,有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趴在栏杆上眺望了一会儿,“校花校草被分到一班算什么,你们别忘了,他们班还有个全校最丑的女生!颜值的巅峰和颜值的低谷,我的天,这个班真的要逆天了!” 冯婉婉,就是那个被称为全校最丑的女生。 她低着头,站在一边孤独地做着热身运动,没有人愿意和她成为朋友。 因为她的脸上,几乎布满了暗红色的胎记! 第115章 何为孤独 那个胎记在冯婉婉出生的时候就一直存在着,暗红色的红斑不仅遮挡住了她原有的样貌,而且还带给了她无数异样的目光。 和所有的孩子不一样,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从幼儿园开始,她就受到了无数的“特殊对待。” 那些孩子一开始很害怕她,只是不愿意和她一起玩耍,可越往后,他们就越过分,大大小小的恶作剧,令人讨厌的外号,背地里的谈论纷至沓来。 她是孤独的,从小就是这样。 所以她比谁都坚强。 坚强到所有人都忘记了她深埋在骨子里的,刻骨铭心的自卑。 索性她的学习一直都很优秀,各科的成绩往往都在班上名列前茅。毕竟一个孤独的孩子,也只有书本作陪了,她没有任何玩耍的时间,因为没有人愿意和她玩耍,成绩不好才怪。 高考的时候,她自然是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国内最优秀的医学院。 她学医的目的很简单,因为医生永远是带着口罩的,手术台上,没有人能看清她的真面目。 她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因为她被分到的这个班级,颜值达到巅峰,是个非常引人注目的班级,这也就打破了她想要低调生活的愿望。 因为那两个出色的人,所有的目光都朝着这里集中过来,她没办法掩藏自己的丑陋。 沉香和韩屿。 她也多么向往,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啊。 冯婉婉想到这里,有些不自然地戴上了医用口罩,专心地记着笔记。 “有没有搞错啊,那个丑八怪竟然在记笔记!她以为还是在高中吗,拜托,现在可是大学,连课都可以选择翘或者是不翘!” 坐在沉香身后的那些同学纷纷朝她投来了鄙夷的目光,这些她都不在乎,所谓久病成医,大概也能用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 太多的恶言恶语,已经练就了她无坚不摧的外壳。 在讲台上专心讲课的老教授听到了后排同学的窃窃私语,有些不满地停下了授课内容。 “同样是一个班级,但我依旧看到了你们之间的差距,有的人能认认真真做笔记,而有的人成天就是在这里插科打诨,不学无术,别以为考上了大学,你们就能放松下来了!” 冯婉婉把头埋地更低了。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事情,老教授的这句话,显然是在夸赞她,批评后排那些女同学…… 本来大家还相安无事,这样,只会越发地招来仇恨啊。 冯婉婉迅速合上笔记,算了,不记了,省得惹麻烦。 虽然她已经放弃记笔记,可是下课后,那些冷嘲热讽依旧如期而至。 “搞什么嘛,大学上课也要这么认真?” “丑八怪总是作怪的。” “可是全班就她一个人做笔记,要是她不做笔记,我们也不会被骂了。” 那些人说话,从来都不顾忌冯婉婉是不是就在旁边,所有的话,都一字不落地入了她的耳朵。 她叹了口气,趴在桌上,不去理会。 可是她越是不理会,那些恶毒的言语也就越不会停息。 “她就是个怪物,估计这辈子连嫁出去都很难,你们知道吗,她的照片已经被传到了我们学校的贴吧上了,从上到下,沉香,韩屿,冯婉婉哈哈哈……” “真的吗?我看看……哈哈,果然,下面还有人的评论,我是抱着欣赏校花校草的心态来了,看到最后简直受到了惊吓,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猪!” “我也要在下面评论一下,纠正,是一只喜欢记笔记的猪啊哈哈……” 冯婉婉紧闭着眼睛,双手几乎握成了拳头,可随后,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声音。 “我也喜欢记笔记,有问题吗?” 冯婉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看到韩屿一本正经地站在她的桌前,对着那几个说闲话的女生扬了扬手上的笔记本。 那几个女生激动还来不及呢,“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记笔记是个好习惯,我们要向你学习!” 韩屿笑了笑,转身离开,“那就把评论删掉。” “好好好!哇塞,刚才你看清楚了吗,韩屿连说话都超好听的……” 冯婉婉总算是松了口气,很好,韩屿的出现,让她们迅速转移了话题。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温暖。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默默地关注着韩屿。 韩屿很帅气,几乎每天都会被各种女生的表白骚扰,有时候,这些骚扰会严重扰乱他的日常生活。 他和她生来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如果非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相同点,那应该是他们的学习都很好。 “听说了吗,沉香早就是韩屿的女朋友了。” “我的天,我就知道,他们会在一起的!不过他们真的好相配,我们只有眼红的份了。” 每当这种时候,她也会和她们一样,满脸哀愁,满心失落。 直到某一天,她又开始听到了他们分手的消息。 全校的女生又狂热了起来,每天各种围追堵截,彻底让韩屿不耐烦了起来。 冯婉婉在贴吧和论坛逛了一圈后,舒心地笑了笑,重新打开书本,认真地阅读了起来。 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撒进了图书馆,偌大的阅读室,静谧地只剩下她安静翻书的声音。 没过多久,阅读室里似乎走进了一个人,那人并没有拿任何一本书,而是直接坐在了冯婉婉的对面,开始吃起了面包。 到底是什么人会像他一样,大中午的,在学校人流出没频率最高的时候,躲进图书馆? 她有些好奇地抬起了头…… 坐在他对面的大男孩狼吞虎咽着一块面包,看似非常自来熟地指着冯婉婉手边的一瓶水,比出了一个噎人的姿势。 竟然是韩屿!冯婉婉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了起来,随后迅速打开了瓶盖,把纯净水递了过去。 韩屿就着水,很快就吞下了面包,随后胡乱地擦了擦嘴,拿起她正在看的书本。 “解剖学?你也对大体老师感兴趣啊!” 第116章 他的盾牌 两个学习很好的人,总有相同的爱好和聊不完的话题。 他们在阅览室对那本人体解剖学的书探讨了一下午,不知不觉中,竟然一起错过了下午的课程。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像是找到了无话不说的知己。 “你知道那些女生有多烦吗,我一个月换三个号码,可她们总有办法顺利拿到我的新号码,然后就是各种电话,短信的轰炸!” 冯婉婉合上书本笑了笑,“我可知道她们是怎么拿到你的号码的。” “怎么拿到的?”韩屿摸了摸脑袋。 “那就要问你的好朋友刑子骁了,每次那些女生请他吃饭,总能从他的嘴里套出来,实在不行,那就把他灌醉了,直接翻手机。” 冯婉婉摊了摊手,这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她倒是知道很多。 因为那些女生在上课的时候,经常会在她的座位后面讨论这些被称之为“机密”的事情。 “原来是这小子!真是交友不慎!我都已经有好久都没吃过食堂的饭菜了,每次一去,简直就是炸开了锅,你能想象被一大堆人围观吃饭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光是围观也就算了,他们还拍照,拍视频上传!” “所以你只能躲在这里啃面包?” “你以为呢!谁不愿意每天吃正常的饭菜。不过说起来,你为什么也在这里。”韩屿大方地靠在座椅上,舒服地翘起了腿。 “我……”冯婉婉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戴着口罩的脸,低下了头。 “还有,你为什么每天都戴着口罩?” 韩屿的问题,让冯婉婉觉得措手不及,看了韩屿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而是隔着桌子,想恶作剧似的,忽然抓住了她的口罩,一下子就摘了下来。 冯婉婉的面容真真切切地暴露在了韩屿的面前。 起先韩屿也有一瞬间的错愕,因为他清楚地看清了冯婉婉脸上那块暗红色的巨大胎记。 这样的目光几乎让冯婉婉有一种想要逃走的感觉。 “摘下口罩也很好看啊。” 韩屿的声音很温柔,几乎让冯婉婉流下泪来。她有些不自然地重新抬起头,正对上他温和无害的笑脸,有些释然。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和沉香真的交往过吗?”摘下口罩的冯婉婉那,似乎变得更加开朗了。 “当然没有,不过她确实跟我表白来着,我拒绝了,她说这样很没面子,因为她告白的视频已经被上传了,所以他希望我和她至少要假装交往一段时间,再宣布分手。”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可是你知道吗,自从你们交往的消息传出来之后,那些疯狂的女生就忽然少了很多啊。” “说的也是哦……”韩屿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你这种情况其实很好解决啊,只要宣布名草有主了,那些女生就不会再纠缠你了,你也不用躲在图书馆啃面包了。”冯婉婉说着,看了一眼手表。 “糟了,这个时间一二两节课都已经上完了,这可是我第一次翘课,不行不行,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上三四两节课。”她有些匆忙地和韩屿挥了挥手,拿起了自己的东西狂奔出图书馆。 只留下韩屿一个人在原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说不定真的……是个好办法……” 下午第三节课过后,韩屿才慢悠悠地走进了教室。 正当是下课的时间,所有人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从韩屿进入教室后,女生们立即一拥而上了。 冯婉婉抬起头,却看见韩屿正一步步朝她走来。 她有些惊慌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和两边,都没有人!那他想干什么! 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韩屿竟然真的走到了冯婉婉面前,露出一个非常阳光的笑容。 “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啊?韩屿到底怎么了!” “天呐,他的眼光也太差了吧在,居然要和那个怪胎交往!” “我的三观尽毁……” 冯婉婉全身僵硬地看着他,露出了一个不解的表情来,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可随后,她又看到,韩屿偷偷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就像是某种暗号。 她忽然就回想起自己在图书馆里对韩屿的提议,只要名草有主,那些女生就不会再纠缠他了!所以……这家伙现在是想要掩人耳目吗? 在想通了这一切后,冯婉婉镇定地点了点头。 “好。” 可她却没有想到,这一刻她所作出的决定,足够毁灭她的人生! 谣言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而谎言,却比谣言更足以颠覆一个人。 她是喜欢韩屿的,所以她干越舍身取义,做他的盾,帮他抵挡住那些疯狂的爱恋。 从此以后,她的生活也彻头彻尾地改变了。 她和韩屿每天都会约定一起吃饭,上下课。 可是一回到女生寝室,就会遭受到那些女生疯狂的对待。 “论坛上都炸开了好么,沉香哪里比不上这个丑八怪!” “就是,据说沉香之所以和韩屿分手,也都是因为这个丑八怪从中作梗,以前倒是小看她了!” “这种人,就该给她点教训……” 于是这些所谓的教训,也都一一应验在了冯婉婉的身上。 回到寝室,发现自己的被子全部被丢到了楼下,热水瓶被砸得粉碎。 她默不作声,把所有东西都捡回来,躲进了被窝里,半夜却被同一个宿舍的女生用冷水从头浇到尾,所有的衣物都是湿透了,最惨烈的时候,她只能穿着湿透的衣服独自站在走廊里哭泣。 她是盾牌,她是韩屿的盾牌,她一直都是这样安慰着自己,她还能承受更多。 于是她选择在韩屿面前保持微笑,默不作声。 她不愿意打破他现在的平静,她贪恋着每天和他一起吃饭的那一刻。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生们的恶作剧也越来越过分。 她们从不当着韩屿的面收拾她,她们永远在背地里折磨她。 在她的鞋里放上碎玻璃,在她上厕所的时候把她反锁在厕所里,在她睡着的时候,尽情地凌虐着她的躯体,她的身上布满了各种青紫的掐痕,她沦入痛苦的地狱。 即便这样,依旧也要默不作声地活下去。 她是他的盾牌,她时刻铭记。 第117章 选择的十字路口 然而,最强大的盾牌,也有破碎的时候。 她又一次醒了,在睡梦中被人扯着头发,硬生生地痛醒了。 “居然能咬牙挺到现在!” “呵呵,每天被这样虐待,居然还不和韩屿分手,看来是我们对待你的方式,太简单了……” 她穿着睡衣,被那些女生扯着头发,抓到了解剖楼里。 这条路她走得太坎坷,连脚下的鞋也不见了。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谢谢花样年华的姑娘们,一个个戴着一张恶毒的面孔,有的在讥笑,有的在嘲讽,有的拿着手机默默录下了这一切。 为首的那个女生掀开了解剖台上的不锈钢板,露出了底下像棺材似的空间。 她们强行把她塞进了那个空间里,开始往里注入福尔马林,这个分量她们掌控地很好,给她留下了一定的呼吸空间。 然后她们盖上了不锈钢板,一个个坐在上面晃荡着大腿谈天说地。 “这都几个小时了,里面怎么还没有动静……” “算了,我也困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姐妹们,咱们撤!” 就在她们嬉闹着走开不久,那块不锈钢板被缓慢地移开。 冯婉婉艰难地咬着牙坐在了福尔马林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悲愤。 她的哭声很大,可是整个解剖楼里,没有任何活人能够给与她安慰。 她是他的盾牌,可即便是盾牌,也有破碎的那一天。 那些被她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喷涌而出,所有的委屈,所有痛苦,在这样一个与尸体为伴的夜晚,让她终于有了轻生的念头。 她踉踉跄跄地跪在地上,捂住脸,尽情地哭泣着。 韩屿的告白,就等于让她站在选择生死的十字路口上。 她选择接受他的告白,也就等同于选择死亡。 她弯下腰,艰难地拿起一把解剖刀,佝偻着身子,划破了自己的动脉。 用那残破不堪的躯体,诠释接受告白的恶果。 她叹息着吐出了最后一口生气,“喜欢你。” …… …… 这个故事有很多版本,这个版本是阎雀和苏萤在网上搜到的版本。 而穆森雨说的那个版本……却又是一个不同的版本。 她的故事里,大多是对冯婉婉的谴责,谴责她如何勾引韩屿,如何破坏韩屿和沉香之间的关系。 故事中的最后,那个长相丑陋,心底恶毒的冯婉婉,最终在解剖楼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算是自食恶果,真是老天有眼…… “传闻她死后,尸体就这样消失在了解剖楼里,因为没有找到遗体,警方只能判定她是失踪。但是她的亡魂还依旧在解剖楼中游荡,这才是故事的高潮部分。” 穆森雨说着,神神秘秘地点开了一个网页,“告白的微电影,你们看过了么?” 阎雀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点了点头。 “不是说,故事没拍完,男主角就死了么……那个叫秦昊的,现在还躺在我们小组的解剖台上呢。” “这算是我们学校比较真实的传闻了,很多学生都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冯婉婉的灵魂确实在解剖楼中游荡,到了夜晚,依旧在解剖楼中熬夜的学生经常会听到自己身后有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对自己告白,就三个字,喜欢你!一旦那个学生有所回应,第二天,绝对会暴毙而亡,这种时候,就要头也不回地走开,这样就没有任何危险,我们都是这样做的。” “那秦昊……秦昊不会是不相信这个传闻,亲自试验了吧……”苏萤的脑袋里忽然产生了这样大胆的想法。 “没错,秦昊那个家伙,就是不相信,他说他要做第一个回应告白的人,结果第二天,就死了……所以啊,你们要是走在走廊上,听见身后有人告白,千万千万不要回应,据说那声音男女不限,碰到男生,就会变成女声告白,碰到女生,就会变为男声告白。” 穆森雨说的故事,假如了太多的个人情感因素,所以可信度并不高。 但是她后面提醒大家不可以回应告白的事情,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阎雀抱着手臂,从脑海中不同版本的告白中,试着拼凑出最真实的故事。 他在沉思了一会儿后,忽然发问:“我很想知道,那个故事中的男主人公,韩屿现在在哪里?” “韩屿在冯婉婉失踪后,就没有来过学校。”沉香失落地回答道。 毕竟当时,她也是这起告白事件中的一部分,所以当穆森雨说起这个故事,总是让沉香在阎雀面前表现得很不自然。 “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了,可是学校方面还保留着他的学籍啦。”穆森雨解释着。 苏萤在脑海中仔仔细细地回想了这个故事,等等! “既然沉香当初和韩屿同班,那韩屿岂不就是我们这个班的!” 那之前的那个版本的故事里,欺负冯婉婉的那些人,不就是她现在这个班级里的人么! 当然,苏萤自然没有傻到当着她们的面质问她们,你们当初是不是欺负过冯婉婉,不过关于这一点,她和阎雀已经心有灵犀般的全部了解了。 “好了好了,我们玩闹的也够久的了,时间不早了,继续回去完成手头的工作吧。” 沉香似乎并不愿意这件事被重新提起,所以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苏萤和阎雀对视了一眼,知道再问下去,反而会让她们存了戒心有所隐瞒,干脆也就应了她的提议。 几个人走到走廊,外头的声控灯依旧没有亮起来,大家都是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而阎雀却抬头看着那一盏盏声控灯若有所思。 “刑子骁回来了呢。” “怎么样,叶澜怎么样了?”苏萤迅速上前询问情况。 刑子骁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送她回宿舍了,一路上她老说那具古尸在跟着她,可是我却怎么都看不见,大概是真的被故事吓到了。” “咱的镇楼之宝怎么可能跟着她,别闹了,你们走掉之后,我们还围着那镇楼之宝坐了好久呢,人家切切实实的还在那!” 穆森雨有些不屑地笑了笑,“胆子那么小,下次讲故事,还是别带她了。” 第118章 又出命案 这件事说出来,恐怕也只有阎雀和苏萤才会相信了。 那具百年不腐的男尸,显然是认出了叶澜是当初害他家破人亡的姑娘的转世。 她欠了他一辈子,所以这一次,他注定要跟她一辈子。 等到她寿终正寝的时候,他们会一起该共赴黄泉,正如徐鸿书上辈子答应叶澜的那样,他只有等到了她,才能投胎。 几个人回到了解剖室,都是哈欠连天的状态了,偏偏只有无泪,就像是个机器人似的,完全没有困意,戴着口罩安安静静地帮苏萤防备着沉香,一副高冷到了极点的模样。 “真是困死老子了。”霍二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半夜两点了,现在回去还能睡个几小时,咱们收工吧,实在是扛不住了。” 霍二的提议,可谓是一呼百应。 几个人迅速把还没分解完的大体老师放回了解剖台下的空间里用福尔马林泡着,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刑子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一旁跃跃欲试地开口,这会儿看见沉香疲惫的模样,干脆壮着胆子上前,“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到女生宿舍门口吧。” 沉香显然是知道刑子骁对自己的心思,想也不想的就一口拒绝。 “不用了,阎雀,你们也回去吗?” 苏萤代替阎雀点了点头,“是啊,很晚了。” “那我们一起走吧,正好顺路。” 刑子骁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他们住教师公寓,你住学生宿舍,哪里顺路了!” 他刚说完,沉香就迅速丢给了他一个白眼,刑子骁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 “走吧。”沉香知道阎雀的身边有无泪防守,自己根本碰不到他,干脆上前亲热地想要挽住苏萤的手臂。 苏萤条件反射般的往旁边一躲,闪到了阎雀的身后,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礼貌,刚想开口,阎雀竟然先她一步帮她解释了。 “我家的小助理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劳烦以后大家都注意一点。” 靠!你这是帮我解释吗?你简直是在帮我树敌好么!苏萤在心底咆哮开了。 穆森雨见状,干脆上前挽住了沉香的手臂,阴阳怪气道:“哟,看不出来她还挺讲究的嘛,不过是个助理而已,拽什么拽,我们沉香可是校花,碰一下怎么了!” “算了,森雨,别说了。”沉香垂下眸子,搞的好像是苏萤欺负了她似的。 这里的人里,关于苏萤是鬼的事情,只有霍二还隐隐知道一点实情,所以也挺理解她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可是越看这只鬼越顺眼了,难道是被她勾了魂? 霍二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在苏萤面前风骚地拨动着小分头,吹了一下口哨,“我和你们不顺路,我先走了!” 因为刚才的一点不愉快,几个人走出了解剖楼,就三三两两的分道扬镳了。 “刑子骁呢?要不要等等他?”穆森雨回头张望了一下。 沉香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等他做什么,我们走就是了!”她可看不上那种人!每天像只苍蝇似的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的,想到就心烦! …… 刑子骁走到了解剖楼门口,才想起解剖室的灯还没关,他是班长,有些事情自然要以身作则,所以没有多想,又折返了回去。 他关好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个人走在漆黑一片的走廊上,想起刚才沉香对他的态度,不由地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很喜欢沉香,从大一开始,就非常喜欢她,只要她吩咐的事情,他即便是赴汤蹈火,也会帮她办好。 可惜他的这种举动在沉香的眼里都显得微不足道,心甘情愿地在她面前献殷勤的男生实在有很多,他的样貌不出色,成绩不出色,充其量只算是个老实人而已,沉香对于他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但是他还是想要尽其所能地去试一试。 大概是走廊尽头的窗户没有关好,一阵冷风吹进来,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搓了搓手臂,大门就在眼前。 可是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听到了身后响起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女生的声音。 “喜欢你……” 他猛然怔住,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个关于告白的而故事。 冯婉婉在解剖楼里消失了,据说她已经死了,她的亡魂每天都在这里游荡着。 深夜赶作业的学生们在落单的时候,经常会听到身后轻声的告白。 有所回应,必会灭亡! 不要理她,千万不要理她! 刑子骁僵硬着脖子,低着头迅速向前走着,只要走出了解剖楼,他就安全了。 他的脚步不断加快着,但是他能感觉得到,那东西一直跟在他身后。 甚至……这一次凑到了他的耳边。 “喜欢你。”那温热的气息,让他产生了短暂的犹豫。 温热的……那就不是鬼怪吧……而且刚才那句告白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沉香…… 真的是她么?她在向他告白?她终于被自己打动了? 虽然他打心底不相信全校男生心目中的女神会向自己告白,可是他又忍不住回想,那个声音是多么的真实,多么的温柔。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所谓的告白的故事,也只不过是虚构的。 所以,真的是沉香在向他告白吧…… 他越想下去,心情就越是激动澎湃!以至于完全忘记了那个故事的忠告,转过身去,迫不及待地要回应那句告白…… …… …… 第二天一早,多数还沉浸在睡梦中的学生就被喧闹的警笛声吵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学生们穿着睡衣,纷纷趴在阳台上向下张望,看着那一辆辆警车朝着解剖楼的方向开去。 “这种时候,就要第一时间查看学校的论坛啊!”大家纷纷躺回床上,睁开迷蒙的睡眼,打开手机。 果然,论坛上的很多学生都在发帖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有个id叫告白者的人发了一条帖子,这条帖子很快就被置顶了,下面的回复大概有数千条。 “你们不知道嘛,解剖楼又死人了。” “死的是谁?” “是啊,到底是谁死了?” 下面的跟帖无数。 那个叫告白者的人迅速贴出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让无数学生在惊叫中坐起,睡意全无。 第119章 封锁解剖楼 苏萤昨晚厚着脸皮,睡到了阎雀的房里。 因为那个点才回到公寓,大家都疲惫不堪了,可苏萤这家伙却还是生龙活虎地缠着阎雀诉苦:“怎么办,我今晚怎么睡?你知道的,没有房梁我根本睡不着啊,而且我那屋子,现在还是满地的羽毛呢……” 阎雀抱着手臂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所以咸鱼你是要赖在我这里不走了是吗?” 事到如今,苏萤也只能厚着脸皮点头了。 “其实……没有房梁也是可以的,除非……除非……”苏萤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阎雀一脸不爽地帮她说出了后半句话,“除非贴着我睡?” 苏萤迅猛地点起了头,脆弱的脖子差点断掉。 “没可能。”阎雀迅速拒绝了苏萤那厚脸皮的要求,不管不顾地盖上被子躺了下来。 就在苏萤失望至极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阎雀宛若天籁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自己铺床,睡在地上,顺便关灯。” yes!她就知道阎雀不会对她那么心狠的! 阎雀皱着眉头看着苏萤激动铺床的模样,叹了口气,要不是苏萤这家伙睡不好觉就会莫名其妙地生病,就像今天下午那样……他才不会对她开恩,允许她留在他的房间里…… 由于昨晚是闻着阎雀身上特有的草木香气睡觉的,虽然只睡了几个小时,可是睡眠质量超级好,所以苏萤一大早就清醒了。 阎雀放在床头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个不停,可那家伙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 所以苏萤干脆就帮他看了看,到底是什么消息。 “我的天!”原来是医学院论坛炸了!一个id名叫告白者的人贴出了一张照片,苏萤在看过那照片后,立马从地上一跃而起,直接蹦到了阎雀的床上,不断的用脚踹着他。 “阎雀快醒醒!出大事了!” 苏萤见隔着被子踹他没什么用处,干脆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丢在了地上,抡圆了胳膊,正想把他拍醒的时候,就被阎雀那满含怨念的目光吓到。 “咸鱼,你是胆肥了么……”阎雀的声音还带着初醒时的朦胧感,磁性中带了一点小沙哑,听起来非常性感。 “胆肥你妹啊!别睡了,刑子骁死了!” 阎雀在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后,迅速睁大了眼睛坐了起来,苏萤顺势把手机递过去,点开那张照片。 “这是今天早上一个id叫告白者的人发的照片。” 那张照片拍摄地非常清晰,照片上的那个人显然就是刑子骁。 他就这么躺在解剖台上,肚子大敞着,所有的脏器全部被丢在了地上,肋骨被强行地掰向两边,就像是冬日山林里的捕兽夹,仿佛碰一碰,就会咔哒一声,重新合拢。 地面上都是血,整个现场都要已经惨烈到了极致。 “昨晚他还好好的和我们在一起的,怎么突然就死了……”苏萤指了指刑子骁的照片,“而且你看他的脸,真是太可怕了。” 大清早的看到这样的画面,阎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反而是冷静地开始分析起来。 “双眼圆睁,表情惊恐且凝滞在了脸上,四肢僵硬,手指关节呈抓握状,看样子像是被吓死的……” “早知道昨晚大家一起走好了。”苏萤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一转眼就死地那样凄惨。 “这也是他的命数,没办法的事情,不要过多地自责,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他究竟是被什么东西吓死的。” 苏萤随即想到的是那具镇楼之宝,百年不腐的男尸。 “会不会是那具被塑化的男尸?” “不可能。”阎雀迅速地否定了苏萤的想法,“冤有头,债有主,徐鸿书和刑子骁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叶澜才是真正亏欠他的人,所以他不可能找上刑子骁,况且,即便是他缠上了叶澜,也不会主动对她造成伤害,他只是要她这辈子都活在惊恐之中罢了……” 阎雀把这个可能排除之后,苏萤很快又想到了当年的告白事件。 不相信“告白”传言的秦昊惨死,接下来又是一心爱慕着沉香的刑子骁惨死,“难道……他也和秦昊一样,回应了告白?被冯婉婉吓死了?” 阎雀一面穿衣服,一面回答着苏萤,“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倒是比较大一些,不过在这之前,解剖楼不是有监控录像么,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找霍二,让他顺便把刑子骁死时的监控录像要来,还有之前秦昊死时的监控录像,两个一起对比着看,可能会发现线索。” 阎雀不说,苏萤差点忘了,霍二这家伙说过,他在警局有熟人,上次就拿到了秦昊死时的监控录像,那这次再让他把刑子骁死时的监控录像要到手应该也不成问题。 阎雀和苏萤迅速洗漱好之后,两个人决定立刻去找霍二。 出门之前,阎雀特地叮嘱让无泪仔细查一查那个叫“告白者”的发帖人,关于刑子骁惨死的这张照片,必定是在警察赶到之前拍下来的,在仔细想想他的id名,似乎颇有深意,直指当年的“告白事件”,目的应该是引起骚动和混乱,所以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医学院因为阎雀的关系,这几天都挤满了各种媒体记者,所以这次刑子骁在解剖楼死亡的事件发生后,简直就是轰动一时,立刻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阎雀也因此可以从那些记者的目光中短暂脱身,连带着跟在阎雀身边的苏萤也顿时觉得自在轻松了起来。 天气阴沉,山雨欲来,空气沉闷到令人窒息。 医学院的领导们立刻开会,有人建议为了学生的安全着想,立刻停课三天。 可是仍然又一大部分的领导坚决反对,因为医学考试迫在眉睫,而却他们已经从警方的口中打探到,刑子骁是自杀的,和所谓的“告白”传言没有任何关系。 秦昊和刑子骁的死亡,到最后都判定为自杀身亡,整个学校没必要为此停课。 在领导们吵闹的争论下,学校的官网也迅速发布了这场争论的结果。 正常上课,只是解剖楼就此封锁,严禁进入。 第120章 监控摄像 苏萤和阎雀在通知过霍二去拿监控录像之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去食堂吃午餐。 今天的食堂倒是出奇的冷清,解剖楼自杀案件已经把大部分的媒体都吸引了过去,所以这顿饭阎雀吃的分外舒服,偶尔被几个记者拍到,也都是一笑置之毫不在意。 浓重的乌云黑压压地囤积在了医学院的上空,阎雀和苏萤刚走出食堂,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幸好苏萤的那把骨伞一直随身携带着,一人一鬼就这样尴尬地挤了挤,回到了公寓。 门一开,苏萤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正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的霍二。 “写什么呢?监控录像要到了么?”苏萤放下骨伞,帮着阎雀掸了掸衣摆。 霍二迅速把那张纸藏在身后,就像是小时候恶作剧被发现的顽皮孩童一般,傻呵呵地笑了笑,“没什么,有我出马,录像带当然要到了!” 随后霍二迅速打开了电脑,躺在沙发上抖了抖腿,“这个是秦昊的死亡录像,我看过了,你们先看。” 他按下了播放键之后,就坐在了一旁,面带羞涩地又开始在那张纸上写着什么。 苏萤和阎雀才没那闲工夫管他,一人一鬼立刻就研究了起来。 一开始,监控摄像里的一切都很正常,学生们用租借来的摄像机拍摄微电影,恰巧拍摄到他们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秦昊回过头去,张大嘴巴一声尖叫。 随后学生们互相谈笑着收工,秦昊大概是觉得累了,拍完了那一幕,就随意找了个解剖室趴了一会儿,在这期间没有人注意到他去哪儿了,大家都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时间迅速快进到两点半,趴在解剖台上睡着的秦昊忽然惊醒。 他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同学都已经离开了,就随意嘟囔了两句,拿着自己的外套走出解剖室。 阎雀迅速把监控画面切换到走廊。 秦昊独自一人走在漆黑的走廊上,越走越快,最后眼看着出口就在眼前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浑身僵硬。 随后,他竟然慢慢地回过了头,不知道是不是监控摄像切换成夜视的原因,在那一瞬间,阎雀发现秦昊的双眼泛着绿光,就像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的眼睛。 接下来的画面里,秦昊先是满脸惊恐地在走廊上尖叫了一声,随后迅速低下了头,双手下垂,像是被催眠的人。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了十分钟。 时间显示半夜两点四十分的时候,秦昊忽然抬起了头,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像是幽灵一般,朝着走廊的深处走去。 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双手随意地垂在身体两边晃荡着,有时候会变成同手同脚的模样,就像是被什么附了身。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规模较大的解剖室。 阎雀和苏萤在看完他拐进解剖室的画面后,又迅速把监控录像切换到了解剖室内部的画面。 这间比较大的解剖教室,正是之前和秦昊一起拍摄微电影的同学暂时堆放器材的教室。靠墙的那一面,是一个个类似于方形玻璃鱼缸似的泡尸池。 教室里只装了一个监控摄像,而且是装在最远的对角的位置,所以在这个画面里,很多东西都很难看清。 他们只能看到,像是梦游似的秦昊缓缓打开泡尸池的盖子,接着,整个人躺了下去。 之前一直立在那里的盖子像是受到了无形的外力,用力地盖了上去,以此同时,阎雀和苏萤注意到,在盖子盖上的一瞬间,忽然多出了一把黑色的锁,死死地把秦昊所在了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苏萤指着那个模糊的黑色的锁,眯着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 阎雀也觉得很奇怪,干脆又把画面倒了回去。 秦昊打开盖子的时候,上面明明没有锁,可当他躺下去之后,那盖子忽然自动盖上,上面多出一把锁。 霍二翘着二郎腿继续在纸上涂涂画画,“怎么样,我当时看了这一段也觉得奇怪,来来回回倒回去看了好几遍,那锁就像是变魔术似的,忽然就出现了,这不是见鬼是什么!” 由于距离过远,那段画面又过于昏暗,很多东西都没办法看清楚。 最后,躺在注满福尔马林泡尸池中的秦昊自然是被活活淹死了。 直到第二天,清洁工在走廊发现了一件属于秦昊的外套,所以转进去看了一眼,发现泡尸池中和其他大体老师混在一起,面目狰狞的秦昊。 “还是觉得这段最可疑。”苏萤又把画面倒回了秦昊被淹死前无端多出一把锁的画面,看了好几遍。 “这是什么?盖子后面这是什么?”苏萤毕竟是鬼,对某些东西比较敏感,“盖子后面露出的那一片白花花的东西……” “哦,那个啊,警方说是监控摄像的问题。”霍二解释道,“监控摄像有些坏了,再加上又是晚上,满屏幕的夜视画面加雪花点……” “我觉得不是监控摄像的问题。”苏萤啃了啃指甲,理智地摇了摇头,“这个真的好熟悉,倒像是……” 苏萤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对阎雀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电视里出的新闻,就是拍到我的那次,全部的照片都面目模糊的灵异照片啊,你看,这一小片白花花的东西,像不像脸?” 苏萤鼓着腮帮子对着自己的脸比了比,“因为是鬼,所以被摄像机捕捉到的时候,恰巧是面目模糊的那种,所以只有白花花的一片,看不出五官什么的……”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可是监控录像太模糊,还不足以下定论。”阎雀有把画面倒了回去,仔细看了看。 苏萤叹了口气,“要是有近一点,更清楚一点的画面就好了。” 阎雀盯着那玻璃池子一旁的一堆杂物看了一会儿,“还真有更清楚的画面!” 他有些兴奋地指着那堆杂物中一闪一闪的红点道:“显然是某个粗心大意的同学,在收拍摄器材的时候,忘了关上摄像机了。” 第121章 韩屿 这对于他们来说,真是个好消息。 “这台摄像机在警方赶到之前就没电了,所以就连警方都没注意到,只要找到这台摄像机,就能看清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了,无泪,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无泪虽然人是迟钝,可做事效率一向是超级高。 之前阎雀吩咐她查的那个id叫“告白者”的人,她也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这个id已经显示不存在,显然是被注销了,所以基本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我查到,第一个上传告白微电影的人,用的也是这个id。” “既然这个人能上传之前的微电影,不就说明那台摄像机里的所有素材都在他手上么,那我们还找个屁啊!”霍二突然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既然那人是第一个上传微电影的,显然那个摄像机中的所有素材都在他的手里,而这部微电影的剪辑工作,也是他完成的,那个人注定躲在后面,所以关于那台摄像机的事情,也就变得很难办了。 “不管怎么样,我先查了再说,有没有结果是另一回事。”无泪说着,直接穿上外套出了门。 “第一个监控录像看完了么,话说第二个我也没看过,带个我!”霍二从一边蹭了过来,自觉地坐在了苏萤的身边。 阎雀迅速打开了第二个,也就是刑子骁死时的监控录像。 果然,画面里出现的,一直是昨晚他们几个人。 “靠,他死之前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不会变成嫌疑人吧!”霍二看着画面中的自己,纠结地挠了挠头。 “应该不会,警方应该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不至于怀疑到我们身上。”阎雀把监控录像切换到快进模式。 画面中,他们几个先是在教室里解剖大体老师,最后又一起到了三楼的标本室讲鬼故事,最后大家回到了最初的解剖教室,安置好解剖一半的大体老师,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刑子骁提议要送沉香回宿舍,被拒绝后分外失落地站在大家的身后。 沉香和穆森雨最先走出解剖楼,随后是苏萤,阎雀和霍二,最后是刑子骁。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灯光还亮着,又折返了回去。 正是这次的折返,让他葬送了性命。 “他关了灯,然后走出来,也是越走越快,最后在这里停住,身体僵硬,回头,看他的眼睛!” “绿光?又是绿光?”苏萤有些惊讶。 “绿光怎么了,不是因为夜视,所以才会发绿的么?”霍二不解地问道。 阎雀准确地按下暂停键,把目光定格在刑子骁散发着绿光的双眼上,“在我看来,这更像是被附身了。” 阎雀把身体向后倾,舒服地靠在沙发上,“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走夜路的时候,如果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你的名字,是千万不能回头的,因为一旦回头,就会被附身。我觉得这种情形和这件事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相似。” “只不过是换成告白而已,当落单的人在走廊中独自行走时,会听见身后有人告白,这时候就是个生与死的分水岭,只有无动于衷继续往前走,才能活命。而一旦被告白打动,有所回应,就会被附身,随后暴毙。” 阎雀在说完这些后,又按下了播放键,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也会在原地停滞几分钟,那是因为鬼在占据了人的躯体后,和躯体中原有的灵魂互相抢占地盘,停滞的时间视个人情况而定,一旦被鬼占据成功,那就危险了。” 三双眼睛继续盯着监控画面,他们发现刑子骁确实像阎雀说的那样,在原地在哪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样子,之后就像是个行尸走肉似的,以僵硬的姿势走到了解剖室,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拿起了解剖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你们看他的动作,他在做这些的时候,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包括他掰开自己的肋骨,掏出自己的内脏丢在地上,脸上都是没有表情的。反倒是他做完了这些之后,躺在解剖台上,才开始逐渐恢复了自己的意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然后抬头看到自己敞开的腹腔,被自己的惨烈样貌吓死……” “靠!太残忍了!”苏萤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是啊,同样是鬼,差距怎么就辣么大!”霍二一边说着,一边腆着脸朝着苏萤看去。 苏萤被霍二看得心里发毛,干脆换了个位置,坐到了阎雀的另一边。 “我觉得那只鬼的身份,很可能就是传闻中消失在解剖楼中的冯婉婉。”怎么想都是她了,毕竟她是告白这个故事的主角,无论是哪个故事版本,最后的结局要么是她死了,要么是她消失了。 所谓的传闻,在特定的时候,是真实大于虚构的。 只是大家为了安慰自己,就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些传闻全部都是虚构的。 正当大家看过监控录像后,在进行着剧烈头脑风暴的时候,宿舍门突兀地被敲响了。 苏萤自觉的前去开门。 沉香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一脸焦急地对着阎雀招了招手,“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老教授在点名了!快!” “糟糕,完全忘记今天下午有课啊。” “解剖楼不是已经封了么,我还以为不上课了。”都到这时候了,阎雀还是淡定地飞起。 毕竟他是来这里调查案件的,可不是真的来上课的,这些课程早在几年前他就全部修完了。 沉香立刻解释道:“解剖楼是不能用了,所有教授特地把上课地点改成了阶梯教室。” “解剖课不解剖大体老师,在阶梯教室做什么?”苏萤虽然这么问,却依旧是迅速收拾好了一切,拿好了自己的骨伞。 虽然沉香很不想理会苏萤,但是在阎雀面前,还是不得不保持优雅的形象。 “老教授说,大体解剖不了,就先让我们在阶梯教室用小白鼠练手,对了,叶澜今天早上就办了休学手续离开了,刑子骁又出了那样的事,我们组一下子差了两个人,教授就把刚来的韩屿分到了我们这一组。” 第122章 被公开的告白 第123章 暂避风头 第124章 赎罪 第125章 寻找藏尸窖的入口 其他两个主谋? 难道他说的是沉香和穆森雨? “你疯了!”苏萤得出了最后的结论,“阎雀,我们走,我们去报警。” 正当苏萤带着阎雀要转身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的走廊中传来沉香和穆森雨的声音。 苏萤只是小小地分了一个神,就发现刚才还跪在地上的韩屿消失了! “哟,真是巧,外头因为你们俩都闹翻了,你们竟然躲在这里!”穆森雨尖细的声音立刻出现在了苏萤和阎雀的身后。 沉香跟着穆森雨讥笑了一声,“你们以为躲着就没事了?” 沉香刚说完这句话,阎雀就听到了一阵铁门被拉上的声音。 苏萤立马就反应了过来,“糟糕!他不会是想把我们都关在这里吧!”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阎雀还是一副悠闲轻松的模样,分外惋惜地对着苏萤耸了耸肩,“现在去也没用了,他已经锁门了。” 沉香戒备地看着他们,“谁锁门了?” “韩屿啊,他约你们过来,为的就是要让冯婉婉的鬼魂亲自收拾你们,就先当年你们在这个房间收拾冯婉婉一样……”阎雀毫不留情地说出了真相。 沉香先是面色一变,随后立刻矢口否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再说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森雨,我们走!” 沉香显然是从阎雀的话里闻到了事情败露的味道,意识到自己不该来到这个地方。 阎雀把双手放在脑袋后面,靠在墙上,对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悠闲道:“现在走?已经晚了……” 苏萤简直现在就想把阎雀痛扁一顿,“喂喂喂,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她们被关在这里出不去,那你也出不去了好吗?” 阎雀眯着眼睛笑了笑,随后伸出右手,朝着苏萤的脑袋罩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内。” 苏萤随即脸红地从阎雀的手掌心里逃开,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阎雀来到这里的最初目的,并不是阻止其他人的死亡,他是阴阳师,活人的生死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想要做的,只是超度冯婉婉的亡魂而已。 所以这也就意味着,即便一会儿这里再出人命,阎雀也不会刻意阻止。 苏萤跟了阎雀一段时间,这会儿稍微猜一猜,就能知道阎雀的想法。 “难道我们要先找到冯婉婉的尸体,才能阻止她继续害人?可是沈梦她们真的会说出来吗?” “那就等到她们害怕地不行,自然而然就会交代出一切。冯婉婉之所以变成厉鬼,是因为她的尸体一直被藏在解剖楼里,只要烧了她的躯体,加以超度,再强大的厉鬼也只能乖乖去投胎。” 阎雀扭了扭脖子,算是活动筋骨,继续对着苏萤道,“不过即便他们不说,我也已经猜出冯婉婉的尸体会被藏在哪儿了。” “藏尸窖!”苏萤几乎是一点就通,非常聪明。 她记得沉香说的那个传闻,就是关于藏尸窖的,但是她在故事中几次三番地强调,没有人知道藏尸窖的入口在哪里。 既然当初冯婉婉是自杀的,那么在她死亡后,沉香他们一定折返回来过,发现冯婉婉已经死去,怕自己受到牵连,干脆就把她的尸体藏在了解剖楼的藏尸窖里。 藏尸窖的入口隐蔽,里面囤积了大量的大体老师,把冯婉婉的尸体混在他们中间,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加上那个地方根本没有人去,所以事情一直到今天都没有败露。 “聪明。”阎雀轻佻地对着苏萤打了个响指。 “所以就别愣着了,她们闹她们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要找到藏尸窖,烧掉冯婉婉的尸体就可以了。” 这一边,苏萤和阎雀迅速行动了起来。 “首先,藏尸窖的入口只可能在一楼,如果整个藏尸窖建在二层三层的话,早就被发现。唯一的可能是,藏尸窖被建在了地下。”阎雀迅速地分析着。 一楼的空间其实并不是很大,他就不相信,只是一个小小的入口而已,就这么难找。 阎雀和苏萤迅速来到了一楼,果然,先看的是正在解剖楼门口对峙着的三个人。 穆森雨气急败坏地晃着铁门,“韩屿,钥匙呢,放我们出去!” 韩屿低着头,痴痴地笑了。 “出去?出不去了……” “韩屿你疯了,再这样,就别怪我们报警!”沉香说着,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样子是想打电话求助。 韩屿的眼睛上挑,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起沉香的手机,用力地砸在了地上,紧接着,又夺过了穆森雨的包,迅速丢到了一旁解剖教室里的福尔马林泡池里,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切断了她们对外的联系。 天气预报里说,这场暴雨,会持续到明天下午。 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根本就不会有人顶着暴雨经过解剖楼! 沉香大惊失色举起手,一巴掌朝着韩屿抽了过去,却被韩屿抓住了手腕。 “你疯了!”她失声尖叫着。 “呵呵,冤有头,债有主,婉婉你看到了么,我把她们送到你身边了……” 寂静昏暗的走廊中,忽然像是回应他似的,刮起了一阵阴风。 走廊尽头的一盏声控灯忽然亮了起来。 紧接着,那声控灯沿着长长的走廊一路迅速亮过来,就像是有人突然在走廊上朝着他们冲过来似的,一盏灯亮起,一盏灯暗下。 穆森雨惊慌地蹲在了地上,用手抱住脑袋尖叫了一声,“是我对不起你,你就放过我吧!” 四周毫无动静,她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所有的声控灯全部熄灭了,虚惊一场。 经过刚才的那场惊吓,沉香的脸也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起来,她听到穆森雨没出息的求饶后,立马气愤地抽了她一巴掌。 “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她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起来,完全没有校花应有的气质。 “即便是有鬼,只要你不回应她,她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第126章 消失的藏尸窖 第127章 恢复正常的声控灯 苏萤躲在了阎雀身后,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出来。 标本陈列室里的所有展品都是完好无损的模样,除了一样…… 镇楼之宝,五百多年前的那具已经塑化的黑色男尸,正在一点点化为粉末。 那刺鼻的味道就是从那具男尸身上散发出来的。 苏萤捂着鼻子凑近仔细看了看,那男尸身上的皮肤和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嘭的一声,连带着玻璃展柜也一起炸开了。 一瞬间化为黑色的烟灰……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塑化过的尸体不会腐烂了么?这一晃眼都成渣渣了!”苏萤好奇地凑上去想要看个仔细,无奈被那味道熏得咳嗽了两声,又迅速趴到了阎雀的背上。 反正阎雀也已经习惯被苏萤这样吃豆腐了,他回头解释道:“徐鸿书的魂魄已经跟着叶澜走了,所以这具尸身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所谓的百年不腐,都是因为尸体中有徐鸿书沉睡的魂魄而已,是他的执念让自己的尸身不腐,现在他走了,执念也不在了,即便是塑化,也抵挡不了他的消散。” 就是有些可惜了,好端端的镇楼之宝就这样没了…… 阎雀迅速打开了窗户,味道总算是消散了一些,可苏萤还是止不住地打着喷嚏,两只眼睛红红的像只可爱的兔子。 “天黑了,要出事的,也该出事了……”阎雀趴在窗台上深吸一口气,窗外的暴雨没有丝毫消停的迹象。 标本陈列室里的人体标本都非常珍贵,所以一旦味道消散,阎雀就迅速把窗户关上了。 他情不自禁地走到了他的导师的人体标本前,那个精瘦的老者安详地闭着眼睛,因为长期浸泡在福尔马林里,身体上的皮肤也已经变成了浅褐色。 “导师,你知道藏尸窖的事情吗?”阎雀认真地看着导师的躯体标本问道。 这个标本室对于苏萤来说还是非常诡异的,她真的很担心阎雀这么问,那个浸泡在玻璃瓶中的精瘦老人会突然睁开眼,不行不行,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了,她可不想脑补这样可怕的场面。 …… …… 一楼解剖教室里,穆森雨焦躁地跺着脚。 “沉香,我想去上厕所,你能陪我去吗?” 沉香自己都已经焦躁地很,当下就不耐烦起来,“你自己去,别烦我!” 穆森雨抿了抿嘴,有些害怕地打开门探了个头。 走廊里漆黑一片,厕所在走廊的那一头,她一个人,真的没有那个胆量啊…… “不管了不管了……”穆森雨搓了搓手,把解剖室的门大敞着,至少解剖室里的灯光是充足的,把门充分打开,走廊上也不至于一点都看不见。 她终于壮着胆子,走出了解剖教室。 “哒哒哒……”走廊上一片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 她觉得脊背发寒,干脆加快了速度,直接跑到了厕所,饶是这样,她还是被进门时,厕所梳妆镜上的自己吓了一跳。 穆森雨闭着眼睛,摸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调整着呼吸。 说来沉香也真是自私,她们好歹是好朋友的关系,她明知道她一个人会觉得害怕,居然就这样对她不管不顾了,果然样貌好的女人,心肠都是铁打的。 穆森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洗了洗手。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低下头的那一瞬间,身后站着一个灰褐色的人影。 穆森雨洗完手,随意地甩了甩,厕所的灯光跳动了两下,她没有在意,干脆又回到了走廊上。 当她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头顶上的声控灯竟然亮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晃眼的灯光,终于放松地轻笑一声,“真是稀奇。” 这一次她每往前走一段距离,头顶上声控灯都会亮起来,这还是穆森雨第一次看到声控灯正常运作呢。 有了充足的光线,她也就完全放松了下来。 人都是这样,一看到光亮,就会丧失对危险的警觉性。 沉香在解剖教室里坐了一会儿,听到走廊中的声控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干脆站在门口看了一眼。 只见原本昏暗的走廊那头,穆森雨正一步步朝着解剖教室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和沉香招手,“你看,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声控灯有反应……” 她每向前走一步,头顶的声控灯就会亮起来,而身后的声控灯就会暗下去。 可沉香却看得清清楚楚,这哪里是对她有反应?明明是对紧跟在她身后的人影有反应好么! 沉香一脸惊恐地对着穆森雨大喊了一声,“你后面有东西,你别过来!” 说着,就仓皇地反锁住了解剖教室的门,那东西显然是跟着穆森雨的,和她没有关系,如果她放她进来了,那东西自然也会跟进来。 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她是不会开门的。 穆森雨听到了沉香的提醒,脸色立马就变了! 东西……什么东西! 难道是…… 她已经不敢想象下去了,传闻,解剖楼的声控灯只会对鬼做出感应,可现在她每走几步,声控灯就会在她的头顶亮起,难道是那鬼就紧贴在她的身后。 她不敢回头,立刻拔腿就跑。 “开门啊,沉香,给我开开门!”穆森雨迅速地跑到了解剖教室门前,用力地捶打着大门。 沉香抱着膝盖,蹲在门背后,根本不敢出声。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吗?既然这样,那她刚才看到的那个,紧贴着穆森雨的东西是什么! 穆森雨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已经越来越激动,“沉香!你想害死我么!开门啊!” “砰!” 穆森雨头顶的声控灯在她的尖叫声中陡然熄灭。 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她忽然停止了尖叫,害怕地浑身都在颤抖着。 突然,她觉得有个冰冷的东西在自己的脊背上游走着,很快,那东西贴到了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地呢喃着。 “喜欢你。” 那是个男性的声音,声线沙哑性感,宛若天籁。 第128章 命运的羁绊 第129章 鱼死网破 第130章 出现了,藏尸窖 沉香脸色大变,可是唯一的出口已经被穆森雨反锁住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穆森雨拿着解剖刀面无表情地看着沉香,“所以那时候为了挽回你所谓的面子,我愿意帮你一起对付冯婉婉,愿意和你一起藏起她的尸体。” 穆森雨越是说下去,表情越是奔溃,“可我没想到,危急关头,你竟然会想也不想地抛下我。” 沉香不断后退着,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被已经贴上了一堵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了。 “森雨,你冷静一点,我可以解释的……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不是么……” “你闭嘴!”穆森雨举着解剖刀抬手指向了她嘴巴的位置。 “你知道吗,我回应了告白,所以我已经大难临头了,不过既然你说我们是好朋友,那你不妨和我一起死吧,到了地下,我们再当好朋友!”她把眼睛瞪地很大,在说完这句话后,不给沉香反应的时间,直接朝着她扑了过去。 沉香大惊失色,只能把一旁的解剖台拉扯了过来,依靠底下平顺的滑轮,推到了自己和穆森雨之间,隔开了两个人。 穆森雨越发地愤怒了,可她只要一前行,沉香就会利用解剖台和她兜圈子。 她的头发凌乱地垂在耳边,那张涂满厚重粉底的脸变得无比苍白,完全没有所谓校花的样子。 因为紧张,她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知道自己现在落到了穆森雨手中,完全是命悬一线,所以她要尽力为自己争取时间。 穆森雨恼怒不堪,干脆一把拉扯着解剖台,用力地朝着一旁移开。 那解剖台哐当一声撞在了一旁的墙边,现在沉香的面前完全没有遮挡的东西,所以她抓住机会,一刀刺入了沉香的腰间。 沉香闷哼一声,满脸痛苦地伸手捞了捞,抓起了一个浸泡着人眼球的玻璃瓶,用力地砸在了穆森雨的脑袋上。 玻璃瓶应声碎裂,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遍布着整个解剖教室。 穆森雨的脑袋上被砸出了一道血流如注的伤口,与此同时,福尔马林溶液也因为刚才的冲击,直接流进了她的眼中。 她痛苦地佝偻着身子,拼命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沉香捂着伤口,整个人靠在了墙上,那一刀应该是没有刺中重要的器官,可是她依旧因为疼痛而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穆森雨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却还是循着她出声的方向猛然抓着了她的头发。 解剖刀早就掉在了地上,她试图掐住了沉香的脖子。 沉香沾满血的双手凌乱地挥动着,可此时穆森雨的力量惊人,她根本就无法挣脱开。 沉香的脑袋开始像一个会爆炸的气球似的,不断地涨红。 混乱中,不小心在墙上按下了一个血手印。 穆森雨闭着眼睛,发出了渗人的微笑,这一刻的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之前玻璃罐里的眼珠子囫囵在地上滚动着,穆森雨的双手紧紧掐着沉香的脖子,向前一步,直接踩烂了那眼珠子,眼珠子在碎裂前发出了细小的爆裂声,之后留下了一滩湿滑的浑浊粘液。 穆森雨的脚下开始有些打滑,整个人向前摔倒,可她的双手还是掐着沉香不放。 沉香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她有些绝望地松开了手,向着后面的那堵白墙靠去。 出乎意料的,她的脊背被一些繁复的纹样硌地生疼,难道……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沉香迅速把双手背在身后摸了摸。 没有错的,冰冷的,带着繁复纹样的铁门出现了,藏尸窖就在她的身后! 沉香立刻提起了最后一丝力气,一脚踹在了穆森雨的肚子上,随后身体用力地向后一顶,竟然真的顶开了那扇阴冷的门。 因为藏尸窖的门已经被顶开了,所以沉香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朝着后面仰躺下去,穆森雨像是瞬间失去了支点,整个人也倒了下去,正好压在了沉香的身上。 藏尸窖内依旧是冰冷一片,两个人缠斗在一起,难舍难分。 沉香的腰间有伤,所以在滚动的时候,不免让藏尸窖的地面变得血迹斑斑。 摆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地宛若足球场一样的空间,这个空间似乎没有顶点,向上看竟然看不出这个空间的高度。 她们两个人像是瞬间坠落到了深渊的底部。 而整个藏尸窖内,最为壮观的就是那个巨大的泡尸池,简直就像是游泳池一般的存在,池子里面注满了福尔马林溶液。 那些池子上,漂浮着无数褐色的尸体,有的年代久远,已经完全看不清五官。 那些尸体就像是沙丁鱼罐头似的,挤满了整个泡尸池。 起初,那些尸体几乎是静止的,只是偶尔随着池子里的福尔马林上下翻腾。 可当沉香和穆森雨进来后,她们身上的鲜血味道很快就吸引了那些死尸的注意力。 一只灰褐色的手臂,迅猛地扒在了泡尸池的边缘,似乎很想爬出来。 沉香和穆森雨依旧是毫无知觉,穆森雨倒下后,掐着沉香脖子的手依旧不愿松开,沉香被逼无奈,眼底散发出一丝阴狠的光芒来。 随后她迅速地按住了穆森雨头上的创口,手指用力地在她的伤口上抓挠着。 穆森雨一吃疼,整个人又落入了下风。 沉香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在变换了位置后,迅速掐住了穆森雨的脖子。 “啪嗒……啪嗒……” 越来越多的尸体从泡尸池中爬了出来,他们赤着脚走在地上,声音也越发地明显起来。 沉香总算是抬起了头,眼看着一大波尸体正朝着她涌来。 她尖叫了一声,立刻松开了穆森雨,朝着藏尸窖的大门跑去。 穆森雨眯着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甚至不知道,她现在就在藏尸窖里。 沉香迅速地跑到了门外,对着此刻正在缓缓站起来的穆森雨冷笑了一声。 “这一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她又用力地关上了藏尸窖的大门。 第131章 藏尸窖的秘密 第132章 利用与愧疚 他们的慢动作,苏萤刚才已经见识过了。 “感觉就像是低等的软体动物似的,没什么自己的思维,唯独对人血的感觉很灵敏,而冯婉婉作为这些尸体中唯一一只有智商的鬼魂,很可能……” 阎雀立刻就明白了苏萤的意思,“你担心她会操纵这些死人?” 苏萤点了点头,“那些尸体在数量上占了很大的优势。” “那就让藏尸窖的门保持关闭的状态,我刚才仔细看过那扇门,门上似乎有禁制,只要门是关上的话,他们就没办法出来。” 虽然雕花门已经消失了,可阎雀还是注意到了白墙上的那个血手印。 “果然,藏尸窖的大门只有受到新鲜血液的召唤,才会出现。既然它在这里消失了,那就说明在其他的地方有着更多的鲜血在召唤它。” “更多的鲜血……”苏萤沉思了一会儿,“难道是韩屿出事了!” …… …… “我知道你在这里。”韩屿跪在了三楼的走廊上,满脸颓然。 “当初我对你告白,完全是想让自己过上平静的生活,不用每天被那些女生围追堵截,这个世界上自私的人有很多,我也不例外,其实我们才见过几面而已……” 整个走廊安安静静,毫无声息。 韩屿苦笑了几声,继续道:“其实我今天来到这里,根本就不奢望自己能活下来,自从知道你是因为我而死之后,我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很可笑不是吗,告白是假的,但是却真的让你送了命。” 走廊尽头的声控灯像是真的在回应韩屿似的,啪的一声亮了起来。 “我欠你一条命,你拿去吧,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为自己洗脱那份愧疚感,你在那里,对吧……”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害怕死亡,所以干脆闭上了眼睛。 走廊尽头的声控灯下方,冯婉婉的魂魄逐渐显现出原型。 她双脚悬空着,长发如同水草一般,凌乱地盖住了整个脸颊。她低着头,哼着一首安详的歌。 厉鬼除了怨念之外一无所有,现在的冯婉婉,已经把杀人当成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就如同她死后扭曲的价值观,接受了告白的,都要死!就像她一样! 所以即便是韩屿跪在她面前,她也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她就这样,悬浮着来到了韩屿的身边,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调调。 韩屿低着头,只能看到她惨白的双脚和脚背上青灰色的血管,他握紧了拳头,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 冯婉婉顶着她那摇摇晃晃的脑袋,俯身而下,嘴里哼唱着的歌谣也随即停了下来。 她的脑袋几乎就贴在了韩屿的脑袋边,嘴巴对着他的耳朵,像是行走在阳光下花样年华的少女,有着弯弯的眉眼和清晰的口齿。 “喜欢你……” 终于,韩屿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他的情绪已经临近奔溃的边缘。 在他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那段视频中的画面,女生们揪着冯婉婉的头发,对她拳打脚踢,而神智几近混沌的她,在临死之前依旧在念叨着,“我是他的盾……” 她以为只要自己忍受下来,就能够保护他不再受到骚扰。 她想要他多一刻的安宁,好好吃饭,好好上课,自由自在地活着。 韩屿的嘴唇颤抖着,那些情绪从心底喷涌而出,有如洪水猛兽一般,几乎让他招架不住。 他痛苦地睁开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已经化身为厉鬼的冯婉婉。 仿佛是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是无害的,她甚至刻意让自己脸上丑陋暗红的胎记消失,不知何时,她那凌乱的长发已经被认真地束在了脑后,衣衫整洁,甚至对着韩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 她把双手背在身后,俯下身来,直视着韩屿的双眼,那双眼睛明亮动人,就像是珍贵的琥珀。 原来,这就是她真实的样貌啊…… 韩屿伸出手,有些不自然地触碰着她的脸颊。 竟然是温热的…… 她就像是做梦一样,蜕变归来,毫无瑕疵地完全化为了活生生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喜欢你。” 清甜的声音,让人完全放松了警惕。 韩屿泪流满面地痛哭了几声,忽然前倾,用自己的双手环住了她白皙的脖子。 这就算是回应吧……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等到韩屿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中抱了个黏腻湿滑的可怕尸体,她的脖子几乎完全开裂了,他正抱着她的伤处,所以双手理所应当地沾满了她的血。 他吃惊地推开了她,却发现她刚才还明艳动人如同琥珀的双眼,现在竟然只剩下了大片大片的眼白。 他无路可逃,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韩屿被附身了。 但是因为他的魂魄原本就毫无斗志,所以冯婉婉只花了半分钟,就完全占据了他的躯体。 冯婉婉起初还很不适应他的躯体,走路时候,双手的摆动频率很不符合常理,他来到了三楼的人体标本展厅里,环视了一圈,脸上逐渐露出了渗人的微笑来。 展厅中间的玻璃柜里,那具五百年前的男尸已经化为飞灰消失地一干二净。 她操控着韩屿的躯体,抓起一把解剖刀,缓缓走到了那个空掉的展柜旁,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始动手。 他走进了那展柜中间,关上了玻璃展柜的门,把自己送进了一个狭窄的,有如棺材一样的空间里,她为他选好了死亡的方式。 韩屿的躯体虽然已经被冯婉婉占据,但是依然能够看到这一切。 他只能亲眼看着自己握着那把解剖刀,反复地划过自己的手腕,一遍接着一遍。 解剖刀本来就是用来切开皮肉的工具,很难干脆利落地连带着骨头一起割断。 同样的位置,反复划上这么多刀,已经让手腕上的伤口看上去分外惨烈了。 细碎的肉块和着鲜血,不断地在这个狭小的玻璃空间里飞溅。 韩屿绝望地看着这一幕,却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很快,冯婉婉似乎玩够了割手腕的游戏,又嬉笑着把那把解剖刀斜刺进了腹部。 第133章 舍身引诱 鲜血飞溅。 他的生命在一点点,随着那些温热的血液流失着。 苏萤和阎雀已经循着血腥味,冲上了三楼。 标本展示厅里的大门被忽然打开,一人一鬼迅速来到了那玻璃展柜之外。 展柜里面的画面简直惨烈到了极致,韩屿的腹腔已经完全敞开了,肠子凌乱地掉落在了地上,因为展柜里外的温度不同,展柜的玻璃壁上一起起了一层朦胧的水汽。 而此刻冯婉婉也意识到外人的闯入,没有再继续折磨下去,她干净利落地在韩屿脆弱的脖子上划下了最后一刀。 整个展柜的内部几乎已经被鲜血覆盖。 “来晚了……我的天……”苏萤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干脆把脸埋在了阎雀的背上,那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殷红的血液开始从展柜底部的玻璃缝隙中流了出来,蜿蜒地凝聚成血泊。 “退后……”阎雀揽着苏萤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原本光滑的地面上,开始弥漫起了一层白色的雾气。 在那雾气中,一扇繁复的雕花大门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苏萤有些不可置信地惊叹道,“竟然……竟然会出现在地上。” “藏尸窖的存在已经不再拘泥于时间空间的限制了,所有常识对它来说都是讲不通的。” 怎么说,所谓的藏尸窖,更像是一个万人坑,当一个地方堆积了太多的死人,不出事才怪。 不等苏萤准备好,阎雀已经掏出了追魂,朝着出现在地面上的那扇雕花门走去。 苏萤拿着红伞戒备地帮阎雀把风,刚才还在一楼哭哭啼啼的沉香此刻也跟着他们来到了三楼,躲在门外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 “小心一些,冯婉婉的鬼魂还在这里,她应该知道我们想做什么了……”苏萤提醒着阎雀。 阎雀皱着眉头,站在一边,先用追魂撬了撬那扇门的门缝。 “竟然打不开……”他想了想,随后不再拘泥于自己的安危,整个人放开了一些,朝着那扇雕花们踏了上去,整个人站在了门上,用力地跳了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那雕花门上的骷髅痛苦地发出哀嚎声,嵌在门上的身体痛苦地扭动了起来。 只听砰的一声,那扇门竟然真的被阎雀打开了,阎雀整个人站在门上,所以当那扇门一打开,阎雀完全是猝不及防地掉了下去。 苏萤根本来不及拉住他,最后只能御风而行,迅速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一人一鬼完全进入了这个隐秘的,只存在于传闻中的藏尸窖。 那扇雕花门迅速合拢,苏萤倒是不以为意,毕竟她是鬼,一会儿随随便便一穿就穿过来了,危险的是阎雀。 一人一鬼垂直下落着,就像是掉入了无底的深渊,眼睁睁地看着头顶上那扇雕花门渐渐合拢,阻隔了最后一丝光亮。 阎雀本以为他们会一直往下掉,可只是过了几秒钟,两个人只觉得脑袋一晕,整个世界九十度转动了一下,再睁开眼时,他们竟然完好地躺在地面上。 就像是这个地方的引力忽然变正常了。 而那扇门雕花门出现在了藏尸窖另一侧的墙上,完全不像刚才那样,出现在地面上。 苏萤总算是松了口气,立刻询问阎雀情况。 “你怎么样了?” “咸鱼,如果你能从我身上下来的话,我想我会好很多。” 苏萤吓了一跳,尼玛还不是因为这里的引力太古怪了,明明是掉下来的,再睁开眼,她竟然骑在了阎雀身上! 苏萤迅速起身,脸上浮现出一坨可疑的红晕。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捡起了骨伞,在地面上戳了戳。 阎雀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倒像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地方。 这里的空间真的很大,在他们的面前,遍布着许多像是游泳池一样的空间。 泡尸池里注满了福尔马林,上面当然漂浮着数之不尽的尸体。 好在苏萤和阎雀都没有受伤,所以那些尸体很是安分地躺在泡尸池里浮浮沉沉。 “先找出冯婉婉的尸体再说。” 阎雀灵巧地跳到了那泡尸池的边缘,开始在无数的尸体中寻找冯婉婉的身影。 这会儿没有外人在场,苏萤也就放心大胆地漂浮在了半空中,时而用骨伞拨动一下那些灰褐色的尸体。 “这要找到什么时候……我的眼睛都快看花了。”苏萤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个工作量也太大了吧,不止是眼睛,她的鼻子也快受不了了。 阎雀在泡尸池的边缘走动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数量庞大的尸体。 “要不用火?”苏萤小小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火只对冯婉婉的尸体有用,剩下的这些尸体,早就在当年被烧掉了,它们存在也不存在。” 他干脆跳下了泡尸池的边缘,一本正经地对着苏萤道:“办法我倒是有一个,挺刺激的,我觉得有必要一试。” “什么办法?” 阎雀握着追魂,在手上转了一圈,“很简单,我用追魂放点血出来,那些尸体闻到血腥味必然会爬出来,而在这些尸体中,只有冯婉婉的尸体不会爬出来,她一定还躺在泡尸池中一动不动,你悬浮在半空中,只要找到那具尸体,用我给你的火符烧掉她就可以了。” “我拒绝!”苏萤就知道,阎雀会提出这种危险到极点的建议。 最无奈的是,这家伙竟然觉得刺激,可以一试!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苏萤实在是不想让阎雀尝试这样的方法,她倒是很想做那个依靠流血引诱那些尸体的人,可她偏偏是鬼,根本就流不出血来! 阎雀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只有这个办法。咸鱼,你摆出这副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在怀疑我的本事么?你觉得这么多尸体朝我涌上来,我没本事逃开保全自己?” 苏萤老老实实地点头,“恩,这个方法还是太危险了……” “已经晚了。”阎雀抬起手,露出了手掌心流着血的伤口。 “你妹啊!现在是赌气的时候吗?” 第134章 危机一刻 没错,关键时刻,阎雀竟然在和苏萤堵气。 颇有一种你说我不行我偏要试试看的感觉。 “咸鱼,开工吧,你一定会爱上这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不要这么草率地就做决定啊,我才不喜欢这种感觉!”苏萤气鼓鼓地飞身而起,眼看着底下一个个巨大的泡池里,那些灰褐色的尸体循着新鲜人血的味道开始蠕动了起来。 整个藏尸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炼狱,里面的那些尸体很多都已经不完整了。 更多的尸体开始呜咽悲鸣了起来,很快就有一些四肢健全的尸体爬出了泡尸池。 他们一个个就像是灰色的蠕虫,松软的骨头并不能支持他们长时间的站立,所以大多数尸体都只能依靠爬行前进。 他们的动作很慢,上面爬出了一层,下面还有无数层,光是一个池子里的尸体就已经数量惊人了。 泡尸池真的很深,苏萤只能漂浮在池子上方,仔细地寻找着冯婉婉的躯体。 “没想到传闻中藏尸窖至少有五百具尸体,真的是保守估计,我觉得这一个池子里就已经有五百具了,更别说这里还有好几个池子。” 虽然那些尸体爬行缓慢,可是阎雀依旧没有闲着。 他迅速跳到了一个泡尸池边缘。占领高地,但凡是有尸体爬到了他的脚边,他就会俯下身在那尸体身上补上一刀追魂。 这些寻常的死人根本就受不住追魂上面的煞气,立马就会终止行动。 阎雀下刀的时候很注意,只有等到那些尸体彻底爬出了泡尸池,他才会下刀,毕竟他们掉落在池子里面,会对苏萤的寻找带来很大的难度。 苏萤御风而行,为了阎雀的安危,也顾不上味道刺不刺鼻了。 她不断地在泡尸池的上方翻找着,时不时地用白绫和骨伞把一些爬出去的尸体干掉。 “冯婉婉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尸首藏在显眼的地方,一定在最底下。”阎雀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叮嘱着苏萤。 苏萤知道阎雀话里的意思,干脆又往深处飘了飘,认真地翻找着藏尸窖尽头的几个泡尸池。 这样一来,她离阎雀的距离就很远了。 苏萤明白,她越是拖下去,阎雀就会越危险。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她灵敏的嗅觉在这里根本就发挥不了用处,因为这里福尔马林的味道和尸臭味太浓郁了,她现在头昏脑涨的,只能靠眼睛去寻找。 眼看着聚集到阎雀那里的尸体越来越多,苏萤也就越来越担心。 起初阎雀还能轻松应付那些尸体,可是越往后,也就越发吃力了起来。 他所在的地方尸首遍布,很快就没有了下脚的地方。 阎雀只能不停地变换位置。 这时候,他注意到,墙上那扇古老的雕花门开始有了变化。 “冯婉婉回来了!小心!”阎雀立刻对苏萤发出了警告。 “她一定是回来保护自己的肉身的,你还应付得来吗?冯婉婉就交给我来对付好了。”苏萤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帮阎雀分担一些。 所以等到冯婉婉那散发着黑气的厉鬼魂魄完全穿过了雕花大门后,苏萤也就毫不犹豫地对她发起了进攻。 她的白绫出手稳健,几乎在第一时间缠住了冯婉婉的脖子。 变成厉鬼的冯婉婉,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模样,在杀了那么多相关的,不相关的人后,她身上的戾气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苏萤虽然死了三年,但是手上是干净的,她没害过人,所以和冯婉婉交手,注定会落入下风。 冯婉婉很快就扯断了苏萤的白绫,与此同时,周身的戾气沿着那白绫迅速朝着苏萤袭去,那雪白的白绫一寸寸地变黑,速度很快,苏萤几乎来不及松手。 就在那黑气就要没入苏萤掌心的时候,手腕上的银镯忽然闪了一下,苏萤清楚地看到,是一开始沁入银镯里无迹可寻的那滴血,白渊的心头血在发挥作用。 没想到他的一滴血在关键时刻能够救她一命。 苏萤总算是松了口气,身体迅速后退着,双眼又在下面的泡尸池里巡视了一番,依旧没有看到冯婉婉的尸体。 她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为什么一开始冯婉婉没有回来而是直到刚才才回来。 难道是她感应到了苏萤离她的尸身很近,所以急着回来防守? 她立刻朝着自己刚才所在地方向御风而去,想要再看得清楚一些。 冯婉婉显然是有些着急,当下朝着苏萤追了过去。 “看来就是这里了。” 身后的冯婉婉追得很紧,她只能在泡尸池上空和她兜了一会儿圈子。 眼看着脚下的泡尸池里,那些灰褐色的尸首一点点爬出去,很快就露出了泡尸池的底层。 “在那里!”苏萤总算是看到了藏在尸堆中的冯婉婉的尸体。 她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所以身体表面的皮肤和其他尸体相比,还是比较光鲜的。 苏萤迅速俯冲而下,冯婉婉周身的气场立刻就变了。 当初她被丢进这个藏尸窖的时候,全身上下满是怨气,连那些藏尸窖里的陈年尸体都不愿意招惹她。 久而久之,她发现只有她能穿越藏尸窖的大门,于是她开始像一个统治者一般,在门的两边游走。 杀了人,身上的罪孽更加深重,那些之前就在藏尸窖里的死尸完全像是低等动物一样的存在,他们开始膜拜她,追寻她,甚至……听她的命令。 当苏萤抓着火符即将贴到冯婉婉的身上的时候,泡尸池底部的那些尸体也不再向外爬,而是纷纷伸出手抓住了苏萤,并发出痛苦不堪的嚎叫声。 时间紧迫,阎雀那边也已经被无数死尸团团围住,一时之间陷入了困境。 苏萤只能抓着骨伞,朝着那些抓住她的死尸用力地敲打过去。 近了,更近了。 她的手指距离冯婉婉的尸体只有一丁点儿的距离了。 当她快要贴上火符的时候,冯婉婉的魂魄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对着她的心口伸出手来,彻底击穿了她的魂魄。 第135章 害人终害己 苏萤痛苦地睁大了眼睛,所有的动作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她很想再看一眼阎雀,可惜来不及了。 她的眼前忽然变得一片漆黑,就像是整个世界的灯光全部熄灭。 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完全陷入了一片混沌里。 “苏萤!” 是谁在叫她,声音听起来那么难过,那么悲伤? 她的手指动了动,艰难地提起了最后一丝力气,把手上的黄符按在了冯婉婉的尸体上,一阵火光平地而起,苏萤就这样倒在了那团火光中。 那火光很温暖,对她充满善意。 她知道这是阎雀赋予她的特权,想到这里,就莫名觉得安心。 远在深山中安详打坐的白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睁开眼睛,捂着自己的心口,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在一旁守着的伏琰和赤月,刚才还看着自家大人一身白狐裘,赏心悦目地打着坐,冷不丁忽然看到他换了副痛苦的表情,也被吓了一跳。 “大人,怎么了!”赤月立刻上前,扶着白渊拍了拍他的脊背帮他顺气。 白渊沉默不语地推开了赤月,闭上眼睛重新坐好,没想到之前因为一时兴起给了苏萤一滴心头血,连打着现在她每次遇到危险他都会有所感应。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很多。 “难道是大人的心头血有所感应?”伏琰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那大人要不要帮她一把?” 白渊的狐狸耳朵抖动了两下,声音如同珠玉一般落在这空旷寂寥的溶洞里,“不用。” 既然她不是阿萤,那也就与他无关了,虽然现在隐隐有些后悔当初把自己的心头血给了她,但是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 想到这里,白渊继续闭上眼睛,潜心修行。 阎雀几乎在一瞬间知道了苏萤出事了,于是他只能强行突围出去,可是为时已晚,他只能看着苏萤的身体倒向了那团火焰。 冯婉婉的尸身被烈火灼烧着,灵魂也宛若接受着酷刑,凄厉的哀嚎声在藏尸窖中不断回响。 一定能赶得上,一定能赶得上! 阎雀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不是魂飞魄散,她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一滴他的血,就能全部治愈。 等等我,苏萤,一定要等等我。 阎雀一边朝着苏萤所在的方向跑着,一边用追魂清除两边碍事的尸体,为自己开辟道路。 她看到苏萤的身体开始隐约化解成破碎光点时,简直担心地要命。 他踩着泡尸池的边缘凌空一跃,迅速咬破了手指,在落到苏萤身边的瞬间,把手指按到了苏萤的前额上。 她的灵魂如同干涸的土壤,在迅速吸收了阎雀的那滴血后,所有的脉络立刻恢复生机,在她的伤口飞速愈合的同时,一旁的冯婉婉也不再尖叫,身体化为无数光点。 重生与死亡并存。 苏萤躺在阎雀的怀里,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片刻后,她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正对上阎雀意味不明的神色。 她有些心虚地解释着,“我当时就快把火符贴上去了,谁知道她的速度那么快,突然一下子出现在了我的身后,防不胜防啊……” 阎雀看到她生龙活虎的模样,也就松了口气。 但是他们的危机还没有安然度过,冯婉婉虽然死了,但是藏尸窖里的那些尸体依旧循着阎雀身上的血腥味跟了上来。 阎雀拽着苏萤二话不说,直接向外冲。 “门在那边,只要出去了就安全了,剩下的这些,他们都出不来。” 只要他们能顺利出去,阎雀就能彻底封印住这扇门,事情圆满解决。 看似很简单的一件事,没想到做起来却异常艰难。 阎雀拿着追魂开路,苏萤握着骨伞在后面补刀,一人一鬼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雕花们越来越近,可就在阎雀推开门的瞬间,整个藏尸窖又是一个九十度旋转。 差点忘了,门就在地面上! 他们一推开门,所有的重力都按照外面的来,现在倒好,变成了整个人都吊在半空中! 幸好苏萤迅速吊住了雕花门的边缘,另一只手死死地拉着阎雀,才不至于让阎雀再一次掉下去。 但是就凭苏萤一直鬼的力量,很难把阎雀拉上来。 这时候,她看到了一直藏在一旁观察形势的沉香。 虽然她很不情愿向她求助,可现在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沉香,麻烦找个东西拉阎雀一把。”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鬼魂能飘来飘去,关键是阎雀,她现在一手扒着雕花门,一手抓着阎雀,每一秒都很艰难。 他们现在的希望全落在沉香身上了。 “快一点,我快支撑不住了。”他们这个位置,要是再掉下去,那就是掉进尸堆里。 沉香捂着腰间的伤口,犹豫了一下,迅速扯下了窗帘,打算拉阎雀上来。 可是东西都准备好了,她又犹豫起来了。 现在事情败露,要是让她们出来,那她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想到这里,沉香丢下了窗帘,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向下看着。 这一次也只要像上次一样,关了门,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吧…… 她冷笑了一声,干脆趴在地上,去捞地上那扇门的门把手。 藏尸窖的门现在在地面上,很大的两扇门,对于沉香来说,关起来也很费劲,她几乎是站在了边缘,探出身子,迅速地握住了门把手。 “喂,你又来?”苏萤已经完全对沉香这个人绝望了。 沉香抓着门把手,用力地向上拉扯着,没想到就快要关上的时候,门上的骷髅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她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整个人先他们一步掉了进去。 反倒是下面的阎雀奋力一跃,借力抓住了门把手,勉强爬了上来。 阎雀上来后,苏萤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干脆整个人飘了上来,向着漆黑的门内张望着。 沉香这次是害人不成终害己啊…… 苏萤叹了一口气,“我就说嘛,随手关门是个好习惯,可随手关门害人的习惯应该要改改……” 第136章 苏萤的告白 那扇雕花铁门上的骷髅蠕动了两下,发出了渗人的哀嚎声。 在苏萤和阎雀完全逃出这个藏尸窖后,藏尸窖的大门慢悠悠地重新合上,尘封了死亡。 在那扇门消失之前,阎雀立刻咬破食指,凌空画了一张渗透着温暖红光的符咒,贴在了那扇门上。 “这是……封印?”说起来苏萤还从没见过所谓的封印,立刻变得感兴趣起来。 阎雀收回手,一本正经道:“只要这道封印一直存在,那么以后所谓的藏尸窖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让一阵清新的暖风吹拂进来,驱散这里剩余的血腥味。 “很讽刺不是么?”阎雀把手指搭在窗台上,看着远方继续道:“所有人都以为是虚构的故事,每一个都是真实存在的。只对鬼有所反应的声控灯,五百多年前的不腐男尸,藏尸窖和告白的传闻……” “这个世界永远是真实多过谎言,可是有时候,人们宁可把所有都看成是谎言,而不愿意去相信曾经存在的真实。”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悲观的。可却也因此显得魅力十足。 一人一鬼沉默不语,直到知道他们行踪的无泪带着一大堆的保镖打开了被紧锁着的,解剖楼的大门。 铁门被拉开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阎雀迅速地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转头对着苏萤笑了笑,“我们该走了。” 是啊,该走了。 苏萤跟着阎雀,走在漫长而昏暗的走廊上。 走廊的尽头就是出口,无泪就站在那里,对着他们友好地招了招手。 阎雀走在了苏萤的前面,不快不慢,规律的脚步声在这样寂静的夜晚谱写成一首让人迷惑的歌谣。 因为告白而死去的冯婉婉。 因为恕罪而死去的韩屿。 因为背叛而死去的穆森雨。 因为自私而死去的沉香。 在那一瞬间,苏萤似乎能看到他们所有的人,站在走廊上距离出口最远的另一端向她挥手,像是在鼓励她直面自己的人生。 她的心情忽然变得压抑了起来,理智在告诉她,他们出去之后会面对什么。 她和阎雀被困在解剖楼之前,外面关于他们的绯闻已经漫天飞了,阎雀会怎么应对? 出去之后,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地澄清对吧。 可她依旧心有不甘。 苏萤看着走在前面的阎雀,那个孤单寂寞的背影,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有一件事,如果不做的话,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阎雀。” 她忽然叫住了他。 阎雀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从出口处照射进来的光线描摹出他混沌的剪影,让苏萤越发看不真切。 “喜欢你……” “其实……我很喜欢你。” 阎雀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变得僵硬了很多,可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在原地滞留了几秒之后,继续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苏萤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失败了。不过她毫不在意,至少,她勇敢地尝试过了。 苏萤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心底莫名地失落,脚下的步子自然也走得慢了一些。 谁知已经快走到出口的阎雀在这时候忽然转身,直接拉住了苏萤的手,一边走,一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唠叨着,“咸鱼,你走得这么慢,是要磨蹭到天亮吗?” 苏萤看了看自己的手,没错!她的手切切实实地被阎雀拉着……所以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紧张,就连说起话来也是结结巴巴的,“你……你松开……我能自己走……” 阎雀丝毫不理会苏萤的抗议,反倒是拉得更紧了。 无泪站在门口,有些惊喜地看着他们两个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有些欣慰。 “记者全部在外面,似乎是想采访你,有必要澄清吗?”无泪试探性地问阎雀。 阎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当然要澄清。” 澄清?苏萤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海底,尽管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听到阎雀亲口这么说,还是会忍不住地失落。 解剖楼外头现在完全是灯火通明的状况,大多数记者为了抢到头条,几乎在第一时间带着摄像机和照相机在这里提前找好了位置。 幸好无泪带出来的保镖数量足够组成一堵人墙,有了这些人墙的制约,那些记者也不至于疯狂到什么地步。 阎雀拉扯着苏萤,站在一大堆充斥着闪光灯的镜头前,开始了他的澄清。 “我知道在场的记者朋友们现在大致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认为我这个绯闻是子虚乌有,被有心人拿来炒作。另一派觉得这个绯闻是真实的。” 他松开了苏萤,坦然地解释着,“我站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最真实的答案。” 苏萤站在阎雀身边,作为这次绯闻的女主角,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她就是传闻中的炮灰啊妈蛋……还有,你们的闪光灯能不能别对着我的眼睛,我只是一直可怜的吊死鬼,不要这么对我啊…… “真实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最底下一个看着非常眼熟的女记者率先提问。 苏萤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这不就是那个当初好心送他们回公寓,第二天还在头版头条上帮阎雀写各种好话的杨凝么! 苏萤低着头,有些不敢看镜头。 “真相就是……” 阎雀说到这里,竟然敢顿了顿。 要死好歹也给个痛快啊,我好端端的一只吊死鬼,给你当炮灰容易么我!苏萤的小心脏简直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什么?鬼没有心脏!到底你是鬼还是我是鬼啊,我说有就有! 苏萤觉得自己已经在巨大的压力下有了精分的趋势,竟然在脑子里自己和自己吵起了架。 就在苏萤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炮灰命运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阎雀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她的鬼脑袋竟然被阎雀抱住,冰凉的嘴唇忽然被一个软软的东西堵住! 苏萤震惊地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靠! 阎雀这是在做什么! 所以他们是在媒体面前接吻了吗? 真是嫌事情不够大啊! 第137章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阎雀的嘴唇只是和苏萤短暂地接触又分开,随后一手揽着苏萤的腰,喜气洋洋地和媒体打着招呼。 “正如你们看到的,绯闻是真实的。” 底下传来了一阵阵惊呼,就连苏萤也完全懵逼地吼了一句,“what!” 她一定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在做梦! 苏萤反复地闭上眼睛,催眠自己。 可等到她一睁开眼,看到的依然是阎雀那张放大版的帅脸和底下一群呆萌脸的记者! 现场短暂地平静了几秒钟后,那些逐渐反应过来的记者的问题,开始排山倒海地朝着苏萤和阎雀袭来。 “请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确立关系的?” “就在刚才。” “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先向谁告白的?” 阎雀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还用问吗?当然是她。” “what!”苏萤窘迫地把阎雀抓到一旁,两个人扭过头小声探讨着,“为什么是我先?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阎雀呵呵了两声,“鬼还需要什么面子?再说了,你刚才在走廊上和我告白的时候没脸皮可比现在厚多了!” 阎雀两手拽着苏萤的脸皮,向着两边扯了扯,对着媒体露出了友好的微笑来。 “麻烦看这里的镜头!”杨凝抓着照相机呼喊了一声。 阎雀立刻配合地揪着苏萤的脸转了过去,苏萤苦瓜似的脸在看到镜头的一瞬间,勉为其难地扯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微笑来。 “咔嚓。”杂志封面就这样草率地拍完了。 而就在今晚,她这个阎雀女朋友的身份也彻彻底底地落实了。 苏萤忽然有一种,幸好自己是鬼,假如她是人的话,一定会被阎雀的那些疯狂歌迷弄死的庆幸感。 直到无泪带着他们上了车,苏萤还是觉得刚才的场景很不真实。 一想到阎雀竟然在这么多媒体前不经过她的同意就随随便便接吻,她的脸就会莫名其妙地胀地通红。 妈蛋!早知道当时认真一点就好了!她还没好好吃他的豆腐,他就这样吻完了,现在想想也真是可惜。 苏萤用眼角不经意地朝着阎雀瞟了一眼,随后像是做贼似的迅速转回来看窗外的风景。 阎雀倒是在向媒体想不完这件事后,对苏萤的态度也没多大的转变。 “喂,咸鱼,晚饭你来做。” 喂喂喂,我说都已经是女朋友的人了,你为毛还非得叫咸鱼,信不信老子分分钟跟你分手! 当然,以上这些,也只是苏萤的内心戏份,****才会跟送上门来的男神分手…… 当天晚上,邹大海惬意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 娱乐新闻,恩?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哪个娱乐明星胆子这么大,公然宣布恋情?不知道这样是会掉粉的么? 紧接着,当他看清了那个人的全貌后,直接喷出了一口老血来! “卧槽,阎雀!” 疯了疯了,邹大海掐着兰花指搓了搓头发,二话不说,一路踩着油门飚到了阎雀的公寓里。 阎雀似乎早就知道邹大海看到这个劲爆的消息之后,一定会找上门来,所以已经提前把门敞开着,仿佛就是在等待邹大海的到来。 “阎雀,你疯了!”邹大海一壮汉的身板,愣是像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似的,胡乱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又蹦又跳的。 苏萤一声不吭地在厨房切着菜,不忘竖起耳朵偷听。 “你知不知道你是谁?你是国民偶像!是万千少女yy的对象!你宣布恋爱的消息,完全就是碎了万千少女的梦想好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举动,会让多少个想睡你的姑娘伤心难过!” 阎雀端着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伸了个懒腰。 邹大海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措辞,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反正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也为公司想一想啊,实在不行搞一搞地下恋情也是可以的嘛,干嘛非要公开!我都帮你找好电影剧本了,你这样岂不是注定让我这部电影血本无归么!” 诚然,血本无归还是夸张了一些,有阎雀出马的电影倒也不至于血本无归,赚还是能赚很多的,只是肯定还会损失一些。 一想到那些损失掉的人民币,邹大海就忍不住要捂心口。 阎雀漫不经心地翻了翻自己的杂志,“当初合同上就写了,我怎么做是我的自由。” “是是是,哪个艺人没有你自由!这种霸王合同估计整个娱乐圈也只有你这一份了,但是麻烦你在做决定之前,起码和我商量一下啊,你知道的,我心脏一直不大好,少赚五毛钱,晚上睡觉都会心绞痛……” 说起阎雀合同上的霸王条款,绝对不夸张,娱乐圈里独一份,妥妥的。 这份霸王合同还是当初邹大海死皮赖脸要阎雀做公司旗下的艺人倒贴的,他给了他一份空白合同,上头的条款随便填。 于是就有个各种稀奇古怪的不平等条款,从第一条开始,就充斥着各种,阎雀想干嘛就干嘛的嚣张气焰。 不过只要阎雀能帮他赚钱,这些条款都无所谓,当时的邹大海就是报着这样一种心态签下阎雀的。 可是现在,邹大海已经由当初的那个败家少年完全蜕变成一毛不拔的吝啬总监,简直是财迷中的财迷,路上捡到一毛钱都会开心老半天的那种。 比起现在来,其实阎雀更喜欢当初那个富二代败家邹大海。 唉,岁月是把******啊! “我不管!”邹大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次的事情你必须负责!” 苏萤握着菜刀的手抖了抖,为毛邹大海现在的语气,完全就像个被搞大了肚子找上门来的小三…… 阎雀的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耐烦地合上了杂志,“我负什么责?” “当然是负责赔偿我损失的钱啊。”邹大海从怀里掏出了计算机,先戳出阎雀那部电影预计赚的钱,又戳出了损失的潜在票房,得出现在估计能赚的钱。 “你看,我平白无故就损失了几千万!” 阎雀抱着手臂,俨然是一副送客的模样。 “请你搞清楚一点,这些你所谓损失的钱,其实还没赚到……就连这部电影也还没开始拍好么!”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第138章 阎雀的三观被刷新 邹大海就这样直接躺在了阎雀家的地板上,耍赖地蹬着双腿,“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每当阎雀想要赶他走的时候,他就躺在地上各种打滚,非常幼稚。 “邹大海!你到底想怎么样!”阎雀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惫。 邹大海终于得逞地站了起来,从怀里抽出一份厚厚的剧本丢在了阎雀的面前,“很简单,你只要帮我赚回我亏损的钱就行了,电影嘛,反正还是要拍的,这是剧本,另外再参加一个电视访谈,我现在就去帮你安排。” 电视访谈那档栏目这次出了个天文数字的价钱,就是为了在阎雀参加访谈直播的时候,挖出更多的辛辣秘闻。 阎雀本想好好休息几天的,无奈为了打发邹大海,只能勉强应下了。 拍电影的事情倒是不急,阎雀先把剧本放到一边,关键是电视访谈。 这次他们肯定会抓住机会询问苏萤的事情,他要怎么应对才是个问题。 这次恋情公布后,幸好杨凝所在的娱乐杂志在第一时间出来祝福阎雀,顺便又帮他说了整整一个版面的好话,其他媒体也没有什么恶意报道出现。 只是这会儿估计有好多人在挖掘苏萤的过往。 这倒不用担心,因为苏萤的过往连他们都很难挖掘出来,反正怎么查都是查无此人。 第二天一早,苏萤就直接从横梁上跳到了阎雀的床上,拍着他的脸把他叫醒。 “邹大海打电话来说,帮你安排的访谈就在今天,不要睡啦!” 阎雀痕迹一声,翻了个身,手臂一搭,干脆直接把苏萤搂了过来,继续睡。 苏萤那张老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 直到现在她还有些不敢置信,她和阎雀真的在一起了…… 人和鬼之间,毕竟是生与死的差距,她惶恐又不安。 苏萤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阎雀的脸颊,软软的,带着他的体温,显得很真实。 他的睡相一点也不好,像个小孩子,苏萤掐了掐他的脸颊,却引得半梦半醒中的阎雀忽然睁开了眼。 “喂,咸鱼,虽然我知道无论是我睡着的模样还是醒着的模样,都会让你情不自禁地咽口水,可是你能不能克制一点,别掐我的帅脸,早上我还要录节目呢。” 苏萤立刻缩回了掐住阎雀脸颊的手,“知道早上有行程,还不快些起来!” 苏萤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阎雀的床上飘了起来,阎雀偷笑了一声,换好衣服,一边刷牙一边在屋子里转悠。 其实苏萤也不想醒的那么早,无奈大清早的,楼下的记者实在是太吵了。 阎雀公开宣布恋情的这件事,无异是把苏萤推向了风口浪尖。 趁着阎雀在刷牙,苏萤抱着一包膨化食品坐在了客厅里,抓起平板搜索了一下。 果然……她的名字完全在热搜榜上,超越了沈梦,甚至超越了阎雀,高居第一。 其中大多数人提出的疑问一般都是:苏萤是谁啊?为毛我从来没听说过?是圈子里的么?她拍过什么电影?走过哪场走秀? 苏萤嘎吱嘎吱地嚼着一片薯片,叹了一口气,唉,妹子们啊,让你们失望了,我既没有拍过电影,也没有走过秀,我充其量只是一只死了很久的吊死鬼而已。 再看阎雀公开恋情新闻下面的评论,都是一片吐槽之声啊…… 你们不知道吗?人家只是阎雀身边的小助理而已,长得一般般,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人家靠得是手段,不是脸蛋! 天呐,沈梦哪一点比不上她?真是不敢置信! 是啊是啊,我也一只觉得沈梦和阎雀是绝配,苏萤算个什么东西? 大清早的看到这些,苏萤的玻璃心已经碎成了八瓣,越是看下去,心情越差,连她最爱的薯片都吃不下去了。 她站在窗边掀开窗帘看了一眼,我的天!楼下已经簇拥了很多阎雀的歌迷了,她要是现在出去的话,一定会被她生吞活剥的吧! 正在苏萤为此头疼的时候,阎雀那家伙已经把自己整理好了,此时正站在门边对着苏萤招手:“喂,咸鱼,我们走。” 苏萤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立刻慌张地询问道:“走?走去哪里?” 阎雀歪了丫头,一脸不解,“你的脑袋秀逗了,不是你说今天早上有直播的访谈么?” 没错啊……访谈……身为阎雀的助理,她应该也要出席的,尽管上镜的只是阎雀一个人,但是还有一对乱七八糟的杂事等着她处理啊,这是身为一个助理的职责。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下去的话,一定会激起民愤,被生吞活剥了吧! 苏萤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什么……”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忽然弯下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我薯片吃太多,肚子好痛,身体有点不舒服,今天我能不能请假?” “是么?”阎雀狐疑的朝着苏萤走过来,伸出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额头,“难道又病了?” 说着竟然就要咬破自己的手指。 苏萤紧忙抓着阎雀的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行动,“千万别,您的血多金贵啊,不值得这么浪费,我真的没事。” 她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搓了搓自己的肚子,“实话跟你说把,女同胞们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的啊,你懂的吧……就是……就是大姨妈啊,大姨妈又不是病,你的血也没用。” 阎雀忽然被刷新了世界观,瞪大眼睛满脸惊讶地向后退了两步,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鬼……鬼也有大姨妈?”这个说法还真是稀奇,他还是头一次知道鬼也会来大姨妈的。 阎雀深呼吸了两下,瞬间意识到这个话题很是尴尬,君子坦荡荡,于是也就不再强求苏萤,“那你就在休息休息吧。” 说完,又傻乎乎的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地打开了门,小声嘟囔着,“鬼也会来大姨妈啊……” “你快走吧,快来不及了。” 苏萤火急火燎地把阎雀请了出去,随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万分受挫地蹲在了门背后。 第139章 见光死的新女友 是的,面对网上的一片质疑,苏萤害怕了。 她无数次地怀疑着自己根本就配合不上阎雀。 特别是看到了那么多挖苦她的言论后,她的自信心已经碎成了渣渣。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值得阎雀喜欢。她连最起码的人都不是,她只是一只年纪轻轻就惨死的吊死鬼,她什么也给不了阎雀。 苏萤越想越悲观,终于像一只蜗牛似的,缩在了自己的壳里。 她撕下了守魂的符咒,站在阎雀的床边,拿着拍立得对着镜头努力让自己放轻松,笑一笑。 她拿着照片甩了甩,看着照片里的画面,又开始发起了呆。 照片里只有阎雀那张丧心病狂的八面玲珑玉雕床,而出现在画面正中心的她的脸,完全是混沌模糊的状态。 她失魂落魄地丢下了照片,站在了镜子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实一些。 可她却发现,镜子里最真实的她,面目苍白,双眼里充满了血丝,脖子上印着一跳触目惊心的勒痕。 完蛋,最真实的她其实就是一只吊死鬼,一不小心变成自己死时的样子了,苏萤连连后退了几步是,抖擞着身子,又把自己变回了稍微正常一些的模样。 现在镜子里的她看起来总算是正常了一些,面色红润,眉目清明,和刚才镜子里的自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些都是烙印在苏萤心底的伤疤,无论她怎么努力地试着去忘记自己是一只鬼,而事实总能通过各种途径给她致命一击。 照片里混沌的面目,镜子里最真实的模样……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生命那样美好,可是她却完全体会不到活着的感觉。 她孤独地坐在沙发上,像独自坐在旷野中发呆的诗人,她不伤春悲秋,她只为自己感到难过。 苏萤蜷缩着身子,躺了下来,一不下心触碰到了遥控器上的开关。 巨大的液晶电视闪烁了一下,立刻打开,还保留在阎雀之前看过的娱乐频道。 电视中,是阎雀那张绝美的侧脸,今天他为了配合访谈,特地穿了正装,看上去依旧是一副温暖的样子。 “前段时间在医学院体验生活体验地怎么样了?”主持人是一头干练的短发,看上去非常有气质。 阎雀毫不紧张地对着和镜头,向广大的歌迷朋友们汇报着,“我觉得医学院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在哪里我听到了好多真实的,不真实的传闻。” 主持人看了一眼提示板,“这么说,你真的准备要拍摄恐怖片吗?” 阎雀无奈地耸了耸肩,“很显然,关于这一点,我的经纪公司比你们还要着急,我昨晚刚拿到了剧本,不得不说恐怖片是我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题材,我对此很是期待。” “真的吗?这么说的话恐怖片的剧本已经确立了?”主持人一脸兴奋地继续询问下去,“那我能问一下剧本的内容吗?相信在座的观众也一定很好奇,这是一部什么类型的恐怖片,又具体讲了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阎雀抿着嘴,沉默了一下。 苏萤立刻紧张地坐端正,这家伙,昨天根本没来得及看剧本好么,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拍什么。 可事实证明,苏萤的担心是多余的,阎雀应对能力简直是一流的。 “剧本的内容我要是现在透露的话,相信站在摄像后面的邹大海总监会忍不住用袜子塞住我的嘴。” 镜头短暂地切到了同样在现场的邹大海。 邹大海虽然觉得没面子,却还是硬着头皮,掐着兰花指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全场观众一阵轻笑。 女主持人喝了一口水,看了一眼提示板,端正了坐姿,“关于你刚公布的这段新恋情的女主角苏萤,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苏萤坐在电视机前,已经紧张地捏紧了拳头。 阎雀认真地想了一下,随后勾起唇角笑了笑,“苏萤啊……其实说实话,她很普通,长相也一般,乍一看是傻乎乎啊的个性,但是脸皮出奇的厚。” 卧槽卧槽,坐在电视机前的苏萤已经彻底忘记了刚才是谁在装忧郁了,现在的她完全和刚才判若两人,抱着一袋膨化食品嘎吱嘎吱地乱啃。 “什么嘛,阎雀你也太无耻了吧,直播你都不放弃黑我的机会!”苏萤气鼓鼓冲着出现在电视机里的人挥舞着拳头。 “但是……”阎雀说到这里,眼底的笑意更盛了,“对你们来说平凡的她,对我是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阎雀说话的语气特别认真,“她做菜很好吃是,夸她两句她就会开心好几天。她非常有同情心,对待每个人都非常真诚。她的脸皮其实有些厚,睡觉总喜欢蹬腿,她喜欢吃膨化食品,有时候一本正经的,有时候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看着镜头,流光在他的眼底一闪而逝。 “她的好与不好在我的眼底都是无所替代的,我很爱她,我不奢望你们能和我一样爱她,但至少不要伤害她。” 阎雀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苏萤已经抱着薯片泣不成声。 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主持人机智地缓和着气氛,“好感人,你都快把我说哭了。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带她来,因为听完你的描述,很多观众都开始对她很好奇了呢。” 主持人收起了所有的提示板,拍了手,“我是说真的,下次找机会让苏小姐也来节目里曝光一下。” “不用了。”阎雀站了起来,对着镜头摇了摇头,“我女朋友见光死,希望大家给我们足够的空间。” 见光死?拜脱,她现在已经有守魂符了好么,不要把她说的像外星人一样神秘啊。 苏萤破涕为笑,看着电视画面里的阎雀,心底暖暖的。 她现在已经能够顺利地说服自己,不论他们能在一起走多久,最重要的是珍惜当下。 阎雀回来的时候,苏萤特地做了一大桌的食物。 阎雀看到苏萤心情顺畅生龙活虎的模样,还在纳闷,这货不是大姨妈来了么…… 第140章 飞行驾驶照 第141章 时装周 第142章 被毒舌逼出内伤 阎雀一眼就看出苏萤在担心什么。 他倒是大大方方地脱了衣服去洗澡,关上门,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对苏萤道:“那张床是我的,反正你在飞机上已经睡饱了不是么。” 说来,无泪最近的行为真的很奇怪啊。 早前他和苏萤传出绯闻的时候,经纪公司一直在辟谣,而她却先光明正大地帮他们承认了。 这一次就更无耻了,直接帮他订了一间小房,想方设法地把他们凑到一起。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门外的苏萤哼哼了一声,逞强似的对着阎雀投射到玻璃上的迷糊影子比了个中指,“你放心,我才不屑跟你抢!” 她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打开行李箱,哗啦一下把所有的零食倒了出来,打开电视,打算抱着零食熬一夜。 可是尼玛国外的电视她完全听不懂啊! 虽然眼睛是看着电视,可是对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却清清楚楚。 比如阎雀洗完澡出来,打开洗漱间的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比如阎雀身上的沐浴露香味,真的好赞! 比如阎雀睡前躺在床上翻了翻自己的杂志,大长腿彻底从被子的另一头伸出来,脚趾可爱地动了动! 靠!满屋子都是暧昧的味道,要挺住! 苏萤胡乱朝着自己的嘴里丢了一些零食,专注地看着电视,电视上的人说话的语速怎么这么快,她听懂个屁! 阎雀关了灯,准备睡觉了。 苏萤想着反正也听不懂电视上的人在说什么,干脆把电视设置成静音好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苏萤丢下了零食,昏昏欲睡地靠在床边,看着电视上那些只有动作没有声音的外国人,打了个哈欠。 好困……阎雀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苏萤小心翼翼地把脑袋靠在了柔软的床边,床垫很软很舒服,她的头一靠上去,就立刻凹陷了下去。 她抱着胳膊在心中感叹,要是有条被子就好了。 这么想着,就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了抓,捞到了被子的一个角落,她心想,我就盖一点点。 眼睛一闭起来,顿觉舒爽,翻了个身,不知不觉中把所有的被子都卷了下来。 半梦半醒间,她睁开眼,看见阎雀无可奈何地站在她面前,抱起了裹着被子的她,轻手轻脚地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苏萤砸吧砸吧嘴,又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苏萤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卷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 滚着滚着就觉得不对劲了,为毛她会在床上?阎雀呢? 苏萤担忧地掀开被子看了自己一眼,还好,衣服都还在。 这会儿阎雀恰巧端着早餐进来,恰好看到了苏萤的那个动作,分外受打击地白了她一眼。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禽兽么?” 苏萤吸了吸鼻子,把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阎雀哼了一声,又露出了鼻孔朝天的傲娇范儿,“快点把早餐吃掉,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要出发了。” 苏萤像只乌龟似的,慢吞吞地滑行到了洗漱间,一边刷牙一边嘟囔着:“不就是看场走秀么,急什么,搞得跟看维密似的,难道……难道这场是内衣秀?” 苏萤越是这么想下去,越是觉得躁动,“那会不会有很多健壮的男模露肉?” “你想多了……” “真的没有吗?就是那种小鲜肉混血模特,哪怕露块肱二头肌我也开心啊,当然,要是露腹肌就更好了!” “咸鱼!麻烦多挤点牙膏把你那肮脏不堪的脑子也刷一刷,我们是去看服装走秀,不是去看男模露肉!” “也对。”阎雀扶额长叹,“你在破宗祠里待了太久,品味这种东西早就和节操一起打包丢掉了。” 苏萤用力地吐出了牙膏泡沫,那景象惨烈地就譬如是被阎雀逼出内伤吐了一口血。 “你丫才没品位!你丫才没节操!我就不信,到了秀场你能管住自己的眼睛,不往人家模特的大腿上瞟!说的一本正经,就跟满门忠烈的贞洁烈妇一样……” 阎雀叹了一口气,“那我们来做个交易,如果我能管住我的眼睛,你就能管住自己的眼睛不往男模身上瞟吗?” 苏萤用毛巾擦了擦嘴,摊开手无可奈何道:“管不住……我告诉你,这是本能!本能!就跟男人必定喜欢看白花花的大腿一样,我们女鬼也很享受看男模身上的腹肌啊!我才不相信你真的能管住自己的眼睛,世界上不看女人大腿的男人全是gay!” 正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虽然苏萤在骂完阎雀是同性恋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当她惊觉阎雀眼底的怒火想要道歉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 阎雀忽然拦腰把她抱了起来,丢到了床上,双眼迷离而又动人,“我是不是gay,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卧槽,这下玩大了! 苏萤立刻卷起被子,就像是一条伤痕累累底气不足的三文鱼,迫切地想要把自己卷进寿司里,好让那些海苔米粒黄瓜条把自己武装成刀枪不入的模样。 其实只是看起来更美味而已…… 苏萤扯着嗓子,隔着一层被子惶恐地怒斥着阎雀,“畜生!禽兽!无耻!下流!” 骂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被子外面动静全无,只有她一个人在演独角戏而已。 她偷偷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却发现阎雀半笑不笑地站在床前,指着她的鼻子言之凿凿,“所以说啊,你的思想真是太龌龊,我又没想对你做什么,你自己就欲拒还迎了那么久,啧啧,套路很深嘛!” 套路你妹! 苏萤心有余悸地从床上滑下来,颤颤巍巍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才确定阎雀真的是在和她开玩笑。 而且他很享受她演独角戏的模样。 “人渣!”苏萤哼了一声,抓起了自己的红伞走在了前面,总觉得大早上的就被阎雀摆了一道,心里很不舒服。 但是来日方长,她坚信总有一天,他们的地位会发生转变,次次被毒舌逼出内伤会是阎雀! 阎雀跟在她后头,不满道:“呵,全世界也就你敢叫我人渣了,不过这话咱以后别在路上说,容易被我的歌迷围殴。” 苏萤:“……” 第143章 你的脸皮还可以再厚一点么 法国巴黎是个很浪漫的城市。 而第一次出国的苏萤,自然也有着一些小女生的浪漫情怀。 塞纳河两岸的咖啡馆中,陌生的旅人们谈笑风生,苏萤和阎雀就混在那些旅人中,他们的乔装很成功。 小小地休憩了一会儿后,阎雀又带着苏萤尝了尝法国菜。 冷盘,汤类,主菜,甜品,吃的苏萤从头幸福到脚趾头。 一人一鬼吃饱喝足后,计算着时间,准时赶到了时装秀场。 秀场内已经是人满为患了,t台两边是浅浅的水池,阎雀和苏萤坐在第一排,位置非常好。 “诶你看,水池里竟然有鱼啊!”苏萤虽然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变得矜持一些,但是看到这些有趣的景象还是会忍不住对着阎雀发问。 “为什么那个模特的脸这么黑?” “化妆效果。” “为什么要把内裤套在头上?” “那不是内裤那是艺术!” “为什么那个女的穿一半露一半?哦!”苏萤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声,拍了拍阎雀的肩膀,“我懂了,这叫若隐若现的朦胧美,犹抱琵琶半遮面对不对?嘿嘿嘿……” 虽然苏萤这么说,可是她却注意到,阎雀看那些模特的眼神简直正经地不得了! 怎么说呢,反正他坐在那里,身后就会自带满腔正气的特效。让人感觉他的眼神是不带一丝杂质的,完全是用欣赏艺术,欣赏美的目光去看待场上的每个模特。 苏萤扪心自问,自己绝对是做不到阎雀这种恨不得遁入空门的程度的。 她充其量也就能忍一忍,确保在那些高大威猛帅气的男模上场的时候不吹口哨。 可是这点小小的忍耐也在最后一位压轴出场的男模出现的时候完全失控,因为那位小鲜肉男模在上场的时候,竟然只穿了一件兜裆布! 全身彩绘啊,裸男啊裸男! 苏萤恨不得眼珠子都贴到那男模的身上,仔仔细细看清他身上每一寸肌肉的纹理。 “喂,阎雀,你看到没有,人体彩绘啊,不穿衣服啊,小鲜肉男模啊!喂喂喂,你捂我眼睛干什么!” 正当苏萤看的高兴的时候,阎雀那家伙已经顺利用自己的手掌阻挡了苏萤的视线。 …… “这是艺术!艺术!你凭什么剥夺我欣赏艺术的权利!”苏萤扭着身子上下左右地晃动着,哪怕是看到一点也好啊…… 谁知刚才还一本正经地更苏萤解释何为艺术的阎雀,怒气冲冲地把苏萤拽了起来,“这种东西不看也罢,简直有伤风化!” “前面的内裤套头你都能接受,凭什么接受不了人体彩绘,你接受不了不要紧,我能接受啊,不要拉我……” 裸男,小鲜肉,人体彩绘……苏萤想到自己错过的那些,简直心在滴血。 但是她的反抗最后完全被阎雀忽略了好吗? “明明是你自己带我来的,怎么了?后悔了?刚才那个女模特穿一半露一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有伤风化的?”两个人站在阳台上,倒是个僻静的地方。 “女模特穿一半露一半的时候,我像你一样吹口哨了吗?”阎雀解开了自己的西装领带透了透气。 “我能和你保证我对那女模特完全没有半点想法,可你能保证你对那男模没想法吗?” 靠,怎么气氛越变越奇怪,搞的跟捉奸一样? 阎雀这会儿的语气,就像是亲眼看到了苏萤裹着浴巾仓皇地用被子盖住奸夫,并一脸坦诚地告诉他,你不用搜了,这儿什么也没有似的…… 关键是她本人也越说越心虚。 “但凡是正常人,当然会有点想法,我就想上手捏捏他的肌肉而已……”苏萤越说越小声,最后完全被阎雀堪比激光射线似的目光烤焦,沦落为一团人渣。 唉……这年头做鬼太难,连想想也不可以…… 苏萤抓着红伞,虽然是无可奈何,但是此刻也想要说点什么来弥补一下她现在在阎雀心目中人渣的形象。 “那什么,出来这么久,我的肚子有些饿了。” 既然苏萤这么说,傲娇的阎雀也就勉为其难地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想吃什么?” 苏萤对着万分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我们吃点特别的好了,蜗牛?你觉得怎么样?” 阎雀鄙夷地看了苏萤一眼,虽然还是哼了一声,但是心情显然是好了很多。 苏萤总算放轻松了一些,妈蛋每次看到阎雀一脸傲娇的样子,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抽他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孔大吼一句:“上天给你两个鼻孔是让你用来喘气的,不是让你丫用来看人的!” 再说了,他这个角度一不小心就会看到鼻毛,这关乎到一个国民偶像的形象问题,下次一定要提醒他注意。 不得不说,楼下的餐厅很有格调。 服务生都长得很俊俏,但是苏萤不敢多看,她怕她看得多了,对面的阎雀一会儿会报复他们,不给他们小费。 显然,苏萤的做法是正确的。 那些服务生很愉快地得到了阎雀的大额小费,顺带还向他们推销了一款葡萄酒。 阎雀用法语和那服务生进行了一场流利的对话,大概是问了一些关于红酒年份的问题。 苏萤点了十二只蜗牛,而阎雀显然对蜗牛没什么兴趣,点了一盘龙虾汤后,端着一杯葡萄酒晃荡了两圈后,撑着下巴装忧郁。 这不,他装忧郁这一招很快就起到了该有的作用,隔壁桌一个金发妹子从刚才开始就瞟了他好几眼。 苏萤默不作声地吃了一只蜗牛,觉得味道确实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干脆假模假样地把蜗牛往阎雀面前一推,热心地招呼他尝一尝,并违心地解释着,味道真的很好!不尝要后悔的。 为此她还特地用叉子挖了一只出来递到了阎雀的嘴边,阎雀倒是没怎么犹豫,半信半疑地就着苏萤用过的叉子尝了一下,最后捂住嘴巴一阵咳嗽。 苏萤觉得自己的奸计得逞了,放下叉子邪恶地笑了笑,“既然你吃了我的蜗牛,礼尚往来嘛,我也是要尝尝你的龙虾汤的。” 阎雀并没有阻止苏萤伸出罪恶的双手抢走他面前的龙虾汤,只是看着她半笑不笑地说了句,“你的脸皮还可以再厚一点么?” 第144章 醉酒 第145章 欢迎仪式 第146章 替补女鬼 经过苏萤这次醉酒后,阎雀决定以后再也不让这家伙沾酒了。 因为她的酒量实在是不敢恭维,一杯葡萄酒都能醉得不省人事,也是人才。 阎雀晚上抱着她回到公寓里,把她丢到沙发上打算不管了。 他倒是自己去浴室洗了个澡,脑子里总是会忍不住浮现出苏萤说过,自己不吊在房梁上根本睡不着,实在没房梁,她就得躺在阎雀边上,闻着他的味道才能睡得更加安心。 他又想到此刻还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苏萤,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 阎雀洗完澡,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站在沙发前看着苏萤现在的模样纠结了起来。 在经过激烈的内心挣扎后,阎雀还是决定……就这样把她丢在沙发上好了,没什么残忍不残忍的。 于是阎雀怀着一丢丢对不住苏萤的心,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 睡到后半夜,总感觉有个凉凉的东西缠上来。 阎雀迷迷糊糊地打开了床头灯…… 苏萤这家伙竟然凭着嗅觉的本能,从客厅梦游到了他的床上,像只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不放! 阎雀深吸了一口气,当下睡意全无,急着从苏萤的手下挣脱。 可苏萤现在完全是不省人事的状态,手脚齐上,瞬间又缠住了阎雀。 阎雀的心脏噗通噗通的,开始燥热了起来。 立刻奋力坐了起来,迅速扯开了苏萤的手脚,从床上一跃而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了两秒,随后…… 自己去浴室冲凉…… 第二天一大早,苏萤倒是睡眠充足,神采奕奕地醒过来了。 一开门,就看到阎雀同样也是精神饱满地坐在客厅喝咖啡看报纸。 阎雀听到动静,有些不自然地看了苏萤一眼,随后优雅地放下咖啡杯,认真道:“咸鱼,你以后要是再沾酒我把你丢到水族馆去和那些乌贼水母共处。” 苏萤天真万分地抓了抓头,“为什么是水族馆?” “因为你喝醉酒以后完全像一只上了岸的章鱼,手脚并用,扒着我死活不放,思来想去,还是水族馆比较适合你。” 苏萤对昨天发生的事情完全没印象,但即便再没脸没皮,她也小小地羞愧了一下。 “对了,昨天拍摄地怎么样?” “托你的福,昨天的拍摄暂时取消,改为今天开机。”阎雀放下杂志,披~上~外套,拿起了自己的剧本,催促着苏萤,“还不快把自己收拾好,无泪已经在楼下等了。” 苏萤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九点了! 这个点,阎雀还没去剧组,所以现在应该是整个剧组都在等他么…… 苏萤急急忙忙地收拾好了自己,带上自己的骨伞,跟着阎雀上了车。 苏萤故作端庄地坐了一会儿后,终于觉得无聊坐不住了,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唉,我们去哪儿啊。” “影视基地。” “那我们晚上住哪儿?”既然是去影视基地,那短时间内就不能回家了吧。 “当然是酒店,所有人都住酒店。” 苏萤沉思了一会儿,酒店那种地方,显然是不会存在用来上吊的横梁的,算了,反正到时候混到阎雀的房间里,也就是穿个墙的事儿。 苏萤又把视线固定在了剧本上,“剧本你看了么,讲了个什么故事?” 阎雀不屑地哼了一声,把剧本丢给苏萤,“剧本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讲的是一个很老套的女鬼复仇的故事,不过那女鬼倒是和你有点共同之处,都是吊死鬼。”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出演这种没水准的电影(注:在阎雀眼里没水准的电影其实已经非常有水准了,傲娇的人目空一切你懂的~),但是上次为了找借口去医学院,让邹大海编造了个为了拍摄恐怖片去体验生活的借口。 这下好了,话都放出去了,媒体也报道过了,这片子他只能拍。 他们到达片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车门一开,全剧组的人都聚齐了,看见阎雀就是一通鼓掌。 阎雀在各种崇拜的目光下,面不改色地下了车,苏萤跟在他身后,兢兢业业地撑着骨伞,看似是为他挡太阳,其实是为她自己遮阳。 进了片场,苏萤见阎雀还是一副傲娇货的样子,怕他得罪导演,很干脆很有礼貌地对着导演鞠躬又鞠躬,“真是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没迟到!谁说你们迟到了?反正恐怖片都是晚上拍的,你们天黑之前赶到的,都不算迟到!” 既然导演都这么说了,苏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去化妆间,该换的衣服,该做的造型,都麻溜地准备好,动起来动起来!” “导演,可是任彤还没来呢。” “我不是让你们早上八点之前全部要到的么?任彤这是怎么回事?这都一点多了,迟到多久了!啊!” 苏萤迅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导演刚才还跟她说天黑之前赶来的都不算迟到,怎么换了个人就换了个说法…… 那个化妆师迅速打了个电话,“任彤前天吃坏了肚子,现在还在医院住院呢,怕是来不了了。” 导演一听,立马急红了眼,“你们这帮演员啊,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导演在骂完了这句话后,又腆着脸对苏萤解释了一下,“我不是在骂阎雀哦,阎雀的专业素养,那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随后,在苏萤惊奇的目光下,导演又换了一副严厉的脸色,抓着剧本一顿乱敲,“事到临头,这个屁事那个屁事都来了,你说这怎么办,都要开拍了,女鬼的角色空缺下来了!” 那化妆师低着头,大气不敢出,随后偷偷抬起头,朝着苏萤张望了一下,“导演您先别急,女鬼反正都不露脸,谁都能演,我看苏小姐就不错,身高和任彤挺相近的。” 苏萤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对啊,现在剧组有了难处,你也应该义不容辞啊,就先替任彤演几天嘛,反正她迟早会痊愈出院的啊。” 苏萤自己还没答应,导演倒是先决定了。 “那就你了!” 第147章 全程接手 第148章 女鬼出场 到了傍晚的时候,夕阳西下,即便是这样,外面的太阳也会对苏萤造成足够的杀伤力。 好在第一场戏的拍摄场地是在室内,全部的演员和摄像都已经准备就绪。 导演精神饱满地坐在摄像机前,喜滋滋地欣赏着这次的豪华阵容,简直是斗志昂扬。 “怨侣,第一场,开始!” 第一场戏直接是跳到吊死鬼出场的部分。 按照剧本中的故事来说,顾爵(阎雀饰演)一直对三年前死去的女友夏小满(苏萤饰演)念念不忘,而一直追求顾爵的魏雪(沈梦饰演)答应陪顾爵一起故地重游,让他放下一切,和自己在一起。 在导演喊下开始后,沈梦会挽着阎雀的手,走进了某高校的大门。 一开始这些,和苏萤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导演打算在他们故地重游的时候,把现实和回忆互相穿插。 而苏萤要做的,就是在他们走进教室对着走廊里的窗户回忆过去的时候,突然出现,并用力拍打玻璃窗户。 前面的拍摄都很顺利,虽然阎雀之前拒绝和沈梦出演电视剧,但是这次的电影毕竟是邹大海安排的,所以他给邹大海一个面子,愿意和沈梦搭戏。 摄像机在轨道上缓慢推进,夕阳透过玻璃,洒进了静谧的教室。 “还记得吗,这是我们从前一起上课的教室,那时候小满总是因为赖床而迟到,所以你每次都会拜托我,在老师点名的时候偷偷帮她喊到。” 沈梦在拍摄的过程中,总是似有若无地和阎雀保持着一些亲密的接触,这些剧本上都没有写,全靠演员自由发挥。 苏萤猫在走廊下面,偷偷摸摸撩起杂乱的长发看了一眼,鄙夷地吐槽着,“真是让她占了大便宜,我都很少这样挽着阎雀的手,啧啧……” “卡!” 正当苏萤偷窥地起劲的时候,导演突兀地喊了停。 “女鬼还没到你出场呢,你偷偷摸摸趴在窗台上看什么?到你出场的时候你再出场好吗?” 苏萤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导演鞠了个躬,顺便朝着阎雀看了一眼。 男女主角的演技和台词都没问题,结果因为她探头的动作破坏了画面,这一条要重新拍。 阎雀倒是没什么,反而贴心地走过来询问她,“你确定你要拍吗?现在换人还来得及,不要勉强自己。” “我ok的,你们继续。” 沈梦一下场,罗艺立刻冲上来帮她补妆。 “真是看了都倒胃口。”她轻骂了一句,这句话也只有罗艺才听得到,她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苏萤,不敢多说什么。 “来,第二遍准备,开始!” 这次苏萤学乖了很多,就算再怎么想看里面演成什么样了,也忍耐着蹲在墙角,一动不动,等到讯号。 这时候,苏萤看到一边的导演迅速挥手,示意苏萤出场。 因为沈梦饰演的女主角心中有鬼,所以这一幕只能被沈梦恰巧看到,而阎雀此时正背对着她们。 苏萤见时机一到,立刻把头发全部撸到前面,猛然站了起来,“砰砰砰!”用力地拍打了三下窗户。 而沈梦这时候要做的,是惊叫一声,迅速抓起身边的一张木椅,朝着窗户砸过去。 在拍摄这场戏之前,导演特地交代过,为了防止误伤到苏萤,这木椅砸下去的角度和位置也是有讲究的。 首先不能对着苏萤砸过去,得稍微偏一点点,然后力道也不能太大,要把握住当中的度。 可是沈梦这次完全不想按照导演说的那样,她把庆幸的笑意藏得很深,抓起木椅用力地朝着苏萤所在的方向砸过去。 玻璃飞溅,声音尖锐刺耳,苏萤措手不及,整个人向后倒去,摔在了满地的玻璃渣上。 阎雀知道事情不妙,立刻推开沈梦,冷着脸朝着走廊外走去。 结果却看到苏萤那家伙正没心没肺地躺在地上和他挥手打招呼。 “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 苏萤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光着脚大大方方地踩在了一地的玻璃渣上,“幸亏我是只鬼,要是个人,我得毁容啊!不过这点玻璃渣还不至于伤到我。” 苏萤说着,抬起了一条腿给阎雀看脚底板。“完好无损,看!” 阎雀总算是松了口气,下面应该处理另一个人了吧…… 这次阎雀还没开口,导演就先开了口,“我说沈梦,你怎么回事呢,我之前叮嘱你的角度和力道你都忘到脑后了?你这样要是伤到别人怎么办,这是多大的仇啊!幸好苏萤没受伤……” 这会儿他肯定是要先象征性地袒护一下苏萤,因为他怕阎雀生气,这主角不演了,他这部片子也就没希望了。 沈梦现在隐隐有些后悔了,满脸委屈地对导演解释着:“真是对不起,那玻璃有些反光,我看不到她站在哪儿……哟,没受伤吧?没受伤就好。” 现在她倒是知道假惺惺地凑上来询问苏萤了,阎雀自然是第一时间挡在苏萤面前的。 “沈小姐,我比较记仇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这次我就先记下了,但凡还有下一次,你知道后果的,就算是邹大海再袒护你也没用。” 阎雀说话的时候,很注意把控音量,确保这句话只有沈梦听到。 沈梦的脸色当下就变了,可在被人眼里,却以为是沈梦在担心苏萤。 “还有,拍戏的时候,无所谓的肢体接触就不要做的,记住了吗?” 阎雀推开一步,对着沈梦热情洋溢地笑了笑,“苏萤没事,这场戏我们继续。” 果真,被阎雀威胁过的沈梦,在接下来的拍摄中,动作都很本分,不必要的肢体接触都消失地一干二净。 “好,完美!” 导演把剧本卷成喇叭状,激动万分地敲了敲桌子,“今天就到这里吧,时候不早了,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八点之前到片场。” “对了,苏萤你明天有一场上吊的戏份,回去好好准备。” 导演为了讨好阎雀也是拼尽全力了。 “酒店都帮你们安排好了,那什么,沈梦,你留下来,我给你讲讲明天的戏份。” 第149章 保险绳被做了手脚 当大部分人都回到酒店的时候,导演才刚跟沈梦讲完注意事项。 “唉,苏萤明天要用的威亚准备好了吧,上吊用的保险绳都给我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啊,这玩意儿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都检查好了,导演,没问题的。” 导演叮嘱完这些,重新回过神来,对着沈梦道:“就这样吧,该和你说的都说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最后一个走的关灯啊!” 沈梦轻笑了一声,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安排酒店房间的人真的很贴心,竟然把苏萤的房间安排在了阎雀隔壁。 这样苏萤晚上睡不着觉,至少能穿墙去阎雀屋里打地铺,一下子方便了不少。 不过阎雀房间的另一边恰好是沈梦的屋子,她回去的时候,几个热心的工作人员已经在门前等她了。 沈梦拿着房卡打开门,招呼着大家,“你们怎么比我还热心,都堵我门前做什么?” “沈梦姐,我们可是站在你这边的。”还是那个穿着花里胡哨的化妆师,非常气愤地坐在了沈梦的床上。 “姚雯雯,你这么气愤干什么,搞得好像是你做错了事情似的。” “我就是为咱沈梦姐抱不平,今儿个发生的事情大家可都看到了是吧,那玻璃反光也不关沈梦姐的事情啊,可导演为了巴结阎雀,竟然一直在帮苏萤说话。” “就是……”俗话说的好,女人多了是非多。 沈梦深知这一点,干脆把不相干的人全部赶出了屋子,“好了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了,你们都先回去。” 但是她唯独留下了姚雯雯。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后,她拉着姚雯雯的坐在她身旁。 “雯雯,你本来是负责苏萤化妆的化妆师对吧。” “对啊。”姚雯雯愤愤地扯了扯衣袖,“可是阎雀不让我碰苏萤,导演见我没事做,干脆让我辅助一下道具组,明天我还得比你们先起来布置场地呢。” 沈梦一脸惋惜地替她抱不平,“听说苏萤明天拍摄上吊的那场戏的保险绳特别重要,你啊一定要检查地细心一些,可千万别为了替我打抱不平,就贸贸然地做手脚。” 姚雯雯立刻就不乐意了,“沈梦姐,那保险绳能做什么手脚,即便是当众断了,她挣扎一下,立刻就有人去把她救下来好么,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这种事情又死不了人,给她一点教训也是可以的!” 姚雯雯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沈梦捏着剧本看了一眼,愉快地笑了。 明天苏萤要拍的这场戏叫死亡重现,上面标注着,饰演女鬼的苏萤必须挣扎,动作越大越好,她要重现的,就是当年自己饰演的角色被勒死的过程。 从最初的挣扎到最后一动不动地挂在男主角的面前。 到时候保险绳出了问题,即便是苏萤挣扎,大家也只会以为她在演戏,等到她真的一动不动的时候,一切也就来不及了,那时候追究再责任,也只会追究到姚雯雯的头上。 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就是恨苏萤,阎雀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恨她。 她全身上下哪一点比得上自己? 沈梦坐在镜子前,摸了摸自己纯洁无害的脸蛋,再一次笑了。 而隔壁的苏萤和阎雀还那对这件事浑然不知,苏萤在收拾好了一切后,直接抱着被子穿墙过来,厚着脸皮把被子铺到了地上。 阎雀自然也懒得赶她走,反正这一人一鬼睡在一起的时间也够长的了,该习惯的都习惯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苏萤已经神采奕奕地赶到了片场。 到场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几个,但是尽职敬业的吊死鬼一想到今天这场上吊的戏就非常激动。 “这个是安全绳是吧,怎么弄,你告诉我。” 一旁的姚雯雯眼底闪着算计的光芒,颇为热心地指导着苏萤挂上了安全绳。 导演拿着剧本,打着哈欠走进来,对着苏萤打着招呼,“哟,来这么早啊,阎雀呢?” “他还在化妆间,马上来,我先来熟悉一下场地,要不导演,你给我讲讲戏呗。” “你这场戏肯定是有难度的,因为你要展现的是一个人由活到死的过程,这一段我们会剪成男主的幻觉,因为三年前他最心爱的女该死在这里,所以他走到这里的时候,眼前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幻觉。” “挣扎你知道吧,人在临死前所蕴含的求生欲望是巨大的,所以一开始你要死命地挣扎,但是越往后,脖子上勒地越紧,动作幅度也要相应地减小,最后是彻底死亡,悬空不动了。” 苏萤牢牢记住导演的话,这场戏她完全是可以本色出演的,可是导演还是再三叮嘱她检查安全绳。 苏萤扯了扯吊在背后的那跟绳,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是还是吊着好了,免得大家被她吓坏了。 “好,把她拉上去!第十八场,大家都准备好了么?” 这场戏只需要苏萤一个人就够了,趁着阎雀还没来,沈梦巴不得快点开始。 她紧张地站在了导演身后,双手用力地捏住了椅背,眼底闪过一丝毒辣的光芒。 “死亡重现,第一次,开始!” 场记在打板后迅速退下,此时苏萤已经被吊到了半空中,她很享受这种晃荡晃荡的感觉,只是这乱糟糟的头发有些碍事。 在苏萤被吊上去没多久,就听到身后安全绳发出了轻微的断裂声,但是她没在意。 此时阎雀也恰好回到了片场,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苏萤的演技。 说到演吊死鬼,没有人会比她更专业了吧。 苏萤用手死死地抓着脖子上的上吊绳,随后用力地挥舞着四肢,她感觉自己的气血在这个瞬间上涌,那根上吊绳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一旁的姚雯雯面色惨白,但是苏萤的安全绳是她负责的,她不敢叫停。 苏萤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大,双手几乎都握成了鸡爪子的模样,看上去非常痛苦,姚雯雯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正当她终于忍不住要说出口的时候,一旁的沈梦立刻拉住了她,无言地摇了摇头。 第150章 任彤回归 第151章 挑拨 第152章 死亡 第153章 混淆 看到任彤的尸体,苏萤的第一反应不是尖叫。 她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随后认真地思考起来。 任彤的双手垂在身侧,因为死前做过剧烈的挣扎,所以那双手几近扭曲,像风干的鸡爪子似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的身上还穿着和苏萤一样的血衣,假发耷拉在脸上,完全看不见她的真面目,地面上有一摊很小块的血迹,那血是顺着她的下巴滴滴答答地掉落下来,应该是长时间地被吊着,眼睛充血,这些血都是从她眼睛里流出的血泪,大凶之兆。 虽然无法第一时间看清她的面容,但苏萤还是在第一时间凭借着她身上的气味,辨认出了她就是任彤。 之前任彤去苏萤的房间里找过她,那个时候她的状态还很正常,没有轻生的迹象,所以肯定不可能是自杀的。 那难道是意外? 苏萤小心翼翼地绕到了任彤的身后,悬浮起来看了一眼,她竟然没系保险绳! 这样人命关天的东西,到底是她忘了系,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苏萤觉得此地不可久留,因为她隐隐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机智的她立刻在第一时间回到了酒店,直接穿墙钻入阎雀的房间。 那么晚了,这家伙竟然已经睡着了。 “阎雀,出大事了,快点起来!” 苏萤毫不犹豫地扯了扯他的被子,阎雀翻了个身,声线慵懒,“天大的事情都不要吵醒我。” 苏萤松开了阎雀的被子,轻声道了一句:“任彤死了。” 阎雀紧闭的双眼立刻睁开,眼底睡意全无。 苏萤这会儿在阎雀面前,情绪总算有了一些波动,“任彤约我去片场让我示范,我到的时候,就看见她吊在了片场正中央,死了。她死得没有一点预兆,早知道我就不找假发套了,直接去的话,说不定能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 苏萤说话的时候,阎雀已经穿上了外套,随后他沉着地捧着苏萤的脸颊安慰着她:“生死有命,这不怪你,我去报警,但是记住,第一个发现任彤尸体的人是我,你的身份太特殊,不适合和警察接触太多,警察身上的正气太重,你记得离他们远一点。” 苏萤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了,只能点了点头。 夜色深沉,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喧闹的警笛声吵醒。 任彤的死一下子对所有的人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而恐慌,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叫到了现场。 苏萤站在阎雀身后,不敢东张西望,因为她现在已经完全感受到了阎雀口中所谓的正气。 十几个警察在勘查现场,任彤的尸体也已经被法医带走,地面上的那一小滩血迹还在,一个警察正用棉球蘸着那滩血回去化验。 太多警察了……苏萤刹那间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是谁先报的案?” “是我。”阎雀站了出来,把苏萤当时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察。 本来那警察要把阎雀带回去录个口供的,谁知导演披着毯子急吼吼地冲了出来,“你不能带走阎雀,我们最近的拍摄进程已经很慢了,要录口供那就在这里录好了。” 此时片场和酒店外面已经围了一大群听到风声的记者,他们对警方也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毕竟阎雀是公众人物,要是贸贸然就带到警局的话,可能明天又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所以他们也就决定在片场给阎雀录口供。 剩下的人还是要一一排查,意思一下。 两个警察站在所有人面前点了点人数,“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都在这儿呢。” “不,还差一个。”苏萤忽然开口道,“还有姚雯雯没到。” 沈梦像是特地为了挖苦她似的,也跟着开了口,“姚雯雯都已经被导演开除了,早就收拾东西走了,你让人家怎么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警察又靠近了一步。 苏萤忽然觉得一阵眩晕,但是她知道,现在有好几个警察在观察他们脸上的表情,为了避免被怀疑,苏萤只能皱着眉头强忍着。 大家七嘴八舌的,很快就把姚雯雯离开的原因说出来了。 最后,某个不知名的小助理鄙夷地做出了总结,“还不是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那警察听完这些后,直接吩咐手下,“去把姚雯雯找回来。” “方警官,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安全绳。”勘查现场的警察简略地汇报了一下结论后,那些警察又纷纷走开了。 没找到安全绳?那就不可能是任彤忘了系,那根安全绳很可能是被凶手拿走了!这是谋杀! 警方的勘查一直持续到了下半夜,大家疲惫地回到了酒店,因为片场死了人,所以导演决定暂停一天的拍摄。 苏萤和阎雀回到酒店后,自然是睡不着了。 阎雀也觉得事情又蹊跷,又让苏萤把当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包括任彤是怎么邀请她去片场的。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你的穿着和任彤一模一样,只是因为你找不到假发套,所以耽误了一段时间去晚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苏萤疑惑地撑着头。 “那就意味着,凶手一开始的目标也可能是你,但是由于你们的衣着相同,所以她误把任彤当成了你。” 阎雀迅速得出了结论,“你想想,那天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和任彤要去片场的事情?” “没有人了啊……”苏萤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哦!我在走廊上碰见沈梦了,我们聊了两句,所以她知道我要去片场的事情。” 阎雀似乎在瞬间抓住了关键点,继续追问着苏萤,“把那天你们早走廊上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 “她问我,这么晚了穿成这样干什么去?我说去片场,顺便还问了她一句,你看见我的假发套了么?就这样。” “也就是说,她只知道你要去片场,其实根本不知道任彤也要去。”阎雀屈起手指扣了扣桌子。 “所以是她把你要去片场的消息透露给凶手,凶手的最初目的就是你。而在当天和你有大冲突的人,只有一个,姚雯雯。” 第154章 任彤的怨气 “你的意思是,姚雯雯是凶手?” 说起来,她和姚雯雯也算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可她就是想不明白,她怎么就偏偏对她有这么大的意见。 “十有八九是她了。”阎雀说完,淡定地用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你打给谁?” 阎雀理所应当地耸了耸肩,“当然是利用我的最高权限,调动全市人力,抓她回来啊。” 调动全市警力在阎雀的嘴里,就像是儿戏似的,轻轻松松一个电话搞定。 “只要抓到她,就能验证我的判断是否正确。” 阎雀在打完这通电话后,舒适地躺在了床上。折腾了这么久,苏萤也有些累了,干脆也去隔壁把自己的被子抱了过来,在阎雀的床边打了个地铺。 刚才站着还没什么感觉,可是一躺下来,苏萤明显闻到了一股奇妙的甜香味。 “阎雀,你喷了什么香水么?”苏萤钻进被子里,嫌弃地问了句。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喷过香水了,那种味道我自己都受不了。”阎雀翻了个身,不再理会苏萤。 苏萤觉察出了不对劲,一下子坐了起来。 但是奇怪的是,那种味道等到她坐起来之后又闻不到了。 “阎雀,开灯,房间里有东西。” 阎雀在听到苏萤的警告后,也变得警觉起来。 他知道苏萤在这方面的感应比他灵敏了一些,于是也就迅速打开了床头灯,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鬼怪的迹象。 “这种味道,我在之前的解剖楼里也闻到过,是尸体身上的味道,但是我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是甜香味?” 阎雀虽然闻不到苏萤口中的甜香味,可是关于这个问题还是难不倒他的。 “并不是所有的腐烂的尸体闻起来都是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味。其实人体腐烂分解的过程,涉及到四百多种挥发性物质,其中的五种物质在挥发的时候会有怪异的甜味。” 阎雀已经准备好一道黄符,淡定地穿上了衣服,看来是开始准备恶战一场了。 “但是在阴阳师中间,还有另一种说法,极少数的恶鬼也会发出这种像是水果腐烂一样的甜香味,这样的恶鬼,一般都很难对付。” 苏萤一听难对付这三个字,也就不得不振作起精神来。 她试着重新躺在了地上,那股怪异的甜香味又重新出现了。 苏萤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左右张望了一下,在她身边能藏鬼的地方也就只有阎雀的床底下了。 苏萤一鼓作气,侧身翻了两圈,一把掀开了垂在床沿的床单。 虽然屋子里开了灯,可是床底依旧是昏暗一片。 阎雀适时地朝着苏萤递来了照明的小手电。 苏萤抓着手电向着床底下探了探,先是小小地诧异了一番,“我的假发套怎么又到你床底下去了!” 她用牙叼着手电奋力地向着床底伸出手,准备把假发套捞出来。 接过手指刚接触到那假发,竟然发现那假发动了一下! 苏萤忽然觉得头皮发麻,立刻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全身都在诠释着自己真的被吓到的事实。 “那假发……动了……”苏萤站了起来,指了指床底下。 假发会动,那就不是单纯的假发了。 阎雀迅速掀开了床单,这次直接把床垫也搬到了一边,打算直接掀开床板,让床底下的东西暴露在光亮之下。 一人一鬼分别站在了床的一侧,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动作整齐划一地掀开了床板。 在满是灰尘的床底,一团黑漆漆的假发瞬间暴露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团假发苏萤再眼熟不过了,不就是她和任彤演女鬼的时候戴的那顶假发么。她从片场回来后,就把自己的假发丢在自己的房间了,那这团假发肯定不是她的。 “好像是任彤的假发……”难道是任彤死不瞑目,化为厉鬼附身在假发上了? 就在苏萤说话的当口,那假发又蠕动了一下,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渐渐隆起。 “我的天……”苏萤后退了两步,她可以明显感觉到,任彤的魂魄居然比她凶上不知多少倍。 她好歹也死了三年,可任彤才死了多久? 这种情况下的鬼魂,生前肯定是含恨而死,而且怨气十足。 眼看着那团假发隆起到一定的高度,假发下出现了一个脑袋,只是那张脸完全被披散在前面的假发挡住,看不清样貌。 渐渐的,再往下就是任彤死时穿的那身标志性的血衣,她的整个人就像是从地底顶着那团假发长出来的似的。 阎雀见事不宜迟,肯定不能等到她完全出现之后动手。 他立刻夹着一张包了朱砂和鸡血的三角形符咒朝着任彤的砸了过去。 这一丢不要紧,那符咒粘在任彤的血衣上,她的血衣上面只出现了一丝波动,随后那张黄符就像是完全被她的血衣吞了进去似的,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下完全刷新了阎雀对这只女鬼的认识…… “阎雀,你不会是打不过她吧……”苏萤只是小小地猜测了一下,没想到阎雀立刻心虚地咳嗽了一声。 “怎么可能打不过,只是有些棘手就是了。”阎雀的手上白光隐没之后,两把追魂俨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时候,任彤白色的血衣已经完全显形了,在她的血衣之下,根本看不见双腿,裙摆和地面完全是悬空的状态。 任彤戴着假发的脑袋忽然突兀地扭动了两下,她扭动地很迅速,苏萤都能听到她脖子上的骨骼断裂的声音。 苏萤缩了一下脖子,“任彤你冷静一点,我们知道你是被谋杀的,你要相信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任彤的脑袋又在脖子上歪了歪,这下子直接转身面相了苏萤,苏萤完全能感觉到任彤那双充满怨气的眼睛正透过层层叠叠的假发朝她看。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阎雀那么帅,你不看他看我做什么,大家都是吊死鬼,好歹是同类你也没必要为难我是吧……阎雀,这是怎么回事!” 无论苏萤走到哪,任彤那颗一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脑袋似乎永远在跟随着她所在的位置转动…… 第155章 不速之客 “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把我当真凶了?”苏萤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阎雀挪了过去。 阎雀游刃有余地抓着追魂在手上转了个圈,“那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当时片场那么黑,她到死估计也没看清是谁下的手,但是那晚她只约了你一个去片场,所以误以为你是凶手也是有可能的……” “那我现在解释一下还有用么?”苏萤觉得很是冤枉,但是她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帮别人背锅,成为任彤报复的靶子吧。 阎雀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对着苏萤做出了一个惋惜的表情来。 “解释也没用了,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我还从没见过刚死就立刻变这么凶的鬼。” 苏萤好不容易躲到了阎雀的身后,偷偷探出头看了任彤一眼。 昔日意气风发,敢爱敢恨的女明星现在竟然变得和贞子一样,长长的头发垂在身前,透过头发的间隙,还能时不时地能看到她的眼白。 她的双手异常苍白,但是指甲却是黑色的,而且在煞气凝聚的时候能一下子能长出筷子那么长的长度。 她还是满含怨恨地盯着苏萤,就在阎雀猜测她什么时候出手的时候,屋子里的灯光在跳动了两下后,竟然灭了。 糟糕,看不见就一定会吃亏的。 苏萤立刻在第一时间打开了房间的门,企图让走廊的灯光透进来一些。可是谁知道外面走廊的灯光也熄灭了,整个酒店都停电了! 阎雀什么都看不到必然受伤的,不过还好,苏萤还有她那灵敏的嗅觉。 她站在阎雀身后,一刻都不敢松懈。 知道她感受到一股甜香扑面而来,“正面!”苏萤迅速提醒着阎雀。 阎雀握着追魂,分外信任地朝着正面挥了两下,第一下似乎是伤到了她,但是第二下却落了空。 阎雀觉得手指一疼,左手握着的那把追魂立刻掉落在了地上。 那种疼痛就像是千万根针齐齐扎在他的手上一样,任彤的头发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似的,在得逞过一次后,又迅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袭来。 “右边!” 苏萤又一次精准地提醒着阎雀,阎雀闪身一避,和苏萤一起退到了走廊上。 走廊上的活动空间毕竟狭小一些,任彤要是再发动进攻,也只能从一个方向过来。 苏萤站在阎雀身后,右手抓着一把骨伞,一人一鬼并肩而立。 现在他们的眼睛已经能适应黑暗了,虽然看的不大清楚,但是也能大致地知道任彤现在所在的位置。 她就站在他们对面,十米开外的地方,全身上下的骨骼就跟错位了似的,身形看上去僵硬可怕,甚至有几分扭曲。 她在确认了苏萤的方向后,双脚离地,迅速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任彤的整个身形就像是刚出现的时候那样,变得越来越短,在到达他们面前的时候,只剩下一个被长发完全遮挡住的头颅在地面上咕噜噜地滚动。 她是直奔苏萤而来的,索性阎雀急中生智,用力地把那颗头颅踹了出去。 任彤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完全被长发包裹成一个球的形状。 阎雀深知这种鬼越早收拾到越好。 拖得越久,任彤身上的怨气就会翻倍增长,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他迅速朝着那颗头颅滚出的方向追了出去,苏萤悬浮在阎雀身后,御风而行,速度比他快了很多,竟然迅速赶超了那颗人头。 她和阎雀一前一后,彻底把那颗头颅包夹在中间。 苏萤看准时机,挥出白绫,迅速包裹住了那颗人头,把她禁锢在原地。 谁知任彤的头发忽然变得坚硬无比,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刺穿了苏萤的白绫,乍一看,就像是一颗长满尖刺的海胆,每一根刺穿白绫的头发都绷地笔直。 苏萤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索性另一边的阎雀已经迅速冲了过来,用受伤的那只手凌空画符。 一道泛着红光的符咒从上往下朝着任彤压了下来。 苏萤收回破碎的白绫,看着任彤的头颅在那道符咒下不安滚动着,总算是露出了一直藏在头发后面的真容。 任彤的双眼瞪地很大,只有眼白没有眼珠,眼睛里蓄满了血水。 她似乎不堪忍受阎雀的镇压,张开黑洞洞的嘴巴,凄厉地尖叫了一声,随后整个脑地和头发迅速没入了地板下面。 苏萤轻巧落地,叹了口气,“还是让她逃了。” 任彤刚才那声尖叫必然惊醒了很多人,阎雀迅速把苏萤带到了房间里,关上门。 这时候房间里的电力也迅速恢复了。 幸好他们进来的够快,因为这一层楼的很多住客都被那声尖叫吵醒,此刻正扒着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呢。 阎雀拉开窗帘,让昏暗的光线照进了屋子。 天快亮了。 怪不得任彤急着逃走,因为她还不能暴露在阳光下。 “我想不通,我都死了三年了,任彤才死了几个小时,怎么怨气比我还大!”同样是吊死鬼,鬼和鬼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苏萤虚脱地坐在了沙发上,忽然觉得自己弱爆了好么! 阎雀淡定地为自己冲了杯咖啡,“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最好找个时间再去片场看一眼,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同寻常。” 苏萤这会儿也累坏了,但是又不敢睡地上,一想到阎雀床底下可能还藏着什么妖魔鬼怪她就瘆的慌。 反正阎雀现在不睡觉,现在又在欣赏自己的广告了。 苏萤干脆霸占了阎雀的床,裹着被子,在阎雀的广告声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外头的门被砰砰砰敲了几声。 阎雀放下咖啡杯去开门。 苏萤那家伙还在睡着,他本打算把门开一条缝,把门外的人打发走的。 可惜……门一开…… 先是一股熏死人不偿命的香水味扑面而来,随后,一个二十几岁模样的姑娘突然朝着阎雀扑了过来。 “哈哈哈,没想到我回来吧!听说你在拍戏,我就连夜赶来看你一眼,咦?你堵着门做什么,难不成……屋里藏了别的女人?” 那姑娘说着,就直接撞了门冲了进来…… 第156章 夜探片场 苏萤的第一反应是裹床单! 做完这个动作,她懊恼地差点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她又没做亏心事,衣服都穿得好好的,裹什么床单啊! 阎雀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冲进来,整个人也完全愣住了。 那姑娘站在床边,第一眼就看到了裹着床单的苏萤,不由地用她那娇嗲的嗓音尖叫了一声,“啊,阎雀,你床上怎么会有女人!” 那声音,听得苏萤都酥到骨子里了。 她迅速地从床跳起来,举起双手以示清白,却没想到阎雀一本正经地回答她:“我这个年纪,床上有个女人很正常啊。” 那姑娘一听,简直气得炸毛,又是跺脚,又是用那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大吼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咦?这口气听起来不对啊,难道阎雀和这姑娘有奸情? 苏萤正当疑惑的时候,那姑娘已经嚣张跋扈地站在了苏萤的面前,“自我介绍一下,赵菲儿,阎雀的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你是谁?我告诉你,我们赵家……啊啊啊,阎雀你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那姑娘还没来得及给苏萤一个下马威,就被阎雀撵了出去,在门外又是哭又是闹的。 苏萤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自觉地爬到了自己的地铺上,抱着膝盖还在郁闷,未婚妻?阎雀居然还有未婚妻?为什么她不知道! 而且那姑娘刚才说,自己是赵家的。 苏萤记得,之前阎雀在向她介绍四大家族的时候,似乎说过,四大家族里有个赵家,想来也是门当户对。 苏萤的意志有些消沉。 阎雀喝着咖啡偷偷瞟了苏萤好几眼,这才故作镇定地解释道:“指腹为婚什么的,都是老一辈的人胡乱开的玩笑,不要当真。” “她是……四大家族里赵家的人么?” 阎雀点了点头,“你不用担心,赵家的小女儿向来都是不学无术,她是看不出你的身份的。” “可是你这样把人家关在门外真的好么?”苏萤听完阎雀的解释,心情却是好了一点。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你放心,她闹一会儿就不闹了。”阎雀对这个赵家宠成宝的小女儿向来没什么好感,特别是她那口不太标准还带着浓浓娇嗲气息的普通话,听了就头疼。 今天剧组休息一天,大家都没什么事做。 苏萤本想会自己房间的,可是她现在一想到自己已经被任彤盯上了,心里就发慌,自然不敢回去,还是和阎雀呆在一起比较保险。 赵菲儿在门外哭闹了了很久,阎雀不堪其扰,干脆打电话让无泪去解决。 果然,无泪一出马,赵菲儿光是看到她那副杀气腾腾的脸就怕得不得了,立刻闭上了嘴巴,二话不说离开了。 一人一鬼在屋子里耗时间,一耗就耗到了傍晚。 阎雀看了一眼时间,觉得现在正是去探一探片场的好时机。 今天无论如何也是要把任彤超度掉的,不尽快解决的话,这个隐患就会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一人一鬼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阎雀为了确保苏萤的安全,又强行塞给了她几张黄符。 昨晚才死过人,这会儿也没人敢去片场了。 警方取完证,在片场外拉了一条警戒线就全部撤走了。 苏萤和阎雀到达片场的时候,片场里的东西还都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所有的摄像器材整齐地摆放在一边,片场正中间的横梁上,就是任彤吊死的地方。 苏萤越过地面上的摄像轨道,走到了横梁底下,抬头向上看。 那根上吊绳已经被当做证物被警方拿走了,横梁上方空空如也。 地面上只剩下一滩已经干涸的血,那是任彤的双眼充血的时候从眼睛里流淌下来的血泪,现在已经变了深红色,像是枯萎的玫瑰的颜色。 夕阳渐渐下沉。 整个片场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苏萤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太阳消失不过几分钟,这里的温度起码骤然下降了三四度,果然这个地方很诡异。 阎雀已经把片场的所有灯光全部打开,这种情况下,只要哪里发生响动,他们就能立刻察觉。 苏萤站在那衡量下,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她几乎能想象得出任彤死亡的时候是多么的痛苦。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一些奇妙的片段来,那些片段中,所有人的面目都是模糊的,总也看不清楚,几乎是一闪而过,苏萤什么也没能抓住。 “咸鱼,你旁边有情况。”阎雀站在片场的门边,一脸严肃地提醒着苏萤。 苏萤低头一看,她脚边刚才还干涸的那摊血迹,竟然变得湿润了起来。 她急忙推开了几步,却发现那血迹就像是从地底涌出来的似的,越来越多,最后就像个小喷泉似的,不断地从地底涌出来。 那血液带着十足的血腥味,逐渐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大滩血迹。 “是人血!”苏萤觉得情况不对,干脆直接走到了阎雀的身边,皱着眉头继续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血?” 现在片场中心的那个地方的地面上,好像开了一个洞,那血喷泉越喷越高,照这样下去,那血很快就会喷地满地都是,让他们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 阎雀本打算先撤到外面去避一避的,可惜就在他们转身的时候,片场的两扇铁门立刻重重地合上。 阎雀用力地拉了两下,随即对苏萤道:“我出不去了,但是你能出去,你先走!” 那铁门拦得住阎雀,却拦不住苏萤。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苏萤怎么可能丢下阎雀? “我不走。我留下来的话,你的胜算还能大上一分,别忘了,你出事了,我也会连带着一起消失。” 苏萤的分析是对的,这种情况下,连阎雀都没把握能应付,多了她也就多了一分胜算。 那些人血带着浓重的腥味,逐渐汇聚成一大滩朝着阎雀涌过来。 苏萤在第一时间悬空,而阎雀别无办法,虽然觉得恶心,但也只能一脚踩在了上面,脚底的血点子向外溅射着,令人作呕。 第157章 有问题的是假发 那些人血不断从地下汩汩冒出,源源不断。 这些人血加起来,已经能够抵得上十个人把全身的血放空。 苏萤皱着眉头,任凭大量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 那血泉越喷越高,几乎要喷溅到片场的顶棚,血泉的顶端,缓缓浮现出了任彤的鬼魂。 这个距离非常适合用龙弦弓,阎雀几乎是毫无犹豫地伸出左手,一抹刺眼的白光刹那显现,白光过后,他的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把熟悉的龙弦弓。 与此同时,阎雀的肩膀上,三个小小的光亮跳动了一下,红黄蓝三箭雀也适时地站立在阎雀的肩膀上。 “主银,好久不见我想死你啦!”黄毛箭雀一向是最贱的存在,一出现,就立马用自己柔软的翅膀抱住了阎雀的脖子。 红毛箭雀害羞地在一旁插嘴,“主银,射我射我。” 蓝毛箭雀最暴力,看见黄毛又在耍贱,干脆挥舞着翅膀跳到了黄毛身边,一巴掌把它从阎雀的脖子上拍了下来,“主银当然是要先射我,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哼!”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的确,阎雀的龙弦弓很帅,可是……这三只箭雀每次一出现都和画风很不搭啊! 现在是危急关头,不是卖萌的时候! 苏萤立刻板着脸象征性地对着那三只箭雀吼了一声,“别闹,都闭嘴!” 哪知道那三只箭雀被苏萤那么一吼,立刻就变得委屈起来,三小只毛茸茸的一团,像红绿灯似的全部挤在了一起,“嘤嘤嘤……” 那一双双满含泪光的大眼睛,简直让苏萤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就在这时,任彤的全部身形几乎都浮现在了血泉之上,那一团团披散在她脸上的长发已经完全被血水浸润,湿哒哒地黏成一团,血水滴落在白裙上,又形成了一个个红红的血点子。 阎雀似乎完全没有被肩膀上的三小只影响到,他看也不看地随机抓取了一只红毛箭雀,那红毛箭雀害羞地“啾”了一声。 刚才还在卖萌的双眼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直视着前方站在血泉上的任彤,身上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后,已然完全幻化成了一支锋利的长箭,箭尾是红色的尾羽,柔韧光泽。 阎雀瞄准拉弓,那箭雀破空的时候,发出尖锐的风声。 苏萤隐约看见刚才已经变为长箭的红毛箭雀在被射出去的一瞬间,又化为了一只小小箭雀的形象。 那箭雀的双眼已经锁定了任彤,所以这一箭即便阎雀朝天射,那箭也一定能在半空中拐个弯,顺利朝着任彤射过去。 红毛箭雀伸展翅膀,作出了俯冲的动作,速度飞快,在即将射中任彤的时候,又变成了长箭的模样,刷的一下,穿过了她的胸口,箭尖的阳气立刻把任彤的身体灼烧出一个洞来。 红毛穿透了任彤的身体后,咻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消失不见。 任彤受到了这么致命的创伤,按理说肯定是要再挂一次的,可是奇怪的是,任彤只是痛苦地尖叫了几声。 随后苏萤和阎雀看到,无数的长发和着血水,穿针引线似的,顺利填补了这个大洞。 “开什么玩笑!”苏萤张大嘴,“这招我都不会?这年头的新鬼都这么厉害,那我岂不是不用混了?” 说着,她就抓起白绫朝着任彤袭去。 任彤漂浮在血泉之上,本身并没有动,只是她的头发就像是有生命似的,又一次根根绷地笔直,就像是无数根尖锐的针头似的,一下子就刺穿了苏萤的白绫,长发暴长了三四米,瞬间朝着苏萤的命门袭来。 苏萤抓着伞柄一甩,那把骨伞瞬间被撑开,鲜红的伞面瞬间把那些疯狂的长发阻隔在外。 好险。 苏萤后退了一段距离,偏头却又看到阎雀已经拿起了蓝毛箭雀射准备射出第二箭。 苏萤为了配合阎雀,又只能把骨伞顶在身前,挥舞白绫,再次发动袭击。 耳边,蓝毛箭雀在飞向任彤的时候,欢呼了一声,白光破空,后面又接连而来第三只箭雀。 任彤的头发来得及阻挡苏萤,就来不及阻挡剩下的两箭。 不管了,苏萤闭上眼睛,撑开骨伞朝着任彤冲过去。 显然,任彤的长发倾尽全力,选择先干掉苏萤。 这次的力道非常大,苏萤只觉眼前一黑,接着竟然发现那些长发铺天盖地地朝着她袭来。 骨伞虽能抵挡任何攻击,但毕竟大小有限,并不能完美得遮挡住苏萤。 幸好,在那些黑发接触到苏萤的那一瞬,之前阎雀放在苏萤身上的及张黄符齐齐显灵,迸发出了暖黄色温暖光芒。 那黑发对黄符有所顾忌,只能在半空中转变方向去抵挡剩下的两只箭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剩下的两只箭雀既然已经知道心脏并不是任彤的死穴,这次就不会再一次射中那里。 它们齐齐朝着任彤的头颅飞了过去。 第一箭居然把任彤的假发套射了下来,任彤的真实面貌在这一刻也终于显露了出来。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在看见苏萤后,立刻板着脸质问了一句,“你我为什么要害我?” 苏萤干脆把自己的身子也悬浮起来,对着终于清醒过来的任彤解释道:“你看看清楚,我死得比你早,那天晚上害你的不是我,是姚雯雯!” 真是服了,报仇也能找错对象……这时候阎雀的第二箭已经瞬间没入了任彤的身体。 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反而满脸蠢萌地抓了抓头,“那晚我就约了你,所以我就以为是你害我的啊。” 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的胸口迸发出了一道刺眼的光芒来,她有些不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吼着,“喂,我还不想去投胎啊,啊啊啊,苏萤,记得帮我报仇啊……” 任彤的魂魄瞬间消散在了那道白光之中。 片场正中心的血泉也瞬间卷成一个漩涡倒退回去。 “是假发,假发有问题。”苏萤本想用白绫把那团假发捞出来的,可是倒血泉倒退的速度太快了,只是一眨眼,满地的血液和任彤的全部被卷了回去,最后只剩下当初地面上那滩小小的,干涸的血迹。 第158章 对戏 苏萤惋惜地落到了地面上,“没想到有问题的居然是假发,怪不得任彤才死了这么一会儿,就突然变得这么凶。” 阎雀收起了龙弦弓,伸了个懒腰舒展着筋骨。 “假发的事情以后再说,明天还有戏要拍,我要先回去补充睡眠了,咸鱼,你还不走?” 说起来,苏萤也觉得大战一场后,全身都很疲惫。 一人一鬼回到酒店后,总算是好好地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导演宣布恢复拍摄,大家都神清气爽地准时出现在了片场中,完全不知道昨天晚上在这个片场中究竟发生过了什么。 因为任彤出了事,导演只能语重心长地把苏萤叫了过来,宣布让她彻底顶替任彤的角色。 底下的工作人员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听说了么?任彤出事那晚,苏萤也去了片场,我看啊,她的嫌疑最大。” “任彤死了,她获益最大,我也觉得凶手是她,听警方说,任彤的保险绳被人拿走了,这就是蓄意谋杀。” “导演,我们可不同意让一个杀人犯代替任彤的角色。” 底下的人因为导演的决定,开展了小范围的罢工。 清者自清,苏萤倒是无所谓自己怎么被人误会,但是这些话听得多了,心里总是有些委屈的。 就在苏萤想要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觉得肩膀一重,偏头一看,竟然是阎雀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一脸严肃地用目光一一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了沈梦的脸上。 “是谁告诉你们,任彤出事那天,只有苏萤一个人去过片场的?”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纷纷把目光投向沈梦,却什么也没说。 沈梦紧紧握住双手,有些局促不安地抬眼看向阎雀。 阎雀冷笑一声,站在了沈梦的面前,“沈小姐,话可不能乱说,那天晚上发现任彤尸体的人是我,所以来过片场的那个人是我并不是苏萤,如果单单凭借这个就能断定谁是凶手,那导演,我也是有嫌疑的,这个男主角的角色,我恐怕不能胜任了。” 导演一听,连阎雀都要罢工,瞬间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谁说你是凶手了,谁说阎雀有嫌疑了,警察都没开口,你们有什么资格先怀疑人家!” 底下的人迅速把目光转向沈梦。 沈梦觉得有些尴尬,只能结结巴巴地开口解释着,“我也不是怀疑苏小姐,只是警方的结果还没出来,凶手是不是谁,也不能这么早下定论,大家人心惶惶的,总要有个防备的。” 就在沈梦不甘心地继续抹黑苏萤的时候,几个警察推开片场的门走进来,直奔导演的面前。 “姚雯雯是你们剧组的吧。” 导演点了点头,一脸迷茫,“是啊,她是任彤的化妆师,做错了事被我开除了。” 那警察点了点头。“那犯罪动机就对了,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报复行为,昨晚全市地毯式搜捕行动里,我们在车站抓到了姚雯雯本人,她已经招供了,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阎雀再次挑眉看向沈梦,“沈小姐对于这个答案满意了么?” 前一秒你还说警方没有下定论,苏萤可能是凶手,下一秒人家警察就亲自来确认姚雯雯的犯罪动机了,这脸打得啪啪响…… 沈梦已经完全抬不起头了,干脆气愤地回到了自己的化妆间。 大家没有了顾虑,也就彻底打消了对苏萤的防备之心。 导演适时的开始调度人手,“好了好了,都散了,各就各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我们开拍。苏萤呢,苏萤的服装换好了没有?” 无泪拉着苏萤走到化妆间里,一把火烧掉了这场戏的服装,并叮嘱苏萤,“衣服只有一套,最好今天把和这套衣服有关的戏全部拍完……” 今天也算是苏萤第一次露脸,本来就很紧张。 一开始的戏份总是说错台词,可是阎雀每次都很耐心地在拍摄前和她对一遍台词。 其中一幕要拍的片段是在泳池里,苏萤失足跌落泳池,最后全身湿哒哒地直接游到了泳池边上,笑盈盈地问阎雀,“如果有一天,我就这样消失了,你会奋不顾身地找我吗?” “会。” “如果你发现怎么找也找不到我,你会喜欢别人吗?” 男主角蹲在泳池边上,深情地吻住女主角,“不会,即便你变成了孤魂野鬼,我也要找到你……” 台词不多,但是苏萤太紧张了,一紧张,刚才背的台词就全部忘记了。 一大帮的工作人员正在浩浩荡荡地在泳池边上架好摄像机,还没开拍,苏萤和阎雀对坐着,合上剧本开始对台词。 她深情地看向阎雀,“如果有一天,我就这样消失了,你会奋不顾身地找我吗?” 阎雀笑盈盈地回答这她,“会。” “如果你发现怎么找也找不到我,你会喜欢别人吗?”苏萤说完这句台词,一眨眼阎雀就已经凑到了她的而面前,猝不及防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苏萤红着脸急忙退开,“喂,对台词的时候不用做这么全面吧!” 又没开始拍摄,想不到这家伙连对个台词都要做得这么全面…… 阎雀厚颜无耻地笑了笑,“咸鱼,你能不能有点专业素养?我也是为了艺术牺牲,我也很吃亏的,重来重来。” 苏萤翻开剧本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看对她虎视眈眈的阎雀,分外不自信道:“如果你发现怎么找也找不到我,你会喜欢别人吗?” 说完这句话,苏萤急忙闭上了眼睛。 恩?不是说要做全面么?这次怎么不来了? 苏萤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却看到阎雀的表情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不会,即便你变成了孤魂野鬼,我也要找到你。”阎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真的很认真,有那么一刹那,连苏萤都感觉,眼前的人不真实起来。 阎雀在说完这句台词后,倾身朝着苏萤吻了过来,“不用担心,对于我来说,你就像呼吸,喝水,吃饭一样重要……” “喂喂喂,剧本里没有这句台词。” “我强加的。” 第159章 泳池触电 直到真正开拍的时候,苏萤才发觉,对台词的阎雀并不是最无耻的,拍戏时的阎雀才是最无耻的啊! 一个镜头,就那么几句台词,苏萤已经烂熟于心了。 可是阎雀每次在众目睽睽下吻过她之后,就懊恼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忘记台词了。” 忘记你妹啊! 你特么摆明了是在吃老子豆腐!刚才对台词的时候你他娘的还记得很清楚来着! 苏萤只能对着阎雀干瞪眼,从泳池上来之后,浑身都是湿哒哒的,无泪贴心地给她披了条毛毯,用了十几分钟把衣服头发全部吹干。 最后开拍前,苏萤只能掐着阎雀的脸气愤地威胁着他,“你这个摆明了是潜规则!潜规则!这条再不过我要报警了!” 阎雀翘着大长腿,舒舒服服地坐在座椅上哼了一声,摆出一副爷就是潜规则你又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来。 沈梦站在导演身后,阴阳怪气地控诉着,“导演,这场戏到底还拍不拍得下去了,他们有完没完啊。” 导演坐在摄像机前,惬意地喝了一口茶,眼皮也没有抬一抬。 “随他们去呗,小情侣秀秀恩爱也是正常的嘛,只要阎雀能拍,随便怎样都可以。” 沈梦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正好是午餐时间,工作人员里不知道是谁提出了去聚餐的要求,大家纷纷举手附和着,随后在得到导演的允许后,激动地走出了片场。 片场里现在只剩下很少部分的人。 苏萤和阎雀自然是没有去的,他们还在斗着嘴。 沈梦有些疲惫地对着罗艺招了招手,“别愣着了,赶快去化妆间帮我补妆。” 罗艺一声不响地跟在沈梦身后,提着化妆箱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化妆间,看着沈梦亲自把门关上。 “罗艺你过来。” 沈梦忽然变得亲切起来,看见罗艺有些怯懦地站在门边,又亲热地去拉她的手。 “罗艺啊,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好几个月了吧。” 罗艺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圈子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明白吧。”沈梦拉着罗艺坐了下来。 罗艺瑟缩了一下,“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沈梦想起苏萤,当即露出了恶毒的表情来。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一会儿拍摄的时候,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罗艺一听沈梦的要求,就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她就一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从来不敢在心底存什么坏心思,上次沈梦让她把苏萤关在服装间里,接过服装间意外着火,差点出了人命,幸好苏萤及时出来了。 她现在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心慌。 沈梦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同意了,也就继续说了下去。 “一会儿拍摄的时候,你站在人堆里,泳池的旁边有个摆在地上的照明灯,另一端是连在插座上的,拍摄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脚下,我要你找机会把那盏照明灯踢到水里去。” 罗艺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踢到水里去,那泳池的里人绝对触电的啊……”罗艺一直都知道沈梦对苏萤有意见,可她没想到,她现在让她的做的事情,已经并不是简单的恶作剧那么简单了,弄不好就会出人命的啊。 罗艺立刻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靠在墙上,连连摇头,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沈梦姐,这种事情我真的做不来,我……” 她这么一说,沈梦刚才还表现得很亲热的脸庞瞬间冷了下来,握着罗艺的双手迅速收紧,完全不管自己是不是把她捏疼了。 “罗艺,你要知道这件事即便你不做,我也会让别人去做,我让别人去做也可以,但是现在你也知道这件事的内情了,我不放心你,你知道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失手,你也会掉进泳池里被电死。” 她阴冷地笑了笑,随后松开了她的手,转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我也是学医的,我知道怎么样解决掉一个不听话的人而不会被警方发现。” 罗艺惊慌失措地靠在门上,不断有眼泪从两只眼睛里涌出来。 “做,还是不做?”沈梦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向下转移,渐渐扣在了她的脖子上。 罗艺害怕地挣扎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沈梦松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孩子。” …… …… 下午大家聚餐回来后休息了一个小时,导演又开始把大家召集起来,继续拍上午这场ng了无数遍的戏。 苏萤对着阎雀翻了个白眼,实在是不放心,又对着他比了比自己的拳头,随后对着导演抱歉地鞠了个躬,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泳池的另一侧围着很多人,罗艺也在其中。 泳池边缘有一盏用来补光的照明灯,线很长,只要轻轻踹一脚,那灯就会直接掉到水里,激起一阵火花,让水中的人触电。 罗艺深呼吸了几次,分外不安地看着另一面已经各就各位的阎雀苏萤。 她们有条不紊地说着台词,最后,苏萤和阎雀在泳池边上打闹了起来,苏萤失足落水。 就是现在! 罗艺依旧有些犹豫,于是她自然而然地看了沈梦一眼,此刻正站在导演身后的沈梦正瞪大眼睛,对着罗艺投来了一个可怕的目光。 罗艺的我耳边又自动浮现出什么的话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失手,你也会掉进泳池里被电死。” 想到这里,她的腿脚便不自觉地发软起来,苏萤正在说台词,来不及了。 罗艺惊慌地看了四周一眼,幸好都在看他们的表演,没有人看脚下。 她伸出腿,轻轻踢动了一下,那盏照明灯顺利朝着泳池里滚落下去,连带着后面的电线一起,缠住了罗艺的脚。 惊慌之余,罗艺一不小心没有站稳,紧接着整个人也“噗通”一声栽到了泳池中。 整个游泳池中的水霹雳啪啦地炸开了一阵火花,所有人都被吓地惊慌失措。 泳池在室内,但是当时拍摄的是夜晚的场景,所以除了几盏室内的灯光,其他的窗户全部是用黑布蒙上的,谁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60章 苏萤一战成名 罗艺把那盏灯踹下水后,自己也跟着落入水中。 苏萤怎么说也已经是一只死鬼了,死都死了,还会怕触电? 所以当游泳池中的电火花噼里啪啦地炸开的时候,苏萤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倒是阎雀,非要急着拉她上来。 但是苏萤回头一看,罗艺竟然也在水中,而且还被电地不轻。 “我没事,我去救她。” 苏萤在一片火花中,迅速朝着罗艺游了过去。虽说人鬼殊途,但是只要能集中精神,也是可以碰到其他人的,阎雀之所以不让别人碰她,是为了防备那种在她不经意间碰到她的人。 比如走着走着,突然出现在苏萤的身后拍她一下的那种,她就会毫无防备地被吓到散魂…… 苏萤搂着已经昏迷的罗艺的脖子向前游了一段距离,水中的电火花才完全消失,整个片场都因为这个小意外断电了。 导演当机立断,立刻让人拉开了窗帘。 刺眼的光亮透进来,刹那间照亮了整个片场。 大家惊讶地发现,苏萤正搂着罗艺的脖子艰难地把她拖了上来,罗艺的浑身充斥着难闻的焦味,整个人完全已经昏迷了。 “叫救护车啊!” 大家纷纷围上来,阎雀为了以防苏萤被其他人碰到,立刻抓着一条宽大的毛巾披在了她的身上,搂着她向外走。 苏萤一边走一边还着急地回头,“罗艺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只是昏迷了,幸好你救地及时。” 苏萤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时候导演已经着急忙慌地从后面跑了过来,“苏萤怎么样了,救护车马上就来。” “导演,我没事。” 沈梦此时也从后面朝着他们这里跑过来,惊奇地上下打量了苏萤一眼,突兀地开口道:“怎么会没事,那水里的电光噼里啪啦的,你怎么可能没事?” 靠,苏萤知道自己再说没事的话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当时水中的电流很猛,不是开玩笑的,没事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不过为毛她觉得沈梦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于是苏萤立马一改刚才中气十足的模样,连声音都变得虚弱了起来。 “导演,等下阎雀会带我去医院检查,您要是真担心我,干脆就给我几天假吧。” “哎呀还是养伤要紧,一个星期的假够不够?你先歇着,要是真的没什么大碍那就好,要是还觉得难受的话,大不了我再给你批半个月的假。” 苏萤急忙摆手,“不用了,一个星期够了。那什么,你们还是去看看罗艺吧,她伤得比我严重多了。” 一个星期的假期对于苏萤和阎雀来说,真的足够了。 他们恰巧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去调查一下那顶假发的来源。 沈梦依旧有些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握紧拳头,苏萤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怎么会没事?这也太不寻常了!她不甘心!不甘心! 趁着全剧组都手忙脚乱的时候,阎雀已经带着苏萤回到了酒店,收拾了一下东西。 苏萤精疲力尽地躺在阎雀的床上滚了滚,“反正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不用这么着急吧。” 阎雀把苏萤从床上抓了起来,“你都一战成名了,再留在片场,绝对会被记者堵到,所以我们还是趁着记者没来之前,先溜走再说。” 苏萤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战成名?什么一战成名?” 阎雀叹了口气,“你今天在泳池里救了罗艺,没你她就死了,这不算一战成名算什么?等到明天这个新闻炸出来,只怕你要上热搜榜了,说不定还能收获一箩筐的小粉丝。” “我的天,我一只吊死鬼上热搜榜……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了?” 阎雀抓紧时间把东西塞进行囊里,“你以为呢,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定我的歌迷会逐渐发现你的好,从此不在网上吐槽你……” “吐槽我?什么时候的事?” “每天都在吐槽啊。咦?你不知道吗?不然你以为我每天抱着手机刷屏的时候在傻笑什么?” 阎雀非常不正经地歪着头想了想,“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我的歌迷里也不乏段子手,她们担心我和你躺在一起的时候,不能通过胸部来分辨你的正面和背面,因为你的胸太小,两面都一样啊哈哈哈……” “阎雀,我想咬人……” “啊啊啊……咸鱼你干什么,你松口,你胸小是事实,还不能说了?啊啊啊……” …… …… 半个小时后,苏萤和阎雀已经坐上了无泪的车。 无泪一面开车,一面机械地汇报着,“问过那顶假发的来历了,听说是道具组的人从网上订购的,那家店的位置在郊区很偏僻的地方,是个专门生产假发和塑料模特的地方。” 苏萤坐在后座上竖起了耳朵,“生产假发和塑料模特?这样的地方听起来就很可怕啊……” 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象那个小工厂里堆积成小山丘似的塑料手脚脑袋什么的,和真人的比例一模一样,即便是塑料的,看上去很别扭啊。 “总之连一顶假发的怨气都这么大,就足够说明那个地方是有问题的。” “等下。”苏萤戳了戳阎雀,“既然那个地方很偏僻,那我们住哪儿啊。” “附近应该有很多小旅馆,不过那种地方一般需要登记身份证,我要隐瞒身份,所以不能用我的身份证,你又是只吊死鬼,连命都没有,更别说身份证了,无泪,只能用你的了,你带了么?” 前排开车的无泪继续沉默不语,车厢内出现了短暂的尴尬期。 得,无泪又没和他们在一个频道上,心累…… 只能等了,不过话说现在的小旅馆都是一张身份证开一间房,即便无泪带了身份证,今晚阎雀和苏萤也只能挤在一起了。 过了半个小时,无泪停下了车,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身份证我带了,就一张,好遗憾,你们只能开一间房。” “喂喂喂!无泪,说好遗憾的时候你笑成这样做什么?”苏萤小小地被无泪反常的表现震惊了一下。 无泪即刻收敛了笑容,从车厢里把他们的行李搬出来,随后飞奔到了车上,踩下油门,哧溜一声,开车跑了,跑了,跑了! 第161章 旅店 阎雀和苏萤站在荒凉的马路边上。 头顶上烈日炎炎,阳气十足,要是没有这把骨伞,苏萤估计自己在阳光下停留一秒都能被烤焦。 无泪的车一路扬尘地飚走了,走的时候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个地方实在是偏僻,连一条正常的柏油马路都找不到,放眼望去,全是那种碎成一块块的水泥地,路两边都是黄色的尘土,风一吹,总能让人产生此刻身处大西北的感觉。 苏萤和阎雀推着各自的行李站在一棵硕大的榕树下,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你知道那个生产假发和塑料模特的工厂在哪儿么?” 阎雀同样迷茫地摇了摇头,“当地人肯定知道,先找个旅馆住下吧。” 苏萤迅速点了点头,要是再这么站在大太阳底下,恐怕连骨伞都罩不住她,阳光的穿透力实在是太强,苏萤觉得自己的头顶都已经隐隐冒青烟了。 他们只能打起精神,离开了树荫,重新走在了破碎的水泥马路上,路两边也差不多是一片萧条的景象。 也有几家店铺,但都已经关门大吉了,他们在路上走了半天,愣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整个地方就像是一座空城。 再往这个镇子的深处走走,总算是看到了几家正常营业的小铺子。 阎雀停下来买了一瓶水,并询问哪里有可以住宿的旅馆。 那小店铺的老板娘用看外来人口的眼光打量了一下他们,看上去并不友善,她甚至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某个方位含糊一指。 阎雀还指望她能认出自己来,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认出他来,这对于阎雀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小伙子,偶像包袱该放的可以放一放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谁管你是不是偶像?”苏萤适时地逞了逞口舌之快。 阎雀扬起下巴哼了一声,分外不满地摘下了墨镜,帽子,口罩,想要用事实证明一下自己的知名度。 可惜大太阳的,路边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一些孤僻的野猫在垃圾桶上翻找食物。 这还是头一次,他们走在大马路上,没有被一群群失去理智的女歌迷围追堵截。 苏萤走得那叫一个光明正大坦荡荡,再看阎雀,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精神有些萎靡。 他们沿着这个方向走了没多久,果然看到了一家旅馆的招牌。 老旧的霓虹灯在门口闪啊闪的,让苏萤不禁怀疑,街上都看不到半个人影,这旅店能支撑到现在?真的有人来住吗? 这家旅店的门面特别小,像阎雀这样的,都得低下头钻进去,进了里面,才发觉里面的空间非常大。 门内两边摆了十几个塑料模特,怎么说呢?这些塑料模特的身材看起来都特别好,但是总有一种参差不齐的感觉,有的高一些,有的矮一些,有的肱二头肌发达一些,有些腹肌比较明显。 话说塑料模特不都是同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么,怎么身材差这么多? 再看那脸,就更加千差万别了,一个塑料模特一张脸,大多都是闭着眼睛的,表情非常僵硬。 反正看了很不舒服。 模特旁边,又摆了几个放很久的花篮,花篮里头的鲜花都枯萎了,一片衰败之色。 “哟,两位是要在这里过夜么?” 旅馆深处,走出了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人,头上包着一块色彩鲜艳的头巾,看清阎雀后,也是抑制不住地激动了一下。 “你是阎雀对吧,是阎雀吧!” 阎雀总算是把受挫的自尊心找回了一点点,一脸玩味地给苏萤投去一个骄傲的眼神。 “要签名么,签在哪儿?”阎雀也是头一次那么积极地掏出自己的签字笔,想要向苏萤证明一下自己的知名度。 那老板娘先是一愣,找了一圈也没能扯出一张巴掌大的纸,干脆直接从柜台后面抱出了一个身材丰满的女模特来,指着那模特的胸脯,“签这儿就行了。” 你还真别说,对于阎雀来说,这还真是一次新鲜的体验。 以前人家让他签名,都是提前准备好了专辑,卡片,签名板什么的,签在塑料模特的胸部上还真是头一次,阎雀下手的时候特艰难,但是看到那老板娘满脸期盼的眼神,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签了,他可不想辜负唯一的女歌迷。 签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别扭,紧接着他又看到那老板娘分外激动地把那个塑料模特放到了门口,转脸对阎雀道:“店里还是头一次来明星,我得放在门口显摆显摆。” 当阎雀看到那老板娘满脸喜气地把模特的胸部朝外,把胸部上的两个硕大的签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时候,整个人都绝望了。 “老板娘,我们来的这一路上,都没怎么看到人,这里的人都去哪儿了?”苏萤掏出了无泪的身份证登记房间。 “大夏天的,谁没事出来在大马路上晃悠啊,我们这里的夏天特别热,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呆在家里吹空调,到了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出来散步的倒是挺多的。” 那老板娘在登记完之后,疑惑地问了句,“你们两个人,就开一间房啊。” “恩,一间就够了,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带房梁的屋子?”提到睡觉,一向是苏萤最难解决的问题,要是今晚睡不了房梁,又得和阎雀挤在一起才能睡着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哪里有什么房梁,给你们开个双人房吧,这是钥匙。另外我们旅馆供应一日三餐,要吃的话下楼就行,我带你们去房间。” 那老板娘热心地在前面带着路,苏萤看见阎雀还沉浸在失落中,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 旅馆的楼梯是木质的,非常老旧,走上去会有嘎吱嘎吱的声音,有些木板都翘起来了,下面隐隐露出白色的东西。 苏萤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楼梯的木板下面的空间里,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白色塑料模特。 这要是一脚踩空,非得栽到底下的模特堆里去,于是苏萤走得越发谨慎了。 第162章 怪异的老板娘 老板娘的身材宽阔,上楼显然是有些费劲。 苏萤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是家旅馆,又不是什么服装店,放这么多塑料模特做什么?于是就忍不住开口问了,“老板娘,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店里摆的这些模特,都挺特别的啊。” 那老板娘继续喘着粗气爬楼梯,一面回头解释道:“不瞒你们说,我有一爱好,就是收集塑料模特,不重样的模特我店里至少有八九十个。” 这是什么鬼爱好…… 苏萤尴尬地笑了笑,“那这些模特都是这附近的厂家生产的吧?” 苏萤觉得倒不如趁现在的机会打听一下那个工厂的位置,“实话跟您说吧,我们这趟来,就是代替剧组采购一些假发啊,做替身用的假人啊什么的,听说你们这个镇子上就有一个这样的厂家。” 那老板娘往前面一堵,忽然不走了。 苏萤特紧张,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那地方,你们自己还是不要单独去为好。”那老板娘语重心长道,“要去,也是我带你们去。” 苏萤立马松了口气,“那真是谢谢了啊。” 苏萤和阎雀的房间就在楼梯边上第一间,门一打开,屋子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那老板娘立刻打开了窗户,“你看,好久没人住店了,这地方有点霉味,实在是不好意思,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吧,到晚上味道就散掉了。” 苏萤和阎雀把行李拖了进来的,打算开始收拾行李,却看到那老板娘的眼神一个劲地在阎雀身上流连,迟迟不肯走。 阎雀被她看得心烦了,只能下逐客令。 “我们要收拾东西了,方便的话能不能出去一下?” 那老板娘立刻醒悟过来,友好地退了出去,并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看见她总算是出去了,苏萤也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着这间屋子。 说实话,屋子挺大的,一件小旅馆有这么大的房间也很难得了。 房间里的装修风格是很古老的那种,大多充斥着深褐色的家具,屋子的正中间是两张单人床,靠门边的那面墙上,有一个几乎占了一面墙的衣柜。 衣柜的门并不是实木的那种,而是有点像百叶窗,一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与其把衣物放进这样的衣柜里的,倒不如继续放在自己的行李箱里。 苏萤和阎雀迅速收拾完行李,顺便把床单被子什么的放到阳台上晒了晒。 小旅馆不比大酒店,卫生条件比较差,被子上一股异味,让苏萤难以忍受。 苏萤把屋子的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太阳逐渐下沉,到了傍晚。 阎雀做在窗台上优雅地向外张望,露出棱角分明的勾人侧脸来。 “还真是,傍晚的时候路上的人多了起来。” 苏萤闻言,也探头朝下看了一眼。 街道上往来的人确实多了起来,可是…… “喂,阎雀,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我们又不是来到了少数民族的地界,为毛那些人都戴着头巾?” 阎雀蹙了蹙眉头,“兴许是人家的传统?” “还有还有?你不觉得街上的这些人……长得都有些丑么……好像没有一个身材正常一点的,不是太矮,就是太胖……” 阎雀撇了撇嘴角,关上窗户,“要是全世界的人都和我有一样的身材才奇怪好么!” “可是一个镇的人全部都是矮胖包头巾的类型也很奇怪啊!” 阎雀沉默了一会儿,拉上窗帘,“别想那么多了,下去吃点东西吧。” 苏萤和阎雀下楼的时候,那楼梯木板发出的吱嘎声简直吵人,老板娘正站在柜台里,抓着大红色的口红在那模特的嘴上涂了一圈。 行为举止特别怪异。 看见他们下楼了,就对着里头的桌子指了指,“自助的,随便吃点吧。” 苏萤不用吃东西,但是她对这里的食物依旧很防备,每当阎雀要吃一样东西的时候,她必须先抢过来闻一闻,确定没问题才放心让阎雀吃。 “唉,那你刚刚看到了么,老板娘在帮塑料模特画口红,这个地方真的很奇怪啊。” 阎雀对着柜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怎么不在了。” 苏萤也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随后耸了耸肩,“好像是上楼了,反正我没怎么注意。” 阎雀在确定周边没人后,才对着苏萤道:“你说的不错,这个地方确实不对劲,此地不宜久留,明天早上我们就问清楚那个制造假人和假发套工厂的具体位置。” 阎雀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食物,似乎也没有了胃口。 这里的东西,味道一般,和苏萤做的完全不能比。 他们迅速回到了房间,可刚一进门,苏萤就觉察出不对了。 “等等!”苏萤拉住了阎雀,“屋子里有老板娘的味道。” 他们慢慢地走进了屋子,屋子里的东西大多都放在原位,乍一看并没有什么人。 但是苏萤能够清楚地嗅到老板娘身上的油脂味,她一定还在这里! 苏萤对着阎雀使了个眼神。 屋子里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除非…… 他们并肩朝着衣柜的位置走去。 苏萤可以确定,那味道就是从柜子里传出来的。 阎雀适时地挡在了苏萤身前,猛然打开柜子。 那老板娘的脸上带着一股诡异的微笑,就这样站在衣柜里,朝他们挥了挥手。 “哎呀,被你们找到了呢……” 苏萤简直就要炸毛了好么!她是变态么,要是她的鼻子不好用,那她和阎雀肯定会被蒙在鼓里,一想到柜子里就这样浑然不知地躲了一个人,她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不敢想象,他们要是没有立刻找到她的话,她会在这里躲多久! “你在这里做什么!”阎雀板着脸,总算是有了发飙的趋势。 那肥胖的老板娘又乐呵呵地笑了笑,丝毫不觉得尴尬。 “我看你们的东西都不摆在柜子里,肯定是嫌柜子脏,我就上来帮你们擦擦啊。”说着,她还煞有其事地举起了手中的抹布。 阎雀立马下了逐客令,“不用了,请你立刻出去!” 第163章 头巾的秘密 旅店的老板娘依旧是笑呵呵地从柜子里钻了出来,走到了门边,“柜子我帮你们擦过了,行李可以放进去了。” 没等她走远,阎雀立刻关上了房门。 “靠,真的吓死我了。”苏萤心有余悸地坐在了床上,“她有钥匙,可以随便开门进来,这也太不道德了吧!” 阎雀也是一脸愁容,“今晚把门反锁了,应该就没事了。” 这个偏僻小镇里的每个人都很奇怪,还有那些塑料模特,总之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阎雀临睡前又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发现出来散步的人已经都陆续回家,马路上只剩下几个稀稀落落的人影。 他迅速熄灭了灯,再三确认上了保险之后,总算是睡下了。 苏萤的神经一直紧绷着,这一夜倒是没怎么睡。 到了半夜两三点钟的时候,有人上了楼,楼梯发出了很大的吱嘎声。 苏萤睁开眼,迅速坐了起来。 她听到那脚步声在上楼后就消失了,好像是站在他们的房门外,很快,门锁也被人从外转动了两下,她很确定,那个人是想闯进来,可惜门是反锁的,即便那人有钥匙也是进不来的。 门锁转动的声音持续了一阵子,总算是没了声响,那人走开了。 苏萤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再也睡不着了,开始分析起白天看到的一切。 这里的人为什么要戴头巾?戴头巾是为了遮住头发!苏萤猛然想起来,她到现在为止,都没看到过这些人把头发露出来。 即便是戴了头巾,头上也依旧会有蓬松的感觉,可他们所有的脑袋看上去都是圆溜溜的,他们压根就没有头发! 那问题来了,他们的头发都去哪儿了? 还有,为什么这个镇上的塑料假人形态各异?这一切难道都和那个神秘的工厂有关么? 不知道为什么,苏萤感觉,问题的突破口一定是在那个工厂里。 就这么想着想着,苏萤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竟然睡着了。 又是那个熟悉的梦境。 梦中,一张苍老而又混沌的脸朝着她探了过来,拼命地抓着她的手。 “千万,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什么啊你妹的!每次说话都说一半啊!”苏萤大吼着惊醒,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旁的阎雀完全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喂,我说咸鱼,你知不知道你说梦话的声音很大?” 苏萤揉了揉眼睛,已经天亮了,说好昨晚不睡觉的,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都是因为和阎雀共处一室的缘故,他身上的味道真的是太好闻了! 苏萤打了个哈欠,阎雀那家伙已经穿戴整齐了,就等她了。 她乖乖去洗漱好之后,从包里拎出一个透明压缩袋。 无泪每次都习惯帮她搭配好一副,然后分别装在压缩袋里,这样就不怕苏萤拿乱或是搭配错。 苏萤默默去了卫生间,烧掉了衣服出来的时候,那套衣服已经舒舒服服地穿在身上了。 竟然是长裙……无泪也真是的……出来调查事情而已,每次都帮她准备这些不适合剧烈运动的衣服。 苏萤叹了口气,抓起红伞跟着阎雀向外走。 一楼没有开灯,老板娘正站在柜台里帮一个塑料模特穿衣服涂口红,她还真把塑料模特当芭比娃娃啊……真是看着都渗人。 苏萤和阎雀直接忽视她,打开了门。 那老板娘发现他们要出去,立刻急吼吼地在后面问着,“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帮剧组订一些假发假人什么的,你知道那间工厂在哪里么?”苏萤依旧保持着好脾气,礼貌地询问着。 那老板娘向着四周张望了一下,随即又警告他们,“千万别去那里,我们当地人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你们还敢往那去。” “为什么不能去?”阎雀接着问道。 那老板娘关上了门,退了回来,当着他们的面,解开了自己的头巾。 竟然真的是秃头! 老板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们别怕,我们全镇的人都是这样的,这不是病,是我们有意把头发剃光的,那个厂造的假发,全是用的真人的头发,把人抓过去直接连头皮一起扒掉,我们镇子上的人为了保命,没人敢留长头发。” 苏萤简直被震惊到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难道就没人报警?” 那老板娘立刻摇了摇头,脸颊上的肉一晃一晃的,“没用的,警察也都是他们的人,那个工厂很邪门的,有谁反抗,他们一抬手在人的脸上贴一张黄黄的纸,那人立刻就疯了。” 黄黄的纸? 阎雀想了想,随后迅速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没有折叠的黄符来,放在了那老板娘的面前。 “是这样的纸么?” 那老板娘显然是吓了一跳,“对对对!就是这种东西,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那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用防备的眼神看着阎雀和苏萤,显然是把他们误认为是和工厂的人一伙的了。 阎雀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收起了黄符,严肃地对苏萤道:“这次可能是道上的人。” “阴阳师?还是驱魔人?” “还不确定,因为阴阳师和驱魔人都会用黄符,这两派没什么实质性的差别,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组织在这里完全是只手遮天。” 阎雀几乎可以确定在,这次的情况不容小觑,如果那个工厂真的是道上的人开设的话,那他们一定不会对苏萤手下留情。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叫点帮手来?”苏萤的脑袋叮的一下响了一声,“白奕,把白奕也叫来。” 阎雀为了确保苏萤的安全,也只能这么做了。 阎雀和苏萤理智地退了回来,先打了个电话给白奕,和他说了一下这里的大致情况。 听完阎雀的分析,白奕也觉得是道上的人在利用这个工厂做实验,又或者是在制造什么东西。 白家的人一向都是随叫随到的,谁都知道,四大家族里的白家是最忠于阎家的。 这点从白家的家族徽章就可以看出来。 更可况这次的事情绝对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因为驱魔人和阴阳师的职责是保护人类而不是残害人类。 第164章 意外发现 白家的家徽是荆棘,白奕的每件衣服的袖口都会绣有一圈荆棘的纹样,而阎家的家徽是重名鸟,但是这家伙觉得家徽容易暴露身份,所以从没穿过带家徽的衣服。 重名鸟喜欢栖息在荆棘丛中,因为荆棘能够带给它们安全。 所以白家对于阎家来说,也是这样的存在,他们虽然也位列四大家族之中,但他们时刻都记得自己的职责是保护阎家人。 当然,这一点还是要归结于阎雀的祖父还活着的时候,帮着白家的后代渡过了一个大劫,让白家免于断子绝孙的诅咒,白家人也因此对阎家的人感激涕零。 另外两个家族,赵家的家徽是夜蝣,夜蝣是一种罕见的蛊虫,乍一看是一种像红豆的种子,休眠的时候一动不动,背上发芽,能开花,花有剧毒。 已经灭绝的霍家的家徽是鬼将。家徽是一个带着獠牙的鬼面形象,霍家的人已经消失了许多年,所以现在也只有老一辈的人偶尔会想起霍家的鬼将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阎雀和苏萤为了等白奕,又在这个地方耗费了一天的时间。 但这一天也不是完全浪费的,他们在傍晚的时候去街上转悠了一圈,发现路边的那些行人长得都很奇怪。 不是矮就是丑…… 以至于苏萤和阎雀一上街,瞬间变成颜值最高的二人组。 无数带着探究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打转,每个人的心里好像都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这让苏萤和阎雀觉得很不舒服,甚至在他们回到旅馆的时候,身后还跟了几个人。 阎雀迅速关上了旅馆的门,决定找旅店的老板娘问个清楚。 一楼的光线非常昏暗,他们把旅店的大门反锁后,门外路人焦急地转悠了两圈,只能离开。 老板娘在充斥着霉味的木质家具中哼着一首歌,声音听起来尖细而幽怨。 阎雀和苏萤戒备着向里走去,发现她正专心地帮塑料模特画着大浓妆。 那塑料模特苍白的脸上,被画上了浓艳的眼影腮红,而老板娘正用粗短的手指抓着口红,一圈一圈地把模特涂成血盆大口的模样。 “老板娘,问你个事。” 苏萤小心翼翼地开口,老板娘包着头巾不理会他们,苏萤被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为什么外面的这些人要跟踪我们。” 那老板娘的手顿了顿,终于放下口红,疯疯癫癫地把塑料模特放到了他们面前。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姐姐。” 她是在开玩笑吗? 苏萤和阎雀对视了一眼,这明明只是个塑料模特。 不等他们提出疑问,老板娘又继续道:“你们知道为什么镇上的人都又矮又丑么?呵呵呵……因为长地高的人和漂亮的人都被抓到工厂做成塑料人了!” 她略带怜惜地抚摸着模特的脸,“姐姐真的很漂亮,又高又瘦,几年前,工厂里的人到处花钱买人,他们只要又高又瘦又漂亮的人,一个人可以卖到二十万,姐姐就是那个时候被爸妈卖掉的,进去了就没有出来,直到有一天,我在工厂外面的垃圾箱里发现了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塑料假人。” “还不明白吗?镇子上所有符合要求的人已经都被卖掉了,只剩下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剩下的一些漏网之鱼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只能拼命地吃东西,拼命把自己变丑,你们被盯上了……” 这也太变态了吧! 那个工厂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手遮天吗?这种事情也能光明正大地摆在台面上去做,那他们背后的势力是有多庞大啊! “你们放心。”旅店老板娘朝着他们诡异地笑了笑,“我不会让他们碰到你们的,因为你们是我先看上的。” 说着,她便从身后拿出了一根棒球棍。 苏萤连忙拉着阎雀向后退。 “我的天,她不会是想把我们敲晕卖到工厂里去吧!” 面对这种小喽啰一样的角色,实在是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 阎雀记得那老板娘害怕黄符,于是他立刻掏出一张黄符来,那老板娘看到黄符,尖叫一声,腿脚一软,整个人压在了身后的塑料模特身上。 那塑料模特发出了咔嚓的声响,回头一看,那模特已经被压塌了。 模特的内部,是一团类似于蜘蛛网一样黏黏的东西。 “这是什么?”苏萤好奇地凑上去。 阎雀立刻掏出追魂,朝着那团白花花的东西刺了下去,那感觉就像是一刀刺进了海绵里,里头是一些白花花的类似于鸡蛋壳一样的脆弱的骨头。 阎雀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抓着追魂迅速划了两下,在那团软绵绵的东西里,竟然包裹着一个真人! 只是那个真人早就已经死了,而且全身上下的皮肤和骨头都变成了像鸡蛋壳一样轻薄脆弱的东西,混在塑料模特里,基本察觉不出任何重量。 旅店的老板娘在看到里面包裹人的样貌后,立刻大哭了起来。 “姐姐,是姐姐……” 苏萤凑近闻了闻,那鸡蛋壳一样的皮肤和骨头上只有一股非常细微的腥味。 “这是什么路数?”她皱了皱眉头,见过那么多尸体,还从没见过像这样诡异的尸体,这具尸体全身的重量蒸发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堆细碎的外壳。 内脏什么的也早就被掏空,死前应该遭受了很大的折磨。 事情看上去越来越不简单了。 就在苏萤和阎雀因为这个新发现而变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旅店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门外,砰砰砰地敲着门。 苏萤担心是那些跟踪他们的人,干脆站在门后试探性地问了句,“是谁?” “白奕。” 苏萤立刻打开了门放他进来,顺便朝着门外张望了一下,看来白奕来的时候,也被很多人盯上了。 他们三个,现在在其他人的眼里,都是会行走的人民币。 一个人值二十万! 为了以防万一,苏萤干脆抬了张桌子顶在门后,随后和白奕解释清楚一切。 白奕适时地从怀里掏出几份文件,“关于你们说的那个工厂,我也查到很多不得了的事情。” 第165章 水果糖的占卜 第166章 雇佣兵 上半截的烟囱迅速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倒下,把工厂的屋顶压塌了些许,这么大的响动,显然是惊动里里面的人。 阎雀站在烟囱断口处向下张望,下面不断有冰冷的阴风扑面而来。 “看来底下才是他们的秘密所在。” 白奕游刃有余地眯着眼睛,重新吃了一颗水果糖,对着苏萤打趣道:“这么深的洞,倒像是直通地狱。” 说完,这家伙和阎雀的便齐齐向下跳了下去。 “喂,不要说完这么可怕的话就急着向下跳啊!”苏萤站在洞口向下张望,发现他们的身手简直好地不得了。 苏萤干脆只能悬空身体,追了下去。 她一路俯冲向下,发现阎雀个白奕正熟练地用着速降绳,轻巧地落到底部。 烟囱下面又是一派别样的景象。 庞大的地下空间里,遍布着许许多多的塑料假人。 那些假人一个挨着一个,站得非常密集。他们的容貌各异,表情各异。 有的鼻梁高挺,面无表情,有的瞪大眼睛,面容扭曲,痛苦不堪。 “我了个去,这些假人也太可怕了吧。” 阎雀迅速打碎了其中一个假人最外层的塑料,拨开里面如同海绵一样的填充物,最里面露出了鸡蛋壳一样不堪一击的人骨。 “果然,每一个塑料假人里面,都有一具脆弱的尸体。” 那些假人和尸体的头上全部没有头发,既然尸体都在这里,那么头发又都去哪儿了? 此时,他们身后那根被炸裂的烟囱上方出现了一些对讲机的声音。 “他们追过来了。”白奕不慌不忙地汇报着情况。 这两个人淡定得飞起,唯独苏萤,简直紧张地要命。 她胆战心惊地朝上看了一眼,上头一下子哗啦啦地落下了十几条速降绳差点砸到她的脸上。 “喂,他们下来了,还不快走?” “还要炸掉五个烟囱,记好具体方位。”阎雀说着,迅速推开了一个个塑料假人,朝着下一个烟囱的方向飞奔着。 身后的塑料假人哗啦啦地倒成一片,十几个黑衣人也已经通过速降落到了地上。 苏萤漂浮在半空中御风而行,速度非常快。 只是阎雀和白奕因为塑料假人的阻挡,移动地非常艰难。 白奕跑在最前面,朝着身后的阎雀吼了一声,“拐弯。” 话音刚落,身后就冒出了一片枪林弹雨。 “靠,他们还有武器。这尼玛是什么组织啊,总感觉像是进了黑社会的老巢!” 阎雀一边跑,一边还分心给苏萤解释着,“那是雇佣兵。” 这个地方到底是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以至于能让人花大代价请雇佣兵来看守啊! 很快,他们就已经跑到了尽头,白奕推开一扇厚重的铁门接应着阎雀,进去之后,两个人迅速搬了些东西顶在了铁门上。 随后,他们稍微喘了口气,开始打量着这个地方。 进了铁门,这个地方倒像是另一个专门放置假发的小型仓库。 这里地方货架林立,架子上摆着一个个塑料头颅,每个塑料头颅上都戴着一顶假发。 苏萤只是稍微嗅了嗅,就能够确定,“这些都是真人的头发,连着头皮一起扒下来的,不要碰,有问题。” 这时候,铁门外陆续传来砰砰的声响,看来是雇佣兵已经追到了门外,此刻正用子弹疯狂扫射着铁门,子弹弹射到铁门上,留下了一个个浅浅的印子。 “门顶不住了,找出口。” 阎雀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他们,苏萤瞬间把自己悬浮了起来,开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里的地形。 随后万分无奈地落了下来,“是死路,没有出口。” 那扇铁门最终已经不堪一击,被门外的雇佣兵一脚踹开。 阎雀隔着一个货架对着苏萤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大家都不动声色地藏了起来。 那些雇佣兵一向是守卫上面的,从没来过地下,自然也不知道这里的东西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外面成片成片的塑料假人已经然他们觉得匪夷所思了,难道他们保护了那么久的东西难道就是这堆不值钱的东西? 雇佣兵门训练有素地一字排开,向内排查。 有几个雇佣兵的行为比较粗暴,干脆直接推翻了货架。 货架一倒下,另一边的兄弟就遭了秧。 那些假发全部都掉落在了他的身上,那人躺在地上,非常嫌弃地丢开那些突然吸附在他身上的假发。 可每当他用力拉扯的时候,皮肤上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些假发竟然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忽然有了生命,死命地往那人的身体里钻。 躲在货架后面的苏萤在心里感叹着,幸好刚才他们三个没有碰这些假发。 那名雇佣兵的惨叫声听起来非常惨烈,其他几个雇佣兵上前查看的时候,身上也无意中吸附了一些假发。 于是刚才还有条不紊的雇佣兵队伍迅速变得凌乱起来。 领头的一个面带刀疤的男人迅速开枪,终结了几个同伴的性命。 鲜血不断从他们的身体里涌出,货架上剩余的假发似乎感应到了久违的血腥味,竟然开始动了起来,针尖似的发梢扎入皮肉,迅速把那雇佣兵吸成了一具干尸的模样。 糟糕,那些假发被血腥味唤醒了,变得躁动起来,这样的话白奕和阎雀就危险了。 剩余的幸存下来的雇佣兵看见情况不对,迅速向后撤。 “我们也撤。”阎雀和白奕迅速从货架后面站出来,朝着铁门跑去。 苏萤悬浮在半空中,举着骨伞为他们打掩护。 还在她已经是只鬼了,根本没有血,所以那些假发对她完全不感兴趣,好让她腾出手脚来收拾那些飞扑上来的假发。 白奕是第二个走出来的,离开之前回身丢下一张火符,彻底把那些假发焚烧地一干二净。 那些假发在不断跳跃的阳火中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彼此纠缠在一起,痛苦地滚动着。 像是一个个有生命的毛团,还想拼了命地往阎雀身上跳。 索性断后的苏萤撑开了骨伞,用力地挥开了那些邪门的东西。 可惜,前有狼后有虎,他们刚出门,就被外面的雇佣兵堵了个正着。 第167章 救命啊,要被灭口了 那些雇佣兵起初见到苏萤悬浮在半空中的样子很是惊慌,他们此前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于是纷纷把枪口对着苏萤。 剩下的几个人迅速上前,把阎雀和白奕制服。 “放了他们!” 苏萤焦急地抽出白绫,瞪大双眼威胁他们。 只可惜,那些雇佣兵似乎是听不懂中文,一个个戒备地带着阎雀和白奕向后撤,打算回到地面上赴命。 苏萤无计可施,只能挥舞起白绫,对着安歇雇佣兵劈头盖脸一顿猛抽,那些雇佣兵觉得苏萤不合常理,吓得举起枪朝她射去。 那子弹跟不要钱似的。 可惜苏萤的灵魂体质根本不会被子弹射中,现在的苏萤对于那些雇佣兵就像是大boss一样的存在,她甚至还漂浮在半空中游刃有余地做了个鬼脸。 那些雇佣兵个个被她吓得双腿发软,阎雀和白奕互相使了个眼色,要不是顾忌那些雇佣兵的子弹,他们也不会这样乖乖地束手就擒。 索性现在雇佣兵的子弹已经被苏萤一只鬼消耗地差不多了,阎雀和白奕战术性地怂了一波之后,忽然发力,用出色的近身格斗技巧,几招之内就把身边的几个雇佣兵制服。 苏萤张大嘴巴看着阎雀熟练的动作,不禁仰天长叹,“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阎雀在放到了最后一个雇佣兵之后,淡定地耸了耸肩膀,“这种招式看一遍就能掌握精髓,没办法,太聪明了。” 你拉倒吧!苏萤恨不得收回自己刚才的话,阎雀这家伙根本不能夸! “马上他们的支援会越来越多,时间不够了,我们分头行动,还有五个阵眼要破坏,一会儿我们在正中心的那个阵眼底下集合。” 三个人在商量过后决定分头行动,这是目前来看最明智的选择了。 阎雀又给了苏萤几张符咒,并叮嘱了她几句。 他们三个就此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开。 苏萤切切实实地落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看着。 前方是一个狭小的过道,过道的墙壁上凹凸不平,散发着一股霉味,再往前就豁然开朗了起来,又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苏萤在那个空间的尽头看到看了一个大烟囱,那就是他们要破坏的阵眼。 不过这里的东西都很邪门,苏萤不敢轻举妄动,而是站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 这里摆放的都是一些零散的塑料模特部件,所有的塑料模特都是不完整的模样,手脚和躯体分离,脑袋和脖子分离,一大堆一大堆地混杂在一起。 苏萤注意到,那些塑料模特的手脚部位,都有一个小小的接口,似乎是用来拼接的。 越往前走,苏萤就发现,那些塑料手脚越来越多,到最后居然堆积成了小山丘一般的模样。 苏萤只能被迫悬浮在半空中,可刚一上升,整只鬼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了下来。 扭头一看,她的身后竟然不知不觉中站了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人家,糟糕,遇上大麻烦了。 这个老人家虽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是苏萤已经在他的眼底感受到了足够的杀气。 另外他身上满是一股鸡血朱砂的味道,以她的那点本事,能从他手下逃走都是天方夜谭。 苏萤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渐渐束缚住了她的躯体,迫使她动都不能动,手脚被那股力量勒地生疼。 都到这个份上了,最起码气势不能输。 她面无惧色的看着那位老人家,“你是阴阳师还是驱魔人?” 那老人家眯着眼镜,皮笑肉不笑。 “驱魔人。” 那完蛋了……苏萤本想拿出阎雀的家徽吓吓他的,可阎雀毕竟是阴阳师,不知道驱魔人吃不吃这一套…… 苏萤心虚地咳嗽了一声,“那什么,老人家,我就一孤魂野鬼,走错路了,你大人有大量,放我走怎么样。” 那精瘦的老头眯着眼睛,周身上下顿时变得杀气腾腾。 “小丫头,这地方可不是你能来就来,能走就走的地方。不过,既然你想走,我就用另一种方式送你上路怎么样?” 说着,那老头就开始虚空画符,苏萤一看见那道符咒就浑身不舒服,急忙喊停。 “慢着慢着,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很重要的东西,不看会后悔的!” 很可惜,那老头压根就不理会苏萤,直接驱使那张符咒朝着苏萤压过去。 苏萤浑身上下刺痛地很,立刻痛苦地倒在地上滚了两圈。 妈蛋,没想到今天要葬送在一个驱魔人手上,真是不甘心! 苏萤咬咬牙,准备奋起反抗,拼死一搏,可那行符咒对她造成的伤害太厉害了,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已经疼得撕心裂肺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正在打坐的白渊又冷不丁地吐了一口血。 这一口血可把伏琰和赤月吓得不轻,这俩护主的狐狸迅速冲了上来,大人大人地叫个不停。 “大人怎么又吐血了?这段时间都吐了多少次血了?” “大人不会是生病了吧?” “呸呸呸,生什么病,依我看一定又是那只吊死鬼,成天揣着大人的心头血折腾来折腾去的,大人有所感应,所以老是被她连累。”赤月纠结地为白渊披上了披风,“要不……大人,我去帮你把心头血拿回来吧!” 白渊气定神闲地盘腿坐着,闭上眼睛吩咐着,“你们都出去吧。” 刚才他已经感应到了,这次和以前不同,那只吊死鬼好像真的陷入了麻烦之中,他再不出手,只怕她真的就要灰飞烟灭了。 白渊叹了一口气,小小地纠结了一下…… 苏萤躺在地上,痛苦不堪地翻滚了两圈之后,总算是把口袋里的阎家家徽滚了出来,并朝着那老头丢了过去。 那老头捡起了地上那个亮闪闪的东西看了一眼,不禁脸色大变。 “你是阎家的鬼?” 苏萤像条毛毛虫似的艰难点头,“是是是,你是不是应该看在阎家的面子上放我一马?” “既然你在这里,那就代表阎家的小子也在这里,这下麻烦了。” 老头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眼底的杀气比之前又浓烈了几分。 “那我就更要灭你的口了,一不做二不休,你以为我会放你回去告状?” 你大爷的! 第168章 叫他山神大人 苏萤简直想骂人。 她都把这么硬的后台都搬出来了,没想到反而让那老头灭口的决心更重了。 “今天的场面这么乱,谁知道你是死在谁的手上?” “话不能这么说啊,你放我一马,我回去铁定不告状啊……”苏萤艰难地伸出爪子在地上刨了刨。 那老头下定了决心,又凌空画了一张符朝着苏萤压下来。 正当苏萤痛苦不堪地捶地的时候,手上的银镯忽然散发出一股刺眼的白光来。 白光过后,苏萤身上的痛苦瞬间消失不见了,再抬眼,白渊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家伙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长发柔顺地垂在脑后,就像是古画中走出的谦谦君子似的,一副温润如玉的做派,就是……那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他本人的画风不搭。 他转过身,对苏萤伸出了手,“没事吧。” 苏萤立马神清气爽地跳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打量着白渊,“你是怎么出来的?” 白渊指了指苏萤手腕上的银镯,“当然是循着心头血出来的。” “那你一会儿还得钻回去么?”苏萤已经在心底感叹了起来,山神果然是山神,连出现的时候都自带光效的。 白渊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钻不回去了,要走回去……” 他是循着心头血来的,可是山洞里又没有心头血让他在穿回去,所以来的时候很潇洒,走的时候就比较难了…… “什……什么?走回去?”这也太坑爹了吧! 对此,白渊也表示非常无奈。他都几千年没出山的人了,对这里的路线又不熟…… 那个老头看见他们两个聊天聊地欢快,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得到他们的重视,忽然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他阴森地盯着苏萤,“你以为你找了一只成了精的狐狸来就能就救你么?” 他完全看不出白渊的修为,一般看不穿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没修为,一种是修为太高,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把白渊归为没修为的那一类。 苏萤听到那老头喊白渊狐狸精,立刻伸长脖子为白渊辩解,“怎么说话呢,什么狐狸精,人家是山神!山神你懂么!” 那老头完全不相信苏萤的话,反倒是狂妄地大笑起来,“真是笑话,这年头哪来的山神?山神早就在几千年前和巫女一起灭绝了!” 白渊睁开狭长的凤眸,认真道:“实在不巧,我恰好是这世间最后一位山神。” 不等那老头再说出话来,白渊一抬手,那老头就直接带着惊恐的眼神倒在了地上。 白渊捏死他,真的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苏萤这才松了一口气,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和白渊解释着,“白奕说,这个地方是一个阵法,这次我们来是要破坏阵眼的。” 白渊跟着点了点头,“朝着四周张望了一圈,恩,确实不寻常。” 苏萤捏着阎雀给的符咒,迅速贴在了那巨大烟囱的底部,对着白渊比了个快跑的手势。 那烟囱上被贴上符咒的地方“砰砰砰”地爆裂了几下,无数石块跟下雨似的向下落。 苏萤“哎哟哟”地向前跑,一边跑一边还叮嘱白渊跟上来。 白渊倒是走得慢条斯理,每当有石头要砸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能用自带的光环把石头弹开,让苏萤白白担心了一次。 有了白渊,苏萤的胆子一下子大了很多,索性带着白渊又炸了一根柱子。 在这过程中,他们又遇到了之前吸血的假发堆,白渊挥挥手,那些假发根本不敢靠近,苏萤躲在了白渊的光环下,要多顺利有多顺利。 “现在我们去最后的地方会和,刚才又有两声爆炸声,他们估计也全都搞定了。” “他们?” “就是阎雀和白奕啊。” 白渊唔了一声,阎家人和白家人,看着都碍眼,其实他不想去来着,可是不去的话,他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回去。 唉……他怎么就一时冲动过来了呢?现在想想还在外头候着的伏琰和赤月估计都已经急疯了吧…… 苏萤毕竟是毁了两个阵眼,所以集合的时候也是到的最晚的一个。 阎雀和白奕看到了白渊,倒是诧异地很。 特别是白奕,之前并不认识白渊,但是看到他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一眼就猜出他是只狐狸精。 “喂,这下你有竞争对手了,我听说狐狸最会勾引人了。”白奕幸灾乐祸地往嘴里丢了一颗糖。 白渊的耳朵动了动,老远就听到白家的后人在骂他狐狸精,但是山神大人一向有着一副好脾气和好教养,再三忍耐下,决定不和这等无知人类计较。 倒是阎雀,完全是对白渊敌意满满,拉过苏萤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有没有受伤,接着就满是醋意地问了句,“他怎么来了?” 苏萤把刚才的经过都说了一遍,白奕在听到白渊的真实身份是山神的时候,差点崇拜到给他上香磕头的地步。 “这年头还有山神?” “几千年前他被巫女封印住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最后一位山神了。”苏萤摊了摊手,开始进入正题。 “最后一个阵眼炸了吧。” “等等,还不能炸。”阎雀皱着眉头对苏萤道:“我们闯进这里之后,这里的人就有所戒备,毁掉了所有出口全部撤走了,这个烟囱是最后一个出口了,我们还得靠它爬出去。” 他们一定是意识到了阎雀和白奕的介入,为了掩藏秘密,彻底放弃了这个地方全部转移离开。 那么,这些驱魔人到底在隐藏什么? 苏萤摸了摸那个伫立在地面上的大烟囱,“你们即便要上去,也得先炸开一个小口子。” 反正她不用着急,穿墙什么的实在是太方便了。 出于好奇,她先探了半个身子到这最后一个烟囱里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好么! 苏萤满脸骇然地缩了回来,脸色惨白。 阎雀紧张地抓着她的手询问着:“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苏萤咽了一口唾沫,“底下很深,有地下水漫上来,烟囱内壁密密麻麻的,都是茧,水里有东西……” 第169章 烟囱内壁的人茧 整个烟囱内壁上,放眼望去满是像蝴蝶茧一样的东西,就体积来看非常硕大。 随着各个出口的封死,底下的空气质量也渐渐变差,四周扬尘,混混沌沌的先是陷入一片迷雾中,大家都开始咳嗽了起来。 “这里快塌了,不管了,先炸开一个口子爬上去再说。”阎雀迅速做出了决断。 因为之前他们炸毁了五个阵眼,那五个大烟囱不仅仅是充当阵眼的作用,也是支撑起整个地下空间的重要构造,相当于建筑中的承重墙。 白渊的耳朵动了动,抖落了一些烟尘,但是整个人还是保持着一副山神该有的模样,不慌不忙,不急不缓。 白奕计算着爆炸的威力,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花里胡哨的糖纸一一贴在了烟囱外壁,让大家都后退一些,随后催动咒语。 烟囱的外壁传来几声闷响,不得不说白奕对于爆炸威力的计算非常到位,只是让烟囱的外壁向内塌陷了一个能供人通过的口子。 苏萤再次探头,抓起一块石头朝着底下丢去,这最后一个阵眼似乎和之前的阵眼都不一样。 之前的阵眼看起来高大,但并不深,但是这个阵眼却很深很深,像是深埋地底一样,底下甚至涌出了地下水。 这里常年受不到阳光照射,所以连地下水也非常阴冷,烟囱内壁非常湿滑,但这对苏萤和白渊来说都不是问题。 他们俩一个是鬼,一个是山神,苏萤只要悬浮起来直接飘上去就行了,而白渊则是对着苏萤打了一声招呼,说在外面等他们之后,就直接原地消失,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外面了。 苏萤放心不下剩下的两个人,光是内壁两侧的人茧就已经非常诡异了,一会儿要是真出了事,她也能尽点微薄之力。 阎雀在仓库里找了一条非常结实的绳子,让苏萤拉着绳子的另一头向上漂浮,系在支撑物上。 绳子的另一头落下来,长度正好,他和白奕可以靠着绳子爬出去。 白奕在前头,阎雀殿后。 苏萤现在已经可以明显闻到水底下的腥味,那是一种生物特有的腥味,只是那东西现在还没有露头,最好一直不要露头,等到他们逃出去了,炸毁这里就可以了。 苏萤一边帮阎雀他们当心底下水中的东西,一边朝着一个很大的茧靠近着。 那茧是吸附地非常牢靠,大小似乎能容纳一个人。 “阎雀,追魂接我用一下。” 苏萤总不能徒手扒开那些白色的茧,因为茧丝非常柔韧,把里面的东西束缚地非常紧。 阎雀闻言,从腰间丢了一把追魂给苏萤。 按理说是鬼就必定会被追魂上的杀气吓到,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苏萤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她轻轻松地接过了那把追魂。 直到现在,苏萤才得以近距离感受追魂,这把匕首非常沉重,雕工的镂刻很是精致,匕首正中心没有血槽,而是是一条很窄的裂缝,这个设计有些奇怪,但仔细想想也肯定也有着特殊的作用,这些苏萤暂且不管。 她抓着追魂轻轻松松地割开了那硕大的白茧,白茧内部是一些海绵状的东西,再往里看竟然是一个死人。 那人皮肤干枯,看上去很脆弱的模样,早就没有了气息,似乎已经被封存在这里很久了。 苏萤再向上悬浮了一段距离,上面的白茧看起来比下面的要瘦一些,没有下面的那些看起来这么臃肿,切开的话,里面依旧是一个死人,那人的面貌骨骼已经变得和鸡蛋壳一样脆弱,像是被什么吸干了精气。 苏萤仔细想了一会儿,又向上飞了一段距离,果然,越是接近出口的茧包裹地就越紧,看上去是自然收缩的一般,上面的茧还没割开就已经能看到外面的轮廓了,里面那个人的五官轮廓已经能透过外面这层茧显现出来。 最上面的已经不是茧了,而是变成了他们一开始在仓库有里看到的塑料假人,最外面的那层白茧绷到最紧,露出了里面那人的外貌,或惊恐,或痛苦,茧的表面也已经变得非常光滑,摸上去和塑料一模一样。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吸干那些人的精气? 苏萤仔细地被看了看那些茧的背面,发现每个茧的后面有一条条白色的丝线向下联通。 那些白色的丝线大多隐没在烟囱内壁的砖缝之间,一开始很难发现,那些白色的丝线像是一条条输送营养的管道一般,不断向下运输着死人体内的营养物质。 苏萤在想通这些后,很快就降落到阎雀身边,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阎雀在听完这些后,干脆没有继续向上攀爬了。 “不管水底下的东西是什么,我们都必须解决掉,那些驱魔人一直在用活人供养那东西,如果这次不一次性地解决掉,以后还会出大问题。” 不管是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个杀人工厂的所有秘密都在底下的那个怪东西上。 白奕显然很赞同阎雀的话,当即也停下了脚步。 “这种东西不解决掉,留下来后患无穷,你看到的最上面的那些塑料人,都是被它吸尽了养分,到最后连骨头都变成鸡蛋壳一般脆弱,应该是个邪门的东西。” “可是那东西现在躲在水下,怎么引它出来?” 阎雀适时地掏出另一把追魂匕首,直接切断了身边那个人茧背后输送养料的白色软管。 那管道被阎雀轻轻松松切断后,断面处飚出了一些绿色的,泛着腥味的汁液。 苏萤捂住鼻子整个人趴在阎雀背上,“靠,好腥,我赌一百块,底下那东西是条怪鱼。” 说完,她又急忙拽着阎雀吸了几口气缓一缓。 白奕见到这样的场景就觉好笑,“他身上真的有好闻的味道吗?”手上也不闲着,迅速割断了一根白色软管。 “那是当然。” “你是狗鼻子么?那我身上是什么味道。” 苏萤现在缓过来了,一刀就能切断一根软管,“你身上都是水果糖的味道。” 正当他们在闲聊的时候,水下的东西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用来输送养分的软管不断被破坏,终于气急败坏地上潜着,水面顿时像是沸腾了一般,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第170章 怪婴 他们几个看到这样的情形,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再说话, 那东西离水面越来越近了,大家都变得紧张起来。 水面上的泡翻动地越来越猛烈,阎雀死死地盯着水底那个黑色的硕大生物,大声提醒着他们,“抓紧绳子!” 话音刚落,底下“哄”的一声,跃出了一个庞然大物,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那东西浑身布满了鳞片,外表丑陋不堪,身上有鳍,底下却还长着像青蛙一样的脚,脚趾特别长,指尖连着脚蹼。 “尼玛还是水陆两栖的怪物,它上来了,小心!” 那是一条硕大的怪鱼,怪鱼身上的鳞片散发着诡异的绿莹莹的光芒,脑袋两侧有暴露在外的鱼鳃,鱼鳃是白色的,鱼鳃末端一丝丝地向上联通,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烟囱内壁上每一具白茧背后的软管都是和鱼鳃相连的。 那怪鱼的嘴巴很大,尖锐的牙齿都翻到了鱼唇外面,最奇怪的是那怪鱼的脑袋正中央长着一根类似于灯笼鱼触须一样的东西,触须尖端竟然是个很小的婴儿,那婴儿一张开嘴发就能出尖锐的哭声。 “原来刚才那声音不是怪鱼发出的,而是它脑袋上的那个婴儿。”白奕企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干脆又吃了一颗糖。 阎雀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来路?那个婴儿……是活着的么?” 这次连一向博学的白奕都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没在书上看过这种东西……实在是不知道。” 可是这会儿苏萤却完全呆滞了起来。 她的脑海中再一次闪过一些款七八糟的片段,纤长的女人的手指,昏暗跳跃的油灯,墨水和纸张的香气微妙融合,发黄的纸张上浮现出了那条怪鱼的模样,注解清晰。 “喂,咸鱼,你怎么了!”阎雀迅速察觉到了苏萤的不对劲,一下子把她从那些片段之中拉扯回来。 苏萤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我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苏萤仔细回忆着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那条鱼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但是我知道它触须上的婴儿叫血婴,那并不是真正的婴儿,而是一种……药。” “药?” “对,血婴,千万精魄凝结而成,性寒,温补,肉质鲜美,食之,肉身不腐。” 白奕几乎震惊地看着苏萤,“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苏萤随即又晃了晃脑袋,“你问我我问谁?反正这东西我以前应该见过的,杀死那条鱼,血婴就会萎缩枯竭。” 这么一来就想通了,那些驱魔人在这样的地方建造工厂,到处捉那些活人回来就是为了供养这条怪鱼,制造它头顶触须上的血婴,而被怪鱼吸食完所有养分的尸体,最后都会变成类似于塑料模特一样的东西。 血婴,食之肉身不腐。 那些驱魔人究竟在密谋着什么事情? 正在阎雀陷入深思的时候,底下的怪鱼已经凭借它肚皮下纤细的六条腿爬到了烟囱内壁上,冲着阎雀张开白色的鱼鳃。 那鱼鳃一开始只是小小的一团,彻底展开后,就像是展开了两把巨大的扇子,乍一看,就跟蜥蜴一样。 鱼鳃的末端瞬间朝着阎雀喷洒了大量的白色丝线,那些丝线看起来非常柔韧,正是包裹着那些尸体的茧。 “阎雀小心,千万不要被那东西缠上!” 烟囱内壁湿滑,阎雀很难躲闪,苏萤干脆撑开了骨伞,彻底挡在了阎雀面前,那些白色的丝线全部喷洒到了鲜红的骨伞上,缓缓剥落。 苏萤和阎雀却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地向一旁荡开,阎雀用力地搂着苏萤的腰,好不容易才固定住了绳子。 上面的白奕也被底下突如其来的冲击波及,手一滑,向下掉落了五六米,恰好悬停在苏萤和阎雀的上方。 他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这东西用符咒应该对付不了吧……” 阎雀松开苏萤的腰,“当然没用,对付这种东西,符咒的伤害太小了,咸鱼,把追魂给我。” 苏萤不知道阎雀要做什么,立刻把手中的追魂递过去。 阎雀一手抓着一把追魂,不知道是按动了什么机关,那另一把追魂从中间的裂缝中插了进去,两把并一把。 现在的追魂,看起来并不是匕首的模样了,两把追魂交叠,刀刃部分形成了一个穿插的十字,看上去更像是宗教用来祭祀的十字锥。 两把匕首在组合后,匕首上的杀气也在瞬间凝聚到了最高峰。 “掩护我。”阎雀在说完这句话后,迅速松开绳子向下速降。 那怪鱼的第一目标肯定是现在朝它靠近的阎雀,那张开的白色鱼鳃又开始喷洒柔韧的茧丝。 上头的白奕立刻向下撒了几张画在糖纸上的符咒。那符纸看似轻飘飘地落在那怪鱼身上,几声闷响,炸开了那怪鱼身上的几处鳞片。 阎雀的身体灵巧地闪躲着各种迎面袭来的白色丝茧,趁着那怪鱼被疼痛分心的时候,瞬间落到了它的脑袋上。 这个角度,怪鱼很难朝着自己的头顶喷洒丝茧,于是只能不断地摇晃着脑袋想要把阎雀甩下来。 阎雀单手抓着那怪鱼锋利的鳞片,另一只手抓着追魂朝着那怪鱼的头顶用力地刺下去。 那怪鱼疼得一翻身,彻底把阎雀甩落下去。 绳子上方的白奕看到阎雀有危险,立刻下滑了些许,一张张糖纸叠成的精致符咒更不要钱似的全部洒落在那怪鱼的身上。 那怪鱼无声地张开嘴,头顶触须上的婴儿猛然睁开眼,开始发出凄厉的尖叫。 白奕捂着耳朵,“有没有搞错,那是药?你确定?我从没见过叫得这么惨的药!” 苏萤迅速挥出白绫,一把裹住了那怪鱼触须上的血婴,一面和白奕解释着,“应该不会错的。” 此时,不断下坠的阎雀总算是抓住了绳子的末端,但是此时的他已经落到了怪鱼的下方,那怪鱼不等他反应,立刻挥舞起尾巴,把阎雀甩了下去。 阎雀的身体再次下坠,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阎雀!” 第171章 山神大人的人气简直爆棚 看到阎雀落入水中,苏萤担心到了极点。 于是她迅速拉扯着被白绫包裹着的血婴,只听“咔嚓”一声,那血婴和怪鱼之间相连的类似于脐带的东西竟然断了。 那怪鱼大叫一声,朝着苏萤扑了过来,苏萤迅速一闪,手上的白绫却没来得及收回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脱离了怪鱼的血婴坠落到了水中,全身就像是纸糊的一般,立马融化了! 底下的水瞬间变成像牛奶一样的白色,阎雀恰巧从水底潜上来,探头露出水面,一不小心喝了两口水,呛得直咳嗽。 白奕满脸担心地问着苏萤,“那玩意儿在水里化开了,不会有毒吧……” 苏萤立马俯冲下去,把阎雀拽了上来,抓着他的脸颊左右转转,“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同?” 阎雀嫌弃地推开苏萤又咳嗽了几声,“好苦,水怎么是苦的?” “良药苦口,越是补的药越是苦!”关于血婴的药效,苏萤还有待验证。 “都什么时候了,你俩就别研究药效了,先上来吧!”白奕把水果硬糖咬地嘎嘣脆,朝着阎雀甩了下绳子。 阎雀刚想接住绳子的末端,就看到那怪鱼朝着苏萤扑了过来,他迅速揽着苏萤瞬间移开,接着松开苏萤,整个人又跳到了那怪鱼的脑袋上,拔出一开始插在它脑袋里的追魂划开了它的鱼鳃。 但是这一下显然是用力过猛,那怪鱼体表的鳞片瞬间在他的手掌上划开一道口子。 阎雀觉得一阵刺痛,随即又死死抓住了那怪鱼脑袋中间的触须,又是一道,扎进了那怪鱼的头颅中。 那怪鱼的身体上下翻腾了两下,随即不再动弹。 之前扒在烟囱内壁的细长的腿再也用不上力了,整条鱼笔直地往水里掉。 阎雀拔出追魂,踩着怪鱼的脑袋竭力一跃,跳到了苏萤身边,紧紧地抓住了绳子。 “哪里受伤了吗?”苏萤担心地查看着他的状况。 阎雀摊开手掌,却陡然发现刚才的那道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抓住苏萤的手追问道:“血婴的效用是什么?再说一遍?” “食之,肉身不腐啊。” 阎雀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又用追魂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道口子。 肉身不腐是对于死人而言的,那对于活人来说是什么。 随即,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刚才被阎雀划开的伤口竟然自动愈合了,而且愈合的速度非常快。 连苏萤和白奕看了都瞠目结舌。 “我的天,你在变魔术吗?”白奕看着这个奇妙的现象,简直有些怀疑人生了。 阎雀郑重地摇了摇头,“我掉在水底上潜的时候被呛到几口水,那时候血婴正好掉下来化开……” 苏萤太激动了,急忙一巴掌拍在了白奕的肩膀上,“吃什么水果糖啊,你也下去喝两口啊!我要是不是鬼,我也下去喝了,真的是捡到大便宜了。” 白奕被苏萤拍地一愣,随即有些动心地朝着水下看了一眼,可随后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怪鱼死掉之后,尸体漂浮在水面上,鱼鳃的位置流出了很多一丝丝的白色的蠕动的东西,看上去像是成千上万条细如发丝蠕虫,看一眼都觉得反胃。 那些虫子应该都是之前寄生在怪鱼鳃部的寄生虫,现在怪鱼死了,它们急着游出来另寻寄主。 “算了算了。”白奕捂着肚子干呕了几声,“太恶心了,就算是仙丹化在水里我也不去喝!” 那些小虫子看得苏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干脆先走一步,飘了上去。 阎雀和白奕垫后,出来之后又撒下几张符咒彻底炸掉了最后一个阵眼。 阵法中的气运全部被破坏,几年间聚集的怨气一瞬间全部消散。 白渊那家伙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刚才他们在下面,他完全没有参与,也根本不想出手。 看见苏萤出来了,白渊的狐狸耳朵抖动了两下,“阿萤,我该怎么回去?” 苏萤无语地叹了一口气,“你先跟我们去片场,然后等无泪开车带你回去。” 没办法,人家好歹也在棺材里躺了几千年,出来之后突然跟不上时代也很正常。 倒是阎雀,巴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把白渊送回去,省得在他面前碍手碍脚的。 几个人勉强挤在了白奕的车上,总算是先回到了片场。 一回来就看到酒店门口挤满了人,那些人几乎全部都是阎雀的歌迷,因为上次苏萤救人的事情被报道出来后,对苏萤有所改观,路转粉了…… 苏萤简直受宠若惊,但是全程由阎雀护着,这家伙才勉为其难地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不冲出去和她们拥抱。 白奕把他们送到这里就直接离开了。 白渊是最后一个下车的,所以也是最倒霉的那个,热情的女歌迷们没有得到阎雀和苏萤的回应,又顿时把目光转移到了白渊身上。 身为山神,白渊始终将高冷的作风贯彻到底,所以一路上即便被阎雀的歌迷揪耳朵也毫无反应。 “唉着耳朵是假的吧,摸起来好像是真的。” “帅哥你演古装剧的吧,哪个剧组的,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你啊……” 其实他挥一挥手就可以立刻干掉她们来着,但是碍于在凡人面前不大方便暴露自己,所以想要一招干掉她们的想法也就因此落空。 实在被缠得不耐烦了,白渊终于冷着脸想要训斥他们一番,“无知的人类……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苏萤以一个暴力的姿势揪了回去。 苏萤一边把白渊拉扯回来,一边笑着对阎雀的歌迷解释,“他就一玩cosplay的呵呵呵……” “cosplay是什么?”山神大人无知地发问。 苏萤干巴巴地笑了两声,“cosplay就是……喂喂喂阎雀你拉我做什么!” “你和他解释这些做什么,我已经打电话叫无泪来送他回去了,还有不准和那只狐狸精有肢体接触!”阎雀简直快被苏萤气疯了。 “什么狐狸精?叫我山神大人!” 第172章 驱魔人再现 重新开机前,苏萤还特地去医院看望了一下罗艺。 听说那小姑娘后来抢救过来了,但是皮肤还是轻度灼伤了,需要修养好几个月。 “大学刚毕业,挺可怜的,在外面又无亲无故。”苏萤买了一些礼物,硬是抓着阎雀陪她一起来了。 至于白渊,才刚到剧组,一大堆女同胞们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拼了命地去撩拨他,好在无泪来得及时,现在恐怕已经开车把他“放归山林”了。 他们去得早,罗艺的病房里没有什么人,苏萤和阎雀见她睡着,也就没打扰她。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病房里刮起了一阵香风,沈梦推门进来了。 “哟,你们都是来看她的吧,说起来,罗艺毕竟是我的化妆师,那天还要谢谢苏小姐及时救了她。” 沈梦的声音那么大,才说一句话,就把已经睡着的罗艺吵醒了。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病房里的几个人,但是因为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说话不方便,于是也就这样睁开眼睛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另外我还没来得及恭喜苏小姐呢。” 这女人说起话来怎么阴阳怪气的…… 苏萤戒备地看着她,“恭喜我什么?” “当然是恭喜你一战成名啊,这几天媒体对你的报道铺天盖地全部都是好评,不过说来也奇怪,苏小姐当时也在游泳池里,为什么你没受伤?” “我……” 完了完了,苏萤瞬间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这时候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的阎雀忽然接过她的话,“我家助理天生皮糙肉厚不怕电。” 沈梦一时语塞,只能装作一副和善友好的模样看了罗艺一眼,“你醒了啊,我给你带了吃的,这几个月你就好好养伤……” 苏萤每次看到沈梦,总是浑身不舒服。 末了,只是对着罗艺说了句早日康复就和阎雀离开了医院。 下午那部戏重新开拍,苏萤的戏份其实已经拍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阎雀和沈梦的戏。 大家没日没夜地拍摄了好几天,总算是要拍摄最后的片段了。 戏里,男主角的前女友变成鬼后,占据了沈梦出演的那个角色的躯体,电影的末尾,是一对阴阳相隔的恋人互相拥吻。 苏萤虽然知道这其实没什么,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反正自家男人去亲吻别的女人真的很别扭啊,更何况她还要全程围观。 阎雀看了一眼就记住了台词,整个人看起来分外轻松。 而沈梦今天也是红光满面的模样,那唇膏抹了一遍又一遍,说实话,这场戏她也是期待已久了。 “怨侣最后一场第一次,开始!” “等下!”阎雀忽然举手打断了拍摄。 导演立马狗腿地凑了过来,“怎么了?还有什么要求么?” 阎雀摊了摊手,“吻戏我要借位。” 这家伙说完这句话,还分外嚣张地对着一旁的苏萤招了招手。 导演看了苏萤一眼,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很体谅他,干脆爽快地同意了。 沈梦愤恨地咬了咬牙看向苏萤,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导演都已经答应了,她自然不能有任何异议。 苏萤总算是松了口气,可眼角的余光却恍恍惚惚地扫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人。 “那是……” 她没有犹豫,立刻跟了出去。 “你居然没死!”苏萤跟着那个黑袍人走出片场,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那个黑袍人拉下了宽大的帽子,对着苏萤诡异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像沟壑一般,分外狰狞。 “你们毁了血婴,我思来想去,总是觉得难以咽下这口气。”那个黑袍人正是那天被白渊一招解决的驱魔人。 想想也是,血婴几年才长成一次,在他们去之前,这个老家伙肯定已经服用过血婴了,即便受了再重的伤,只要不死,就都能痊愈活过来。 算是他们大意了。 “所以你是来报仇的么?”苏萤镇定地摸了摸手上的银镯,一会儿要是实在打不过他,就又得让白渊钻出来帮忙了,这家伙钻出来容易,就是再把他送回去有点困难。 谁知那老头却摸了摸胡子哈哈大笑了几声,“我的确想要杀你,可是时机还没有成熟,不过我倒是对你手上的镯子很感兴趣。” 杀人需要什么时机?苏萤觉得,这次这个老头子对她的态度很是奇怪。 难道他仅仅是在打她手上银镯的主意? 苏萤戒备地向后退了一步,“你想要银镯,那就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取下来了。” 那老头浑身上下一股松香味,看上去精神百倍神采奕奕,贪婪地盯着苏萤手腕上的银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小姑娘,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苏萤的脑袋哄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般。 松香的味道,对,就是这种味道,她记得自己在死掉之前的确闻到过这种味道。 她睁大眼睛,毫无畏惧地质问着那个驱魔人,“我死的时候你也在场对不对。” 那个老头眯着眼睛,依旧笑盈盈地看着苏萤,“你记起来了?” “为什么要杀我?”苏萤握紧拳头。 那老头咧开嘴,露出了一口黑色的牙齿,放慢了语速,“这是你的宿命。” “我不相信宿命。”苏萤抓起白绫,笔直地朝着老头的面门袭去,“我只相信,杀人偿命。” 那老头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似乎对苏萤的白绫毫不在意。 “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可惜……时机未到,时机未到……”那老头的身形在苏萤袭来的那一刻彻底消散。 阎雀演完最后一幕戏后,在人群中没有看到苏萤的身影,不由地也焦急起来。 找了许久,终于在附近找到了蹲在地上哭泣的苏萤。 他的心一痛,不由地走到了她身边。 苏萤抬起头,分外伤心地看着阎雀,朝着他凑过去求安慰。 阎雀伸出一根手指顶住苏萤的脑门,很是嫌弃地推开她,“鼻……鼻涕泡泡,咸鱼,好恶心,快把它吸回去……” 第173章 阎雀的小尾巴 苏萤哼哼了几声,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干脆整只鬼都扑到了阎雀的怀里。 阎雀拼了命地反抗,也没能躲开。 末了,只能认命地拍了拍她的背,“喂,你到底怎么了?” 苏萤可怜兮兮地抬起头,嘤嘤抽泣了一会儿,干脆把刚才的事情如实相告。 “那个驱魔人就是我之前在制造血婴的工厂看到的老头,我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他又说要杀我,又说时机未到,我怀疑三年前我死掉的时候,要么是这个老头动的手,要么他在一旁围观了,反正他一定是知情人。” 阎雀听完这些后,态度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了。 道上的驱魔人并不多,既然苏萤已经记住了那个老头的基本特征,就绝对能查到那个老头的一切。 “你先别着急,既然事情有了眉目,就更加好查了,我先让无泪去查一查那个老头。” 既然苏萤说,自己的死和这个驱魔人脱不开关系,而这个驱魔人又联合了很多道上的人开设了一间工厂制造血婴,阎雀总感觉这件事情不简单,在这些事情的后面,究竟掩藏着怎么样的惊天真相? 白天拍完了所有的戏份,晚上就是杀青宴。 苏萤的情绪一直不大稳定,到了晚上才好了一些。 聚餐的地点就在他们所住的酒店大厅里,明天就能回家了,苏萤在房间里提前收拾着行李。 实话说她很想念阎雀的那张大床,檀木横梁简直是吊死鬼的标准配置。 阎雀知道苏萤不大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晚上的聚餐也没有强迫她参加。 没有了苏萤在身边,阎雀在宴会上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来来来,我们一起来敬阎雀一杯,算是提前庆祝电影大卖了!”导演红着一张脸激动万分地走到了阎雀身边,朝大家举杯。 其他的工作人员也纷纷凑上来起哄,“对,不喝完不准走啊!” 阎雀此时已经是心乱如麻的状态了。 他想到苏萤的心愿就是找到杀死自己的人然后为自己报仇,可是这个心愿一旦完成,她也就能够无牵无挂地去投胎了。 她注定会离开他身边的,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分外失落。 本来意识还很清醒的,但是连续喝了大家递过来的酒之后,他的脑袋似乎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趁着自己还有些意识,阎雀推开众人站了起来。 这会儿大家都是醉醺醺的模样,阎雀踉踉跄跄地按下了电梯的上楼键,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幸好被人及时扶住。 阎雀看了一眼那人,原来是沈梦。 他推开她走进电梯。 沈梦尴尬地笑了笑,也走了进去,“真是巧,我也要上楼,一起吧。” 阎雀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电梯里,向上仰头,因为灯光刺眼,所以抬起一只手挡住眼睛。 “我扶你回去吧,你醉的不轻。” 沈梦扶着阎雀总算是到了门前,刷卡进门,本想继续登堂入室,却看到苏萤正抱着一袋膨化食品坐在地上看韩剧。 “你怎么在他的房里?”沈梦有些气愤地看着苏萤。 “我睡这儿啊……”苏萤放下膨化食品袋子,一脸无辜地从沈梦手中扶过阎雀,“谢谢,我照顾他就可以了,你可以走了。” 沈梦皱着眉,头也不回地迈着高跟鞋气鼓鼓地离开。 苏萤对着沈梦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关上门分外嫌弃地看着阎雀。 “这家伙也真是的,酒量不好就不要喝这么多嘛。” 苏萤把阎雀丢在床上,扶正,开始帮他脱掉鞋子。 阎雀翻了个身,蜷缩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苏萤继续抱着膨化视频咔嚓咔嚓地看韩剧,正当看到韩剧的男女主角生离死别,伤心地不得了的时候,脖子一凉,一只手打搭了上来…… 苏萤吓得不轻,手上的膨化食品都翻掉了半袋。 她迅速转过头,却看到阎雀那家伙迷蒙地睁着眼,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走好不好?”他的声音很是低沉。 “啊?”苏萤不明所以,什么走不走的,谁要走? “大半夜的,快去睡觉!”真是的,酒量不好还要喝这么多。 “你答应我,不走好不好?” 苏萤看着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简直被萌翻。 “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苏萤把阎雀重新推到了床上。 这家伙总算是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十分钟后。 阎雀从床上滚了下来,啪叽一声摔到了地上。 “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苏萤的韩剧正看到催泪的桥段,这会儿最不希望被人打扰,偏偏阎雀还一直闹腾个没完。 苏萤摔下膨化食品一跃而起,指着阎雀的鼻子大声嚷嚷着,“大半夜的你洗什么澡!啊啊啊,你脱什么衣服,别,别脱……啊啊啊……我的眼睛要瞎了……” 阎雀一边嚷嚷着要洗澡,竟然当着苏萤的面脱起了衣服。 苏萤的鼻子一热,立马转过身并捂住了眼睛。 “魂淡,阎雀你魂淡!” 等了一会儿,身后没什么动静,苏萤又小心翼翼地扭头,发现阎雀脱光了所有的衣服,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分外安然地砸吧砸吧嘴。 苏萤不可置信地指着阎雀的裸~体,整个人被雷地外焦里嫩,“屁,屁股……啊啊啊,眼睛又要瞎啦……” 她还是头一次知道,阎雀喝醉之后竟然这么……奔放? 苏萤红着脸羞愧了一会儿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后迅速抓起了手机,对着镜头展开了一系列以阎雀为背景的自拍。 苏萤摆出了一个鄙视你的手势,拍了最后一张特别清晰的照片,笑盈盈地从床上扯过一床被单丢到了阎雀的身上。 “妈蛋,有了这些照片我就你不相信治不了你这个傲娇兽!” 苏萤虽然与世隔绝了三年,可是对于娱乐八卦的事情依旧充满了热情,***啊什么的,要是哪一天和阎雀一拍两散,她也可以搞一个! 这几张照片一曝光,绝对会让喜欢阎雀的万千歌迷哭瞎眼! 苏萤桀桀笑了几声,为了防止照片被阎雀删掉,又偷偷做了无数的备份。 第174章 又见二货霍二 第二天一早。 “啊!” 阎雀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杀猪般的尖叫。 阎雀躺在地上一脸惊恐地裹着床单往角落里缩了缩,随后很不确信地掀开被单看了一眼,“啊……咸鱼,你对我做了什么!禽兽!” 苏萤躺在阎雀的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顺便打了个滚,双手撑着下巴惋惜地对着阎雀摇了摇头,“啧啧……来来来,我不看,你快把小裤裤穿上吧……唉,你说你好端端一个国民偶像,大清早的怎么就这么狼狈呢!” 苏萤说着,用手捂住了眼睛装了个样子。 阎雀就更加惊慌了,急吼吼地指着苏萤,“手指缝这么大,你在逗我?昨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萤叹了口气,又得意地在床上打了个滚,“昨晚你喝醉了酒,嚷嚷着要洗澡,然后就在我面前脱光了所有衣服,趴在地上睡着了……” 苏萤举起手作发誓状,“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对你做,充其量也就以你的小屁屁为背景自拍了几张照片……” “咸鱼!!!” 阎雀从地上一跃而起,身上的床单也随之掉落,幸好他眼疾手快,迅速把床单围在了腰间,饶是如此,还是让苏萤欣赏到了传说中的腹肌! “哇塞,小伙子神身材不错的嘛!”苏萤厚颜无耻地赞叹了一声。 “咸鱼你知不知道羞愧两个字怎么写!”阎雀迅速钻到了卫生间,穿上了该穿的衣服。 现在开始,他要和苏萤算算账了。 阎雀一脸阴沉地和苏萤面对面坐着,谈判的架势十足。 双方都抱着手臂,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照片在哪里?”阎雀先发制人。 苏萤推了推脸上的太阳镜,声音也没什么温度,“不过就是几张照片,你确定你连这个都要和我计较?” “几张照片?几张到底是多少张?”阎雀的皱着眉,看上去很不相信苏萤的说辞。 苏萤心虚地咳嗽了一声,挠了挠头又扭头看天,“两百四十一张而已,咳。” “两百多张叫几张?”阎雀怒不可遏,但是迅速依靠理智熄灭了满腔的怒火,整个人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开个条件吧,把照片给我。” 苏萤觉得谈判嘛,总是要有些气势的,于是也就很不正经地抖了抖腿。 “一个条件可不大够,这样吧,一张照片一个愿望怎么样?”苏萤的唇角弯了弯。 两百四十一张照片就是两百四十一个愿望,农民翻身把歌唱! 阎雀捏紧拳头,整个人朝着苏萤凑过来,脸对脸,“咸鱼,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了!况且我怎么知道那两百多张照片是真的存在的?” 苏萤淡然一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把那张自己看了都羞愧的照片摆在了阎雀的面前。 阎雀咬了咬嘴唇,恨不得立刻把这些照片毁尸灭迹。 他看着照片上苏萤那个鄙视的手势,强迫自己露出友善的微笑,“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苏萤头一歪,更加得意了。 就等这一刻!阎雀趁着苏萤放松警惕,迅速抢走了手机,把整个相册都删除,总算是松了口气。 苏萤不紧不慢地看着他删光了所有照片,默默补刀,“我早就猜到你会不择手段地删光这些照片,所以我连夜做了二十几个备份。” 阎雀分外失落地放下手机,“算你狠。” 苏萤哼了一声,以绝对的优势赢得了这场谈判。 “去,收拾东西,回家,我那些没吃完的膨化食品,一样都不能落下,都给我带回去,还有……” 苏萤巴拉巴拉一大堆,完全是反客为主的架势。 阎雀悔不当初,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他昨晚喝了那么多酒被吊死鬼抓住把柄来着。 无泪一路忍着笑意把来车把他们送到了公寓门口。 等到他们下车了,那迟钝的神经终于反应了过来,“对了,你让我查的那个驱魔人我查到了,都在这个文件夹里。” 无泪从车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苏萤,随后干净利落地开车走人。 “别看了,把这些行李都搬上来。” “咸鱼……我是偶像,不是苦力……”苦命的阎雀小小地反抗了一下,收效甚微,只能乖乖把一大堆行李搬上去。 一人一鬼从电梯里出来,在门前意外地碰见了一个人。 “霍二?”苏萤惊讶地看着那个有些狼狈的人影。 霍二看见他们回来,咬着下嘴唇摆出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状,嗷嗷大哭着朝着苏萤扑了过来。 阎雀眼疾手快,立刻挡在了苏萤面前,即便霍二现在已经知道了苏萤的身份,看到别的男人碰她,他还是觉得别扭。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霍二奔溃地哼哼着。 “怎么了?”苏萤打开门,先让霍二进去,顺手帮他倒了一杯茶。 霍二端起茶杯牛饮了一番,这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把鼻涕吸回去,认真道:“我的身体好像出问题了,你们走后,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很不对劲了。” “怎么个不对劲法?具体说说。” 霍二拨了拨小分头,吸了吸鼻涕,“那天你们离开之后,我就一直做着一个同样的梦,我梦见自己好像进到了一个坟墓里,有好多全身是血的鬼朝着我围上来。” 同样的梦? 这让苏萤也想到自己做过无数次的那个梦境。 “会不会是你在解剖楼里受到了刺激?又或者是恐怖片看多了?” 霍二自觉地朝着苏萤的方向挪了挪,“你们还记得我上次跟你们说,从那个千人一面的小村庄回来之后,我就能感应到鬼的存在么?这次更加严重了,我不仅晚上做噩梦,白天我甚至也能看到鬼了!” 阎雀听到霍二说到这里,似乎也提起了一些兴趣。 “有意思,阴阳眼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先天就有的,后天开发出来的例子很少见。” 见鬼其实并不难,只要熄灭肩头的阳火,每个人都能见鬼。 可是在阳火不灭的情况下能看见鬼,要么是有阴阳师驱魔人血统有阴阳眼的人,要么是将死之人。 鉴于后天开发阴阳眼的概率极低,所以阎雀迅速得出结论。 “霍二,你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第175章 神机入梦 霍二一听,整个人翻着白眼差点被吓晕。 “你的意思是,我……我快死了?” 阎雀慎重地点了点头,“一般来说,将死之人身边的气场会发生改变,这些气场的改变会让人暂时拥有阴阳眼。” 苏萤看着霍二一副衰到极点的模样,立刻跳出来安慰他。 “你别吓他,这种事情也不一定,你还是具体说说你到底梦到了什么吧,总感觉那么多事情凑在一起绝对不是巧合,你能见鬼,自然也和这个梦境有关。” 霍二摇咬了咬嘴唇,开始逐渐回忆了起来。 “确切的说,我梦到的是一个荒冢,那座荒冢上有一块无字墓碑,荒冢后面有个暗门,底下是个墓室。” “墓室?”阎雀仔细地琢磨着霍二说的话。 毕竟现在很少有人死掉之后葬在墓室里了,一般都是火化,霍二说的荒冢会不会是个古墓。 他对这件事越发感兴趣了,立刻追问道:“你在墓室里看到了什么?” 霍二抓了抓小分头,分外夸张地形容着,“那个墓室真他娘的邪门,并不是用墓砖堆砌的,那是一座碗墓。” “碗墓?” “对,用一个个大小一样的碗堆砌成的。”霍二说着,在屋子里张望了一圈,迅速冲到厨房拿出了三只碗,在桌子上大致地摆了一下,“底下这两个碗正放,上头的碗是倒扣的,就像这样,整个墓室都是这样堆砌而成的。” 真是好大的手笔。 苏萤从没听说过这样奇特的墓葬,不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会是一个碗墓?阎雀,这些在你们阴阳师的眼中有什么特殊意义吗?难道是某种风水玄学,又或者是什么邪教祭祀?” 阎雀开始意识到了霍二所说的这件事的严重性,他半靠在沙发上,认真解释着,“碗墓的确是个禁忌,自古以来,碗就是一直用来装食物的,碗墓其实也是一样,整个倒扣在荒冢上,似乎是特地为墓中的东西设下了禁制。” “这座荒冢里一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而修建墓室的人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建造了这座碗墓,来把那些东西永远封存在里面。” “那些东西是哪些东西?”苏萤追问了下去。 阎雀摊开手,“可能是厉鬼,也可能是怪物,但是霍二之前说,这个墓中有很多浑身是血的鬼,所有我猜测,厉鬼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霍二一听阎雀的分析,整个人又崩溃了起来。 苏萤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霍二一激动,整个人都趴在了苏萤的肩膀上,这个举动让苏萤吓了一大跳。 他居然能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碰到她! 难道是因为阴阳眼的缘故? 苏萤分外嫌弃地推开了霍二,打开了无泪之前调查的文件夹。 第一页就是一张硕大的照片,照片上是那个驱魔人老头,他站在桌子前不怀好意地笑着,两只眼睛里泛出了阴森的目光。 而更让苏萤震惊的是,在那个桌子上摆着三只碗,两碗正立,一碗倒扣在上面。 “这,这不就是碗墓的结构么!” 苏萤迅速把那张照片递给阎雀,“这个驱魔人看来和那座碗墓也脱不开关系。” 霍二随即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是谁?” 段天一,在驱魔人中地位显赫。 阎雀看完了那个驱魔人的所有资料,“这么说吧,如果说驱魔人里也有个四大家族的话,那么段天一和他的家族就一定是地位最高的存在。” “我总感觉他们在密谋些什么,先是开设了一个制造血婴的工厂,现在这个碗墓看上去就和他有关,就连我的死也可能是他一手造成的……”苏萤纠结地放下文件夹。 霍二分外无语地凑了上来,嬉皮笑脸的,和刚才完全是两个模样,“那什么,我就认识你们,既然我都已经是将死之人了,你们可得保护我!” “你不会是要住在这里吧……”苏萤条件反射地看了阎雀一眼。 霍二霸气地笑了笑,“我的行李正在托运的路上,我不住在这里,你们怎么保护我的安危?” 苏萤本以为阎雀会赶他走,可是这一次,阎雀好像并没有这个打算。 他淡定地翻着一些杂志,一边道:“霍二的梦,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亲眼看一看的,但仅限今晚,明天一早我绝对会把他踹出去。” “他做梦,我们怎么亲眼看?”苏萤背对着霍二,尽量把声音压低。 阎雀合上杂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神机入梦。” 霍二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到晚上就穿着大裤衩在客厅里晃荡了两圈后,终于打了个哈欠回到了卧室。 苏萤和阎雀在隔壁的主卧里,还再商量着神机入梦的事情。 阎雀从床底下翻出了一个沾满铜锈的香炉来,又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一块用符纸层层包裹,像巧克力一样的东西,丢进香炉里,点火引燃。 这一人一鬼武装好自己之后,估摸着霍二已经睡着了,立刻端着那个香炉来到了他的房间里。 “把香炉摆在床头。”阎雀小声地吩咐着苏萤。 苏萤端起想哭飘飘荡荡地飞到了霍二身边,谨慎地摆放好香炉。 那香炉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味道,像是某种前味绵长后味淳厚的香水味道。 那烟雾起初是白蒙蒙一丝,笔直地从香炉上方的孔眼处向上升腾,像是云雾般舒卷缠绕。 苏萤和阎雀等了一会儿,彻底等到霍二睡得深沉了。 那香炉里的烟雾开始不再向上升腾,而是直接奔着霍二的鼻孔,混入他每一次的呼吸之中。 那袅袅的白烟不断被他吸入体内,却不见吐出。 苏萤挨着阎雀,没过一会儿竟然也有了些困意。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快了,闭上眼睛。” 阎雀刚说完这句话,苏萤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她仓皇地睁开眼,却看到自己和阎雀的魂魄被扭曲成了类似于香炉中烟雾的模样,随着霍二越来越大的呼吸声,直奔他的鼻孔! 靠,什么狗屁神机入梦啊,就不能换个像样点的地方么! 第176章 霍二的梦境 第177章 霍二逆袭了 阎雀一脚踹开了霍二。 “大意了,霍二之所以一直梦到那个诡异的碗墓,是因为墓中有东西在召唤他,我们贸然进入了霍二的梦中,一定是被那东西察觉到了。” “所以那玩意儿想要灭我们的口?”苏萤分外紧张地紧跟着阎雀,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现在看来的确是有可能。”阎雀抓着两把追魂,严肃地挡在了苏萤面前。 不远处枯萎的草从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很快,无数双散发着莹莹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一只灰色的巨狼从草丛中一跃而起,分外凶悍地落到了阎雀的而面前。 “是狼群!”苏萤抽出白绫,打算随时随地掩护阎雀。 那只巨狼的身形是一般狼的两三倍,浑身的皮毛看上去非常柔顺。 它的嘴里叼着一只属于人类的断手,那只手似乎是那只灰狼刚从坟墓中挖出来的,表皮有些腐烂,而苏萤刚才闻到的腐臭味就是来源于那只断手。 霍二光是看到这样的架势,就双腿发软,倒在地上完全动不了了。 那灰狼非常凶残地咀嚼了一下断臂,对着阎雀和苏萤发出了威胁的吼叫声。 在那灰狼身后埋伏着的它的同伴此刻也纷纷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以阎雀和苏萤的身手,保护自己完全没有问题,可关键现在还有霍二这么一个拖后腿的家伙。 苏萤一面防备地看着狼群,一面小声地询问着霍二,“你还能跑吗?你要是跑不了的话我们只能丢下你了,放心,你要是在这里被吃掉了,顶多变成白痴……” 霍二咬着嘴唇,委屈地哼哼了几声,“我才不要变成白痴,我还能跑,你要跑的时候给个信号就是了。” “你知道碗墓的方位吧,带我们去那里,就是现在,跑!” 说时迟那是快,刚才还蜷缩着颤抖的霍二瞬间爆发了起来,这家伙撒腿就跑,“跟我走,就在前面不远处!” 霍二脚底生风,身后扬尘。 苏萤和阎雀迅速跟在霍二身后,一溜烟地跑了许久。 越往前跑,也就越靠近碗墓,阎雀的感觉就越是奇怪。 “狼群没有追上来。”苏萤在确认了情况后,总算是停下来好好喘气。 “等等,这个地方……”阎雀在仔细感受了一番之后,得出了结论。 “这个地方残存着许多怨念,这样的怨念并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葬在这里的一定是有着特殊能力的阴阳师或是驱魔人。” 霍二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搞了半天,这地方是你同行的墓啊。既然是你同行的梦,墓里的东西怎么不召唤你?妈蛋也不知道召唤我做什么!” 霍二越想越是气愤,“老子既不是阴阳师,也不是驱魔人,这个地方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么?该不会是墓里的东西犯糊涂了,找错人了吧!” 霍二的这句话,恰恰提醒了阎雀。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抓着霍二的手臂问道:“霍二,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霍二吸了吸鼻子,“老子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家里早八百年前就没人了!” “那你的名字是谁取的?”阎雀继续追问道。 霍二挖了挖鼻孔,对着黑漆漆的天空叹了口气,“孤儿院里的人说,他们是在一个漫天飞雪的冬天发现我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那文艺腔能不能先放一放,什么漫天飞雪的冬天,你能不能长话短说,把那一大堆花里胡哨的修饰词省略掉?”苏萤抓着骨伞戳了戳地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霍二拨了拨小分头,傻呵呵地笑了笑,“好,长话短说,我是在冬天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弃婴,至于名字嘛,孤儿院里的人说在我身上找到了一块类似于指甲大小的银牌,上面写了个霍字,所以他们猜想那就是我的姓氏,所以就以霍为姓,随随便便给我起了个名字。” 阎雀迅速抓住了霍二话语中的重点。 “银牌?什么样的银牌,能不能具体描述一下?” 霍二嘟着嘴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便划拉了两下。 “喏,就这样,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隐隐记得上面画了个鬼脸?是的,鬼脸,像这样的鬼脸。” 面对霍二的随性涂鸦,阎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从他手中抢过了树枝,在一旁自己画了一个纹样。 “是不是类似于这样的图案?” 霍二伸长脖子仔细辨认了一番,随即惊讶地鼓了鼓掌,“对对对,就是这玩意儿,一个长了獠牙的鬼脸,脸上还花里胡哨的,像萨满面具一样的玩意儿,咦,你这鬼脸画得活灵活现的嘿嘿,哥们儿看上去练过啊。” 阎雀又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当过一段时间的画家,其中一幅还被国家博物馆收藏了。” 霍二狗腿地竖起了大拇指,“哥们儿你可以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全才!” 苏萤无语地咳嗽了一声,“喂,话题跑偏了……” 阎雀丢下树枝,拍了拍手,“这不是鬼脸,这是鬼将。” “鬼将?” 苏萤怎么觉得她好像隐约听过这个奇怪的词汇? 什么时候听过的? “啊,想起来了,那是家徽,四大家族的家徽!”苏萤激动万分地伸出手指一一罗列了起来。 “为首的阎家,是重名鸟,白家是荆棘,赵家是夜蝣,传闻中全族被灭的霍家,家徽是鬼将!” “所以……”苏萤简直有些不可置信地得出了这个离谱的结论。 她和阎雀对视了一眼,阎雀淡定地点了点头,这让苏萤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 “所以什么啊,你说话别大喘气啊!”霍二竖起耳朵等待结论。 刚才苏萤说的什么四大家族,什么家徽之类的他完全没听懂。 “所以你是霍家的后代!我的天,霍二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个不学无术还闷骚的要死的文艺青年,没想到你后台也挺硬的啊!你身上流着纯正的阴阳师血脉!” 霍二自己也是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个所谓的霍家是怎样的存在。 他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不论这个霍家多厉害,你刚才不是也说了么,霍家全族被灭,再厉害的后台也跟我没关系了……” 第178章 荒冢碗墓 第179章 碗里的东西 阎雀随即确认了一下。 那种声音听起来非常清脆,就像是昆虫在瓷碗里跳来跳去的声音。 “这里的东西都很邪门,我们还是暂时不要碰,先往里走,出来的时候可以敲开看看。” 不得不说还是阎雀想的周全。 一会儿撤离的时候再敲开,一有什么不对劲,他们能立刻撤离,总不至于连墓室里面看都没看就被这个瓷碗里的东西逼得跑出去。 “里面其实也没什么了。”霍二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这里我来过无数次,是死路。” 整间墓室是一个巨大圆形,上面是拱形的穹顶。 所有的墓墙全是用这些瓷碗堆砌而成的,墓室的确很大,可前方却是一条死路。 “总不至于就只有一间墓室吧。”苏萤绕着墓室走了一圈,“那墓主人的尸体之类的都葬在哪里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都是因为那些墓墙上的鸡血,要不然苏萤倒是能穿墙探过去看看着附近是不是有什么暗门之类的地方。 怎么想都很诡异不是么? 用碗堆砌而成的碗墓,墓室本身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倒扣着的碗,如果说这个碗墓本身的格局存在就是为了封印墓室里的东西,那为什么现在墓室里什么都没有? 连最起码的棺椁都没有。 这间墓室到底葬的是谁?而碗墓的存在又究竟是为了封印谁? “不可能没有路,一定是有暗门或者机关存在的,仔细找一找。”此刻阎雀反倒是最冷静的一个。 单看外面的无字墓碑,就应该能猜想到这个墓的格局必然是很大的,不可能只有那么一间墓室。 可是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些交错排布的小碗里面有着某种东西的存在,似乎不能轻易打破或是触碰。 “大家找一找,有没有看起来比较与众不同一些的瓷碗,假如有机关的话,也一定是混在这些瓷碗里的。” 阎雀开始给苏萤和霍二分发火符,几张火符被引燃后,整间墓室顿时明亮不少。 这么多只碗,密密麻麻地叠加在一起,想要找到机关真的很难。 这种时候苏萤的作用就瞬间凸显出来了。 在大家只能用双眼盲目寻找的时候,苏萤就能够凭借着出色的嗅觉,开始在墓室中寻找反常的气味。 尘土,水汽,泥土的芬芳,腐朽的树根,残留在瓷碗表面细微的釉料气味,即便是经过千百度的高温烧制,也依旧顽强地残存到现在。 这是青花釉的味道么? 苏萤仅仅是闻到这样的味道,几乎就能够想象到那些沉淀在水底的青绿色釉料,如何被工匠一笔一笔,细心地描摹到了瓷碗上。 等等,有一只瓷碗很特殊。 苏萤深吸一口气,再次全身心地感受着。 那种感觉非常微妙,苏萤在众多的青瓷碗中闻到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那只碗的背后掩藏着的东西,散发着和阎雀身上同一类型的草木香气。 仅仅是同一类型,就像是鲜花虽然都散发着香味,可那也是千万种不一样的香味。 阎雀身上的草木气息是凛冽,而那种气味更加绵长一些。 苏萤循着那气味,缓缓踱到了墓室的一角。 “在这里。” 苏萤指着其中一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瓷碗,看上去非常确信。 “你确定?”霍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萤,“这只碗看上去和其他的碗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啊。” “我知道,瓷碗是一样的,不同的是瓷碗后面的东西,应该是木头做的,很特殊的木头,我以前从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 阎雀非常信任苏萤,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抽出了那只瓷碗。 霍二害怕阎雀触动什么机关,急急忙忙地抱着头蹲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安全,一边掸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对着阎雀抱怨道:“下次好歹也事先提醒我一声啊,万一有机关怎么办?我可是霍家的最后一丝血脉了啊喂!” “嘘。”苏萤对着吵闹的霍二作出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霍二立马安静了下来,红着脸凑到苏萤身边。 那只瓷碗后面,是一个小小的,缺口,这道碗墙的后面一定还有更加庞大的东西存在,只是这面墙似乎只有这只碗是能够被抽动的。 其他的瓷碗都是被死死固定在了一起。 单看这个小小的缺口,完全看不出这面墙背后是什么东西。 不过苏萤猜想应该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木雕。 “你看,这个小小的缺口像什么?”阎雀弯下腰仔仔细细地研究着。 苏萤几乎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这个形状,很像霍二之前在外面地上画的霍家家徽。” “没错,就是家徽。” 苏萤和阎雀齐齐看向霍二。 “这的确是个机关,但是想要打开这个机关,需要霍家的家徽。”阎雀目光灼灼地盯着霍二,“不要告诉我,你的家徽找不到了。” 霍二苦哈哈地笑了笑,迅速转移话题。 “那什么,这里面好闷啊,要不我们出去看一会儿星星?” “别岔开话题,家徽在哪里?”阎雀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 霍二紧张地抓耳挠腮了一会儿,“我又不知道那东西是家徽,小时候不懂事,就更不会把那玩意儿当回事了,实话跟你们说吧,那东西早八百年前就不见了……” 苏萤捏紧拳头,无语地抽了抽嘴角,“阎雀,我想打人怎么办?” 这座碗墓的秘密就在这个巨大的机关后面,现在就差一步,只要有了霍家的家徽,就能知道这座坟墓的秘密。 阎雀淡定地拍了拍苏萤的肩膀。 “别着急,你忘了?我们现在是在霍二的梦里,这里也并不是真正的碗墓所在地,我们还有时间找到霍家的家徽和碗墓真正的所在地。” 不过今晚注定是要扫兴而归了。 “算了,我们先从霍二的梦境里出去再说。” 不管怎么说,关于碗墓的事情,总算也是有了些着落。 苏萤和阎雀走在墓道口打算出去,霍二撅着嘴闷闷不乐地跟在他们身后。 眼风一瞥,正好看到了之前的那只发出怪声的碗。 某人的好奇心就这样发作了…… 第180章 寻找家徽 阎雀是第一个走出墓道的。 一出去,看见周遭的烟雾正迅速朝着某个方向卷去,阎雀瞬间就意识到他们的时间到了。 “快走,烟雾散了,霍二要醒了,我们必须要在他醒来之前出去。” 阎雀对着苏萤伸出手,拉着她顺利爬了上来。 最后面的霍二刚刚捡起一块石头,打碎了那只碗…… “霍二,还在磨蹭什么,快上来!” 霍二被苏萤一叫,手一抖,不小心碰翻了那只碗。 那碗里的确是有个东西,红红的一小颗,指甲般大小,再多的霍二就看不清了。 因为那只碗被打翻后,那个红红的东西也瞬间掉到了水里。 墓室里的积水很深,恐怕是很难再捞到了。 霍二有些懊恼地看了一眼,随即叹息一声,跟着他们走出了墓室。 “霍二,你再撑一会儿,千万别醒啊!”苏萤一边向前跑,一边叮嘱着霍二。 那些烟雾褪去地很快,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像是全部被卷进了一个黑洞里。 “喂喂喂,你们不带我走么?”霍二焦急地在后面追赶着。 “你不用跟我们走,这就是你的梦境啊,霍二,你闭上眼,千万撑住,等等再醒啊!” 阎雀带着苏萤跑得很快,眼看着就到了黑洞口。 “我们这次不会还是要从霍二的鼻孔里出来吧!”苏萤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阎雀不发一言,拉着苏萤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个黑洞。 与此同时,霍二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刚才香炉中被霍二吸入的白眼在这一瞬间全部被呼了出来。 霍二睁开眼睛的同时,苏萤和阎雀也睁开了眼睛。 刚才的那阵白烟在房间里盘旋了几圈之后,又按照老路回到了香炉之中。 阎雀打开香炉盖子,拿出那块黑色的东西重新用黄符包好,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反正烧了这么久,也没看到变小,还像拿出来的时候一样,四四方方的一块。 霍二心有余悸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拍了拍脑袋唠叨着,“脑地里嗡嗡嗡的响,你们那个神机入梦不会把我的脑袋钻坏了吧!” 看见阎雀不搭理他,霍二又小心翼翼地凑到苏萤旁边,“我在梦里说的话可都是真话,苏萤妹子,你要不要甩掉阎雀重新考虑一下我?” 苏萤苦哈哈地笑了笑,不想当真,更不想和霍二计较。 “话说当着阎雀的面挖他的墙角真的好么……”苏萤感叹了一声,走出了霍二的房间。 霍二的房间拉着窗帘,所以苏萤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一出房间,客厅里四处都很敞亮,没想到他们一折腾竟然折腾到了天亮。 霍二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衣服,穿了一条花里胡哨的沙滩裤,乍一看特别像不学无术的杀马特小混混。 对比下来,肯定是阎雀赏心悦目一些。 “霍二,那个霍家的家徽,你知不知道丢在哪儿了?”既然霍二是霍家的最后一点血脉,那么他被召唤入梦进入那个碗墓也不是偶然。 碗墓的机关需要用霍家的家徽才能打开,说不定那座碗墓本身就和霍家有关。 霍二现在一想起这个家徽就头疼。 “我在孤儿院长大,这家徽小时候就一直在我手里当玩具,要丢估计也是丢在孤儿院了,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就算回去找,也肯定找不到了吧!” 这么说来,找到家徽的几率的确小。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去碰碰运气的,毕竟那个碗墓后面的机关,只有你的家徽才能打开。” 苏萤觉得,这件事情的关键点还是在于霍二的家徽,不管能不能找到,至少要去试一试。 阎雀自然是同意苏萤的想法,二话不说,立刻把车钥匙丢给霍二。 “会开车吧,我们现在就去孤儿院。” 霍二条件反射地接过了钥匙,又纠结地抓了抓脑袋。 “我小时候待过的那个孤儿院建在一座山脚下,有一年雪灾,山上的雪塌下来,把屋顶全部压塌了,那个地方已经被废弃了,孤儿院也重新搬迁了。” 霍二仔细地回想着当年的场景。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雪灾那一年,所有人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逃出去了,大雪把所有东西都掩埋了,没准那枚家徽真的还在那里。” 听霍二这么一说,阎雀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 “好像是有那么一件事,当年的雪灾很严重,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有座孤儿院几乎有一半的人被埋在了底下,叫什么孤儿院来着?” “红叶孤儿院。”霍二的神情有些动容。 一想起这件事,他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那年我才七八岁的样子,孤儿院缺少资金周转,所有的孩子生活都很拮据,屋顶年久失修,还经常漏雨,其实那年从山上倾泻下来的雪并不多,真正致死的是塌下来的屋顶,一半的人啊,一半的人都被埋在了里面。” 这样的话题本身就很沉重。 霍二依稀记得,屋顶塌陷的时候,他正在和伙伴们钻在床底下玩弹珠,紧接着,屋顶就开始塌陷,整栋楼都在下沉。 红叶孤儿院是早年外国人捐赠建造的一座充满欧式风格的建筑。 高高的哥特式尖顶,一旦砸下来,所有人都在劫难逃。 其实那次他也逃不过那一劫的,是孤儿院里的梅姨,死死地把他护在了怀里。 等到他被人救出来的时候,梅姨早就死了。 是梅姨替他承受住了所有的伤害,还有那天和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一个也没有逃得过那次的劫难。 霍二吸了吸鼻涕,不愿意再回想下去,而是忽然站了起来,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睛对他们道:“看来我也该去拜祭一下梅姨他们了。” 如果没有梅姨,就没有现在的霍二。 出门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阎雀忽然问了苏萤一句,“今天几号?” “六月九号啊,怎么了?”苏萤不解地看向阎雀。 阎雀只是抿着嘴没有说话,六九成阴阳,这两个数字组合起来,就是一个八卦的形状,这个时间,还真是特殊呢。 第181章 红叶孤儿怨 红叶孤儿怨,六九阴阳开。 这个时间,正是所有枉死的怨鬼最活跃的时候,一年之中分大鬼节和小鬼节。 七月十四是大鬼节,而六月九则是小鬼节。 不过阎雀并没有刻意提醒霍二,毕竟鬼节的时候鬼门大开,而孤儿院里死去的人都和霍二是旧识,这不一定是件坏事。 他们下楼的时候,恰巧碰到了无泪。 “有什么事情么?”阎雀看见无泪呆愣着站在车边,就猜想她肯定是来汇报什么事情的。 无泪歪着头纠结了半天,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反应不过来。 “那就干脆一起上车吧。”苏萤干脆拉上了无泪。 毕竟要在这么大的孤儿院里找到一枚小小的家徽,自然是人手越多越好。 霍二开车很稳,但是红叶孤儿院离市区还是挺远的,所以开的久了难免觉得疲惫。 苏萤眯着眼睛靠在阎雀的肩头,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到了。”阎雀轻轻地摇醒了苏萤。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围已然是不同的景象了。 夏季本就是草木生长的旺季,再加上这里的地段偏僻,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绿意。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无数级台阶,都是用石块堆砌而成的,有些类似于某些景区特地建造出来方便游客爬山的那种台阶。 台阶与台阶的缝隙中,长满了野花野草。 孤儿院就建造在半山腰,好在这座山本来就不高,他们只爬了十五分钟的台阶,就已经到达了山腰间一处平坦的地方。 孤儿院就被建造着这里,背靠着山,并不是坐南朝北,光是看方位的话,会觉得有些背阴。 孤儿院有很大一部分的屋顶已经塌陷了,霍二遥遥指着那些塌掉的地方道:“那时候二楼是住所,当时孩子们都在睡午觉,屋顶塌下来的时候,睡午觉的都没能幸免,当时只有一楼的孩子顺利逃出来了。” 这里自从出事之后就已经被废弃了,现在四周更是草木丛生,杂乱无章。 破碎的木质地板散发着腐朽的味道,碎花窗帘被埋葬是石堆之下,变成黑漆漆的一团,早就看不出绣线最初的精巧模样。 但是即便残破,即便哀草丛生,也无法掩盖这栋建筑的宏伟壮观。 几个人就这样无言地踏入这个残破的孤儿院中。 院子里的秋千在阳光下规律地摆动着,发出吱呀的声响。 昔日孩童的欢笑声似乎依旧在霍二的耳边回响。 霍二一个人走在最前面,抚摸着草地上生锈的跷跷板,心中感慨万千。 孤儿院的大门看起来还是完好的模样,那扇门很高通体漆黑,边缘有少许的木刺。 阎雀仔细地避开那些木刺,打算推开那扇门。 可没想到手刚刚接触到门板一用力,那半扇门就这样直勾勾地倒了下去,发出巨大的声响。 门后扬起一阵烟尘,呛地人直咳嗽。 “这门板看上去是后来顶上去的,衔接的地方都已经脱落了,我的天,好多灰……”苏萤紧紧地跟着阎雀向里走。 无泪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后,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以她缓慢的反射神经,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来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一进门,苏萤就完全感受到了哥特式建筑的魅力,它不像普通的中式建筑一样,一楼和二楼之间只隔着矮矮的一层。 这个建筑完全是不一样的,它的二楼建造地非常高,顶部是一些繁复的花纹,两边是环状的舷梯,一直向上可以到达二楼。 在一楼和二楼的隔层之间,有些地方已经破了一个大洞,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稀疏的木板胡乱地搭在那些破洞上,木板的间隙之中,有阳光投射下来,落在地上,变成小而明亮的一团。 “这么高的建筑,想不到只有两层,真的好浪费啊……”苏萤感慨了一声,几个人并没有急着上二楼。 一楼本身就很大,除了正厅之外,两边还有很多扇门。 霍二毫不生疏地走到墙边,撕下了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满脸笑容,看山去分外和蔼。 “这就是你说的梅姨?”苏萤走到霍二身边询问道。 霍二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了,要是梅姨还在就好了……”他仔细把照片收好,又感叹了一句,“可惜梅姨已经去世了。” 就在苏萤和霍二说话这会儿,阎雀已经走到了正厅的右边,打开了其中一扇门。 是个书房。 这个地方算是保存地比较完好的地方了,屋顶没有漏水,只是窗户早就破碎了,摆在书架上的那些书有一部分还是完好的,但是靠窗的那一部分在经过常年的风吹日晒之后变得蜷曲泛黄。 这些书大部分都是孤儿院刚刚建造的时候别人捐赠的,几乎都是故事书。 有些书上还有一些孩子幼稚的涂鸦。 阎雀认真地扫过书架上的一排书,最终把视线定格在一本隐隐泛着黑气的书上。 他谨慎地取下那本书,翻开,一页一页认真地看过去。 果然,在那本书中间的页面里,其中一页用很幼稚的字一笔一划地写着这样一句话。 一起玩吧。 在这行字的下面,画了几个象火柴棍一样的人,手牵着手,总共六个。 无论是字体还是涂鸦,看上去都像是孩子的杰作。 阎雀悄无声息地把那本书又塞到了书架上,转身扫视着屋子的四个角落。 果然,这里真的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存在呢。 走到这一步,连他也不大确定,今天来这里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苏萤转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阎雀。 她有些担心,干脆就循着味道去书房找阎雀。 无泪这会儿完全像是个被人关掉电源的机器人,永远不在同一个频道,这家伙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一株植物陷入了深思。 正厅里只剩下霍二一个人。 正当他伤感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的某个角落里,传来了清脆而熟悉的声响。 霍二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他猛然回头看向身后,却发现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弹珠,此刻正从二楼的楼梯上向下滚落。 第182章 玻璃弹珠 “那是……” 看到那颗弹珠,霍二的眼前几乎在同一时间浮现出了小时候的那段美好时光。 几个脏兮兮的孩子围坐在一起玩闹,当年的霍二就是其中的一个孩子。 那时候孤儿院的玩具有限,孩子们最常玩的就是弹珠游戏,天气暖和的时候,孩子们躲在树荫下一玩就是一整个下午。 孩子们常常不愿意睡午觉,即便是被孤儿院里的老师强行抓到床上,也会在老师走后偷偷躲到床底下继续玩。 霍二隐约记得那时候总和他在一起玩闹的孩子大约有五个,但是他们的模样已经在他的记忆中消磨殆尽。 可惜儿时最好的玩伴早就死在了那场可怕的坍塌之中。 假如不是梅姨,他也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霍二越想越是觉得伤感,他叹了口气,走到了楼梯下方,弯下腰捡起了那颗晶莹剔透的弹珠。 玻璃做成的弹珠,里面装载着绚烂的色彩。 他用两根手指捏着那个玻璃弹珠,高举着手,抬头观察着。 稀疏的光线透过头顶腐烂的木板投射下来,霍二抓着那颗珠子,抿着嘴安详地笑了笑,随即把那颗珠子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可就在这个瞬间,他的眼角不经意间瞟到了楼梯上一个小小的人影。 这里还有其他人? 看身影的话,完全是个孩子啊。 “喂,二楼不能上去的,木板全部腐烂了,危险!”霍二抬起头对着上面喊了一声。 紧接着,他看到顶部的木板抖动了两下,似乎是真的有人踩在了上面,木板带动着尘土,簌簌掉落了下来。 霍二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在书房转悠的阎雀和苏萤听到了霍二的声音,急忙追出来,却看到这家伙正踩着松动的楼板向上爬。 “喂,小孩儿,下来,上面不安全!”霍二一边喊着,一边哒哒哒地上了楼。 阎雀和苏萤对视了一眼。 “小孩儿?” 阎雀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纠正道,是小鬼。” 霍二身体中阴阳师的血脉才刚刚觉醒,凭他一个人肯定是应付不了那些小鬼的。 苏萤和阎雀被逼无奈,只能跟了上去。 二楼的整个地方完全就是一片狼藉。 由于屋顶全部坍塌,那些废弃的石块建筑也全部都堆积在了二楼,地板上有很多破洞,有些破洞上只是简单地搭着几片蛀蚀的木板,稍有不慎就会一脚踩空。 他们两个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却看到霍二背对着他们站着不动。 “霍二,你……”苏萤的话还没说完,立刻被霍二打断,他作出了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那些规律地排布在一起的小床。 说来也奇怪,红叶孤儿院的二楼,原本是孩子们睡觉的地方,当是孤儿院里至少有七八十个孤儿,所以二楼的小床大约也有七八十张,可是在经历过那场可怕的坍塌后,这些小床竟然还是按照原来的位置规律地排布着。 一排又一排,气氛安静而诡异。 整个二楼是没有屋顶的,屋顶在就在塌掉了,太阳直射下来,这样的环境,连苏萤也要撑起骨伞。 这种地方能有什么鬼? 不过……现在看来唯一能藏鬼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些小床底下的阴影处了。 就在苏萤因为头顶直射下来的阳光而感觉不适的时候,四周忽然变得阴凉下来了。 阎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暗叹了一句,“不妙,要变天了。” 刚才还晴空万里,一转眼,整个红叶孤儿院上方就堆满了厚重的乌云,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无泪站在楼下的门前,略显木讷地伸出了手,一滴雨水掉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下雨了。”无泪摘下太阳镜,迟钝的神经总算是难得恢复了正常。 她把太阳镜挂到了胸口的口袋上,干练地上了楼,大家应该都在楼上吧,对了,话说他们好像是来找霍家家徽的,无泪觉得自己应该能帮得上他们。 但是她一上楼,显然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大对劲。 大家都保持着沉默,死死地盯着那些密集排布的小床。 “哒……哒……哒……” 这个声音…… 很像是弹珠在地上弹跳的声音。 为首的霍二缓缓蹲了下来,低下头朝着其中一个床底下看了一眼。 天气的突变,加上床底下杂物众多,让霍二一时看不清床底下究竟有些什么。 知道一颗光滑的弹珠缓慢地从床底的阴影滚到了光亮处。 又是弹珠! 雨势逐渐变大,暴雨如期降临。 苏萤抓着骨伞朝着阎雀靠了靠,能挡一点也是好的。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床底下。 “哒……哒……哒……”又是这个声音。 霍二向着床底下伸出了手,把另一颗弹珠捞了出来。 一颗,两颗,三颗……床底下开始滚出捞都捞不玩的弹珠。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山林呼啸,跟着发出巨大的声响。 “哗啦……”床底下滚出了无数无数的弹珠。 天彻底阴沉了下来,阎雀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快天黑了。 苏萤把手上的骨伞递给阎雀,自己走到了雨幕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腥味……” “什么?”阎雀不解地看向苏萤。 “腥味,很腥的味道。”她睁开眼,半蹲在地上,捡起一颗还在滚动的弹珠,放在鼻尖嗅了嗅。 天空中又是一道惊雷劈下。 苏萤条件反射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感觉手中的那颗弹珠似乎变得……柔软了很多。 再一看,这哪里是弹珠,这些在地上弹跳的东西,分明是眼球! 苏萤迅速丢开了手中的那个眼球,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床底下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声响,但是那种声音听起来并不清脆,反而有些阴沉。 语调很平,说话的时候不带一丝感情。 “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啊……霍二……” 霍二浑身一僵,突然感觉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一只焦黑腐败的小手从床底下缓缓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霍二的脚踝…… 第183章 梅姨和家徽 那么细小的手臂,能有多大点的力道? 霍二虽然浑身都动不了,但总觉得那只手即便是抓到了他,也不能对他做出什么。 可谁知道下一秒,霍二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尖叫,整个人瞬间被拉扯到了床底下。 苏萤随即抓住了霍二的手,可是那股力道非常大,差点连苏萤也被一起拖到床底下去,幸好阎雀及时让苏萤松开手。 “霍二,霍二怎么办!” 默默站在后面看清一切的无泪淡定地蹲了下来,朝着床底下张望了一眼,“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这么小的一张床,挡都挡不住霍二的身形,怎么会没了?” 苏萤有些不可置信地趴了下来,用手在床底下扫了扫,还是不死心,又转到了另一边看了一眼。 “真的……没了……” 阎雀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切,分外镇定地解释着,“放心,这些小鬼应该不会伤害霍二的,毕竟……霍二当初也是这里的一份子,现在我们要担心的并不是霍二,而是……” 阎雀说着,就走到了二楼的一个破洞边缘,向下探看。 “看来有不速之客跟来了。” 不速之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萤也站在那个破洞边缘向下看去,恰逢那人也抬头看上来。那张苍老的,布满沟壑的面孔,苏萤怎么可能忘记。 “驱魔人!”苏萤抓住了阎雀的手臂,“他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驱魔人。” 他怎么会跟来?这么说,他们从除了片场开始,就一直被这个老头跟踪。 可他跟踪他们,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又是一道闪电劈落下来,原本就很不稳定的地面颤动了两下,随时随地都会再次塌陷。 “有我在,我们先下楼。”阎雀拍了拍苏萤的肩膀安慰着她。 无泪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一看到苏萤仓皇的样子,也就猜出了大半,看向那老头的目光顿时也充满了敌意。 那老头穿着一身黑袍,身姿挺拔,周身充满了肃杀之气,腰间悬挂着一杆长长的烟杆。 看见他们下楼,咧开干涸的嘴唇阴森森地笑了笑,随即摘下了帽兜。 “既然我都已经到这里了,也就不和你们兜圈子了,咱们开门见山。”段天一在驱魔人里的地位足可以媲美阎家,所以他话的气势自然也不弱。 他眯着眼睛,凶光毕露,“把东西给我。” …… …… 霍二闭着眼睛,在尖叫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接栽倒在了地上,在经历过这样巨大的颠簸过后,特别想吐。 “霍二你怎么了?”身边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霍二睁开眼,看到自己和一圈小屁孩坐在一起,那些孩子都是七八岁的模样,一个个都关切地看着他。 “我,我……”霍二忽然站了起来,恍然发现自己的衣着已经不同了,还有他的手,为毛变得这么小? 红叶孤儿院的窗户上,倒映着霍二小小的身形,也是个七八岁的孩童模样,两行长长的鼻涕直拖到嘴边。 “这他娘的就是传说中的返老还童?” 霍二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现在这个模样。 “哈哈哈,霍二每次输了都在装疯卖傻,你还有几颗弹珠?我们今天可要把你手里的弹珠全部赢回来!” 弹珠? 霍二自觉地伸出手在口袋里摸了摸,还真的掏出了一颗弹珠。 他怔怔的看着这颗圆润的弹珠出了神,这不就是他之前在楼梯前捡的弹珠么…… “你们都别闹了,霍二只剩下一颗了,大家一起上啊!” 没等霍二反应过来,五个小小的身子接二连三地朝他扑了过来,瞬间把他压在了地上,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霍二拼了命地挥舞手脚,可惜他现在是个小孩的模样,完全没什么力气。 “好了好了,大家全部去洗手,午睡时间到了,你们又在欺负霍二!”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朝着霍二靠近着。 紧接着,霍二感觉刚才全部压在他身上的那些小屁孩全部被人拎了起来,像一只只小鸡崽子似的,乖乖跑开了。 “梅姨?”霍二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眼前这个人的衣服。 梅姨一把抱起了霍二,分外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又被欺负了吧,你啊。” 好真实,所有的一切都好真实。 红叶孤儿院开始记忆中完好的模样,哥特式的尖顶高耸着,天空湛蓝,阳光温暖,山林之中被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积雪。 厚厚的积雪。 恩?等等……不会吧,难道他又回到了惨剧发生的这一天了么? 霍二趴在梅姨的肩膀上,揪了揪梅姨的头发。 柔软顺滑,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了霍二的心头,他忽然觉有些酸涩。 梅姨抱着他回到了二楼,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摸了摸他的额头,温柔地笑到:“怎么,输光了所有的弹珠不开心了?所以都不愿意跟梅姨说话了?” 霍二用力地摇了摇头。 是了,午睡,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出事的那一天。 但所有的一切并非是真实的,因为没有人能改变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这只是幻像,或者说,又是一个梦。 霍二低下头,两只小手握成了拳头,“梅姨,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傻孩子。”梅姨帮他盖上了被子,温和道:“我啊,答应过你父母会永远保护你的。” 霍二随即皱起了眉头,“梅姨你认识我的父母?可是我不是你在门口捡到的孤儿么?” 梅姨叹了口气,随即伸手到霍二的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家徽! “怎么会不认识,你的父母都是很善良的人呢,我一看到这个,就认出你了。” 原来梅姨竟然认识他的父母! 霍二抿了抿嘴,还想知道更多。 但是梅姨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好孩子,先睡觉,你想知道什么,等睡醒了梅姨再告诉你好么?” “还有,这个一定要收好哦。”梅姨笑眯眯地把那枚家徽重新塞到了霍二的枕头底下。 第184章 小鬼们 梅姨在帮霍二盖好被子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霍二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枕头底下重新拿出了那枚家徽。 这枚家徽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可是真的那么容易就拿到了么? 就在霍二想要收好那枚家徽的时候,床边忽然伸出一只小手,把霍二手中的家徽拍飞了。 “霍二,快,趁着梅姨走掉了,我们继续玩弹珠,快下来,就等你呢。” 霍二的床底下齐刷刷地探出五个小小的脑袋来,五个孩子轻手轻脚地钻到了床底下。 霍二站在床上张望了一番,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那枚家徽掉到了哪里? 靠!这帮熊孩子! 霍二现在很想打人…… 没办法了,只能下床找了。 霍二不理会身后那群小伙伴的呼唤,在木地板上爬来爬去,“去哪儿了?” “霍二霍二,到你了,快把你的弹珠拿出来。” 霍二回过头直挥手,“别烦老子,老子在找东西呢,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没看到么!” 说完这句话他立马就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那五个孩子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不属于人类的阴郁之色。 靠!现在怎么办? 那些孩子个个低下了头,眼底的怨气也原来越足,霍二被逼无奈,只能调头爬回去,“我陪你们玩,陪你们玩,别生气,你们都是我大爷总行了吧……” 霍二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弹珠放在了地上,那几个孩子脸上阴沉的表情立刻消散,个个眉开眼笑的。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霍二急着找那枚家徽,所以轮到他的时候,他也只是随意地弹了一下,不看结果,立马移开双眼,扫视周边。 找到了,在那边。 霍二刚想爬过去捡,整个地面就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雪崩。 一定要在那枚家徽被掩埋之前拿到它。 霍二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立刻朝着那枚家徽扑了过去,头顶的尖顶建筑开始变得摇摇晃晃,几乎在同一时间砸向霍二。 霍二躺在地上,有一瞬间的错愕。 可随即,他看到了惊慌赶到的梅姨,“小霍,快跑。” 霍而受到了百分之百的惊吓,随即向着旁边一滚,避开了那块巨石。 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迅速赶来的梅姨抱了起来。 他安静地趴在梅姨的肩膀上,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接下来他看到的场景,简直就如同修罗地狱。 无数还在睡梦中的孩子惊叫着,无助地坐在床上,被一块块向下砸落的巨石压在了底下,血液飞溅,脑袋变形。 那些刚才还和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一个个钻在床底下,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霍二终于扯开了嗓子,对着他们吼了一句。“跑啊!” 那些孩子几乎都被吓懵了,一个个大哭着朝着梅姨伸出手,“梅姨,梅姨。” 梅姨,为什么你不救我们。 孩子们颤抖地爬出了床底,想要追赶上梅姨的脚步,可惜他们刚刚钻出来站稳,就被接二连三的巨石掩埋。 梅姨抱着霍二也没来得及冲出去,就被忽然塌陷的屋顶掩埋了。 霍二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梅姨把他死死地护在身下,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艰难地蜷曲在一堆碎石里。 “梅姨?” 他恍惚地伸出手,发现自己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不再是个小孩了。 巨大的尖顶砸下来的时候,底下正好是个拱形的空间,霍二虽然不能站起来走动,却能趴在地上爬行着寻找出口。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二艰难地挥开碎石,四周扬尘,什么也看不清。 他爬了一会儿,屋顶上方倒是有一些小破洞,阳光通过那些小破洞照射进来,底下倒也不至于太过黑暗,只是想要通过这些小洞出去倒是有些困难。 忽而扒着那个小破洞喘了口气,又朝外看了一眼,外面是白天。 这也不对啊,他记得他们来到这里没多久就下起了暴雨,同时天也已经转黑了,按照常理来看的话,现在应该是在晚上。 难道这一切是他的幻觉? 还是……他又见鬼了? 霍二觉得脖子上有一股冷气拂过,整个人立刻像只乌龟似的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不躺不要紧,一躺下来,霍二立刻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爬到了他的背上,那东西并不重,可就是他爬过的地方会立刻起一阵鸡皮疙瘩。 凭他过往的经验来看,那东西必定是鬼,而且还是只小鬼。 在这个地方,小鬼的话也只有他小时候的那些玩伴了。 霍二迅速翻了个身,一通乱挥,“走走走,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别来搞我!” 那些小鬼个个像是猴子一样灵活,全身都是黑漆漆的模样,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双双亮闪闪的带着怨念的眼睛。 那些小鬼被霍二这么一赶,立刻就遁入了黑暗之中。 霍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爬行了一会儿,忽然在前面的地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蜷缩着的身影。 “梅……梅姨?”没错的,那个蜷缩着的背影正是梅姨。 只是……她的背影看上去,枯瘦了很多。 她背对着霍二躺着,长发如同失去水分的水草一般,凌乱地垂在地上。 听到霍二的呼唤,梅姨的脑袋动了动,全身的骨骼发出“咔哒”的声响。 霍二立马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早知道就不喊她了,这个梅姨现在是鬼吧!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梅姨的身体软塌塌的在地上蠕动了一下,破旧的衣服上,扬起一阵灰尘。 她就像是在这里躺了许久一般,全身的骨骼都松动了,活动起来很不方便。 撒霍二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鼻子,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梅姨的脑袋缓慢而艰难地转了过来,在那团枯草一般的长发下,是一个已经腐烂成骷髅的脑袋。 眼窝里没有眼睛,只是两个黑漆漆的空洞,在那空洞之中,不断有一些爬虫钻进钻出。 “你大爷的……”霍二转身想跑。 可是一转身才看见,刚才被他赶走的那些小鬼此刻已经聚集了起来,断送了他所有的退路。 第185章 鬼将 第186章 恶战 第187章 两个秘密 老头的烟杆被阎雀抓在手里的同时,剩下的两支羽箭也顺利没入了他的胸膛。 但都不是最致命的伤口,只是羽箭没有立刻拔出来,即便他的自愈能力非常强大,也无法完全愈合。 阎雀抓着已经拼合起来的十字追魂抵住了老头的胸膛,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要杀苏萤?” 老头的烟杆被阎雀丢开后,四周的烟雾瞬间消散开来。 苏萤舒服了很多,她踉跄着想要走到那阎雀身边,无泪默默伸出手搀扶着她。 霍二浑身是伤,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已经昏迷了。 “为什么……要杀苏萤?”阎雀面无表情地继续问着这个问题。 段天一承认,自己的确是轻敌了,他没想到,阎家的小子身手竟然这么快,他真是老了。 段天一本身就想活命,所以不得不收敛了刚才那副嚣张自大的神色,一本正经地回答着阎雀的问题。 “我只是说过,她死的时候我在场,但是动手的并不是我。” 苏萤站在阎雀身后,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摆。 动手的不是段天一?她的死究竟和多少人有关系? “动手的是谁?在场的人除了你还有谁?你们杀死苏萤的目的是什么?”阎雀抓着追魂用力地朝着他的心脏抵了抵。 段天一痴痴地笑了一声,眯起的两只眼两边遍布着各种沟壑。 他抬起头,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苍老了几分。 “你听说过舌蛊吗?” 舌蛊,是一种很常见的用来防止秘密泄露的蛊虫,很小很细,像头发丝一样的蛊虫,一般种在人的舌根处。 一般而言,它会潜伏在人舌根下的血管中,对人无害。 但是一旦所有人守着的秘密被暴露出来,无论是说出来的,还是写出来的,只要秘密被暴露,那么保守秘密的人和种下舌蛊的人之间的约定也就被破坏。 一直潜藏在舌根处的舌蛊会立刻复苏,拼命繁殖,它的幼虫会迅速沿着血管到达身体的各处,吸干人体内的所有水分,把人彻底变为一具干尸。 这样阴毒的蛊虫,阎雀又怎么会没听说过。 “所以你是不打算说了?” 段天一眯着眼睛,从上到下扫视着苏萤,这样的视线让苏萤很不舒服。 “说了我就死了。” “不说你也会死。”阎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霍二一个鲤鱼打挺,蹦跶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腰背,急忙阻止着阎雀,“等一下等一下,我也有问题要问他!” 段天一显然能感受到刚才那一瞬间,阎雀迸发出的杀意。 幸好霍二及时打断了他,这让他着实松了口气。 “我们霍家的族灭,是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段天一几乎是想都不想,立刻嘲讽地回答霍二,“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么?当然不是我一手造成的!” “那也就是说,你身后还有同伙?那你干脆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要灭掉我们霍家?你的同伙还有谁?” 段天一的脸上显现出一丝尴尬来。 “这些我也不能告诉你们,说了,我就死了。” 阎雀镇定地看了段天一一眼,“舌蛊?” 段天一点了点头。 又是舌蛊,苏萤的事情也因为舌蛊不能说,霍家的全灭也因为舌蛊不能说。 阎雀仔细分析着到现在为止所有的线索,一个人最多只能被种下一条舌蛊,所以段天一舌根下的那条舌蛊,显然是同一个人种下的,为了守住某个秘密。 “所以……苏萤的死,霍家的族灭,还有你制造血婴的那个工厂,实际上都和最后的那个秘密脱不开关系吧……” 段天一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是阎雀却把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了,这应该不算是他泄露的吧。 他忐忑地等待了一会儿,舌根底下的舌蛊显然没有发作,绷紧的一根弦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苏萤知道段天一是不会吐露那个秘密了,干脆也就顺着阎雀的推理继续猜测下去。 “也就是说,我和霍二的仇人,是同一群人呢。” 她感觉自己混沌的头脑似乎开窍了,于是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揣测,“但是鬼将,其实是你自己想要的,和那些人没有关系是吧……” 如果是那帮人想要得到鬼将,那么他们在灭掉霍家的时候就应该已经能够得到了,而不是在时隔那么多年后,才想得到鬼将。 “既然是你自己想要的,那这件事就和你的舌蛊没有关系,说吧,为什么?” 苏萤很聪明,她通过段天一脸上的表情,迅速判断出自己的猜测正不正确。 “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力量,更强大的力量!” 得到鬼将,就等于得到了力量。 “当初最后一批霍家的人被逼无奈之下退到了族墓中,墓中机关重重,我们不想进去,干脆就守在了外面,里面的人缺少生活物资,没过多久就全部死了,为了防止亡灵作祟,我就在墓门外面建造了一座碗墓,用来封存他们的灵魂。” 说起这件事,段天一就觉得非常懊恼。 关于鬼将的这件事,也是他后来才知道的,早知道当初不管什么机关,让人直接冲到墓里,说不定那时候就能得到鬼将了。 真是可惜了,现在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他在知道鬼将就在墓中之后,其实已经带人进入过了,想要开启真正的墓门,就需要霍家的家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幸亏他后来跟踪了苏萤和阎雀他们,才意识到了霍二可能是唯一持有霍家家徽的人。 “所以你们还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们就不知道霍家的族墓究竟在哪里不是么?那个地方,只有我才能带你们去。” 段天一说到这里,眼中逐渐显现出贪婪与算计的光芒来。 不得不说,段天一说的很对。 他们对碗墓的所有记忆都是来源于霍二的梦中,在霍二的梦中,他们就像是突然降临的一般,但是在现实中,真正的碗墓所在地,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第188章 交界线 段天一懂得为自己争取生机。 即便他现在已经被他们擒住了,但是他相信只要他拥有这个筹码,他们就不会轻易杀死他。 等到时机一到,趁着他们松懈下来,说不定到了最后,他会先他们一步抢到鬼将。 “我带你们去霍家的族墓里,带你们顺利拿到鬼将,你们就放了我。” 虽然他们知道段天一提出的这个交易显然有诈,但是现在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为了确保段天一不会有什么小动作,苏萤用自己的白绫死死地捆住了他。 霍二算是这次受伤最重的人了,全身上下都是被段天一踹出来的青紫痕迹。 “这比交易再加一条附加条款,放你走之前,你特么先给我打一顿!”霍二对着后视镜照了照,摸了摸自己嘴边的伤痕,痛得直哼哼。 “别废话了,上车!”苏萤在后面催促着霍二。 当然还是无泪开车,阎雀担心段天一会伤害苏萤,干脆让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自己和霍二一左一右地坐在了段天一的两边。 晚上八点。 霍二抓着车门的把手,转身看了最后一眼。 这座宏伟而落魄的红叶孤儿院,承载了他孩童时期的所有记忆。 儿时的玩伴,温柔的梅姨……最后都化为了天边的一抹烟云。 他仔细地擦了擦手中的鬼将家徽,瞬间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他的人生就在这条路上,出现了两条截然不同的分叉,而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条复仇之路。 不仅仅是因为家族的重担,还因为,在这条路上,他可以和现在的这些朋友们并肩而行,虽然坎坷,但他并不孤单。 苏萤坐在副驾驶上,半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死亡其实很简单,可能是仇杀,情杀,或者仅仅是运气不好,被什么杀人犯盯上了,可是现在,越来越多的线索,揭露出了越来越庞大的真相。 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她的不同寻常,杀人伞匠的控诉,手腕上巫女的银镯,白渊对她的奇怪态度,她的死亡背后究竟掩藏着怎么样的秘密? 杀死她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 也许此刻在车内,最幸运的人是无泪吧。 永远都不和他们在同一个频道上,也就不用介入那么多纷繁错乱的事情中。 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无泪按照段天一说的地点,一路疾驰。 从晚上八点开始,一直开到了第二天的四点。 所有人都显得非常疲惫,苏萤也仅仅是在副驾驶上眯了一会儿。 坐在后座的霍二根本不敢放松警惕,生怕段天一会抢了他的家徽逃跑,一路上恨不得用火柴棍撑着眼皮。 “就是这里,停车,下面的路,车上不去了,要步行。” 段天一眯着眼睛,从车上下来,朝着四周环视了一下,因为双手被死死地捆住,根本无法舒展筋骨。 霍二身上的伤根本没有消褪的迹象,整张脸肿地更厉害了,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就像是塞了满嘴食物的仓鼠。 段天一的两只手被反绑在后面,霍二走在他后面,牵着白绫的另一头,像遛狗似地催促着段天一,“带路带路,我警告你啊,千万别耍什么花招,我沙包这么大的拳头可不是摆设啊!另外你给我记着,你还欠老子一顿揍。” 霍二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红肿的腮帮子,“后面的也跟上啊!千万别掉队了。” 苏萤见周遭荒无人烟,也就放心地漂浮起来,整体看了一遍,“看上去像是私人买下的地段。” 周遭是几座绵延的山丘,其中一座山丘上完全是光秃秃的一片,那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在霍二梦中来过的地方。 “霍家的族墓,当然是私人地段,平时这里都不会有人来的。”阎雀耐心地解释着。 四大家族基本都有族墓的,但是阎家的族墓到后来基本都换成了宗祠灵堂,平时要祭拜的话,拜的也都是牌位。 实际上尸体都是另外埋葬在风水好的地方,就像是阎雀的父亲,去世后就把尸体埋葬在了山上,每年他都会去拜祭。 恰巧今年下雨,阎雀为了避雨这才遇到了苏萤。 霍家的人比较守旧,他们有自己的墓葬群,从祖宗辈开始,所有死去的人全部葬在同一个地方。 “阎雀,我感觉你家里的人也应该跟我们学学,别再浪费资源了,好风水本来就不多,你们就喜欢一人占一个,你看看我们家,全部葬在一起不好么?” 阎雀对着霍二翻了个白眼。 “阴阳师生来天赋异禀,死后也就比一般人更容易成为厉鬼,所以不能葬在一起,你家的墓葬,也是花了大价钱消怨的,附近草木枯萎,方圆百里都不能住人,这才是浪费资源好么!” 但是阴阳师也不是不能合葬,但是合葬的话就要有合葬的规矩。 就像是霍家的族墓一样,合葬地的周围每年都需要重新移植鲜活的植被树木,这些植被能通过深藏在地底的根系吸收掉多余的怨气。 一旦植物吸收了足够的怨气就会枯萎死去就要重新换上新鲜的植被,所以所谓的大价钱其实都是花在这里。 每过一年,所有的植被就要重新移植,这样的工程非常耗费人力物力。 “霍家的人被族灭那么久,这些年根本就没有人来重新打理过这里,所以大家最好还是提高警惕,这里的怨气太足,搞不好会出事。” 阎雀让苏萤走在自己的前面,万一出了事彼此照应起来也方便一些。 大家排成长队,花了半个小时,总算是来到了交界处。 苏萤简直被眼前壮观的景象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个对比分明的场景。 苏萤感觉整座山头像是被人一刀劈成了两半,一边是充满生机的花草树木,另一边就像是被火烧过的一样,所有的植被都腐烂成了漆黑的颜色,了无生机。 “这条交界线是什么鬼!”霍二站在正常的一面,实在是不大想走到另一边去。 第189章 墓道机关 第190章 骷髅说话了 第191章 凤栖梧桐木 家里亲戚太多,而且全是骷髅,分不清谁是谁怎么办? 急,在线等! 这就是霍二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亲戚多一点,但是你们好歹有点个人特色啊,一个个都差不多烂完了,骷髅嘛,看起来又全部都长一样,谁知道你们谁是大姨妈谁是二表姐啊! 霍二把双手都插在了头发里用力地搓了搓,终于向苏萤和阎雀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苏萤远远地叹了口气,干脆飘上去帮霍二解围,“各位,干脆让霍二下次来的时候给你们带些衣服,也好认一些。” 苏萤一开口,迅速把那些骷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这姑娘是鬼啊!”其中一只不知道是三姑还是六婆的骷髅一边挖着鼻孔一边朝着苏萤凑过来。 苏萤礼貌地鞠了一躬,“是啊,吊死鬼。” 那骷髅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站在苏萤身边的阎雀身上,用两个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了他一会儿,“你是……阎家人?” 阎雀抿着嘴,也鞠了一躬,“阎雀。” 阎雀一开口,整个墓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些叽叽喳喳的骷髅也不再围着霍二一个劲地调侃了,反倒是全部朝着阎雀围了上来。 “哦,你就是阎家的那长子对吧!” “不会错的,都长这么大了,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只有辣么一丢丢。” “小伙子,今年多大啦,找对象了没啊,有房有车有女朋友了么?” 感情这些三姑六婆关心的事情还真是……瞎操心啊…… 阎雀知道这些骷髅至少对他们是无害的之后,也就放心地笑了笑。 嘴角一弯,杀伤力爆表,“我女朋友苏萤。” “哟哟哟,我的天,这小伙子模样挺俊的啊。” “是啊是啊,我们家的霍二比都不能比,怪不得这小子到现在还是个穷**丝!” 霍二欲哭无泪地蹲在墙角,声泪俱下地质问着,“你们到底是不是我家亲戚啊,爸,妈!你们能不能出来为我说点好话!” “各位霍家的前辈,我们的时间不多,能不能现在就进入正题?”阎雀率先终结了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题,提议聊正事。 一说到正事,那些骷髅们纷纷安静了下来,沿着墙角排排坐,面面相觑。 霍二,苏萤和阎雀坐在一直废弃的棺椁上。 最纠结的霍二抓耳挠腮了一会儿,终于问出了口,“你们召唤我来究竟是想要干什么?还有,你们到底是怎么中毒的,是谁害了你们,说出来也好让我帮你们报仇啊。” 骷髅们似乎不急着回答霍二的问题,干脆又围在一起小声地讨论了一会儿,最后由霍二的父亲出面回答。 “我们召唤你来,给你托梦,并不是想让你帮我们报仇的。” “为什么!”霍二完全不理解他们的立场。 不光是霍二不理解,连苏萤和阎雀也不理解。 “你们不就是因为被人害成这样,所以胸中存着一口怨气,变成现在的模样么?” 那些骷髅又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会儿,“霍二,我们存着一口怨气,是想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成家立业,好好活着,不是为了让你替我们报仇的,因为……因为你和他们的实力太过悬殊,让你报仇,就是让你去送死。” “他们?”果然,害霍家族灭和杀死苏萤的,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阎雀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抬起头看了那骷髅一眼,“其实,不光是霍二想要为你们报仇,我也想要帮苏萤报仇,找出杀害她的真凶,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凶手是同一群人,所以无论如何,希望你们能告诉我当年的内情。” 阎雀现在摆明了立场,帮苏萤报仇也就是等于帮霍家报仇。 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立场,也代表着阎家的立场。 那些骷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即便是报了仇,我们也无法活过来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们不说内情,是为了你们好。”那些骷髅们纷纷垂下了脑袋,一个个态度非常坚决。 摆明了是油盐不进,从一开始就达成了共识,根本就不可能告诉他们内情。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召唤我过来,又不想让我报仇,你们究竟是让我来做什么!”霍二气愤地跺了跺脚,踩出满地的灰。 “鬼将,我们想要你带走鬼将。” “鬼将在哪儿?叫他出来,我带他走就是了!”霍二的在乱糟糟的脑子里做着打算。 “鬼将也是鬼吧,鬼要睡床吗?我现在一个人住,家里要是再多一只鬼,会非常碍手碍脚的,不过挤一挤也没关系啦,关键是鬼将是男是女啊,要是女的那就更好了……” 正当霍二碎碎念着的时候,一只骷髅手毫不留情地伸了过来,抽了霍二一巴掌。 “瞎想什么呢,鬼将只是个面具!”那只骷髅纠正道。 霍二委屈地捂着腮帮子,“嫂子,你打我做什么!” “我不是你嫂子,我是你妈!” 呵呵呵……霍二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精神分裂了。 能不能有点个人特征,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有意思么! 不过,鬼将竟然不是一只鬼,这倒是有些出乎霍二的意料。 他责怪地拍了拍阎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鬼将不是鬼了?你就想看到我出糗是不是?” 阎雀淡定地点了点头,也算诚实。 “你的家徽已经这么明显了,怎么,还在幻想鬼将其实是个身材窈窕的美人?” 霍二羞愧地搓了搓脸,“面具嘛,不过一个面具怎么就成宝贝了?” 一旁的几个骷髅一提到鬼将,就变得正经了很多。 家族里几个比较年长的骷髅打开了一个棺椁,从里面慎重地捧出了所谓的鬼将。 巨眼,獠牙,色彩斑斓,是一个非常有特色的巨大的萨满祭祀面具。 这味道…… 苏萤深吸了一口气,草木香气,和阎雀身上截然不同的草木香气,她之前在外面的墓道里特闻到过这种味道。 “不像是一般的木头。” “确实不是一般的木头,你听说过凤栖梧桐么?” 第192章 胤然与面具 “凤栖梧桐?”显然,阎雀对于鬼将面具也有着透彻的了解。 “凤凰栖息的梧桐?”这是最简单的,从字面上理解的意思。 阎雀神秘地笑了笑,“盘古开天,万物混沌,传闻天地间的四个不同方位里,孕育出了四棵用于支撑天地的梧桐树,先有梧桐,后有凤凰,于是这四棵神树也叫凤栖梧桐,鬼将的面具,就是用凤栖梧桐雕刻而成的。” 原来霍家的鬼将面具,来头这么大! “不错,这个面具确实是用凤栖梧桐雕刻而成,不过我们霍家称之为鬼将,在古代,还有个别的称谓。” 其中一个骷髅,也不知道是霍二的哪个亲戚,向他们解释着鬼将面具最初的来历。 那时候,四方割据,是个战乱的年代。 有个叫阿桑的姑娘,和他的夫君胤然很是相爱。 后来战乱连绵,她的夫君被迫和她分开,被抓去了前线打仗。 胤然为了再见阿桑一面,为了不死在战场上,拼了命地杀敌,不出三年,就成了三军将领,勇猛无敌,死在他手上的人,最后已经多到没办法计算了,因此造下的孽债也数不胜数。 胤然功成身就,披甲归来,阿桑却与之担心胤然手上沾了太多的人命,会遭到天谴。 胤然当初战无不胜,没有把阿桑的担心放在身上。 又是三年,胤然在一场征战中,被一道天雷劈中,未战先死,尸骨被烧焦,化为飞灰,什么都没留下。 阿桑痛哭不已,恰逢高人路过,赠了她一块凤栖梧桐木。 高人坦言,只要心诚,凤栖梧桐就能召回夫君的亡魂,她能与他共度余下的一生。 但是他有个条件,等到阿桑死后,他一定会来拿回这块凤栖梧桐。 阿桑眼含血泪,把凤栖梧桐雕刻成了面具,顺利召回了胤然的亡魂。 阿桑死后,那高人如期取回了面具,在接下来的这么多年里,这块面具一直在世间流转。 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兰陵王,兰陵王其实并不是战神,是因为得到了凤栖梧桐的面具后,依靠依附在面具上的胤然的魂魄,成了战神。 所以史上也称之为兰陵王面具。 不过那面具最终被霍家的先祖收回,称之为鬼将。 戴之,胤然附身,人可成鬼。 真正的鬼将,指的是藏身在面具中的胤然。 “所以段天一才那么想得到鬼将,因为鬼将代表着力量,他想把鬼将占为己有。”苏萤在听完了鬼将的起源,瞬间感觉到这个面具的重要性。 这要是落入了段天一的手中,这家伙就会变得非常强大,到时候要对付他可就难了。 要知道霍家也正是凭借着鬼将,才能够跻身到四大家族之列。 “我们全族人讨论了好几年,都觉得鬼将不能就这样放在墓里发霉,所以给你托个梦,让你来拿走,关键时刻,也能保护一下自己。” 这么点事情,居然讨论了好几年…… 霍二实在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我有个问题,这个鬼将的面具,戴上的话是不是就立刻会被胤然附身?” “对啊,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戴上之后,胤然附身,但是人和鬼是心意相通的,胤然不会违背戴上面具的人命令,更不会趁机占据面具主人的身体,偷偷告诉你,胤然的声音很性感哟~” 被一个大男人附身,再性感也跟他没关系吧…… 霍二郑重地从一个瘸腿骷髅的手中接过了鬼将面具。 那面具比一般的面具真的大了很多,拿在手中,分量感很足,沉甸甸的。 “对了,刚才你们有没有看到段天一?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让他跑了。”虽然段天一现在对他们来说已经不足为患了,但是要是让这家伙跑了,岂不是放虎归山了。 “他应该已经逃出去了。”段天一当初也参与了那件事,所以现在根本不敢孤身下来。 他们几个进来这么久,差不多也该出去了。 霍二的那群骷髅亲戚个个依依不舍地抓着霍二叮嘱着。 “下次来记得给我们带衣服啊,还有麻将纸牌,手机最好也多带一些来,大家在里面平时也能上上网什么的,也不至于太无聊。” “哦,还有香烛之类的,能多带就多带,没事啃着玩也是好的。” “上面就是碗墓了,我们上不去,你们小心啊,下次常来串门啊。” 霍二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直到现在都感觉很不真实。 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亲戚的他,忽然多出那么多骷髅家人……而且这帮熊亲戚一上来就开始剥削他。 什么买手机一定要苹果的啊,香烛一定要最贵的啊,寿衣要含蓄一点的不能太花里胡哨的啊…… 他一个穷学生,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哪里来这么多的闲钱养一大堆骷髅啊。 几个人又顺着那个圆圆的洞口爬上去,一大帮骷髅在下面含泪挥手。 “霍二啊,忘了和你说,这里的墓门半个月才能开一次,下次常来啊,我们在底下等你,别忘了我的麻将。” 此时霍二的内心是崩溃的。 “你们不去投胎吗,要不我把外面的碗墓拆了你们去投胎吧!” “投什么胎!我们全家一致表决,要亲眼看到你成家立业生孩子才去投胎!你看看人家阎雀,再看看你自己……” 巴拉巴拉一大堆。 霍二不堪其扰,捧着鬼将叹了口气。 这时候,上面的碗墓里,角落里一直站着的一个黑影突兀地拔出了机关凹槽里霍家的家徽。 那个圆洞就这样完全被重新封闭了起来。 段天一皮笑肉不笑地把霍家的家徽放在手上颠了颠,“现在,把鬼将给我吧。” 那模样看上去分外嚣张。 霍二撅着嘴哼了一声,“你算老几,你让我给我就给啊,别忘了!你之前可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霍二话音刚落,只见段天一身后,又窸窸窣窣地走出了十几个和他一样穿着黑袍的人。 那架势,立刻让霍二缩了回来。 声音也越说越小,“你居然搬救兵,这不公平,有种你也让我们搬救兵啊!我警告你啊,我家三姑六婆全在这底下,你再过来我就要喊了啊!” 不过话说回来,墓门刚合上,他的那些熊亲戚现在是上不来了吧…… 第193章 戴上面具 这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因为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墓门半个月才能开一次。 阎雀在面对段天一身后齐刷刷出现的十几个黑袍人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淡定到极点的模样。 就好像对方和他们之间实力悬殊,他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们全部干掉一样。 苏萤不知道,阎雀是哪里来的自信。 “现在怎么办?”苏萤用胳膊肘戳了戳阎雀。 阎雀抱着手臂,摆出一副自己不愿意出手的姿态来,瞟了霍二一眼。 “既然都出来了,那你不如就试一试鬼将面具怎么样?” 按道理来说,戴上了鬼将,像霍二这种渣渣也是能以一敌十的。 霍二抱着这个硕大的面具陷入了犹豫之中,他还没做好被鬼附身的准备。 苏萤看着对面的那些驱魔人,总觉得他们又有什么阴谋。 “阎雀,我感觉不大对劲。”苏萤继续小声地凑到阎雀的耳边分析着,“霍二已经拿到了鬼将,段天一理应知道鬼将的面具有多厉害,就凭他和他身后那十几个人,根本无法对抗被胤然附身后的霍二。” 阎雀转过头,对苏萤的看法很是认同。 “我也觉得,他们太过镇定了。所以,段天一这只老狐狸肯定还有后手,那东西恐怕是比鬼将更厉害的存在。” “开什么玩笑!鬼将已经很厉害了,还有什么东西能比鬼将更厉害!” 对此,霍二也很是不解。 鬼将本身就是霍家的至宝了,而霍家又是曾经是四大家族的一员,无论怎么看,都是巅峰般的存在。 段天一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继续一步步向着霍二逼近着。 霍二缩在阎雀身后,露出两只茫然的大眼睛来,“你……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我戴上了鬼将的面具之后,你肯定打不过我!” 阎雀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段天一的神色。 “咸鱼,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次在霍二的梦境中来这里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声音?” 阎雀不说,苏萤根本想不起来。 “对了,的确有声音,就在那些碗墙里,当时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没有碰。” 这下苏萤真是开了窍,瞬间换了一副惊恐中带着些许诧异的面容,“碗墓是他建的,难道他是在墓墙里做了手脚?” 一旦霍二戴上了鬼将面具,破坏力惊人,绝对会把墓墙上的那些碗打碎,里面的东西就会被放出来。 而被放出来的那些东西,必然只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不可能是什么水银弩箭之类的机关,因为那东西不能有意识地避开段天一他们。 那东西可能有自己的意识,懂得分辨自己人和敌人。 难道是动物?又或者是昆虫? 段天一带着十几个黑袍人不断逼近,他们不能再退了。 阎雀紧握双手,手掌白光闪现,两把追魂终于出现在了手中。 就在阎雀准备反抗的时候,苏萤忽然吸了吸鼻子。 “等等,有味道,奇怪的味道……我有点……” 苏萤的身子晃啊晃地,感觉自己连漂浮在半空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有气无力地靠在了阎雀的肩膀上,说完了这句话,“我有些晕,这味道不对劲。” 那股味道很奇怪的感觉,虚无缥缈的,起初只有一丝丝,大概也只有她的鼻子能闻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鬼,所以她也是第一个对那种味道有所反应的。 只闻到一点点,就瞬间变得全身无力,忍不住想要瘫软下来似的。 虽然她在第一时间提醒了阎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短短的十几秒内,那股起初还若有若无的味道迅速变得浓郁了起来。 苏萤话音刚落,阎雀和霍二也开始闻到了那股味道。 霍二就像是一条海参似的,瘫软在了墙角,伸出了对着空气抓了抓,叹息了一句,“好香。” 浓郁的香气,花的香气。 这种味道,是苏萤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的。 阎雀紧随其后,整个人靠在了墙角处,手上的两柄追魂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现在根本不能驾驭它们。 “霍二。”阎雀艰难的偏过头,“趁现在还有力气,戴上鬼将,不然……所有人都要死……” 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了,但是只要会儿戴上鬼将面具,他们就还有机会。 霍二的鬼将面具此刻正扣在他的胸膛上。 苏萤自然是满怀希望地看向霍二。 他是大家最后的希望了,不然只能任人宰割。 霍二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闭上眼睛用力地抬起了手,可任凭他再怎么动,那只手就像是灌了铅似的,完全不听他的命令。 充其量也就手指动了动,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段天一眯着狭长的双眼,得逞地笑了几声,沙哑的声音听上去特别刺耳。 “别挣扎了,没用的。”那香味的来源,能不说破就不说破,所以段天一也不愿意多提。 他弯下腰,把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凑到霍二面前,皮笑肉不笑地对霍二道:“东西,我就先拿走了。” 对待鬼将,连段天一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伸出两只手,托住了面具两边,生怕磕着碰着,慢吞吞地抬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虚脱的阎雀忽然伸出手,把霍二的身子向前一推,霍二整个人向前一倾,那张脸正好磕在了段天一缓慢抬起的面具里。 面具上,原本是眼睛的位置出现了两个孔洞。 一道银色的光芒从那两个黑漆漆的孔洞中散发出来,段天一猝不及防,抓着面具的两侧,想要用蛮力摘下来。 可惜为时已晚,那鬼面已经完全被霍二戴上去了。 刚才还疲软无力的霍二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苏萤注意到,他的身形似乎变得强壮了起来,单看背影的话,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霍二。 这个人,比霍二还高。 这绝对不仅仅是简单的灵魂置换,戴上面具后,连人的身形,气质都全部改变了。 苏萤可以肯定的是,此刻的这个人,从里到外,应该就是当初战死的鬼将,胤然本人了。 第194章 剑术高超 那么问题来了。 霍二呢? 难道是面具里的胤然被释放出来后,霍二本人被置换到了面具里去了? 他们两个人对调了? 这些现在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段天一在看到鬼将胤然后,大惊失色,这会儿正招呼其他黑袍人向外跑呢! 胤然单单只是出现一下,就把他们吓成这样,那他出手的时候,究竟是怎样可怕的存在啊! “撤,撤,撤!” 段天一明白,鬼将的力量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所以他根本不想和鬼将有任何的正面交锋。 仅仅只是看到那张长着獠牙的可怕面具,整个人就会莫名地战栗起来。 硕大的,鲜艳的,五颜六色的萨满面具,还有那透过面具空洞,向外投射而出的寒光。 这些都是让段天一觉得害怕的东西。 但是对于苏萤阎雀来说,他们现在是靠墙躺着,只能看到鬼将的背面。 不过是个后脑勺而已……有那么可怕吗? 苏萤以前就听说过兰陵王面具的传闻,都说兰陵王摘下面具后长的有多么妖异美丽。 搞的她现在很想让胤然摘下面具,看看这个从古代来的小伙子到底长什么样? “不准看!”一旁的阎雀看到苏萤这副好奇的模样,显然是知道她的小心思。 苏萤撅了撅嘴,“我倒是想看,可能吗?鬼将摘下面具之后他就会消失,面具下面的人就会变成霍二,唉,不过这个叫胤然的鬼将,肌肉看起来还蛮健壮的嘛!” “所以咸鱼你现在是在水性杨花吗?”阎雀咬了咬牙,朝着苏萤投去了满是威胁的目光。 “咳……”苏萤心虚咳嗽了一声,“今天天气不错。” “岔开话题也没用!” 这俩货虽然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但是吵起架来还是非常轻松的。 眼看着段天一和那十几个驱魔人撤到了墓道狭窄的门口,胤然微微屈膝,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瞬间出现在了墓道的门前。 壮硕的身形挡在了碗墓的门口,把所有人都堵在了墓室中。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抓住了垂挂在身体左侧的刀柄。 那是一把青铜古剑。 那柄古剑在剑鞘中滞留了很长的时间,剑鞘与剑身交界的地方被厚厚的铜锈覆盖住。 剑鞘外也遍布着青铜锈迹,不过倒也不妨外观察这把青铜剑的整体外形。 剑身流畅,剑鞘并不花哨,这把剑就是胤然当年征战沙场,斩杀过无数人命的佩剑。 剑是最寻常的剑,胤然即便是成为将领后,也没有换掉当初的佩剑,看得出他并不是个花哨的人,但也不是个纯粹征战沙场的莽夫。 他有感情,有血性的,有勇有谋,还有个心爱的女人。 他为了陪伴阿桑,宁愿永生永世地寄宿在鬼将面具里,任人差遣。 不知道为什么,苏萤觉得,鬼将胤然是个悲剧一样的存在。 他把右手简单地搭在剑柄上,彻底堵住了出口,那些驱魔人看到唯一的出路被封死后,纷纷拿出武器,殊死一搏。 段天一躲在所有黑衣人的身后,想要趁乱寻找机会逃走。 他知道所有人和鬼将之间悬殊的差距,却依旧扯着嗓子挑唆同伴,“不过是只千年厉鬼,没什么好怕的,大家上啊!”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混乱。 那些穿着黑袍的驱魔人听到段天一这么说,也都壮着胆子朝着胤然袭去。 胤然白皙的手指也改变了刚才紧张的状态,用力地握紧了布满铜锈的剑柄。 他抽出长剑,蓄力一发,脚步在人群中顺畅地穿梭着。 白光一闪而过。 刚才还举起符纸法器,对着胤然张牙舞爪的驱魔人的身形,全部僵直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就好像墓室里的时间被凝滞了一般。 苏萤瞪大眼睛,小声询问着阎雀,“喂,刚才你看清了么?” 阎雀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鬼将的真正威力,“动作太快了,这家伙的剑术造诣很高,和我不相上下。” “你就拉倒吧!什么事情都能和你扯上关系……你剑术好的话,我怎么从没见过你用剑?” 阎雀对苏萤质疑的语气非常不满,当下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实话,但是近战的话,还是我的追魂用的顺手,当然,他专攻剑术,我什么都学,剑术方面的造诣可能也就在我之上一丢丢……” 说白了,这家伙就是不大想承认自己的剑术不如胤然罢了。 傲娇自大的家伙! 胤然的剑快到什么地步? 快到那些驱魔人身首已经分家了,自己却浑然不知。 胤然在解决掉他们之后,挺直了腰板,把沾了血青铜剑塞回了剑鞘之中。 剑身和剑鞘相互摩擦,发出金属尖锐的金属声。 站在最前面的黑袍驱魔人惊讶地动了动身体,不动还好,一动,伤口开裂,脑袋像个皮球似的,咕噜噜地滚落在了同伴的脚边。 其他的同伴在低头看那颗头颅的时候,脑袋也纷纷滚落在地上。 他们的身体一个接着一个轰然倒下,血流如注。 “我了个去……”苏萤靠在阎雀的身边,惊叹了一声。 鬼将不愧是鬼将,解决那些驱魔人,只用了短短几秒钟。 他抬起头,有如地狱罗刹般的面具正对着段天一,他解决了所有的驱魔人,唯独没有对段天一下手。 他在戏弄他。 没有人能看清胤然鬼面下最真实的表情。 一口气解决了那么多人,他也许觉得很有成就感,也许会享受这样的感觉。 但是苏萤却觉得,胤然是悲伤的。 单是看他藏在面具后的那双眼睛,苏萤就知道了他的心情。 段天一在面对胤然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着。 “你……不要过来……” 霍家的家仇,胤然全部看在眼里。 “要杀么?”他在心里问霍二。 霍二沉默了一会儿。 他的仇,苏萤的仇……虽然霍家亡魂不希望他报仇,但是这是他和苏萤之间唯一能产生联系的地方了。 他们的仇人,是一样的。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可以帮她了却这个心愿。 “恩。” 第195章 开花的夜蝣 霍二确定地说出了这个答案。 胤然抬眼,伸出骨骼分明的右手,一把掐住了段天一的喉咙,轻轻一拧。 苏萤听到了一声骨骼断裂的声响。 她闭上了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是的,她变了。 她从一开始那个不想伤害任何人性命的苏萤,变成了现在淡然的模样。 她一点都不为段天一惋惜,恶有恶报,暂且不管她的死和霍家的族灭跟他有没有直接的关系,他不死,那些在工厂中,为了培育血婴而被段天一抓来的无辜死去的人,他们的亡魂又该如何平息? 一招毙命,即便是段天一和阎雀一样服用过血婴,恢复能力超强,也无济于事了。 就在段天一死后没多久,苏萤在浓重的血腥味中嗅到了一丝薄荷的味道。 “薄荷味?哪里来的薄荷?” 苏萤死死地盯着段天一的尸体。 他歪着脑袋躺在地上,那张满是沟壑的苍老脸庞正对着她,双眼浑浊,死不瞑目,嘴巴微张。 “等等,你们看到了么?他的舌头好像动了……” 人死了,舌头怎么会动? “是舌蛊。”阎雀淡定地指挥着胤然,“先别动,等到那条舌蛊爬出来,踩死它,不然那它会寻找其他的宿主。” 传闻舌蛊繁殖出来的小舌蛊就是跟头发丝一样细。 苏萤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这只还没来得及繁殖,宿主就已经嗝屁的舌蛊,究竟长什么样。 段天一死后,藏在他舌头底下的舌蛊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宿主的死亡,在他的舌头底下折腾了几下,随后慢吞吞地爬了出来。 “特么谁跟我说舌蛊跟头发丝一样细的!这是头发丝吗,啊?这都跟手指一样粗了啊!” 如果非要用三个字来形容苏萤此时的惊吓程度的话,那大概是:“我的天!” 手指粗细的舌蛊,藏在舌头底下,说话的时候不会大舌头吗? 吃饭的时候不会咬到它吗? 睡觉的时候不会流口水吗? 段天一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这东西强取又取不出,钻在舌头底下也挺闹心的吧! 等到那条胖胖的,手指大小的舌蛊彻底爬出来后,胤然听话地一脚踩了下去。 那条舌蛊发出了“吱”的一声惨叫,圆润的身体里流出了大量的,淡绿色的液体,就像是融化的抹茶冰淇淋。 正是那些液体,闻起来很像薄荷的味道,非常清新,并没有任何令人不适的感觉。 但是话说回来,刚才他们闻到的那股令人浑身乏力的味道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整个碗墓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身首分离的尸体,大量的血液从他们的动脉中流出。 那些血液还带着身体里最原始的温度,并没有完全冷却。 它们逐渐汇聚在一起,殷红的,炙热的,新鲜的血液,悄悄被碗墓墙角中伸出的根须吸收。 那股香味更加浓烈了。 墓室里的墙角处,传来了几声碎裂声。 起初只是少部分的碗碎裂开,渐渐地,清脆的碎裂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一条条细碎的裂缝不断横亘在瓷碗上,在碗壁上形成了类似于蛛网一般密集的裂纹。 裂纹由下至上,很快,整面墙上的瓷碗全部被这些裂纹占据。 裂纹越来越大,瓷碗逐渐破裂,轻薄的瓷片不断地掉落在地上。 白皙的瓷碗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地撞击着碗壁。 “那是什么?”苏萤在某个碎裂的碗口中,看到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类似于植物种子的东西。 “红豆?”也许那些被封存在碗里的东西并不是红豆,但是用红豆来形容那东西是最为贴切的。 那一小颗一小颗的东西,无论是从大小还是色泽上看,简直和红豆一模一样。 只是那些小红豆似乎被满室的血腥味感染,从底部生长出了细长的白色根须。 那些根须是刚刚长出来的,所以看上去非常的鲜嫩,水灵灵的,仿佛用手指一掐就会发出脆响,然后断掉。 那些根须不断向下生长,拼了命地浸入地上的那些血泊中。 红色的血液被那些白色的,豆芽一般的根须迅速吸收,把白嫩的根茎染成了好看的粉色。 紧接着,吸食了鲜血的“小红豆”开是发芽了。 红红的表皮上方渐渐破开一个口子,又是一根雪白的嫩芽长了出来。 无数无数的“小红豆”一起冒出了尖芽,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 枝干,叶片就像是夜光的一样,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了温暖的白光。 这样的场景,简直梦幻到了极点。 “好美。”苏萤根本移不开双眼了。 渐渐地,逐渐变得粗壮的枝干上,冒出了一个小花苞。 花苞不断变大,生长再生长,变成了鸡蛋大小的花骨朵儿。 无数的小红豆生根发芽,齐齐绽放,花瓣是那种接近透明的白。 碗口大的一朵朵花,正中心是黄色的花蕊,花瓣层层叠叠地散开,像是天女错落的裙摆。 花香越来越浓郁,苏萤闭上了眼睛,仿佛完全沉浸在这腻死人的花香里。 即便是全身没有任何力气,也心甘情愿地一直这样下去。 这种花香甚至能媲美阎雀身上自带的草木香气,凤栖梧桐鬼将面具上的香气,有着一种令人着迷的魔力。 “阎雀,你闻到了吗?这种味道,只要闻过一次,这辈子就值了。”苏萤轻声赞叹道。 雪白的花苞,柔软的花瓣,那些花朵就像是一切黑暗的救赎。 就在苏萤为了那种味道意乱神迷的时候,阎雀的脸色却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 “咸鱼,你清醒一点!” 苏萤闭着眼睛,贪婪地嗅着花香,不愿意搭理阎雀。 阎雀见苏萤不理他,更加着急了,干脆破天荒地直接叫了她的名字:“苏萤!苏萤!” “干什么,别打扰我,这味道太好闻了。” 苏萤闭着眼睛,连声音听起来都是软绵绵的。 “你睁开眼看清楚了,那不是花!就是那种味道,让我们全身无力的。” 苏萤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这不是花是什么?这么漂亮的花……” “这是夜蝣。” 第196章 鬼将胤然,你为什么要哭 阎雀的一句话,顺利让苏萤恢复了清醒。 夜蝣。 她怎么会不知道夜蝣是什么东西? 夜蝣,是四大家族中,赵家的家徽,是更胜于鬼将的存在。 夜蝣与其说它是花,不如说它是虫更贴切些。 夜蝣休眠的时候,看上去小小的一颗,和红豆一模一样,是个种子的形态。 当夜蝣生根发芽的时候,开出的花能让人和鬼全身酥软,动弹不得。当然,这种味道事先服用赵家的解药,就完全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真正能够构成威胁的,是夜蝣的花完全绽放的时候,底部的根系就会完全收缩回来,盘踞红豆一般的种子下方。 这时候,种子也不能叫做是种子了。 它会真正的苏醒过来,能够自由活动,就像是中药里的冬虫夏草一样,拥有了生命力,变成活物。 所以,夜蝣不能算是植物,夜蝣,是蛊虫的一种。 这种极其罕见的蛊虫,多年来已经完全被赵家驯服,只有赵家的人,才懂得如何支配这样的蛊虫,杀人于无形。 赵家的人,就是凭借着夜蝣,才取得了今天的地位。 这种蛊虫人鬼通吃,一旦能够自由移动,就会利用身体上长出的那朵花散发出怪异的香味,让猎物无法动弹。 它们则会借机,把足部,也就是底部的根须插进人或鬼的身体内,注入毒液,杀死猎物,最后把猎物的尸体当成它们温暖的巢穴,不断地产卵。 “我们马上都要沦为夜蝣的巢穴了,这么说的话,总该要有点危机感了吧!” 苏萤猛然醒悟了过来,再朝着刚才那朵白花看去,“咦,下面的根部已经向上收缩了,动了动了,我的天,活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可是胤然为什么没事?” 胤然依旧戴着硕大的鬼将面具,呆愣愣地站在段天一的尸体旁边,低下头,用脚碾了碾那只舌蛊的尸体,看上去像是找不到人生方向的失足少年…… “也许是因为鬼将面具的关系吧,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胤然,你先把苏萤带出去。” 胤然犹豫了一下,果真朝着苏萤走了过来。 “喂,先带我出去,你怎么办啊!” 苏萤最担心的就是阎雀了,碗墓的木门狭窄,根本容不下所有人一起通过。 再看一眼地上,那些夜蝣已经全部顶着背上的那朵花,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爬过来了。 墙上,地上,全都是! 把阎雀一个人放在这里,简直就是送死。 “先带阎雀出去!”苏萤皱着眉,一本正经道。 “我是鬼,夜蝣根本就没办法在我的身上筑巢,相比之下,你更危险一些。” 阎雀板着脸,继续否决苏萤的提议,“咸鱼,让你走你就走!” “可是你忘了吗?你出事的话,我也会跟着你一起死的,我们的命运是相连的!” 苏萤的眼眶有些湿润,“你别忘了,我要是受了伤,只要不是灰飞烟灭,只要你的一滴血,就能把我救回来,但是你要是死了,我也就消失了,阎雀,你凭心而论,我说的对不对,所以胤然,先带他出去,远离这里。” 胤然不再听苏萤继续说下去,而是迅速搀扶起了阎雀,毫不迟疑地带着他朝着墓门走去。 苏萤静静地躺在墙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墓墙上,传来了微弱的沙沙声。 一只小小的夜蝣,艰难地顶着一朵纯白的花,爬到了她的身边。 不得不说,这样的生物,真的很美。 但同时也是最恶毒的存在。 就在她前一秒还在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的时候,后一秒,那只小小的夜蝣从红豆一般的身子下,伸出了蜷缩起来的白色足部。 尖刺扎在了苏萤的魂魄上,注入毒液。 所有的一切,一起呵成。 苏萤的大脑嗡的一声,发出了共振般的轰鸣。 眼前的所有事物,刹那间变得迷幻起来。 所有的东西,映射入她的瞳孔,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发光。 夜蝣白色的花朵在发光,昏暗的墓室中,那些碎裂的瓷碗在发光,连地上的枯草都在发光…… 胤然在把阎雀放到远离墓室外的空地上后,又迅速赶了回去。 霍二在鬼将的面具里和胤然心意相通,并大声地抱怨着。 “干!刚才就应该先救苏萤啊,大兄弟,你走快点行不行,我亲亲爱爱的小苏萤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胤然面对霍二发不完的牢骚,采取了不予理会的态度。 他迅速回到了之前的碗墓中,发现苏萤正被十几只夜蝣包围着。 它们纷纷把自己尖锐的足部插入苏萤的灵魂里,注入大剂量的毒素。 苏萤也已经是神志不清的模样了,嘴里一个劲地嘟囔着。 “全世界,都在发光……你也在发光,面具也在发光……” 胤然迅速帮她掸落了那些夜蝣,刚想带着苏萤走,就听到霍二继续唠叨着:“踩死它们,敢咬我活泼可爱的小苏萤,简直是蛊虫中的败类!这个,那个,还有墙上这个,通通不要放过!” 胤然躲藏在面具后的面容纠结地皱成了一团,但是他又不能违背霍二的命令。 干脆一把抱起苏萤,一边把那些咬过她的夜蝣全部踩在脚下。 夜蝣圆滚滚的身体踩下去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爆裂声。 白色的花瓣和尘土碾在了一起,伴随着夜蝣的死亡,那朵白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了。 苏萤被胤然抱在怀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转圈。 浑浑噩噩中,苏萤觉得身体里有了些力气,她抬起手,摸了摸胤然的面具,嘴里嘟囔着。 “鬼将胤然,你为什么要哭?” 胤然的身形一滞。 从来都没有人能看穿他面具下最真实的表情,可苏萤不光看穿了他的表情,还看穿了他的内心。 赤裸裸的胤然,悲伤的胤然,永远在流泪的胤然。 霍二似乎也在同一时间感应到了什么。 “喂,胤然,放下她,然后摘下面具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胤然抓着佩剑的手用力地捏紧,连他也不知道,刚才突然生出的那种情绪究竟是什么。 他在灿烂的暖阳下,揭开了鬼将的面具。 天地万物皆虚无。 1 第197章 夜蝣的毒素 第198章 舌尖血 苏萤在昏迷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出现了各种片段和画面。 破落的伞铺里积满了灰尘,一柄柄人皮伞被撑开,规律地倒挂在了屋顶上。 双眼布满阴翳的修罗伞匠背对着她坐在一张鸡翅木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泣着。 木头的香味和屋顶上的人皮骨伞的味道,清晰地涌进她的鼻腔。 她底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完全是脚踏实地,像人一样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她怯生生地朝着那伞匠靠近着,似乎是想去拍一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可才刚伸出手,那伞匠就猛然回过头来。 那种感觉非常诡异,就像是伞匠的头颅原本就不是连在他的身体上一样,整个脑袋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态转了过来。 他的脸上满是泪痕,他看着苏萤,悲伤地质问着她,“为什么你说的那个方法根本不管用,她还是没能原谅我,这个残忍的方法明明是你告诉我的,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用!你骗我!” 修罗伞匠越说越激动,情绪也逐渐到了崩溃的边缘,苏萤想要后退,却一把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一眨眼,那双布满白色眼翳的双眼里,竟然留下了两行血泪。 “为什么要骗我!明明是你,是你告诉我这个消怨的方法!你骗我!你骗我!” “我没有!”苏萤不断地摇着头。 与其说没有,其实是她根本就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我早就死了,我生前的记忆全部都丢失了,真的对不起……”她不断地向那个绝望的修罗伞匠解释着。 屋顶上悬挂着的人皮骨伞一个个从房梁上翻身下来,落地为人,面目狰狞地朝着苏萤围了过来。 苏萤惊慌地闭上眼睛,拼命地摇着头,“我不知道……” 整个世界刹那间被人按下了静音键,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刚才身处的伞铺已经消失。 此刻的她正站在一个溶洞中。 白渊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腰间。 脑袋上顶着两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温和地看着苏萤,还时不时动一动耳朵。 他宠溺地伸出手,拍了拍苏萤的脑袋,轻声安慰着她。 “阿萤,不要哭,说好了,要一直陪着我的,你永远是我的巫女,正如我永远是你的白渊一样。” 苏萤逐渐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一头扎进了白渊的狐裘中,毛茸茸的,带着点白渊的温度。 “我到底是谁?白渊,你告诉我好不好?白渊……” 白渊拍了拍苏萤的背,在她的耳边叹息了一声。 “你说过,时间是苦海,巫女永远不会死,所以只能永远在苦海中沉沦。可是你为什么还是死了呢?” 苏萤收敛了神色,从白渊的怀里抬起头来,却看到白渊的脸已经变成了段天一那张苍老的,布满沟壑的脸庞。 苏萤急忙退了出来,段天一背过手,皮笑肉不笑地嘲讽着她,“怕什么?我好歹也是送过你最后一程的人,不光是我,还有他们,我们都是亲眼看着你死掉的人。” 段天一说着,伸出右手对着苏萤示意自己的身后。 在段天一的身后,站着一群黑影,看不清面容,什么都看不清。 “凶手,是我们……” 苏萤握紧拳头,忽然爆发了出来。 她用力地质问着他们。 “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段天一嘲讽地笑了笑,“因为……非你不可。” 非她不可?什么东西非她不可?她不明白! 最后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又出现了变换。 霍家的骷髅,一个个排成一排,每个骷髅都用那空洞的眼眶瞪着苏萤。 “不要报仇,千万不要报仇,以卵击石而已。” 苏萤难过地蹲了下来,伸出双手捂住了眼睛。 是什么样的真相,能让霍家的人宁愿死,宁愿不报家族灭门的仇恨,也不想让霍二和她去触碰。 是啊,她的死和她本身,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随着真相逐渐被剥露,她也日渐不安了起来。 谜团的谜底是什么?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也可能是她永远也不敢面对的真相。 苏萤还在昏迷着,即便昏迷着,也还是眉头紧皱的模样。 阎雀偏过头,无声地看着她。 随后,他缓缓伸出手,摸了摸苏萤的额头,想要帮她把眉间的忧郁抹去。 霍二站在一边,把双手张开,挡在眉毛上,向远处眺望着。 “无泪怎么还没来。” 他焦急地转过身,又查看了一下苏萤的手腕。 “糟糕了!刚才消褪下去的黑线,又浮上来了!怎么回事,你的血不是能解她的毒么,怎么复发地这么快。” 阎雀的喉结哽咽了一下。 随后,他轻启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夜蝣的毒性本身就是不容小觑的。” 他伸手又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地喃喃着,“我上辈子欠你的。” 霍二瞪大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阎雀一番。 “还有什么办法?至少得让她的毒性延缓发作啊。” “用舌尖血。” 阴阳师的舌尖血,其实和白渊的心头血是差不多的类型,都很重要。 不到万不得已,阴阳师一般都不会用自己的舌尖血。 只有当他们陷入危难,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才会咬破自己的舌尖,用舌尖血脱险。 舌连心,舌尖血里蕴含的,是一个人的生机和精元,用得太多是会折寿的。 霍二起初还不知道舌尖血是什么意思,后来仔细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 他有些不甘心地转过身去,“那快点,我警告你啊,不要有多余的小动作,虽然苏萤是你的女朋友,但是你也不能趁人之危。” 阎雀苦笑了一番。 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伸手,一只手搂住苏萤的肩膀,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勺。 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倾身朝着苏萤的嘴唇吻去。 舌尖血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哪怕是为她多争取一些时间也是好的。 他是那样炽烈地,真诚地,盼望着她醒过来。 苏萤,求你,醒过来。 第199章 折寿 第200章 史无前例被两大家族豢养 折寿! 苏萤迅速站起身来,飘到了白奕面前,一个劲地晃着他的肩膀。 “你刚刚说什么折寿!什么舌尖血,什么元气大伤,你讲明白了!” 直到此刻,阎雀还是一副淡然的神色,完全没有觉得用舌尖血算得上什么大事。 白奕知道,光靠他自己肯定是不能阻止阎雀以后还继续对苏萤用舌尖血了,所以他只能把一切全部告诉苏萤。 “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毒并没有被彻底解除,之所以你现在完全不觉得身体有任何问题,是因为阎雀已经用自己的舌尖血帮你压制住了夜蝣的毒素,这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啊。” “白奕!不要再说了。”阎雀显然不想让苏萤知道更多。 白奕皱了皱眉,根本不打算搭理阎雀,继续对苏萤解释着。 “你的夜蝣毒素一定还会复发,到时候来势更加汹涌,一滴舌尖血要不了阎雀的命,可是等到你复发了几次之后,就说不定了……他给的越多,自己就会越虚弱,你明白么,虚弱到一定的地步,他就会死!” “白奕!你不要故意说得这么严重!” 阎雀迅速打断了白奕的话,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苏萤脸色的变化。 白奕这家伙要是再这样说下去,说不定苏萤以后会拒绝用他的血。 “我自己知道在虚弱和送命之间的界限!你放心,我不会死的,因为我死了,苏萤也就消失了,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阎雀的语气强硬,白奕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劝阎雀改变主意。 他有些失落地坐在沙发上,霍二也才刚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对阴阳师的世界还不是很熟悉,从进门就一直沉默到现在。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他甚至已经开始设想,如果他的血对苏萤也有用就好了。 “算了!”白奕撕下苏萤身上的符咒,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这些符咒是没用了,夜蝣的毒,连赵家的人都解不了。” 四大家族中的赵家虽然能够操纵夜蝣,可是夜蝣的毒性复杂,到现在他们也没能研制出解毒的方法。 夜蝣的毒素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先前夜蝣身上开出的白花散发出的香味,那种香味能让人和鬼失去行动能力,这一部分赵家的人还是能解决的,只要提前服用一种药丸,就能避免,就算不能避免,过几个小时,那种毒素也能自己解除。 另一部分,也就是最致命的部分,被夜蝣咬过之后,注入到身体内部的毒素是不能被解除的。 毒素虽然不能被解除,但是赵家的人本身就能对夜蝣的毒素免疫,可能是他们家族的人驯养夜蝣几千年之久的关系。 夜蝣对于赵家人来说,是武器一样的存在,武器不会反噬主人,这是必然。 “话说你们是怎么遇到夜蝣的,居然还能被夜蝣咬到,当时没有赵家人在场么!” 按理说,夜蝣是赵家的标志性蛊虫,怎么会随随便便就会被咬到。 要是当时有赵家的人在场,那赵家的人也一定能认出阎雀,都是自己人啊! 关于这一部分,阎雀显然不想和白奕多说。 “难道就真的没有解毒的方法了么?” “那是当然!赵家的人都不能解的毒,怎么会有解毒的方法,你的舌尖血也只能暂时压制而已……” 白奕说着说着就意识到了什么。 “舌尖血,血……”白奕突然激动地一拍桌子,“对了!差点忘了,苏萤现在是被你豢养了是不是?所以她不仅仅是对你,也已经对整个阎家的法术免疫了对不对?” 阎雀点了点头。 白奕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一只鬼能被两个家族豢养?” “从没有这种先例。”阎雀淡然地思索了一番,随后,坚毅的唇角也渐渐有了微笑,“但也仅仅是没有这种先例罢了,不代表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自古以来,从没有一只鬼同时被两个,或是两个以上的家族豢养过。 “所以说,这是不是也就代表着,一旦苏萤接受了赵家的血液,也被赵家豢养,那么她也就自然而然地对赵家的夜蝣毒素免疫,就像现在她对阎家所有符咒免疫一样。” 白奕说到这里,两只眼睛已经如同夜空中的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我觉得是个可行的方法,说不定我出面,赵家的人会卖我们阎家这个人情。” 阎雀现在就恨不得立刻把苏萤带到赵家去,只要一滴血,一滴作为豢养标志的血就足够了! 这个方法解毒,对人不管用,但是对鬼却很有用! “但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一只鬼到底能不能被两个家族同时豢养,她的身体会出现什么特殊的状况吗?这些都是我们不知道的。” 白奕在关键时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试一试不就行了,现在在场的就有白家人和霍家人,你们中的一个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虽然这样的做法很危险,但是现在已经是危急关头,他必须要冒这个险。 “霍家人?”白奕惊讶地瞪大眼睛。 “霍家人不是早就消失了么!” “说来话长。”阎雀指了指霍二,“他是霍家的最后一丝血脉,所以现在你们两个之间,谁来试一试豢养她?” 阎雀话音未落,一旁的霍二就急吼吼地举着手。 “我我我!” 他正郁闷着呢,为什么自己那么没用,帮不上半点忙。 现在他知道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激动还来不及呢,当即就冲到了苏萤身边,“我该怎么做,教我!教我!” 白奕也没有和霍二争抢这个机会,毕竟这次只是一个实验,试一试苏萤能不能同时被两个家族豢养,有二就有三,说不定一只鬼能被无数人豢养。 白奕虽然对忽而的身份还存有疑问,但是他知道现在应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 “很简单。” 白奕卷起衣袖,耐心地指引着霍二,“咬破手指,把自己的血注入到苏萤的眉心,按上去就行,只要一滴。” 豢养一只鬼并不是一个繁琐的仪式。 只要一个人,一滴血,之后,这场仪式过后,也许苏萤会成为第一个被两个大家族同时豢养的女鬼。 史无前例的存在。 第201章 去赵家解毒顺带退婚 霍二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朝着苏萤的眉心注入了属于自己的一滴血。 霍家原本就是四大家族中的一员,在驱魔人和阴阳师之间都有着极高的地位。 霍家的血脉是纯净的,一旦霍二完成对苏萤的豢养仪式,这就意味着,即便往后霍二出动鬼将,也无法真正伤害到苏萤。 所谓的豢养,就是豁免。 假如霍家现在依旧繁荣昌盛的话,你能想象一只鬼能够同时对阎家和霍家两大家族的所有法术免疫的后果吗? 苏萤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清楚地感受着属于霍二的那滴纯净血液顺着灵魂的纹路,不断漫入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一场奇妙的感觉,她甚至完全可以感受到属于霍二的那滴血在自己的灵魂内游走时,产生的痒痒的感觉。 霍二把手指头放在嘴巴里吸了吸,随即期待地看着苏萤。 “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么?” 苏萤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意犹未尽地在原地蹦跶了几圈。 “没什么感觉,完全正常,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霍二的血也能治愈我身上的伤?” 白奕还是不放心,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这才确认,刚才的豢养仪式对于苏萤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副作用。 “那是当然!”白奕说话的时候,眼底满含神采。 他是那种初看上去就特别忠诚耿直的人,也许这是白家的人的通病,这辈子就像是为了阎家的人而生的。 他的外套有些宽大,帮苏萤检查的时候,苏萤能够完全看清他袖口上滚的那一圈荆棘纹样。 白色的底纹,黑色与深绿色的荆棘互相交织。 “不相信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试一试。” 他说着,就反手朝着苏萤的手背上贴了一张白家的符咒。 一阵剧烈的疼痛瞬间朝着苏萤袭来。 白奕迅速朝着霍二使了个眼色,霍二火急火燎地把流血的手指头从嘴里拿了出来,又挤了点血,按在了苏萤的眉心。 说来也真是神奇,霍二的血现在对于苏萤来说,有着和阎雀的血一样的功效。 就在那鲜血渗入苏萤灵魂的一瞬间,手背上的疼痛忽然消失了。 阎雀紧张地抓着苏萤的手再三确认了一番,随即对着白奕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们白家的符咒对她能造成多大的伤害!” 白奕没想到阎雀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之间也慌乱了起来。 他委屈地坐在角落里,默默朝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又一颗的水果糖。 竟然被阎雀数落了一顿…… 霍二纠结地吸了吸鼻子,弱弱地戳了戳阎雀。 “这样以后,是不是就意味着,我的舌尖血也能拖延苏萤身上夜蝣的毒性……” 靠!想到以后自己也能时不时地借着舌尖血的借口,光明正大地吃苏萤的豆腐,他就眉飞色舞了起来。 假如他这辈子能吃一吃苏萤的豆腐,别说是折寿了,就是让他血尽人亡他也愿意啊! “你想得美!”苏萤和阎雀齐刷刷地瞪着霍二,随后迅速抱住了对方,满眼防备地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霍二急吼吼地为自己的辩解着,“什么嘛,你们的思想怎么这么龌龊,人家只是担心苏萤身上的余毒复发啊……搞的我很想吃苏萤豆腐似的……真是的……” 他默默退到了一边,心虚地叹了口气,打算和白奕吐槽几句。 谁知一看白奕简直吓了一跳! “卧槽,不就是被阎雀数落了一顿么,你至于往自己的嘴里塞这么多的糖么!你是花栗鼠么!腮帮子鼓这么大!” 这个世界果然危险。 忠犬白奕太可怕,霍二决定以后一定要离那家伙远一点。 “既然已经能证明,一只鬼可以被多个主人豢养,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赵家,只要他们也对苏萤完成了豢养仪式,那么夜蝣的毒素也就不会对苏萤造成任何伤害了。” “我也去我也去!”霍二踊跃地举手报名。 一旁角落里的白奕两边的腮帮子被塞了一大堆的糖果,也不能说话,只能含糊不清地跟着霍二举手,想要求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好让阎雀对他改观。 “不行,赵家的人一向是比较难相处的,你们还是留下等情况好了。” 阎雀说的是实话。 赵家的人,是出了名的难相处,而且家族里的人性情都非常古怪。 就拿之前他和苏萤都接触过的赵菲儿来说吧,赵菲儿算是赵家最正常的人了。 但是所有人也还是觉得和赵菲儿难以相处。 一方面是她身上从小到大被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小姐脾气让人受不了,另一方面是因为赵菲而非常粘人,而且全身上下一片粉红,这姑娘似乎对粉红色的东西情有独钟。 特别是每次看到阎雀,都像一块牛皮糖一样贴上来,怎么甩都甩不掉。 另外阎雀也担心自己在疲于应付赵菲儿的时候,霍二会趁他分心,偷偷占苏萤的便宜。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霍二豢养苏萤,现在好了,苏萤的主人又多了一个…… 而且还是个心甘情愿的饲主…… 抛媚眼,献殷勤,这样的小动作从进屋开始,他就对苏萤做了不下十遍。 有这么光明正大挖别人墙角的么! 阎雀越想越气。 “还是老样子,无泪开车送我们去赵家,这次去取赵家人的血,顺带还能把小时候指腹为婚的那桩婚事退了。” 白奕摸着腮帮子一连从口中吐出了十几颗糖,这才勉强能说话。 “你是去求人家豢养苏萤的,顺带去退婚这种做法不合适吧,他们没把你撵出门就不错了……” 阎雀淡定地对着白奕比了个ok的手势。 “放心,我去肯定是先要到了血,再提退婚的事情。” 虽然颇有种落井下石的感觉,但是这门婚事一直这么悬着也不合适。 小时候一句儿戏的话,阎雀觉得赵家的人也未必当真。 说起这桩婚事,也真是奇葩。 那会儿阎雀的母亲和赵菲儿的母亲形同姐妹,两个人又同时怀了孕,挺着个大肚子一起超度了一些恶鬼,事后两个人都累极了,躺在地上休息之余,就互相指着对方的肚子,开了个指腹为婚的玩笑。 第202章 粉红色的少女 两位身怀六甲的母亲在开这句玩笑时的语气,就跟买菜一样稀松平常,不足为信。 这么多年来,反正阎家是完全不记得这桩婚事了,可是赵家的人却一直记着,特别是赵菲儿…… 想到那个全身粉红的姑娘,阎雀就开始头疼了。 大家在讨论过后,决定分成两个小组。 白奕和霍二这几天就留守在阎雀家里等消息,无泪则是带着阎雀和苏萤直奔赵家。 无泪虽然话少,但是对待苏萤还是特别与众不同的。 赵家的人比较传统守旧,几乎全家都住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江南小镇上。 小镇有水乡之称,到处都是老宅,石桥,青石板。 建筑大多都是白墙黑瓦的样式,一下雨,整个小镇的空气就变得湿漉漉的,青石板缝隙或是墙根上的青苔就会疯长。 小镇笼罩在湿气之中,清晨白雾连绵,远看的话,那些白墙黑瓦似乎都会化掉一般。 无泪的车开不进水乡,一方面是小镇上的道路都比较狭窄,而且人群密布,总共这么宽的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小摊贩,汽车进来了,根本就找不到地方调头。 所以无泪只是把他们送到了小镇外,自己在车内留守。 一路上,苏萤身上的余毒都没有发作,可想而知阎雀的一滴舌尖血功效有多好。 两个人下了车,抬头看天,正是阴雨连绵的天气。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整个小镇上方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雨云。 这样的天气对于苏萤来说还是非常方便的,至少不用每天都在阳光下撑着那把红色的骨伞遮阳。 苏萤张开怀抱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天,这里的空气真好。” 呼吸之间,出色的嗅觉在她的脑海中留下无数生动的画面。 雨后如同海绵般湿润的青苔,簌簌落下的白色墙灰,斑驳的树影,青色的叶片脉络,以及叶片边缘一口一口贪婪啃食的小青虫。 这些味道都让苏萤觉得身心愉悦。 只有一种味道,让苏萤觉得不大好闻。 那就是这里到处能看到的水的味道,带着一股特有的咸腥味。 这种咸腥味不像海水,反正苏萤闻到这样的味道,就忍不住想到水产市场上,那些被剖开肚子的鱼身上的腥味。 “这个镇子虽然不大,但是人口密集,你知道赵家的祖宅在哪里吗?” 苏萤偏头问阎雀。 “小时候来过一次,这里的变化很大,很多建筑都是以前没有的,不过我们找不到没关系,我已经联系赵菲儿了,此刻她正马不停蹄地朝这里赶来,有她带路,我们肯定不会找错的。” 阎雀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也应该到了。” 苏萤把双手背在身后,时不时地踢一下脚边的石子,“既然你认识赵菲儿,那我们也没必要来赵家的祖宅啊,直接让赵菲儿给我一滴血,完成豢养仪式,不就能解除我身上夜蝣的余毒了么。” 阎雀拉着苏萤坐在了一座拱桥的边缘,耐心地解释着。 “赵菲儿之所以被宠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她从小就有一种怪病,她身上的凝血机制完全起不到半点作用,所以每次只要一流血,就怎么也止不住。” 这种怪病到是有些像现代的血癌,不过又和血癌有着很大的不同。 血癌又称白血病,不进行骨髓移植,稍有不慎就会葬送性命。 但是赵菲儿只是纯粹的凝血机制不起作用,这样的病只要避免流血就行了,没必要进行骨髓移植。 “所以赵家的人一直有这么个忌讳,为了避免赵菲儿受伤流血,赵家的人从小就在赵菲儿身边安插了一个死士,那个死士叫龙九,是个狠角色,即便赵菲儿同意给你一滴血,龙九也不会肯的。” 阎雀这么一说,苏萤倒是非常愿意重新认识一下这位骄傲的大小姐,刷新一下对她的认识。 这样的想法还没在苏萤的头脑中停留五秒,就立刻被打断了。 十几米外,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戴着粉色帽子,脚下是粉色高跟鞋的姑娘尖叫着朝着阎雀奔了过来。 在她的身后,是个穿着一身黑衣,面目冷峻的男人。 “阎雀哥哥!你等我很久了吧!我也好想你啊!” 阎雀冷着脸,淡定地伸出一根手指头顶开飞扑过来的赵菲儿,“不要总是这么一厢情愿地用也这个字……” “我不听我不听!”赵菲儿捂着耳朵不听地摇晃着脑袋。 跟在她身后的那个黑衣男人应该就是龙九,毕竟是赵家的死士,得到过最全面的的训练,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苏萤是鬼。 他分外戒备地瞪着苏萤,特别是她背在身后的那双手,生怕她会突然做出伤害赵菲儿的事情。 又是一条好忠犬! 赵菲儿伸出一只手,抓着阎雀的胳膊晃啊晃的,“上次人家去影视基地找你,还没说几句话就走了,人家伤心死了呢。” 靠,苏萤在心里赞叹着,这姑娘说起话来,还操着一口不大标准的台湾腔,尼玛是言情偶像剧看多了吧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阎雀敷衍一笑,“我都说了我很忙,麻烦你以后没事少来找我。” 只是和赵菲儿相处了短短几分钟,苏萤就总结出来这位大小姐的几个特点。 一,说话台湾腔,软糯的语调里该混着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撒起娇来,别说是人了,连身为一只吊死鬼的苏萤都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变得酥麻起来。 二,大小姐果然是大小姐,别人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拣自己喜欢的听,不喜欢的完全会自动无视过去,对“也”这个字特别的情有独钟,经常把自己的感觉一厢情愿地强加在别人身上。 三,总的来说,还算无害,不过她这一身的粉红,内心究竟有多少女!这种颜色看多了会视觉疲劳啊! 赵菲儿完全在无视苏萤的存在,对着阎雀上下其手。 “人家也很喜欢你啊,所以你这次来是干什么来的,提亲的吗?我跟你讲哦阎雀,我可是很受欢迎的,你再不赶快把我娶回家,说不定我会被别人抢走哦!” 那一口甜腻的台湾腔,让苏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203章 赵家祖宅 好在阎雀本身就见识过无数这样难缠的对手,作为偶像歌手,平时也经常会碰到这种女歌迷。 他镇定地和赵菲儿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把身旁一直被赵菲儿忽略的苏萤拉了出来,单手搂住她的脖子,死命地把苏萤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我女朋友苏萤,你们上次就应该见过了是吧,我就不多介绍了。” 这一句话,就彻底断送了赵菲儿的念想。 赵菲儿抱着手臂,总算是开始把注意力转向了苏萤,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随后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对着阎雀道,“有女朋友了又怎么了,我就喜欢光明正大地挖别人的墙角,且不说你们还没结婚,就算是结婚了,也有可能离婚啊!” …… 苏萤算是听出来了,这位赵家的大小姐完全没看出她是只鬼啊! “你想得美!”阎雀对着赵菲儿丢下这么一句话,立刻进入了正题。 “带我们去你家的祖宅,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 赵菲儿一脸迷蒙地对着面前的青石板路整理了一下那头柔顺的头发,“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回家了,这次正好回家一趟,跟我来就是了,不过你们来我家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关于夜蝣的事情,阎雀自然没有傻到立刻告诉赵菲儿。 他甚至不会让赵家的人知道苏萤中了夜蝣毒的事情。 霍家的族墓里为什么会有夜蝣? 这些夜蝣看起来都是很久之前被封存在碗墓里的,碗墓的墙壁上,每一只碗里都扣着一只夜蝣。 而这个最初用来封印霍家亡灵的碗墓是由段天一修建的。 那么事实的真相也就越来越清晰了起来,段天一不可能掌控夜蝣,所以当年霍家被灭门的事情,和赵家显然也脱不了干系。 让霍家族灭的那批人,应该就是杀死苏萤的那批人。 所以结论也就不言而喻了。 苏萤的死,霍家的族灭,从很久以前就开始酝酿着的巨大阴谋,赵家都参与其中。 甚至是……赵家可能一直是这个巨大阴谋中的主谋。 “你只要负责把我们带到就行了,其余的事情不用你瞎操心。” 赵菲儿哼了一声,领着他们穿过了一条条错综繁琐的小巷,到达了水乡的边缘。 边缘地段并不拥挤,房子和房子之间也不再紧挨在一起,就连路也宽阔了许多。 “没办法,我家祖宅大,自然是建造在开阔的地段啦。” 赵菲儿走几步就回一次头,那口不大标准的普通话差点让苏萤抓狂。 “还有哦,阎雀我跟你讲,我父母啊都是比较古板的人,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在他们面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秀恩爱啊什么的,和我秀一下还是没关系的,但是和她秀的话,说不定立刻就会被扫地出门哦!” 苏萤倒吸了一口冷气,感叹道,“那你父母也真是耿直……” “没办法啊,姐姐什么事情都不要他们操心,我有怪病,所以全家人一直把重心放在我身上,他们啊可是很护犊子的哦,见不得我受半点委屈的。” 苏萤小心地跨过一个水塘,抬头追问道,“你还有个姐姐?” 她还以为赵菲儿是独生子呢,毕竟家长对待独生子,一向是比较娇惯一些的。 “当然啦!”赵菲儿解释着,“不过我姐姐哦,你们看到就知道了啦,她才没有我可爱,长得一点都不讨喜,所以啦,家里人都是比较宠我一些呢,姐姐基本上都不大愿意说话的,性格也没有我这么活泼……” 这姑娘简直就是个话唠,说起什么,她总是能变着法子夸自己。 巴拉巴拉一大堆简直没完没了的,堪比唐僧的碎碎念和紧箍咒。 走了大概有十几分钟,赵菲儿就停住了脚步。 她把他们带到衣衫硕大的红色木门前,“好了,我家的祖宅到了,龙九,你不用跟我进去了,到了我家的地盘了,肯定是非常安全的,你就在门外守着有没有狗仔什么的偷拍就好了。” “狗仔?偷拍谁?”苏萤指了指阎雀,“偷拍你吗?” “开什么玩笑,当然是偷拍我啦,诶,这么久了你都没有认出人家来吗?我虽然是赵家人,但是对赵家的符咒啊阵法之类的没有半点兴趣呢,苏小姐,没道理的啊,你看我身材就知道了,这种身材的肯定是艺人啊……” 巴拉巴拉,又夸了自己一大堆,什么天生丽质啊,冰雪聪明啊,听得连阎雀都忍无可忍了。 不过苏萤后来仔细想想也就想通了。 赵菲儿的凝血机制有问题,肯定不适合做阴阳师。 阴阳师成天都要和妖魔鬼怪恶斗,稍有不慎就会受伤。 这位大小姐可是禁不起半点磕磕碰碰。 阎雀不耐烦地抓着木门正中的两个铁环扣了扣门。 没过多久,门内就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扇红色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条门缝,门后有个人影,对着这条缝隙窥探了几下。 “阿伯,别看了,是我。”赵菲儿把自己这张涂满粉的脸凑到了那条门缝前。 “阿伯是我家扫地看门的佣人啦,跟了赵家一辈子,老人家嘛,经常很谨慎的,生怕放了什么对赵家不利的人进来。” 木门顺利地被打开了。 苏萤开始大量着那个叫阿伯的佣人,显然是个老人家,胡子花白,背有些驼,精神看起来不大好,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也没来得及换。 赵菲儿进了门,开始对着那个叫阿伯的佣人碎碎念了起来,“阿伯,跟你说了好多次了,浇花的时候小心些,你还是把衣服弄湿了。” 她叹了口气,又开始对着阎雀和苏萤解释,“你们也看到了,阿伯的年纪大了,最近健忘地很,上一秒跟他说的话,他都会在下一秒忘记地一干二净,别傻站着了,进来吧。” 赵家的门槛非常高,需要把脚抬高才能跨过去。 可当苏萤跨过门槛的一瞬间,立刻就感受到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很奇怪,天上下着小雨,可是刚才她站在门外的时候并不觉得阴冷,可一进门,所有的感觉都出现了变化。 第204章 异样的老伯 鬼魂对于环境的变化是最敏感的。 苏萤在进门那瞬间感受到的阴冷气息,就像是突然跨进了一个巨大的冷库一般,那种寒冷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但也只是一瞬间。 当她的两只脚都跨进了赵家的大门后,四周的温度又刹那间恢复了正常。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阎雀和其他人,却发现大家似乎都没有她刚才这样奇异的感受。 “你刚刚……有没有感受到什么?”苏萤有些犹豫地问阎雀。 阎雀对她投来了一个疑惑的目光。 苏萤随即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当她把视线从阎雀身上移开时,却发现,一旁那个拿着扫帚的赵家阿伯正低着头,斜着眼一脸阴郁地看着她。 那种目光充满了敌意,他们素昧平生,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存在啊。 那位赵家阿伯一直低着头,乍一看是一副谦恭的模样,可是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却一直翻着眼皮,愤恨地盯着苏萤的一举一动,直到苏萤朝里走了一段距离,他还是一直盯着。 苏萤被他看出了一阵恶寒,干脆甩开阎雀的手,转身站在了赵家阿伯的面前。 “阿伯,我们从前见过么?或者说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么?” 那位赵家阿伯被苏萤这么一问,立即低下了头,不再看她,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来。 在前面带路的赵菲儿听见动静,也立刻停下脚步,双手规矩地在身前交握着,大小姐礼仪十足。 “苏小姐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苏萤看了一眼那位老人,立刻把刚才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 “那也不奇怪啊,阿伯在我家待了几十年,眼睛自然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实话告诉你哦苏小姐,阿伯的左眼是看不见的,右眼最近这几年也时好时坏的,所以哦,你觉得他在看你,其实他什么都看不见的。” 赵菲儿好心地解释着。 就这点来说,苏萤对她的印象也在慢慢好转,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赵菲儿除了被人宠坏了之外,还是挺分得清是非的,对她也没什么敌意,有什么误会也愿意立刻澄清。 “原来是这样。”苏萤看着那位赵家阿伯缩在角落里,抓着扫帚瑟瑟发抖的模样,也暗叹自己想太多了。 阎雀站在苏萤身边一言不发,很奇怪,平时阎雀的话永远是最多的,今天却故作精明什么也不说,好像担心言多必失,在防备着什么。 苏萤随即转身,跟在了赵菲儿身后,可就在她转过身的那一瞬间,那位赵家阿伯再次翻起了眼皮,怨毒地瞪着苏萤。 阎雀走在最后面,恰巧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这一幕。 果然,赵家的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呢。 苏萤仰着头,认真地观察着赵家的古宅。 说实话,作为一只吊死鬼,苏萤真的很喜欢这种用原木制成的古宅,古色古香,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木质的芬芳,最重要的是这种古宅里一般都有房梁啊房梁! 房梁这种东西在现代的建筑里已经很少见了,所以一间自带房梁的宅子简直对苏萤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对于苏萤来说,第一喜欢的绝对是房梁,阎雀只能排第二啊! 赵家的宅子非常大,她们进门到现在,走了那么久,充其量也只是在前堂转悠而已。 进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层恢弘的古楼。 古楼两边是供人上楼的木质楼梯,每一层楼外围,是一个走廊,走廊外围用雕花的木头层层围起。 这里的每一块木头细看的话,都能发现一些精美的雕花。 但是这栋古楼在赵家偌大的家宅中算得上只九牛一毛的存在。 古楼楼梯的两侧,是两扇圆形的拱门,穿过拱门就到达了古楼身后,又是一番别有洞天的景象。 那时一个巨大的宅院,宅院中假山林立,花草丰饶。 赵菲儿一边带着路,一边向大家介绍着,“这里的花园啊,是我爸妈花了好多心血培育起来的呢,里面的那些花草乍一看完全不起眼,但是实际上啊都是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名贵草药哦。” 这里的花草味道混合在一起,产生了一股芬芳的气味,不要说是苏萤了,连阎雀都已经能闻得到了,可想而知味道是有多么的浓郁。 浓郁到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样的味道究竟是在掩盖什么? 阎雀在观望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半开玩笑地开了口,“这里的土壤倒是挺肥沃的嘛。” 阎雀不说苏萤完全没有注意,她的注意力一直被那些气味各异的花草吸引了过去。 可阎雀这么一说,苏萤立刻发现这里的土壤看上去都隐隐泛着一点红,像是掺杂了朱砂之类的东西。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苏萤缓缓地朝着表层的土壤伸出了手。 “嘶……”苏萤的手指果然被灼伤了。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阎雀,“果然是朱砂,为什么要在土壤表层撒朱砂?” 赵菲儿咦了一声,也疑惑地弯下腰用手抓了一点表层的土壤嗅了嗅,“真的是朱砂诶,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的。” 她倒是心宽…… “随他呢,这里的植物都这么娇贵,说不定是朱砂是培育这些植物的秘方呢!” 她把手中的朱砂随手撒掉,拍了拍手。 苏萤习惯性地把受伤的手藏在身后,因为现在首先要对苏萤的身份保密,所以阎雀也不好立刻当着赵菲儿的面帮苏萤治疗。 他有些心疼地抓过苏萤的手,带着她继续朝前走。 穿过这个庭院,后面又是一个蜿蜒曲折的回廊。 回廊在一小片池塘上迂回而过,这个季节,水面上满是硕大的荷叶,几朵半开不开的荷花挺立在池塘中央。 在小池塘中央,是一个小小,用作休憩的亭子。 亭子中央四一些石头制成的圆桌和石椅。 大家走在回廊上,从池塘上方穿行到了对岸,几朵荷花就在手能够到的地方摇曳着,这样场景忍不住让苏萤感叹。 “古宅能豪华到这份上也是丧心病狂。” 第205章 赵空灵 第206章 雕花木楼 那些粉红色的人偶一个个木讷地待在架子上,或坐或立。 苏萤本想继续观察下去的,无奈赵菲儿迅速关上了门。 她和阎雀只能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赵菲儿才换了一身与刚才款式不同的粉色裙子走出来,分外嫌弃地抓着自己的袖子嗅来嗅去。 “老宅就这点不好,衣服长时间放着不穿,都有一股霉味了,家里的佣人也不知道经常拿出来晒一晒。” 苏萤从赵菲儿的抱怨中迅速听出了重点。 “对了,说到佣人,我们刚才从进门开始就只见到过赵伯,这里除了你的父母,姐姐和赵伯就没有其他人了么,毕竟那么大一个宅子……” “当然有。”赵菲儿毫不犹豫地回答着苏萤。 “不过……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家里的佣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怎么我几个月不回家,家里的佣人都不见了……” 苏萤显然是看出来了,这个赵家小姐显然比她还懵。 “不管了,我先带你们去赵伯那里去,他会安排你们今晚住的地方的。” 赵菲儿又带着苏萤和阎雀原路返回到了一开始的大门前。 赵伯正弯着腰,吃力地拿着一把扫帚扫着地,刚才身上的水渍也完全不见了,应该是换了一件衣服。 “赵伯,你先帮我照顾着两个客人,帮他们安排今晚的住处,我去看看姐姐。” 赵菲儿原本想把阎雀和苏萤丢给赵伯之后就走的,可谁知刚一转身,手腕就被赵伯用力地捏住了。 赵菲儿自己也吓了一跳。 赵伯抬起头,脸上满是饱经风霜的沟沟壑壑,头发花白且杂乱,眼角还残留着一团一团的脏东西。 “不能去!” 赵伯郑重地提醒着赵菲儿。 “为什么!”她不过是说想去看看姐姐而已。 赵伯拼命地摇着头,“大小姐的病……会传染,千万不能去,小小姐,你答应赵伯,无论大小姐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萤完全摸不着头脑,虽然这看上去只是赵家的家事,但是从他们进门开始,种种迹象都表明,赵家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行了,行了,赵伯你抓疼我了,我不去就是了。” 赵菲儿嘟囔着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总算是走远了。 苏萤目送着那个粉色的身影越走越远,这才收回视线。 可是没想到视线一收回来,又和赵伯那个凶残的白眼对上了…… 搞什么! 虽然她已经是鬼了,但是这么吓她也不好吧。 苏萤紧紧地捏着阎雀的手,朝着阎雀身后缩了缩。 赵伯无声地瞪了她一会儿之后,又佝偻着腰,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客房好久没人住,里面的家具都发霉了,你们今晚就跟我住在前面吧。” 说着,赵伯就把他们带到了一进门之后,正对着的三层雕花楼。 “上楼的时候脚步轻一点,木板都老化了,太用力的话会掉下去的。” 赵伯“好心”地提醒着他们,自己在前头第一个迈上了木制的楼梯。 松动的楼梯发出了很大的吱呀声响,反正听上去很不舒服。 “晚上熄灯了就睡觉,千万不要半夜出来乱跑,我年纪大了,睡眠不好,你们一走动,我就会立刻醒过来的。” “您放心,我们晚上没有到处走动的习惯……”苏萤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后半句,只要您老不出来随便走动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赵伯带着他们来到了三楼,打开了两间积满灰尘的房间。 “你们就住这两间,我就住你们隔壁,有什么事叫我就行了,还是那句话,晚上千万别乱走!” 赵伯说着,又佝偻着腰自顾自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苏萤和阎雀对视一眼,在确定赵伯关上门之后,这才走进了同一间房间。 屋子里的灰尘简直厚到了一定的境界。 “都没有人来收拾的么,咳咳,这里的灰尘好呛人,看上去像是荒废了几十年的老宅,就连我当年住了三年的破宗祠也比这里干净好么!” 苏萤掏出自己的“多功能纳米可再生型”的白绫擦拭着桌子上的灰尘。(因为之前一直有妹子担心,苏萤的白绫每逢打架必会断,会不会越来越短变成毛巾这么长,作者大大在这里表示,不,不会变短,因为这是纳米可再生型的白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要和人家纠结这些细节好么,实在不行你就当苏萤的白绫断了之后,阎雀会给重新买新的!) “幸好这里有房梁,阎雀,我觉得我也没必要睡到你隔壁了,我们今晚睡一起吧。”苏萤说完这句话,自己的老脸先是不争气地红了红。 “我的意思才不是真的睡一起,那里有张单人床,你睡床,我吊梁上,咱俩互不干涉。” 阎雀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瞟了苏萤一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某人的请求。 “不行!” “为什么!”苏萤有些想不通。 “因为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喜欢一睁开眼就看到有个人影挂在房梁上晃荡。” “小气鬼!”苏萤分外失落地拿着自己的白绫走出了房间。 打开了自己的那间屋子。 苏萤住的那间屋子看上去似乎比阎雀的屋子大一些,那个古怪的赵老伯就住在她隔壁。 这让苏萤越想越不舒服。 她潦草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往房梁上挂好白绫,刚准备把自己吊上去,正好阎雀推门进来。 “把手伸出来。” “啊?” “给我看看伤口。” 苏萤的心里一暖,这家伙,现在还惦记着自己之前被泥土上的朱砂灼伤的伤势呢。 苏萤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尖通红的一片。 阎雀仔细查看了一下,二话不说,立马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朝着苏萤的眉心注入了属于自己的一滴血。 苏萤手上的红肿立马就消褪了下去。 苏萤捏着自己的手,小声地抱怨着,“其实根本没必要咬破你自己的手来治疗我的手,这样我们两个的手指不就全部受伤了么,我一个人受伤就行了,你没必要……” 第207章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怪人 阎雀甩了甩自己的手,满不在意地道了句没事。 “反正我的伤势好的快,你看,刚咬破的手指,现在已经差不多愈合了。” 苏萤抓着阎雀的手也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天色已晚,到了临近天黑的时候,赵老伯不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小小姐让我照顾你们吃晚饭。”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苏萤本想婉言拒绝,谁知那个赵老伯又用那种凶残的眼神瞪着她。 这次苏萤学精明了,她没有再对赵老伯的那个眼神感到畏惧,而是勇敢地走了上去,伸出手在赵老伯的眼前晃了晃。 赵菲儿说,赵老伯的左眼看不见,是失明的,她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但是…… 她的手一晃,赵老伯的眼珠子竟然也一闪! 竟然对她的动作有反应,这哪里是失明啊! 赵老伯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干脆背过手,招呼着苏萤和阎雀进到他的屋子里。 “就在我屋里吃吧,我年纪大了,做菜可能不好吃,你们将就一点。” 对于赵老伯的饭菜,尽管苏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真正看到了,也还是会觉得反胃。 这满桌子的都是什么啊! 乍一看,那些碗里,盘子里装的全是黑漆漆的食物。 要是只是烧焦的食物还好说,关键这些根本就不是烧焦的,而是长时间没人吃,腐烂变质的! 这种天气,腐烂的食物最能召苍蝇了。 苏萤和阎雀坐在满桌子腐败的食物前,瞬间不知道怎么下筷。 碗盘上的苍蝇似乎对苏萤和阎雀的落座感到不满,胡乱在半空中盘旋着,翅膀剧烈煽动,发出吵人的嗡嗡声,想要借此来夺回自己对食物的主权。 那位赵老伯根本不觉得这些食物是变质的,还很热心地往苏萤和阎雀的碗里夹菜。 “老伯,这些东西会吃坏肚子的,你也别吃了,我们带了些吃的来,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吃点我们带来的东西。” 虽然这个看似失明其实根本不失明的找老伯一直对她很凶,但是苏萤还是觉得要照顾这样的老人。 她好心地跑回房间里,把自己之前做好的便当摆在赵老伯的面前。 “吃这个吧,这些食物都变质了,千万别吃。” 谁知那赵老伯根本就不愿意领情,直接挥开了苏萤的便当。 “不吃就滚!滚出赵家!” “你这个老人家怎么这样不讲道理。”苏萤向后退了一步,刚才那些便当差点都打翻在她身上。 赵老伯佝偻着腰,总算是抬起了头,倒是不再用阴森的眼光看着苏萤了。 他那浑浊的眼球里,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滚出去,别再来了!别再来了!” 阎雀二话不说,拉着苏萤直接离开了赵老伯的房间。 “你听出来了么,这个赵老伯,和赵家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赵空灵,都让我们离开这里。” 阎雀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可是你明知道我们不能走,因为我们还没拿到赵家人的血。” 苏萤情不自禁地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在她的手掌中央,蛰伏着一个黑色的印记。 夜蝣的毒,只有赵家的人豢养她,才能真正解除。 苏萤所说的,也正是阎雀感到烦恼的地方。 这两个人显然都在警告他们快点离开这里,但是目前苏萤的状况又不准他们离开这里。 “要不我们明天直接找赵菲儿吧,我看赵家那两位当家的也都很奇怪,应该不会同意给我血的。” 赵菲儿的凝血机制虽然有问题,但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她从小到大肯定不可能没受过伤,不然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所以苏萤断定,这个小伤口对赵菲儿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论如何,先把今晚熬过去再说。”阎雀安抚着苏萤。 “我就住你隔壁,要是你感到不舒服,或者是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立刻穿墙来找我,另外小心赵伯。” 阎雀在叮嘱完苏萤这些后,这才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苏萤好久没有自己一个人睡了,所以在把自己挂上房梁之后,就一直处于浅眠的状态。 晃晃荡荡地挂到后半夜,一阵尖锐的吱嘎声把她吵醒了。 这声音听起来,显然是有人在门外老旧的木板上行走发出的声音。 难道有人? 苏萤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自己的白绫,立刻飘到了房梁上,就趴在上面警惕地看着。 这个位置非常隐蔽,是大多数的人都会忽略的一个位置。 果不其然,外面大概安静了三分钟,苏萤房门上的门锁一下子被拧开了。 苏萤睡觉的时候,明明已经锁上了房门,那么这也就说明,门外的那个人,有苏萤房间的钥匙,能够轻易打开门锁。 苏萤抱着一根房梁,安静地蹲在那里。 在月光的照耀下,勉强看到了一双苍老的手,推开了她所在房间的房门。 是谁? 苏萤在头脑中迅速分析着,赵伯是看大门的,所以手上有钥匙也不奇怪,难道真的是那个奇怪的赵伯? 他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果然,不出一分钟,进来的那个人立刻就验证了苏萤的猜想,确实是那个驼背的赵伯。 赵伯弯着腰,轻轻的把自己的一只脚跨了进来。随后,毫不犹豫地直奔苏萤的床。 苏萤的被子是隆起的,幸好她之前留了一手,在睡觉之前,故意把自己的枕头塞进了被子里,伪装成有人睡在里面的样子。 赵伯缓慢地探头,把脑袋伸到了床边上。 借着月光,苏萤看到了,这个赵伯竟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之前赵菲儿说他的左眼是看不到的,按道理来说,要是他真的看不到的话,闭上的也应该是那只左眼才对。 可是现在,这个赵伯睁开的反倒是左眼,闭上的竟然是右眼。 他能看清吗?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失明? 苏萤现在压根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会引起赵伯的注意。 赵伯在她的床边怔怔地站了一会之后,终于伸出了手,抓着被子往下一扯。 被子下面竟然没有人! 连赵伯自己都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第208章 夜蝣毒又发作了 随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赵伯立刻就意识到了,苏萤可能就躲在这间屋子里。 他首先想到的是床底下。 他的年纪太大了,但还是强迫着自己趴下去,全身的骨骼都发出了不自然的脆响,像是一根根被掰断了似的。 赵伯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趴了下来,脑袋短暂地触了一下地,轻微地磕在了床沿上。 苏萤清晰地看见,受到撞击后的赵伯的左眼,直接从眼眶里飞了出来! 那眼球的质地应该很硬,看上去像玻璃的假眼球,落在地上弹跳了两下,滚落在了赵伯的脚边。 有没有搞错!所以赵伯的眼珠子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就飞出来! 可如果是假的,那他为什么要闭上能看见的那只眼睛,睁开假眼睛!假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啊!而且苏萤在白天明明看到赵伯的假眼球动的啊! 苏萤觉得自己都凌乱了。 失去了左眼的赵伯,眼眶里黑漆漆的一片,乍一看就是一个洞的模样。 他凭借着眼珠子弹跳的声音,迅速摸到了自己的玻璃眼球,直接塞到了嘴里,用口水滋润了一下,又重新按到了眼眶里。 苏萤的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 接着,装好眼珠子的赵伯开始在房间里来回巡视能藏身的地方。 苏萤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在找她。 千万别抬头千万别抬头。 苏萤在心里默念着。 可是底下的那个赵伯似乎能听见她的心声似的,她越是不想让他抬头,他就越是想要抬头。 苏萤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赵伯完全抬起头向上看的一瞬间,苏萤当机立断,立刻穿墙,钻到了阎雀的房间里。 阎雀这家伙,这会儿竟然还在睡觉。 苏萤一下子就落到了他的床上,抓着他的被子晃了晃。 “有情况!快起来。” 阎雀显然也睡得很浅,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醒过来了。 “怎么了?” “赵伯在我房里找我,我估计他没找到我的话,马上就要到你房里来了。” 他们现在完全是在赵家的地盘上,根本不知道赵家的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所以最保险的办法是堵住门,天知道那个赵伯进来会做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关键是他们又不好对一个老人家还手。 “搬桌子,堵住门。” 阎雀迅速起身,把屋子里的桌子搬到了门前,本想再搬个柜子来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已经能看到门上印出的赵伯的人影了。 赵家的古宅,几乎所有的门,都是类似于古代那种纸糊的门,能够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人影。 阎雀二话不说,直接靠在了桌子上,顶住了门。 一人一鬼都安静地坐在地上,顶住门不说话。 他们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赵伯此时正把要是捅进锁眼里,转动着门把手。 可是因为门后有人顶着,所以他怎么推,门都不开。 赵伯驼背的模样在门上完全显现了出来。 屋子里昏暗无比,外面月光皎洁,所以赵伯的身影完全在门上暴露无遗。 苏萤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紧张地看着门外的那个人影。 看着看着,她竟然以为自己眼花了。 因为…… 赵伯竟然不驼背了!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弯腰驼背的赵伯,一下子站直了! 搞什么!她一定是在做梦吧!这个赵伯的演技也太好了吧,明明不驼背,却要装成驼背。 简直就是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啊! 对此,阎雀倒是表现地比苏萤镇定了许多,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赵伯直挺挺地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忽然伸出了手。 苏萤一惊,急忙趴到了阎雀的耳边,小声地提醒着阎雀,“他要捅窗户纸了,藏好。” 果然,苏萤话音未落,那扇门直接被赵伯捅开了一个窟窿眼儿。 现在他们必须小心地蹲在门背后,缩回脚,这样才不会被赵伯看见。 苏萤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赵伯的视线正透过那个小小的窟窿眼儿,投射进屋子。 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估计是没找到自己想看到的人,有些不甘心,直接抠下了自己的玻璃眼珠子,从那个小洞里丢了进来试探。 苏萤猝不及防,差点发出一声尖叫。 那眼珠子在地板上弹了两下后,直接滚到了她的脚边。 栩栩如生的玻璃眼珠子,带着一点凶残的目光,依旧直勾勾地瞪着苏萤。 尼玛,你就跟我有仇了是不是! 在确信赵伯离开后,苏萤总算是松了口气,捡起了地上那个玻璃眼珠子,左看右看。 “竟然真的只是颗玻璃眼珠,阎雀,你说赵伯用这颗玻璃眼珠子,真的能看见东西么?” 今晚对于苏萤来说,简直就是个惊魂夜。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状态了。 “谁知道呢,反正他是不回来了,早些睡吧,明天就去把这东西还给人家。” 苏萤用纸巾把眼珠子包好,想想就一阵恶寒。 为什么赵伯大半夜的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他明明不是驼背,却要伪装成驼背? “难道赵伯是想把我们吓走?” 他到底不想让他们知道什么呢? 看来,这一切的答案,可能要等到明天,她亲自问一问赵伯才能知道了。 “不早了,快些休息吧。” 阎雀揉了揉眼睛,看向苏萤。 苏萤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喂,咸鱼!” 阎雀疑惑地朝着苏萤走了过去。 刚向前走了几步,苏萤的身子就笔直地倒了下来。 阎雀的心一痛,只能立刻把她抱到了床上,掀开她的衣袖查看。 果然,毒发了! 夜蝣的毒性被压制了一段时间,又卷土重来了,而且来势汹汹。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直接从苏萤的手掌心向上蔓延,那条黑线像是有生命的小虫,直接游走到了苏萤的肩膀。 不能再犹豫了。 阎雀立刻咬破了舌尖,抱着苏萤的脑袋,朝着她的嘴唇印了上去。 温热的血液中,弥漫着阎雀身上特有的草木香气。 舌尖血,一次亏损,两次伤身,三次折寿。 一次比一次严重。 第209章 古宅有异 第210章 求血 第211章 赵空灵的提醒 赵空灵在听完阎雀的想法后,淡淡地嗤笑了一声。 那笑声如同流水般清澈可爱,听上去和她之前对门梳头的诡异形象完全不搭。 苏萤悄悄用胳膊肘戳了戳阎雀,“这算什么回应?所以豢养这个方法到底是有用还是没用?” 阎雀这家伙也有些漫不经心,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开始在屋子里慢慢地踱着。 赵空灵住着的这间屋子,从中间一半的位置,被一层层白色的帘幔隔开。 透过这层帘幔,只能隐隐看到一张古床的轮廓,而赵空灵就盘腿一坐在床上。 她不再作声,反而是取出了一些白色的蜡烛,在自己的周围围成一圈,并一一点亮。 火光跳跃,她的身影在帘幔上也越来越清晰,那个黑色的影子开始随着火光一起跳动,时而被拉长,时而变压扁。 阎雀看似随意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眼角不经意地扫过角落桌子上的相片。 在那个木质相框中,摆着赵空灵抚琴的照片。 他不动声色地把那个相框递给苏萤看了一眼。 苏萤惊叹了一声,先是看看照片上的人,又再看看印在帘幔上的那个诡异的身形。 照片上这个仙女一样的人真的是现在的这个赵空灵么? 她真的好美!而且特别有气质。 照片上的赵空灵半笑不笑地坐在古宅里的那个水中亭上,面前横着一架古琴。 赵家的大女儿,姿色果然非同寻常。 可是这样仙女似的人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诡异的模样呢? 赵父赵母说她感冒了,开什么玩笑,感冒能把屋子封成这样?感冒能让一个美人的行为举止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苏萤越想越奇怪,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 屋内的门窗都被关地牢牢的,像是为了警告苏萤不要再向前似的,平地里起了一阵阴风。 那阴风又恰巧把屋子正中央的帘幔掀起了一条缝。 苏萤仗着自己眼神好,抱着几分怀疑的态度朝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倒是没看到赵空灵本人。 但是却让她看到了更加可怕的画面! 帘幔的另一边,摆了一个梳妆台,是非常古老的款式。 梳妆台的正面,是一面硕大的铜镜,铜镜前的桌案上,摆着一把木梳。 重点就在这里。 那把木梳上竟然卡满了头发!但凡是个正常人,怎么会脱发脱成这样! 木梳的木齿之间,几乎都被这些脱发塞满了,找不到任何缝隙,只是看一眼,就让苏萤觉得恶寒无比。 她已经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了,但是转念一想,没准这位赵家大小姐真的有什么怪病,只是她的怪病是赵家整个家族的难言之隐,所以对外谎称感冒也不一定。 这么想着,她倒是有些担心赵空灵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虽然知道今天从这里拿到赵空灵的血已经完全没可能了,但是她还是把自己的担忧说出了口。 “赵小姐,关于你的病……我们有什么能帮你的地方么?” 帘幔那头只有一片沉默。 苏萤小小地尴尬了一些,随即解释道:“当然,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如果你不需要我们的帮助,算我多嘴。” 苏萤和阎雀刚想往外走,就听到帘幔后头的赵空灵叹了口气。 那声音轻飘飘的,透着一股无奈。 “你倒是真是有心了,不过你们现在已经帮不了我了,你们出去吧。” 阎雀对着苏萤使了个眼色,两人推门打算离开,看来这一趟又是一无所获。 谁知刚推开门,人还没跨出去呢,就听到身后的帘幔内传来一阵曼妙的抚琴声。 在一段颇有韵味的前奏后,赵空灵慵懒的声音也伴着琴声幽幽地传了出来。 说来也奇怪,别听赵空灵之前说起话慢吞吞的,可是人家哼起歌来,特别好听。 “声色如彼化于风 形影似我遁无声 南国夜无雪 隐隐惧相逢……” 之后就全都是低靡的哼唱声,曲调悠扬婉转,如泣如诉。 苏萤合上门,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觉得赵空灵似乎在提醒着他们什么。 一首古曲,她真正唱出来的只有那么几句,其余全部是慵懒的哼唱。 苏萤把这几句歌词翻来覆去地在心头思量了几遍,还是摸不着任何头脑。 她疑惑地看向阎雀,却发现那家伙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嘴角挂着的一抹迷之自信的笑容,就好像完全明白了赵空灵的用意。 “喂喂喂,你到底是知道了什么啊,跟我解释一下啊,不要自己在那里兴奋啊!” 阎雀转过身,揉了揉苏萤的脑袋。 “不用我解释,过了今晚,该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 这家伙,总是在关键时刻卖关子。 不过苏萤和阎雀相处久了,也就很了解阎雀了。 阎雀这人,有足够骄傲的资本,喜欢挑战。他越是陷入危险的境地,就会表现得越是兴奋。 所以不管阎雀明白了什么,苏萤都已经有了大致的心理准备,这次,他们又摊上大事了…… 这是他们来到赵家古宅的第二天。 他们在宅子里转悠了很久,唯独没有出门。 一路上,依旧没有发现其他人,现在苏萤已经可以确信,这么大的古宅里,只有她和阎雀,赵空灵,赵菲儿,赵父,赵母,赵家看门老伯这几个人。 苏萤本想让阎雀和赵父赵母重提豢养的事情,可是整整一天,他们都没有见到赵家的这两位正主。 驼背的赵伯一问三不知,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有意瞒着他们什么事情。 这里唯一正常的只有赵菲儿了,因为家里的佣人莫名消失,一向娇生惯养的她只能自己亲自下厨,随便煮了一些菜招呼苏萤和阎雀。 “我告诉你们哦,能吃到我做的才算是你们三生有幸,上辈子积福啦,我平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呢,真是的,家里的佣人也不知道都死哪儿去了……你们尝尝,我做的菜味道怎么样?不吃完就是看不起我!” 赵菲儿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苏萤虽然不用吃东西,但还是被这位赵家小小姐逼着喝了整整一锅汤…… 第212章 又被智商碾压了 苏萤放下汤碗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眼看着赵菲儿又一脸兴奋地卷起袖子,想要为他们加菜,急忙找了个话题,好让她不那么热情。 先前是她不好意思说出来,这才勉强喝掉了一锅味道像刷锅水一样的汤。 喝一锅算她为人敦厚,喝两锅那她就是傻! “赵小姐不用这么客气,我……已经吃饱了……呵呵……”苏萤的脑子在飞速地转动着,快点说些什么分散她的注意力啊! “啊,我之前看到你的房间里放了好多人偶哦,你有收集人偶的习惯么?” 显然,苏萤的想法彻底分散了赵菲儿的注意力,她开始兴致勃勃地坐在位子上和苏萤解释了起来。 “你说的是那些粉色的人偶哦,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爱好啦,你们也知道啊,我从小凝血机制就有问题,只要一受伤,血就会一直流一直流,所以那些人偶啊,是家里的人让我学了以后自保的一种手段啦。” “自保?” “就是替身的意思。”阎雀看到那些娃娃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那些娃娃的用途了。 “对!我们赵家啊,最擅长的就是巫蛊啊,巫是指巫术,蛊呢就是指蛊术啦,那些替身娃娃就是属于巫术的一种,她们能代替我受伤,所以哦,即便是我刚才做菜切到手,也不会受伤流血。” 赵菲儿眯着眼睛笑了笑,说实话,除了她那口不太标准的台湾腔,苏萤觉得她为人还是挺不错的。 赵菲儿说完这些,又热心地起身为阎雀夹菜,“阎雀,我煮了那么多菜,也没见你吃几口,你……” “你的衣服上有霉味,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晒过了,裙摆和袖口的部位沾了一些灰尘,你的卧室里应该也不大干净,头发有些油腻,是找不到热水洗澡么?赵小姐,你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过家了吧,你知道宅子里打扫卫生的佣人都去哪里了吗?” 阎雀一边观察赵菲儿,一边流利地做出推理,虽然他刚才说的这些看上去并不礼貌,但是不可否认,他的推断完全点醒了赵菲儿。 这位后知后觉的大小姐这才站起身来,看了自己一眼。 她回家以后,整个人似乎都狼狈了很多。 她皱着眉,“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的确不对劲,跟我来。”阎雀说着,直接拉着苏萤来到了宅子外面的花园里。 赵菲儿提着裙子,一脸迷茫地跟了过来。 “不对劲的地方还不止这些。”阎雀走得很快,双眼灵活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池塘很开阔,照理说,没人打理里面的鱼也会活很长时间,可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荷叶下面漂浮着的,都是鲤鱼的尸体。” 苏萤急忙伸头看了一眼,怪不得她一直闻到一股浓烈的腥味,原来水里的鱼都已经死了一段时间,只是被硕大密集的荷叶覆盖着,不认真看的话,几乎注意不到。 “自然界里的每一种生物,都能够感受到气场的变化,举个例子,地震之前老鼠会提前感受到变化,成群搬家自保。而赵家的宅子里,气场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鱼类成群死亡,生物的腐败会让植物得到更多滋养,所以这片荷塘看起来异常繁荣。” 阎雀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向前走,穿过池塘上方的曲桥,站在湖心亭里,背过手远眺了一番。 等到苏萤气喘吁吁地刚追上他,他又开始加快步子向前走了。 赵菲儿穿着高跟鞋,在后面走走停停,费劲地请求着,“你们等等我啊……” 阎雀走出了曲桥,来到昨晚他们住的木楼后面,木楼两边分别是两扇拱门,拱门后面是一片花园。 阎雀走到这里,猛然停住脚步,苏萤猝不及防,整张脸都撞到了阎雀身上,痛得她直摸鼻子。 “之前走这么快,现在又突然停下,阎雀!你到底在干什……” 苏萤的话还没说完,又直接被阎雀霸道地打断了。 “喂,咸鱼我问你,你觉得你眼前的这片景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么?” 苏萤还真仔仔细细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不过是个花园,挺正常的啊……” 话音刚落,阎雀的一个爆栗就落了下来。 苏萤猝不及防地惊呼了一声,“啊,痛痛痛!” 阎雀叹了口气,抱着手臂又是摇头又是哀叹的。 “所以说,咸鱼啊,以你的智商,想要一个人找到当年杀死你的真凶是不可能的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脑容量太小绝对是先天基因缺陷,后天是怎么也补不回来的。” “喂喂喂!阎雀你不要太过分啊,有什么话就说,何必特地卖关子证明你自己有多聪明?是,你是比我聪明,但是你别忘了,你的裸~照~还在我手上!” 本以为抓到了阎雀的小辫子,这家伙的嚣张气焰起码能被压下去一些。 可没想到说到裸~照~,阎雀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加得意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你那两百多张裸~照~已经完全被我妥善处理掉了。”阎雀万分欠扁地冲着苏萤摊了摊手。 处理掉了!怎么可能! 苏萤退了一口口水,有些不自信地继续逞强,“你骗谁呢,我有那么多备份……” “门前地毯下,柜子里吃完的薯片盒子里,房梁上,花瓶里,厕所的天花板上,窗台上的仙人球里,是谁给你的胆子把我种了三年的仙人球挖空的!你以为这是西瓜么!算了,这个回去再和你算账。” 阎雀淡然地换了口气,继续他的智商碾压。 “以电子邮件的形式伪装成粉丝信件混在我的私人邮箱里,署名还自作聪明地写成了‘某个狂热歌迷’,拜脱你用脚趾头想一想,根本就没有歌迷会知道我工作往来的私人邮箱好么!书架上第四层从左往右数第三十七本书的夹层里,咸鱼,不用把嘴巴张地那么大,那是我书房里唯一一本你看得懂的书,是上次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去书店买来消遣的言情小说,光看书名和花花绿绿的封面插图,就让我的精神饱受折磨。” 第213章 灭口 苏萤捏紧拳头,仰起头来顶嘴。 “你精神饱受折磨关我什么事?我让你看了么!我买来自己看的不行啊,唉哟你这是什么眼神!对了,我书呢,我警告你啊,那本书我还没看完,我回去还要看的!” 阎雀哼了一声,“不准!你的三观已经很歪了,我不准你再看这种两个大男人之间卿卿我我腻腻歪歪的爱情故事!书已经被我丢了!” “那叫bl你个土包子!再说了,两个男人之间就不能有爱情了?你这是歧视!”苏萤叉着腰,气势一点也不输给阎雀地吼了回去。 阎雀平复了一下心情,“真是搞不懂,你那迷之自信是哪里来的,明明把柄都被我清理地一干二净了!” 苏萤撩了撩头发,“是,那些备份u盘的位置你说的全都不错,不过我就料到你会这样,你以为我会傻到把所有的备份都藏在你家吗?” “如果你是指藏在无泪那里的备份,那真是要让你失望了。” 苏萤不可置信地捂着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怎么可能,我让无泪帮我放在保险柜里了,保险柜的密码还是我自己设的!就算你知道了位置,也不可能知道我的密码!” “密码一定不是你的生日,因为你自己都不记得你自己的生日,当然也不可能是其他人的生日,因为以你的脑容量,很难花心思去记住那一连串数字,但是你又往往会在我面前自作聪明,你坚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同理,你也会认为,最复杂的数字往往是最简单的数字,但是用123456做密码的话又太简单了,不过这都没关系,我从你说话做事的方式就能猜到你的思维方式,尝试了一次,打开你的保险柜只用了不到十秒,密码是654321。” wtf! 苏萤的最后一丝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她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是的,所有的备份位置,全部被阎雀说中了。 不是她笨,她真的有好好琢磨藏匿u盘的地方啊。 可是正常人会去注意窗台上一盆放了三年没变过位置,其实已经被挖空的仙人球吗? 正常人会翻开自己厕所的天花板吗? 正常人会注意到书架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多出的一本bl小说吗? 阎雀这家伙压根就不是个正常人啊妈蛋! 说好的农民翻身把歌唱呢? 说好的咸鱼翻身呢? 咸鱼翻过来,还是咸鱼啊! 苏萤现在的情绪有些激动,她一点都不想跟阎雀说话,比毒舌又比不过这家伙,比智商,呵呵,简直是自取其辱。比外貌?幸好她已经是一只死鬼了,不然那一定会自惭形秽,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太大,想不开跳楼啊…… 赵菲儿把高跟鞋提在手里,总算是跟了上来。 她弯下腰,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你们怎么走得那么快,人家在后面跟也跟不上,脚跟都磨红了啦,对了,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啊。” 苏萤对着阎雀翻了个白眼,言下之意就是在说,看吧看吧,不光我一个人猜不出来,赵菲儿也猜不出来啊,所以我的智商还在平均线上,不是我的智商低,是你的智商太高了! “我说过,生物的腐败会让植物得到更多的滋养,这里很久没人打理了,但是植物园里的这些草药长势依旧很好,赵小姐,你不想知道,你们家的佣人都去哪里了么?” 苏萤刚才还跟阎雀怄气来着,可是这活儿听到阎雀这么说,还是诧异地先赵菲儿一步猜出来了。 “你家的佣人,不会全都被埋在底下做花肥了吧……” 按理说,尸体腐败的时候会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苏萤的鼻子本来就很灵敏,可是刚来的时候完全没有闻到这种气味啊。 难道问题出在那层红色的朱砂上? 苏萤还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看到这里的土层都是红色的,觉得疑惑,所以伸手摸了一下,结果发现表面的这一层根本就不是土,而是朱砂,而且这些朱砂应该已经放在这里一段时间了,朱砂本身只有淡香味,长时间放置后,淡香味全部消散了,所以她才完全没有防备地被灼伤。 “你们在……开玩笑?” 赵菲儿一手提着一只粉色的高跟鞋,有些好笑地观察着苏萤的表情。 但是越看下去,她就越是意识到,苏萤并不是在说笑。 阎雀把双手插进口袋里,有些懒散地靠在树干上,“土层表面的朱砂是特地用来掩盖气味的,赵小姐,我想你家的佣人现在应该并排躺在土层底下,不相信的话,可以挖出来看看。” 苏萤不等阎雀说完,直接从一旁捡了一根比较粗壮的树枝,为了验证他们的想法,直接开挖。 土壤很松,看上去之前应该已经被人挖开过了。 苏萤抓着树枝,巧妙地拨开了表层的朱砂,露出了底下黑色的土壤。 还没挖几下,就在土层下面戳到了一个像猪肉一样软软的东西。 傻子都知道,那玩意儿绝对不是猪肉。 不一会儿,苏萤已经在地面上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土坑,土坑底下,果然掩埋着许多尸体。 这些尸体摆放的方式很奇怪,都是用码柴火的方式,一具叠着一具,摆成了井字形。 底下不知道还有多深,初步判断的话,应该有十几具。 这些,赵菲儿完全是被吓傻了。 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双手一松,那两只粉红色的高跟鞋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阎雀蹲在其中一具尸体旁边,开始初步的尸检。 因为他们以前在解剖学院医院生活的时候,好歹也练过一手,所以一人一鬼之间的配合相当默契。 阎雀验尸,苏萤就给他打下手。 “死亡时间:两天前。一招毙命,致命伤在脖子上,颈骨直接被拧断了。” 苏萤扶着尸体的下巴,好让阎雀把尸体的嘴巴掰开,继续检查口腔里是否有什么异物。 “两天前?那不就是在我们来之前么!” 这座古宅里,所有的佣人为什么会在他们到来之前,全部被灭口,杀死他们的人又是谁? 第214章 声色如彼化于风 毫无疑问,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阎雀和苏萤的第一怀疑对象肯定是赵家的家主。 这么看的话,赵父赵母的嫌疑是最大的。 赵菲儿迅速感受到了他们的古怪的眼神,开始为自己的父母辩解着。 “不可能的,一定是你们搞错了,父母亲对待佣人一向很好的,不可能是他们杀掉了所有的佣人,一定是其他人,其他人干的。” 阎雀继续把底下的几具尸体扒拉出来,和苏萤两个人配合着将那些尸体在地面上一字排开,一具一具地检查过去。 苏萤抬起那些人的脑袋,仔细地检查着他们的脖子。 “你们看,这些人脖子上都有青色的手指印。咦……”苏萤以为自己的是看花了眼,又急忙确认下一句尸体。 一连检查了好几具尸体,都是同样的情况。 “阎雀,你过来看一下,这些人好像都是同一个人杀害的,而这个凶手好像只有四根手指。” 这算是一个显著特征了吧,赵父赵母他们之前都看到过,那都是四肢健全的人呢,所以单凭这一点,倒是可以先把赵父赵母的嫌疑排除掉。 赵菲儿平时很少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会儿已经吐得不成样子。 苏萤纠结了一会儿,干脆用胳膊肘戳了戳阎雀,“你说我们要不要先报警,我总觉得宅子里的气氛怪怪的。” “报警?咸鱼,难道你没有注意到,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么?” “那我们可以出去直接去警局啊,讲真的,说不定现在凶手还藏在这座宅子里呢,赵菲儿,你先去通知一下你的父母,我觉得大家还是暂时先出去比较安全。” 苏萤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凶手就是在他们到来之前杀害了所有的佣人,说不定现在还一直藏在这里没有走,悄悄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家里的佣人忽然全部都消失不见了,难道赵菲儿的父母就没有任何的察觉么?” 苏萤算是说到点上了。 阎雀没有说话,苏萤以为这家伙是默认了他的观点,干脆又道:“又或许他们是知情的,只不过受到了凶手的威胁,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他们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苏萤和阎雀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赵菲儿已经把赵父赵母叫了过来。 出乎意料的,这两位家主看着满地的尸体,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好像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家花园里会有这么多死人躺着做花肥。 “怎么会这样……” 赵父赵母的眼神不安中带着一点惶恐,让苏萤觉得很不自在,她习惯性地朝着阎雀的身后缩了缩。 “这里太危险了,这么多佣人在不知不觉中被杀光了,你们竟然浑然不知?” 苏萤有些不相信,平时在家里来来往往的佣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地一干二净,难道他们就没有半点怀疑么? 赵父蹲下去认真地检查了一下尸体,时不时地用手帕捂住嘴巴咳嗽几声,脸色看上去很差。 赵母拉着赵菲儿的手,一脸沉痛道:“你也看到了,最近空灵重病,你父亲的咳疾又犯了,我成天在屋子里照顾你父亲,我们的一日三餐都是赵伯贴身照顾的,除了你们来的那天,我们基本就没出过房门。” 赵母的意思是,他们完全不知道家里的佣人全部死光的事情。 这样的说法听上去并不能完全让人信服,但是苏萤又不好当面质问他们,只能默默把所有疑问咽下肚子。 “对了,刚才他们检查尸体之后,说凶手是个只有四根手指的人,你们最近有没有得罪过只有四根手指的人?” 赵菲儿急切地扯着赵母的袖子撒娇似的晃动着。 赵父一脸威严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我们赵家,虽说也是四大家族中的一员,但是最近已经淡出了大家的视线,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就更别说是什么四根手指的人了。” “我看这座宅子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还是尽早搬出去比较保险。” 赵母倒是提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建议。 “我去把空灵叫出来,你们先收拾好东西出去等我们,菲儿,帮我照看着点你父亲。” 赵母说完这些,就急匆匆地回去收拾行李了。 赵菲儿搀扶着父亲也往回走,她现在恨不得能离这些尸体多远就离多远。 苏萤拉着阎雀的袖子也准备折返回去收拾行李,可阎雀这家伙似乎并不是那么积极地想要离开这里。 “你不收拾东西?” 阎雀淡然地摇了摇头,“咸鱼,我们已经走不掉了,我说过,这座宅子上空的气场早就发生了变化,这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 苏萤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可能出不去,又不是什么鬼打墙……” “我站在这里等你,你可以自己去试一试。” 天色昏沉,不知不觉中,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阎雀安静地抬起头看着昏暗的天空,一片白色的雪花突兀地落在了他的睫毛上,又迅速化开。 他半靠在树干上,缓缓伸出了手,叹息了一声,“下雪了。” 开什么玩笑!现在是夏天! 苏萤也跟随着阎雀抬起了头,“现在是夏天,怎么可能……”下……雪…… 一片冰冷的雪花落在了她的掌心,苏萤的声音戛然而止。 真的下雪了。 阎雀重新把双手插进口袋里,默念着赵空灵唱出的那几句歌词。 “声色如彼化于风,形影似我遁无声,南国夜无雪,隐隐惧相逢。” 他眨了眨眼睛,温和的眉目美成了一幅画。 “她唱的是藏头诗,身形南隐。这个地方是南方的一个水乡小镇,南指的就是这里,她在暗示我们会就此消失在这里。声色如彼化于风指的是你,形影似我遁无声指的是她自己,还听不出来么?什么才能化于风,遁无声?” 苏萤的身子在这一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后有些绝望地说出了那个字。 “鬼。” 赵空灵已经看出她是鬼了,她一直在暗示他们,自己也已经是鬼了。 “所以那个时候,你提出让她豢养我的请求时,她并没回答我们,因为她本身就是一只鬼,她也死了,死人怎么豢养死人……” 第215章 死循环 “不仅如此。”阎雀补充道:“当你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时候,她的回答是,我们现在已经帮不了她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在暗示她的身份了。” 阎雀眯着眼睛,指着地上那一排佣人的尸体。 “咸鱼,我有个猜想,赵家的大小姐赵空灵已经得了重病死了,但是赵家的两位家主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儿死去,所以以宅子里的佣人为祭,强行把她的魂魄留在了她的躯体里,她已经是鬼了,更确切地说,是活死人。” 关于赵家家宅的秘密,正在一点点被揭露。 “奇鬼异闻录里就记录了这样一种把死人的魂魄封存在躯体里的方法,以活人为祭,把死者的魂魄强行钉入在尸体中,焚香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养出活死人来,只要防腐措施做得好,尸身不腐,很多活死人都能继续生存好几年。” 这种方法起初是一位丧女的老妇创造出来的。 活死人白天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说话,活动,但是到了晚上,月亮出来之前就一定要把七窍封住,不然魂魄就会迅速从七窍外泄。 需要注意的是,被封住七窍的活死人会变得敌我不分,直到太阳升起,才会恢复神智。 所以赵家的人会把赵空灵关在房间里,把窗户钉死,就是为了防止入夜后被封住七窍的赵空灵逃出来。 “可是,如果那些佣人都是赵家家主杀掉的,那么所有尸体脖子上的手指印只有四根手指,这还是都说不通啊。” 苏萤仰头看了一眼阎雀,却发现那家伙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没错,这是个自带光效的男人!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赵菲儿的父亲,无论何时何地都拿着一块手帕遮住嘴巴咳嗽吗?” 苏萤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赵菲儿的父亲拿着手帕,其实是在掩藏自己手上的伤痕,他就是那个四根手指的人!” 好好的赵家家主,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丢了一根手指。 苏萤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猜出了其中的原委。 “他的手指,是已经变成活死人的赵空灵咬掉的。” 阎雀得意地笑了笑,“咸鱼,算你还有点悟性。” 其实赵家的这对夫妻也真的是很悲哀。 赵家的长女赵空灵原本是个非常耀眼的存在,因为赵菲儿的凝血机制有问题,所以赵家的所有本事基本上都要依靠赵空灵传承下去。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一直以来让父母觉得无比骄傲,像是日月星辰一样存在的姑娘忽然陨落,让赵家的两位正主深受打击。 他们强行把赵菲儿封存在躯体中,一方面是因为来源于父母的爱。 另一方面,可能就是比较自私的一面了,他们想要留住赵空灵,留住赵家的骄傲,留住赵家的面子。 “现在想想,赵空灵才是最可怜的那个,明明已经死掉了,却因为父母的做法,白白错过投胎的时间,慢慢留在自己的躯体中,眼看着自己腐烂下去。” 苏萤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总是这样,有那么多的不得已,让她觉得惋惜。 阎雀看到她伤感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啊,总是这样多愁善感。” 苏萤刚想抬头回嘴,却又听到他和缓地说出了后半句话,“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一开始对你满怀敌意的赵伯开始变着法子把你吓走,赵空灵也给了我们很多提示,让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可我们还是没有离开不是么。” 阎雀揽着苏萤的肩膀向前走着,“当然不能离开,你身上的毒还没解呢。” “说起我身上的夜蝣毒,阎雀啊,你的舌尖血还真有用,它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发作了呢。” 苏萤对昨晚自己毒发的事情完全么没半点印象,她抬起手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毒素已经退到了她的掌心之中,只留下了一个小黑点。 阎雀似乎并不想告诉她昨晚的事情,干脆接着她的话继续安慰她,“是啊,很久都没发作了,但是不发作并不代表没有后患了,所以赵家人的血,我们势在必得。” 他们两个刚从花园折返回来,穿过拱门,就看到赵菲儿带着自己的行李焦急地冲了上来,满脸惊慌。 “出不去了,好奇怪,所有人都出不去了。” 即便是苏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也还是觉得奇怪。 “门就在你们面前,到底是怎么个出不去法?门打不开么?” “打得开,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你自己看吧。” 赵菲儿说着,就直接打开了赵家的那扇大门。 门外的景象让苏萤觉得有些熟悉,有些像一开始进门时的那间雕花木楼,但是仔细对比的话,又会觉得其实不像。 “这是哪里?”苏萤伸头张望了一下,他们一开始进门的时候,门外也不是这样的景象啊。 赵菲儿焦急地跺了跺脚,“这里是我们赵家古宅的后门啊,这座楼就是主宅啊,两边分别是两个房间,一个是我住的,一个是姐姐住的,再往前是花园池塘湖心亭,穿过拱门就到我们身后的雕花古楼啊。” 也就是说,这扇门后,还有一间赵家的古宅。 赵家的前门打开的话,显现出来的是后门的情景。 前门连着后门!后门进去穿过宅子里的一切又会来到前门,打开前门的话,又会出现后门内的景象。 那他们现在打开的到底是前门还是后门,这样一直下去的话,不就是个死循环么!前门连着后门,他们永远也出不去啊! 这样的场景苏萤似曾相识。 她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起了他们之前在溶洞中遇到的场景。 当时他们也遇到了鬼打墙,甬道的两边分别连着一间石室,这两间石室就像是镜子一样的存在,但实际上那只是一种障眼法,从始至终只有一间石室。 那这次他们遇到的情况,会不会和上次一样,走来走去,其实只是在一座宅子里穿行,只是现在所有人被某种东西迷住了,才会一直在原地徘徊? 第216章 迷宅 这样的场面,让阎雀也微微地诧异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虽然他从进门开始就已经猜到这里的气场发生了改变,大家都出不去了,可他没想到是这么个出不去法。 他开始在心里又推算了起来。 现在开始,做出假设,假如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座宅子,这两座宅子首尾相连组成了一个死循环,无论他们怎么走,都是在这个死循环的圈子里,充其量也只是在两座宅子里穿行。 这种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 另一种假设,阎雀只是想想就觉得惊人。 假设这些宅子并不仅仅是两座,而是呈直线状排布,一座宅子的入口,连着另一座宅子的出口,就这样一直连下去,无论是从哪头开始走,都是无穷无尽。 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一不注意,就会在这些数之不尽的宅子里走散,迷失,甚至再也回不到他们现在所在的,最初的这座宅子里。 这两种假设都比较棘手,但是相比之下,第二种假设简直就是噩梦般存在,一旦有人单独行动或者是搞错方向,很可能永远就迷失在这里。 这已经不是他们之前遇到的,能简单解决的鬼打墙了。 现在两种假设都有了,只等验证了。 他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现在人还没有齐,要验证的话,也只有等到大家都到齐了,集体行动比较安全。 他们三个在门前站了半刻钟,这时候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暗夜中的雪花越下越大,所有人都开始觉得寒冷。 宅子里的季节开始错乱了起来,明明是盛夏,可现在竟然飘起了漫天的雪花。 所有人还是穿着夏装,自然有些经受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寒潮。 赵菲儿热心地在一些房间衣柜里翻出了一些冬衣分发给大家穿。 阎雀正好带了一件风衣,因为寒冷,又在里面加上了一件赵菲儿找出来的毛衣,这件毛衣的主人现在也已经无迹可寻了。 赵菲儿和苏萤的身材差不错,她的衣服苏萤都能穿。 只是……这也太粉了,她可不想穿得和赵菲儿一样,全身粉红,跟火烈鸟似的…… 她跟在阎雀后面,自己在宅子里的衣柜里,翻出了一件带帽子的羽绒服,帽子边缘是一圈白白的容貌,没有围巾,只能将就着戴上帽子,整张脸都被那一圈柔软的绒毛包围着,简直萌。 几个人武装好自己后,那边的赵父赵母这才到来。 他们也感受到了天气的变化,都加了厚实的衣服。 大雪还在下,四周的建筑上都被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行李都是赵伯帮着收拾的,我们来的有些晚,天都黑了。”赵母还不知道宅子前后门相连的消息,所以看上去挺乐观的,估计一会儿脸色要变。 赵父有些不自然地用手帕捂住嘴咳嗽了几声,向前走了几步,少了赵父的遮挡,苏萤这才看清了站在他身后的赵空灵的身形。 因为天色的缘故,很多细节都看不全。 赵空灵身上的香火气息很重,应该是为了掩盖身上的尸臭味。 外面风大,苏萤还是闻到了一丝丝臭味混在香火味中,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她根本不说话,现在是晚上,她的七窍应该都被封住了,头上戴着个斗笠,斗笠四周有一圈白纱,完全遮挡住了她的面貌。 她站得很直,胸口毫无起伏,没有呼吸,一动不动,有些像在湘西赶尸人身后跟着的僵尸。 他们猜测完全没错,赵空灵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是个灵魂被钉入躯体的活死人。 阎雀看见人齐了,就开始把自己的想法和先前的两中推测一一说出来。 迟来的赵父赵母完全震惊了。 “我个人是不建议晚上去验证我的猜测的,因为一旦有人走失,很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阎雀的这个提议倒是一下子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上。 首先就是赵菲儿,气温骤降,四周忽然变得这么冷,这个一向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然是不大乐意大晚上的冒着风雪找出路。 其实就是赵父赵母,赵空灵现在是活死人,一到晚上就会变得非常危险,一旦在探索的过程中,封堵住七窍的符咒掉落,她就会变得非常有攻击性。 “我们大家都同意,天色太晚了,什么都看不清,贸然进去的话,可能会出现意外,还是明天一早大家一起去比较好。” 阎雀最后跟他们确定了明天早上集合的时间,又叮嘱了他们千万不要单独行动后,大家也就纷纷散开了。 阎雀和苏萤又回到了他们所住的木楼中。 他没有立刻进屋休息,而是倚靠在木楼前的走廊上张望,享受着难得的雪景。 苏萤披着外套打着哈欠和他并排站着。 前路未卜,明天会发生什么?或许他们会发现事情没有他们现在想的那么糟糕,又或者,他们会永远迷失在这里。 他们所站的地方,算的上是在古宅里比较高的地方了。 这个位置,能够直接看到大门外,另一边的景象。 那里没有下雪,两个首位相连的宅子,竟然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气候之中。 再往远处看,只能看到一团白茫茫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了。 黑色屋檐上的积雪越堆越厚,这种南方特有的白墙黑瓦的建筑,仿佛生来就和漫天的飞雪很是相衬。 阎雀抿了一口热茶,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白色的,温热的暖气不断地从他的呼吸之间流泻而出。 不知道为什么,苏萤觉得,今晚的阎雀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是因为寒冷的缘故么? “很漂亮不是么?”一直沉默着的阎雀忽然开口。 “哈?”苏萤上一秒还在欣赏阎雀的侧脸来着,阎雀忽然这么一说,她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恩,岂止是漂亮……”简直是绝美! 阎雀的侧脸自然是很漂亮的嘿嘿嘿…… “我是说雪景……” 苏萤忽然觉得有些羞愧,急忙转过头去,假模假样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景象,“我说的也是雪景,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第217章 探寻出口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赵家的整座宅子都已经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 温度下降地厉害,黑色的屋檐下面结了一个又一个冰凌。 苏萤艰难地从房梁上跳下来,穿上衣服,趴到窗前张望了一会儿。 昨儿个还是明媚的夏天,突然一下子越入冬天还真的很不适应啊。 隔壁的阎雀昨晚休息地很好,大清早的,煮了些热茶看雪景。要是按照他平时起床的习惯,这会儿肯定是在看电视上自己拍的广告,要么就是在欣赏自己拍摄的杂志封面。 但是这次出门有些失算,既没有电视看,也没有带杂志。 阎雀感叹了一声,搓了搓被冻得发红的双手,开始召集大家去楼下集合。 赵菲儿带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远远地冲着阎雀挥了挥手。 赵父赵母也已经来到了门口集合,他们身后站着的,是依旧戴着面纱的赵空灵,白天活死人是有自己的意志的,算得上比较清醒,所以看到阎雀和苏萤后,也慵懒地打了个招呼。 同行的人之中自然还有赵伯。 这位年长的老人家帮赵家看了一辈子的门,现在大家被困在这里了,指不定一次就能探索到生路,丢下他也不好。 阎雀粗略地点了一下人数。 五个人,一只鬼,一个活死人。 出发前,阎雀在墙角捡了一块石头做记号。 “进去之后,希望大家都一直呆在一起,不要单独行动,最好的情况是,宅子首尾相连,无论我们怎么转,都是在两座宅子里转悠,最坏的打算是,宅子是无穷尽的,所以我们要记住自己的位置,以便回到最初的地方。” 阎雀在开门前,用石子在现在这座宅子的门前,标注了一个“1”,表示这是最开始一座宅子。 赵伯兢兢业业地替大家打开门,门外的景象不再是他们熟悉的离开的那条路。 现在的情况是,这座宅子的前门和后门是两相重叠的,这扇门既是出口也是入口。 阎雀和苏萤彼此信任,所以一致觉得他们两个在前面带路安全。 一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不知道这次的鬼打墙是怎么出现的,到底是宅子外面的人设下的困局,还是宅子里面的人有意设下的陷阱。 为了防止他们队伍里的人做手脚,故意把大家带偏,阎雀和苏萤只能加快脚步,在前面领路。 从后门进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赵家的主宅,四周凛冽的寒风一下子消失无踪。 苏萤抬起头望这天,感叹了一句,“雪也不再下了,这里好暖和,真的好奇怪,门内和门外仿佛是在不同的季节。” 大家没走几步,都纷纷脱下了外套。 这里完全是夏天的感觉,早上九点的太阳算不上毒辣,但是还是让他们出了汗。 赵父赵母的体力不大好,从一开始就走在了最后。 他们绕到了主宅前面,进了屋子,开始仔细观察宅子里的情况。 宅子里空无一人,正中间的屋子就是他们一开始和赵父赵母见面的地方。 苏萤推开了一侧的房门,一阵浓重的香火气息扑面而来,那间屋子里的门窗紧闭,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香灰,梳妆台上的梳子里,卡着一大堆脱落的头发。 不会有错的,这间屋子就是赵空灵的房间。 另一边的赵菲儿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屋子里一片粉红,墙上的替身娃娃一个不少。 “这个房间的摆设和我的房间一模一样,但是我可以肯定,这间屋子不是我昨晚住的那间,昨晚我换了衣服,可是你们看,这间屋子的衣柜里,竟然还有一条我身上现在穿的衣服。” 赵菲儿的话,彻底打破了苏萤之前的猜想。 她本以为这里的情况还会跟之前在山洞里碰到的一样。 现在看来,这里的情况真的很复杂了。 两座一模一样的宅子,宅子的前后门相连,宅子里的东西也有两份。 东西是这样,那人呢……人会不会也有两份…… 苏萤越是往下想,就越是觉得心寒。 人是不是也有两份,还得等她们探索完这间屋子才能得出结论,但是现在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所以大家一下子变得警戒了很多。 大家从主宅出来,阎雀点了一边人数,确定所有人都在了,这才继续带着大家向前走。 主宅前面是花园,花园里有个巨大的池塘,池塘上依旧横着大家熟悉的曲折浮桥。 湖心亭孤独地屹立在浮桥正中,池塘里,莲叶生长旺盛,荷花红彤彤地穿插在碧绿的莲叶间,看上去非常讨喜。 水里没有活鱼,水面上可以看到少量翻着肚皮的死鱼。 下了浮桥,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下一个验证地点。 那些被埋在土壤下面做花肥的尸体还在不在? 土壤表层的朱砂还在,阎雀不放心苏萤动手,干脆自己动手挖开了表层的土壤,赵伯也在一旁帮忙。 果然,那些尸体还在,依旧像之前的宅子里那样,按照井字形地排布在土坑里。 阎雀没有深挖,因为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这座宅子和之前的宅子已经不是同一间了,尽管所有的东西都一样,但是你们还记得么,上一座宅子里,我们昨天下午已经把这些尸体挖出来了。” 好消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看到任何其他的人影。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排除人也是两份的猜想。 “大家跟紧了,我们继续往前。” 穿过花园,他们面前正对着一堵石墙,石墙的两边分别开了两个弧形的拱门,出了拱门,就是那座雕花木楼了。 阎雀和苏萤在里面住了两晚,而那个赵伯也是住在楼里的。 他们分别上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房间。 阎雀早上是喝过茶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并没有收好,而这里的桌子上,是没有茶杯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细节是对不上的。 这再一次验证了这是两座完全不同的宅子的猜想。 那么,关键来了。 这次的探索又走到了正门前了,出了这扇门,后面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第218章 谁擦掉了记号 这扇门是问题的关键。 假如今天他们出了这扇门,发现又回到了之前的宅子的话,那就说明宅子自始至终只有两间,他们可以分开自由探索,寻找出口,不至于走失。 但是假如出了这扇门,回到的并不是之前的宅子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他们的行动就会变得束手束脚,所有人也必须在一起行动,因为走失的危险很大。 所有人都很紧张。 阎雀抓着手中的石头,在走出这扇门之前,在门口的地面上,写了个数字“2”,代表他们现在所在的,是第二座宅子。 苏萤和阎雀对视一眼,两个人分别抓着半扇木门,正准备用力打开。 “等一下!” 赵菲儿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因为巨大行李的拖累,她已经沦落到了队伍的末尾了。 苏萤刚才还紧张的心情被赵菲儿一下子打断了。 他们带着疑问的目光朝着赵菲儿看去。 只见她扶着行李箱粗略地喘了几口气,这才无力地举起了手。 “我能把我的行李放在这儿么?要是再往前负重走的话,我恐怕不大跟得上。” “也好,你的行李箱颜色醒目,就放在这里也能做个记号。” 阎雀把赵菲儿的行李箱就这样四散着放在了门前。 他和苏萤使了个眼色,一人一鬼又开始默契地配合着开门。 老旧的木门在一片静谧中,发出了一阵吱呀的吵闹声。 大家满怀期待地看出去,门外的景象依旧不是出口。 他们还是到了外面这座宅子的后门口。 那么问题来了,外面的这座宅子,是他们早上出发的起点么? 这个问题很重要要,所有人都屏息跨过这个高高的门槛,在接下来的探索中,等待着发现答案。 进入后门,到达主宅。 主宅两侧分别是赵家姐妹的房间,赵菲儿迅速推开房门,进入了自己那间粉红色的屋子,双手牢牢地握着衣柜的把手。 所有人在她的身后站定了。 揭晓答案的一刻…… 赵菲而紧张地咬紧牙关,哗啦一声,打开了自己的衣柜。 衣柜里,静静地躺着一条和她身上的裙子一模一样的裙子…… 这里不是之前的那座宅子。 两座宅子首尾相连的猜想就这样被排除了。 这里的宅子,可能是无穷尽的…… 赵菲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一种绝望的情绪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赵父赵母互相搀扶着后退了几步,饶是经历过大风浪的当家人,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了。 “怎么会这样……”赵父的声音听起来又苍老了几分。 赵菲儿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开始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不想被困死在这里!” 苏萤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不能让赵菲儿的情绪在这里爆发,她会让所有人跟着她一起消极的。 “你冷静一些!”苏萤试着劝她。 可赵菲儿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打开了衣柜,把那条裙子扯了出来丢在地上,用力地踩着。 “我不管,我要出去,放我出去!到底是谁做了手脚!” 苏萤本想拉住她的,可阎雀却在这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 “算了,让她疯一会儿吧,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到她冷静下来我们就继续向前出发。” 如果宅子是数之不尽的话,那么宅子里的食物也是数之不尽的。 大家潦草地吃了几口东西补充体力,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赵菲儿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大家开始振作精神,继续前行。 一直向前走,可能再穿过几座一模一样的宅子就能够走到头,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永远也走不到头,就这样迷失在这些一模一样的古宅里。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调整休息,他们又开始前行,花园里的尸体依旧被埋在土壤里,穿过拱门,又到达了木楼前,再往前走就是大门。 阎雀俯下身子,认真地用石子在门前标注了一个数字“3”。 他们就这样一直向前走,走了很久。 阎雀和苏萤觉得还好,但是赵家的两位正主都上了年纪,还有赵伯,体力也不大跟得上了。 阎雀计算着时间,从开始到现在,他们起码已经走了六个小时了。 一直走下去也没个头。 他弯下腰,在门前标注了一个数字,“24”。 他们已经走过了24座一模一样的宅子了,再这样下去,会离一开始的起点越来越远。 苏萤试探性地推开了面前的木门,门后,一阵浓重的白雾涌了进来。 门的那头,天气又开始发生了变化。 “那里是大雾天,大家都没什么力气了,万一谁没跟上,队伍就会走散了。”赵父的担心不无道理。 大家商量之下,觉得还是暂时不要进去比较好,趁着天没黑,继续往回走,从明天开始,可以试着朝着反方向探索一下。 说不定他们从一开始走的方向就不对,真正的出口其实在反方向。 大家往回走的时候,心情依旧非常沉重。 他们按照原路返回,少了之前探索的步骤,所以速度也快了很多,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宅子的后门处,打开门,意料之中,出口即是入口。 “等等!” 阎雀站在门前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地上的数字不见了。谁把地上的数字擦了?” 阎雀一向心细,他这么一说,苏萤才发现,之前一路过来,阎雀在地面上标注的数字都已经被人擦掉了,地面上现在只剩下一团模糊的白色痕迹,根本看不出数字到底是几了。 “不会是有人从开始就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我们一路走留下标记,那人就一路擦掉吧……”赵菲儿的这个想法,一下子让大家骚动了起来。 “也有可能是我们队伍里的人擦掉的。”阎雀镇定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的面容,仔细看清他们此刻的表情,想要以此寻找端倪。 苏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了好么。 不会吧……他们之中有擦掉那些数字的人? 擦掉数字明显是想让他们就此迷失在这里啊!这也太无耻了吧! 那么……他到底是谁? 第219章 死亡开始了 “真的可惜了,我们走过了几座宅子,还要往前面走几座宅子,都在我的脑子里,没了数字,我依旧能带着你们回到最初的起点。” 阎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智商碾压。 在大家已经开始互相怀疑,面面相觑的时候,阎雀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再一次带着大家往回走。 “赵菲儿的箱子!再往前走过一座宅子就能回到最初的地方了。”苏萤欣喜地拍了拍眼前的粉色箱子。 幸好阎雀有先见之明,赵菲儿的行李箱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坐标似的,能够让他们人情现在的位置。 大家的体力已经都到了极限,但还是只能咬着牙穿过了最后一间宅子,终于,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赵父赵母眼看着天色渐渐变黑,又开始急着把赵空灵的带回去了。 苏萤和阎雀又回到了雕花木楼中。 苏萤并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阎雀的房间里串门。 阎雀在进门后,看到自己桌案上摆着的茶杯,这才松了一口气,确定自己已经带大家回到了原点。 他解开了衬衫的口子,坐在竹椅上。 外面的天气已经恢复了正常,依旧是炎炎夏日。 他把早上穿的冬衣全部脱掉了,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苏萤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直接开口问道:“你真的觉得,擦掉那些数字的人在我们之间么?” 阎雀放下茶杯,抬起头看着苏萤认真道:“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了,而且一路上我并没有感受到有别的人跟着我们,我们身上的气味你都很熟悉,一旦有陌生的气味出现,你一定能最先闻出来,我问你,这一路上你有闻到陌生的气味吗?” 苏萤立刻摇了摇头。 “我还真没闻到陌生人的气味。” 看来那个擦掉数字的人真的在他们之中了。 阎雀为苏萤倒了一杯凉茶,把茶杯推到了她的面前,“你觉得可能是谁?” 他倒好,直接问起了苏萤。 苏萤撑着下巴想了想。 “最开始走在后面的是赵父赵母,他们很有机会擦掉那些数字,之后赵菲儿的行李箱太重,彻底拖累了她的进程,所以又换成她走在队伍的末尾了,那么她也有嫌疑。” 苏萤的手指在桌子上不经意地敲了敲,“啊,对了,赵伯,那个赵伯越往后面走,体力就越不好,他也走在队伍末尾过,所以他也有可能。还有那个赵空灵,她一直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走在赵父赵母的身后,按理说,她也可能借着我们视线的盲区,利用自己微弱的存在感,偷偷擦掉那些数字。” 苏萤在分析完这些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什么……我这么一分析,好像谁都有可能呵呵……” “全面分析是个好习惯,但是你还是漏掉了一个人。” “谁?” “我。”阎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苏萤立马干巴巴地笑了笑,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怎么会是你,打死我都不信,数字就是你写的,你是吃饱了撑的么……” 她都这么说了,可阎雀的表情还是很严肃,仿佛在告诉她,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苏萤笑到最后,已经完全笑不出来。 她有些尴尬地收敛了笑容,“你在逗我?” “我没骗你,真的是我。”阎雀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当时我在地上写数字,你在前面开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门后面的景象吸引住了,没有人会注意到地上。” “这时候我站起来,像这样用脚底碾掉那些数字。”阎雀一边说着,一边还做了个示范动作。 这些苏萤总算是相信了,擦掉那些数字的真的是阎雀。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阎雀抱着手臂,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当然是为了引出大鱼!我一直都怀疑,设下鬼打墙的人其实就在我们之中,你想想,我故意擦掉这些数字,把矛头引导那个设下鬼打墙的人身上,而只有那个人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擦掉那些数字,所以他应该比其他人觉得更奇怪对吧。” 阎雀合上手掌,满脸期待地看向苏萤,“所以你仔细回想一下,当时反应最大的人是谁?” 有了阎雀的引导,苏萤几乎立刻就想起了一个人。 “是赵菲儿的父亲!”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所有人都只觉得奇怪的时候,他竟然还特地蹲在地上仔细查看那个被擦掉的痕迹,而且不止一次,每一次他都会朝着地面看一眼。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是他设下了这个局?” 阎雀理智点了点头,“十有八九。” “为什么?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困住我们,永远把我们留在这里。” 苏萤想不明白,“可赵菲儿也和我们一起来这里了啊,他要困住我们,不就等于也困住了他的女儿,困住了他们自己,困住了他们全家么!” 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值得他这样鱼死网破? 苏萤记得,他们之前根本没有得罪过赵家吧。 就在苏萤还在因为这个问题纠结的时候,阎雀的房门突然被赵菲儿用地推开。 她满脸惊慌地冲了进来,“阎雀,出事了,你快去看看,我父亲……我父亲被人杀了……” !!! 搞什么! 苏萤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他们才刚刚开始怀疑赵菲儿的父亲其实就是制造困局困住所有人的人,怎么下一秒这个嫌疑人突然就死了? 他们不过是解开了一个疑团,紧接着,又有一大堆新的疑团朝着他们扑面而来。 苏萤算是再也坐不住了,“带我们去啊!别愣着了!” 赵菲儿的眼睛已经哭地通红通红的,毕竟死去的是自己的亲人啊,她有些崩溃地领着苏萤和阎雀来到了后面的主宅。 一面走,一面哭着解释,“我去叫父亲出来吃饭,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他……就看到他躺在地上,已经没气了……地上都是血……我该怎么办……阎雀,我该怎么办?” 第220章 死人血能完成豢养仪式吗 赵菲儿显然是无助极了,只能一个劲地哭泣着,到最后连话都能说不清楚了。 他们三个来到主宅的时候,赵母正跪在地上痛哭。 阎雀让赵伯拉开了赵母,和苏萤一起上前检查尸体。 赵菲儿的父亲的致命伤在心脏上,一刀毙命,死不瞑目,脸上的表情略显狰狞。 阎雀抓着尸体的手贴在脸上感受了一下,微微皱眉。 苏萤迅速发现了阎雀的异样,干脆直接开口问他,“怎么了?” 阎雀继续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奇怪,尸体冷却的速度也太快了,一般人在死后尸体要五到十个小时才能完全冷却下来,直到和周围环境的温度相同,可我们回来到现在也就只有三个小时不到。” 不仅如此。 “除了尸冷的速度加快,他的尸体腐烂的速度也在加快。” 阎雀按了按尸体隆起的肚子,继续解释道:“尸体的腹部膨胀,身体各个部位已经出现了尸斑,他的腐烂进程整个都在加快。” 匪夷所思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首尾相连,走也走不完的赵家古宅,还是赵家的人,都藏着无数解不开的谜题。 不过对于苏萤来说觉得烧脑的事情,阎雀倒是从头到尾保持着享受的态度。 “看伤口的形状和深度,凶器应该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水果刀。” 不论是谁杀了他,凶手到现在为止应该还在这座宅子里。 他们都走不出去的宅子,想必凶手也一定会被困在这里,而且……凶手有很大几率就是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 阎雀深知,现在除了苏萤,谁也不能相信了。 赵菲儿的母亲因为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哭着哭着就忽然昏迷了。 场面一片混乱,尸体身体内部的血液正在大剂量地向外铺开。 阎雀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周围,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后,迅速用手指蘸了一点血,抹在了苏萤的眉心处。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豢养,等到晚上回去只要检查一下苏萤的手掌心就能确认了。 毕竟赵菲儿的父亲已经死了,虽然有了他的血,但这并不足以完成一个豢养仪式。 赵菲儿忙着搀扶着自己的母亲回去休息,而整个正厅里,忽然之间就只剩下那具尸体和阎雀苏萤了。 阎雀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块白布,盖在了赵父的身上。 随后冲着苏萤招了招手,“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赵父的死亡,完全是出乎阎雀的意料之外,一天不找出凶手,就连他们也会置身在危险之中。 他们跨出主宅的门槛的时候,外面的天气又变了。 外头的气温一下子骤降到了零下十几度,之前地面上早已消融的积雪现在完全被冻成了冰块。 路面很滑,出了门,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冷风吹拂在脸上的痛觉。 阎雀和苏萤只能重新套上了厚实的衣服,一人一鬼一前一后地走着。 “我敢打赌,只有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间宅子内部,温度这么低,继续往前走的话,说不定另一个宅子里此刻正温暖如春。” 苏萤吸了吸鼻涕,搓着冻得通红的手。 这就是宅子古怪的地方。 这里首尾相连的每一座宅子,虽然看上去都是一样的,但是宅子内部的气候温度确是完全不同的。 每一座宅子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这座宅子里现在正处在冬天,说不定另一座宅子现在正处于夏天。 苏萤步步紧跟着阎雀,花园里的小池塘已经结冰了,阎雀粗略地用石头敲了敲,发现那些冰块很是厚实。 池塘里之前还非常茂盛的荷花已经枯萎了。 黑色的枝干从厚实的冰块中穿出,无力地耷拉在冰面上,枯黄的荷叶隐没在冰面以下,和池塘底部黑色的烂泥几乎融为一体。 不仅如此,宅子里所有的草木,除了一些长青的品种,其余的几乎都枯萎了。 茂盛的大树此刻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就连路边的杂草也全部泛黄了。 苏萤一边走,一边感叹着,“真是神奇,每一座宅子里的季节竟然都在变化。” 她跟着阎雀,见过很多种鬼打墙,却从没见过像现在这样宏伟壮阔,不可思议的鬼打墙。 这个鬼打墙的规模简直是史无前例,让人忍不住咋舌惊叹。 好不容易顶着寒风回到了雕花木楼,现在上楼后,苏萤已经不往自己房间里走了,最近她总是习惯性地走进阎雀的房间,蹭点热茶,蹭点阳气,要是阎雀不反对的话,她甚至能把自己的白绫挂在房梁上和阎雀睡一个屋子。 苏萤推门进来后,第一时间解下了围巾。 阎雀则是不急不缓地煮茶,他们就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夫老妻,对彼此的存在已经非常习惯了。 阎雀慵懒地窝在藤椅上,身上盖着一床毛毯正在闭目养神。 苏萤坐在他对面,看见茶水开了,主动凑上去帮他倒了一杯。 屋子里茶香四溢,没有什么比冬夜里的一杯茶更暖心的了。 龙井的醇香味道在苏萤的舌尖化开,她一口气喝完了一杯茶,这才感叹地靠在了椅背上。 “总算是暖和了。” 听见苏萤说话,阎雀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从厚重的毛毯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起了椅杯热茶,也不急着喝,而是享受地用手掌摩挲着茶杯上热度。 苏萤看着这样的阎雀,心底总是不经意地生出一些异样的情绪。 她隐隐感受到了阎雀的虚弱,但是仔细看的话,又会觉得他只是困了,累了而已。 他把自己伪装地很好,每一个哈欠都恰到好处。 “困了么?”苏萤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她这么一问,刚才还有些失神的阎雀的双眼立刻就变得闪亮起来。 他坐直身子,毫不犹豫地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毯,朝着苏萤伸出了一只手。 “诶?”苏萤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手,给我。”计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该看看死人的血对她有没有用了。 苏萤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把自己的爪子递到阎雀的掌心中。 第221章 虚弱的阎雀 苏萤的手很软,手指细长,非常漂亮。 但是阎雀现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他真正关心是苏萤身上夜蝣的毒有没有解除。 尽管在这之前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看到苏萤手掌心里那道黑色印记还在的时候,心尖还是止不住地疼了一下。 毒没有被解除。 显然,死人是不可能豢养一只鬼的,尸体不能说话,没有自己的意志,他们得到的,只是一滴血而已,什么用处都没有。 阎雀放下苏萤的手,努力掩饰住自己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抿了一口热茶。 但是苏萤还是注意到了,他端起茶杯的时候,手指收拢,因为太过用力,整个关节都是发白的。 她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缩回手,抠了抠自己掌心处的黑色印记。 屋子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失落感。 苏萤理智地岔开了话题,“阎雀,你觉得……今天杀死赵父的凶手是谁?” 她低着头,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阎雀的回答。 一抬头,才发现这家伙竟然已经累到窝在藤椅上睡着了。 他的体力一向很好的,难道今天实在是走得太累了?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灯光的原因,他的脸色……真的好差。 苏萤越想越是不放心,干脆直接上前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阎雀发烧了。 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过,阎雀一发烧意志力就会变得薄弱起来。 他的身上有一道封印,谁也解不开的封印,那道封印平时没有带给他什么异样的感受,但是只要当他受重伤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意志力薄弱的时候,那道封印就开始在他的体内作祟。 苏萤怎么说也算是有经验的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把阎雀抬到床上去,这样睡着起码会舒服一些,要是一整晚都窝在藤椅上的话,第二天起来一定会腰酸背痛的。 苏萤开始小心翼翼地掀开阎雀身上的毛毯,抬起他的一直手臂,架在自己的身上。 一只女鬼,想要抬动一个男人,想想都很艰难。 等到阎雀将全身的重量都施加在苏萤身上的时候,苏萤已经完全站不稳了。 只要稍稍往前偏一偏,他们两个就会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苏萤咬紧了牙关,不断地告诫着自己,“千万要稳住,稳住,稳……” 第三个稳住还没来得及说完,身上的阎雀就“咚”的一声,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苏萤僵直地站着,还保持着刚才搀扶着阎雀的动作。 三秒后,苏萤大叫一声,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脑袋里第一个冒出的想法竟然是,阎雀的脸会不会就此被她摔破相了! 他可是要靠脸吃饭的啊! 万一摔残了,她的罪孽可就大了,就算阎雀放过她,他身后的千万歌迷也不会放过她的啊。 毕竟这家伙是多少人的心头肉啊…… 苏萤急忙把双手合十,对着天拜了拜,又对着阎雀连说了几声对不起,这才胆战心惊地捧着阎雀的脑袋,把他的脸抬起来。 苏萤现在的心情,就譬如是开奖前的那一秒钟。 “千万不要破相千万不要破相千万不要……yes!没破相!” 苏萤欣喜地发现,阎雀虽然是脸着地,可是除了鼻子流血之外,其他地方依旧完美。 机智的苏萤立马从行李箱里抽出了一包纸巾,搓成小长条,分别塞进了阎雀的两个鼻孔里。 大概是因为两个鼻孔都被堵住了,透气比较困难,这下好了,阎雀被她这么一折腾,眼皮半睁不睁的,竟然快要昏迷了。 不仅如此,这家伙还开始说起了胡话。 苏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重新搬到了床上,听到他像蚊子似的嘟囔了半天,以为他是摔坏脑子了,干脆把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想仔细听听他在说什么。 “痛……好痛……” “痛?”苏萤立马摸了摸阎雀的脑袋,“哪里痛?脑袋上也没出血啊。” 阎雀眯着眼睛,猛然抓住了苏萤的手腕,把她的手缓缓移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心口痛?”对了,阎雀一生病就会心口痛,这也是老毛病了,八成和他那个封印有关。 一段时间没发作,她倒是差点忘记流程。 苏萤清了清嗓子,手掌搭在阎雀的胸膛上捏了捏,尽可能地多吃他的豆腐。 “我懂的我懂的,你不用说了,不就是让我问你三个问题分散你的注意力,好缓解你的疼痛么,流程我都懂。” 她这么一说,阎雀还真的不做声了,仿佛就是在等着她发问呢。 苏萤清了清嗓子,问什么好呢? 对了,这家伙今天一整天的话都不多,感觉神神秘秘的,应该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就是不跟她说,不如趁此机会问一问。 “阎雀,杀死赵菲儿父亲的凶手,其实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吧……” 阎雀闭着眼睛,痛苦地皱着眉。 “知道了。” 你妹的,就知道你这家伙成天卖关子。 “知道了都不告诉我,这也忒不厚道了吧,说说吧,是谁?” 阎雀的喉结鼓动了一下,因为心头剧烈的痛苦,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还不能说,还需要做最后的……确认……” 嘿!都到这种关头了,他竟然昏迷了还不忘卖关子! 苏萤气愤极了,三个问题,就这样浪费了两个,最后一个问题,总得问一些有价值点的问题了吧。 “舌尖血,对了,你的舌尖血真的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么?自从上次你给过我一滴之后,我到现在都没发作,但是我总觉得……你变得虚弱了……” 阎雀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这次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给过你两次了,下一次……下一次会折寿的……但是说来也奇怪,只要……只要能保全你,即便是折寿,我也甘之如饴……苏萤,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你的毒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开……” 这番话,听起来是情真意切。 苏萤本以为,她只给过一次舌尖血,可没想到,他竟然一直瞒着她,其实已经给过两次舌尖血了,要不是这次生病,他究竟要把这个秘密隐藏多久! 第222章 夜袭 阎雀在说完这些话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萤的心里沉甸甸的,原来她的毒已经发作过两次了,再有一次,解毒的代价就是阎雀的寿命。 折寿?究竟是会折多少寿命?他竟然什么都没跟她透露。 还有一件事让苏萤觉得很奇怪,既然她身上的夜蝣毒随时随地都会发作,那为什么这段时间阎雀根本就没有开口问赵父赵母提出豢养的请求? 阎雀从来都不会拿苏萤的性命开玩笑,她思来想去,得到的答案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赵父赵母的血,根本无法豢养她! 赵父现在是死人了,没办法豢养她苏萤完全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赵母的血也没用? 难道她也早已经是死人了? 苏萤窝在藤椅上沉思着,屋子里的光线很是昏暗,四下一阵阴风刮过,老旧的电灯在闪了最后两下之后,忽然被熄灭。 整间屋子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屋外月光皎洁,和屋内的环境相比,反倒是屋子外面更亮一些。 苏萤一下子变得戒备起来。 现在阎雀神志不清,完全要靠她来保护,所以关键时刻,她绝对不能够自乱阵脚。 苏萤缓慢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火气息,在这股气息中,隐隐还夹杂着一股细微的尸臭味。 苏萤能够依靠各种味道来分辨每一个她见过的人。 而这种味道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这是赵家的大女儿赵空灵身上的味道,一种属于活死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活死人一到夜晚,就一定要封锁住七窍,不然就会出事。 但是晚上赵菲儿父亲的突然死亡,让整座宅子里的人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赵菲儿的母亲因为难以承受这份打击昏迷了,所以今晚赵空灵的七窍必定没有人封锁。 现在的赵空灵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而且非常具有攻击性。 苏萤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单挑的过她,但是为了保护阎雀,她也只有勉励一试了。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一直都是站在阎雀的身后,只要发生什么事情,阎雀永远能挡在她的面前。 即便是难得的并肩作战,阎雀也能随时随地保护她。 而现在,正是她保护阎雀的时候了。 阎雀现在毫无反抗之力,即便是活死人,也知道先挑软柿子捏。 屋子里的空间狭小,在这里打斗的话,难免会伤到阎雀。 想到这里,苏萤毅然决然地用自己的白绫挥开了房门,凭借灵巧的身形御风而行,眨眼之间就到了门外。 果然,屋外的不速之客正是赵空灵。 她现在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整个人贴在门上向内张望着。 赵空灵依旧戴着白天的斗笠,薄薄的面纱直接遮挡住了她的容貌,这让苏萤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 苏萤的身子在落到地上后,立刻反手一挥,扯动着白绫顺手关上了房门。 但是赵空灵根本对苏萤不感兴趣,她选择忽视苏萤的存在,伸出一双惨白的手,想要继续推开房门。 苏萤蹙了蹙眉头,冷不丁地挥出白绫直接缠上了她刚伸出的手腕。 赵空灵的脑袋朝着苏萤偏转了一下,显然是被她的行为惹怒,立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两只鬼就这样,依靠一根白绫默默地在两头较劲。 苏萤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的白绫肯定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她提起一口气,又迅速操纵着第二条白绫朝着赵空灵的脖子袭去。 赵空灵面对那股夹杂着劲风的白绫只能松开手上抓着的那根白绫闪身躲开第二根白绫。 她这么一动,动作估摸着是有些大了,头上戴着的斗笠竟然被她一下子甩开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苏萤这才看清了赵空灵现在的真实样貌。 她的双眼之中只剩下眼白了,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到她的黑眼珠。 所以当她睁开眼的时候,你永远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你,因为没有眼珠也就没有所谓的焦距。 不得不承认,赵空灵的五官还是很漂亮的,即便是现在已经成为了活死人,也隐隐能窥见她生前的风采。 大大的眼睛,挺挺的鼻梁。 只是原本红润的嘴唇已经渐渐黑化,白皙的脸庞上也出现了一些尸斑。 那些尸斑呈现出淡淡的青紫色,之后苏萤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的头发上。 果然,因为她的肉身已经死亡,即便是做过了一些防腐处理,头上的头发也还是掉落地很明显。 从前面看基本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单看她的后脑勺的话,会发现她的后脑勺上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斑秃。 头发变得稀疏枯黄,露出的头皮也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黑色。 赵空灵虽然已经死了,但人家好歹也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赵家长女,跟阎雀是一个辈分的。 苏萤不敢轻敌,直接反手一挥,那条白绫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半空中绕了个弯,准确地缠绕在了赵空灵的脖子上。 赵空灵的脖子被白绫紧紧勒住,只能徒劳地仰着头张大嘴。 苏萤微微腾空,从她这个角度看,赵空灵张大的嘴巴里完全是黑洞洞的一片,而且她在张开嘴的时候,下颚有些脱臼,所以嘴巴张地特别大,就像是蛇类进食的时候会自动卸掉自己的下颚一样。 苏萤的小心肝颤了颤,总觉得她的嘴巴里有什么东西,所以不敢妄动。 赵空灵对着高悬在天空中的月亮尽情地翻着白眼,与此同时,苏萤看到她的舌头向上顶了顶,舌尖上面,竟然粘着十几颗红豆一样的夜蝣种子。 那种子在月光的照射下,直接在赵空灵的嘴巴里生根发芽,夜蝣白色的根须全部缠绕在赵空灵的舌头上,钻入她的血管。 夜蝣的种子生长地很快,还没等到苏萤完全反应过来,鼻子里忽然就飘进了一股淡淡的,让人痴迷的芬芳。 种子发芽开花,纯白的花瓣缓慢地张开着,美丽地不似人世间的植物。 夜蝣开花,花香味能让人和鬼全身疲软。 苏萤还是着道了。 第223章 大人又又又吐血了 夜蝣那纯白的接近透明的花瓣对月生长,柔软地舒展开。 晚风吹拂,从淡黄色的花芯深处带出了点点荧光。 赵菲儿竭力地对着天空仰起头颅,脖子向后弯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这样的角度只有完全掰断脊柱才能做到。 夜蝣的根穿过她的舌头,在腐烂的肉体中穿行,靠吸食着尸体中的养分茁壮成长。 苏萤在闻到那股熟悉的芬芳后,身体已经不自觉地疲软下来,整只鬼向后仰去,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夜蝣的花苞争先恐后地从赵空灵的嘴巴里挤出来,向上延伸。赵空灵似乎也能感受到这种痛苦,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僵硬成了鸡爪子的模样。 她的躯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她越是痛苦,夜蝣就生长地越是迅速。 躺在地上的苏萤现在已经完全做不了什么了,之前挥出去的白绫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来,就这样被她压在了身下,有风的时候,白绫会在她的眼前舒展开,前后飘动着。 夜蝣细长的花枝互相缠绕,美得不似人间的植物。 不得不说,这是苏萤到现在为止,见到的最漂亮的一种植物。 夜蝣的花朵,是最唯美,也是最恶毒的存在。 渐渐地,盛极一时的白色花朵开始动了起来。 赵菲儿的嘴巴里,那些出于休眠期的夜蝣,像冬虫夏草一样,开裂的背部顶着一朵花,慢慢悠悠地伸出了自己的足部,缩回根须,从她的嘴巴里爬了出来。 苏萤被困在原地,无力地动了动手指。 可恶,她现在连简单的弯曲手指的动作都做不到,还怎么保护阎雀? 借着眼角的余光,她很快就发现了,那些从休眠中苏醒过来的夜蝣根本就没有朝着她爬过来。 因为对于它们来说,苏萤已经是中过毒了,它们甚至能感受到苏萤身上残留的夜蝣毒是它们的同类留下来的。 它们的目标是阎雀! 凭借着生物的本能,那些夜蝣已经感受到了阎雀血液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纯净的,四大家族中阎家的血脉,这样的吸引力让那些夜蝣更加渴求地加快了速度。 “不要。”苏萤痛苦地蹙起眉头。 她说过要保护他的,她说过,这一次她要站在他面前保护他的。 可是该死,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任凭她怎么努力,也还是被困在原地。 苏萤呜咽了一声,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努力地想要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前行,努力想要护住他。 现在的阎雀应很虚弱了,再也禁不起夜蝣的剧毒了。 怎么办! 苏萤咬紧牙关,居然真的握紧了拳头,艰难地抬起头。 她的双腿发软,御风而行什么的,根本就做不到了,只能摇摇晃晃地半蹲在地上。 现在只要站起来,朝着阎雀走过去,就还有机会。 苏萤握紧拳头,奋力抬起自己的脚,可刚挪动一步,整个身体又立刻摔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那些夜蝣顶着背上的花朵摇摇欲坠地爬到了房门上,要不了多久,它们就能从房门顶部的破洞中钻进去。 苏萤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期盼过。 请给她一点力量,她从不相信神明的存在,但是现在,不管是谁,请给她一点力量,她不想阎雀出事,她死了没关系,但是阎雀必须活着。 可是她越是这样期盼,就越是绝望。 现在的她,不仅动不了,就连掌心也隐隐刺痛了起来。 苏萤虚脱地躺在原地,就在她那样期盼着自己能站起来的时候,夜蝣的毒居然发作了。 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事情了。 手掌心里的那道黑线开始迅速向上蔓延,从手腕到小臂。 毒素蔓延而过的地方剧烈地疼痛了起来,那种感觉不亚于凌迟。 苏萤闭上眼睛,因为这样难以忍受的疼痛,不自觉地流下眼泪。 真的就这样死去么?她好不甘心。 她还没有来得及查清当年的真相,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和阎雀说,现在想起来,她的人生本身就是由满满的遗憾组成。 …… …… 远在千里之外正在沉静打坐的白渊忽然睁开眼,又又又吐了一口血。 在一旁守护着的伏琰和赤月看到自家大人又开始吐血了,就跟天塌了一样,慌乱地不成样子。 赤月急急忙忙地抓着一方帕子替白渊擦了擦白袍上的血迹。 那双白皙的手抖啊抖的,刚才的那一口血还没来得及擦完,自家大人又吐了一口血。 伏琰纠结地凑上来,抓着自己的耳朵在原地打转,不知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一个劲地抱怨着。 “大人,大人凭什么要跟着遭这份罪?早知道上次直接跟着大人去,把大人的心头血收回来就好了,她倒好,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连累大人隔三差五地跟着吐血。” 赤月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擦了擦白渊嘴角的血迹,也开始替自家大人抱不平。 “是啊,大人的血多稀罕啊,隔三差五就这么吐,万一有什么好歹怎么办?伏琰,你在这里守着大人,我这就去把大人的心头血取回来,顺带弄死那个小丫头!” 两只忠心耿耿的小狐狸为了这件事已经头疼了好一阵子了。 白渊那两只毛茸茸的纯白耳朵动了动,听到赤月说要去干掉苏萤,这才又重新睁开了双眼。 “胡闹!” 白渊一发话,两只小狐狸立马抖抖嗖嗖地跪了下来,砰的一声被吓出了原型,两只狐狸都低着头作俯首状,大气也不敢出。 “不过是一滴心头血,没必要特地去取回来。”白渊背过手从玉床上站了起来,“而且这次我感觉,她恐怕是在劫难逃,我并没有的打算再次出手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等到她死了,我的心头血自然会回来。” 伏琰有些不甘心地抬起了头,狐狸嘴张张合合说起了人话,“可是大人,万一她这次又死不了怎么办?下次还得连累着大人跟着吐血,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去补一刀比较保险……” 赤月抖动着火红的狐狸毛,也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也觉得去补一刀比较划算……” 第224章 神秘力量的复苏 一说起苏萤,这两只小狐狸就恨不得立马炸毛。 即便是补刀,一刀哪里够!伏琰和赤月那两个家伙恨不得朝着苏萤多扎几刀,让她没事就害大人吐血……真是个麻烦精。 不过这次白渊不发话,两只小狐狸也没这份胆量去找苏萤的麻烦。 伏琰是一只拥有黄褐色皮毛的狐狸,嘴巴尖尖的,生起气来,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瞪着,就像柴犬一样,怎么说呢,可爱是可爱,但是看它的面相,就是个大写的蠢。 赤月是火狐,全身的皮毛都是红色的,这样让人记忆犹新的颜色和她的脾气差不多,自然界里,越是危险的颜色就越是鲜艳,赤月发起脾气来,整个身体像是一团火红的随时随地会爆炸的毛球。 两只狐狸都是白渊的忠实拥护者,一说起苏萤,纷纷默契地磨起了爪子。 不过好在大人说,这一次不会出手救她了。 两只小狐狸还巴不得苏萤这次一命呜呼,从此不要在祸害自家大人了。 …… …… 苏萤觉得,自己快死了。 她能感受到,自己魂魄中的力量一点点在流失着,全身上下都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够吹散。 这是魂飞魄散的前兆。 她保护不了阎雀,也许……还会死在他前头。 真的好不甘心。 苏萤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断地在心中祈祷着。 谁能救救她,不论是谁,无论什么代价。只要能保住阎雀,她也不介意魂飞魄散。 就在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祈祷的时候,一直以来沉寂着的心脏忽然跳动了一下。 苏萤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所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呆滞起来。 风一吹,夜蝣身上的白色花瓣开始脱落下来,漫天飞舞着,比下雪还要唯美几分。 是的,她的感受没有出错,她的心脏现在在……跳动着? 一只鬼的心脏在跳动,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恐怕谁都会觉得滑稽,可事实就是这样。 她的心脏在有力地,沉稳地,坚定地跳动着。 每跳动一下,就有一种浑厚的力量涌入她的魂魄。 苏萤甚至能明显感觉到,这种力量起先并不是属于她的,就好像是有个藏在她灵魂深处的人听到了她的祈祷,凭白借给她的力量一样。 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再沉重,因为夜蝣开花的香味而丧失的力量全部回到了她的身体中。 在迷人的月色下,苏萤的魂魄不自觉地悬浮了起来。 那股莫名产生的力量越来越充足,没有节制地涌入她的魂魄中,把她灵魂中的每一条脉络都涨地生疼。 够了!够了!再这样下去,她的魂魄会被这股力量冲散的。 到头来还是魂飞魄散么? 苏萤的长发四散飞舞着,属于自己的意识逐渐消散,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再也承受不了这股力量带给她魂魄无尽的压迫,闭上了眼睛。 只是一秒钟。 苏萤的双眼又猛然睁开,这次,她的眼神变了…… 同时睁开的眼睛的,还有在打坐的白渊。 他一直都能凭借那滴心头血感应到苏萤的状况,他知道她快死了,这一次他选择不予理会。 但是…… 白渊迅速起身,这个动作让两只守在他身边打瞌睡的小狐狸立刻清醒了过来。 “大人,又怎么了?”伏琰伸出脑袋,在白渊的身上嗅了嗅,幸好这次大人没有吐血。 白渊仿佛是为了确认那股力量的来源,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末了,分外怀念地喃喃着,“阿萤。” “大人!”赤月感受到了白渊的意图,连忙拼命阻止着,“大人不是说过,不会再去救一个不相关的鬼了么!” 白渊背过双手,嘴角扬起好看的笑容来。 “可她现在已经不是不相关的鬼了,她身上有阿萤的力量,阿萤的魂魄可能一直都在她的魂魄里沉睡着。” 两只小狐狸还没来得及抓住白渊的衣角,就发现刚才还在眼前的白渊已经消失不见了。 伏琰和赤月迅速化为人形,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只剩下哀叹。 “大人能循着心头血去,我们怎么办?”赤月有些担心白渊会出什么事情。 伏琰的脸色同样不大好看,有一种被自家大人抛弃后的失落感。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催促着赤月,“还愣着干什么,收拾收拾东西,打包几件行李,多带点小鱼干,走吧!” 于是,两只小狐狸就这样踏上了寻找自家山神大人的漫漫征途…… 白渊循着苏萤银镯里的心头血,直接穿越了过来。 来时容易去时难……唉,山神大人背过双手,总算在原地站稳了。 果然,他们现在置身的地方又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到处都透着一股不详。 苏萤的魂魄依旧悬浮在半空中,只是睁开的瞳孔深处,逐渐泛起一股诡异的鲜红。 白渊大大方方地站在了一旁,抬起头对着苏萤半笑不笑地打招呼,“阿萤,真是好久不见……” 不会有错的,他分明感应到,巫女阿萤的魂魄就藏在苏萤的魂魄里。 巫女和山神之间,本来就存在这一种足够默契的感应。 听到白渊的声音,悬浮在半空中的苏萤倒是低下了头,镇定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一股小迷茫,就好像完全不认识白渊似的。 白渊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心底有些失落。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情况。 这时候,一直仰头向天的赵空灵浑身的骨骼噼里啪啦地响了一阵子,整个人的眼窝又下陷了一些。 “原来是个活死人。” 白渊觉得,巫女阿萤之所以没理他是因为赵空灵的存在对所有人产生了威胁。 他可以出手帮她解决的,但是以阿萤的身手,根本轮不到他出手解决。 赵空灵躯体里的养分刚才已经被那些夜蝣吸食地差不多了,全身的皮肤都萎缩了不少,看上去就像是个缩水的苹果,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是皱巴巴的。 当她看见自己的夜蝣对苏萤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狰狞起来,看上去是被惹怒了。 第225章 山神大人的心思 赵空灵张牙舞爪地朝着苏萤扑过来的那一瞬间,苏萤只是轻巧地闪了一下,随即以人类眼睛捕捉不到的速度出现在了赵空灵的身后, 赵空灵对苏萤突然猛增的实力始料未及。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右臂已经被苏萤抓在了手里。 残存的本能让她对现在的苏萤感到恐惧。 她浑身颤抖着,不等苏萤对她做出裁决,就毅然决然地扯断了自己的右臂,朝着远处黑洞洞的大门跑去,枯瘦的身形彻底遁入了迷宫一样的古宅中。 “果然还是从前的阿萤……对谁都充满慈悲心肠……”白渊有些怀念地看着苏萤现在的样子。 刚才她分明有机会彻底解决掉赵空灵的,但是关键时刻她又犹豫了。 就和几千年前一样。 赵空灵遁走后,剩下的那些无主的夜蝣也纷纷感受到了来自苏萤身上的威压,出于本能的恐惧纷纷变换方向,恨不得长翅膀有多远逃多远。 苏萤最后朝着白渊迷茫地看了一眼后,又再一次闭上眼睛,身形从半空中飘飘荡荡地落下。 白渊眼疾手快,随即接住了苏萤不断下落的身子。 他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了地上,朝着她的前额上探手,附上一抹白光静静感应。 为什么阿萤好像不认识他了?白渊很是失落,打算这次用心地探一探苏萤的魂魄。 果然,这一探还真的被他探出了答案。 巫女阿萤的魂魄和苏萤的魂魄已经隐隐有了融合的迹象,一旦她们的魂魄完全融合,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当年守护着他的巫女阿萤了。 苏萤……这本就是阿萤的名字。 现在躺在地上的这个“亡魂”身体里寄居着阿萤的魂魄,手上戴着巫女世代相传的银镯,甚至连名字都和巫女阿萤一模一样。 她所有的一切,包括现在的名字身份都来源于阿萤,那么……她以前的身份又是什么? 她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阿萤的魂魄? 这个叫苏萤的女鬼,到底是谁? 白渊收回手,迅速把自己跑远了的思虑拉扯回来。 不管她是谁,都没关系,他现在的头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巫女阿萤的魂魄从苏萤的魂魄中分离出来。 通过刚才的探知,他已经知道两个灵魂之间契合地非常默契,即便是他倾尽全力,也不敢确保在剥离魂魄的时候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不敢用阿萤的魂魄去冒这个险,一旦出了意外,两个魂魄都会就此烟消云散。 看来在把阿萤的魂魄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魂魄身上剥离之前,他都要留下来确保她的安全了。 白渊不打算回去了,他总是来时容易,走的时候就很困难。 两地之间相隔太远,他又不好再遁回去,干脆留下来,又能看紧苏萤不会再用自己的性命冒险,连累了巫女阿萤,又能慢慢想办法把他们的魂魄剥离开。 高冷的山神大人开始仔细地收拾好了一间屋子,默默地把苏萤搬到房间里,盘着腿在一旁打坐。 而此时位于千里之外的深山中。 两只小狐狸背上分别驮着两个笨重的布包,带上足够分量的小鱼干,终于走出了溶洞。 伏琰舔了舔棕色的爪子,一想到漫长的路途就开始直叹气。 “你认得路么?”赤月蹲坐在伏琰身后,用长长的狐狸尾巴圈住脚。 “不认识,我们也好久没出过溶洞了。”伏琰有些头疼地用爪子在地上刨了刨,“出发吧,闻着味道走。” 两只小狐狸尽量保持着狐狸的真身赶路,这样走起山路来既轻便,又能保持鼻子的灵敏性,等出了山,再变回人形。 “听说上次来的那个叫阎雀的,是了不起的大明星,有阎雀的地方就有苏萤,有苏萤的地方就有山神大人!” 这么想着自家主人,两只狐狸的动力就更加充足了。 …… …… 阎雀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门是敞开着的。 房梁上没有苏萤标志性的白绫,这就代表着她昨晚没有睡在这里,屋子里也不见她的身影,难道是出了什么事?阎雀不由地焦急了起来。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推开门,抓着外面走道的扶栏向下探看,竟然在地面上看到一只断臂!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阎雀的第一反应是查看苏萤是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于是他想也不想地直接推门进去。 谁知门一开,就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某位情敌。 “狐狸精!你怎么会在这里!”阎雀迅速走到床边查看着苏萤的状况,“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昨晚和她共处一室了?你得到我的同意了么!果然是千年的狐狸会勾人,苏萤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她没事。”白渊继续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睁开眼睛淡然道。 阎雀抓着苏萤的手掌摊开看了一眼,不仅仅是没事,连手掌心上的夜蝣毒也不见了! “你解的毒?”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解毒方法? 苏萤身上的毒倒不是白渊解的,昨晚巫女的魂魄短暂复苏的时候,她身上的夜蝣毒就自愈了。 毕竟巫女是比四大家族,甚至是比山神大人更加古老的存在,这种神秘的种族已经强大到百毒不侵的地步,夜蝣的毒虽然阴狠,但是怎么也比不过古老的巫族巫女身上富有的强大力量。 但是白渊又不想让阎雀知道苏萤身上还有巫女魂魄的事情,所以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干脆就点头承认了。 “唔,我解的。” 阎雀的醋坛子就这样翻了…… “你解的,不可能,你怎么解的!”难道是类似于舌尖血一样无耻的的方式么?阎雀越想越是气愤。 白渊不为所动地闭上眼睛,也不说话了,这让阎雀更加紧张了。 阎雀气鼓鼓地抬起苏萤,为了防备这只突然出现的狐狸精,他现在急着把苏萤抬到自己的房间里,白渊权当看不到,也不阻止。 反正他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苏萤魂魄里属于巫女阿萤的一部分,哪怕最后拯救阿萤的魂魄牺牲掉苏萤也在所不惜。 第226章 风云骤变 说来也奇怪,昨晚楼下闹成这样,赵家扫地的赵伯愣是没有出来看一眼。 等到早晨出来扫地的时候,看到地上属于赵空灵的那条断臂,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就跟扫一般的垃圾一样,兢兢业业地把赵空灵的断臂扫进簸箕里,对于这种东西他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老人家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背部还是跟以前一样刻意佝偻着,明明能够直起来的。 阎雀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就已经能够猜想到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八成是赵空灵的七窍没有被封住,循着气味来惹事,他又昏迷着,所以他现在怀里抱着的这条咸鱼毅然决然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结果肯定是没打过人家,不然白渊怎么会出现?真是个碍眼的家伙。 阎雀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猜想其实和实际情况出现了一些偏差。 白渊的到来并不是因为苏萤打不过赵空灵,而是因为苏萤身体里突然觉醒的,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巫族血脉。 他是为了巫女阿萤残存的那一缕魂魄而来的。 在巫族的血脉面前,所谓的四大家族,所谓的纯净的阴阳师血脉都是不值一提的。 巫族的血脉在远古时期也被称作是“神的血脉”,所以苏萤身上的夜蝣毒素能够立刻被解除。 巫族早已在白渊那个年代销声匿迹了,所以苏萤也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神的血脉”的鬼了。 阎雀把苏萤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自己的床上,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这才确认她身上夜蝣的毒素已经全部消失了。 他们来到赵家古宅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解除夜蝣毒素的办法,现在苏萤身上的毒已经被解除,那么接下来他们就只有最后一个难关了。 走出这座首尾相连的古宅。 苏萤在床上睡得正香,昨晚巫族血脉觉醒之后,让她的魂魄不堪重负有些虚脱。 阎雀为自己泡了一杯热茶想要暖暖身子,刚刚端起来,外面又变天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上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裹上了一层厚重的乌云,四下狂风大作,不出一分钟,暴雨倾泻而下,似乎想要一口气把这座古宅淹没。 风很大,就像是夏天从海面上席卷而来的台风一般,他们现在落脚的雕花古楼已经是年久失修,阎雀担心这座古楼可能扛不住这么大的风,当务之急是先换一个位置避一避。 屋外风声呜咽,苏萤风雨声吵醒,折腾着从床上起来。 “醒了也好,这里的风雨太大了,我们先和其他人会和,然后从后门走,换一座宅子避一避。” 阎雀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苏萤。 每一座宅子里的气候都是不一样的,昨天他们已经从前门开始探索,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头,今天正好借此机会,从后门开始再探索一番。 他们出门的时候,白渊恰巧也从隔壁出来。 他穿着白色的长袍,看上去仙气飘飘的,脑袋上的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每每让苏萤觉得讨喜,这样可爱的耳朵本身就和白渊的气质有点不搭。 苏萤昨晚昏迷,巫女阿萤出现的时候她也是完全没有印象的,所以当她看到白渊从隔壁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山神大人!你怎么也来了?” 阎雀在一旁高傲地哼了一声,什么山神大人,叫得那么好听,不就是只会勾人的狐狸精么。 看见苏萤和白渊熟络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舒服。 白渊之前对每件事总有一些置身事外的感觉,所以那时候即便是救了苏萤,也基本保持着一种爱搭不理的态度。 但是现在不同了。 苏萤身上残存着巫女阿萤的魂魄,巫女阿萤又是千年前白渊的守护者,所以当他再次看到苏萤的时候,终归是带了些个人感情的。 巫女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神的血脉”,所以白渊现在对苏萤的态度也不自觉地崇敬了起来,另外再加上千年前巫女和山神之间的感情纠葛,白渊还没成为山神的时候,也不过是一只寻常的白狐狸,私下里也是爱慕过巫女的。 只是后来成了山神,两个人之间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朋友的感觉,白渊不知道巫女对自己的态度,他害怕自己的那份感情会吓走她,所以一直没能把那份爱慕说出口。 现在想来,总觉得后悔。 所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把巫女阿萤从苏萤的魂魄里分离出来。 这么想着,白渊看向苏萤的眼神也不自觉地柔和了起来,显然是把苏萤当成巫女看待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白渊说话的时候,第一次带了些亲密的戏谑口气。 苏萤急忙摇头,“当然欢迎,只是让你来蹚这趟浑水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苏萤和阎雀的想法是一样的,她觉得自己昨晚一定是没打过赵空灵,危难时刻通过心头血召唤了白渊。 想到昨晚白渊又救了她,她就觉得感激。 不过奇怪,为毛她觉得平时仙气飘飘的高冷山神大人今儿个变得特别平易近人了呢? “倒是个手法高明的鬼打墙。”白渊四下张望了一下,“恩,真的是一滩很大的浑水,解决起来有些麻烦。” 这个鬼打墙的也算是白渊生平见到过的最高明的鬼打墙了,就连他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首尾相连的古宅,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是无穷尽的,怎么走也走不到头。 每一座古宅里都蕴含着不同的天气,季节,甚至是时间。 他们现在所处的古宅里的时间是上午,天气是狂风暴雨。 可能当他们走进下雨走古宅里的时候,那里正当是午夜,四下静谧一片,月明星稀。 “风越来越大了,我们先去和其他人汇合再说,对了,赵伯呢?把他也叫上。” 虽然赵伯本身也很奇怪,但是毕竟也已经是个年迈的老人了,苏萤感觉不去管他会有些不道德。 赵伯就住在她房间的隔壁。 苏萤现在门外礼貌地扣了扣,里面并没有人应答,但是她却闻到了…… 第227章 第二个死者 赵伯的房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并没有落锁,但也无人应答。 阎雀看到苏萤有些僵硬的背影,也好奇地凑上去询问了一句,“怎么了?” 苏萤的一只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搭在门框上,眉头皱了又皱。 “有尸臭……” 她满脸严肃地看向阎雀,“不会是……” “我今天早上还看到赵伯在楼下扫地的。”虽然阎雀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如果今早他看到赵伯的时候他还活着,那究竟是谁在他们眼皮底下杀了他? 门还没推开,结果还不确定,说不定里面的情景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白渊站在苏萤的身侧,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只有怎么把巫女的魂魄从苏萤的魂魄中分离出来,怎么让巫女复活,怎么帮巫女恢复她自己的身份。 想想又出神了。 苏萤紧张兮兮地打算推门,看到白渊还是一副事到临头镇定自若的表情,简直敬佩。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山神大人啊! 苏萤的手指微微用力,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响声,终于被推开了。 一股更加浓重的尸臭味扑面而来,苏萤猝不及防,只能掩着鼻子咳嗽了一番。 屋子里的光线非常昏暗,加上现在外面又是狂风暴雨的,就更加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了。 白渊担心屋子里有什么东西会对苏萤不利,干脆也一步不离地跟进了屋子。 “关上门。”阎雀走在最前面,里面的光线这么昏暗,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能让苏萤关上门之后用火符照明。 苏萤乖巧地按照阎雀说的去做,这又让白渊感到一丝丝不爽。 不过是个人类,凭什么指使他的守护巫女做这做那的! 但是白渊一向以大局为重,没有表现出来,生怕给苏萤留下什么坏印象。 阎雀把折叠成三角形的黄符重新摊开,双手夹着那张火符凌空一甩,火符自动引燃。 入目之处,尽是狼藉。 地面上还残存着干涸的血迹,房间里脏乱地不成样子,桌上还摆放着几盘腐烂变质的食物。 正对着床头有一碗风干发黑的米饭,饭上笔直地插着两根筷子。 一般人小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肯定也会有这样的举动,因为觉得好玩,所以把筷子笔直地插在米饭上,但是家里的大人看到了肯定会阻止。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吉利的行为,看上去就像是把香插在香炉里,供奉死人一样。 赵伯的屋子里,怎么会有一碗供奉死人的饭? 阎雀继续向前走着吗,火符上橙黄色的火光在阎雀的指尖上跳动着,逐渐驱散四周的黑暗。 “尸臭味是从赵伯的床上散发出来的。” 苏萤给阎雀大致地指明了方向,空气中的臭味越来越浓,就连阎雀也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白渊的狐狸鼻子非常灵敏,在这种时候,他选择闭气,这样的味道让不食人间烟火的山神大人感到一丝嫌弃,雪白的狐狸耳朵抖了又抖。 赵伯的床非常简陋,被子高高地隆起,显然被子里面是躺了人的。 阎雀抓着火符,毫不犹豫地掀开了被子。 果然……被子里面躺着的,是已经死亡的赵伯。 他的头发凌乱,脊背还是和生前一样佝偻着,死的时候肌肉僵硬,把最痛苦的模样定格了下来。 阎雀和苏萤并不畏惧死尸,怎么说他们也是在医学院做过系统的培训。 一人一鬼几乎是立刻默契地配合起来,阎雀负责尸检,苏萤拿着火符辅助。 阎雀掀开赵伯的眼皮,掰开他的嘴巴看了看,“奇怪,他的尸体和赵菲儿的父亲一样,腐烂的速度都很快。” 他今天早上就见到过赵伯扫地,那么赵伯死亡的时间应该也只有短短的三个小时而已,可是现在赵伯尸体的腐烂程度,就跟死了三四天一样。 “这个太古怪了吧!”苏萤捏着火符在四周晃了一下。 白渊也算是许久没有出山了,看到这样的场面,也微微诧异了一下。 “唔,这个地方果然很古怪呢。”听着倒像是在附和苏萤的话一样。 就在大家都感到疑惑的时候,原本被紧闭的房门被外头呼啸的狂风猛然吹开,“砰”的一下向着两边弹开。 连带着苏萤手中的火符也被这股强风吹熄灭。 狂风夹杂着暴雨,噼里啪啦地把屋子笼罩上一层水汽。 赵伯房间里的家具都被吹地乱七八糟,门口的雨帘斜斜地拍打进来,苏萤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明显是感到了一股寒意。 阎雀迅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苏萤身上,并斜眼看着正在解开自己复杂长袍的白渊。 白渊的衣服比较复杂,所以明显慢了阎雀一步。 阎雀得意地扫了白渊一眼,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的衣服过时了!” 穿得跟拍古装片一样,一身白,还要伪装成衣服纯天然无公害的模样,真是一只无耻的勾人狐狸。 白渊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心气不顺地抖了抖耳朵。 阎雀拥着苏萤迅速往外走,脚底下的雕花木楼已经开始抖动起来了。 这地方年久失修,木板与木板之间已经不再契合,这么大的风随时随地都能着这栋木楼掀翻。 阎雀只能粗略地拿起苏萤的红伞撑开,把伞下的空间完全让给了苏萤,任凭雨点拍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三个迅速下了楼,打算往后走,穿过花园到达主宅和赵菲儿他们会和。 等到真正步入雨幕中的时候,苏萤的骨伞已经完全起不到作用了,风太大,雨都是斜着打进来的,即便是有伞,也会浑身湿透。 白渊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没有任何的遮挡风雨的工具,周身自动出现一道圆圆的结界,把所有的风雨都阻挡在了结界之外。 随后又静默地一抬手,给了苏萤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结界。 苏萤被包裹在那道暖洋洋的结界里,再朝周围看,发现那些雨点就像是拍打在玻璃墙上一样是,瞬间隔绝了所有的风雨。 第228章 避难 白渊对阎雀保持着同等的敌意,还记着刚才阎雀随意把苏萤当助手使的仇,就没打算给阎雀一个结界。 他们三个到了赵家的主宅,钻到了屋檐下,白渊解开结界,反倒是只有阎雀一个被淋成了落汤鸡。 黑色的头发湿哒哒地垂落在前额,浑身上下湿透了,衣服全部黏在身上,露出了平时难以看到的好身材。 就连肌肉的轮廓也能隔着一层湿哒哒的衣服看得清清楚楚。 苏萤小小地窃喜了一番,随后敷衍着冲上去感叹。“怎么被雨淋成这样,浑身都湿了呢。” 两只不安分的爪子在阎雀的身上摸来摸去的吃豆腐。 阎雀呢,也不介意被苏萤这么摸,这让白渊有些忍无可忍,干脆又一抬手,直接把阎雀弄干。 原本服帖的衣服干燥之后自然下垂,肌肉轮廓啊神马的全都不见了! 苏萤分外失落地叹了口气,“别在外面站着了,赶快进去找人吧,再拖下去,感觉这里就要被淹了。” 刚才他们三个从花园走过的时候,池塘里的水全部都漫上了水面上曲折的廊桥。 踩在桥上的时候,水直接漫到了膝盖,时不时漂来几条死鱼,水底浑浊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接连几次差点踩空。 要避难的话就得赶快了。 苏萤熟门熟路地来到了赵菲儿的门外,用力地敲起了门。 好在主宅的地基比较稳固,不像古楼那样年久失修,暂时还非常安全,不过这地方也不能久留。 门内的赵菲儿因为父亲的突然死亡,心力交瘁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去,苏萤一连敲了很久,里面这才有了些反应。 她依旧穿着昨天衣服,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肿成核桃一般的眼睛。 大概是哭久了的关系,眼角遍布着触目惊心的血丝。 没等到赵菲儿发话,苏萤随即开口,“快些穿上外套跟我们走,水已经淹到主宅外面了。” 因为这里首尾相连的循环古宅,每一座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仅天气不同,连里面大量降雨之后的水也没地方排走。 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花园里池塘里的水就已经漫上来了。 主宅的地基最高,饶是如此,那雨水也已经漫到了门外,被高高的门槛暂时挡着。 赵菲儿睡得太沉了,所以直到苏萤他们来敲门才发现外面的风雨这么大。 她迅速拿起了一条外套走出房间,眼角余光冷不丁看见了白渊。 赵菲儿以前从没见过白渊,一下子看到有个陌生人出现在这里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一双眼睛毫不掩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白渊坦荡荡地被她看着,狐狸耳朵又不满地抖动了两下。 “他……他……他是谁?”赵菲儿奇怪地盯着白渊的耳朵看了又看。 “呃……”苏萤知道白渊一向是不食人间烟火,所以对于自己的身份也从不对外透露。 她纠结了一会儿,这才对着赵菲儿解释道:“他啊,是我的一个朋友,玩cosplay的,呵呵……” 说着,她又直接伸手去抓白渊的耳朵,白渊对苏萤的动作也没觉得反感。 苏萤壮着胆子,揪了揪白渊毛茸茸的耳朵,强行解释道:“这耳朵其实是假的,cosplay嘛,你懂的……手感不错,你要不要摸一摸,呵呵……” 阎雀磨了磨牙,心里已经开始对白渊提起十二分警戒。 这只狐狸精勾人的手段也太多了吧,那两只耳朵算什么!他本事那么大,难道就不会缩回去么!他以为自己是毛绒玩具啊,还有耳朵! 不过话说回来,女孩子不都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么…… 阎雀觉得自己有必要看紧自家的咸鱼了。 于是他想也不想,就迅速用自己的身体把苏萤和白渊隔开,岔开话题。 “别愣着了,赶快出发吧。” “哦,对了,还有我妈,把她也叫上。” 赵菲儿赶忙领着大家到了主宅后面的一个房间里,直接推开门。 赵母神情憔悴,看上去一夜没睡。 她把丈夫的尸体搬到了床上,用白色的床单盖着。 门一开,狂风灌进来,吹起了那白色的床单。 苏萤看到,躺在床上的那具尸体只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已经是高度腐烂的状态了。 赵菲儿一进门,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妈,外面下了暴雨,老宅子可能保不住了,我们要去别的宅子里避难。” 赵菲儿的母亲不急不缓地捡起地上的白布,重新把丈夫的尸体盖好。 她眼底的黑眼圈很重,昨天晚上到现在应该一夜没睡。 她怔怔地看着床上丈夫的尸体摇了摇头,“我不走,除非把他也带上,我不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腐烂下去。” 赵母说着说着,又开始痛哭起来。 这种情况下,她居然先让他们背一具尸体离开。 且不说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飓风把屋檐上的砖瓦吹得哗啦作响,头顶随时随地有簌簌的粉末掉下。 单看这具尸体的腐烂程度,谁愿意背着他走? 赵菲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阎雀。 她们几个女流之辈肯定是背不动尸体的,她又和刚来的白渊不熟悉,更不可能开口求人家背尸体。 她只能把注意打在阎雀的头上了。 苏萤知道,阎雀一直以来都有轻微的洁癖,单看他居住的公寓就知道了,什么东西都摆放地有条不紊。 但是这次,念及赵菲儿的父亲好歹也和阎家是世交,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应下了这个差事。 “我来背就行了。” 阎雀在赵菲儿母亲的帮助下,迅速找到了一些干燥的床单,把赵菲儿父亲的尸体一层一层地裹了起来,包地非常紧实。 他把赵菲儿父亲的尸体背在背上,第一感受是这具尸体出奇地沉重,有着和他的体型非常不搭的重量,里面就像是灌了铅块似的。 “走!”阎雀没时间多想,再不走,只怕飓风会把这座老宅吹塌。 “还有空灵!”赵菲儿的母亲提起赵空灵的名字,脸色变了变。 这才想起来,昨晚竟然疏忽大意,忘记封住她的七窍。 第229章 变成怀疑对象了 赵菲儿的母亲飞快地走在前面,推开了大女儿的房间。 果然,房间里空无一人。 这时候,众人头顶上粗重的房梁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来不及了,要塌了,快走!” 屋顶上的断瓦成片成片地落下,一旦被砸到,可能会落得头破血流的下场。 大家相互簇拥着,冲出了主宅。 只听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再扭头看的时候,主宅已经彻底塌了。 外面的积水很深,苏萤走在最前头,迅速打开了这座宅子的后门。 一缕柔和的阳光恍恍惚惚地刺入她的眼睛。 果然,这座宅子里天气晴好,正值春日。 苏萤有些不敢想象,为什么仅仅是一墙之隔,两座宅子之间的天气,季节会相差这么大。 大家纷纷跨过高高的门槛,来到了木门的另一面。 出口即是入口。 他们仿佛又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走在最后的白渊默默关上门,瞬间把个充斥着狂风暴雨的世界甩在了身后。 瞬间清净了。 苏萤对于这样的变化有些措手不及,等到全身的魂魄被强烈的阳光灼伤的时候,她才忍着疼痛,迅速撑开了自己的红色骨伞。 “好痛……”刚才在进门的时候,只是短短几秒钟没有撑伞,没想到后遗症这么强烈。 苏萤的魂魄虚浮地在原地晃了晃,阎雀身上还背着尸体,所以即便是看到苏萤现在的状况也不大方便去扶她。 这次倒是被白渊抓住了机会,他迅速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苏萤的胳膊。 与此同时,苏萤感受到了一股纯正的妖力被输送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受到创伤的魂魄迅速恢复,不一会儿,疼痛就消失了。 白渊缩回手,就像什么也没做过似的。 “谢谢。”苏萤对着白渊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阎雀简直气炸! 赵菲儿把苏萤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异样看在眼里,隐隐开始揣测了些什么。 阎雀把赵父的尸体背到了这座宅子的主宅里,还像刚才一样,放在了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床上。 “对了,姐姐去哪里了?”赵菲儿询问着自己的母亲。 赵母犹犹豫豫地敷衍了几句,想要蒙混过去,却被阎雀一举揭穿。 “到现在,你还要隐瞒大家么?” 赵母神情一变,“你不要胡说,我能隐瞒你们什么?” 阎雀步步紧逼,“隐瞒赵空灵其实早就已经死掉的事实,隐瞒你们违背她的意愿把她的魂魄困在肉身里做成活死人的事实,隐瞒你们杀掉了宅子里所有的佣人为活死人献祭的事实。” 赵菲儿头脑单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当下惊讶地合不上嘴。 就连那一口甜腻的台湾腔也染上了一些悲观的腔调。 “他们……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妈,你告诉我,这都是真的妈?我只是几个月没回家,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菲儿的母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瘫坐在了正厅里的木椅上,闭上眼睛,用颤抖的声音陈述着事实。 “你姐姐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最后选择割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是我们赵家的骄傲啊,我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去了,我和你父亲都不甘心,所以就杀了家里所有的佣人,把她做成了活死人,为她献祭,想让她继续做我们的女儿……菲儿,你姐姐是那样出色的一个人,如果她死了,谁来传承我们赵家的巫蛊……所以……” 原来赵空灵不是得病去世的,而是自杀。 这样出色的一个姑娘,究竟是喜欢上谁了,不过是个男人,怎么就值得她为他割腕? 苏萤有些为赵空灵感到不值。 “那个男人是谁?” 赵菲儿追问道,“我要为姐姐报仇!王八蛋!” 赵母说到这里,言语之间变得越发谨慎了起来,生怕一不小心泄露了那个人的名字。 “胡说什么呢!这一切都是你姐姐不好,是她自己想不开的,报什么仇!” “那又是谁杀了父亲?”赵菲儿一边哭着,一边把目光投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苏萤知道她在怀疑什么。 这宅子里除了刚来的白渊,一直就这么几个人。而他们到来的时候,赵菲儿的父亲还是健在的,所以她怀疑,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就藏在他们几个人之间。 这只是赵菲儿的想法,她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但从苏萤的角度来看,首先她自己就是清白的,剩下的就是阎雀和赵伯了,阎雀肯定也不可能是凶手,剩下的赵伯,今天早上也死了,通过粗略的尸检得出结论,可能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心脏骤停。 说的直白点,赵伯是被吓死的。 这么一来,答案瞬间变得无迹可寻了起来。 古宅,鬼打墙,活死人,隐形的凶手,一个个死去的人…… 原本就很混沌的真相变得更加难以捕捉了。 赵菲儿趴在了母亲的腿上又忍不住痛哭起来,昔日朝夕相处的姐姐想不到早就已经死了。 为什么她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赵母叹了口气,继续道,“昨天晚上因为你父亲去世的事情,我忘记封住你姐姐的七窍,只怕她现在已经迷失在这些宅子里了,你一定要找到她,带她走,你不该来这里的,不该来这里……” 赵菲儿的母亲在说完这些后,疲惫地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我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你们先出去吧。” 大家也就这样退了出去,反手帮她关上了门。 苏萤仔细回想一下刚才赵菲儿母亲说的话,“她刚才对赵菲儿说,你不该来这里,这句话你们不觉得很奇怪么,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似的。” 赵菲儿的心情不大好,当下就板着脸对着苏萤大声吼道:“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怀疑我母亲?” 她阴阳怪气地瞪了苏萤一眼,“从之前开始我就觉得你很不对劲,别以为你装成一副无辜的样子就能逃脱嫌疑,我早就开始怀疑你就是藏在我们之间的凶手了!” 搞什么!苏萤有些无语,所以,她现在变成重大怀疑对象了? 第230章 新的猜测 “话不能乱说!”阎雀立刻站出来为苏萤辩解。 “你父亲和赵伯死的死后,我一直都和她在一起,人不可能是她杀的。” “你说什么!”赵菲儿这才反应了过来,“赵伯……也死了?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赵伯是怎么死的?” 作为重大嫌疑犯的苏萤坦白地公布了他们的初步验尸结果,“吓死的。” 清者自清,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没必要畏畏缩缩的。 “赵伯和你父亲死后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尸体腐烂速度都超乎寻常的快。”苏萤淡定地分析着,“现在我们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你姐姐现在已经迷失在了这些宅子里,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要先找到她么?” 赵菲儿是被宠坏的,一开始还好相处,但是现在她在怀疑一切都是苏萤在捣鬼,所以对她的态度自然不是很好。 不过不得不承认,苏萤说的很有道理。 赵空灵现在可能还在这些宅子里的某个地方徘徊,要是越走越远的话,他们就很难找到她了。 白渊初来乍到,但是也很快融入了这里。 在这次的探索中,他始终和大家一起行动。 这次,他们是从后门离开的,和上一次探索的地方完全是反方向,但也不排除出口就是在这个方向。 阎雀像上次那样,捡了一块石头,在走出正门之前,在门后的石板上做了个记号,“-1”。 如果以最开始的那间宅子为中心的话,上次他们从前门不断往前走,标注的是“1,2,3……” 那么现在他们换了个方向,从后门开始向前行进,标注的数字也要和之前的数字加以区分,在数字前面全部加上了一个负号。 这样即便是走得再深入,也能按照记号回到最初的位置。 总之,只要留下了记号,走的时候总能安心一点。 他们几个为了寻找赵空灵,也在其他地方留下了记号,指明了方向。 只是现在队伍里的火药味很重,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前行,一连走了几个小时,既没有走到头,也没有找寻到赵空灵的踪迹。 他们走过的这些宅子,有的生机勃勃,温暖如春,有的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大家除了一件外套之外,并没有带多余的衣服。 炎热的地方倒还好,只是一旦走到下雪的宅子,一冷一热之间的反差特别大,苏萤很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 她站在门前,看着他们即将踏入的宅子里白皑皑的一片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这一打哆嗦,属于阎雀和白渊之间的战争又开始了。 阎雀迅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准备给苏萤披上,山神大人也不甘落后,也解开了外面的长袍。 两个人就跟比赛似的,纷纷脱了衣服往苏萤身上披,不过这次还是阎雀快了一步,先为苏萤披上了自己的衣服。 山神大人分外失落地捏着自己的长袍愣了愣,一旁的赵菲儿以为白渊手里的长袍是给她的,分外积极地凑上来。 结果山神大人看也不朝她看一眼,直接在阎雀的外套外面,又为苏萤裹了一层长袍。 这下好了,赵菲儿彻底把苏萤当成敌人看待了。 她一向是娇生惯养,从小到大,在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宠着,在外面的时候有龙九宠着,还从来没落到这样的地步。 心里对苏萤的不满就这样慢慢累积了起来。 再想想,好像她才是小时候和阎雀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吧,凭什么所有人都围着苏萤一个? 赵菲儿愤恨地跺了跺脚,抱着胳膊顶着寒风往里走。 好不容易把这一段走过去了,门一开,另一边又换成了暖融融的春日。 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但是这种舒服苏萤享受不来,只要是阳光,就都带着阳气,她一只吊死鬼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老老实实地撑开自己的骨伞遮着。 赵菲儿又看不顺眼了,“哟,这么娇气啊,这点太阳都得挡着,你倒是比我还讲究,冻也冻不得,晒也晒不得……” 苏萤又不好直接跟她说自己其实是只鬼,再弱的阳光都晒不了。 她现在就是在挑刺,苏萤觉得自己还不搭理她比较好一点。 就这样走了很久,赵菲儿的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了,找事的频率自然而然地也就少了,除了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走下去了,这边和那边一样,完全走不到头。” 阎雀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斜倚在一棵树上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们一直都是在一条直线上走,你有没有想过,除了前后,宅子的两边是什么?” “这还不简单,墙就在旁边,想知道宅子的两边是什么,翻墙看上一眼不就知道了。”赵菲儿仰着脸,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白渊身手了得,赵菲儿话音刚落,他就已经站在了高高的围墙上。 苏萤也想腾空看上一眼,但是为了防止泄露自己是鬼的身份,只好把这个念头强压下去,在底下蹦跶着问白渊。 “怎么样,那边是什么?” 白渊缓缓地从墙头上落下来,面无表情道,“墙的那边,还是一模一样的宅子。” 苏萤彻底绝望了…… 原来不仅仅是前后,就连左右都是无穷无尽的,一模一样的宅子。 他们身处在迷宫的中心,无论朝着哪个方向前行都不实际。 阎雀摊开手得出结论,“这是个高明的困局,为的就是困住我们,的确没必要往前走了,出口不会在任何一个方向,这就是个阵法。” 阎雀蹲在地上,捡了几块比较方正的石头,规律地摆放了一下。 “我有了另一种猜想,你们看,我们现在就譬如是在这里。”阎雀在中间的一块石头上做了个记号。 “如果是鬼打墙的话,我们充其量就是被蒙蔽住了双眼在原地兜圈,但是如果把一切推翻重来,换一种思路,这不是鬼打墙,而是一个阵法的话……” 阎雀说到这里,双眼变得亮晶晶的。 “鬼打墙是我们自己兜圈对吗?而阵法,是整个宅子在兜圈。” 第231章 如果把困阵比喻成魔方 阎雀在地面上规律地排布了九块石头。 他把那些石头在地上分别摆了三排,每一排摆了三块石头,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类似于九宫格的形状。 “假如我们现在在这里。”阎雀在正中间的那块石头上做了个记号。 “我们不断向前走,其实我们的方向并没有改变,从前门到后门,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出现变化的是这座宅子。” 阎雀说着便开始抓着九宫格中心的那块石头转了一下,“每当我们走动的时候,宅子本身也在转动,这样就会在不经意间带偏我们的方向。” 阎雀迅速把九块石头标上了数字,在中间,也就是五号石头上指了指,“假设入口在这里,出口在这里,我们不断往前,当我们走出这扇门的时候,宅子其实已经在原地转动了九十度。” “按照一个方向走,我们原本是会踏入八号宅子,但是由于宅子自身在旋转,所以接下来的可能性也就很多了,它旋转九十度,我们可能踏入四号宅子,旋转一百八十度,我们就可能踏入二号宅子,旋转二百七十度,我们可能踏入六号宅子里,但是再把目光放宏观一点看待的话,我们也有可能不仅仅是拘泥在一个平面空间上,这样出现的变化就更多了。” 阎雀的解释已经非常清楚了,但是赵菲儿依旧很难理解阎雀的说法,时不时地打断阎雀的话问来问去,连带着打断所有人的思路。 “你能不能再说得简单一些,又是宏观,又是平面的,这样真的很难理解诶。” 苏萤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阎雀的意思,干脆帮助阎雀向大家解释着:“这么想好了,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阵法,其实就是一个魔方,魔方总共有六个面是不是,魔方上的每一个小方块,就代表着每一座独立的宅子,魔方本身就在旋转切换着,所以我们怎么走不到魔方的边边上,走不到魔方的边边上,就永远也找不到真正的出口。” 苏萤的这个解释显然直白了很多,但是赵菲儿还是听得一知半解。 “其实早就应该猜到的。”阎雀忽然觉得很惋惜,之前他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的时候,自己分明是标了数字做了记号的,只是为了引出布阵的嫌疑人,他在标好数字后又偷偷地擦掉了。 不然走回来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发现,那些数字已经被打乱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一座宅子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的天气,独立的季节,独立的时间?” 阎雀再一次发问了。 苏萤在沉思了一下后,立刻接着阎雀后面的话说出了答案。 “与其说是气候,时间,季节在变化,不如说,这些宅子是在自我修复掉我们之前留下来的痕迹。” 刻下的记号会完全消失,写在地上的数字会因为气候的变化,风雨的侵蚀而被磨灭,饶是她有个好鼻子,在宅子的自我修复过程中,也能完全把他们留下的气味清洗干净,让她闻不到半点端倪。 这个困阵就是个魔方,而这个魔方随时都在转动。 阎雀的新猜测又重新让大家燃起了希望。 因为按照之前的想法,这些宅子首尾相连完全走不到尽头的话,他们就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但是现在,阎雀的这个猜测把这个阵法比作了一个巨大的魔方,魔方的转动和变化都是随机的,他们还是有可能走到边边上的,一旦到达了魔方的任何一个边边上,就必然能够发现真正的出口。 “下面就来验证一下我的猜想。”阎雀说着,就开始带领大家折返。 他们来到了衔接处的一扇门前,在折返回去的路程上,推开了第一扇门。 果然,门前石板上的数字记号又消失了。 只不过这次并不是阎雀自己擦掉的,而是被宅子内部洗牌式的气候变化和自我修复能力抹去的。 苏萤小心翼翼地凑到了阎雀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因为她突然想到,假如真的如同阎雀所说,他们留下的所有记号都会被宅子抹去的话,那么之前他为了引出布阵人所故意制造的玄虚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既然所有记号都能自动消除,那么你说当时赵菲儿的父亲表现的特别反常不就是冤枉人家了么。” 当时阎雀擦掉自己留下的数字记号的目的,是为了故弄玄虚,一方面让大家以为是布阵者在捣鬼,另一方面又让布阵者怀疑,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和他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让大家迷失在这里。 但是现在的推断是,布阵者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布下的这个困阵就像是个魔方,能够自动修复一切痕迹。 “没准人家赵菲儿的父亲真的是无辜的,是我们冤枉了他。” 而阎雀此时却一口咬定他们没有冤枉他。 “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他是布阵者吗?”阎雀在关键时刻又卖起了关子。 “为什么?” 阎雀忍不住伸手轻轻敲了敲苏萤的脑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为什么没有再前走吗?” 她当然记得! “因为当时大家都很累了,再往前打开门,隔壁那座宅子又正好全部都是浓雾,什么都看不清,大家的状态都不好,就这样进去的话走散的几率很大。” “那么你还记不记得,催促我们折返的这句话是谁说的?”阎雀继续引导着苏萤。 一旁的赵菲儿此刻也已经凑上来,认真听着他们的分析。 “是……赵菲儿的父母……”苏萤记得很清楚,当时正是赵菲儿的父母提议折返的,担心迷雾太大大家会走失的这个理由,也是他们提出来的。 “好。”阎雀开始觉得欣慰了起来,“下面我们用逆向思维的方式思考一下,假如他们是布阵人,我是说假如,他们让我们折返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作为布阵人,他们恨不得我们立刻走散才对,可他们为什么要在那种情况下劝阻大家折返? “因为……” 苏萤的双眼忽然迸发出一道光亮来,“因为那里是魔方的边边!出口就在那里!” 第232章 所有人都是牺牲品 白渊对怎么逃出宅子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他真正感兴趣的,还是沉睡在苏萤魂魄里的那一缕巫女的魂魄。 对于他来说,只要苏萤没有危险,那她在哪里都一样。 他真正担心的是巫女的魂魄到最后会和苏萤的魂魄完全融合在一起,所以现在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听苏萤和阎雀之间一问一答的分析。 反倒是赵菲儿,在听到阎雀刚才的假设后,非常不满。 “什么叫假设我父母就是布阵人?我父亲莫名其妙地被人杀害了,凶手还没找到,我母亲伤心欲绝,精神状态很差,而你们居然在怀疑他们就是布阵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赵菲儿的情绪有些激动,再这么说下去,她摆明了又要把凶手的矛头指向苏萤了。 “他们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们,担心大家走散这才让大家折返,可你们把他们想成什么样?什么魔方的边缘,阵法的出口……根本就是狗屁不通的推断!我父亲才死了多久……” “是啊。”阎雀迅速接下了赵菲儿的话,继续道,“你父亲才死了多久,腐烂的速度就已经赶上一个死了五六天的人了……” 之前还是一团乱麻的谜团,已经被阎雀一一解开。 现在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真相在他的脑海里都是清晰无比的,他已经搞清楚了一切。 直到刚才,最后一根线头也已经被他解开了。 “赵菲儿,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阎雀言之凿凿地剖析着事情的真相,“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不知道你姐姐已经变成了活死人,不知道家里的佣人全部成了花肥,不知道你父母,赵伯其实都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死了!” 阎雀的最后一句话让苏萤一惊。 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真相还是免不了要诧异一番的。 原来他们看到的赵菲儿的父母,包括扫地的赵伯都已经在他们来这里之前死了!所以他们的尸体才会腐烂地这么快! “因为这个困阵本身奇妙的特性,能够完全掩盖住他们是鬼的事实,所以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们在死前设下了这个困阵,为的就是困住我和苏萤,但是他们没想到你跟着我们一起来了,这才一起现身,几次三番地提醒你离开这里。” 只不过赵菲儿完全没有感受到父母想要让她离开这里的意愿,所以她的父母不得不痛下狠手,连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困在这里。 赵菲儿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照你们的说法,我父母是和你们有多大的仇恨,以至于牺牲我这个女儿也在所不惜,连带着把我也困在这里,困到死为止?” 说起仇恨…… 苏萤差点忘记他们最初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解开她身上夜蝣的毒性么。 从很早开始,阎雀就已经察觉到赵家的父母,包括赵菲儿的姐姐赵空灵都已经是死人了吧,他们的血对她没有半点用处,所以他觉得这个请求也没必要说出口了,就一直没有提议。 再往前追忆的话,她为什么会中夜蝣的毒? 因为霍家的族墓外被段天一布下了一层碗墓,而碗墓中的每一个瓷碗中,都藏着一只夜蝣。 夜蝣本身就是赵家的东西,所以霍家的族灭和赵家脱不了干系。 从这点看,赵家显然是和段天一这个老狐狸站在一边的。 想到以上的这些,赵家想方设法,不惜牺牲女儿也要困住他们的理由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们觉得事情败露,害怕阎雀和苏萤继续往下追查,挖出更深的秘密,所以下定决心,布下了这个困阵。 至于赵菲儿,一开始显然不在他们的计划范围之内。 但是后来他们还是决定连带着女儿一起牺牲掉,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们背后隐藏的秘密是多么的骇人。 为了秘密不被发觉,为了守住这个秘密,连自己的女儿也可以牺牲。 “这个困阵之所以这么强大,是因为这个困阵本身就是用你父母的性命为代价布下的。” 阎雀以前从没见过这样强大的困阵,而阵法越强大,往往意味着布阵人要付出的代价越是巨大。 所以再往前追溯,赵父赵母是怎么死的? 答案只有一个,他们用自己的性命布下了这个困阵,他们本身,整个赵家,都是为了隐瞒住那个秘密而付出的代价。 所有人都是牺牲品。 所有人都甘愿成为牺牲品。 为什么会这样?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就此守住? 阎雀毕竟是阎家的人,赵家和阎家多年的情分还在,所以他们不愿意对阎雀下狠手,而是选择用这种方式,以性命为代价,困住他们,以此终止他们对这个秘密的调查。 赵菲儿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几步,身形有些踉跄。 “你父亲和母亲都是这个困阵的阵眼,时间到了,他们也就会和这个宅子融为一体,他们也都是活死人,但又和你姐姐不一样,他们成为活死人的时候,没有人为他们献祭,所以时日不多。你父亲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到最后只能舍弃躯体,任由自己的身体腐烂。” 真相越是明晰,就越是让赵菲儿觉得崩溃。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现在折返回去的话,你母亲应该也已经脱离躯体,出现了死亡的假象。” 其实他们早就死了,不过是看到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强行把自己封在了躯体中,一直支撑到了现在。 现在时间到了,他们必须舍弃躯体,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一死,尸体会腐烂地这么快的原因。 “仔细想想,当时我们离魔方边界最近的一次,那个地方肯定是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找到了不同之处,他们还是有可能离开这里的。 和其他宅子不同的地方? 苏萤左思右想,还真的想到了什么! “你看,我们之前走过的这些宅子,虽然气候温度季节不一样,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有过重复的时候对不对,但是只有一种气候我们没有遇到过,是雾!有雾的宅子,就有出口!” 第233章 起雾了 有雾的宅子,就是出口。 这个答案其实并不难猜。 因为位于“魔方”边缘的宅子,前面必然就再也没有走也走不完的古宅了,哪怕只是踮起脚尖朝着墙那头看上一眼,就能够发现他们其实已经和外面的世界只有一墙之隔了。 但是有了浓重的雾气,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雾气一方面能让人产生望而生畏的心里,大家举棋不定,会因为害怕走散而不再往前,另一方面,雾气又能阻隔视野,然大家对近在眼前的出口视而不见。 赵菲儿现在才没有什么心思去纠结自己能不能逃出去,她真正在意的是阎雀刚才说自己的父母是布阵人的事情。 她一直在排斥着阎雀得出的结论,尽管一切都是有理有据,但她还是拒绝去相信自己的父母宁愿牺牲自己,牺牲自己女儿的性命,只为了能把苏萤和阎雀困死在这里。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完全可以回去验证一下我的猜想,你的母亲现在只怕也已经脱离躯体,真正化身为厉鬼,在某个角落里窥探着我们。” 赵空灵,赵父,赵母,赵家老伯,所有人全都已经死了。 他们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赵家的古宅就已经是一座死宅了。 白渊抱着手臂,安安静静地站在苏萤的身后一言不发。 可是心里却已经开始对阎雀做出了多方面的评价。 他们喜欢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阎雀喜欢的是苏萤,而他喜欢的,想要倾尽全力守护的,则是苏萤魂魄里的另一抹巫女的魂魄。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两个也依旧是看对方不顺眼,就好像他们是对方的情敌一样。 赵菲儿的眼角通红通红的,看上去就像是下一秒就会情绪崩溃,痛哭流涕。 天空中,原本晴好的天气又开始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苏萤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越来越多的乌云聚集起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气温也在不断地下降着。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气温就下降到了零度以下,曲桥下的池塘上,被寒气吹拂过后,立马结了一层冰。 除了苏萤,所有人的呼吸之间,嘴角都会冒出白色的,温热的气体。 “降温了。”苏萤拥住自己,搓了搓手臂。 而阎雀则是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不,确切地说,是这个困阵在变化,宅子里的季节,天气,甚至时间都已经被打乱重置了,这是古宅内部的自我修复。” 每一座古宅,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天气迅速转阴,天空像是被一层黑布突然罩住一样,把所有的光线都阻挡在外。 所以现在这座宅子所置身的季节是冬季,时间是夜晚,天空中稀稀落落有地飘起了小雪。 赵菲儿有些害怕地躲在了阎雀的身后,所有的变化来的太快,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要是龙九在就好了……赵菲儿叹了一口气。 “阎雀!”苏萤忽然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重的水汽,“好像……好像要起雾了……” 说到起雾,阎雀的双眼迅速绽放出了神采。 “撞大运了,魔方自己在变换,我们现在应该是被魔方自动变换到了边界上。” 果然,不出一分钟,他们的几个的身影渐渐被笼罩在了薄雾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越来越浓,大家连彼此的表情都很难看清了。 “这就是****运吧!”苏萤激动地搓了搓手,“要是刚才我们继续往前走,肯定会错过这次出去的机会!” 赵菲儿继续质疑着,“你们的意思是,就在刚才,这座宅子已经变换了位置?不可能!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当然感觉不到!”苏萤开始对赵菲儿的之上表示担忧了,“地球无时无刻不在转动,你每天就踩在上面,你能感受到么?” 苏萤的这句话,倒是让赵菲儿变得有些无地自容了起来。 她咬紧牙关对着苏萤翻了个白眼,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反驳她,只能乖乖闭嘴。 “抓住机会,这次我们一定要出去!”苏萤叮嘱着大家。 “不行!我不能丢下我母亲!”赵菲儿在这时候提出了异议,“我不可能丢下她自己走的……” 苏萤恨不得现在上前一巴掌抽醒赵菲儿,“她已经死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赵家已经是一座死宅了,你的父母用自己的性命铸就了这个困阵,你也是牺牲品之一,你回去什么也找不到!” “我不走!要走你们走!我要回去!”赵菲儿现在非常排斥苏萤,她们俩之间的矛盾已经越来越激化了,不论苏萤说什么,她总是习惯性地唱反调。 赵菲儿一边咆哮着,一边不满地准备自己折返回去,可没走两步,就被苏萤拉住了袖子。 “我想你不用回去找她了……” 苏萤对着迷雾深处一个模糊的人影指了指…… 她在发现那个人影的时候,已经在第一时间清点了人数。 白渊在她身后,阎雀在她身侧,赵菲儿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人是齐的,大家都在这里,那么……现在站在迷雾中的这个人影显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那人影身上的味道,苏萤之前是闻到过的。 她的鼻子已经灵敏到能够通过辨识气味来分辨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她……好像就是你母亲……” 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她是鬼了,再加上她又一直这么僵硬地站着,一动不动的,看上去也就更加的而诡异了。 赵菲儿的心里有些发毛,但是饶是如此,她还是试探性地朝着那个人影靠近了一步。 “妈?” 赵菲儿这么一喊,那人的身子还真的动了动。 赵菲儿有些欣喜地跑过去,“真的是你,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你是……” 赵菲儿一把抱住了几乎隐没在雾气中的那个人影。 由于力度太大,在拥抱住的一瞬间,那人影的身体受到了小范围的冲击,脑袋上的头颅竟然直接滚落了下来。 咕噜噜地滚落在了赵菲儿的脚边。 赵菲儿惊恐地瞪大眼睛,这才颤抖着补充完最后一个字,“鬼……” 他们都说你是鬼…… 第234章 人数公平的较量 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撕开了浓重的雾气。 那颗人头略显笨重地在地面上翻滚了两圈,终于停在了赵菲儿的脚边。 正脸朝上的角度。 人头的面容正是赵菲儿所熟悉的,母亲的面容。 她的双眼圆睁,头发因为浓重的雾气而变成湿漉漉的一团,宛若失去生命力的海草,乱七八糟地缠成一团。 赵菲儿在看清了人头的面容后,尖叫声断断续续地,因为悲痛,呼吸也越发地困难了起来。 她噗通一声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小脸煞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赵菲儿沉浸在悲痛中时,苏萤注意到,在赵菲儿母亲的人头滚落在地上的时候,她的身体依旧还直立着。 明明没有什么支撑,难道她真的是一路跟着他们,自己“走”到这里的么? 出口就在眼前了,很关键时刻居然会遇到这种状况。 人家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现在出现,摆明了是要阻止他们逃出去的。 苏萤浑身戒备着,总感觉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袭向心头。 她上前几步,直到足够看清地上的那个人头。 赵菲儿母亲失去焦距的眼睛忽然动了动…… “小心!”尽管苏萤已经有了准备,却还是晚了一步。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赵菲儿母亲僵直的那具尸体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僵尸的力道很大,苏萤听到自己颈骨断裂的声音,要不是她本来就是指吊死鬼,现在只怕是已经死了。 她深知,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她连赵空灵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赵家的正主? 赵家好歹也是四大家族中的一员,赵家的着两位家主,更是阴阳师中的风云人物,元老级别的阴阳师,被他们灭掉的鬼魂数之不尽。 尽管他们现在已经死了,实力大打折扣,可是强拼的话,也还是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就在苏萤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被撕扯下来时,一旁的阎雀和白渊同时出手。 势如水火的两个人,一个抓着符咒贴在赵菲儿母亲的手上,另一个抱住苏萤迅速后退。 苏萤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脱困了。 阎雀的那张符咒对于已经死去的,原老级别的赵家人来说,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但也足够让她反射性地松开苏萤了。 “她只有一个,我们好歹在数量上占优势。” 阎雀在脑海中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赵菲儿母亲的实力虽然强劲,但他们好歹也有几个能打的。 首先,白渊肯定是能打的,但是这家伙一般不愿意出手,除非是苏萤的性命受到威胁,他才会勉为其难地出手。 再是阎雀自己,实力等级应该比赵空灵还略胜一筹,但不敌赵菲儿的母亲。 最后是苏萤,阎雀暂时还不知道苏萤身体中藏有巫女魂魄的事情,所以她身上的巨大潜力现在还不得而知,在阎雀眼里,苏萤顶多是都属于能和赵菲儿母亲过上几招的类型。 至于还有一个赵菲儿,阎雀根本就不把她算在战斗力之内。 毕竟怎么说她也是赵家人,让她自己对付自己的母亲实在是太过残忍,而且现在赵菲儿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好。 “三个打一个,终归是有些胜算的。” 可正当阎雀刚刚总结完所有战斗力之后,浓雾的深处,又逐渐露出了几个黑色的轮廓。 赵菲儿的父亲和赵伯俨然已经变成了厉鬼,誓死守着最后的出口。 苏萤吞了一口唾沫,嘿嘿干笑了几声,“现在是三个打三个了,我们的胜算还大么……” 阎雀:“……” 真是一场人数公平的较量…… 阎雀朝着白渊投去一个眼神,“喂,狐狸精,只要你认真出手的话,还是能打的。” 白渊忍不住抖动了一下耳朵,不搭理阎雀。 就冲狐狸精这三个字,他就不想出手了……高冷的山神大人又岂容尔等凡人随便称呼! “我们一人挑一个,也不用打得过,只要能退到出口就行了。” 现在他们还在接近后门的地方,四周浓雾弥漫,而“魔方”的边边起码应该是在前门。 阎雀的想法是,一人打一个,打不过就逃,边打边退就行,就算落入下风也无所谓,能逃出去才是关键,毕竟赵家的这几个人现在已经是死人了,就跟之前的苏萤一样,是被束缚在宅子里的亡灵,怎么都逃不出去的。 苏萤深知自己的实力,干脆直接挑了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我就和赵伯单挑好了,剩下的两位正主,你们看着办。” 说着,苏萤就直接挥舞着白绫朝着赵伯袭去,因为顾念着赵伯之前好歹也好心想要吓走他们,所以这一挥并没有尽全力,她无心伤害赵伯,这一下也就是意思一下,顺带试探一下赵伯的态度。 阎雀面对接下来两个让他头疼的正主,绅士万分地对着白渊比了个您先请的姿势。 白渊沉静地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温润无害的表情,遗憾地对着阎雀耸了耸肩,“很遗憾,你们的事情,我并不想插手。”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到了这种时候,他居然要退出? “就知道你这只狐狸精不靠谱!”阎雀双手虚空一握,两柄追魂在白光过后,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既然白渊不上,他就只能硬着头皮以一敌二了。 白渊背过双手,以一个悠闲的姿态观战。 其实一开始他确实想上来着,不过在出手的前一秒,他忽然想知道,是不是每次苏萤被逼到绝境,任谁都无力回天的时候,隐藏在她魂魄中的巫女的魂魄就会出现。 他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假如这次阿萤的魂魄出现,他一定会抓住机会,哪怕是毁掉苏萤的魂魄,也要把他的阿萤拯救出来。 两个赵家的正主此刻已经化身为厉鬼,浑身上下遍布着黑色的戾气。 那些戾气就像是沁入雾气中的浓墨,混合着潮气氤氲着化开,由浓至淡。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两只厉鬼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朝着阎雀的命门袭来。 第235章 赵伯驼背的秘密 阎雀的嘴角一弯,不得不承认,这种九死一生的时刻还真是刺激,莫名的让他的心情愉悦。 既然白渊不愿意动手,那他也不愿意强求,最好这家伙这辈子都不要插手他们的事情,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苏萤的面前。 两个家主的实力不容小觑,阎雀虽然没有把握打赢他们,但是边打边退拖延时间离开这里的这个方式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赵菲儿哭丧着脸,看着眼前的场面,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悲痛昏迷过去似的。 白渊背过双手,雪白的长袍随着风势上下翻飞,他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用一种旁观者的目光看着苏萤。 苏萤那一白绫挥过去试探赵伯的态度也已经有了结果。 赵伯是打算拼尽全力,哪怕是魂飞魄散也要留住她的。 显然,苏萤是低估了赵伯对赵家的忠诚度。 苏萤收回白绫,在右手上缠绕了几圈,“既然这样,那么赵伯,得罪了。” 她知道目前的形势对于他们来说不利,所以她不能轻敌,在接下来的战斗力,也不会故意隐藏实力。 白绫的一头依旧缠绕在苏萤的手腕上,另一头随风飞舞。 赵伯站在苏萤的正对面,佝偻着的身躯忽然颤动了两下。 他抬起头,朝着苏萤翻起了两只眼睛,只露出了眼白阴恻恻地盯着苏萤看。 随后,他的脊椎“咔嚓咔嚓”地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声响,那声音每出现一次,赵伯的腰板就会挺直一分,原本像是一座山似的压着的驼背越变越小。 他的脊椎竟然是可以伸缩的,苏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弯腰驼背的赵伯瞬间站直了起来,变成整整高出苏萤半个身子的模样! “这……”苏萤内心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这是魔术吗?你特么在逗我? 眼前的这只鬼,虽然依旧是赵伯,但是谁可以解释一下,刚才那个身高还和她不相上下,甚至比苏萤还矮上一点的赵伯一眨眼忽然变这么高是什么鬼! 这高度,应该有两米四了吧…… 苏萤仰着头惊叹了一声,恰巧正对上赵伯低头俯视而来的眼白。 因为高度的差距,赵伯在看苏萤的时候,要时时刻刻低着头,这样一来,眼眶里的玻璃眼珠子不得不因为重力掉落下来。 正中苏萤的脑门! 苏萤被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眼珠子砸地七荤八素,刚伸手揉了一下发红的脑门,就感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 赵伯根本不给她适应的时间,伸出一只手直接朝着苏萤盖了下来。 苏萤条件反射地抖开了骨伞,像只蘑菇似的蹲了下来。 骨伞的伞面鲜艳欲滴,人皮伞面上煞气缭绕,牢不可破。 苏萤的手指在伞柄上摩挲了一会儿,忽然摸到了伞柄上刻着的阎雀的名字。 心底莫名其妙地升腾起一股热力,她小心翼翼地移开伞沿看向阎雀。 这家伙虽然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非常轻松,但是对手毕竟曾经是四大家族中的赵家家主。 这种级别的人物在变成鬼之后,简直强大到棘手的地步。 那两只厉鬼周身黑气缭绕,对着阎雀袭去的每一招都堪称凶险,阎雀稍有不慎,就会沦为他们手下的亡魂。 赵菲儿被眼前的架势吓得瘫软在地上,毫无骨气地啜泣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萤没有再看下去,而是目光坚定地抓着伞柄站起来,阎雀正在拼尽全力,她不能拖他的后腿,她必须趁早解决掉赵伯去帮阎雀。 苏萤全神贯注地感受着空气中的每一种味道。 赵伯在向她袭来之前,空气中的劲风会先裹挟这他身上腐烂的臭味朝着苏萤扑面而来,用这一点可以轻易避开赵伯的每一次攻击。 苏萤转过身,自信地把骨伞的伞柄搭在了肩膀上,伞面向后张开,在浓重的化不开的雾气里,化为一抹刺眼的鲜红,御风而行。 她的身形一下子变得灵巧了很多,赵伯伸出长长的手臂想要抓住她,可每一次苏萤都能提前感知他的方向,从而顺利躲过他。 苏萤轻点足尖借力一蹬,一下子闪到了赵伯的身后,赵伯猛然转过身来,过于宽大的衣服看上去空荡荡的。 他奋力挥出一掌,又落了空。 刚才是苏萤的机会,但是她并没有来得及发动攻击,她因为一个细节分神了。 赵伯的衣摆上布满了褶皱,有风吹拂而过的时候,腰部以上头部以下的部位看上去空空荡荡的,真的很奇怪,就像是衣服里头完全没有身体的存在一样。 那他究竟是凭借什么支撑住自己的上半身的? 苏萤的思路转变的了方向,她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选择在落地后挥出白绫袭向赵伯的脖子,自己则是凭借着这个高度的落差,抓着白绫晃荡到了半空中,收起骨伞,用尖锐的伞尖在赵伯的腰间一挑,撩起了那件空荡荡的衣服。 本来苏萤只打算看一眼的,谁知骨伞的伞尖上蓄满了煞气,锋利无比,这一下直接把赵伯的衣服从下至上挑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来。 恰好有风卷过来,又顺势从那道口子中吹拂过去,把两片布向两边推开。 即便四周满是浓雾,但是以苏萤和赵伯之间的距离很近,这些雾气根本阻碍不了苏萤的视线。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苏萤皱着眉已经被眼前的场景惊吓地说不出话来了。 她终于明白赵伯为什么会突然变这么高了。 不仅仅是单纯的挺直腰板那么简单…… 而是他的身子从腰间被分割成两半,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完全分家了啊! 用来连接上身和下身的,是一根长地出奇的脊椎! 那根像蛇一样细长的脊椎看上去猩红一片,在骨骼和骨骼的缝隙处,还悬挂着一些细碎的肉块。 人类的脊椎根本不可能这么长! 所以赵伯之前之所以是驼背,是因为他的上本身和下半身重合在一起的时候,中间这些多出来的脊椎就盘在他的背部,变成一个隆起的,类似于驼背的模样啊! 第236章 又一成就达成 赵伯并不是驼背。 他背部隆起的那一坨,只是折叠起来的脊椎…… 因为太长,那些脊椎完全收不到身体里去,现在赵伯把背部的脊椎完全伸展开了,这也就把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完全分开了啊! 在当中衔接着两部分身体的,仅仅是这根长长的脊椎! 咦?等等! 苏萤又发现了什么…… 她的脸色也开始又起先的惊恐转变为惨白,“怪不得……怪不得……” 她终于知道赵伯的脊椎为什么会这么长了…… 苏萤从那些血红的脊椎之间,看到了一些微小的,用来衔接的骨钉。 赵伯的脊椎原本是正常的长度,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有人把其他人的脊椎抽了出来,用骨钉衔接在赵伯的脊椎上了! 这也太残忍了吧…… 赵伯的身子首先要被人从当中劈开,也就是俗称的腰斩,然后分别从两半的身体里找到断开的脊椎,从中间开始,用骨钉把别人的脊椎衔接进去。 随后成为厉鬼的赵伯的身体和脊椎完全不是同样的长度,才不得已把多余的脊椎盘在背上,把两半身体重新拼合起来。 怪不得苏萤和赵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赵伯的衣服看上去很潮湿。 当时他穿了一件深色的衣服,所谓的潮湿,应该是血吧…… 只不过这座宅子能够完全掩盖鬼身上的任何气味,这才导致苏萤没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现在想想,也真是心惊。 苏萤忽然有些开始同情这位死去已久还被人折磨成这样的老人家了。 她不想让赵伯灰飞烟灭…… 幸好,还有其他的办法。 苏萤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张被叠成是三角形的符咒。 她是阎雀豢养的鬼,所以对阎家的所有符咒免疫,但是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能顺带用阎家的符咒和法术超度亡魂。 这张超度亡魂的符咒,是之前阎雀在塞给她防身的符咒里,夹杂的一张。 她虽然没有实际操作过,用阎家的符咒超度鬼魂,但是这样的事情,她之前已经看阎雀做了无数次。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苏萤用力地把那枚符咒捏在掌心里,符咒尖尖的棱角让她觉得有些刺痛。 在操作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要象征性地问一问阎雀的。 苏萤抓着骨伞,伞面向后弹开,游刃有余地又躲过了赵伯的攻击。 “喂,阎雀,我能用你们家的法术和符咒超度赵伯吗?” 阎雀在百忙之中分过神来,先是沉吟了一会儿,紧接着,他的声音冲破浓雾从不远处传来,“从没有鬼试过,不过咸鱼,如果你成功的话那我又要恭喜你成为历史上第一只既能被两大家族豢养,又能顺带使用两大家族的符咒和法术的鬼了……” 苏萤能免疫阎家的符咒伤害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是真的不确信苏萤是不是能顺利地用阎家的法术。 毕竟人鬼殊途,看看现在赵家的这两位正主就知道了,他们本来就是赵家的家主,死了之后也就不能碰赵家的符咒了,不然以他们的实力,阎雀能支撑到现在? 如果苏萤真的能成功,那她真的是史无前例的存在了…… 苏萤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下阎雀之前是怎么超度其他亡魂的,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挥出来临,缠住了赵伯的脖子,身体御风而行,向高处一扯,直接把赵伯绊倒在原地。 赵伯躺在地上后,长长的脊椎就像是一条蛇似的,在地上游来游去,看得人心里发毛。 苏萤抓住机会,收起骨伞,从天倒降,右手有模有样地学着阎雀的样子,伸出两指,夹住那枚三角形的黄符,朝着赵伯的眉心按下去。 她闭上了眼睛,所以根本看不到符咒的尖端散发出一抹暖黄的光亮。 她的声音有如从远古传来,穿越了亘古不变的时光,在这一瞬间,和巫女重叠。 “以吾之名,渡汝之魂。” 白渊松散的目光变得越发动容起来,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先是用力地捏紧,随后又松开。 她们的声音……好像…… 白渊险些以为巫女阿萤又出现了……怎么,连他也无法分清苏萤和巫女了呢。 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但是在刚才的那一瞬间,白渊又不得不承认,苏萤身上流转的光华,和巫女是那样的相像。 这让他感到恐惧,分不清谁是谁了,是不是就代表着,她们的魂魄融合地越来越紧密了? 苏萤之间上的符咒在接触到赵伯前额后的下一秒,符咒尖端处迸发出的光亮越发地刺眼了。 阎雀隔着浓浓的雾气,根本看不清苏萤那边的情况,不过却能凭借着这道暖光光芒推测出苏萤成功了。 他弯了弯唇角,不假思索地道了句,“有意思。” 不过是一次玩笑一般的尝试,居然真的成功了,现在的苏萤绝对是算得上历史上第一只能用阎家符咒和阎家法术的吊死鬼了。 不光是阎雀,这样一来,霍家的鬼将面具她也可以轻易操纵佩戴了。 这就是豢养赋予她的权利,不光是赦免,还有接纳。 彻彻底底的,被这个家族所接纳。 苏萤在觉察到指尖一阵温热后立刻睁开了眼睛,只见摔在地上的赵伯正瞪大双眼,空洞地看着天空。 消失的黑眼珠也逐渐回到了眼白中央,只是另一只眼睛因为失去了眼球,看上去有些干瘪,眼皮下陷,凹到了眼眶之内。 满地游走的脊椎也已经不再动弹,无力地盘在了赵伯的身下。 “走吧,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赵家已经不需要你的忠诚了。” 苏萤高高地悬浮在半空中,用清澈的声音劝说着赵伯。 白渊看着这样的苏萤,竟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赵伯偏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赵空灵,从沙哑哽咽的喉咙里憋出了最后三个字。 “小小姐……” 话还没说完,心脏的部位“砰”的一声,赵伯的整个魂魄已经像烟火一样炸开了,无数光点自半空中缓缓落下。 苏萤就站在那些光点中,巧笑倩兮,顾盼生辉。 第237章 箭雀又开始卖萌了 “成功了……” 这样的结果连苏萤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她安静地落在了地面上,抬起头望向天空。 光点依旧在不断坠落,她怔怔地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想要接住那些不断下落的光点,可那些光点总是还没来得及落到她的手上,就已经消散开。 这样的画面让白渊的脑子有些混乱。 一旁的赵菲儿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刚才赵伯消失之前说出的“小小姐”三个字。 在赵菲儿的印象里,从小到大,赵伯都是一个和蔼和亲的爷爷的形象,家里的人从不把赵伯当外人看待,她始终记得孩提时代和赵伯浇花玩耍的情形。 她是赵家的孩子里,唯一一个几乎不接触赵家符咒和法术的人,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赵菲儿的第一反应是,苏萤杀了赵伯。 她让赵伯魂飞魄散了…… 赵菲儿想到这里,已经完全坐不住了,她红着眼睛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冲到苏萤的身边,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为赵伯报仇。 “我要杀了你!”赵菲儿脑门上的青筋因为愤怒变得越发明显了,“你杀了赵伯,你杀了赵伯!” 正当赵菲儿打算从过去的时候,手腕却被白渊突兀地拉住。 白渊并没有注意控制力度,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赵菲儿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要被白渊捏断了。 “你放开我,我要为赵伯报仇!” “他被好好的超度了,你报什么仇?”白渊愣愣地看着赵菲儿,“帮不上忙,就不要添麻烦,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白渊捏着赵空灵的手腕把她丢到了一边。 赵空灵的身体因为惯性,又重新跌坐在了地上。 白渊周身的气场太过强大,赵菲儿只是可怜兮兮地看了白渊一眼,委屈地坐在地上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咸鱼,趁现在你先出去!” 阎雀的声音从浓雾的另一面模糊地传了过来。 苏萤当然不可能丢下阎雀自己走。 “要走一起走,我们互相掩护。” 阎家的那两位正主现在才是真正的大boss好么,阎雀支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假如连她也走了,那么阎雀肯定是凶多吉少的。 苏萤来不及多想,立刻踮起脚尖,朝着阎雀声音的方向御风而行。 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了,苏萤才看清,赵家的那两只厉鬼周身上下的黑气简直浓郁到了极点。 那两只厉鬼动一动,周身烟雾般的黑色煞气就会翻涌一下。 有时候他们的移动的速度快了,身后就会留下一条黑色的轨迹。 这要是换了以前的苏萤,肯定是撑不过一招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跟着阎雀的这些日子,好歹也算是身经百战了,短暂的拖延一下还是不成问题的。 “右边!”阎雀不放心苏萤,迅速地提醒着她躲避赵菲儿母亲的袭击。 事实证明,阎雀确实是多虑了,因为在他发话的同时,苏萤已经躲过了赵菲儿母亲的袭击,这会儿正一手抓着白绫一手抓着红伞反击呢。 苏萤这段时间的进步简直是惊人,特别是在实战中历练出来的本事,可谓是一日千里。 她的身子在半空中灵活地翻腾了一下后,迅速朝着那里两只厉鬼袭去。 白绫用作掩护,收拢的骨伞尖端煞气四溢,丝毫不比阎雀的追魂差。 “速度不够快,危险!”阎雀在经历过刚才的那场恶战后,身上多处挂彩,但速度依旧不减。 眼看着苏萤的伞尖即将刺进其中一只厉鬼的胸膛时,那只厉鬼的身影忽然在原地消散开了。 苏萤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厉鬼残留下的黑气,鼻尖动了动,居然闻到一股腥臭味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糟糕,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的……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苏萤几乎在第一时间紧张地撑开了骨伞,伞柄搭在肩膀上,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站稳,身后的伞面上就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 苏萤猝不及防地被那股冲击力推了出去,硬生生地撞在了墙上。 阎雀站在远处,眼看着苏萤正身处在危险之中,简直担心地一塌糊涂。 但是他的担心并没有阻碍他接下来召唤出龙弦弓。 白光过后,三只卖萌的箭雀出现在了阎雀的肩头。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三只箭雀似乎比苏萤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大了一些。 羽毛上的颜色看起来也是鲜艳了一些。 不过有一点还是老样子,这三小只还是和初见的时候一样的贱……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每次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开始卖萌,搞的原本紧张的氛围一下子不见了。 “主银,主银,好久不见分外想念!”红毛箭雀分外害羞地用自己尖尖的小喙啄了啄阎雀的耳垂。 “今天的风向很好,主银你要不要考虑先射我,银家飞的很快的哦~”蓝毛箭雀一脚踩着黄毛的脑袋,用暴力的举动让黄毛翻不了身,一边煽动着翅膀上下扑腾。 黄毛费了好大的劲在从蓝毛的爪子下逃脱出来,嘤嘤啜泣了几声,用嘴巴衔起刚才被蓝毛折腾掉的一根毛凑到了阎雀的耳边,“主银主银,银家受伤了,需要你温柔的抚慰~” 阎雀咬了咬牙,随手抓起了一只箭雀。 黄毛被阎雀捏在手里,嘴里还衔着哪根毛,嘟嘟囔囔地撒着娇,“就知道主银是最爱我的,哼啾啾~” 黄毛话还没说完,就被阎雀抓起来射飞出去。 那只小箭雀努力拍打着自己小小的翅膀,双眼锐利地盯着赵菲儿的母亲,“咻”的一声,朝着赵空灵的母亲飞了过去。 赵空灵的母亲所化身的厉鬼本来是想攻击苏萤的,这些被那只箭雀一打扰,只能无可奈何地改变方向,朝着一边躲避。 那只箭雀猝不及防,在半空中来不及刹车,“嘭”的一下撞到了苏萤的怀里,又变化为小小的一只。 浑身的毛依旧因为那两只厉鬼炸开着,看上去就像是一团小毛球。 黄毛的小爪子在苏萤的手掌上来回踱着,因为箭雀的本能,双眼死死地盯着那里两只厉鬼。 第238章 巫毒娃娃 因为黄毛的忽然降临,苏萤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平时这些家伙不是被阎雀射出去之后,不管是中没中,都会自己消失掉么,怎么今儿个还生龙活虎地在她的手掌心上蹦跶? 正在苏萤沉思的时候,阎雀又把红毛射了出来。 苏萤一抬眼,就看到赵空灵父亲化身的那只厉鬼正伸手朝她袭来,幸亏那第二支箭雀,一下子从那厉鬼的手掌心贯穿而过。 “走!” 浓雾那边的阎雀一声令下,苏萤顺手抓起正在她脚边害羞地蹭过来的红毛就跑。 一手托着一只箭雀,小心翼翼地护着,朝着阎雀飞奔而去。 周围的雾气很是浓厚,空气中水汽弥漫,再加上两只厉鬼同时出现,周身自带阴气,愣是让周围的温度下降好几度。 他们现在处在古宅后花园的位置,眼下又不知道宅子什么时候又会变动第二次,万一他们没有再第二次变动之前出去,下一次发现出口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苏萤向前飞奔了几步,把两只箭雀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腾出手抓住了阎雀伸过来的那只温暖干燥的手掌。 一边跑,一边连连回头,“赵菲儿,白渊,走啊,大家一起!” 白渊倒是不用她额外担心,身形在原地一闪而逝,随即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关键是赵菲儿。 “我不走!爸妈,我们一起走!” “你的脑门是被驴踢了么,要和你说多少遍,他们已经死了!死了!再不走雾就要散了!” 苏萤这么一说,赵菲儿倒真是有些动容,连滚带爬地朝着他们跑过来。 苏萤总算是放了心,继续往前跑,后背毫无防备,殊不知赵菲儿用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苏萤,蛮横地不想让她走。 她这一伸手,苏萤那边又毫无防备,这一抓一下子抓了个空。 “你是……鬼……” 赵家的小小姐这下子开窍了,但是苏萤的身份也因此变得尴尬了起来。 既然是鬼,凭什么和阎雀在一起! 所有人都瞒着她一个人,苏萤是鬼,本身就已经死了,她好端端的一个活人,两家又是指腹为婚,门当户对,多好的条件,她又凭什么因为她而让步? 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她就应该和苏萤针锋相对的,赵菲儿开始为自己的退让感到懊恼,亏她一开始还想和苏萤做朋友。 她好不甘心! 她的优越感,她的骄傲,她所有值得叫嚣的资本现在已经全部没了。 赵家没了,父母没了,姐姐没了,什么都没了,凭什么连最后一个阎雀也要让给苏萤?她得不到的,苏萤也别想得到! 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吧。 赵家没了,值得她骄傲的大家族没了,她也不想出去了,所有人都陪她留在这些古宅里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 赵菲儿疯掉了似的跪在地上,开始大声地哭嚎起来。 阎雀抓着苏萤一刻不停地向前飞奔。 “可是赵菲儿……” “她不想走,随她!”关键时刻,怎么能让赵菲儿拖他们的后腿? 赵菲儿一边哭着,一边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变得越发地愤恨起来了。 赵家的本事她无心学,但是为了保命,有一样她学得很好。 赵家是精通巫蛊的家族,巫是指巫毒娃娃,蛊是指蛊虫,其中就包括赵家最引以为豪的夜蝣。 她的凝血机制有问题,一旦受伤就会血流不止,因此,身边总是带着几个巫毒娃娃傍身。 一旦受伤,她身上的伤痕全部都会嫁接到巫蛊娃娃的身上,不管受到多重的伤害,只要在巫蛊娃娃的承受范围之内,伤痕的转嫁都是可以成立的。 从她第一次接触巫蛊娃娃开始,赵家的人就这样教育她。 巫蛊娃娃并非只能用来自保,还能用来伤害别人,只要知道那个人的生辰八字,巫毒娃娃身上的伤口,也可以反过来转嫁到人身上。 现在…… 赵菲儿跪坐在地上痴痴地笑了。 她虽然不知道苏萤的生辰八字,却能把阎雀的生辰八字记得很清楚。 赵菲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巫毒娃娃放在地面上。 那巫毒娃娃还是保持着她惯有的,粉红色的风格,全身上下看上去都是一副夸张的洋娃娃的打扮。 赵菲儿伸手拔出了自己用来固定头发的粉色发簪,发簪的顶端还粘着一只塑料兔子。 可是这样可爱的东西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完全不搭。 赵菲儿开始在口中喃喃地念着阎雀的生辰八字,那巫毒娃娃的玻璃眼珠猛然放出一股凶残的红光。 赵菲儿握着发簪抬手,重重地刺进了巫毒娃娃膝盖的位置。 阎雀和苏萤已经差不多跑到了雕花木楼前了,出口就在他们的面前。 可是该死,就只差一步…… 阎雀忽然停住了脚步,单膝跪在了地上。 苏萤被阎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也跟着跪下去检查他的情况。 “怎么了怎么了?” 她把视线移向他膝盖的位置……阎雀的膝盖上是什么时候出现这么深的一个血洞的! 仔细检查过后,苏萤发现,这个血洞竟然是个贯穿伤。 “是赵菲儿……” 阎雀用手捂住了膝盖上的这个血洞,想要勉强向前走。 可刚被苏萤搀扶着站立起来,另一条腿又随即软了下来,在那条腿的膝盖上,又莫名出现了另一个对称的贯穿伤。 正是赵菲儿这会儿拖延的功夫,后面的两位赵家正主又重新追了上来。 “小心!”阎雀猛然扑倒了苏萤,自己的背上立刻出现了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这几道抓痕内部都散发着浓郁的煞气,即便是阎雀之前服用过血婴,恢复能力极强,这会儿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的前额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薄汗,伤口内部的煞气在他的皮肉里肆虐,让他的伤口愈合速度减慢了很多。 苏萤转过身,迅速撑开了红伞,用力地握紧伞柄护住阎雀,只听伞面上传来“砰砰”两声,厉鬼尖锐的指甲刮在人皮骨伞上,骨伞的伞面坚韧无比,竟然未破分毫。 第239章 复苏 明明出口就在眼前了…… 白渊当着苏萤的面,打开了那扇紧闭的红色木门。 门外云开雾散,空气清新,小巷外久违的嘈杂人声传了进来。 因为宅子里错乱的时间,苏萤原本以为现在是下午,可是外面却是清晨六七点的模样。 豆浆,油条,各种朴实而令人怀念的早点味道混杂在一起,悉数化为无数分子,穿过她的鼻腔,深深地埋葬在她的灵魂里。 “阿萤,丢下他,走过来。” 白渊面目温和,半笑不笑地引诱着苏萤,“我知道你和他之间拥有豢养的契约关系,他死了,你也会死,不要担心,阿萤,我能帮你彻底断了这份关系。” 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帮你做。 帮你查明真相,帮你找回自己。 尽管想要断掉苏萤和阎雀之间的豢养关系需要耗费他半数的修为,但是……只要想到是为了苏萤魂魄中属于阿萤的那一小缕魂魄,也无所谓啊…… 苏萤抓着骨伞和白绫,有些狼狈地看向白渊。 他还是这样高高在上,面目温和,心底却是冷若冰霜,真不愧是山神大人。 苏萤有些抱歉地对着白渊耸了耸肩,“我就算了,你还是先走吧,这次连累你反倒是我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唔,心头血你可以收回去的,省的下次又这样糊里糊涂地穿过来……” 在苏萤看来,山神大人嘛,总得高高在上地供奉着,时时刻刻接受万人朝拜。 他们显然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比起白渊,苏萤觉得跟着阎雀反倒是能自在一些,况且,她现在也已经完全放不下阎雀了。 因为喜欢,所以不舍。 苏萤在说完这些后,又费劲地挥舞白绫,抓着骨伞左右闪躲着那两只厉鬼。 阎雀的伤势让那三只箭雀都担心地不得了。 三小只纷纷跳到了阎雀伤口周围,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苏萤觉得现在也是时候牺牲自己,帮阎雀引开那两只厉鬼了。 门前的白渊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但是内心却已经游移不定了起来。 苏萤显然是在让他走,但是他就真的能够这样抛下她,把她置身在危险中吗? 白渊转过身,狠下心来向前迈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逼迫自己和善地问了句:“需要……我的帮忙吗?” 苏萤撑开骨伞,抵挡住身后两只厉鬼的袭击,这才腾出功夫,对着阎雀指了指,“你能帮我带他走么?” 她的请求,是让他带走阎雀,而不是帮她干掉所有的厉鬼。 剩下的厉鬼,还有在后面作怪的赵菲儿由她来收拾就够了。 她可以死,但阎雀必须活着。 白渊用力地握住拳头,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想欠他更多么?她想要和他划清界么?白渊紧握的拳头随后故作轻松地松开,“好,我们……在门口等你。” 高贵冷艳的山神大人其实并不想救阎雀的,这家伙被厉鬼伤到了,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没办法,既然这是阿萤的请求,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白渊揪着阎雀的衣领,面无表情的把他拖到了门口,三只小箭雀敏感地感受到了白渊对阎雀的敌意,叽叽喳喳地骂了一会儿,最后被白渊的一个眼神吓了回去,很没出息地变成了鹌鹑,趴在那儿缩着脖子不动了。 白渊在搞定一切后,站在门边提醒着苏萤,“雾开始散了,你……尽快……” 尽快尽快!苏萤也想要尽快啊!出口就在眼前了,可是门内的那两只厉鬼一刻不停地缠着她,不仅如此,她还得折返回去,解决掉赵菲儿。 不然即便是阎雀逃出了古宅,也无法逃得过赵菲儿的巫毒娃娃。 苏萤一边防备着赵家的那两只厉鬼,一边御风而行,用很快的速度回到了雕花木楼后面的那片花园中。 雾气比起刚才来,确实是显得稀薄了一些,能见度高了,即使离得远,苏萤也能一眼就看到还跪坐在原地傻笑的赵菲儿。 身后的那两只厉鬼缠得越来越紧,她现在暂时还没时间和她谈判,被两只厉鬼轮番袭击的苏萤节节败退着,魂魄受损,但依旧在勉力支撑着。 之前她在溶洞里解除白渊的封印的时候,只是被撕开了一点魂魄就痛不欲生了,现在她的状况比起那时候,只有更糟糕。 赵菲儿对苏萤没有好感,看到她现在在受罪,也就放下了手中的巫毒娃娃,专注地看着。 “痛吗?”赵菲儿的语气里带着些冷嘲热讽,“很痛吧,你看你,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了……为什么还要垂死挣扎?” 苏萤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发散的瞳孔甚至看不清赵菲儿现在的样子。 那两只厉鬼看到苏萤虚弱的模样,就像是玩弄必死的猎物似的,毫无意识地继续戏弄着她。 每当苏萤想要站起来,头顶上总有一股浓重的煞气压下来。 手上的骨伞已经在刚才的闪躲中,掉落在了一旁。 现在的苏萤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了。 说来也奇怪,赵菲儿的父母在化为厉鬼后,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但就是不攻击赵菲儿,也许这就是父母的本能吧。 “你可以杀掉我,但是……放过阎雀……”苏萤趴在地上,脸上沾着尘土,看上去非常狼狈。 赵菲儿阴恻恻地笑了笑,“我的巫毒娃娃对一个人只能用一次,现在放过了他,以后可能就再也伤不到他了,不过既然你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也还是值得我考虑一下的。” 赵菲儿说着,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身后的两只厉鬼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在她的身边盘旋了几圈,似乎在熟悉她身上的味道,没有攻击的倾向。 苏萤现在几乎已经听不清赵菲儿在说什么了,她的意识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消失地一干二净。 赵菲儿带着胜利的愉悦感站在了她的身边,抬起脚,想要把这只可怜的亡魂踩在脚下。 可她刚抬起脚,在落下去的一瞬间,脚腕就被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 苏萤换了一副神态,半笑不笑地在她的脚下抬起了头…… 第240章 应该到此为止吗 门外靠墙而立的白渊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身形一闪而逝地消失在了已经昏迷的阎雀身边。 苏萤毫不回避地直视着赵菲儿的眼睛,周身上下的气场也不由地改变了。 赵菲儿咽了一口口水,带着微微的战栗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谁?” 是的,她感应到了,此刻这只鬼魂并不是苏萤了,尽管她的样貌没有改变,但是整个气质和给人的感觉不同了。 苏萤没有说话,平地里阴风四起,赵菲儿抬眼看了一下天空。 风起云涌。 究竟是怎么强大的存在,能够直接改变古宅里的气候…… 赵菲儿不断地向后退着,与此同时,一直在她身边盘旋着的赵家正主的魂魄似乎感应到了自家女儿的畏惧,想也不想地朝着苏萤冲了过来。 面对这两股浓郁的煞气,苏萤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而是直接伸手,霸气地攥住了那两缕亡魂。 “怎么会……这样……”赵菲儿重新跌坐在了地上。 他们可是赵家的正主啊,即便是死去了,力量有多强大赵菲儿的心中都是有数的,但此刻他们却被苏萤一把抓住了,像两条泥鳅似的在苏萤的手掌心里扭来扭曲…… 她的实力简直到了令人畏惧的地步了。 苏萤现在也是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而是凭借着体内巫女的魂魄以本能行事。 落在她手中的两只厉鬼依旧不死心地挣扎着,苏萤微微皱了皱眉,干脆收拢五指,直接想让那两只厉鬼魂飞魄散。 黑色的煞气渐渐在空中消散,所有的过程仅仅只用了半分钟的时间。 直到现在,赵菲儿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萤在解决了那两只厉鬼后,悬浮在半空中的身子慢慢下落,双脚着地后,又一步一步催命似的朝着赵菲儿靠近着。 白渊远远地站在屋脊上,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赵菲儿压根就不敢和苏萤对视,只能一个劲地低下头,摆出一个类似于跪拜的姿势来。 “魂飞魄散了……魂飞魄散了……” 她的父母……死在了苏萤的手中…… 她想要为他们报仇,但是现在……赵菲儿极力隐忍着心底的情绪,一边把脑袋匍匐在地面上,一边啜泣道:“求你,放过我吧,求你,求求你……” 脑袋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地面上,颇有一种今天就要头破血流的架势。 苏萤一言不发地俯视着她,随后迅速移开目光,她对她不感兴趣。 她弯下腰默默捡起了阎雀的那只巫毒娃娃。 赵菲儿发现苏萤似乎不理会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来偷看了一眼。 苏萤正背对着她,抓着那只巫毒娃娃一脸迷蒙地看着。 那娃娃看上去毫无生机,除了膝盖上有两个大洞之外,就和普通的娃娃没什么两样。 苏萤不以为意地捏住了那娃娃的脖子,说来也奇怪,她这么一捏,刚才还在装死的巫毒娃娃竟然尖叫挣扎了起来。 苏萤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用力地抓着那巫毒娃娃的脖子一扯,那娃娃直接身首分家,这会儿,挣扎着的娃娃刹那间就不动了,这下是真的死了。 娃娃死了,阎雀就安全了,尽管苏萤没有意识,却也能不自觉地帮阎雀解决掉这最后的危机。 苏萤在做完这些后,眼睛向上一翻,身子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屋脊上的白渊身形一动,迅速出现在了苏萤的身边,刚想伸手揽住她,却被一只手挡开了。 阎雀凭借着出色的自愈能力差不多恢复了五成。 膝盖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只是背上的伤口煞气四溢,有些棘手,不过这都不碍事。 阎雀稳稳地横抱起苏萤向外走,一边走,一边用白渊能听到的声音警告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两个魂魄相生相依,相辅相成,强行分开了,哪一个都活不了。” 是的,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看见了。 苏萤的魂魄中隐藏着巫女的魂魄和力量,怪不得白渊最近总是跟在苏萤的身边,原来他是在打苏萤体内巫女魂魄的主意。 白渊没有说话,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分外失落地苦笑着。 四周的雾气之间消散,阎雀抱着苏萤差不多走到门口的时候,苏萤就已经醒了。 一人一鬼隔着朦胧的雾气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之后,苏萤这才有些惊恐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为毛我完全没有记忆?” 阎雀看到她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放心地把她放了下来。 “赵家的那两位boss呢?还有赵菲儿和她的巫毒娃娃呢?咦,白渊你为什么跟在我们身后,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不是让你们在门外等着么?” 苏萤回头张望了一下,发现在白渊的身后,还跟着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的赵菲儿。 “哪来这么多问题。”阎雀略带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雾快散了,宅子又要开始变动了,先出去再说。” 宅子的门是敞开着的,外头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出口近在眼前。 苏萤深吸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激动。 她伸手在腰间摸了摸,随即撑开了红色的骨伞顶在脑袋上,“啊,光明,我来啦!” “等一等。” 咦,这又是谁的声音? 苏萤回过头,发现身后又多出一个人。 “赵空灵?”苏萤有些欣喜地打量着她,“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出去吧,咦,你的手怎么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毛赵空灵只剩下一只手了!还有一只手去哪儿了! 赵空灵欲言又止地看了苏萤一眼,“我不出去了,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不要再查下去了,苏萤,并不是每个人一定需要知道自己是谁才能活下去的。”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面纱随风飘动着,时不时有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已经牺牲了太多人了,那个人……为了让这个秘密继续埋葬下去,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赵家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你们应该到此为止。” 第241章 走出阴郁的傲娇兽 是秘密,就该被埋葬。 赵空灵的提醒,让苏萤陷入了深思。 “那么多的人为了这个秘密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假如你们继续追查下去,还有更多的人会因此送命,我们赵家已经沦为这个秘密的牺牲品了,父亲母亲为了困住你们,连妹妹都能牺牲……” “正因为那么多人死去了,如果我们不继续找出答案,他们就会成为没有任何意义的牺牲品!”不等赵空灵说完,阎雀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赵空灵痴痴地笑了几声,“没有意义的牺牲品……呵呵……” “活着的人,都被种下了舌蛊,所以不能说出那个秘密,但是赵空灵,你已经是活死人了,既然你也知道一切,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苏萤还是不甘心,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掉她,为什么所有人一说起这件事就选择闭口不谈? 阎雀半靠在门上,以一个轻松的姿态追问道,“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沦为牺牲品?” 赵空灵沉默了一会儿。 四周的空气短暂地凝滞了一下,随后,她用温吞的声音慢悠悠地嘲讽着,“牺牲品?阎雀,你以为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阎雀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随后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再也无法故作轻松了。 赵空灵带给阎雀的打击是巨大的,但现在她显然不愿意放过他,继续道:“你的父亲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心甘情愿地成为牺牲品?你以为他真的是病死的么?你每年上山祭拜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你有好好挖出他的尸骨看一看吗?呵呵……我父亲是魂飞魄散,你父亲就是永不超生哈哈哈哈!” 雾气逐渐散去,阎雀已经彻底僵硬在了门外了。 他紧紧地握住了双拳,没有来由地浑身上下一阵战栗。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从来没有怀疑过父亲的死亡? 他从不知道,原来父亲的死也另有隐情,难道父亲真的和赵家人一样,是心甘情愿地沦为牺牲品的么? 赵家朱红色的大门在赵空灵阴森的笑声中缓缓合上。 一旁的赵菲儿此刻也已经崩溃了,她用力地捶打着那扇门,那是她的家,那里曾经住着她的家人。 从前她可以选择懵懂无知,因为所有人都在保护她,但是现在不能了,赵菲儿深知这一点。 这扇门,无论她怎么捶打,也无法被打开,门缝里就像是被灌注了铁水一般,赵家的宅子,注定要永远封存在这里了,她无家可归,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懂父母为什么心甘情愿成为牺牲品,他们自己杀死了自己,所以她无法为他们的死报仇,但是心底的不甘总要有发泄的途径,往后的日子,也总要有个目标才能坚强地活下去。 她心有不甘地看向苏萤,是她,让自己的父母连最后一丝魂魄都留不住,是她,害得自己的父母魂飞魄散,再也没有投胎的而可能! 赵菲儿咬着牙毅然而然地转过身去,她要报仇,为父母报仇! 她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龙九! 穿过小巷,转过巷口,龙九依旧是一身黑衣,忠诚地在原地等她。 看到赵菲儿现在狼狈的模样,龙九先是微微诧异了一番,随后想要迅速冲进赵家确认情况。 “别去了,龙九。” 赵菲儿无力地扯了扯自己身上满是尘土的粉色连衣裙,“帮我找条黑色的裙子吧,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为赵家的所有人……守丧。” 随着事情的真相一点点被拨开,令人心惊的真相也逐渐显露出来。 霍家的族灭,赵家的舍身,阎雀父亲的死亡,所有人都和苏萤的死有关系。 从赵家一路回来的时候,阎雀变得沉默了。 开车的无泪本就不怎么说话,山神大人高冷范儿,那是不屑说话,现在连阎雀也变得沉默起来,整个车厢里静悄悄的一片。 苏萤本想说几句话安慰一下阎雀的,可每每张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无泪把苏萤和阎雀送到楼下,苏萤搭着车窗,伸头对白渊道,“这次又把你召唤出来真的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这样吧,我让无泪送你回去好了,还是……你想留下来……” 白渊的狐狸耳朵抖动了两下,这才含蓄地开口,“我想留……” 白渊话还没说完,无泪就直接踩下了油门,那辆车就在苏萤的眼皮子底下,载着白渊离开了…… 白渊:“……”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苏萤跟在阎雀身后,一人一鬼就这样沉默地上了楼。 好在阎雀的抗打击能力非常强,这会儿已经从刚才的阴郁中走了出来。 事情越是复杂,就越是有挑战性。 “喂,你还好吧……”苏萤犹豫了一路,总算是开了口。 阎雀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来,先是凝视了苏萤一会儿,为了不让她担心,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冲着苏萤摊了摊手,“不用担心我,我很好,我光是站在你面前,就是佛光普照,还有万千少女要仰仗着我的鼻息才能活下去呢,要是哪天我也挂了,不再呼吸这个世界上的空气了,她们肯定也活不下去了,就算是为了万千少女,我也得坚强!” 好吧,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听完阎雀说完这段,她恨不得抽死他…… 阎雀一脸无害地转身开门,刚跨进去一步,人还没看清呢,有个魁梧的人影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苏萤,你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怎样怎么样,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霍二一边说着,一边闭着眼睛一通乱摸。 “霍二,放开我,你想死么……”阎雀冷着脸努力控制着正在头脑中疯长的,想要干掉霍二的念头。 霍二一惊,这才眯着眼睛看清楚,自己抱的原来是阎雀。 “咦,你一个大男人的恶不恶心啊……”霍二皱着眉头咬着唇瓣松开了阎雀,开始往下掸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是你先抱我的好不好!”阎雀额头上的青筋欢快地跳了跳。 “人家以为进门的是人家亲亲爱爱的小苏萤,你冲在前面干什么!” 第242章 带着小鱼干来找山神大人 刚进门就闹了这么一场乌龙,被霍二拥抱的感觉简直让阎雀无法忍受。 他语气不善地推开霍二走了进来。 白奕坐在沙发上,平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回来之前我就帮你们占卜过了,不是草莓味儿,所以我就知道你们能平安回来!诶,阎雀,你肩膀上的那三只是什么玩意儿?出去玩了一趟,还带了三只鸟回来?” 说起那三只鸟,苏萤才想起来。 平时阎雀用完箭雀,那三小只就会立马消失不见,怎么今儿个一只只都像鹌鹑似的,趴在阎雀的肩膀上一动不动的。 “不会是生病了吧……”苏萤凑上去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一团毛球。 阎雀小心翼翼地准备了一个纸盒,把三小只放进去,对苏萤解释道:“要换毛了,每年都这样,等到新的羽毛长出来就好了。” 这么说吧,阴阳师们常说的血统纯正,纯正又什么用呢? 一般来说,阴阳师的血统越纯正,那他们用自己的血画出来的符咒啊什么的威力就会更强大。 另一个就是阴阳师随身携带的武器了,就像阎雀的箭雀和追魂,平时不用的时候,都是融合在身体里的,这就是四大家族血脉的力量,包容性特别大。 但是他那三小只箭雀每年都要换毛,换毛的时候是没办法收进自己的血脉里的。 这下好了,这几天阎雀都得像保姆似的照顾好这娇贵的三小只。 想想就头疼。 阎雀洗完澡出来,看见还占着自家沙发的霍二和白奕就更心烦了。 苏萤做的晚饭,他倒是没吃多少,不过是换了个电视频道,一抬眼,菜全被霍二和白奕横扫光了,这两个人,看着他家的电视,屁股还坐在杂志封面上阎雀的脸的上,完全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阎雀终于忍无可忍,开了门终于把这两个人赶出了自己的家门,刚关上门,门铃又响了。 他就知道这两个难缠的家伙不会这么容易走的! 门一开,也没个好脸色,“你们再不走就别怪我叫保安了!” 说完这句话,看清了门外站着的那两个家伙,阎雀也是一愣。 卧室里,苏萤抱着一袋薯片啃地欢快,听见门铃声,也顺便探了个头出来,看见门外的场面,嘴巴一张,薯片掉了下来。 屋子里安静地非常诡异。 “那个……”其中一个家伙说话了,“那个……我家大人在么?” “伏琰!赤月!” 两只小狐狸精! 说起这段寻找山神大人的旅程,那叫一个坎坷。 两只小狐狸带着小鱼干出发了,刚下了山,小鱼干就吃得差不多了。 两只小狐狸精还是头一次出山,立刻紧张地变成了人形,头上顶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脚下也没穿鞋,赤着脚愣是走到了这里。 一路上问过无数人,幸好阎雀的歌迷很多,基本上一问就能知道阎雀公寓的地址,因为平时大家吃饱了没事做的时候,都喜欢去阎雀家的公寓楼下堵他玩儿。 饿了就偷只鸡吃,渴了就去湖边喝点水,晚上也不睡觉,赶路要紧。 一路浪到了这里,浑身上下邋遢地基本都看不出狐狸形了。 伏琰和赤月都没穿鞋,脚趾头在地板上蜷缩了两下,又怯生生的问了一遍,“我家大人到底在不在啊!” “不在!”阎雀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送走了两个,又来两个,他家又不是收容所!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呢。”苏萤心软地放下薯片,重新和颜悦色地打开门,“都累了吧,来来来,进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这两只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这才戒备万分地走进了门。 “你们喜欢吃点而什么?”苏萤看着脏兮兮的两只小狐狸,没有来由地觉得一阵惋惜。 “小鱼干。” 苏萤打开冰箱随意地扫了一眼,“没有小鱼干。” 赤月大气地一挥爪子,“来点儿鸡也行。” “实在是不巧,也没有鸡……鸡蛋你们吃么?”苏萤腼腆地捧出了五六个鸡蛋来,放在茶机上。 两只小狐狸在周围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威胁之后,这才化出了自己的狐狸原型,有模有样地用爪子捧着鸡蛋张大嘴巴,一颗一颗地吸。 “对了,你们是怎么上来的,门口有保安,一般不让陌生人上来的。”阎雀坐在那两只狐狸对面随口问了句。 伏琰急匆匆地放下了鸡蛋壳,直立着两条毛茸茸的腿。 “哦,我们狐狸一般都擅长勾人的。”伏琰,作为一只公狐狸,此刻竟然当着阎雀和苏萤的面,毫不犹豫地演示了一遍。 先是抬起一条狐狸腿,摸一摸自己的毛腿,狐狸爪子再往上,摸一摸自己的屁股,最后爪子搭在脑袋后面,另一只爪子叉腰,对着阎雀抛了个媚眼,“我们就这样这样然后这样,那个保安就让我们进来了……” 阎雀:“……” 苏萤:“……” 场面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果然,物种不同,代沟也很大啊,总是聊不到一块。 两只小狐狸叉着腿,一连生吃了五六鸡蛋,这才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重新打听白渊的消息。 “我家大人到底在不在啊,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我刚刚在楼下还闻到了大人身上的味道了呢。” 看到他们这样期盼的目光,苏萤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们实情了。 “你们大人……” 两只小狐狸立马竖起了耳朵。 “你们大人不在这儿,回去了……不过你们今晚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倒是可以找辆车送你们回去……” “什么!”两只狐狸先是遭受了惊天霹雳,互相拥抱在了一起,“大人,走了?” 他们这是遭了多大的罪才来到这里的啊…… 苏萤一向喜欢小动物,看见这种萌物就走不动道了。 还好阎雀对这两只卖萌的家伙不感兴趣,淡定地喝完一杯咖啡,起身,提着他们脖子后面的毛作势要把他们丢出去。 “唉阎雀你干什么!”苏萤在后面拼死阻止。 “满屋子都是狐狸的骚味儿,长得跟老鼠似的,还好意思在这里卖萌!” 第243章 上山挖坟 阎雀是看到狐狸就想起白渊,想起白渊就会觉得讨厌。 这不怪他,要怪就怪白渊,看苏萤的眼神总是特别的专注,摆明了是来当情敌的。 所以狐狸现在已经成为阎雀最讨厌的动物之一,并且光荣地排在榜首。 两只狐狸在阎雀的手里拼了命地挣扎,张牙舞爪的就是咬不到他。 “放开我,你个魂淡,放开我们!” 赤月和伏琰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咸鱼,你松手!”阎雀想要把这两只丢出去,可苏萤却在这时候死死地攥住了阎雀的手。 “你先松手!” “这两只脏地跟煤球一样,我这辈子都不会让狐狸进我的家门!”摆明了还在记恨白渊。 “你嫌它们脏,我给它们洗洗就是了。”阎雀犟不过苏萤,最后只能气鼓鼓地把两只小狐狸丢到苏萤的手中。 两只小狐狸受到了惊吓,缩在苏萤的怀里嘤嘤嘤哭了半天。 苏萤没办法,只能把它们一一丢进盆里,接了热水帮它们洗了个澡,这澡一洗,水全是黑的,两只小狐狸倒是干净了很多。 苏萤给他们安排了两个小盒子,垫上干净的褥子,大发慈悲地收留了它们一夜。 回到卧室的时候,阎雀已经睡了,她也没说话,悄悄地在阎雀的床头搭上白绫,把脑袋吊在上面疲惫地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一人一鬼就被客厅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怎么回事啊!”苏萤揉了揉头发,从白绫上跳下来。 刚打开卧室的房门,就看到令人心惊的一幕。 那两只小狐狸正神清气爽地把三只箭雀摆在盘子里,狐狸爪子学着电视里美食频道里的主厨,有模有样地拿着刀叉,正准备对箭雀下毒手! 苏萤的瞌睡虫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了出去,“都给我住手!” 苏萤这么一吼,阎雀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拨开挡在房门口的苏萤,看到自己那三只因为换毛而变得死气沉沉的箭雀差点沦为两只狐狸的早餐,脸色难看地跟吃了屎一样。 伏琰和赤月意识到了事情不大对劲,先是吞了一口口水,又试探性地从自己的盘子里拨出一只红毛箭雀,默默推到了阎雀的面前,“呃,正好多出一只,你吃么……” 结果可想而知…… 那两只狐狸还是没能逃得过被阎雀拎着脖子丢出去的命运。 这次连小鱼干都没带,又只能这样凄惨地踏上了回程。 直到被阎雀赶出来,它们都不明白,为毛阎雀和苏萤的反应这么大,不过是偷了两只奄奄一息的小麻雀吃,至于么…… 赶走了两只狐狸,公寓里氛围这才变得正常了一些。 “今天有什么安排么?” “上山,去找我父亲的坟墓,验证赵空灵的话。” 无论赵空灵怎么说,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也是为了保全秘密自杀的,所以这次,他要真的像赵空灵所说的那样,挖开坟墓查一查。 算着时间,阎雀的父亲也差不多死了三年,和苏萤是同一年死的,他越想越心惊,总不会他们阎家也牵扯到这件事情里了吧。 还是老样子,走的时候是无泪开车。 出了公寓的大门,大热的天,门外居然还有一大票疯狂的歌迷在死守着阎雀,哪怕只是看一眼也是好的。 阎雀上了车,对无泪招呼了两句,大概的意思是让工作人员去买些饮料和小点心来,犒劳一下这些歌迷。 他对歌迷也不光是躲,苏萤记得有一次看娱乐新闻,那些娱乐记者没什么特别的新闻好报道的,又把几年前的事情拿出来说。 据说是阎雀开演唱会的时候,有个女歌迷不顾工作人员的劝阻,强行冲到了后台。 不过最后那姑娘还是没能在十几个保镖的拉扯下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地,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哭着对阎雀喊:“你知道我为了见你等了多久么?” 阎雀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那姑娘就这样坐在演唱会场的门口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就看到自己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有人给她递面包和饮料。 扭头一看,那人正是阎雀。 那姑娘感动地稀里哗啦的,哭声更大了。 阎雀大概就对她说了几句话,“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好好睡觉,知道么。” 就因为这件事,媒体隔三差五就把阎雀夸上几遍,因为他对歌迷是真的好。 有时候从机场出来,不光请歌迷喝咖啡,甚至还给偷拍他的狗仔买水买吃的,他都这样对人家了,人家狗仔但凡是有点良心,怎么着都不忍心写黑他的段子了。 这次不过是给他们买了些点心饮料,估计明天又能借此上个头条热搜什么的。 “诶,阎雀,你别不承认,这就是你耍的小心机,借此贿赂你的歌迷,贿赂媒体,你这样就没人敢给黑你了是不是?那些记者受了你的恩惠,但凡是有良心,都不好意思写你的负面新闻了是不是?” 阎雀坐在后座上半笑不笑地哼哼了两声,“这么跟你说吧,看见狗仔在偷拍,我也会觉得不耐烦,但是与其上前喝止,砸烂人家的相机,换来几张角度诡异的模糊照片和一大堆负面新闻,还不如和和气气地让人家过来,请人家喝个茶吃个点心,再摆几个帅气的动作让他们好好拍完回去交差。为人处世总是要讲究一点技巧对不对?” “或者你也可以这样理解,我之所以这么成功,完全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 苏萤:“滚!” 无泪的车停在了山下,这座山苏萤和阎雀都不陌生。 这是他们初见的地方,苏萤不就是在阎雀上山为父亲扫墓的时候被阎雀从破宗祠里捡到的么。 苏萤下了车,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不知道宗祠里的老鬼还在不在,算起来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她不在的时候,老鬼一定很寂寞吧,也没人陪他说话,也没陪他吓唬人,连放个屁都得自己闻,想想也真是凄凉。 第244章 回到宗祠 这个季节和他们初见时相比,干燥炎热了许多。 即便是苏萤撑着骨伞,也很难抵挡得住夏日强烈阳光,又恰巧是正午,阳气最充足的时候。 伞下就如同一个烤炉一般,把苏萤烤地头昏脑涨的,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两条腿仿佛是失去了水分,软塌塌的随时会打结。 “验骨的事情不急,我们还是先去宗祠里避一避好了,依我看,再走下去,你头顶就该冒青烟,一命呜呼了。” 他们和这间破宗祠还真是有缘,上次是避雨,这次是避太阳。 一踏进这间阴暗的破宗祠,苏萤就感到一股久违的情绪涌上心头。 无泪走在最前面,脸上没什么表情。 宗祠里的老鬼不知道苏萤回来了,还是像以前一样,谁进来就吓唬谁。 苏萤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一只鬼又研究出了好多吓人的花样,他也就这点乐趣了。 老鬼依旧穿着那身****时期的纸片寿衣,偷偷摸摸藏在一边,计算着时间和角度,摘下了自己的脑袋,跟踢足球似的,把自己的脑袋滚到了无泪的脚下。 无泪麻木地低下头看了一眼,那脑袋上的双眼凹陷,眼睛下面布了一圈颜色浓重的黑眼圈,嘴巴张地大大的,一条乌漆嘛黑的舌头耷拉在外面,像条死狗的舌头似的,长长的,看上去非常恶心。 老鬼这辈子都没刷过牙,所以嘴巴一张开,露出的牙齿也是黑的,现在这个无端滚出来的断头在无泪的脚边沙哑地咳嗽了一声,吐出几口黑血,还挣扎着翻起眼睛。 这要是一般人,早就尖叫着逃跑了,要么也是被吓得昏倒在原地。 可偏偏无泪不是一般人,人家的反射神经慢到了极点,不是不害怕,而是还没反应过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跟没看到似的往里走,大大咧咧地巡视了一圈。 老鬼躲在一边的身体已经按捺不住了,还在想,这姑娘怎么不尖叫?这姑娘怎么不昏倒?这姑娘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没有脑袋的身体摇摇晃晃,两只手横在身前,跟瞎子似的一摸一摸地走出来。 都走到无泪面前了,她还是无动于衷。 老鬼气急败坏地一跺脚,滚落在地上的脑袋开了口,“姑娘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老子不玩了!不玩了!” 说着,那没有脑袋的身体囫囵弯折下来,抓着自己的脑袋往自己的脑袋上一安。 只听老鬼的老骨头“喀拉喀拉”的一阵响,脑袋算是安回去了。 先整理一下稀稀拉拉的发型,想看看这个胆大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来路,一抬头,直接看到了无泪身后的苏萤,这下好了,寂寞了许久的老鬼眼泪哗啦一下就流出来了。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姑娘诶,你总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也没人陪我说话没人陪我吓人了,我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大写的惨字,死了之后还是惨哟……” 一边哭,一边吸溜着鼻涕。 这老鬼哭着哭着,整只鬼已经磨蹭到了苏萤的面前了,从怀里掏出一方****时期破烂不堪的手帕擤了擤鼻涕,又凑上来,不懂看眼色,手上的小动作不断。 又是抓人家苏萤的手,又是拍人家苏萤的肩,这下好了,被阎雀一巴掌拍了回去,原地滚了三圈,总算是抱着膝盖委屈地坐在原地,安分了。 几个人在原地团团围坐起来,老鬼因为顾虑到阎雀阴阳师的身份,有些惊恐地抬起头来,瞟了一眼苏萤立在门边的骨伞。 “那把伞……那把伞你怎么又带回来了……快把它丢远一点,我到现在看到那把伞,都会想起那只鬼,啧啧啧,都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苏萤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个说来话长,反正这把伞现在已经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了,话说你也是鬼,你怕个毛线啊!您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的模样,和那女鬼差不了多少。” “胡说!”老鬼挺直胸膛反驳到:“老子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帅气!就是现在也雄风依旧!” “你就一肾虚……” “你到底要我讲几遍,我这是肺痨,不是肾虚!我年轻时候,光小妾就……” “行行行!别说了,话题的变得越来越少儿不宜了,咱还是就此打住吧,再说下去,我身边这位一身正气的阴阳师可就要忍不住对你下手了。” 老鬼这才收敛了一些,“对了,你们这次回来是想干什么?” 苏萤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对老鬼保密,看了一眼阎雀后,含糊道:“我们就上来拜祭一下阎雀的父亲。” 老鬼立刻摆出一副‘我懂的我懂的’的表情,“他父亲怎么说也算是你未来的老丈人嘛,是要经常来拜一拜的嘿嘿嘿……” 苏萤被老鬼说得脸一红,都说了这么久的话了,盘腿坐在一旁的无泪终于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的表情,手指颤颤地指着老鬼,“有鬼……好可怕……” 现在知道害怕有什么用! 你看看,不是人家胆子大,是人家反应比较迟钝而已,都吓了她好一会儿了,现在才知道害怕。 害怕过后呢,又切换成一副冰山脸,默默掏出墨镜为自己戴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老鬼所以故意戴上墨镜不去看他。 “对了,这次来我顺带还想问你一个问题。”苏萤严肃道。 “说。”老鬼扭转身子,作侧耳倾听状。 “你死的比我早是吧?” 老鬼点点头。 “所以你在我之前就一直被困在这间宗祠里是吧?” 老鬼再次点点头,不知道苏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我死在这里的时候,你一定也在现场的某个角落围观是吧!” 老鬼忽然不动弹了,脸上戏谑的表情也逐渐消失。 他有些局促地在地上画了几个圈圈,“苏萤啊,这么跟你说吧,那帮人实在是太强大了,我当时只管躲在我的排位里了,大气都不敢出,我一只肺痨鬼,就算是再修炼个几百年也打不过他们的,所以……” “所以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死了?” 第245章 老鬼的回忆 苏萤以前也不是没问过老鬼这个问题。 只是那时候从没像现在想的那么多,总是被老鬼含糊几句就糊弄了过去。 “既然我是死在这间破旧宗祠里的,那么我死的时候你肯定是全程在场的,你没理由不知道这些,即便是你不敢看,但是听总听得清楚吧,那些人当时说了什么你总该知道的。” 老鬼的眼皮子向上翻了翻,作思考状。 “反正当时场面还是比较混乱的,在场的人分成两派,有的说要杀你,有的不同意,还差一点大打出手。他们吵了很久,我估摸着想杀你的人比不想杀你的人多,两派相争,有个老头为了护你死了,后来不想杀你的那帮人看到那老头的尸体就没声了……” 老鬼纠结地抓耳挠腮了一会儿,“这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就记得那么多。” 苏萤还是第一次从老鬼口中听到当年的场面,于是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迫切地抓着老鬼的肩膀晃了晃,“那当时他们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杀我?” 老鬼伸出小指头挖了挖鼻孔,“没具体说什么理由,但是所有人都说,非你不可。” 苏萤的脑袋哐当一声,这四个字她并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她做梦的时候也做到过这四个字,“非我不可,非我不可……”苏萤像是着了魔怔一般,不断重复地念叨着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事情非得要了我的命……” 阎雀察觉到苏萤情绪的变化,干脆绅士地站在了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脊背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她。 “不要着急,相信我,只要有我在,早晚有一天,一切的事情都会水落石出的。” 老鬼斜着眼睛瞟了阎雀一眼,其实他早就看出来苏萤和阎雀的关系不一般了,不过身为一只吊死鬼能钓到阴阳师,而且还是四大家族之首阎家的阴阳师,就连他也不得不佩服苏萤的本事了。 “反正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可别怪我早些时候没告诉你,我那都是为你好,那些人从一进门开始,周身散发出的杀气已经让我不敢现身了,我也算是死了很多年的过来鬼了,这些人不是你能惹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反正你的死已经是事实了,再怎么样也无法挽回,人已经做不成了,鬼总要做的长命一点吧。” “人死了能变成鬼,鬼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老鬼的劝阻也都是摸着良心说的,毕竟和苏萤也相处了那么多年,有些情分,总不至于坑她。 “老鬼你不用劝我了。”苏萤在伤感过后,又迅速振作了起来,“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我已经走到今天的这一步了,没理由放弃。”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阎雀忽然从老鬼刚才的话里捕捉到了一点重要的线索。 “等等……”阎雀松开苏萤向老鬼靠近着。 “你刚才说,在两派人相争的时候,死掉了一个人是么?那个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么?” 老鬼又开始翻着白眼仔细回想了,干瘪的眼眶里看不见眼珠,只能看到两片眼白在眼眶中一抖一抖的。 “那个人……”老鬼抓了抓脸,“长什么样我是不怎么记得了,但是印象中,那个人应该也是属于四大家族的,因为他当时是戴了家徽的。” 老鬼死的早,死后也只是听说过关于四大家族的事情而已,所以对于四大家族的人他也不大了解。 只知道当时在他那个年代,所有的鬼怪听到四大家族的名字都闻风丧胆两股战战,和现在相比,四大家族当真是没落了很多,但不可否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有家徽那就好办了。”想必老鬼也不怎么认识四大家族的家徽相对应的家族。 她从门后的角落里捡来了一根烧过的树枝,树枝的尖端已经碳化。 她熟悉地在地面上划了几下,首先映入脑海的,是白家的家徽。 因为白奕所有的衣服上,几乎都有这样的家徽存在,这些纹样在一般人眼里,就是衣服上的一个小小的装饰品,但是在道上的阴阳师驱魔人眼里,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是这样的吗?一圈相互交缠的荆棘。” 老鬼摸着自己毛躁的下巴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像是像,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如果老鬼这么说的话,那就没错了。 死的那个是阎家的人。 苏萤朝着阎雀看了一眼后,又迅速在那圈荆棘的纹样中加上了一只重名鸟。 “是这样的吗?”苏萤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希望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老鬼眯着眼睛在地面上仔细辨认了一下,“对对对,就是这样的,里面有个幺鸡……” “那是重名鸟啊重名鸟!一看就知道你活着的时候每天都在打麻将,不务正业。” 竟然把重名鸟说成麻将里的幺鸡…… 老鬼撇了撇嘴,为自己辩解道,“民国时期的土财主能干什么,还不是每天在家打打麻将,和小妾亲热亲热?” 苏萤不再和老鬼吵嘴,而是转而将重点放在阎雀身上。 “既然死的那个是你们阎家的人,那你应该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吧。” 阎雀抿着嘴,唇角的弧度不再像从前那样柔软。 “三年前死掉的阎家人,只有我父亲……” 所以阎雀的父亲和苏萤是在同一天死的,他们之间的渊源在三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只是彼时阎雀很少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 他的父亲当时正是属于想要拯救苏萤,不想让她死的那一派。 只不过那时候,两派人之间的数量悬殊,在混乱中,阎雀的父亲死亡,自此,阎雀父亲所在的那一派人失去了最有说话权的人,只能选择沉默。 “怪不得赵空灵说,我的父亲也是牺牲品之一……” 阎雀在和苏萤初见时,决定帮苏萤追查死因的时候,就从没想过这件事会和自己的父亲牵扯上。 本以为只是一起简单的谋杀,至此已经可以确定,苏萤的死和霍家,赵家,阎家都脱不开关系。 第246章 开棺 四大家族中,又三大家族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了。 这又让阎雀产生联想,没理由白家不参与进来的。也许,这件事情查到最后,和四大家族都脱不了关系。 外面的太阳势头不再那样猛烈了,这对苏萤来说是好戏。 至少她可以躲在骨伞下正常外出了。 “上山验骨。” 关于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死亡的,当时家族里的说法一直都只有一个,阎雀的父亲是病死的。 但是现在,阎雀已经可以确认,自己的父亲根本就不是病死的,这样的说法现在想起来倒像是为了统一口径,故意胡扯出来的一个死因。 苏萤和老鬼辞别后,跟随阎雀踏出了破旧宗祠。 老鬼站在门口,含泪挥舞着自己的脑袋,挥了两下后,自己也觉得头晕,又只能踉踉跄跄地扶门站稳。 “丫头,祝你好运。”老鬼提着自己的脑袋祝福着。 苏萤自从被困在破宗祠里之后,就从没上过山,即便是后来被阎雀拯救了出来,也是立刻跟着他下山了,从没正儿八经地在山上转悠过。 但是山上的味道她都不陌生。 路边的野花香,泥土的芬芳,松脂清新的气味,栀子醉人的甜香,她都在宗祠中闻到过。 每当起风的时候,各种混杂在一起的气味争相涌入她的鼻腔。 虽然足不出门,但山上的这些花草她都了解地一清二楚。 无泪默默地守护在他们的身后,一句话都不说,脸上依旧挂着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赶了那么久的路,她都没有出一点汗,不仅如此,无泪周身的气场也是异常的冷艳,走在她身边简直能避暑。 “阎雀,一直以来都只听你说过你父亲,说过你祖父,可他们都已经是过世的人了,你家里的其他人呢?从没听你说过,比如……你母亲……” 阎雀冲着苏萤一挑眉毛,“父亲死后,母亲的脾气就一直不大好,如果你站在我母亲面前,我母亲一定会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朝你脸上丢一沓冥币打发你走,如果你还厚着脸皮不走,那她就该考虑往你脸上丢符咒了,总而言之,我母亲是个非常难相处的人。” 阎雀说到这里,侧转过半个身子继续嘲讽着苏萤,“我是觉得你们两个的性格是属于水火不容的那种,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所以才从不在你面前提我的母亲。” “怎么就水火不容了!”苏萤顶嘴道,“我们都没见过面,你不能这么下结论!” “你觉得一个女人能生出我这样的天才儿子究竟有多骄傲?你觉得这么骄傲,这么高贵冷艳的女人会心平气和地听你介绍,你好,我是一只吊死鬼,我是阎雀的女朋友,没错,就是我糟蹋了你儿子吗?她没用一张黄符糊你脸上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苏萤:“……” “到了。”阎雀踏上了最后一级石阶,冲着底下的苏萤挥手,“快点跟上来啊。” 阎雀父亲的坟墓是建造在山顶上的。 当时这块地的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好的风水了,聚气敛财,名利双收,是个难得的旺穴。 也只有这种风水能镇得住死去的阴阳师。 阎雀父亲的坟墓算不上多奢华,相反,他的坟墓非常简单,当时下葬的时候,也是本着一切从简的原则,倒不是破不破费的问题,以阎家的财力根本不屑在钱的事情上纠结。 “这是父亲的遗愿。”阎雀在说这些时候,目光出奇地柔和。 身后的无泪此刻正把自己上山是带着的祭品一样样摆在了坟墓前。 “阴阳师不比其他的职业,经常是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状况,你不知道你在什么时候死亡,运气好的没碰上什么难缠的厉鬼,那理所当然的长命百岁,运气不好的,可能扭头就会被厉鬼弄死,所以我们这个职业,都是提前备好遗愿的。” 阎雀取出三支香一一点燃,插在了香炉之中。 “父亲一向非常热心,摆在过去,那就忧国忧民的典范,哪里出了事情,他永远是第一个赶到的,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厉鬼伤了人。” 听阎雀这么说,苏萤似乎已经能在自己的脑海中脑补出一个古道热肠的老人的形象来了。 “父亲说,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本就是两手空空孑然一身的,所以走的时候,也没必要弄得多繁琐,两手空空来,两手空空去。” 所以阎雀父亲的坟墓看上去非常简单,只是在风水的眼位上竖立一块墓碑,墓碑后面是简单的坟包。 “下葬的时候用的是棺材,这是阎家的传统,必须保持尸身的完整,水葬火葬风葬都是不可以的。” 阎雀说着,整个人已经跪在了墓碑前,严肃地对着墓碑拜了拜,自言自语道。 “父亲,很久没来看你了……” 苏萤和无泪也自觉地按照顺序,等阎雀拜完了之后,也相继跪在墓碑前磕了几个头。 阎雀看了一眼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对上算好的开馆吉时了,也就迅速动了土。 先铲开表层的封土,一直往下挖。 一个深坑的轮廓渐渐浮现了出来,挖了好一会儿,铲子底下传来一声闷响,碰到棺材了。 苏萤和无泪立刻上前帮忙,把表层的土拨开,一口巨大的石棺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这口石棺看上去已经非常古老了,石棺四个角落的里石兽面貌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大部分的五官都已经被侵蚀了,不再像当初那样有棱有角活灵活现。 “这口棺的年代很久了吧。” 葬人的棺材按理来说应该都是新棺材,而阎雀父亲用的这口棺材显然是个古物。 “你家以前不会是搞文物贩卖的吧……” 苏萤此话一出,立马就被阎雀凌厉的眼神压了下去。 “什么文物贩卖,咸鱼,死者为大,你可不能抹黑我们阎家,这都是祖上就流传下来的,每人一口,我父亲,祖父,外祖父用的全是这样的石棺,这样的石棺能防尸变,要是用一般的木头棺材,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尸变了,没几下就能抓破棺材逃出来。” 第247章 验骨 那口石棺非常的沉重,凭他们三个根本不可能抬上来。 眼下石棺还有一大半是埋在土里的,所以阎雀只能继续向下深挖,就地开棺。 因为带上山的工具有限,所以苏萤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呆愣着。 墓碑前的那三炷香越烧越短,坟墓上烟雾缭绕,隔着一层烟气,苏萤仿佛看到,墓碑上那张照片里的人似乎对她笑了笑。 难道是眼花? 苏萤揉了揉眼睛,向前凑了凑,打算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么一凑近了,苏萤才发现,阎雀的父亲从照片上看上去,是个中年人,笑眯眯的模样,仿佛生来就是和善可亲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萤看着那张照片久了,脑海中竟然无端浮现出一些画面来。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出现过,那时候她和阎雀潜入段天一的工厂,在巨大的烟囱里看到那条怪鱼和怪鱼头顶上悬吊着的血婴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 那会儿大家都不知道那条怪鱼头上的血婴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苏萤却能从脑海中那些零星的片段中,顺利知晓血婴的功效。 苏萤晃了晃脑袋,就像是得了妄想症的患者一样,眼前又两个画面互相重叠了起来。 一个是阎雀父亲墓碑上的遗照。 一个是那个一直在她梦中出现的老者。 只是这一次,她看得更加全面了。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窒息之前那痛不欲生的感受。 四周漆黑一片,苏萤在黑暗中挣扎了一会儿后终于咽气,当她的魂魄脱离躯体的那一刻,有个老者的面容在黑暗中忽然浮现了出来。 那老者突兀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咔哒一声扣上了那枚银镯。 “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什么?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最后所有的一切定格在她手腕上的那个银镯上。 银镯在黑暗中绽放出纯白的光芒,驱散了寒冷,黑暗,带给她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渐渐地,苏萤在脑海中将那老人的模样和墓碑上阎雀父亲的遗照重叠比对了起来。 “啊!”苏萤有些惊讶地叫了一声,没错的,阎雀的父亲就是那个一直出现在她的梦中,为她扣上银镯的人。 苏萤随后迅速把自己刚才想起的事情告诉了阎雀。 “那个奇怪的梦境我做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是梦到一件相同的事情,阎雀,是你的父亲把巫女的银镯扣在我的手上的……他还在梦中告诫我,千万不要……后面的话我就记不清楚了,不管是在梦中还是在我的记忆里,我永远只记得前半句话。但我总感觉,那是一句很重要的忠告。” 苏萤说着,就自觉地低下头,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纹路精致的巫女银镯。 “按照老鬼说的,你的父亲应该是先我一步死去的,所以后来我死后看到的那个老者,应该是你父亲的魂魄,你说他为什么要把巫女的银镯扣在我手上,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苏萤试着从手腕上褪下那枚银镯,以前她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所以也从来没有尝试过。 但是这一次……苏萤咬着牙用力地试了试,竟然摘不下来! 她越是用力,那枚银镯仿佛就收地越紧,银镯内侧的花纹磨痛了她的手腕,越是用力,痛苦也就越是强烈。 “别动。”阎雀有些心疼地抓起苏萤的手看了看,“这枚银镯既然是我父亲为你戴上的,那就说明一定对你有特殊的意义,强行摘是摘不下来的。” 苏萤现在显然还不知道自己身体里藏着巫女魂魄的事情,这件事情到现在为止,只有阎雀和白渊是明确知道的。 赵菲儿和赵空灵虽然见过苏萤巫女魂魄觉醒的时候,但是以他们的见识,想必也很难猜到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然现在阎雀已经知道了,苏萤手腕上巫女的银镯是自己父亲给的,想必那枚银镯和她躯体里沉睡着的巫女魂魄也有些关系。 更甚者,巫女的魂魄就是通过这枚银镯才被掩藏到苏萤的魂魄里的。 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到现在为止,阎雀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父亲起码不是想要害苏萤,而是想要帮她,所以这枚银镯还是戴着比较保险。 正当阎雀思考的时候,无泪已经麻溜地把整个石棺挖出来了。 无泪丢开铁铲,从深坑中跳了上来。 “事不宜迟,开棺。” 阎雀和无泪分别抵住了石棺的一头,朝着同一个方向发力,苏萤则是站在中间,确保不会出什么差错。 石棺被打开的时候,里头扬起了一片烟尘。 那烟尘带着一股尸体腐败的味道,直冲进了苏萤的鼻腔。 “不是空棺。” 因为棺材盖被打开的那一刻,里头的死人气味实在是太浓郁了。 为了确保尸体不被阳光直射到,苏萤干脆撑开了自己的骨伞,用鲜红的伞面挡在了棺材盖的上头。 三年了,里面的尸骨也已经腐烂地差不多了。 阎雀首先要确保的是,棺材里头躺着的的确是自己的父亲。 他首先查看了一下尸体上零散的骨骼,“父亲的右腿受过重伤,所以骨骼即便是痊愈了,也会留有痕迹。” 因为里头的尸体早就腐烂成一堆骨头了,所以一时之间还有些难找。 苏萤自告奋勇地上前帮忙,“是不是这样的而痕迹?”苏萤指了指一根腿骨。 “是父亲没错了。”这一点阎雀还是能够保证的,有骨头为证,加上阎雀的父亲下葬的时候他都全程在场,不可能作假。 “可是……为什么有些骨头是黑色的……”苏萤指了指石棺里几根颜色不同的骨骼。 那些骨骼不光是黑,还非常脆弱,基本上碰一碰就能化成一堆灰。 “看上去像是中了毒似的……”当然,苏萤也只是猜测,她的见识不及阎雀,具体还是要靠阎雀做最后的确认。 “确实是中毒了。”阎雀戴上手套,在仔细查看过那些骨骼后得出结论,“他中的是夜蝣的毒。” 杀死阎雀父亲的,是赵家人。 第248章 好担心被母上大人干掉 三年了,阎雀父亲的死亡原因终于浮出水面了。 他被蒙在鼓里三年,这些年,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父亲是病死的。 “赵空灵说,你的父亲是牺牲者不错,但……他似乎不是自愿牺牲的,他是被人杀害的。” 苏萤知道阎雀现在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他,“无论如何,阎雀,这件事已经复杂到难以想象了,牵扯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既然他们已经明白了阎雀父亲的死因,那么当年发生的事情也可以借此推测一二。 当时阎雀的父亲是极力反对杀害苏萤的,但是那时候持反对意见的人非常少,所以那些自认为应该杀掉苏萤的人开始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清扫障碍。 阎雀的父亲就是当年的障碍之一,是由赵家人亲自下的手。 阎雀的父亲一死,剩下的那些人也就不敢作声了,这就是所谓的杀鸡儆猴。 夜蝣的毒素长时间留存在尸骨中,能让尸骨黑化,所以阎雀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自己的父亲是死于夜蝣的毒素。 当时阎雀的父亲应该也是个狠角色,不是一般人能动得了的,同等级别的人一对一也绝对不许,所以想来当年下手的人也不止一个。 霍家被灭了,紧接着,赵家也差不多灭了,还剩下来的赵菲儿和赵空灵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不相信,当年父亲的死,母亲没有看出端倪。”阎雀到现在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倒好,所有人的仇敌都统一起来了。 杀死苏萤的凶手,等于灭掉霍家的凶手,等于杀死阎雀父亲的凶手。 看似完全不同的三条线现在已经并在了一起,他们三个倒是能一起报仇了…… 阎雀总觉得,当年的事情,他的母亲也应该知道一些的,还有,巫女的手镯怎么会落到他父亲的手上,这些疑团需要找一个知情者一一解开。 他们三个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又重新将棺材盖子合上,原封不动的掩埋了起来。 “下面我们去哪儿?” 阎雀对着父亲的墓碑磕了三个头之后站了起来,满脸严肃道:“回家。” 卧槽,这是见家长的节奏么…… 苏萤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阎雀的父亲当年也是她这一边的人,至少他用尽全力阻止过她的死亡,所以临走前苏萤又恭敬地对着墓碑磕了几个头。 “谢谢你。”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方神圣,何德何能让那么多人舍身保护她。 他们几个趁着太阳还没下山,迅速下山坐上车,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又踏上了回家的征途。 老规矩,还是无泪开车。 苏萤在后座上纠结了一会儿,脑海中一直反复翻腾着阎雀之前对她说的那几句话。 某人终于坐不住了,抡起胳膊肘戳了戳阎雀,“哎,你之前说,你母亲高贵冷艳非常难相处是吓唬我的么?” 阎雀把视线从窗外的风景上收了回来,事实上他刚才在把所有的线索在头脑中梳理一遍,现在被苏萤的搭讪完全打乱了。 “当然不是吓唬你的,我敢摸着我的良心保证。” 阎雀说的的确是大实话,阎雀的母亲在还没嫁给阎雀的父亲之前,就是某个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岂止是高贵冷艳!那傲娇范儿简直和阎雀一模一样,让人见了都忍不住跪地膜拜的。 “这么跟你说吧,这么多年来,我母亲也先后为我物色了几个对象,但是挑来挑去都看不上眼,你知道当年我和赵菲儿指腹为婚的那桩婚事么,赵家的人是当真的,但是赵菲儿刚生出来那会儿,我母亲就后悔了。” 阎雀说起这件事,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总算是带了些轻松的笑容。 “你知道我母亲怎么看赵菲儿的么?她的原话是这样的,就那个全身上下一片粉的姑娘啊,成天穿得跟火腿肠一个色儿,看着都反胃,还有她那张脸,跟添加了瘦肉精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瘦不拉几的,面无三两肉,就冲这两点,这门婚事黄了!” 苏萤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阎雀,我算是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来了?” “你们家毒舌都是遗传的,别人夸人夸的都是,人家姑娘长得如花似玉的,到你们家,愣是说人家跟火腿肠一样……” 阎雀的嘴已经很毒了,阎雀家里那位母上大人,简直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讲真,人家赵菲儿起码也是个模特,颜值那都是得到大众认可的,怎么到她那儿就被吐槽成这样。 母上大人的要求也太高了吧,丫选媳妇儿的眼光比选美还苛刻,胸围腰围腿长,那都是有既定的合格线的,就连眼睫毛都要一根根数过,长了短了,浓了淡了,差一点儿都要进母上大人的黑名单。 “哎,阎雀,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就目前来看,咱地球上有你母亲看得上眼的未来媳妇儿么?” 阎雀老实地摇头,“没有……毕竟儿子太优秀……” “你滚!” 苏萤气鼓鼓地咬了咬嘴唇,这么一了解情况,她就更没底气了。 这地球上都没母上大人看得顺眼的女性,就更别说她这只吊死鬼了。 压力好大……苏萤感叹着,她这是注定入不了母上大人的眼了。 但是她的要求也不高,不求和母上大人相亲相爱姐妹相称,但求母上大人不要趁阎雀不注意灭了她…… 这已经不是传统的婆媳矛盾了,这已经上升到性命攸关的程度了。 苏萤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口舌发干,身体僵硬,两只手没处放,最后只能规规矩矩地摆在大腿上。 “好,阎雀,再问你最后一件事。” 苏萤在思索了许久之后,默默地憋出了这么一句,“母上大人的脾气好么?毕竟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就算再怎么看不顺眼,起码也不会动手是吧……” 母上大人再不济也是阎家的家主,boss级别的阴阳师啊,她就算不用阎家的法术,也能让苏萤死一千次啊妈蛋! 第249章 阎家的保镖是耿直boy 在苏萤惶恐的目光下,阎雀反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地摊了摊手,“真是抱歉,我母亲的脾气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这辈子最忌讳的一个字就是忍,年轻的时候,也曾手刃过无数仇人……” 这要是摆在古代,那就是巾帼英雄一样的存在,但是现在…… 苏萤只要脑补一下就已经两股战战了好么!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和母上大人的第一次见面,绝对是一场血雨腥风的较量,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 这时候比的是纯粹的心性,谁沉不住气谁就战败。 苏萤紧张地搓了搓手掌,思来想去,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无泪在前头默默开车,在整个车厢持续沉默了十几分钟后,无泪小心翼翼地偏了偏头,“啊”了一声,终于把自己的频道调了回来。 “苏萤。” 她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一边呼唤着苏萤,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怎么了?”苏萤坐直了身子,等待着无泪的下文。 “阎雀的母亲……真的是个很难应付的角色,你小心。我能给你的忠告也只有这些了。” 好嘛,苏萤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准备,被无泪这么一说,刚筑起的那一道防线又彻底垮了。 “我的天,连无泪都知道你母亲难应付,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萤忽然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 阎雀撑着脑袋随口解释着,“有一次我有急事回家,当时无泪是我的经纪人,当然就这么跟着我回去了,结果我妈就误以为无泪是我的女朋友……” “再然后呢?” “我妈单独见了无泪,对她进行了三个小时的心理教育,结果那天无泪彻底不和我们在一个频道上,所以全程冷着脸,我妈暴跳如雷,以为遇到了狠角色,掀完桌子之后,就把无泪敲昏扫地出门了。” 苏萤默默吞了一口口水,伸手拍了拍无泪的肩膀。 “那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无泪说起这件事,抓着方向盘的手莫名地用力了起来。 “我也是回去之后才反应过来的,反正都是一些咄咄逼人的话语,谈的都是一些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讲真的,如果当时我和她在一个频道上的话,我可能会打人……” 连无泪这样淡定的人都被逼成这样,可想而知,母上大人的棘手程度绝对不是盖的。 和赵家的古宅不同,阎家的宅子坐落在另一个比较繁华的市区。 无泪把车停在了市中心的私人别墅前,在向保安确定过身份后,高高的铁门向两边打开,车又继续向里开了一段路。 苏萤在进了铁门后的第一感觉是……自己是不是进了植物园? 妈蛋!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圈起这么一大片地来,放眼望去,全是被修剪地整齐一致的草地和各种名贵的植物。 在草坪的两旁,还有很多穿着黑衣,戴着墨镜走来走去的保镖。 最后,无泪在兜转了一大圈后,终于把车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喷泉旁。 阎雀首先下车,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绕到苏萤的那一边为她打开车门。 毕竟是他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他这样做,那些眼尖的保镖想必立刻就能猜出苏萤的身份。 阎雀的行为无疑是在宣告苏萤在他眼中的地位,这不,下车的时候,苏萤抓着骨伞刚迈出一条腿,突然就有一只手伸过来,礼貌地帮她撑开了红色的骨伞。 “里面请。”一位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捏着纤细的伞柄为苏萤遮阳,光看他的块头就足够让苏萤惊吓了。 这个保镖的肌肉也太多太逆天了吧,撑地身上的西装看上去都是紧绷绷的。 还有还有,你帮人家撑伞,起码脸上的表情和善一些吧,这位保镖大哥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苏萤真的很想对着保镖大哥脱口而出啊,我是你欠了你的钱么! 好在阎雀及时从那位保镖大哥的手里接过了骨伞,“我来就好,你先下去。” “可是夫人……” “耿飞,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耿直地把我妈的话当圣旨?” 那位叫耿飞的壮汉闻言,眉头蹙地更紧了,“夫人听说你要带女朋友回来,难免要让我来先吓唬吓唬她的。” 耿飞说着,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瞟了苏萤一眼。 “夫人一直担心你的眼光不好,把把关什么的也是必然,不过这回的这个长得还凑合,就是身材不行,你知道的,夫人最讨厌面无三两肉,屁股小腰肢细的类型了,我觉得悬。” 呵呵…… 这位保镖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为人倒是和他的名字很相符,绝对是个耿直boy啊! 这尼玛也太耿直了吧,直接当着第一次见面的异性说这些…… 不过他这种耿直的性格苏萤并不讨厌,但是他这么不懂转弯,有什么说什么,绝对是注孤生啊! 苏萤带着些同情的意味,用胳膊肘戳了戳阎雀,“喂,我说……这家伙这种性格能找到女朋友?” 说起这件事,阎雀也有些为耿飞头疼,“没错,你现在看到的,是一条三十年的单身汪。” “上一回人家给他介绍女朋友,第一次见面,他就耿直地告诉人家,你的裙子太短了,我已经看到了你的粉色内裤了,诚然他是没有恶意,但是后果……你懂的……唉,回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被打肿了。” “还有一次在路上见义勇为,帮一姑娘夺回了钱包,还顺带着把小偷暴打了一顿,说起来绝对是艳遇,人家姑娘好不容易对他芳心萌动了,结果他第一句话就是,你的鼻毛该修修了,都戳到鼻子外面了,你这样跟我说话我会不专心的,就算戴了墨镜,从头到尾也只会全程注意你的鼻孔,没错,我对你的鼻毛非常介意。你要相信,他这么说确实没有恶意,他只是个没有情商的耿直boy……但人家姑娘不这么想啊。” “唉……” 苏萤和阎雀齐齐叹了一口气,被阎雀这么一说,苏萤倒是有些同情起耿飞了。 果然男人能没有智商,但是不能没有情商,耿直到这个份上也是世间少有。 第250章 喜欢手刃仇人的母上大人 听到苏萤和阎雀公然谈论起自己的事情,并且情到深处,又是叹息又是摇头,连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伤感的时候,耿飞再也按捺不住了。 “时候不早了,你们到底进不进去!” 耿飞皱着眉头,企图打断他们。自己的性格已经完全定型了,想要改变很难,这位耿直boy本来就因为这件事伤感不已。 现在苏萤和阎雀反而还在这里揭他伤口,耿直boy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浑身上下的肌肉仿佛都在叫嚣。 人家藏在墨镜下的眼睛都已经开始泪眼汪汪了…… 苏萤还不消停,听阎雀说完这些后,又凑到了耿直boy的身边,继续撕人家的伤口。 “哎,耿飞,不是我说啊,照你这种身材,这种肌肉,绝对是属于招女孩喜欢的那种类型,只要你每次和人家女孩见面的时候管住自己的嘴,绝对能摆脱自己单身汪的命运。” 耿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嘴巴一瘪,这么一个浑身都是肌肉的壮汉就这样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对苏萤道:“夫人说过,胸小的人没有发言权,你走开,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苏萤:“……” 什么玩意儿?胸小怎么了!自从被阎雀的歌迷吐槽过分不清正反面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过分的话了! 还是夫人说的,不过……话说夫人不就是阎雀的母上大人么…… 这位母上大人还真是刻薄啊……胸小的人就有罪吗?胸小的人连话都不能说了?妈蛋! 耿直boy越哭越大声,以至于在四面八方巡逻的黑衣保镖这会儿都循着声音围了上来。 耿飞是那些保镖的头头,那些手下也是习惯于自家老大的性格,一边朝着这里围过来,一边小声谈论着,“怎么了?耿老大又被姑娘甩了?” “注意用词,什么叫又?耿老大压根就没有和姑娘交往过,真是可惜了一身腱子肉。” 眨眼之间,一大票黑衣保镖纷纷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搀扶起了耿飞。 “老大别哭了。” “是啊是啊,姑娘会有的……” “就算你这辈子都是单身汪也没什么可怕的,兄弟们都会陪着你的。没女人心疼你,兄弟们心疼你!” 咦,怎么画风怪怪的? 苏萤被阎雀拉着往前走的时候,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耿飞正挣扎着从肌肉堆里站起来,墨镜还是戴着的,只是墨镜下面,遮不住的地方,两行清泪已经逐渐被风吹干。 果然,受过情伤的男人,站起来还是一条单身汪! “别看了,一会儿进了门,你就少说话,多点头知道么。” 阎雀已经开始对苏萤做心理建设了。 “为什么?”苏萤不解地问道。 “因为等会儿一进门,她一定会用各种方式刁难你,你要是不忍一忍,一会儿她就该动手了。” 苏萤抱着脑袋哀叹了一声,“我也想忍,可关键是我忍得住么!你家母上大人的嘴比你还毒,一句话就能把人呛死,我怕我到时候忍不住会先掀桌子啊尼玛。” 阎雀到这会儿反而是比刚才跟淡定了些许,他沉吟了一会儿,“唔,你可以选择掀桌子,但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几率被母上大人灭掉,不要担心,你还是有百分之零点一的生机的,活命的机会还是有的,纯粹只是追求刺激的话,我觉得还是值得一试的。” 你看看!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 都这样了,苏萤能怎么办…… 装死呗!从进门开始,就低着头,没事别和母上大人做眼神交流,母上大人说什么,她都要咬紧牙关点头,其余的就都交给阎雀了。 活命的前提是,少说话,多点头。 苏萤把活命法则谨记于心,回过神来的时候,耿飞已经走在了他们前面,一边抽泣着,一边帮他们开门。 “夫人(抽泣),人(抽泣)到了(抽泣)。” 耿飞忠心耿耿地汇报着情况,苏萤现在压根不敢抬头看,低着头就看见挡在她面前的大块头耿飞因为抽泣,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抖动。 耿飞咬着下嘴唇,露出上颚的牙龈来,先吸溜一下鼻涕整理一下心情,继续道:“夫人,我心情不好,下午能请假么?我这都十年没休过假了。” 这时候,苏萤听到客厅的另一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耿飞,我就算给你假你又能去哪儿?又没陪你约会的姑娘,你一个人能干嘛?去小湖边散步吗?湖边儿的野鸳鸯可不少,你去了也只能触景生情,现在的小年轻,在大马路上都能激吻,随便一个动作都能让你这种单身了数不清多少年的人恨不得头撞南墙,以死谢罪。” 那声音的主人在换了一口气后继续道:“最近天气又不好,你一个人走在马路上就算被雨淋成狗也不可能有姑娘为你送把伞,何必呢?这假啊,我看你还是甭请了,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安全,阎家的家规,家里边儿不能见到成对的鸳鸯,但凡是看到那种一对儿一对儿的,我就帮你见一次,灭一双,心情好的话,留一个苟延残喘让你看着解气,不用谢我,就当是你为我们阎家守了这么多年宅子的福利,你退下吧。” 耿飞听完这番话,浑身的热血又重新燃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涕泪横流。 只是这次,留下的都是感激的眼泪。 “谢谢夫人,那这假我就不请了吧。” 耿飞一边走,一边念叨着,还是夫人对我好,夫人说什么都对,夫人不让我请假都是为我好…… 苏萤的下巴已经快掉下来了…… 她现在恨不得立马拉住耿飞,对着他那张满含感激的脸扇上两巴掌骂醒他。 大兄弟,你难道都忘了你十年没休过假了?她这是剥削!赤裸裸的剥削!你怎么还感激上了呢?以你这智商,就算是被人卖了恐怕还在腆着脸热心地帮人家数钱吧,你能找得到女朋友才怪! 还有,她刚才话里的那句,但凡是在家里见到鸳鸯,见一次灭一双,其实都是在跟她讲的吧…… 第251章 出人意料的态度 母上大人的原话,家里边儿但凡是见到一对儿一对儿的,见一次,灭一双,心情好的话,留一个苟延残喘…… 苏萤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做苟延残喘的那个。 就是不知道母上大人会不会对自己儿子痛下狠手…… 苏萤现在就跟只鹌鹑似的,努力地缩起自己的身子,低着头,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是好景不长,刚才还像座山似的挡在她面前的耿飞激动不已地飞奔而去了,现在没什么能挡着她了。 苏萤就这样暴露在了母上大人的视线范围之内,纵然她不和母上大人对视,但也能感受到那道来源于母上大人激光似的在她身上扫描着的目光。 “哟,这不是我儿子么,你也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只能对着电视一睹我儿子的真容了呢。” 母上大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他们走来,那声音离苏萤越来越近,跟催命似的。 “不错,又变帅了很多呢。”母上大人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阎雀面前。 阎雀轻松地坐在了沙发上,翘起腿为自己倒了杯红茶,“这不都是随你么,基因好,没办法。” 苏萤握紧拳头完全不敢动弹,还呆愣在原地,在心里吐槽着,阎雀你个魂淡,敢情这是你家你有恃无恐对吧,你一个人坐下来了,我怎么办? “诶你帮我看看,我昨儿个买的这条真丝围巾怎么样?家里的人都跟哑巴似的,问什么,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点头,什么意见也问不出来,我又不是老虎,搞的我好像会吃了他们似的。” 母上大人说着,就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摊开了递给阎雀。 阎雀放下茶杯,“唔,这颜色倒是挺衬你的,素是素了点,但是特别能显气质,不过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人漂亮了,戴什么都漂亮。” 苏萤把头压得更低了,特么她平时和阎雀在一起的时候,这家伙不是损她,就是拼了命地嘲讽她,她什么时候见过阎雀这么会说话了? 果然,在母上大人的威压之下,阎雀也只能这样艰难求生啊…… “哎哟,我儿子真是越来越说话了!”母上大人半笑着把目光放到了苏萤身上。 “哟,这是谁啊?一直在这儿傻站着也不说话,就跟我们家的摆设一样。” 这时候,阎雀发话了。 “妈,这是我女朋友,你就别为难她了。”那语气,听起来特别恳切。 母上大人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拐走我儿子! 语气不善地开口了,“来,你也帮我看看,我这条围巾怎么样?给点儿中肯的意见。” 来了…… 苏萤在心底做着激烈的挣扎,她该怎么说? 母上大人已经看她不顺眼了,她现在说什么意见都注定要被挑刺儿的吧。 说好看吧,母上大人肯定觉得她虚伪,说不好看吧,那不是更加找死么! 好话都被阎雀说尽了,她总不能照着阎雀的原话重新说一遍吧。 苏萤低着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是说……胸小的人没有发言权么……” 此言一出,阎雀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喷出来! “哟,总算是碰见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了。不过你又不是人,作为一只鬼,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人鬼殊途这么一说吧。” 苏萤严格按照阎雀的叮嘱,不说话,只点头。 母上大人巴不得她说些激烈的言辞反抗呢,要是她是真喜欢自己儿子,那肯定是第一时间把爱字顶在前头,爱能超越一切,爱能跨越物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和你儿子情比金坚分不开之类的话。 可苏萤这样一点头,就等于默认了她的话,她就不能耀武扬威地打压她嚣张的气焰,毕竟人家非常有自知之明,态度好,不嚣张,没什么气焰可打压的。 母上大人有些不顺心,总得找点茬吧。 “你把头抬起来!我倒要看看你长了张什么样的脸,能把我儿子的魂勾了去。” 苏萤的小心肝颤了颤。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痛快一些。 这么想着,苏萤终于抬起了头,准备迎接母上大人如同暴风雨一般的毒舌洗礼。 可…… 耳边一片清净?她在做梦?母上大人总得吐槽点什么吧,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你倒是吐槽啊,你倒是吐啊! “你……”母上大人难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你……” 苏萤偷偷睁开一只眼,难道母上大人这是词穷了么? “你站着干什么呀,站了这么久,累坏了吧,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阎雀,你这孩子也太不懂礼貌了,人家第一次来咱家,你光顾着自己坐着喝茶了,来来来,给她也倒一杯啊,哎哟,不行,这茶凉了,让耿飞进来重新泡一壶,耿飞,你死哪儿去了……” 说好的棒打鸳鸯呢? 说好的见一次,灭一双呢? 说好的往她脸上丢巨额冥币,再不走就灭了她呢? 母上大人现在的态度反倒是让苏萤更加觉得惊恐了。 这和她之前的心理建设完全不一样啊!难道母上大人是想温水煮青蛙?表面上对她好,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松懈,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干掉她? 正当苏萤觉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整只鬼已经被母上大人拉着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一双冰凉的小手还被母上大人用力地握着。 “你这孩子,怎么不挑着时间来?大中午的阳气这么足,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办哟,下回啊你们要回来,就挑晚上来,晚上太阳落山了,舒舒服服的过来。” 苏萤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不止是苏萤,连带着阎雀,还有被吼进来泡茶的耿飞,全部受到了暴击一般的惊吓。 这是要变天了么?夫人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友善过了? 耿飞端着水壶的手一抖,下一秒,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耿直地脱口而出了,“夫人,你这是……你这是得了绝症了么?” 耿直boy哇的一下子哭了出来,夫人这样反常的态度,不是得了绝症又是什么?夫人一定是想让阎雀早点传宗接代,媳妇儿是人是鬼都顾不得了。 第252章 最接近神的血脉 一想到夫人已经时日无多了,耿飞豆大的眼泪又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赖在地上又是仰头咆哮,又是低头捶地的。 “夫人啊,你要是死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哟……” 母上大人的嘴角一抽再抽,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了一句,“耿飞,你给我从地上死起来,说什么晦气话!” 耿飞在主子的威严一吼之下,立刻咬住了嘴唇,忍住了杀猪似的哭声。 “夫人,你的病……” “我没得病!你给我泡好茶死一边儿去,这么大的男人了,还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你的脑壳里全部都用来长肌肉了吗?好歹也腾出点地方来长长脑子啊!” 毒,真是毒…… 母上大人的这几句吐槽,让苏萤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真不愧是祖传下来的毒舌技能,几句话直接把耿飞逼得面红耳赤。 母上大人对着耿飞翻了个白眼之后,转脸就变了表情,“吓坏了吧,来,喝口茶压压惊。其实我平时不这样的,哦呵呵呵……” 母上大人变脸的速度之快,简直是前无古人。 苏萤尴尬万分地朝着阎雀所在的方向缩了缩,无奈母上大人又迅速抓着她的手亲昵地拍了又拍。 “怎么称呼来着?”母上大人看向阎雀。 阎雀呆愣了半晌,这才闭起了被吓得合不拢的下巴,强装淡定道:“苏萤。” “不过妈,你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今儿个态度前后变化那么大?” 母上大人急忙挥手堵住了阎雀的嘴,“我觉得她面善,看过一眼后就惺惺相惜了不行啊!” 在一旁端茶伺候的耿飞被吓得胸肌一涨,身上的西装刺啦一声,直接裂开了。 苏萤扭头,又看到耿飞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蹲在地上一脸不忍地捶地,“夫人,老爷去世才三年,你怎么连性取向都变了!” “你滚!”阎雀苏萤和母上大人齐刷刷地开口。 耿飞吃瘪地滚到了一边,两只鼻孔忽大忽小地喘着气,耿直boy永远这样不讨人喜欢,反正他都已经习惯了。 母上大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着,“当然不可能是耿飞说的那样,苏小姐啊,我们以前见过的,我对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你要是能做我们阎家的媳妇儿,我求之不得啊。” “妈你认识她?”阎雀就更惊讶了。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们一直在寻找苏萤真正的身份,原来兜兜转转了半天,苏萤和他家的母上大人竟然是老相识。 母上大人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也不算认识,是瞻仰,崇敬,呵呵……” 什么鬼! 四大家族中的阎家,阎雀的母亲竟然是苏萤的忠实粉丝? 还瞻仰,崇敬!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苏萤已经不敢想下去了,越想身上的鸡皮疙瘩越多。 “咦,你们还不知道嘛?苏小姐是巫女的后代啊,巫女你们晓得吧,那可是堪称是神的血脉啊!” 巫女的血脉之纯粹,就连四大家族的血脉也是无法比拟的。 “那她身上残存的巫女魂魄……”既然苏萤的身份已经被母上大人曝出来了,那她身上的巫女魂魄也就不言而喻了吧。 提到那一缕残魂,母上大人的脸色陡然变得严肃了很多。 “她身上依附的,是她先祖的魂魄,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些,剩下的,我也不方便透露了,毕竟你们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 苏萤蹙起了眉头,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为什么你们每个人,明明真相,却一直不愿意告诉我?霍家的人是这样,赵家的人是这样,现在就连阎家的人也这样!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啊!” 苏萤这么说,母上大人就更显为难了。 “真相这种东西,知道了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日子还不是照过。” 阎雀在踌躇了一会儿后,也适时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父亲的死和她有关是吗?” 母上大人霸气的眼神开始变得闪烁起来,她低着头胡乱抓起高档的茶具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你这孩子,别乱说话,你父亲是得了急病死的……” “你不用瞒我们了,我们已经去父亲坟上验过了,骨骼发黑,他中的是夜蝣的毒,他是被赵家人杀死的,四大家族看似团结,其实貌合神离,早已决裂了对不对?” 阎雀的母亲用力地抓着手中的茶杯,骨节微微泛白。 “四大家族之间确实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管你们相不相信,你父亲到死也没告诉过我,我所知道的只有苏小姐的身份,还有……” 阎雀的母亲终于说出了隐藏在这个巨大秘密之后的肮脏背景。 这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一个阴阳师和驱魔人都不被重视的年代。 因为巫女一族的存在,因为这个最接近神的血脉的族群存在,几乎每一个危险的妖物身边都会有一个守护者,有了他们的监护和引导,很少会有鬼魅怪物伤人,所以那个年代,很少会发生什么妖物作祟的事情。 以至于一些拥有纯净血脉,天赋异禀的阴阳师驱魔人根本得不到重用。 所以,几千年前,四大家族的祖先就开始密谋,灭掉巫女一族,把这个庞大错杂的族群连根拔起,让自己的存在从此变得更加有价值。 当然,他们也确实成功了。 巫族的覆灭让那些失去守护者的妖物开始在人间横行起来,无数无辜的人类死在了它们的手中。 于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开始期盼能拯救他们的人的出现。 所谓的阴阳师,驱魔人就是在那个时候崛起的,这批人传承至今,就演变为了各种派别的驱魔人和以四大家族为首的阴阳师。 “这些都是先祖们犯下的错误,而我们阎家的先祖也深知自己的罪孽深重,所以最后在下手的时候忍不住保留了巫族的一丝血脉。” 阎雀的母亲说起这些的时候,语调沉重。 “那个巫女叫阿萤,当她快要魂飞魄散的时候,我们阎家的先祖拼尽全力只留住了她的一缕残魂。” 第253章 地253章 原来我这辈子本该是四害 “那巫女剩下的魂魄呢?” 阎雀追问道。 “传闻巫女是不死的,那是因为巫女的魂魄在重新投胎的时候,会带有生前的记忆,但当时除了我们阎家留下的那一缕残魂之外,巫女其他的魂魄已经完全破碎了,巫族真的已经灭绝了,先祖们都感到遗憾,还有深深的罪恶感。”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千年里,阎家的先祖就一直把他们留下的那一抹巫女的残魂留在了巫女的银镯里,本打算做个纪念的,谁知阎雀的父亲在偶然间又遇到了巫女残魂的转世。 “是苏萤?”阎雀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认真了起来。 母上大人缓缓点了点头,“巫女和人一样,拥有三魂七魄,只有三魂七魄都是健全的,才能再次投胎为人,一般来说,魂魄不健全的,就算是投胎,也做不了人的,但是她……” 阎雀的母亲说道这里有些迟疑,“当年巫女的残魂确实是在我们阎家的手上,而巫女其余的魂魄按理说已经灰飞烟灭了才是,你父亲搞不懂,那些残魂是怎么投胎的,投胎也就算了,关键投胎之后居然不是蟑螂老鼠什么的……而是人……” 苏萤:“……” “所以……”苏萤有些无力地摊开了手,“所以你们一大家子都觉得我这辈子就应该是要受到杀虫剂制裁的四害,又或者是些不起眼的昆虫动物什么的,但是因为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导致我这辈子竟然人品爆发,即便是残魂,也能投胎成人了?” 阎雀的母亲坚定地点了点头,“不过后来想想,一般的人类三魂七魄不健全,再投胎的话成不了人,但是巫女这个种族本来就是个bug般的存在,所以残魂投胎成人也是有可能的,阎雀的父亲就寻思着,找个机会把你的残魂还给你,以免你下一世运气不好还得做回四害……” 苏萤接着按照这个思路推断下去,“归根结底,我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其他三大家族和驱魔人发现我的身份了?觉得我会为巫族复仇,就又把我干掉了?” “不不不。”母上大人连连摇头,“你的身份到现在为止也只有我和阎雀那早死的父亲知道,其他的阴阳师驱魔人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那他们为毛要联手干掉我?”苏萤就不明白了,既然其他家族的人和驱魔人不知道她的身份,那她又为毛会被灭? 难道是她生前伤天害理的事情做的太多了?被别人当成大boss组队刷掉了? 这也太冤枉了吧,苏萤不相信,以她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她连捏死一只蚂蚁都觉得艰难,上哪儿去找三观这么正的姑娘! “这我就不知道了。”阎雀的母亲无了奈何地摊了摊手,“阎雀那早死的父亲就告诉我这些。” 按照宗祠老鬼的说法,当时一票人要干掉她的时候,阎雀的父亲和少数的一些阴阳师是反对的,但是阎雀的父亲最后被赵家的人干掉杀鸡儆猴了,剩下的人也就不敢吭声了。 阎雀的父亲到死也没说出苏萤是巫女的这个秘密,但是这位老人家在死了之后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苏萤,所以支撑着一缕魂魄,死活把封存着巫女残魂的银镯还给苏萤了。 这位心地善良的老人家当时八成也对苏萤致过歉,“对不起,几千年前我们家祖先就没能救你,几千年后,我还是没能救得了你”这样的话肯定也是说过的。 他把残魂还给苏萤也是好意,魂魄全一点去投胎总是好的,免得死后下辈子人品不好又要做回四害。 她身份的问题是解决了,问题是,她巫女后代的身份又没暴露,那后来为毛被这么多人联手干掉了? 这件事又和赵家,霍家有什么联系? 还有白家的人,总归也是参与进来的,毕竟是四大家族之一,不可能置身事外,但是他们的态度到现在也不明确。 当年白家的人究竟是站在杀死苏萤的一方,还是保护苏萤的一方? 按理说,死活不肯参与到这件事的霍家是首先被灭掉的,所以霍家的人肯定是站在苏萤这边的。 阎雀的父亲因为保护苏萤都付出了生命,所以阎家的人也是站在苏萤这边的。 白家的人一向是阎家的追随者,所以应该也是站在苏萤这边的。 到头来明确要干掉苏萤的只有一个赵家。 可苏萤就不相信了,三大家族都站在她这一边,怎么偏偏是赵家的人赢了? 还是……赵家人的身后,难道有着更可怕的势力凌驾于三大家族之上? 这么多人联手杀她的理由又是什么? 苏萤越想越是头疼,看样子,阎雀的母上大人对这件事也是不知情的。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不过好歹今天已经有了一些新的进展,至少……她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面对拥有神的血脉的苏萤,母上大人恨不得立马把苏萤吸纳进阎家。 阎家的纯净血脉再加入神的血脉,阎家未来的子孙这是要拯救世界啊。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母上大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着她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儿孙了。 怪不得母上大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一旁伺候着耿飞也就松了口气,夫人没得绝症,也没突然变换性取向,夫人依旧是高贵冷艳睿智无比的存在。 但是…… 耿飞有一点很不爽,他在扭捏了几分钟之后,终于悄悄向前挪了一步,小声地开了口。 “夫人,你刚才不是还说,在家里,但凡见到成对儿的,见一次,灭一双么?所以……您要是今晚留他们住这儿,我看到了该多受伤啊,你也说过了,现在的小年轻,随时随地激吻,都不把旁观的单身狗当一回事儿……咱宅子里的单身狗数量还是比较多的,我也就算了,其他人看到了,又该寻死觅活了。” 耿飞的措辞已经非常婉转了,说白了,就是要让主子履行诺言送客。 这话刚说完,就被主子一个白眼翻了回去。 “秀恩爱怎么了?你没女朋友能怪人家?你受情伤寻死那回,你那些兄弟们好不容易收买一姑娘,强行让人家陪你约会,结果你干什么了?你当着人家面说人家腿毛比你长,胸肌还没你大,你这种人活该单着!” 第254章 夫人发话了 母上大人一发威,底下的人立刻齐刷刷地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出。 “今儿个你们这些人最好给我把眼睛放亮了!不怕他们秀恩爱,就怕他们不秀恩爱!我这未来儿媳妇儿要是被你们吓跑了,哼哼……” 母上大人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四下里一阵凉风刮过,所有人都觉得冷飕飕的。 威武霸气高贵冷艳的夫人发了话,大家都得战战兢兢地,不敢怠慢。 这下好了,母上大人总归是要留他们下来住几晚的,宅子里的保镖佣人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苏萤和阎雀走到哪儿,哪儿就鸡飞狗跳地给他们创造恩爱的机会。 吃晚饭的时候,母上大人抱恙不下来,先是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吃到一半,宅子里的灯全灭了,耿飞谎称是停电了,殷勤地上来点蜡烛,活活把这顿饭变成了烛光晚餐。 蜡烛还没点完,某个肌肉壮硕,多才多艺的黑衣保镖又被突兀地从一旁的房门中踹了出来,大晚上的,还戴着那墨镜,面无表情地拉起了小提琴。 曲调倒是挺悠扬的,可是苏萤全程的注意力都在他被肌肉绷紧的西装上,一直在担心他的动作一大,西装又得撕坏了,这样的氛围哪里浪漫了,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好么。 一顿饭还没吃完,又有个倒霉的黑衣保镖被推出来帮他们制造机会,顶着壮硕的肌肉故作优雅地帮他们倒红酒。 好死不死,倒红酒的时候,手一抖,又“意外”地倒在了阎雀的身上。 随后一旁的房门被打开,三个壮汉恭恭敬敬地冲出来,捧着一套干净的衣服齐刷刷地开口,“少爷,既然衣服上都是红酒,那干脆就在这里换下来好了。” 这里?当着苏萤的面换衣服?母上大人在搞什么鬼! 阎雀满脸黑线地接过衣服,“我去房间里换。” “不行!”一个黑衣保镖立马急了,跨出一步急吼吼地挡在了阎雀的面前,“夫人说……” 阎雀继续冷着脸,“夫人说什么?” “夫……夫人说……呃,在这里换的话还能顺带让苏小姐见识一下阎家人的身材……” “对对对。”一旁的另一个黑衣保镖附和道:“夫人说,这种朦朦胧胧的烛光下最适合调情了,换衣服的时候这样侧过来,别忘了展示你的腹肌!” 苏萤:“……喂喂,你们家夫人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居然堂而皇之地让自家儿子搞****这一套,会不会太离谱了。 当然,觉得无法忍受的不止是苏萤一个,还有阎雀。 “耿飞,把灯打开!” 一直躲在门缝后面的观察情况的耿飞这次才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可是,夫人说……” “把灯打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耿飞的心肝儿一颤,立马重新按下了室内灯光的开关。 拉小提琴的那个壮硕保镖还嫌不够热闹,自顾自地昂着头拉地欢快。 “行了行了,你丫的也给我下去!” 耿飞差点一脚踹上那壮汉的屁股。 那壮汉的手一抖,一首悠扬的曲子终于以破音告终,壮汉抱着小提琴灰溜溜地跑了,留下耿飞一个,背着手站在阎雀面前。 “叫无泪过来,我们今晚就回去。” 听到阎雀他们要回去,躲在楼上观望的母上大人再也坐不住了。 这不,立马冲了下来,死活拽着苏萤的手不肯放。 “无泪已经被我打发回去了,这么晚了,你想回去,咱家苏萤才不想跟着你遭罪呢,是吧。” 苏萤干巴巴地笑了笑,怎么讲呢,母上大人对她的态度和她来这里之前的心里落差太大了,她到现在还适应不了她这么热情的态度。 “今晚我来做决定,将你们全都给我住下了,我亲自帮她安排住处,难得回家一趟,不住上几天再走像什么话嘛。” 母上大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拉着苏萤的手把她往楼上领,“晚饭吃饱了么?没吃饱的话一会儿让耿飞给你送些上好的蜡烛当零食,啃着解闷。” 苏萤连连摆手,“这倒不必了……” 可惜母上大人独断惯了,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唠叨着,“这次来也没带换洗的衣服吧,刚才你们吃饭那会儿,我已经让人送来了一些衣服你先穿着,明天我让设计师来按照你的身形量身定做。” 因为苏萤是鬼,每次穿衣服都要先把衣服烧掉,所以比较费衣服。 一件也只能穿上一次,所以母上大人已经开始做起了全面的打算,要不然明天先让人送半年份的衣服在家里备着好了,穿的用的,全部得重新置办。 “啊,对了,耿飞啊,明天早上出太阳之前让人把窗帘换了,就换那种不透光的。” “听说你喜欢睡房梁,今晚就先凑合着吊着,明早我让耿飞给你的屋子重新装修一下,你喜欢什么木头?檀木的吧,檀木的香一些。” “听阎雀说,你对气味比较敏感,从明儿个开始,家里的保镖都给我勤洗澡,不准带着汗味儿进屋子!吃过东西勤漱口,还有,不准在屋子里放屁,但凡是敢弄出半点儿臭味来,看我不剜了你们的括约肌!” “穿得用的都差不多做好打算了,吃的你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么?咱大中国这么多菜系里,你最喜欢哪一派?唉,算了算了,明儿个我让厨子都给你做一遍,你挑几道喜欢的,这样厨子就能大致知道你的口味了。” 母上大人热情过头了,反倒是把很久没回家的亲儿子晾在一边不管了。 从头到尾都绕着苏萤转,要不是顾念着苏萤现在还是鬼,她恨不得立马让阎雀把苏萤给娶回家来光大门楣。 楼下,耿飞领着一票同样穿黑衣戴墨镜的保镖在底下忠心耿耿地站着,随时听候差遣。 闲暇之余,耿飞闷闷不乐听身边的小伙伴们谈论了起来,“特么老子的眼睛都快看瞎了,夫人今天也太反常了。” “就是,上次赵家那位找上门来的时候,夫人骂人家穿得像火腿肠,把人一姑娘吐槽地一文不值,恨不得拿扫把把人赶出去,真是要变天了,哎哟喂,放个屁还要没收括约肌,天理何在!” 第255章 又有差事了 苏萤在阎家住的第一晚根本没睡好。 一整晚都在回忆母上大人过分的热情,这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第二天一大早,苏萤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下楼的时候,阎雀正捧着报纸舒舒服服地喝着咖啡。 在阎雀对面坐着的母上大人一改以往高贵冷艳的形象,不停地晃荡着阎雀的手臂,“儿子啊,你确定你们真的要今天走?再留下来住几天嘛。” 阎雀对母上大人的请求完全是视而不见,看到苏萤下来了,这才放下杯子督促着她,“今天是阴天,还有很多事情要查,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走吧。” 母上大人依依不舍地看着苏萤,整个人显得失落无比。 “还往下查?”母上大人虽然对幕后的秘密所知甚少,但是下意识的还是不希望自家儿子和苏萤去触碰危险的,“一点头绪都没有,你们往哪儿查?” 阎雀半靠在沙发上,把目光移向了母上大人,“那就要看你了,妈,你为什么只认识苏萤的长相,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母上大人郁闷地思索了一番,“你父亲还活着那会儿,曾经远远地隔着人群指给我看过,他说那姑娘就是拥有神的血脉的巫女后代,没准她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巫女了,所以我当时看的特别仔细,这不,进门的时候她一抬脸我就认出来了。” 母上大人说到这里,哀叹了一声,“只不过当时我看到的苏萤还活着,至于你为什么会死,又是被谁杀死的,我就真不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父亲明明是被人谋杀的,而我却从没有像模像样地追查这件事?” 阎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你父亲死后给我托过一个梦,在梦里千叮咛万嘱咐,他死就死了,但是我们千万不要去触碰那个秘密,那个人……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我们只需要积蓄力量,隐忍不发。” 阎雀和苏萤在听到这些后,心情难免有些沉重。 “不过你们要查下去的话,我也没意见,你父亲死地冤枉,反正你们只要知道,我永远站在你们身后支持你们就对了。” 母上大人握着拳头作打气状。 而阎雀还在回忆母上大人刚才的话,企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妈,你刚说,你是隔着人群远远地看到苏萤一眼是么?” 母上大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看到她的那个地方,一定也有很多人曾经是见过她的对吧!” 你看看,人家的分析多有道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苏萤激动不已地附和着,“所以你们看到我的那个地方,说不定会有很多认识我的人,那个地方究竟是哪里?” 母上大人毫不迟疑地回答他们,“鬼市。” 鬼市,是阴阳师和驱魔人较为集中的一个地方,那是一个中间地带,鬼魂和妖物都可以在那里自由穿行,装扮成一般的小商贩贩卖商品,与阴阳人驱魔师和平相处。 和人间相比,鬼市还是相对和平的,阴阳人和驱魔师不会追着厉鬼和妖物砍来砍去,倒是经常能看到他们追着鬼怪砍价。 “喂,这法器能再卖便宜点儿么!还有这些符咒,买一沓送一沓嘛,都是老顾客了,这么不讲情面……” 这样对话在鬼市里屡见不鲜。 “总之那个地方算的上是和平地带吧,在鬼市,阴阳师和驱魔人并不是非得追着鬼怪砍,大家都把那里当成了一个可以休憩的地方。” 阎雀看得出,苏萤对鬼市知之甚少,又继续解释着,“鬼市的商贩大多都是有经营执照的,但偶尔也有无证经营的家伙,阴阳师和驱魔人之类的可以在那里补足一些在人类的市面上见不到的东西,鬼怪们也能堂而皇之地买一些防身用品,但是鬼市的大门并不是随时随刻都是对外开放的。” 鬼市大门长期对外开放那会儿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过后来道上出了一些事情,总有一些穷凶极恶的鬼怪妖物躲到鬼市里躲避风头,那里当龙蛇混杂,人鬼的流量太大,一旦躲好了,就很难找出来。 所以后来为了防止这种现象再次发生,鬼市的大门改为每月十五号开放一次,到了时间鬼市的大门就会自动关闭,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 苏萤听完阎雀的解释,下意识地估算了一下,“完了,今天才一号,想进鬼市还得再等半个月。” “对啊对啊,这半个月你们打可以住在这里等一等嘛,反正我看你最近也挺清闲的。”母上大人又在拼命好借口让他们留下来了。 恰巧,这会儿阎雀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屏幕上催命似的三个字一跳一跳的。 邹大海。 阎雀撇了撇嘴,把手机上的名字给母上大人看,“喏,真是不巧,我的清闲日子没了。” 本来邹大海的电话,阎雀基本都是不接的,但是现在为了躲避母上大人过分的殷勤,阎雀总算是难得一见地接了邹大海的电话。 电话那头,一上来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数落。 “你还知道接我的电话,啊!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在公众面前销声匿迹多久了啊!再这样下去,鬼还记得你是谁啊!今天娱乐报的头条又让对手公司占了,我怎么会签你这种不争气的艺人,你去娱乐圈找找看,还能找到跟你一样任性的艺人吗?妈的,你再不接我电话,我都打算一路杀到你家去……” 阎雀接电话的时候,就知道邹大海会先发飙,所以干脆抓着电话离自己的耳朵一段距离。 谁知母上大人的耳朵倒是灵敏,邹大海刚才说了什么,她全听到了,哟呵,你算哪根葱,敢吼我儿子? 然后母上大人就这样突然抢过了阎雀的电话发飙了。 “邹大海!你要是再敢吼我儿子,我就撤回对你们公司的注资,撕了你和我儿子的签约合同,撤销五部电视剧,七部电影的一切赞助!” 电话那头的邹大海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迅速切换成宏亮而富有诚意的美声,“我错了,阎雀的母上大人,对不起,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第256章 长眠深海 第257章 失足导演 苏萤默默地关闭了搜索网页。 用自作自受来描述牛福来应该最合适不过了。 她偏头去看阎雀,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让阎雀在第一次见到牛福来的时候,因为心软而帮他取得今天的一切。 阎雀站在风中,天色昏暗,可他的轮廓在苏萤的眼里却越发分明了起来。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寻常t恤,摘下墨镜自然而然地转过头,和苏萤对视了一眼。 “怎么了?”声音柔和温暖,像是一脚踏进了野蛮生长的植被中,包容力惊人。 “我在想……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个叫牛福来的导演简直就是个人渣,出名后,负面新闻不断,生活作风差到极点,吸毒,酗酒……如果你知道他会变成今天这种模样,当时你还会选择帮他吗?” 阎雀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还是会帮他。” 他知道苏萤有些不解,但无论怎么样,这个答案是不会变的。 “为什么!” 果然,苏萤还是本着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追问了。 阎雀坐在行李箱上,即便是现在,回忆起当年的画面,也依旧是记忆犹新。 “你见过真正绝望的人么?……” 说实话,当年邹大海在筛选剧本的时候,牛福来的剧本来入围的机会都没有,但是他还是坚持不懈地每天守在楼下等候。 那是阎雀第一次见到这个可怜的男人。 “你的剧本太烂了,比你好的剧本千千万万,没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砸钱给你拍这种烂片?”邹大海让助理把牛福来挡在了门外,很不耐烦地继续朝里走,“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天天来,让保安撵他走。” “他在楼下堵邹大海堵了一年,邹大海还是不搭理他,最后他想方设法混了进来,当时我正在顶楼晒太阳,他也在顶楼,打算抱着他的剧本从顶楼跳下去,满脸的绝望,如果我不答应帮他拍摄《长眠深海》,那他大概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长眠地底了。” “你是为了救他才答应帮他拍摄这部电影的?” 阎雀出神地点了点头,“当时没有选择。邹大海觉得故事烂,我看了看,大框架还是过关的,只是整体故事趋于平淡,我就随手改了改。” “你当时是救了他的命,可是现在,你看看,这家伙酗酒吸毒,他在作践自己。” 阎雀把挂在脖子上耳机戴在了耳朵上,“我只知道我当时拯救的是一个郁郁不得志,但是有恒心,有才华的人,如果他当时就跟现在一样混蛋,我大概也不会多在他身上花半点心思。” “但是……我救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好人。”阎雀如是道。 之后,他就专心沉浸在悠扬的音乐中,中断了这场对话。 那个误入歧途的导演在半个小时候,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对不住,来晚了,来晚了。” 那个瘦削的男人推了推厚重的镜片,踩着锃亮的皮鞋终于赶到了。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苏萤还是对他礼貌十足的。 “你好,你就是牛福来导演吧。” 苏萤此言一出,牛福来脸上瞬间闪现过一丝尴尬的神情,之后半笑着解释道,“我现在已经改名了,你可以叫我符南。” 因为出身贫寒,所以他一直都对他的姓名耿耿于怀。 现在成名后终于如愿以偿连名带姓都换掉了,但是当他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以前的姓名,总归是有些不高兴的。 “腐男?”苏萤的脑袋一时间有些短路,她只听说过腐女,腐男是什么鬼! “符呢,是符号的符,南,是南山的南,以前那个名字就别提了,人啊,总是要舍弃过去,活得优雅一些的,就像我现在的名字一样,呵呵,这位小姐贵姓啊?” “哦,我叫苏萤,流苏的苏,萤火虫的萤。” 符南一听,眯起眼睛,“苏萤啊,倒是个好名字,听起来也很优雅嘛。还有阎雀,好久不见!” 他伸出手,和阎雀随意地握了握,两个人之间几乎是无话可说,阎雀倒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但是符南就比较尴尬了。 坐上了飞机之后,阎雀干脆直接戴着耳机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作休息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想和符南有交流。 “苏小姐看过《长眠深海》吗?”符南开始没话找话聊了。 苏萤和阎雀坐在他对面,又不好意思换位置,只能硬着头皮聊下去,“没看过。” “没看过哦,那真是可惜了,一定要去看的,这次威尼斯电影节上会播的,阎雀是男主角,演技真的没的说,不过是悲剧,可能你们小姑娘看了都会哭的。” 符南导演一边说话,那张嘴就跟花洒似的,张张合合地喷着口水。 苏萤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真的吗,那我真的要看一看了。” “是的哎,不看会后悔的!”符南说着,整个身子又往前探了探。 他的目光透过厚重的镜片投射到苏萤的身上,然她浑身不自在了起,她试着把椅背向后调了调,躺下来一点,就能离他远一点。 符南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苏小姐你怕我?” “啊?”苏萤连连摇头,“怎么会……”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苏小姐新闻看多了,被那些垃圾媒体误导了呢,现在的媒体真是喜欢夸大其词,喝个小酒,就说我酗酒,我和朋友聚一聚,就说我聚众吸毒!” 听到这里,阎雀终于睁开了眼睛,摘下耳机,面无表情道:“媒体是胡说的?那警察总不是胡乱把你抓进去的吧。” 符南一下子没声音了。 他低下头,露出头发油光雪亮的头发,终于消停了一会儿。 不出十分钟,他解开了安全带,有些不耐烦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烟离开了,大概是去厕所抽烟了。 飞机上是不能抽烟的,即便是厕所也一样设置了烟雾报警系统,所有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一阵嘈杂声。 空姐似乎在极力劝阻他不要吸烟,而符南却还是随心所欲地点燃了一支烟,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们算什么东西?抽烟怎么了?要罚款吗?老子现在有的是钱!” 第258章 威尼斯利多岛 最后吵闹声实在是太大了,阎雀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一言不发,径直来到了符南面前,直接抢过了他点燃的烟头按灭,交给空姐。 符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就好像每次见到阎雀,就像是见到鬼一样。 “回来的时候,记得自己买机票,要不是邹大海说你要作为导演出席,我压根就不会让你上这班飞机。” 这下好了,一直隐忍着的符南也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你就是要和我作对,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我早就知道了,你们都一样,都看不起我!你们嘲笑我,嘲笑我的名字,嘲笑我的出生,嘲笑我贫穷,我吃方便面度日,我戴厚镜片,镜片被人踩裂了,我也还要戴着,因为没钱换!现在好了,我有钱了,为什么你们还是瞧不起我……” 符南一边咆哮着,一边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阎雀用悲哀的目光看了他三秒。 “我是瞧不起你,瞧不起现在的你。牛福来,你摸着你的心问问你自己,你舍弃的,仅仅是名字吗?” 阎雀说完这些,转身就走,根本不愿意在和他多说些什么。 “不许叫我以前的名字!我叫符南,符南!我是大导演,我有钱!”他吼得面红耳赤,看向阎雀的眼神也逐渐多了一些愤恨。 “阎雀,你再厉害又怎么样,最后上台领奖的还不是我!” 他吼得声嘶力竭,可人家压根就不在乎。 要不是因为这次邹大海的催促,他根本来都不会来。 剩下的时间里,符南的情绪一直都非常失控,因为这次飞机上多了这么一个人,搞的苏萤的神经都不敢放松下来。 好在飞机落地之前,符南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凌乱的头发又变得油光雪亮的,厚重的镜片之下,是一双被放大的,闪烁着贪婪欲望的眼睛。 他没有再和苏萤他们打任何招呼,先他们一步,带着自己的行李下了飞机。 苏萤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人的情绪也太不稳定了,就跟一颗定时炸弹似的,不过好在再也不用和他待在一起了。” 威尼斯利多岛是个十二公里长的细长小岛,飞机并没有直接降落在那里,下了飞机,苏萤和阎雀又立刻坐上了渡轮。 岛上气候宜人,建筑物也非常具有地方特色。 尖顶屋和带着彩色窗楣的特色宅邸,教堂修道院,时光仿佛停留在了十八世纪,到处都充满着一种古色古香的感觉。 下了渡轮踏上沙滩向后看,海浪上载着无数彩色的尖头小船在海风中来往穿梭,空气中透着一股清爽的味道。 苏萤原本打算再多看一会儿的风景,但是一旁露天咖啡馆里的异国游人已经开始对着阎雀指指点点了。 阎雀压低运动帽,戴上墨镜,迅速拽着苏萤离开了。 沙滩上喧闹繁华,人满为患,根本不适合阎雀久留。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我还想在海滩边玩一会儿呢。” 阎雀尽量放缓声音,警告着苏萤,“沙子能反射阳光,有骨伞都遮不住,咸鱼,不是我耸人听闻,你会被烤干的……” 阎雀不说苏萤还没感觉得到,他这么一说,苏萤瞬间觉得周身变得灼热了起来,皮肤表面还有些刺痛。 妈蛋,还真是…… 苏萤撑着骨伞重新抬起头,刚才还在眼前的阎雀已经不见了。 苏萤有些惊慌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一低头,脚下的沙子金光闪闪的,把阳光里的阳气全部反射到了骨伞底下。 就在苏萤焦灼不已的时候,阎雀已经从远处折返回来,看样子是买了一条丝巾,二话不说直接把苏萤包裹成了一个阿拉伯少女…… 外貌看上去是可疑了点,不过丝巾很快就阻挡了阳光的反射,皮肤上的刺痛感瞬间消失无踪,这让苏萤觉得好受了很多。 “度假酒店后面有私人海滩,人比这里少多了,你要是想看海的话,大可以晚上再出来。” 不得不说,阎雀的建议很中肯,真是和人生活久了,差点忘记自己是只鬼了。 一人一鬼迅速带着行李找到了无泪之前就帮忙预定好度假酒店里,酒店的大厅里非常凉快,苏萤摘下了丝巾东张西望着,心情愉悦,阎雀在一旁办理入住手续。 苏萤属于黑户,用的是假证件,也是无泪包办的,虽然是假的,但是和真的证件用起来没什么区别,足够以假乱真。 正当苏萤以为这次能好好放松地玩一玩的时候,视线里好死不死又出现了某个讨人厌的身影。 不不不……不止一个…… 从左边的旋转门进来的,恰好就是那个神经兮兮的符南导演,在他身旁跟他有说有笑的竟然是沈梦,沈梦的身后跟着伤势痊愈的化妆师罗艺,这姑娘也是苦命,沈梦轻轻松松的什么也不拿,所有的重行李都让罗艺拿了。 她倒是和符南导演进来了,罗艺一个人还卡在旋转门那儿呢,苏萤看不过去了,干脆上去帮了个忙,引得罗艺感激连连的。 刚帮她抬起一直箱子,就看到右边的旋转门里又进来一人,赵菲儿! 也算是相识的人了,又碰巧双方都看见对方了,苏萤只能尴尬地上前和她碰面。 “好久不见。” 赵菲儿摘下墨镜扫了苏萤一眼,敷衍着笑了笑,“是好久不见了呢。” “你的穿衣风格,好像变了啊……”苏萤看着赵菲儿这一身黑莫名有了些感叹,不过无论是一身粉还是一身黑,都是两个极端。 赵菲儿朝着苏萤翻了一个白眼,重新戴上墨镜丢下两个字,“守丧。” “龙九,咱么走。”赵菲儿一发话,苏萤才注意到,赵菲儿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黑的男人。 龙九小时候就跟着赵菲儿,为的就是保护她的安全,之前大家的关系还好,所以她对苏萤也没什么敌意,但是现在…… 苏萤的脊背一凉,继续帮着罗艺抬起了箱子,惹不起,还躲不起么,真是的。 第259章 地259章 朋友敌人济济一堂 “谢谢你了呢,要是没有你,我一个人要搬好一会儿。”罗艺的腰间还挂着她的化妆箱,精神很好,看上去恢复得不错。 “大家都认识,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 只是今天真是不走运,一下子遇上那么多仇敌,要是再来个战友就好了。 苏萤的脑袋里刚冒出这个想法,身后的而旋转门就哗啦哗啦地涌进了一大票大妈旅行团。 “哦哟,这个酒店真的是高档了,难得出来散散心,我们也总算能享享福喽。”大妈a抡着帽子不断地给自己扇风。 “是啊哎,这次还真是来得巧,这里马上要举办电影节了,能看到很多大明星。”大妈b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戴着喜气。 “我们一把老骨头了,能不能挤得过人家,要到签名还是一回事。” “有什么的啊,签名嘛,就让年轻的小霍帮我们要好了嘛,咦,小霍呢?” 苏萤听到这里,莫名觉得这个叫小霍的也挺可怜的。 难得出来旅行,竟然报了个大妈团,作为大妈团里唯一的壮丁,恐怕这一路一定会被这群大妈压榨地干干净净的,观光客的身子苦力的命。 “小霍在后面帮我们搬行李呢。” 果然……不出所料。 “哎小霍你快一点撒,年纪轻轻的,按理说应该力气很大的啊,怎么搬起行李来这么慢啊,一定是平时缺少锻炼的呀。” 你看看,帮人家免费做苦力,还要被嫌弃成这样,她倒要看看这个叫小霍的到底长着怎样一副可怜相。 苏萤叉着腰靠在柜台前盯着门,没过多久,就看到那个叫小霍的,抱着一大堆行李摇摇晃晃地走进来,由于行李太多了,把脸都挡住了,所以往旁边挪了几步。 小霍走到大厅里,一鼓作气地把那些行李都放在了地上。 一旁的大妈纷纷冲上来,“轻点放撒,我里面可是带了贵重物品的,摔坏了怎么办啊。” 小霍满头大汗地站在大妈群中,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下次一定会小心的。” 好嘛,小霍一弯腰,再次直起来的瞬间,苏萤总算是看清了他的脸。 “霍二!” 霍二老远一听有人在叫他全名,也一抬头,张望了一下,随即激动万分地张开怀抱,像是见到亲人了似的,朝着苏萤扑了上来。 “亲亲爱爱的小苏萤!” 阎雀总算是办好了入住手续,一转身,看见这么大一壮汉朝着苏萤扑上来呢,直接一脚踹走。 霍二摔倒在地上,还一个劲儿地向前蹭,“你不觉得这是猿粪么?” 比起偶遇战友的激动,苏萤更好奇的是,“霍二,你发啦,哪来的钱来威尼斯旅游的?你不是穷得连内裤都买不起了么。” 说起这件事,霍二的脸上的苹果肌一下子就绽放了开来。 “我上月去我家族墓给我家三姑六婆带麻将和寿衣来着,亲戚们觉得让我破费了,怪不好意思的,就给我带了点墓里的特产。” “墓里有什么特产……” “哎哟。”霍二说到这里,声音自动切换成了小小声,脸上带着一抹红晕凑到苏萤耳边,“大姑妈的戒指,二叔父的金牙,三表婶的项链,四姨父死的早,那会儿流行**儿里塞夜明珠……我跟你说啊,最值钱就是我四姨父**儿里的那颗……哎哎哎,阎雀你放手,再不放手我要翻脸了啊……” 苏萤虽然没听完,但是后面的已经大致猜出来了,看向霍二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嫌弃。 “你洗手了么你,你刚刚手往哪儿放的!”苏萤敏锐地掸了掸肩膀,没闻到什么异味儿,这才放心了些。 霍二被阎雀揪着耳朵又晾到了一边,眼睛里闪动着委屈的泪光。 “我难得出来轻松轻松,那些大妈欺负我也就算了,连你们也欺负我,我容易么我,你知不知道,我四姨父**儿里的那颗夜明珠有多难卖!人都把我当盗墓贼看,警察都出动了,说我在销赃,为了这事儿,差点儿进监狱!” 听着倒是挺可怜的,“后来呢。” 苏萤越来越感兴趣了。 “后来我死活不承认自己是盗墓贼,为了表明我的诚意,愿意把大姑妈的戒指,三表婶的项链,四姨夫的夜明珠通通捐给国家表忠诚,他们看我没什么前科,就把我给放了,哦,还顺带给我发了一万块奖金安慰我受伤的心灵,然后我就来这里度假散心了,要不怎么说猿粪呢!” 霍二说着说着,脸上苹果肌又绽放了。 “那金牙呢?”苏萤追问道。 “哦,二姑夫的金牙我倒是没捐,当时被关在审讯室里,审我的警官以为我是惯犯,当时有眼睫毛掉眼睛里了,我就翻了两下白眼,他非说我是在挑衅他,二话不说就揍了我一顿,打掉了我一颗牙……” 霍二说着,立马龇牙咧嘴地把自己的槽牙露给苏萤看,“喏,我二姑夫的金牙在这里,补上了,幸好打断的不是门牙,不然我老远一龇牙,人家还以为我是土大款,非把我的金牙重新打掉不可,藏在里面可安全多了。” 霍二说起这件事,一副缺德样。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末了,感叹地问了句,“你确定那一万块是奖励而不是医药费?” 祖宗留下的这些宝贝都捐给国家了,牙都被打掉了,就换了一万块的慰问金,大兄弟,值么? 你是缺德还是缺心眼儿啊。 苏萤为霍二的智商感到担忧。 今儿个这都是什么运气,敌人朋友都齐聚一堂了。 他们几个一到,没过多久,那些狂热的粉丝也已经在酒店外分成了好几派,按颜色划分板块,阎雀的粉丝都穿中国红的衣服,占地面积最大,素质最高,追星还不忘给门口的交警疏通车辆。 接下来是赵菲儿的粉丝,男粉丝居多,都学她穿黑衣服,个个声音洪亮,但凡是在路边见到个路过的母的,都要集体吹几声口哨,是所有粉丝群里最不专一的。 最后是沈梦的粉丝,清纯系的,男女混杂,都穿白衣服,从楼顶往下乍一看跟出殡似的,晦气极了。 第260章 海滩奇遇 这下好了,敌人朋友粉丝全来了,这儿都快乱成一锅杂烩了。 苏萤略显疲惫地和阎雀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了两间房,阎雀就住她隔壁。 最近威尼斯的电影节正是各国媒体齐聚一堂的时候,所以开两间房也算是掩人耳目,反正只要苏萤愿意,她随时随地都能穿过去。 大家上了楼到了自己的房间,几乎都是在收拾行李。 中午酒店提供自助午餐,这家酒店的食物都非常可口,曾经被许多家媒体争相报道过。 苏萤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尝尝了。 这不,一收拾完行李就和阎雀直奔二楼的自助餐厅。 自助餐厅里的环境氛围也相当好,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吃什么,我去帮你拿,这家酒店的墨鱼面很不错,威尼斯的特色,你应该尝一尝。” 不得不说,阎雀不毒舌的时候还挺绅士的。 苏萤点了点头,“那就墨鱼面吧。” 阎雀欣然转身,留苏萤一个在桌子边撑着下巴发呆。 东张西望之余,还真的被她看到了些奇怪的画面。 喏,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不就是符南大导演么,他在干什么? 贼眉鼠眼的,东西倒是没吃几口,就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袋白白的粉末状的东西,趁着大家不注意,拿起果汁里的吸管往鼻子里吸。 苏萤也是见过世面的鬼,这不是吸毒是什么! 这家伙不是才因为吸毒被抓,刚从牢里放出来么…… 没等苏萤收回视线,对面的符南导演已经抬起了头,满足地抽搐了几下,正对上苏萤的目光。 苏萤急忙低下头,但仔细一想,她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真正见不得人的是他吧! 她又重新看回去,可那个吸毒的导演不仅没有立刻收手,反而又顶着苏萤的目光吸了一口,精神萎靡地冲苏萤一笑。 符南没想到自己吸毒的场面会被苏萤撞见,他痞气地对着苏萤笑了笑,嘴角的斜度颇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光是笑也不行,符南在吸过毒之后,精神飘飘忽忽的,竟然情不自禁地举起了桌上的银色餐具,一边笑,一边对着苏萤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在威胁她!威胁她不准说出去! 妈蛋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苏萤被那个男人猥琐地盯着,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了。 不过还好,阎雀已经端了一些食物回来了,他往苏萤对面一坐,彻底阻隔了那些视线。 “怎么了?”他把墨鱼面往苏萤面前推了推。 “我好像……看见那个腐男吸毒了……” “腐男?”阎雀皱了皱眉头。 “哎呀,就是符南啊,他的名字好拗口,我还是比较喜欢他以前的名字,牛福来,恩,接地气,还特别有个人特色,可是他又不准别人叫他的旧名字,所以我还是叫他腐男顺口些。” 阎雀顺着苏萤说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符南已经离开了,桌上只剩下一些还没吃完的食物。 “他改了名字,却还是活在过去,总以为所有人还是像以前那样看不起他,他想要自暴自弃,旁人再怎么劝都没用,海鲜拼盘和蔬菜沙拉你先尝尝合不合口味。” 来到威尼斯,怎能不吃海鲜! 苏萤的心情很快就因为美食而平复很多,之后就再也没有想到那个面颊瘦削神情猥琐的腐男导演。 吃晚午餐回到酒店房间打了个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酒店前的那片私人海滩上只有寥寥几人,比起外面那些下饺子似的沙滩,这里至少能让她感受到平静美好。 阎雀一如既往地痴迷着他拍摄的广告,杂志,仿佛这辈子不喝水不吃饭,光欣赏自己的海报也能顽强地生存下来似的。 苏萤喊了他几次,可这家伙对看落日神马的根本不感兴趣。 “看什么落日,落日有我迷人吗,喂,咸鱼,你真的该看看我这张海报,无论是角度还是pose,都堪称完美!”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抓着自己的骨伞直接开门出去,不愿意在和这个自恋傲娇的家伙多废话一句。 这片私人海滩位于酒店的一侧,那些疯狂的歌迷根本混不进来,所以简直是人间净土般的存在。 苏萤撑开骨伞,顶着微弱的夕阳赤着脚走上了海滩。 带着异国情调的俊男美女三三两两地从她身边谈笑着经过,偶尔会有几个****上身的男士带着些探究的目光看向苏萤。 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苏萤的脸颊立马蹭的一下红了起来。 沙滩,夕阳,肌肉,美男,这里一定是天堂,嘿嘿嘿。 苏萤摸着自己的半边脸,一个个欣赏过去。 恩,这个帅哥不错,鼻梁高挺,双眼深邃,轮廓分明的,就是胸毛多了点。 咦,这个肌肉不错,唉……有女朋友了啊……女朋友胸还挺大…… 啧啧,这两个外国人颜值目测全场最高,金发碧眼,肌肉成群,可两个大男人怎么就旁若无人地亲热起来了呢,妈蛋……这么好的颜值,做gay真可惜…… 苏萤慢慢悠悠地晃到了一片遮阳伞下,收起自己的骨伞往纯白的躺椅上一靠,刚准备坐下来好好享受鬼生,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呐喊声。 “小霍!小霍又去哪儿了?我还指望他帮我涂防晒霜呢,多蓝的海啊!” “是啊,刚刚搬完行李,就没看到小霍的人,他腿脚快,我还打算让他帮我去码头那家餐厅带点蒜味腊肠回来呢,我跟你们说啊,美食攻略上都写了,一定要吃那家餐厅的蒜味腊肠,正宗又好吃!” “真的啊,那等小霍来了,也让他帮我带一份!” “我也要我也要……” 苏萤推下墨镜偏头看了一眼,果然,这个夕阳红的大妈团到哪儿,哪儿就不清净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还特大。 不过话说回来,霍二这家伙去哪儿了? 苏萤郁闷地抓了抓脑袋,刚把墨镜重新推上,就看到视线中自己脚下那一片暗色的沙滩里,有个拱起的人形轮廓慢慢地蠕动了两下……并伴随着“嗯嗯啊啊”的呻~吟声…… 第261章 霍二出现画风必变 苏萤受到了惊吓。 仓皇之余,还不忘抬起脚来,对着埋在沙滩中的那张脸迅猛地踹了两脚。 “让你丫吓人!让你丫吓人!”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这家伙不会是把自己埋在沙子底下,躺在地上偷看每个路过美女的裙底风光吧! “死变态!”苏萤想到这里,已经忍无可忍了,丫的好好的人不做,做什么色狼! “别打了,别打了!”那个埋在沙子底下的人形轮廓面目狰狞地冲着苏萤挥了挥手,比了个暂停的姿势,“是我,霍二!” “霍二!”苏萤惊讶地呼喊了一声,随即停下了踹向霍二的脚,“好端端的把自己活埋了做什么……” “嘘,你小声点儿。”霍二擦了擦鼻血,整个人大半个身子还被埋在沙子底下,只露出一张脸来。 “你没听见那些大妈说要让我去跑腿么!你是不知道,自打我加入了这个夕阳红旅行团,每天都被这群大妈当奴隶使,我只想清净片刻,把自己埋在这里也是不得已……” 霍二在和苏萤说话的时候,自动切换成小小声,每当旁边有人路过,他就会一惊一乍地从沙子里伸出双手,把四周的沙子往自己的脸上拨,盖住了脸,两只手又往下钻,直到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为止。 “行了行了,你那夕阳红的大妈团刚刚都走了,好像是组队去吃码头那家的蒜味腊肠了,你出来吧,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听到苏萤这么说,霍二才放心大胆地从地里钻出来。 这家伙上半身穿了条白色的棉背心,下半身套了一条花里胡哨的沙滩裤,搭配上他那极具个人特色的小分头,看上去还真的挺像色狼的。 “总算是清闲了。”霍二躺在苏萤身边的白色躺椅上,支起半个身子掸着头发上的沙子。 “你是不知道,我在这个旅行团里,又要担当挑夫,又要为他们跑腿,这些大妈,出个国跟搬家似的,行李箱一个接着一个,最夸张的那个,行李箱里塞了一袋大米,说是怕在异国他乡吃不惯东西,敢情不是她们自己扛。” 这么一说,苏萤还真是有些同情霍二。 一人一鬼就这样躺在这里,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时刻,吹吹海风,霍二这家伙没躺多久,就激动地穿着他那条花裤衩,一头扎进了蔚蓝的海水中。 苏萤倒是也想下海,但是她要是一下海,缝在衣服里的符咒就会湿掉报废,倒不是她矜持,是实在没办法。 百无聊赖地眯了一会儿,周围忽然响起一阵口哨声。 苏萤睁开眼,就看见有两个黑色的身影一前一后的,也到沙滩上来了。 前面的那个穿着暴露泳装,身材窈窕的是赵菲儿,后面那个****着上半身,只穿着一条深色沙滩裤的,是龙九。 他们俩一出现,可谓是俊男美女齐亮相,沙滩上的那些异国男女都为之惊艳。 除了苏萤…… 赵菲儿是谁啊,她们俩在赵家可是结了深仇的,苏萤一见苗头不对,立马戴上了墨镜脚底抹油要撤。 “这不是苏萤么。”赵菲儿直接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苏萤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末了,只能尴尬地转过身来,朝着赵菲儿龇了龇牙。 “真是巧啊……呵呵……你也是来出席电影节的么?”到了这份上,苏萤终归还是想要化敌为友的。 不过赵菲儿不是模特出身么?想来应该不是收到主办方的邀请才来的,充其量也就是个自发前来的观众,在前排的观众席中占有一席之地而已,连红毯都上不了。 果然,赵菲儿根本就不愿意回答苏萤这个问题,她有意识地忽略了苏萤的话,一张嘴,又是一口甜腻的台湾腔。 “我可没你有本事,傍上了别人的未婚夫,还能以女伴的身份蹭个红毯。” 赵菲儿的话里带刀,尖酸刻薄地很。 “不过话说回来,苏小姐害死了别人的父母,还能有兴致到这里来玩,呵呵,你晚上睡得着觉哦?” 这算什么话! 她害死了她的父母?有没有搞错! “赵小姐,我看你是弄错了吧,你父母明明是为了把我们困在阵法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充其量也只能算是自杀,你可不要随便把这样的罪名扣在别人头上,我可消受不起。” 苏萤此话一出,站在赵菲儿身后的龙九立马站了出来,满脸煞气地瞪着苏萤,搞的苏萤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你别装了,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即便他们已经死了,只要有魂魄,就能投胎,可是你呢,你彻底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魂飞魄散的滋味你尝过么?” 赵菲儿说着说着,眼底已经浮现出了星星点点的泪光,老远看着,别人还以为是苏萤欺负了她。 “魂飞魄散?有么?”苏萤真不知道赵菲儿的父母已经魂飞魄散了,她后来不是昏迷了么,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也都不了解。 于是她开始大胆地猜测,可能是阎雀和白渊出手让赵菲儿的父母魂飞魄散了吧,但是那俩人赵菲儿都打不过,所以自然而然地把矛头指向了她? 苏萤不知道赵菲儿的父母确实是自己灭掉的,所以现在只觉得委屈。 龙九往她面前一横,自然下垂的双手手心,已经祭出了两枚杀伤力极强的符咒来,随时随地都会对她下手。 苏萤浑身上下都在戒备着,龙九是赵菲儿的忠仆,因为忠心,所以可怕,他算的上是从小就一直跟着赵菲儿的打手了。 “呃……天黑了,有什么事咱明天聊好么?” 苏萤试图岔开话题,为自己寻找一个开溜的借口。 赵菲儿咄咄逼人地上前一步,“怎么?阎雀不在,你怕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她阴险地看着苏萤,随后,默默背过双手对龙九发号施令,“那就让她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吧。” 苏萤紧紧地抓着骨伞,两边的人在无声地对峙着。 看来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 双方剑拔弩张,没有人敢松懈分毫。 突然…… “哟哟,我亲亲爱爱的的小苏萤,水里很舒服哟,你要不要下来游两圈?” 第262章 组委会的决定 涨潮了。 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漫上海滩。 一个浪头拍上来,海水恰好已经淹没了苏萤的脚踝。 霍二借着这个浪,以一个十分欠扁的狗刨姿势漂到了众人脚下,丝毫没有注意到现场的氛围,还在坚持不懈地对着苏萤抛媚眼。 “咦,这位……哇塞,你是赵菲儿吧!是吧是吧!我是你的粉丝啊,你的身材和海报上一样,都超赞的诶,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霍二不知道赵菲儿的真实身份,但是却认得作为模特出道的赵菲儿。 赵菲儿现在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毕竟是宅男女神。 而霍二作为宅男的代言人,自然早就对女神垂涎三尺了。 “我叫霍二啊,你要是记不住我的名字的话,你就反过来记成二货就好了呀,对了,签名没笔是吧,那咱就改合影好了!” 霍二说着,又分外自觉地从岸边的沙滩里刨出了自己的手机,不由分说地强行冲上去合影。 这下倒好了,龙九原本想要专心对付苏萤的,被霍二这么一搅和,只能先应付他了。 “我要和我女神拍照,你是谁啊,能不能别出现在照片背景里,啊啊啊,有话好好说,咱能不能别动手!” “你们先忙,我先走了!再见!”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苏萤抓住机会,麻溜地撤走了,走出一段距离,远远地还能听见霍尔的惨叫声,八成是合影被拒绝,被龙九暴打了一顿。 直到重新走进酒店的门,苏萤才松了一口气。 按下电梯,慢慢吞吞地走进去,按下关门按钮,电梯门刚要关上,就被后面冲上来的一个人重新打开了。 苏萤还以为是赵菲儿和龙九,整只鬼立马向后退了一步,紧靠着墙壁,再一看,原来是腐男导演。 符南刚刚又吸了一些毒,精神看上去有些萎靡。 他和苏萤不熟,但也算得上是认识,所以他还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镜片象征性地和苏萤打招呼,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苏小姐,既然咱们在电梯里碰上了,那我也和你分享一个激动人心的事情好了,我刚刚得到了内部消息,这次金狮奖的得奖影片已经评估出来了,你知道是哪一部电影么?” 苏萤对电影圈的事情不大了解,不过既然腐男导演在这么说,那她八成也猜到了。 “《长眠深海》?” 符南的眼睛已经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苏小姐还真是聪明,不错,就是我拍摄的《长眠深海》,这不,明天要上台领奖总要穿得体面一些的吧,正好我的西装还差一条与之相配的领带,十几天前在国内定制好的,刚寄过来,大牌子……我正打算上去搭一搭,试试效果。” 他说话,苏萤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炫耀的成分居多,不过苏萤也压根没放在心里。 “我知道的,《长眠深海》虽然阎雀也出了不少力,但是导演毕竟是我对吧,我上台领奖他难免心里出现不平衡的……” 苏萤尴尬地笑了笑,“您想多了,阎雀还真不会出现不平衡的心态。” 阎雀这家伙压根就不在乎! “哎呀苏小姐啊,你啊回去之后先把这个消息跟他透露透露,也好给他个心理准备,不好受是必然的,这些我都理解,你就不用为他解释了……”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苏萤立马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正不愿意和这个符南导演相处一秒钟。 身上一股酒味,夹杂着一股毒品味不说,还非得这么自作多情。 人阎雀哪里在乎什么金狮奖,他当时帮他改剧本也不过是随手一改而已,权当是乐于助人了,他怎么就想不通呢! 苏萤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在床上趴了一会儿之后又穿墙潜入了阎雀的屋子里。 房间里没人在,倒是洗漱间的水声哗啦啦地响着,这家伙八成是在洗澡。 苏萤打开电视坐在地毯上看了一会儿,没等阎雀出来就已经睡着了,这一觉睡得相当踏实,睁眼的时候已然是天亮了。 房间的门被砰砰砰地敲着,电影节的时候,每个明星身边都会配备一个专业的工作人员为他们安排这几天的行程。 苏萤隔着猫眼看了一眼,随即跳到了沙发上推搡着阎雀,“快醒醒,门外那人都快急哭了,我们是不是睡过头了?” 阎雀眯着眼睛半醒不醒地嘟囔着,“你还好意思说,昨天晚上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占了我的床,还摆成了个大字横在中间,碰一下就踹个不停,你是睡觉呢还是打架呢?搞得我最后没办法只能睡沙发,啧,我的脖子……” 苏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昨晚在沙滩上不是被赵菲儿和龙九威胁了么,搞的她一晚上做梦都是在和他们打架…… “你快去开门吧,门口那个胸口挂牌的是帮我们安排行程的吧?我听不懂他说话。” 阎雀这才赤着脚把门打开一条缝,和门外的工作人员叽里咕噜地交谈了三分钟。 “什么事?”等到阎雀关上门,苏萤才现身。 “他们在跟我确认,符南导演前几个月是不是因为吸毒被抓了,这次原本是他作为导演上台的领奖的,但是主办方似乎因为他这个吸毒的前科,拒绝让他上台。” 后面的事情阎雀就算是不说,苏萤也已经猜到了。 “所以他们想请你上台领奖?” “我拒绝了。”阎雀坦然地耸了耸肩,“没兴趣。” 苏萤:“……” 果然,她特了解阎雀,领奖神马的在别人眼里是殊荣,在阎雀眼里那就是麻烦! “你也快回自己房间换礼服吧,在红毯上走个形式就行了。” 苏萤听话地穿回自己的房间洗漱,可没过多久,又听到阎雀的房门被噼里啪啦地一顿乱敲。 阎雀好像是一边刷牙,一边又和那个外国人理论上了,言语之间听起来还听激烈的。 最后那外国人都快哭了,阎雀的语调才有所缓和,点了点头,应该是妥协了些什么。 苏萤打开门,疑惑地看向阎雀。 “他又怎么了?” 阎雀含着牙刷一摊手,喷着牙膏沫子道:“他说我不上台领奖,他就会被开除,组委会不会允许一个吸毒的人上台领奖,除了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第263章 好担心被段子手截图做表情包 阎雀抵不过那个工作人员的哀求,还是应下了这件事。 因为心情郁结,连刷牙的力道都加重了几分。 “你上台领奖的事情,那个腐~男~导演应该知道了吧……”苏萤把昨天晚上在电梯里碰上腐男导演的事情跟阎雀一说,“他昨天还跟我炫耀来着,要是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崩溃的!” 阎雀就着满口的牙膏沫子叹了口气,“我听那个工作人员说,他好像还不知道,今早他们去通知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酒店了。” 说不定人家以为今天要上台领奖,昨晚激动的一夜没睡,今儿个起了个大早,这会儿已经在颁奖典礼的现场候着了吧。 阎雀关上门,洗漱完毕又迅速换上了西装,没过多久,那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又开始在门外催促了。 阎雀皱着眉头,大清早的谁没有点儿起床气呢。 十分钟后,在那个外国小伙子的严密注视以及再三催促下,阎雀终于收拾好了自己。 外国小伙子叫戴维,是这次颁奖典礼的组委会特地拨给阎雀的私人助手,是个非常守时的小伙子,一会儿的功夫都看了十遍手表了。 几点到几点应该干什么,全部帮阎雀安排好了,迟到一秒都不行。 这不,门一开,直接抓着阎雀的胳膊带着他冲进了电梯里。 等到电梯门合上的时候,阎雀这才不耐烦地甩开了他的手,“实在对不住,我忘记带我的女伴了!” 苏萤还在屋子里磨蹭呢,冷不丁的,自己的房门被人噼里啪啦地一顿乱敲。 “hurryup!”戴维又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赶不及了。 苏萤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就直接被阎雀扯了出来,“这次真的是睡过头了,快赶不上颁奖典礼了。” 苏萤云里雾里地跟着阎雀一顿乱跑,高跟鞋提在手里,头发凌乱,跟个鸟窝似的。 等到上了车,阎雀再认真打量了苏萤一眼,最后对着她凌乱的发型翻了个白眼,“你真的打算就这样顶着鸟窝头去走红毯?” 苏萤累得摊在座椅上,上气不接下气,“我已经自暴自弃了妈蛋,时间这么紧迫我有时间折腾我的头发么……” 阎雀唔了一声,“总感觉你会引领一个新潮流……没准等我们回国之后,大马路上无论是十八岁的少女还是七十岁的大妈,都顶着一个鸟窝头管这叫时尚,还是请你放过我的眼睛吧!” 苏萤哀叹一声,苦哈哈地看向阎雀,“实话告诉我,还有办法补救么?请坚定地告诉我,号称无所不能的你学过美容美发!” 没等阎雀回答,苏萤又哀嚎了一声,“即使你会洗剪吹也没用了,我们什么工具都没带。” 阎雀的眼睛在加长的豪车里扫了一眼,随即神秘地笑了笑,“不需要什么工具,你身上这套伊丽莎白礼服以繁琐著称,稍微做个简单一点的发型就好了,发型太繁琐的话反而会显得累赘。” 他伸手随意地在冰桶里拿出了一瓶香槟,把绑在香槟上的红色丝带抽了下来,大致地用手帮她梳理了一下发型后,从左右两侧各分出了一缕头发熟练地编了一下,用红丝带绑住,剩下的一半头发柔软地披散下来。 “ok!”阎雀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简单搭配繁琐,反倒是更能凸显苏萤清丽的脸庞和精致的眉眼。 前排开车的戴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随即对阎雀比了个拇指。 说实在的,苏萤不是不相信阎雀,她只是震惊于阎雀各项技能之全面。 有没有搞错!他还真学过美容美发! 苏萤的双眼闪动着崇拜的光芒,用力地拽住阎雀的衣袖,“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告诉我!” 阎雀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这种东西需要特地学吗?看一眼就会了啊!咸鱼,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没脑子么!” 苏萤:“……” 说话这会儿,戴维已经把车稳稳地停在了红毯前。 苏萤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完全不觉得有什么紧张的,她没脸没皮惯了。 不过……有没有搞错啊! 红地毯的两侧记者云集,这一点她早有心理准备,可是…… 刚刚在她和阎雀之前赶到的沈梦此刻正走在红地毯上接受闪光灯的洗礼,透过车窗,苏萤竟然看到沈梦和她穿着一样的礼裙啊! 在这种场合撞衫还不如一头撞死啊妈蛋! 苏萤的整张脸贴在车窗上,死活不愿意下去了,戴维催促了好几次都没什么作用,苏萤就像是铁了心不下车了。 “no!no!no!”苏萤拼了命的对着戴维摇手。 可惜被逼急了的戴维根本不理会苏萤,自顾自地戴上了雪白的手套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了红地毯的一侧,“贴心”地帮他们把车门打开。 苏萤坐在门的那一侧,被戴维这个举动逼得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来。 闪光灯晃眼地闪动着,苏萤眯着眼睛还没看清外头究竟是怎样的形势,就先听到红毯两边的记者和观众都不约而同地议论了起来。 这一幕现在正在世界各地直播好么,撞个衫都能被直播,这运气也没谁了。 阎雀紧随其后,面带微笑地站在了苏萤身边,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借着和媒体打招呼的动作凑到苏萤的耳边安慰她,“怕什么,你只管走完这一段就是了,拿出你没脸没皮的精神来,咸鱼,笑一个。” 苏萤现在不知道有多尴尬,但是以她现在的处境,除了笑之外,不能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来。 “站着说话不腰疼,撞衫的又不是你,被直播的又不是你!”苏萤对着镜头龇着牙招了招手。 阎雀换了个方向,对着红毯另一边的媒体露出了一副无害的笑容来,弯腰鞠躬的时候,顺带又凑到了苏萤的耳边告诫她,“咸鱼,你最好笑得自然些,不然随时随地能被人截下来做网络表情包。” 此刻,苏萤的内心是崩溃的。 一想到自己尴尬的表情可能会被网络上的各大段子手截图,苏萤笑得越发灿烂了。 第264章 谁穿的才是山寨货 走在红地毯中央的沈梦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对着媒体微笑之余转过身看了一眼。 当她看到苏萤身上的礼裙和自己身上的礼裙一模一样的时候,那张漂亮的脸蛋瞬间僵硬了一下。 她和苏萤一定是八字相克,不然为什么每次她遇见苏萤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沈梦此刻和苏萤的感觉几乎是一样的,只不过她在尴尬之余,对苏萤还多了一份愤恨与嫉妒。 今天的这件礼服,她是千挑万选的。 甚至今天早上,她天不亮就起床,为的就是让罗艺帮她做一款和这套礼服相配的发型来。 起先罗艺倒是帮她梳了个和苏萤差不多简单的发型,但是她自己不满意,觉得既然要走红毯,就一定要梳个繁琐奢华的发型。 她是一心想要出风头,这次电影节不光有很多记者媒体,她也会遇到很多世界知名的导演。 所以她这次注定不能用平凡的造型。 尽管罗艺再三警告她,礼服本身就已经很繁琐了,发型不建议繁琐,但是她还是固执己见。 这次撞衫,大家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会把她们两个放在一起对比。 所谓的撞衫,一向是谁丑谁尴尬。 这一对比倒好了,先不用在意媒体的目光,光是沈梦自己,都觉得苏萤的这身打扮更胜一筹。 相比而言,她头上的装饰品实在是太多了,看上去就像是个摇摇欲坠的花瓶。 苏萤早上出门没时间,所以几乎是素颜出镜,下车之前就草草地涂了个口红。 但是沈梦却画了个抢眼的浓妆。 人家穿这身礼裙那是清丽绝伦,到了沈梦这儿,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觉得世俗气息太重。 清纯什么的,原本是她一直在走的路线,现在她们两个完全换过来了。 和苏萤一比,沈梦优势全无,一败涂地。 这些她自己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记者和全世界的观众。 沈梦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暗淡了下来,闪光灯从刚才开始就没停过,一张张全部记录了下来。 她看苏萤的眼神,她是怎么尴尬的,她笑得有多僵硬。 网络下的留言里,甚至还有观众在猜测,沈梦是不是真的是纯天然美女。 因为整过容,或者是长期注射美容针的人,脸上的表情就会僵硬。 再回过神来看看苏萤,她也觉得压力大,但是人家演技好,在听了阎雀的建议后,笑得要多灿烂有多灿烂,龇出来的那一排牙简直能直接用来做牙膏广告,总算是逃过了被人截图做表情包的命运。 红地毯上走一遭,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之后所有入场的人都会聚集在礼堂,等待颁奖典礼的举行。 开幕有歌舞啊致辞啊什么的,折腾下来也半个小时。 这段时间大家能干什么?还不是坐在位置上用手机刷直播看评论么! 这次威尼斯电影节最劲爆的消息大概就是苏萤和沈梦撞衫的事情了。 虽然他们出场的时间短暂,但是蹲守在网络上看直播的人里也不乏有一些细心的观众,留言区已经是一片火爆。 “作为高级定制礼服的资深鉴定者,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她们其实没有撞衫,因为其中一个穿的是山寨货哈哈哈。” “楼上真相了。” “谁是山寨货谁是正版,快告诉我,好想知道,在线等,急!” “你们上伊丽莎白的官方网站搜一下就知道了,这条礼裙是伊丽莎白今年春夏的高级定制,裙摆上的都是大手笔的真钻,刺绣和雪纺蕾丝的运用简直梦幻,你们注意她们裙摆部分的雪纺花纹,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是不一样的,沈梦的那条,裙摆花纹有粗制滥造的嫌疑,而且和发布会上的纹样完全不同。” “所以沈梦穿得那条是山寨货!哇塞,真是劲爆,绝对是大新闻!在威尼斯电影节的红毯秀上穿山寨货,传出去都丢咱****的脸!” 类似于这样的评论,网页上已经数不清了。 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以内,沈梦苏萤撞衫,伊丽莎白高仿,山寨货,这几个词条已经迅速蹿上了热搜榜的一二三名。 因为沈梦在国内还是有一部分相当忠实的维护她的粉丝,所以为了山寨货的这件事情,网络上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沈梦的粉丝被逼急了,最后全部都一口咬定苏萤穿的才是山寨货。 谁真谁假最后还是要伊丽莎白的官方发言人出面,人家直接给出了几张细节对比图,“裙摆的钻石排布紊乱,光泽暗淡,诸多细节不符,很遗憾,沈梦小姐身上的那件属于高仿。” 虽然大部分都仿地很出色,但是还是留下了几处致命的漏洞。 沈梦咬牙切齿地把自己的手机丢在包里,皱着眉头迈着高跟鞋蹬蹬蹬地离开了礼堂。 身后的罗艺一步不落得跟上去帮她补妆。 沈梦来到洗手间,推开门确认洗手间没有别人后,转身就给了罗艺一巴掌。 “做了几个小时的头发,竟然还比不上人家,你是存心的吧!” 沈梦怒气冲冲地瞪着罗艺,罗艺低下头瑟缩地为自己辩解着,“可是沈梦姐,是你自己说要这种复杂繁琐,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 “你不需要解释!”沈梦气急败坏地打断了罗艺的话,从包里翻出手机打开网页递到了罗艺的面前。 “发型这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身上的这件礼服当时是你负责拿来的吧!这就是件山寨货你知不知道!” 罗艺捏紧拳头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不可能啊,这件礼服是经纪公司专门派人去帮你定制的,怎么可能是山寨的……” “人家伊丽莎白的官方发言人都已经出面澄清了,他们否认这件礼服是出自伊丽莎白,我不管,现在开始,十分钟之内你必须给我重新找一套礼服来!这件礼服我是一分钟都穿不下去了!” 罗艺捂住红肿的半边脸,满脸委屈地离开了洗手间,并为沈梦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沈梦看不到,在罗艺关上门的那一刻,脸上浮现出来的,是胜利的笑容。 是的,沈梦的礼服,是她换的。 第265章 罗艺的报复 沈梦那件礼服,从经纪公司里拿回来的时候是正品。 是罗艺花费近一个月的工资,重新为她订制了一条仿冒品。 这份特殊的礼物其实罗艺早就想送给她了,三千多块钱的仿冒品,许多地方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只不过因为价格的原因,原本伊丽莎白礼服裙摆上的真钻到了她这儿,换成了水钻。 在定制礼服的时候,罗艺还特地告诫卖家,不能做地毫无破绽,要特地留一点漏洞出来。 要让人一眼看出裙子的品牌,但是又要让裙子变得禁不起细看。 她前前后后耗费了一个月的心思,这才换回今天让沈梦在媒体面前出糗的这一刻。 至于沈梦和苏萤撞衫的事情,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这并没有关系,苏萤的出现,反而能让沈梦更加无地自容,罗艺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委屈求全,任沈梦打骂也不还手,逆来顺受的呢? 从罗艺应聘成为沈梦的化妆师兼助理之后,开始大家还是客客气气的,但是时间一久,沈梦的脾气就暴露无遗了。 第一次第二次,她没有选择反抗,毕竟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这份工作报酬不菲,她想着,沈梦只是一时的心气不顺,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忍到现在,她已经开始对她变本加厉了起来。 仿佛罗艺生来就是她泄愤的工具,有一点不开心的事情,全部都能用罗艺来撒气。 经纪公司拼了命地把沈梦打造成清纯女艺人的形象,外表纯洁无害,可只有罗艺知道,沈梦的内在有多恶毒。 自从上一次沈梦让她在泳池里做手脚之后,她就因为触电的事情在医院里住了很久。 有人来访的时候,沈梦都会一脸惋惜地责怪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但是来访的人一离开,沈梦就开始对重伤的罗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反倒是她落入泳池,触电的时候,苏萤救了她。 现在的罗艺,是那样厌恶着沈梦,从头到尾的厌恶。 但是她不打算辞职离开,她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报复沈梦。 半个小时后,因为时间仓促,罗艺只为沈梦找来一条不知名的礼裙,即便是这样,也比一直穿着山寨货好。 沈梦不满地换下了礼裙,转脸催促着罗艺,“开幕式要结束了,你愣着干什么,帮我补妆啊!” 罗艺木讷地打开了化妆包,用力地攥紧了梳子。 在镜中只是表露出了一秒的敌意,随后,她迅速松开手,满脸堆笑地为沈梦补妆。 “沈梦姐,礼服的事情我已经打电话回去让他们查了,好像是经纪公司那边的小职员在选购礼服的时候被骗了……” 沈梦愤愤地咬了咬嘴唇,“一群废物!我回国之后,不想再经纪公司见到那个职员。” “放心,沈梦姐,那个职员现在已经因为这件事被辞退了。”罗艺收起化妆包,“好了,快出去吧,颁奖典礼马上开始了。” 沈梦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的时候,周边的记者又是一阵骚动。 “她把山寨货换下来了!拍下来拍下来!” 她是这次山寨礼服事件的主角,明天一早,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和报道一定满天飞。 但是换一个角度想,谁说负面新闻就不能提升知名度的? 至少这个负面新闻让她这个名不见经传,刚出道的艺人一下子被推向了议论的热潮中。 沈梦强装淡定地坐了下来,对那些记者视而不见。 “沈梦啊,原来是你坐在我旁边呢!”一旁传来了一个略显猥琐的声音。 沈梦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谄媚了很多。 “这不是符南大导演么,我坐在你的身边真是荣幸啊,您是这次金狮奖的大热门呢。” 符南隔着厚重的镜片哈哈大笑了起来。 “什么热门啊,昨晚我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了,《长眠深海》绝对是这次金狮奖的得主。” 为了今天,他可是做足了准备! “真的么!”沈梦眼中的笑意又浓重了几分,“那以后我还要多多仰仗大导演的提携呢。” 符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里哪里。” 就在他们聊天这会儿,台上的颁奖嘉宾已经半笑着朝着观众挥舞自己手中的信封了。 “好紧张,金狮奖到底花落谁家呢?”底下的闪光灯再次连成一片。 等到在转播画面前的观众也纷纷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符南游刃有余地整理了一下领带。 女嘉宾拆开了信封,“获得本届金狮奖的影片是……” “《长眠深海》!” 观众一片热议,但也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讶。 符南已经自觉地站起来了。 “下面我们有请……阎雀上台领奖。” 坐在阎雀身边的苏萤一脸兴奋地推了推阎雀,“到你了,快去啊!” 明明是阎雀领奖,但是苏萤却显得比阎雀还要激动。 大厅里的聚光灯一下子照亮了阎雀所在的观众席。 那些闪光灯刺地他眼睛生疼。 阎雀带着一丢丢小情绪,先是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感叹着,“放过我吧……啊……真是……” 但是很快他就收敛了自己的小情绪,脸上带着贴切的笑意,亲切地自己的席位上站了起来,对着闪光灯鞠了一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迅速走上舞台。 闪光灯跟随着阎雀的步伐变换着位置,始终让他处在最辉煌的灯光下。 助理小哥赶在阎雀走上台之前,迅速在他耳边叮嘱了一句,“符南已经被组委会封杀了,获奖感言里千万别提到他。” 而此刻,符南正呆滞地站在黑暗的观众席中,眼睁睁地看着聚光灯追随着阎雀的身影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领奖的不是他? 一旁的工作人员看到站起来的符南,这才气喘吁吁地挤道了他面前。 “今天早上本来是要通知您这个消息的,可是您走得太早了,抱歉,现在才告诉您,组委会觉得,您的负面新闻太多,不适合上台领奖,所以我们临时换了阎雀。” 第266章 阎雀最后的劝诫 “这种事情是开玩笑的吗,现在才通知!”坐在符南旁边的沈梦开始为符南抱不平了。 那个工作人员有些懊恼的摸了摸后脑勺,“真的非常抱歉,您的电话打不通,加上今天会场的人很多,有些混乱,要不是您刚才站起来,我们也不可能找到您。” 符南看着站在台上的那个人,无力地对着那个工作人员挥了挥手,摇摇晃晃坐了下来。 沈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所谓的负面新闻太多,指的是符南吸毒的事情吧。 对于这件事情,她也有耳闻。 “听说导演你和阎雀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况且,《长眠深海》这部戏阎雀也参与了导演工作,所以主办方才这么安排的吧。” 沈梦此言一出,符南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我和他的关系不错?”符南阴鸷地看着沈梦,“是,你们都觉得我和他的关系不错,你们都觉得这部戏其实都是他的功劳,我特么只是个挂名的导演,连剧本都是他修改的,我什么都不是!” 符南的一番话,声音不大不小,却还是引起了周边演员们的注意。 大家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 沈梦这才发觉情况不对,干脆坐直了身子,不再和情绪激动的符南搭话。 台上,阎雀松了松西装领带,双手随意地搭在了演讲台上,开始了这次的得奖感言。 因为先前根本来不及准备发言内容,索性他的临场反应很不错。 “首先我要谢谢组委会给我这次上台领奖的机会。”话音刚落,又恭敬地鞠了一躬。 “你们可能觉得,接下来我会感谢很多人,这是颁奖典礼的套路不是么?”阎雀轻松的语气引得底下的人一阵轻笑。 在接下来的三分钟里,阎雀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感受,“这个世界上又很多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当初的朋友变成现在的仇敌,最初的希望变成无望的幻想,信誓旦旦写下的誓言被揉成纸团丢进垃圾桶里……” “《长眠深海》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告诉大家,不要忘记初心,但是结局,却连主人公自己也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选择以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一部典型的悲剧,但是它的结局并不是仅仅为了达到某种戏剧效果才做出这样设定,很多时候,这样的悲剧表现的就是我们现在的生活。” 在阎雀身后的巨大银幕上,出现了长眠深海的巨型海报。 阎雀双眼紧闭,沉溺在蔚蓝的深海中,海底一片漆黑,隐约能看清他的半个侧脸。 海报下方,是两行渐变的小字。 当我们追求的希望,到最后变成无望。 “很抱歉,这并不是一部传达正能量的电影,这个结局是我的一个朋友当时和我据理力争的结果,他坚持认为,这个结局才能反应现实。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想我当时就应该说服他改变这样的想法。” 阎雀的话里有话。 他口中的那个朋友,是符南吧…… 苏萤觉得,阎雀应当是在后悔自己没能及时纠正当初符南的这种想法,以至于让他沦落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毁了自己,阎雀为他惋惜。 曾经雄心壮志,满腔热血的少年,现在变成了酒鬼,赌徒,吸毒者,他在按照剧本中自己原本设定的结局走下去。 “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改变这部电影的结局。”阎沉下眸子,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不过我们的人生和电影不同,一旦完成剪辑,电影的结局就会永远被固定下来,但是人生不一样,我们随时随地都能重来。” 他知道符南在观众席中坐着,这句话,只当是他对符南最后的劝告了。 但是他哪里知道,他的这番苦心完全不被符南所接受。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教训我!”符南颤抖地歪倒在座位上颤抖着,在愤怒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像是有一只肥胖的蠕虫,在从内之外啃食着他。 是毒瘾犯了。 符南摸了摸自己的西装口袋,当他摸到了那一小包粉末状的东西后,整个人的表情也变得安定很多。 他不再看台上的阎雀,也不再留恋阎雀手中的奖杯,而是慌不择路地离开席位,冲进了厕所,去填补此刻脑海中的欲望。 阎雀在完成他的致辞后,抓着奖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苏萤激动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笑眯眯地打趣,“看不出来啊,小伙子,我还以为你只会嘲讽别人,没想到你偶尔也会熬点心灵鸡汤嘛。” 阎雀的眉毛得意地上挑了一下,“唔,还是要看人,对你这种正能量超标的鬼来说,不嘲讽一下你,转眼你就能上天,还是经常打击你一下比较好,你可别指望我给你熬鸡汤。” 苏萤不屑地撇了撇嘴,“切,小气!” 颁奖典礼之后,肯定还有一大堆采访在等着阎雀,但是这家伙懒得应付,没等到典礼结束,就和苏萤摸黑逃跑了。 一人一鬼先是把自己武装了一下,好好地逛了一下这座美丽的岛屿,当然,风景神马的,苏萤看得很少,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吃。 他们吃饱喝足后,计算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鬼市开门的日子了,所以他们决定回酒店收拾行李。 一进大厅,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苏萤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躲到了阎雀的身后,“什么……什么味道!好臭……” 酒店的前台已经被霍二所在的夕阳红大妈团占据了,一群妇女叽叽喳喳地指挥着霍二帮忙搬行李,看样子今天应该是她们回国的日子。 而那股难闻的味道好像都是从那些大妈身上传出来的。 苏萤找准时机,一把拉住苦逼的霍二,“你带她们去哪儿了,怎么个个身上都有股难闻的味道!” 霍二知道苏萤的鼻子灵敏,放下行李捏了捏自己的肱二头肌,有些意外道:“你鼻子不是挺好的么,闻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第267章 罗艺报信 苏萤憋着气摇了摇头:“我只能分辨出我闻过的味道,这种味道我还是第一次接触,怎么说呢,非常让人反胃……” 霍二见苏萤的求知欲这么强烈,终于狠下心来告诉她这种成分不明的臭味的来由。 “你还记得昨儿个在沙滩上,这群大妈要去哪儿吃什么么?” 当然记得! 苏萤几乎立刻就回答了出来,“她们不是说要去码头吃蒜味腊肠……” 苏萤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 “这不会是……” 她嫌弃地捂住嘴,好像下一秒就会吐出来似的。 霍二重新扛起行李,“可不是,那玩意儿吃多了,屁也特别多,你没看到么,除了前台几个工作人员之外,其他的保安游客啊什么的都跑到外面去透气了么!这地方已经被屁味儿占领了,好在她们今天就要回国了。” 苏萤贴在阎雀的背上换气,“那你呢?” “我可不走!我留这儿陪你,嘿嘿嘿……你们什么时候回国?我得去改签机票呢!” 阎雀朝着霍二翻了个白眼,哪有人这么光明正大地挖人墙角的! 二话不说,直接带着苏萤上了楼。 进了房间,奖杯就这样丢在床上,“还有三天鬼市开门,我们要提前回去,你收拾一下。” 苏萤欣然点头,穿墙进了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因为吸毒过量趴在马桶上干呕的符南两眼昏花地从地上爬起来,在异国的街头转来转去,眼前充满着迷幻的色彩。 误打误撞进了一间酒吧,喝得烂醉如泥后走出门,外面已经天黑了。 他拎着半瓶酒,在马路上穿行着。 “明明应该是我上台领奖的,凭什么!凭什么!”他就着瓶口喝了一瓶酒,顾不着看眼前的路,撞上了一对情侣。 那对小情侣的耳朵上打了无数的洞,完全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被符南这么一撞,见他没道歉,火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把符南按在地上揣了两脚。 小情侣在收拾完符南之后,自顾自地离开了。 符南从嘴巴里吐出一颗牙,左眼的镜片被打碎了,隔着镜片看过去,整个世界都是支离破碎的模样。 “导演!你这是怎么了?” 就是这么巧,被路过的沈梦和罗艺碰上了。 两个人一寻思,还是把他搀上了出租车,三个人挤上去对司机吩咐一声,打算先送符南导演回酒店。 被挤在最边上的罗艺还在纳闷,沈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上了车没多久,沈梦的本性就暴露无遗了。 “哟,导演,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心情不好啊。”沈梦试探性地问他。 符南半靠在座椅上,一说话,嘴里一股的酒气。 “你们都看不起我对不对?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们没有人是看得起我的!” 他现在是神智混乱,完全处于醉酒的状态。 沈梦嫌弃地把他往旁边推了推,“您这是什么话,您的作品可是得了奖的,谁敢看不起您啊!不过……您心情不好也是对的,今天的颁奖典礼上,我可看的清清楚楚,怎么着也是你这位大导演上去领奖啊,没想到最后上台的而竟然是阎雀,他倒是出风头了,连提都没提到你的名字……” 符南听她这么一说,眼底的戾气更加浓重了。 “我还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媒体说,长眠深海那都是阎雀的心血,故事是他改的,分镜是他写的,拍摄剪辑他都参与了,所以要是按功劳算,您的名字压根就不该出现!” “我的名字不该出现?”符南瞪大眼睛胡乱挥舞着双手,“结局明明是我写的,你知不知道,这次得奖靠的就是这个结局,那家伙一直不主张悲剧结尾,但是只有悲剧才能打动评委,功劳最大的是我!是我!长眠深海是我的作品,是我的心头肉!他算什么东西!” 沈梦满脸堆笑地拍了拍符南的后背,“是是是,我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他抢了您的心头肉,你也可以抢了他的心头肉报复他啊……” 说完这句话,沈梦装腔作势地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您瞧瞧,我在说什么啊,可别当真,我就说着玩儿的。” 说到阎雀的心头肉,一旁沉默的罗艺第一反应是,沈梦正把矛头指向苏萤。 她想要引导醉酒的符南导演对苏萤做出不利的事情。 怎么说苏萤也曾经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车一停,她也坐不住了,第一时间冲出去,关上车门准备先去通风报信,让苏萤小心一些。 沈梦现在的心思,完全在引导符南把矛头指向苏萤,完全没有注意到离开的罗艺。 罗艺一口气冲上了楼,气喘吁吁地在漫长的走廊中徘徊。 苏萤……住在哪一间啊…… 她只记得大致的楼层,但是不记得具体是那个房间啊。 不管了,一个个敲过去再说。 与此同时,沈梦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大面额的钞票给出租车司机之后,这才打开车门走出来。 “那个死丫头去哪儿了?” 她站在车外左右张望了一下,没人帮她,她只能自己把符南搀扶进电梯。 趁着四下没人,又开始怂恿他,“前段时间国内可都是苏萤和阎雀在一起的新闻呢,呵呵,中国有句古话,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阎雀既然抢了您上台领奖的机会,您要是什么都不做也挺窝囊的。” 窝囊? 符南最忌讳听到这两个字了,以前还是穷学生的时候,大家就经常说他窝囊,这下好了,情绪总算是爆发了出来,满脸狰狞地瞪着沈梦,“你说我窝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解决掉阎雀?大不了同归于尽!” 沈梦喜欢阎雀,一听符南说要去解决阎雀,觉得好像是自己引导的方向错了啊。 这才急忙改口纠正,“您和他同归于尽也不值得,他死了是一了百了,你得让他觉得痛心不是么,要让他痛心只有一个办法,解决掉苏萤就行了。” 电梯的门适时地打开了。 符南和沈梦来到了苏萤所在的楼层。 好死不死,电梯旁边就是消防栓,打开的话,里面有被卷成一团的水管和一柄硕大的斧头…… 第268章 沈梦自作自受 符南双手撑在消防栓的玻璃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柄斧子。 身后的沈梦还在劝阻他,“要报复阎雀,先解决苏萤是最好的方式,您可不能伤害阎雀。” 符南的声音忽然变得冷静了起来,他隔着这层玻璃定定地看着上面沈梦的倒影,“为什么不能伤害阎雀?恩?” 沈梦一愣,“因为……因为……” 她完全说不出后半句话来了,因为她看到,符南正打开玻璃门,从里面拿出了那柄斧子。 她有些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 “因为什么?”符南抓着斧子穿过身来,狠毒地盯着沈梦,“因为你舍不得我害他对么?因为你归根结底也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说到最后,几乎演变为咆哮。 沈梦的双腿一软,脚下的高跟鞋崴了一下,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你……你想干什么……” 符南的双眼中血丝遍布,整张脸也随之变得通红,愤怒的时候血气上涌,连带着脖子上的青筋都变得非常明显。 “为什么你们全部都喜欢站在他那一边!为什么没人站在我这边!” 符南一步一步地朝着沈梦靠近着,“你也看不起我对不对?” “我没有……”沈梦害怕极了,声音有些颤抖,“你冷静一下,我真的没有……” 因为酗酒和吸毒而变得神志昏迷的符南根本不听沈梦的解释,他继续扯着嗓子咆哮着,“你们就是看不起我!你们从来都看不起我!” 说着说着,他竟然朝着沈梦举起了斧头…… …… …… 酒店走廊拐角的另一边,罗艺终于敲开了正确的房门。 苏萤打开门,一脸惊奇地看着站在她门口满脸焦急的人。 “罗艺?你有什么事吗?” “来不及解释了,我长话短说,现在沈梦正在怂恿神志不清的符南来害你,你要小心,千万不要开门,她恨死你了……她……” 罗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身后走廊的拐角处传来了符南的咆哮声。 隔壁的阎雀也听到了动静,推开门走了出来,脖子上还搭着雪白的毛巾,刚刚洗过澡,头都湿漉漉地垂在眼前,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芬芳。 “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是符南在叫。” 他们两个倒是默契地朝着传出声音的地方跑过去,罗艺担心地跟在后面,“你们别去,是符南,符南要害你们……你们……” 拐过这个弯,看清眼前的景象,她也失声了。 “你们从来都看不起我!”符南崩溃地大叫了一声,抓起斧子朝着沈梦砍过去。 沈梦踢掉高跟鞋,借着求生的本能连滚带爬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漂亮的脸蛋只剩下惊恐的神色。 走廊漫长昏暗,沈梦拼了命地向前跑,符南抓着斧子,像个疯子似的在后面追,有好几次都差点砍到沈梦。 沈梦再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速度终归是比不上符南的。 苏萤和阎雀虽然也在现场,可是隔得太远,加上沈梦又朝着反方向跑,他们想要阻止也很难在第一时间追上去。 很快,沈梦就跑到了走廊的尽头,前面无路可走,她只能用力地拍到着两旁的房门求救。 那些胆小的住客从猫眼内向外张望,看到有个疯子拿着斧子追着人砍,怎么肯轻易开门? 知道最后一刻,符南飞扑而上,对着狼狈不堪的沈梦一斧子砍了下去。 他这一斧子,原本是对准脖子的,可下手的时候,手上的力道一偏,那柄锋利的斧子竟然直接劈在了沈梦的肩膀上。 他重新抡起斧子,有些愤怒地对着满脸血污的沈梦吼着,“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起我!” 又一斧子下去,沈梦哀嚎一声,抬起右手去挡,结果这一下又劈在了手上。 阎雀和苏萤总算赶到了,在最后一刻从后面制住了符南,使得他这一斧子劈地不深,收了大半的力道,没能劈断她的骨头。 不过这一下还是让沈梦血流如注。 她哀嚎着,哭喊着,抓着刚刚赶来的,帮她按住伤口止血的苏萤哀求着,“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到了最后关头,她已经顾不得自己求救的对象时谁了。 不论谁都可以,只要能救她这条命……她的事业才刚开始,不想就这样结束一切。 阎雀凭借着阴阳师出色的身手,几乎在第一时间夺下了符南手中的利斧,将他按倒在了地上。 符南在阎雀的手中就像一条卑微的小虫,无论多剧烈地反抗,都无法挣脱阎雀的钳制。 警车和救护车几乎在同一时间赶到。 走廊内的地毯上全部都是血,踩上去会产生令人不适的,嘎吱嘎吱的响声,就像是踩在了初春雨后的草坪上一般,一脚下去,浸地饱满的地毯会往回渗出一些血迹来,拎起来有着沉甸甸的质感。 苏萤在沈梦受伤的第一时间立刻用白绫缠住了沈梦的手臂,阻碍了血液的流通,减缓了失血的速度。 和手上的伤比起来,肩膀上的伤口显得更加严重一些。 沈梦被七手八脚地抬上担架的时候还有些许意识,她偏着头虚弱地皱起眉头,这个视角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呆愣在走廊另一边的罗艺。 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得她心里发毛。 于是她终于闭上眼睛,逐渐失去了意识。 等到沈梦上了救护车后,警方这才仔细地勘查起了现场并一一和目击证人谈话。 这次的时间起码有十几个目击证人,所以事情的经过非常清楚明了,加上走廊上的监控摄像作证,符南的罪名基本已经落实。 监控上显示,符南是非常冲动地冲出了电梯,沈梦跟在他身后,仿佛在说着什么,结果符南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抄起了玻璃柜子里的斧子就开始追杀沈梦。 监狱符南有过吸毒的前科,所以警方也在第一时间送去检查是否吸了毒,并顺便检测血液中的酒精浓度。 在把符南押送上警车之前,警方还在他身上搜出了半包毒品。 无论事情的处理结果怎么样,符南都注定身败名裂了。 第269章 叹息桥 这件事在当地造成的反响很大。 整个酒店几乎闹腾到了后半夜,大家都心有余悸,难以入眠。 毕竟在同一个经纪公司,在出事之后,得知状况的邹大海立马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阎雀让他照看着点沈梦。 当晚沈梦被推进手术室,三个小时后才被推出来。 伤口都已经做了缝合,只是伤势严重,需要很久才能痊愈。 而且即便是痊愈了,肩膀上和手臂上的刀疤可能也无法消除了。 阎雀和苏萤在医院等到沈梦度过危险期才打算回国。 至于沈梦那边,自然是由罗艺照料着,这个小姑娘在苏萤眼里还是非常规矩的,看上去老老实实的。 “那……我们走了,沈梦这几天就现在这里养伤,过几天等到状况稳定下来再转回国内,据说邹大海已经在帮她联系专业的医生消除疤痕了。” “你们放心,我会照料好她的,只是……”罗艺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沈梦,“苏小姐,你能跟我出来一下么,我有话要跟你说。” 阎雀比较有风度,听到罗艺这么说,就知道她是想要跟苏萤单独相处,于是绅士地回避了。 罗艺把苏萤带到了门外,这才如实告诫她,“苏小姐,沈梦姐这次本来是想挑唆导演伤害你的,只是误打误撞激起了他的怒火,这才受伤的,其实……上次在游泳池,也是她让我做的手脚……你救了我,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诫你一下,以后……小心沈梦……” 苏萤倒是不知道,原来沈梦已经在背后做了那么多的手脚。 她听完了罗艺的告诫后,沉着地点了点头。 “好,我会小心的,谢谢你。” 罗艺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那……祝你们一路顺风。” 苏萤和罗艺告别后,看见阎雀在楼道里接了一通电话,挂断后,一本正经地对苏萤道:“这次我们还是走不了……” “为什么?”还有两天就是十五号了,他们要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就又要等一个月了。 “符南从看守所逃走了。” “什么!”苏萤觉得非常惊讶,难道国外的看守所都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阎雀叹了一口气,对着苏萤解释道:“这几天的电影节,来这里的明星比较多,场面非常混乱,大部分的警力都被派出去维持秩序了,符南是趁乱逃走的……” 符南的国籍是中国,所以有关符南罪行的审判也要等到回国后,在国内接受审判。 “警方的意思是,符南在清醒后,录口供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对我的怨恨,即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我,所以现在我既是警方的重点保护对象,也是他们用来引出符南的诱饵,因此我们被禁止回国了……” “总感觉是警方自己的失误,现在人犯逃跑了,他们交不了差了,不准我们回国是什么鬼!” “所以说我们不能守株待兔,我们必须尽早找到符南的行踪,赶在十五号之前回国。”阎雀半靠在墙上,双眼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这家伙又开始了…… “虽然这个岛不大,但是在短时间内藏一个人还是藏得住的,你知道符南能躲哪儿么?”找人什么的最麻烦了。 阎雀抿着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对苏萤打了个响指,“长眠深海的剧本一开始就是符南写的,当时他对我说,这个剧本有可能是他一生的写照,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这部电影。” “长眠深海的故事,讲的是一个追寻梦想,对一切充满希望的热血少年,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受到打击,酗酒,吸毒,复仇,最后痛苦地结束自己生命的故事,就目前来看,这部电影真的是符南生活的写照,或者说……符南真的是按照剧本活下去的……” 阎雀说到这里,语气里带着些伤感。 苏萤沉默地倾听,心中却感慨万千。 所以,在颁奖典礼上,阎雀才这么说,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会把长眠深海的结局设置成悲剧,因为符南完全是按照剧本活着! 多年前的他也像剧本中的少年一样,对一切充满希望。 这部电影是他的骄傲,所以他努力地,和电影中的人物一样活着,在很久以前就为自己写好了结局。 “所以……电影中的主角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阎雀伸出一只手握成拳头,靠在自己嘴边咳嗽了一声,“电影中的主角亲手杀死了夺走自己所有成果的好友,最后在海中割腕自杀了,而那部电影的这部分镜头,非常巧合的,就是在利多岛上拍摄的。” 苏萤立刻接着阎雀的话说下去,“所以影片中出现的地方,他一定会去!” 用阎雀的话来说,只要剧本里主角做过的事情,符南都会做。 而剧本中也恰巧有男主角越狱的内容,无论怎么说,他也已经做到了这一步。 下面的内容阎雀最清楚,他会在叹息桥上杀死自己的好友,最后割腕跳海,顺着海浪漂流,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们去叹息桥!”阎雀很快确定了目的地。 “现在?警方不是说要严密保护我们么?” “等他们赶到已经来不及了,咸鱼,我们没时间的等了。” 阎雀连鬼都不怕,自然不会怕人。 叹息桥是威尼斯一处著名的景点,这座桥的构造非常特别,它是一座完全封闭的石桥。 所谓的封闭,意思是这座桥是一座密封式的拱桥建筑,只有石桥的两侧分别有两扇雕花的镂空石窗,由内向外看也只能通过这些石窗。 叹息桥的历史悠久,据说在古代,叹息桥的左边是法院和总督府,右边是重犯监狱。 相传这座桥是古代由法院向监狱押送死囚的必经之路,而进入监狱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所以每个经过这座桥的死囚都会不由自主地发出叹息的声音。 囚犯在经过叹息桥的时候,往往被允许在石窗前停留片刻,从镂刻的花窗最后再看看这个世界。 “电影中的叹息桥是个非常浪漫美丽的地方,而现实中的叹息桥,却是所有死囚的怨念所在之地……” 第270章 冥车 第271章 死囚和水鬼 苏萤和阎雀在听到那声叹息后,立刻在原地驻足。 “不会这么倒霉吧,这都还没上桥呢……” 苏萤缓缓回头朝后张望了一眼,空无一人。 河岸边的水顺着风势向岸上推动着,阎雀却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水面上那道不自然的涟漪上。 “东西不在后面,而是在水里。”阎雀迅速提醒着苏萤。 苏萤立马戒备地看向水面,果然,过了没一会儿,有个湿漉漉的脑袋从水中再次探出来…… “好像是只水鬼。” 苏萤站在原地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斗策略。 那水鬼在海水中泡了很长时间了,所以两边的脸颊都显得异常地臃肿,像是被泡发了的馒头似的,脸色完全能用惨白来形容。 他阴毒地盯住岸上的苏萤和阎雀,缓缓张开嘴巴。 嘴巴里头看不见舌头,漆黑一片,就像是个大黑洞似的,苏萤的鼻子还是塞的,闻不到腐臭味。 那水鬼的嘴巴张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大小,“唉……” 又发出了一声叹息,接着,那脑袋就开始缓缓下沉到了水面以下,再也看不见了。 这还只是开始,在那水鬼下沉之后,又有许许多多的水鬼脑袋跟打地鼠似的,一个接一个从水里冒出来,叹息声此起彼伏。 那些水鬼每次都是叹息过后又缩回水中,看上去并没有上岸的意思。 尽管如此,阎雀还是叮嘱苏萤尽量不要离水面这么近,免得不明不白就被拉下去做替身。 苏萤打了个哆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吊死鬼就挺好的,我可不想转行当水鬼,一天到晚都要泡在水里,浑身上下湿哒哒的……” 他们从河岸边上的台阶拾级而上,远远地就看见叹息桥一侧的花窗里,有个东西一晃而过。 “那是符南?” 他们加快了脚步,迅速爬到了台阶的顶部,迈上了全封闭的叹息桥。 一上桥,眼前的景象就完全把苏萤惊呆了。 符南好像又吸了毒,摇摇晃晃地站在花窗旁边,眼神迷离。 而在他的身边,站着最起码十几个死囚的鬼魂,那些死囚根本看不清面容,因为他们的头上都被套上了麻袋。 麻袋的口子在死囚们的脖子上收拢,用麻绳缠绕了好几圈,打成死结。 麻袋上大多都是血迹斑斑的,可见那些死囚在生前遭到了怎么样的虐待。 那么多头上套着麻袋的鬼在符南的身边恶心地扭动着,可符南却完全没有觉得害怕。 有些死囚甚至把自己的麻袋脸凑到了符南的眼前,吸毒后的符南眼前迷离梦幻,根本不把他们当鬼看,所以才毫无畏惧。 他有些踉跄着推开身边那两只死囚鬼,抓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看向刚刚踏上叹息桥的苏萤和阎雀。 符南起初只是迷离地笑了笑,苏萤就立马意识到他对阎雀起了杀心,二话不说,直接挡在了阎雀的面前。 “鬼你能对付,人就交给我吧。” 符南眯着眼睛,阴森森地在密闭的叹息桥内桀桀笑了几声,“八十七幕第一场,八十七幕第一场……” “他在说什么?”苏萤不解地问阎雀。 “《长眠深海》的关于这一幕的场次,他在按照剧本生活……” 在符南失控之前,阎雀也曾打电话到国内询问符南的助理他最近的状况,“据我所知,他在半年前就已经按照剧本中描述的那样,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精神一直不大正常,一直都是靠药物维持精神状况。” 苏萤纠结地握着白绫,“那……他现在到底是真不正常,还是为了按照剧本生活,故意装成不正常的?毕竟他以前也是个演员不是么?没准我们现在看到的全部是他的演技。” “无论他是演技还是真的精神不正常,总之都是要对你不利的!”苏萤把阎雀向后扯了扯,“小心一点才是。” 苏萤和阎雀自然是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但是那位疯子导演,抓着一把水果刀痛苦地转动着脑袋,左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扯下来一大把,双眼绯红,然后又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些头发全部塞在嘴里嚼。 围在符南身边的那些死囚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怨恨,也纷纷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来。 那声音全部闷在麻袋里,最后变成了呜呜的凄惨声响,麻袋上的而血迹越来越多并向外蔓延,死囚和符南在这一刻仿佛产生了共鸣。 他们横七竖八地在符南面前扭动着,符南红着眼睛抓着水果刀向前走,那些死囚鬼挡了他的前面,他也毫不留情地举起水果刀朝着那些死囚鬼捅过去。 手起刀落,那些死囚的哭喊声更加惨烈了,他们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最后接二连三地倒在了符南的脚下。 符南的水果刀上沾满了鲜血,身上的怨气让鬼都觉得害怕。 他也不管眼前的究竟是人是鬼,举起水果刀就砍下去,叹息桥内鲜血飞溅,那些麻袋套头的死囚鬼个个伸长手臂在地上翻滚,哀嚎,整座桥内仿佛是人间炼狱。 苏萤就跟看恐怖片似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她在紧张之余一吸鼻子,因为感冒而堵塞的鼻子忽然通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刹那间涌入她的鼻腔内。 她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血腥味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很大一部分的血腥味都是从那些死囚身上散发出来的。 血的味道穿越了遥远的时空,渗透进空气里,它们无孔不入,它们在为死者鸣冤。 有进无出的死囚监狱就在叹息桥的对面,除了刚才被符南用水果刀砍倒的几只死囚鬼之外,在符南身后,叹息桥的另一头,又有数量庞大,麻袋套头的死囚缓缓走上了叹息桥的内部。 不仅如此,透过叹息桥上的花窗向外看,在那道不宽不窄的水沟两旁的建筑上,几乎是每一户人家的窗台下,都悬挂着一两个死囚鬼。 他们的脑袋上套着灰灰的麻袋,麻袋的口子在脖子的位置被麻绳收紧,麻绳的另一头就悬挂在两岸的建筑上。 高低错落,一排又一排,一直蔓延到水道的尽头。 第272章 总督府对面麻袋套头的死囚 四周的空气开始变得混沌起来。 时空交错,年月错位,在那一瞬间,苏萤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妙。 因为死囚们和符南之间产生的共鸣太强烈,以至于周围光鲜亮丽的建筑表层竟然像长时间受潮的树皮一样,收缩之后逐渐弯成卷卷的弧度向下剥落。 时间的洪流开始倒退,叹息桥下的水位在大家的眼前快速地上升下落。 干涸的时候,河床底部会出现龟裂的泥土,水位上升降雨丰沛的时候,水位和叹息桥之间的距离急遽缩短,回流的海水几乎淹没桥身。 四周的建筑外层剥落后,倒退回几百年前的模样。 眼前的世界变成黑白一片。 河岸的另一面,是死刑犯的囚笼。 一排排雕花的窗户被猛然推开,死刑犯面对着叹息桥站在高大的窗台前,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整齐划一地上前,在他们的脑袋上套上麻袋。 那些人用手指粗细的麻绳一圈一圈地绕在在囚犯的脖子上。 哨声响起后,四下寂静无声。 “唉……” 不知是哪个囚犯隔着麻袋叹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眷恋与不甘。 站在囚犯身后的制服人员在哨声过后工整地站成一排,双手背在身后,睁大双眼,看着河对岸的总督府。 宏伟的音乐前奏响起,大概是意大利的国歌前奏。 总督府的屋顶上,一面国旗缓缓升起。 警员们挺直胸膛,恭敬地对着国旗行礼。 和警员们比起来,囚犯们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他们就像是事先约好了一般,在宏亮的国歌声中发出一声声的叹息。 这是他们对总督府做出的最后挣扎,叹息声中没有眷恋,有的只是对总督府的不满,对坐在总督府里享用海鲜拼盘和墨鱼面的高官们的不满。 囚犯们在国歌声中描绘着仇人的容颜。 他们肥头大耳,他们的肚子里除了因为营养过剩而挤在一起的内脏之外,就只剩下厚厚的脂肪层,张嘴的时候,甚至能看到几颗黑色的烂牙。 一曲终了,叹息声也消失不见了。 警员们轻车熟路地将站在自己面前的囚犯推下窗台。 囚犯们因为重力下坠,被系在铁栏杆上的麻绳迅速收紧,直到他们脆弱的脖子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杀死他们的,是该死的地心引力。 囚犯们的不甘就这样被禁锢在了这里,警员消失了,麻袋老化了,皮肤风干了,可他们的尸体依旧悬挂在河对岸激烈地扭动着。 “我了个去。”苏萤抱头作不可置信状。 符南的脚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还在扭动的死囚的尸体,可他对周围的变化浑然不觉,水果刀的刀刃泛出寒光。 与此同时,阎雀却把目光转向了河岸边,两个黑色的身影正朝着叹息桥的方向缓缓靠近着。 那两人齐刷刷地穿着黑色的衣服,而且竟然对河对岸窗台上扭动着的死刑犯的尸体视而不见,始终把目光锁定在苏萤身上。 “真不巧,喂,咸鱼,你的仇人好像有点多呢。” 苏萤顺着阎雀的视线看过去,那俩人可不就是赵菲儿和龙九么。 光是现在的场面就已经非常棘手了,那俩货又来凑什么热闹,还嫌不够乱,所有故意来添乱的么! 就在苏萤分神的时候,符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着水果刀站在她的面前了。 这家伙的愤怒连那些死囚鬼都能杀掉,所以对苏萤自然也能造成伤害。 苏萤躲闪不及,只能把身子向下一沉,却还是被他的刀锋剐到了些许。 手腕上被划出一道小小的口子,伤口里漆黑一片,没有流血,有的只有疼痛。 这个点,正在酒店里睡大觉的霍二忽然从梦中惊醒,有些惊慌地睁开了眼。 他好歹也豢养过苏萤,所以只要苏萤受伤,他都能知道。 “出事了……”霍二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柜子,哗啦一下,把行李箱里的所有东西倒在了床上,抱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鬼将面具冲了出去。 又到了分工的时候了。 阎雀拍了拍苏萤的肩膀,“你解决符南和这些小鬼,我帮你解决赵家的那两个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你只要解决两个,我可是要解决一群的!”苏萤觉得有些不公平。 “没跟你闹着玩。”阎雀提醒着苏萤,“你仔细看看,霍家的那两个一路走,一路在撒什么?” 苏萤这才睁大眼睛,借着并不是很明亮的月光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他们走过的路上,全部都留下了一颗颗红豆状的夜蝣种子! 苏萤中过招,自然不想再着了道,于是也就分外大气地和阎雀强行击了个掌,“成交。” 苏萤抓着白绫,干脆利落地卷上了符南的手腕,用力地一拉,白绫绷紧,符南手中抓着的水果刀立刻顺势飞了出去。 苏萤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边拉紧手中的白绫,一边分心问阎雀,“不对啊,夜蝣你怎么解决?一会儿全部开了花,咱还能动得了?” 阎雀双手虚空一握,亮出追魂,“那就在开花前解决掉他们。” 开花前解决掉一切? “你在开玩笑?”时间太短了,根本不可能! 苏萤收回白绫,顺带把符南拉扯了过来,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双手往身后一扭,用白绫麻溜地缠了几圈。 “我倒是想开玩笑,但是看看水里那些水鬼和河岸边上的囚犯鬼,你笑得出来么?” 闲聊这会儿,人家赵菲儿和龙九就已经出现在了叹息桥的桥头了。 “哟,真是巧啊。”苏萤拽着白绫,一脚把符南踹到了叹息桥的墙上,游刃有余地对着赵菲儿和龙九打了个招呼。 “你们应该不是来帮我们的吧……” 赵菲儿轻蔑地哼了一声,“上次让你跑了算你运气好,不过这次你可别想跑掉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上次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但是经过上次的观察,我发现你好像并不能主动掌控身体里的这种力量。” 苏萤还不知道巫女力量的存在,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力量?阎雀,他们在说什么?” 第273章 谁说我只有三支羽箭的 不等赵菲儿继续说下去,在他们的身后,老远又跑来了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人字拖,隔很远就开始冲着苏萤挥舞手上的东西,“哟,我亲亲爱爱的的小苏萤,我来帮忙啦!” 一边跑,人字拖的鞋底把路上撒的这些夜蝣种子踩出爆裂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霍二是个自带音效的男人,噼里啪啦跟炒豆子似的,这家伙还浑然不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苏萤激动着伸手在嘴边比了个喇叭状,“有!你就继续踩,不要停!” 最好把赵家的一路布下的处在休眠期的夜蝣全部踩死,一个不留。 霍二一脸懵逼地把鬼将面具抱在胸前,有些不确定地伸出一条毛腿,穿着人字拖的脚趾头动了动,一脚踩下去,顺便碾了碾,“这样?就这样?” 这货把毛腿抬起来的时候,脚下的夜蝣种子已经碎成渣渣了。 “对!就是这样,全部踩死,不能让夜蝣开花!” 说话这会儿,叹息桥另一面几个头上套着麻袋的死囚又开始摇摇晃晃地朝着苏萤走过来。 苏萤没时间管霍二了,只能挥舞起白绫迅速朝着那些死囚扫过去。 霍二这趟出来地匆忙,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只穿了一条t恤和宽大的沙滩裤。 那条花里胡哨的沙滩裤只要一跑就开始往下掉,霍二只能小心翼翼地一手搂着鬼将面具,一手提着裤腰开始一通乱踩。 赵菲儿回过头去,有些愤恨地对着霍二破口大骂,“你再敢踩一下,你信不信……” 她话还没说完,身边的龙九就飞快地抱着赵菲儿往旁边一闪,阎雀的袭击落空,但完全看不出这家伙有多泄气。 他反倒是有些轻松惬意地背过手立在河岸旁,对赵菲儿做出最后的警告,“当年的事情你并没有参与,如果你现在收手的话,我不会和你计较这些的。” 赵菲儿气愤地还口,“你不和我计较,我却要和她算算账!”鲜红的指甲对着正在叹息桥上努力和鬼怪肉搏的苏萤遥遥一指。 “她害我的父母魂飞魄散了,不报这个仇,我就没脸姓赵,阎雀,我不是在和你作对,你让开,我知道你的箭雀这段时间正在换毛无法使用,只要我和龙九一起出手,我们就是均势,等到夜蝣开花,你必定惨败!” “是吗?”阎雀叹了口气,“你要伤害她,最起码要先过了我这关。” 他笔直地站立在河岸边,自信地笑了笑,水中的水鬼觉得机会来了,纷纷潜入水底,悄悄朝着河岸边靠近。 阎雀看也不看地朝着水面上丢了三张被折叠成三角形的符咒。 暖黄的黄色光芒自水底迸发而出,水鬼们纷纷仰着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来。 阎雀就站在那光亮最盛的地方,勾起唇角,“还有,是谁告诉你,我只有三支箭能用的?” 此言一出,连龙九都是一愣。 因为从没有道上的人看到阎雀用除了三只箭雀以外的箭,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地以为阎雀只用那三支箭。 别说他们了,就连和阎雀相处了那么久的苏萤都从没见过阎雀用其他的箭。 “你居然还有第四支羽箭?”苏萤转身又横扫一片孤魂野鬼。 这时候,龙九对阎雀也已经起了杀心,他虽然不是赵家的人,但是从小在赵菲儿身边做保镖的人身手绝对是一等一的好。 龙九最出色的是近战,空手肉搏,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其实应该还在阎雀之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阎雀最擅长的是用羽箭,所以近战势必会吃亏。 当龙九袭来的那一刻,阎雀就完全被他限制住了。 一旁的赵菲儿立刻抓紧机会,这些天她和龙九一起开始接触赵家流传下来的那些符咒法术,最近也算是小有成就。 她迅速捏着之前龙九给她的一沓符咒,趁着苏萤正在专心横扫小鬼的时候,偷偷地凑上去打算偷袭。 在一旁穿着裤衩踩夜蝣的霍二见状,立马也慌乱了起来,但是他和苏萤之间的距离太遥远,以他的能力根本没办法立刻就赶到她身边。 于是霍二只能戴上了一直捏在手里的鬼将面具。 “费了这么大力气把你带过来,现在也该是你出点力的时候了。” 就在霍二戴上鬼将面具的一瞬间,一直以来蛰伏在凤栖梧桐木中的鬼将立刻苏醒并被置换了出来。 霍二的身形就像是变魔术似的,忽然变得高大了很多。 不仅衣着气质变了,就连手臂上肱二头肌也变得异常发达了起来。 胤然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小孔,有些久违地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直到胤然出现之后,赵菲儿和龙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原本以为是菜鸟的角色一瞬间变成了非常难对付boss…… “鬼将……怎么可能……”赵菲儿总算是暂时停下了想要偷袭苏萤的念头,有些惶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胤然。 “霍家不是被族灭了么?怎么可能……” 被置换进面具中的霍二立马得意洋洋地和胤然做起了内心交流。 “快!就是现在,耍帅!摆一个帅气一点的姿势,然后告诉她,老子就是传说中的霍家后代!” 胤然堂堂一鬼将,一向是威严惯了,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丢脸的动作,说出那样丢脸的话来炫耀自己的身份。 但是因为霍二的命令是不容违背的,胤然也就只能用非常冰冷的声音随意敷衍了几句。 “霍家的人并没有全部被灭绝干净。” 那声音毫无半点炫耀的意思,从胤然的嘴里说出来,倒显得威严无限。 “就这样?”霍二有些不满地继续跟胤然做心灵交流,哼唧了老半天。 “靠!这样一点都不帅!你会不会叉腰,你会不会耍帅?你至少也得把你的肌肉亮给他们看看吧……” 胤然选择完全忽视霍二的唠叨,捏着腰间那柄锈蚀的长剑刹那闪现到了赵菲儿的面前。 赵菲儿立马大惊失色地尖叫了一声,鬼将的面具本就是个萨满面具一般,青面獠牙,非常可怕。 第274章 黎明与花海 一直和阎雀交手的龙九听到赵菲儿的尖叫,立刻转身捏着拳头朝着胤然袭去。 拉开了距离,阎雀的优势也就出来了。 他把右臂横在身前,左手虚空一握,手掌光华流转。 在他的手中,蓦然出现了一柄龙弦弓和一支苏萤从没见过的羽箭。 这支羽箭和之前卖萌的箭雀完全不同,它出现在阎雀手中的时候,就是一支长箭的模样,只是这支箭通体是银色的。 箭尾的部分,位于尾羽的前端,箭身被铸成镂空的模样,这种特殊的构造肯定有它的用处。 而且,苏萤也很快知道了这支箭的箭尾为什么要这样铸造。 当阎雀把第四支箭放在龙弦弓上拉满的时候,胤然正用力地捏着赵菲儿的手腕,迫使她松开手中用来偷袭苏萤的符咒。 毕竟苏萤只是被霍家和阎家的人豢养了,赵家的符咒对她来说,依旧是最致命的存在。 龙九朝着胤然飞身而去的那一刻,阎雀也在同时松开了拉满的弓弦。 那支银色的羽箭迅速被射了出去,箭尾的特殊构造使得它在空中飞行的时候,和风声相互应和,发出类似于吹哨般的悠扬声响。 那哨音非常清脆,声音也非常响亮,听得人通体舒畅。 这就是这支羽箭名字的由来,它叫鸣镝,是一支在破空时,会发出哨声的羽箭。 其实在古代,就有一些类似的构造出现在了长箭上,这些会发出哨声的长箭既能用来当做武器杀敌,也能让敌方座下的战马受惊,可谓是一举两得。 鸣镝的制造工艺非常复杂,据说镂空的位置和角度都要非常精确才行,镂空的位置多一些,就会让羽箭被射出的时候失去准头,偏离既定的方向,少一些,又会让羽箭发出的声音变得沉闷不堪,起不到惊马和威慑敌方的作用。 而阎雀的这支羽箭,绝对是属于世间少有。 光是听它在破空时发出的声响就能听得出来,这样的工艺到了现在已经几近失传。 鸣镝飞行的速度非常快,等到龙九听见声响有所察觉转身的时候,那支羽箭就已经没入了他的右肩之中。 一旦羽箭正中目标,箭身就会化作流光消散,而那道光又会在阎雀的手中重新汇聚,用之不竭。 当鸣镝重新回到阎雀手中的时候,阎雀并没有选择再次拉满弓弦。 “这次只是警告,还不滚。” 阎雀是顾念着四大家族之间紧密联系的关系,所以才不对赵家的人下狠手。 “没有下次。”他不可能一直因为顾念关系而退让。 龙九捂住肩膀上的伤口,脸色不善地拉着赵菲儿离开。 “我不走!”赵菲儿还在执拗地瞪着苏萤,龙九知道现在的形势不容她在继续胡闹下去,干脆一把把她扛在了自己没受伤的左肩上,直接带走,也真是霸气。 这两个仇敌主动离开了,符南也已经被苏萤用白绫五花大绑了起来,这下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吧。 不,雨过天晴还早呢。 那两个仇敌刚走,乌云散去,月光洒下来,地上的夜蝣种子竟然开始发芽了! 苏萤有些无语地吞了一口口水,“喂,阎雀,现在让他们回来把这些玩意儿带走还来得及么?” 霍二在面具中大声地吐槽着,“还来得及个屁!” 只是短短十几秒钟,些那些夜蝣就已经迅猛生长了起来,抽芽开花的速度简直恐怖。 苏萤根本不想再中一次夜蝣毒,“快撤啊,还愣着做什么!” 反正符南现在也已经被她绑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些夜蝣开花过后过不了多久就会自然死亡。 苏萤急吼吼地从叹息桥上冲了下来,把符南往胤然面前一推。 “哥们儿你胸肌最大,这家伙你来扛。” 符南本来就吸了毒,神智不大清楚,刚才大家打斗的时候,就跟特效似的各种光芒闪来闪去的,这会儿也完全是一副懵逼脸。 到了胤然肩膀上之后,符南正对上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总算有了反应,吓得嗷的一声,彻底昏了过去。 胤然把他往肩膀上一扛,脚下健步如飞。 叹息桥对面的死囚鬼和水里的水鬼意识到他们要离开,纷纷不甘心地哭嚎了起来。 最夸张的就是被吊在两边建筑窗台上的那些头套麻袋的死囚,这会儿已经完全挣脱了麻绳,“扑通扑通”地入了水,和水鬼混杂在了一起,争先恐后地朝着他们游了过来,第一时间抓住了苏萤和阎雀的脚踝。 鬼将胤然倒还好,他身上的戾气太重,那些鬼基本都不敢碰他。 苏萤只觉得脚踝一紧,下一秒,整只鬼就直接摔在了地上,后脑勺磕在河岸边的青石板上,头晕眼花的不算,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一偏头,就看到自己脑袋旁边,一丛丛的夜蝣迎着月光彻底绽放。 半透明的花瓣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绝美。 夜蝣的花朵大片大片地在河岸边绽放开,点点荧光从淡黄的花心中飞出。 苏萤立马在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还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脚踝处又是一紧,整只鬼又离水面更进一步了。 苏萤几乎有一半的头发已经飘到了水中。 而在水面下方,无数的水鬼正在她的脑袋下方打转。 苏萤在心中哀嚎着,才不要转行做水鬼啊,人家做吊死鬼做的好好的…… 水底的水鬼和头上套着麻袋的死囚鬼变得越来越兴奋了。 苏萤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直接翻起身子用力地对着拉着她脚踝的那只手踹了一脚。 好不容易挣脱了那只手,水底下又有更多的手伸了出来。 苏萤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下一秒,右手就被阎雀用力地握住了。 他们开始沿着河岸飞奔,胤然沉默不语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兢兢业业地扛着符南。 要奔跑,不能呼吸。 夜蝣花心处飘散出来的盈盈光点在黑暗的夜空中飞舞着。 苏萤低下头,看了一眼阎雀紧握着她的那只手,他奔跑的时候是那样的专注。 前方是黎明,身后是花海。 第275章 前往鬼市 符南在当晚被移交给当地警方了,录口供的时候,这家伙一个劲儿地对警察讲,晚上在叹息桥上看很多水鬼和麻袋套头的死囚。 最关键的是,他看到了一个戴萨满面具的怪人,那人戴面具之前和戴面具之后,就不再是同一个人了,连身形和声音都不一样了。 “还有,当红的阎雀竟然拿箭射人,他就这样,像我这样手一抓,手上莫名其妙就会出现一支箭,他的助理用一条白绫把我绑起来了,还有还有,河岸边开了好多花,会发出光芒的花,那些花会自己走动……你们要相信我,真的要相信我啊!” 符南红着眼睛,一本正经地描述着,坐在他对面的警员中文学得不是很好,艰难晦涩地理解了一些后,觉得大导演不愧是大导演,真是异想天开,转脸又让人把他扭送去化验中心看看有没有吸毒什么的。 化验结果一出来,还真是吸毒了。 这下就非常容易理解了,这些都是他吸毒后产生的而幻觉,隔天就把他遣送回国,机场那边,****的武警亲自押送。 估计符南这辈子都没办法完成自己剧本中的最后一项了。 在海中割腕自杀,本来是个很唯美的结局。 但是非常可惜,监狱里没有海。 回国后的夕阳红大妈团非常留恋利多岛码头的蒜味腊肠,仗着有霍二的电话,又开始把他当免费劳动力使,逼他多买一些带回来,因为订单量巨大,餐厅供不应求,所以霍二只能留在利多岛等着人家赶制。 霍二穿着人字拖坐在餐厅门口吹着海风,嘟着嘴一个劲儿地抱怨着,“真搞不懂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转眼看到沙滩上路过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总是会忍不住摆出一些健美的姿势来吸引人家的注意力。 阎雀和苏萤比符南早一天回国,因为之前在利多岛出尽风头又代表剧组领了奖,一下飞机,机场都要被歌迷掀翻了。 邹大海特地派了一大票保镖护送着阎雀回来,想想还是不放心,毕竟阎雀现在是大热门,干脆自己也开车来机场护犊子了,免得他被疯狂歌迷抓着碰着。 邹大海西装笔挺一丝不苟地进了机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差点连内裤都被撕破的状态了。 好不容易把阎雀护送上车,邹大海自己也已经累得不行。 无泪开车,苏萤和阎雀坐在后座,他们仨倒是依旧光鲜亮丽,为什么只有他进去一趟出来就这样了? 邹大海坐在副驾驶座上,把镜子翻下来查看自己脸上的三道抓痕,“现在的歌迷哟,真不是我说,下手也太不知轻重了,得亏这道抓痕是抓在我脸上,要是抓在你脸上可就真不好办了,接下来的许多活动都不能出席了……” 一提到钱,邹大海的屁股又开始不安分地在副驾驶座上扭动起来了。 “我跟你说啊,你现在可是大热门,我已经在国内帮你谈好了几个广告,电影电视剧什么的还有一大堆等着你去拍,出场费都挺高……” “我要休假。”阎雀推了推墨镜漫不经心道。 邹大海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又?” 阎雀不说话,就是这么任性,假他是请了,无论邹大海答不答应。 邹大海忽然觉得如同流水一般哗啦啦涌进他口袋里的钞票如同退潮一般,又全部溜走了,当下愤怒地支愣着身子,面红耳赤地问阎雀,“这次又是几天?” 阎雀抬了抬眼皮,“不知道,可能久一点,看事情什么时候办完吧。” 邹大海恨不得整个人从副驾驶的位置挤到后边儿来,但由于空间太小,他就只能跪在座位上“痛斥”阎雀,“你这次可是大热门,借着这次得奖本来能把你炒地更火一些的,你特么关键时刻又跟我请假?” “恩。”阎雀回答地面不改色。 “好……”邹大海一脸颓败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你狠!说请假就请假,我看等你把事情办完了,回头还有谁记得你!群众的热情消褪的很快,到时候你就算是直播****都没人鸟你!” 当然,他说得也全都是气话。 这些年来阎雀也是这样,动不动就消失一段时间,还不是照样红? 他只是在心疼钱,阎雀就好比是他用来装钱的口袋,可这个口袋上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个大洞,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装进口袋的钱又哗啦啦地掉出去。 他可是少赚一毛钱都会心痛的一晚上睡不着觉的那种人,这下好了,得有段时间睡不着了。 苏萤和阎雀下了车,又重新打包了一些行李,小小地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又重新启程直奔鬼市。 去鬼市的时机得掐准,十四号晚上就得去鬼市的门前排队等着,鬼市的门十二点准时打开。 “我父亲以前经常出入鬼市,在鬼市里也有一些靠谱的朋友,这趟过去估计也能从他的那些朋友口中打听出来一些有用的线索。还有,既然母亲说,以前在鬼市远远地见过你一面,那就说明你在鬼市里也一定有熟人。” 阎雀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苏萤,她到现在也只是知道自己是巫女残魂的转世,后来阎雀的父亲又把巫女剩下的一缕残魂存放在银镯里还给了她。 现在她的本体和残魂有了融合的迹象,但是她并不知道,那缕残魂中所蕴含的巫女的力量,曾经让她强大到化解了夜蝣的毒,让赵菲儿的父母魂飞魄散了。 她对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印象,所以才会在赵菲儿来寻仇的时候,表现地一无所知。 这样也好,免得她知道之后对自己造成负担。 无泪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天都快黑了,才把他们送到了一条看似平淡无奇的街道上。 说来也奇怪,这条街道看上去挺破旧的,这么晚了,理应没什么人的。 可是当苏萤下车的时候,发现这里简直是人山人海好么! 阎雀下车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在苏萤的衣领上别了一枚阎家的家徽。 第276章 阎家家徽的作用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道上的人,你一只鬼,在没有进入鬼市之前都是不安全的,这枚家徽你戴上,可以以我阎家的名义保护你。” 苏萤这才有些放心地松了口气。 怪不得呢,从她刚才一下车开始,就感受到了无数煞气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敢情来这里排队等鬼市开门的人,大多数都是阴阳师或者是驱魔人。 他们有的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看似在互相谈笑,其实随时随地都在关注周边的动态。 有的就比较喜欢特立独行,带着个斗笠跟穿越过来的似的,装成孤僻的江湖大侠,时不时撩一撩头发博人眼球。 还有的声势浩大,人家一来就跟军队似的,一卡车一卡车的往外下人,下来之后迅速列队,看上去是一个帮派,打起架来肯定是人多的更胜一筹,远远看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你看那一堆人。”阎雀放低声音,“那些是段天一的后辈,虽然段天一死了,但是他们碍于阎家的存在并不敢公然报仇,但是还是要防着点,以免被人阴了。” 苏萤朝着阎雀指的方向看过去,有没有搞错!这不就是苏萤之前看见的好几卡车的人么! 这哪里是一堆人那么简单!那是一个军队!一个军队就好吗! 虽然人家没有穿军装,但是看他们的纪律性,还有一下车之后自动排队,走起路来整齐划一,就一个声儿。 “你确定他们不敢公然找麻烦?”苏萤有些不确定地问阎雀,“人家这么多人一起冲过来,我是鬼还好,你就算是不死也残了好么!” 阎雀有些鄙夷地撇了撇嘴,“他们不敢。” 就是这么自信! 喝!阎雀自信了,苏萤倒是不自信了,阎家的家徽她之前也戴过,但是那时候段天一看见她的家徽,还不是想要杀她灭口?根本没什么用好么! 阎雀仿佛知道苏萤在想什么,有些无语地解释着,“段天一那时想破罐子破摔,自寻死路,你不能跟一个想要鱼死网破的人比,不信的话,你自己去人堆里走一圈试试看,我们阎家的家徽有多好用,走一圈你就能知道。” 苏萤半信半疑地摸了摸别在衣领上这枚比指甲盖稍稍大一点的家徽。 “这么小,人家能看见么……” 嘴上说着不信,却还是挺直腰板走进人堆里了。 这条街人上人满为患,大多数都是天生比较敏感的阴阳师驱魔人,苏萤作为一只鬼混在这些人里,简直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存在了。 但凡是背对着苏萤的,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凶相毕露,手揣在腰间,下一秒就要祭出什么厉害到极点的武器符咒似的。 可他们的凶相也只是维持了三秒钟,接下来眼睛都定格在她衣领上的那枚阎家家徽上了。 小小的一枚,外围是荆棘,里面是重名鸟,除了瞎眼的,谁都看得出来苏萤是阎家豢养的女鬼。 既然都看出来了,谁还敢动? 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又只能原封不动地转回去,背对着苏萤摸了摸额间的冷汗,脸上哪里还有什么凶相,受到惊吓还差不多。 虽然看上去还像是接着被打断之前的话题窸窸窣窣地聊个欢快,但是她哪里知道人家可是摸着小心脏活活像是减寿了十年似的聚在一起探讨刚才的惊魂一刻。 “刚刚感应到了那只女鬼,我可是差点就一张黄符拍下去啊!幸好老子的反应速度够快,吓死我了……” “是唉,我也被你吓死了,你这一张黄符拍下去那可是要倒霉了!” “啧啧啧,看见了没?那女鬼衣领上别着的,可是阎家的家徽,阎家豢养的女鬼谁敢动?” 倒也不是出于畏惧心理,其实更多的还是对阎家的尊敬。 “我家老爷子常说,阎家的人对我们有恩,阎雀的祖父那时候可是救了我们全家的!要是被我家老爷子知道了我得罪了阎家,进了家门就要被乱棍打死!” “诶我也经常听我家的叔父说,阎雀父亲在世那会儿,也对我们家也有恩,我家那几个叔父见到了阎家的人,都恨不得三跪九叩……” “幸好没下手,咱啊也别和那帮人一样特意去奉承,自然一点,自然一点。” 嘴上说着自然一点,扭过头还不是突然对苏萤和颜悦色了一些。 这些表现还算是矜持的,更夸张的也有。 苏萤还没走几步,远远地就冲过来巴结了。 “原来是阎家的鬼啊,饿了么,我这儿正好带了几支上等的香烛,不要客气,拿去啃,拿去啃啊~!” “哟,你看我这次出门带了那么冥币,自己也花不完,要不然小姑娘你拿点去用用?” 变相贿赂的都来了! 苏萤愣愣地看了那人一眼,“您不是人么,也用冥币?” “人民币也有!这次进鬼市的买路钱带够了没有?缺多少跟我说,我这儿有的是,随便用!” 苏萤在心里寻思着,敢情这个土大款的脑子不大好,巴结到她头上来了。 这不,说了没几句,人家的正文来了。 “阎家的那位……没和您一起来啊。” 苏萤条件反射,地回头找了一下阎雀,那家伙现在比她还不得了,身边的人那是里三层外三层。 苏萤照着阎雀的方向一努嘴,“喏,他在那里。” “嗨,他那儿人多,我寻思着和您说也一样对吧!”那个非得给苏萤送钱的土大款扭扭捏捏地开口了,“我啊,就是一做鬼市代购的。” “鬼市代购?”这倒是个新鲜的职业。 那人谄媚地凑上来,“代购你知道吧,鬼市每月十五号开放一次,我每次来就是去鬼市帮人带东西回来,当然,嘿嘿嘿,价格嘛会高一点,毕竟带了点跑腿费嘛。” 这事儿和她有关系么?能不能捡重点说! “长生药铺关门了您知道么,现在药材在鬼市里是顶稀缺的资源,我这有钱也没处买,您看这事儿能不能跟阎雀反映反映,我们以前可都是长生药铺的老主顾,它就这样没来由地关门了,道上的很多人都很不安。” 第277章 鬼市守门人 “整个鬼市,就一家卖药的铺子,药铺关了门,大家平时被什么厉鬼啃了都没地方抓药看病,黑市上倒是有药材,但那价格全部炒地跟黄金似的,谁买得起!” 那土大款见苏萤作沉思状,以为她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了,激动地差点儿喊她菩萨。 “以前鬼市那都是四大家族的主事管着,您看,霍家没了,前段时间又听说赵家的两位家主也没了,最近鬼市是有点儿疏于管理,您看看,能不能让阎家的那位管管?” 苏萤有些心不在焉,只能勉强应付着他,“好,我会跟他说的,只是……你能不能别再往我的口袋里偷偷塞冥币了?” 那位土大款手一抖,满脸赔笑,一步三回头地总算走开了。 她现在承认,阎家的家徽是好用,带在身边,连那些凶神恶煞的驱魔人阴阳师看向她眼神都变得和善了很多。 可这也太麻烦了……虽然没人敢动她了,可总有一大堆人指望能靠她巴结一下阎家。 有一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苏萤有些不舒服地回到了车边,正好阎雀也已经打发了那些巴结的人,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件宽大的,类似于斗篷一样的衣服丢给苏萤。 一件是黑色的,一件是红色的。 苏萤抓着阎雀丢过来的那件红色斗篷一脸蠢萌地问他,“为什么要穿这个?” 阎雀先把黑色的斗篷披在自己的身上,又转而从苏萤手上拿起斗篷帮她披上,骨节分明的一双手认认真真地帮她打结。 “鬼市里鱼龙混杂,这是规矩,进了鬼市,你会看到,有的小贩是人,有的小贩是鬼,为了不让大家产生差别对待的心理,那些摊贩大多会穿上斗篷掩藏自己的身份,我们太显眼了,学学小贩做做伪装还是还是有必要的。” 说着,竟然把她衣领上的阎家家徽取下来,别在了斗篷上。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喂喂喂,把家徽戴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这算哪门子的伪装啊!” “别啰嗦,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家徽是一定要戴的,还就是要戴在最显眼的位置。” 阎雀不容置喙地让帮她把家徽戴好,又帮她戴上了斗篷帽。 乍一看还以为是小红帽。 苏萤有些不满自己这身累赘的装束,可一扭头,却发现进入鬼市的时间快到了,大家都开始窸窸窣窣地掏出斗篷穿上。 男同胞清一色的黑色斗篷,女同胞清一色的红色斗篷。 不过…… 有没有搞错啊,今天有那么多人来鬼市门口候着,怎么就她一个女同胞啊! 全场看下去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就她一个穿这鲜红的斗篷晃来晃去的,斗篷上还别着一枚更加显眼的阎家家徽闪啊闪的。 这算伪装吗? 临近十二点,苏萤不满地站在阎雀身边,闲得无聊四处张望的时候才发现,这条街道两边大多数都是旅馆啊民宿什么的。 阎雀顺着苏萤的视线看出去,“鬼市一个月才开一次,每一次都有很多人提前来这里候着,当地人都对我们的职业心知肚明,他们只管埋头赚钱就是了,旅馆民宿,每到这时候都是爆满的状态,不过到了十二点,街道两边的灯光全部会熄灭,当地人不会出来也不敢出来。” 苏萤打了个哈欠靠在车边,无泪坐在车里,就在外面等着他们,这趟只有苏萤和阎雀两个进去。 苏萤敲了敲车窗门,“无泪你别待在车里啊,找个旅馆住一晚。” 无泪隔着车窗不大听得清苏萤在说什么,她朝前看了一眼,先敲了敲玻璃,又提醒苏萤看前面。 苏萤转过身来,才发现乱七八糟的人群没一个说话的了,都自觉排起了长队。 马路两边的路灯说灭就灭,不仅如此,连两旁的民宿和旅馆中的灯光也全灭了。 其中一家旅馆门外挂着的写着“旅馆”两个字的霓虹灯应该是坏掉了,那老板怎么按开关,旅馆两个字就是灭不下来。 那老板想也不想,霸气地抓着棒球棍把旅馆两个字砸了,这下红色的霓虹灯总算是灭了,丢了棒球棍像是受了惊吓一般钻回屋子里,拉上窗帘。 当地人是真的害怕鬼市啊,生怕灯光亮着,照到不干净的东西。 苏萤和阎雀也很快混进了队伍里,十二点到了,大家要有秩序地排队交完买路钱才能进鬼市。 队伍前头只延伸到一个电线杆子底下,看不清电线杆子底下有什么,只能隐约看到一些绿油油的光,不像是正常的灯光。 往后看,队伍无限向后延伸,看不到尽头,大家大多穿着漆黑的斗篷蘸着口水数钱,没办法,灯都灭了,一会儿要交的买路钱得提前拿出来数好了。 队伍缓慢向前,大家不言不语,场面要多庄总有多庄重。 好不容易挪到了队伍的前列,苏萤总算是看清了,电线杆子下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张办公桌,桌子后面坐了个侏儒似的小老头。 桌上摆了个玻璃罐子,罐子里有许多类似于萤火虫但又不是萤火虫的生物在发光。 那老头就用那小虫发出的光来照明,对着绿光数钞票数得起劲。 “三千整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老头点完钱,麻溜地把人民币放进抽屉里。 排在苏萤前边儿的那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还有这些,可不是买路钱,是孝敬您的。” 那老头的眉眼一下子就笑开了,一边说着使不得使不得,一边把那沓钱收进了一旁的一个小抽屉里。 苏萤回过头小声对着阎雀抱怨道:“你看看你看看,鬼市的风气也需要整整了,我之前听一个土大款说,鬼市是四大家族管的对吧,你这个做领导的也别一天到晚把所有时间都花在欣赏自己拍摄的广告上啊,你总得做出点实际的成就来吧。” 阎雀抱着手臂,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是该整改整改了。” 苏萤带着一小红帽跟阎雀说的起劲呢,排在她前面的那个人交过买路钱后身影从电线杆后头消失了。 老头看着苏萤的背影,语气里带着些尖酸,“交钱!” 第278章 惩恶扬善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没看见后面一大堆人在排队等你一个么,要进去就交钱,不进去的话给我站旁边儿去,就你一个红的扎眼。” 老头儿脾气还挺暴躁。 在后边排队的其他人可立马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看向老头的眼神更多的是带着点儿同情的意味。 我们都不敢说等的烦,你一看门的还觉得烦了…… 苏萤听那老头的语气不大好,当下决定收拾一下这位财迷老头。 手捂着斗篷上的家徽转过来,眼皮一挑,“买路钱要多少?” 老头看了她一眼,“五千。” “五千?”他这是狮子大开口吧! “刚才排我前面的那个人不是才给三千么?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要收五千的买路钱了?这另外多出来的两千是进了你的口袋吧!” 那老头仗着自己收钱多年,有些不把苏萤放在眼里。 “人家是人,三千就行了,你不是鬼么?人和鬼的收费能一样么?再说了,我刚才说的五千是进去的钱,你出来还要交五千的买路钱,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价钱那都是合情合理,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后面的朋友们,你们说对不对?” 那老头不光坑钱坑上瘾了,还喜欢搞互动这一套,这让他特有成就感。 以往他堵在门口收钱久了,觉得自己大小也算是个官。 看得顺眼的,买路钱少收点儿也能让人家进去,和他作对的,那就算以后多交几倍的钱,他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所以鬼市的常客也都不敢得罪他,一向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吼一声,整个队伍都愿意跟他互动。 可是今天…… 老头看了眼队伍,不出声也就算了,一个个还低着头算什么? 他有些不甘心,继续扯大嗓门,“后面的朋友们,你们说对不对?” 队伍里的人群小小地骚动了一下,有人仰头看天假装欣赏风景,有人捂着嘴巴心虚地咳嗽,过了一会儿,总算有几个微弱的声音传过来了。 “不……不大对吧……” “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是,我也这么觉得,不对,肯定不对啊……” 老头怒了,要不是因为他力气小抬不动桌子,早就掀桌了,小小的身子从高脚凳上一跳下来,“嘿!你们今儿个都要造反是吧!” 一晃一晃地下来了,队伍里有几个好心的正悄悄给他使眼色,老头在气头上,通通看不到,两条小短腿迈到苏萤面前,“你不交钱是吧,不交钱你这辈子就甭想进鬼市,就是我说的!我就是摆明了坑你又怎么了?死都死了,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干什么,每年的清明和忌日,没人给你烧钱吗?你穷成这样,还学人家进什么鬼市?” 一连几句话,彻底让苏萤发飙了。 捂着家徽的手一放下来,直接一个左勾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老头不争气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吐掉嘴里的土,捂着腮帮子继续骂,“嘿你个小兔崽子,还敢打我是吧,你死定了!我今儿个就要让你魂飞魄散!这里排队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驱魔人阴阳师,你信不信我只要我一句话,他们立马就能冲过来把你灭了!” 苏萤站在原地呵呵冷笑了两声,“不信!” 老头捏紧拳头,“你不信是吧,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号召力!来啊,给我打,打得这只女鬼魂飞魄散为止!” 他这一声令下,有哪个敢动的? 队伍里的人开始更加沉醉于看星星看月亮了,不仅看,还谈天。 “今天的天气真好。” “可不是,月亮圆的跟个柿饼似的。” “风也吹得刚刚好。” “唔,晚点回去记得要把内裤拿出来吹吹,洗了好久都晒不干……” 聊天的内容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连带着氛围也变得很是诡异。 “你们的耳朵都聋了吗?听不到我说话啊!我让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灭了这只女鬼!不然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在我手底下进鬼市!”老头瞪大眼睛,血压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脑袋因为充血都变得通红通红的。 “你昨天晚饭吃了什么呀?” “自己做了鸡蛋卷,还炒了几个小菜,鸡蛋卷你知道要么,非常考验速度和敏捷度,你得在平底锅里铺开一层鸡蛋,底下这层没完全凝固就得卷起来,一层裹一层……” “这东西胆固醇高啊!” “那也比你成天喝酒抽烟健康,咱年纪上来了,就要时刻注意养生,上次给你的那套打太极拳的光碟你看了吗?里面有一招白鹤亮翅怎么做的来着?我忘了……” “我也忘了……” 三姑六婆,吃喝玩乐,油盐酱醋,什么都聊,就是没人理他。 苏萤背过手迈到了那小老头面前,以一个俯视的姿态看着他。 一弯身子,斗篷上的阎家家徽闪了闪,老头这下看到了,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了,就算看到也晚了…… “让我给你看看,什么叫号召力!来啊,给我打!”小老头刚刚冲着苏萤说的话,苏萤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这下好了,她一说话,刚刚还在聊月亮看星星的众人立马大叫着冲过来,把万恶的守门人团团围住,一顿拳打脚踢,把平时累积的怨气全部发泄了出来。 “叫你坑我的钱!” “叫你乱收费还汪汪叫唤!” “啊哈,白鹤亮翅!” “你不是说忘了的么……” …… 阎雀估摸着时间,大概暴打了十分钟,他退到一边掩着嘴,小声说了句,“好了,散开吧。” 声音是小,但是效果绝对的好! 刚才还挤在一起的这堆人刹那间全部又恢复了之前的队形,安安静静地站着,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阎雀知道苏萤还在气头上,走到鼻青脸肿的小老头面前随口问了句,“这差事做了多久了?” 小老头缺了一颗门牙,说起话来滋滋漏风。 先前看到苏萤身上的阎家家徽就已经吓得不行,现在更加不得了了,这不是阎雀么,想死的心都有了。 “两……两年……” 阎雀唔了一声,抬起头也不去看他,“两年,贪了多少钱?” 第279章 一丈雪的尖叫 小老头吓得声音都变尖了。 “两年……贪了不少,花了一部分,剩下的全部都在存折里。” 既然都看见阎雀了,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撒谎,全部如实相告了,“密码是六个六,您全部拿去,可得宽大处理我啊……” 苏萤从阎雀身后探出头来,“我们要你的钱干什么!从谁那里坑的就还给谁。” 阎雀眨了眨眼皮子,声音有些冷淡,“听见了么?” 小老头哭丧着脸,“听见了听见了,从谁那儿坑的就还给谁,一分不差。” “还有个问题。”苏萤仔细想了想,又问那小老头,“进鬼市要多少买路钱来着?” 小老头吃过亏了,当下急吼吼地伸出手指头对天发誓,“一百,一百块!这回是真的,我对天发誓。” 苏萤得意地笑了笑,继续挤兑他,“那出来还要收钱么?” 小老头赔笑,“出来不收钱。” 苏萤又问,“那人和鬼价钱有区别么?” “没!没区别!现在鬼市都讲究人鬼平等了,价钱都一样,嘿嘿……” 底下的人虽然沉默着不敢出声,但都在心里叫起了好。 天杀的看门老头,买路费官方定价一百块,他竟然每次都收几千块,刚才在白鹤亮翅后面再加两拳头就好了。 阎雀也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手一抬,“扣你两年工资,起来收钱吧,好好收,别点错了数。” 打也打了,总不能不依不饶吧,鬼市最近也不大太平,他收钱收的久了,是不是熟客一眼就能看出来,乱七八糟的人混不进去。 那小老头激动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对着苏萤鞠了个躬,“刚才……对不住……” 自己道歉的时候也觉得羞愧,阎雀已经对他宽大处理,他感恩戴德。 双手撑在高脚凳上一跳,小小的身子一跃而上,双腿在半空中晃荡着继续收钱。 苏萤拿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他,“两个人。” 小老头看看她,又看看阎雀,“嗨,你们就不用……” 话还没说完,苏萤就已经把钱塞过去了,“既然人和鬼价钱没区别,那人和人自然也没区别的。” 言下之意,不要因为阎雀是阎家的人,她是阎家的鬼就特殊对待,该给的还是要给,该收的还是要收。 队伍后面的人眼看着苏萤和阎雀拐过电线杆子,身子忽然一下就不见了,此刻也按捺不住情绪了,哇的一声欢呼了出来。 小老头红着脸,蘸着口水继续收钱,羞愧地很。 后面来交钱的还要打趣,“那两位可都是明白人,这下栽跟头了吧,敢不敢再犯了?” 小老头挥着手打发他们,“哎哟我知道,不敢了不敢了!行了吧!收您一百,进去吧,别耗着了。” 苏萤第一次来鬼市。 绕过电线杆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闪,前面的景象一下子就变了。 街道变得宽阔了,天色也变亮了。 不管前后,马路两边都是各种高档的建筑,有现代的,也有古色古香的。 有的门口挂灯笼,长长的流苏在风中晃动着,窗楣雕花,别有韵味。 有的门前摆石像,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头上顶着绣球,再一看招牌,珍奇异兽馆,听名字也觉得高大上。 路上的人大多都是穿黑色斗篷,红色斗篷还是只有苏萤一个。 刚进来,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阎雀到处看了,兴奋地跟出来春游的小学生似的。 “我们进去看看吧,珍奇异兽馆,看上去很有趣的样子。” “哪里有趣了。”阎雀对此嗤之以鼻,“名字风雅了点,翻译过来就咱大马路上的宠物店,不过卖的都是稀罕宠物就是了。” 一说起宠物,苏萤就想到那三只被阎雀丢在家里换毛的箭雀。 “唉,你那三只箭雀是不是也是这种地方淘来的?” “箭雀是我祖父送的,别乱说,那三只箭雀现在市面上可见不到了,稀罕的很,是我祖父在我生日那年亲自狩来的,又怎么是这种烂大街的宠物能比的?” 苏萤撇了撇嘴,隔着玻璃朝里张望了一眼。 阎雀看她这么兴奋,也不好意思坏了她的兴质,干脆拉着她走进去,“要看就进去看,站在外面能看得清?” 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去了才发现里面的宠物简直让人耳目一新。 苏萤敲了敲鱼缸,整张脸贴在上面激动道,“这几条鱼真的超级漂亮啊。” 阎雀瞥了一眼,“食人鱼。” 苏萤立刻向后缩了缩,转而朝着旁边笼子里那团毛茸茸的宠物扑过去,“这是什么?跟兔子似的,好可爱啊!” 阎雀漫不经心道:“哦,这只倒不吃人……它喜欢吃鬼,我劝你还是别靠太近,不然手指头就没了。” 苏萤受到了一万点惊吓,这才拽着阎雀匆匆往外走,“合着这店里就没有友善一点的宠物是吧,不是吃人就是吃鬼。” 阎雀停下步子,“也不是啊。” 他指着一旁一个不大显眼的笼子,笼子里正蜷缩着一只通体雪白,像狐猴一样的宠物,“那只一丈雪就比较和善,安安静静的从不叫唤,什么时候它突然叫唤了,就证明……” 阎雀话还没说完,苏萤就已经朝着那笼子靠过去了。 蜷缩在笼子里睡觉的那只一丈雪身子抖动了一下,随即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它转过身来,两只眼睛死死地锁住苏萤,爪子扒着笼子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一直在内堂打瞌睡的店主听见声音立马冲了出来,“怎么回事儿,这家伙从来都不叫的,看见什么了?哎哟,买你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哑炮……” 店门半敞着,刚才还在这里的阎雀和苏萤已经不知所踪了。 阎雀迅速拽着苏萤出了宠物店,穿行在鬼市的大街上,苏萤不明白他这是怎么。 走了一段时间,苏萤开始耍赖不想走了。 “你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什么时候它突然叫唤了,那就证明什么?” 阎雀不说话,还想拽她走。 “你不把话说完,我就不走了!”苏萤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阎雀用复杂的目光看了苏萤一眼,“什么时候它突然叫唤了,那就证明……” 第280章 景福斋的年轻掌柜 一丈雪,通体雪白,外形和狐猴一般憨态可掬。 性情温顺,不吃人,不吃鬼,以各种水果维生。 最有特点的就是它灵巧的四肢和发达的头脑。 可惜的是,这种宠物的头脑虽然聪明,但却经常像猫一样,有着一副冷漠的性子,对什么人都爱答不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晒太阳和睡觉。 你把它当宝贝养着,在它眼里,你可能就是一大傻子,它觉得你生来就是为它服务的,又照顾吃喝,又帮忙铲屎。 它在家里是吾皇,你再它面前就得以奴才相称。 但即便是这样,也依旧会有很多阴阳师或者是驱魔人愿意从鬼市上把它买回去伺候着。 一来是因为这家伙永远都是一副萌死人的外表,两只眼睛又大又圆,就连瞪着你的时候也是可爱万分。 二来是因为经常把它带在身边,也能警醒自己。 因为这货基本不叫唤,什么时候它叫唤了,那就证明,它看到了不人不鬼的东西。 阎雀的话到嘴边了,还是忍不住收了回去。 你让他怎么和苏萤解释? 难道苏萤真的是不人不鬼的存在? “要是它忽然叫唤,那就证明什么?”苏萤都快被阎雀逼急了。 阎雀在短暂的思考过后,半笑着对着苏萤摇了摇头,“那就证明……站在它面前的那个家伙要交好运了!” “交好运?”苏萤半信半疑地盯了阎雀一会儿,可惜阎雀的表情几乎以假乱真,苏萤还真相信了。 “所以啊,说明我们这趟来对了,这是个好兆头!” 阎雀继续一本正经地忽悠着苏萤。 也不是他故意要隐瞒,而是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苏萤要是知道自己不人不鬼,一定会伤心难过的。 不是人,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她寻找了那么久的答案,阎雀不确定,苏萤是否能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 不过他说的交好运其实也没错,他们这趟来鬼市,至少有得到了一个新线索。 阎雀迅速在脑海中归纳着所有的线索,记得他们回家的时候,阎雀的母亲曾说过,苏萤是巫女残魂的转世。 一般来说,残魂转世都不能为人,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苏萤其实活着的时候就不是人? 但是她现在的人形又是怎么回事,她看起来明明那么像一个正常人啊。 苏萤完全没有注意到阎雀沉思的模样,又振作了心情,欢欢喜喜地穿行在人流中。 “景福斋?” 苏萤拉着阎雀又停在了一家装修复古的店门前,光听名字就非常有韵味,就是不知道里面卖的是什么。 阎雀自打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苏萤的身份上纠结,想了一会儿,得出这么个结论。 甭管她是人是鬼还是非人非鬼,他都喜欢,那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阎雀在想通之后,整个人也豁然开朗,主动和苏萤介绍着。 “景福斋是鬼市一家非常有名的瓷器店,这里的瓷器制造的时候,用的都是几近失传的工艺,所以瓷器几乎和鸡蛋壳一样薄。早些年景福斋产出的血瓷带着诅咒,单着这些年,那个诅咒应该是被破解。” 苏萤在阎雀的讲解声中,一脚迈进了景福斋。 景福斋的掌柜是个五官端正的青年人,只是…… 这都什么年代了,这家伙居然还穿着长褂子,戴着圆框墨镜,愣是把自己装扮成一副晚清时期的文人墨客一样。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家伙的后脑勺居然还绑了个小麻花辫。 因为头上戴了一顶小圆帽,所以苏萤不确定这家伙是不是也和那个时代的人一样,前半边的头发是剃光的。 不过说实话,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的掌柜,苏萤的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和他神似的形象竟然是还珠格格里的尔康! 这么想着,也就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尔康!” 戴着圆圆小墨镜的掌柜此刻正坐在书柜后面,捧着一本年代久远的古籍看着。 听见有人进来,也不抬头看一眼,随口敷衍着,“随便看,本店恕不议价。” 但是当苏萤把“尔康”两个字脱口而出后,那掌柜立刻放下了书,一边转过身子一边道:“你怎么知道我外号?” 难道是熟客?唉,熟客什么的最讨厌了,每次来都要仗着自己是熟客的身份强行要他打折。 掌柜的有些无奈,谁知一扭头,一看来人,立马愣住了。 但是幸好他戴了一副小小圆墨镜,所以苏萤和阎雀没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什么端倪。 “哇塞,真的好薄,好漂亮!” 苏萤还在没心没肺地抱着瓷器,对着光研究,“你看看,对着光看,那几乎就跟玉石一样透明诶。” 阎雀敷衍地恩了一声,这对苏萤来说是稀罕玩意儿,但是对他来说并不稀罕。 倒是这个掌柜,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虽然双眼被墨镜挡着,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此刻他非常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难道…… 阎雀一手握拳,掩着嘴巴咳嗽了一声,“你认识我们?” 那人二话不说先摇头,“不不不,我怎么会认识你们呢?” 那就奇怪了。 鬼市里的大部分商贩应该都认识阎雀的,他既然说不认识,那就证明他从他们进门开始,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苏萤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 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阎雀敢保证,这个掌柜绝对是认识苏萤的!他们以前甚至是熟人,不然苏萤也不会条件反射地叫出掌柜“尔康”的外号来。 但是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明明认识却还要装作不认识? “看……看上什么了?我帮你们打折吧。” 掌柜的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苏萤把手中的瓷器放下,半笑着问掌柜的,“不是说不议价么?” 阎雀也适时地“唔”了一声,“我看他是不想和我们有过多的牵扯,所以连讨价还价也省了,直接向给你打个折,让我们买完滚蛋。” 阎雀一举道破掌柜的心思。 某掌柜心虚地咳嗽了两声,“唉,哪里的事?你们慢慢看,我不催你们就是了。” 第281章 长生药铺 第282章 黄铜钥匙 那小鬼“咦”了一声,在看到苏萤的模样后,先是满脸的震惊。 随后,还没等苏萤接着问下去,那小鬼就已经脚底抹油溜了,看上去完全不想和苏萤牵扯上任何关系。 苏萤有些懊恼地低下了头,用手指戳了戳别在红色斗篷外的银色家徽。 “唉,都是这玩意儿害的,你看,现在是人是鬼看见我都带了一种天然的畏惧感,难得见到这么和善的鬼,我本来还想和它交个朋友来着,话还没说完人家就直接被我吓跑了。” 苏萤在说这话的时候,整只鬼的身体向前倾,脑袋向前轻轻靠在古朴的木门上。 深吸一口气的同时,似乎闻到了一丝非常熟悉的味道。 她立马直起身子,扒着门缝继续确认了一下。 “这种味道……我以前绝对闻过!” 苏萤分外肯定地对阎雀道。 “什么味道?”阎雀徒劳地推了推门。 “各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虽然我不能依据味道分辨出每一种药材的名字,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就像是烙印在记忆里一般。” 阎雀沉思了一会儿,理智道:“那也不奇怪,你以前在鬼市待过,长生药铺这种地方你肯定也光顾过,是那个时候在你的脑海中残留下的味道吗?所以你才会觉得熟悉。” 被阎雀这么一说,苏萤也变得不肯定起来了。 她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看向阎雀,“我想进去看看行么?总感觉我和这家药铺非常有渊源。” 不等阎雀发表意见,苏萤就已经跃跃欲试地想要直接穿墙进去了。 哪知道脑门“砰”的一下,就这样用力地撞在了门上! 阎雀有些宠溺地叹了口气,帮着苏萤揉了揉脑门上的红印。 “咸鱼,你能不能长点脑子,鬼市本来就是人鬼混杂,是你一只鬼能随便穿来穿去的地方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种地方一般都是贴了符咒的,无论是人是鬼,都没办法轻易穿过去。” 苏萤有些不情愿地捂着脑门哼哼了两声,“那你不早说!”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咸鱼,别怪我狠心,我这是在锻炼你的智商啊!”阎雀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那按你的意思,我们是没办法进去了么?” 阎雀抱着手臂,后退了两步,轻松地摇头。 “进去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粗暴一点就是了。”说着,就直接一脚朝着那扇木门踹了过来,一声巨响后,木门直接倒在了地上,地面上扬起一阵烟尘。 苏萤:“……” 阎雀这家伙非常擅长运用自己的身份,平时要是谁随随便便敢这样做的话,绝对会被周边的群众举报到治安官那里去,可阎雀呢,人家在踹门之前已经提前把自己的黑色斗篷解开了,还以一个潇洒的姿势分外帅气地丢在了脚边。 这种风骚的动作加上夺人眼球的颜值,在一瞬间成为了焦点。 这家伙仿佛全身都在诠释着:我是阎家人的事实。 四大家族的人,在鬼市的地位一向很高,几乎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围观群众在认出了阎雀的身份后,先是小小地诧异了一番,随后桥归桥,路归路,该买什么还是买什么,一会儿工夫就散了。 反倒是隔壁的隔壁,那位带着小圆墨镜的眼镜,在听见响动后,恍恍惚惚地探头看了一眼。 苏萤也不管阎雀造成的影响,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只是小小的一间门面,没想到进去之后,里头的空间简直大到离谱。 这里的大,倒是和之前进的宠物店和景福斋的大不同。 长生药铺的大,是完全看不到尽头的那种。 苏萤惊叹了一声,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到了黑洞中一样。 最先入目的,是摆在中间的一个木制柜台。 柜台上又很多苏萤很少接触到的东西,石臼,药秤,铁钩,账簿,毛笔,甚至还有两只玉石制成的狮子做纸镇。 所有的东西,都是古色古香,年代久远,样样不是凡品。 柜台后面,是一排一排的药柜,放眼望去,全是一格一格的小抽屉,最夸张的地方就是这里。 苏萤从药柜的底部缓缓抬头想上看,却发现这里的药柜一直向上延伸,高度惊人,看得苏萤的脖子都酸了,还是没能看到药柜的尽头。 这里的每一个药柜,仿佛都是无限向上延伸的。 所以整间药铺并不是横向的大,而是纵向的大,简直是无边无际。 而那些密密麻麻的药柜,简直是要突破天际。 最上头是漆黑的一片,在苏萤视线到不了的地方,那些药柜还在向上延伸。 药柜的一旁,倒是摆了几架可以上下伸缩的梯子。 梯子也是木质的,但即便是可以伸缩,也很难用它够得到上面的药材。 从刚才进入药铺开始,各种各样的药材味道就不断地侵入了苏萤的鼻腔。 但是很奇怪,苏萤并不觉得这些药材的味道难闻活着是刺鼻。 空气里的灰尘味道很重,阎雀随意地绕到了木柜台的后面,打开了其中一个药柜,里头放了些风干的不知明的药材,像是某种植物的根被切成了片晒干。 苏萤抓起那干巴巴的药材放在鼻尖嗅了嗅,脑海中随即反映出了这种药材的名字,“苍术。” 不仅如此,苏萤迅速打开了两旁的一些抽屉。 左边这个抽屉里,纺锤形,带着黑褐色表皮的药材叫香附。 右边这个抽屉里风干,皱成一团的绿色叶子叫细辛。 之后连抽屉都不用打开了,苏萤闭上眼,那些药材各自独特的气味和它们的位置全部在脑海中清晰地罗列了出来。 从左往右分别是川穹,白芷,山茱萸,杜仲,鹿角片…… 苏萤揉了揉额头,转过身来,右手恰好撑在了柜台上。 手下正好压着一本《神农本草经》。 再往右看,毛笔砚台的旁边,《中药志》下面压着《新修本草》,再往下,一本本全部是关于中药的书。 翻到最后那本书底下,赫然压着一把黄铜钥匙。 钥匙很古老,一端就像是古代香闺的窗格,精巧细致。 第283章 锁寒窗 苏萤抓着那把精巧的钥匙在柜台附近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和这把钥匙匹配的锁眼。 此时,在长生药铺里晃悠了一圈的阎雀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干脆转过身来对着苏萤道:“药铺的主人应该是突然有事离开了,走的非常匆忙,也没有留下什么便条,晚些时候我让白奕再来查一查药铺主人的信息。” 说着说着,就把目光落到了苏萤手中的那把黄铜钥匙上。 “锁寒窗。”他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三个字。 “嗯?”苏萤有些不解地看向阎雀。 阎雀自然而然地伸过手,从苏萤的手中接过了那把钥匙,细致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把钥匙叫锁寒窗。” 他走到门边,把要是高高举起,对着光,“你看,钥匙的这一头像不像古代的窗格?” 外面的光线透进来,穿过钥匙的一端,还真的在地上投下了一个像是窗格的纹样,古代大户人家的窗格一般都做的非常精致,甚至在会在其中嵌入一些瑞兽的轮廓。 “这种钥匙最早起源于唐朝,单看它的成色和款式,唔,还真是古物一枚呢。找到锁眼了么?” 苏萤惋惜地摇了摇头,“还真没找到锁眼,这把钥匙要真是古物的话,流传到现在也不容易了,估计适配的锁早就流失了。” 阎雀把钥匙重新还给苏萤,苏萤有些惋惜地学着阎雀的样子,对着光把钥匙高高地举着。 看得真出神,不知是谁,突兀地站在门前把光都挡住了。 苏萤放下钥匙看了一眼站在门前的那人。 这一眼,看的她的心一惊。 那人半笑不笑的倚在门上,看上去是不大正经的模样,穿得却是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 倒也不是正规部队里的那种军装,看上去有些像是家族里的服饰,扣子是不大鲜明的金色,衣服的前襟,排了五条规律的白色菱形线,两边是两排暗金色的扣子,那白色的编织线里掺了银线,在右胸弯成一道弧线,自然下垂。 上身遒劲,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军裤,黑色的皮鞋,没有多余的颜色。 军装外面还套了一条黑色的,类似于风衣一般的斗篷,斗篷的两肩是两枚带着白色流苏的肩章。 因为是逆着光的,苏萤看不清更多的细节了。 “父亲听说你来了,让我请你去家里坐坐。” 男人的声音悠远而慵懒,只是穿得正式,把那股子不大正经的慵懒腔调压下去了不少。 苏萤偏头看了一眼阎雀,果然,阎雀的脸上也是带着笑意的。 那个倚在门边的男人估计又是阎雀的熟人,苏萤想。 “家里?你们搬到鬼市来住了?”阎雀站在原地没动,和那男人继续闲聊着。 “恩,早就搬到这里来了,父亲说这里清净。每个月也就这么一天嘈杂一些,过了十二点,鬼市的门一关,又是一片清净,人老了嘛,大概都喜欢追求这些。” 那人说着就走了进来,皮鞋落地的时候,发出干脆的“哒哒”声。 走得近了,苏萤才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他的头发竟然也是银白色的,但是看上去丝毫没有违和感。 尤其是秀气的五官,令人印象深刻。 双眸漆黑,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性感。 细看的话,苏萤才发现,那人的衣领和卷起的袖口都是白色的。 外围都滚了一圈黑边。 苏萤越看越觉得熟悉,等那人走地更近了,才发现这些白色衣领和袖口上都是用白线掺着银线绣了暗纹的。 荆棘暗纹。 白家人。 “别磨蹭了,带着你的小女朋友一起来,父亲一定很高兴。”他又重新回到了门前,半笑不笑对着阎雀比了个请的姿势,恭恭敬敬。 阎家和白家的关系一向很好,所以阎雀自然是却之不恭地。 苏萤把锁寒窗的钥匙原封不动地压在了书下,又跟在阎雀的身后走到门口,那人还站在原地,微微弯下腰,披着的那件风衣肩膀上,白色的流苏耷拉下来,露出了两枚银制的荆棘纹肩章。 苏萤在他的面前站定了,问他:“你叫什么?” “白夜。” 他没有抬眼,大概是因为阎雀在场,又考虑到苏萤和阎雀的关系,脸上没有了那份戏谑。 苏萤又抬腿往外走,是白家的人没错,看他的穿着,地位应该不低。 苏萤急匆匆地追上阎雀,拍了拍他的肩膀,“诶,之前听白奕说他有个弟弟,不会就是这个白夜吧?” 阎雀非常不正经地拍了拍她的脑门,“恭喜你的智商已上线。” 白夜等到他们出了铺子,做好关门善后工作,才加快脚步走到他们前面引路。 “当初我祖父预言,白家到了他们这一代会遇到一个大劫,白家的人起初不相信。后来没过多久,他们才发现,白家的子嗣每一次出生之后都会很快夭折,有的干脆胎死腹中,白家的这个大劫注定绝后,白家的家主白无庸只能求助我的祖父,祖父不计前嫌,几乎是拼尽了性命才保住了现在的白夜和白奕,后来祖父重病缠身,白家的人一直服侍在侧,直到祖父死了,白家的人也还是忠实地站在阎家这一边。” “大概是因为感恩吧。”苏萤感叹道。 “白无庸是个很重情义的人,这件事情之后,从来不肯居于人下的白家人就彻底站在了阎家的背后,白无庸扬言,只要他还在世,这样的局面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阎雀在说完这句话后,在前面领路的白夜转过身来,两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互相交握着,“我和哥哥从小就是听着这样的话长大的,前段时间,听说白奕那家伙还三天两头地往你那儿跑对吧,那家伙就是想待在家也待不住,因为父亲三天两头地在他的耳边念叨着,去阎雀那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苏萤也只是在第一次见到白奕的时候被他的气场吓到,现在大家也算熟悉了,她也就放开了些,随口问道:“那你呢?” 白夜停下脚步没有转身,“我?呵呵……” 第284章 白夜 白夜在背过身的时候,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索性阎雀很快就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夜侧过脸来,脸上不知何时又挂着一副很不正经的戏谑表情,“白家这么大,白奕那家伙又一天到晚往阎雀那里跑,我就只能留下来打理家族里的事情咯。” 苏萤想想也对,白家也算是家大业大,终归需要有个人留下来打理的,而白奕那家伙,平时看上去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自由散漫惯了,让他留下来打理家族里的事情估计也有些困难。 况且留下来打理家族的人,必须要有些威信,起码得镇得住下面的这些人。 像白奕那样的,成天抱着水果糖罐头,一说话嘴里就一股水果糖的味道,能镇得住他们才怪。 倒反而是这个白夜,虽然看上去也有些吊儿郎当,可是人家一穿上这种遒劲干练的衣服,该有的气质都有了,只要不笑,乍一看还真是有模有样威严无比。 白家是后来才搬到鬼市里来的。 鬼市说白了,就是介于人间和阴曹地府的交接地带,很多事物都和我们正常的世界不一样,你必须要有足够的心里准备才能接受这些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说,鬼市的店铺不会拘泥于高度上的限制,就像之前的长生药铺一样,店铺里的药柜高度简直能突破天际。 比如说……白家的宅子…… “我们到了。”白夜站在一片断壁残垣中,热情地招呼着苏萤和阎雀。 阎雀倒是没觉得有多意外,关键是苏萤,在废墟中转了两圈,分外惊奇地对着白夜道:“你们家……就住这儿?” 连片屋顶都没有,也太夸张了吧!这哪里是四大家族中的白家! 白夜笑了笑,不置可否,带着苏萤和阎雀走进了废墟。 废墟之中的空地上,有着一个巨大的圈子。 那圈子乍一看上去,就像是用黑色的灰烬画在地上的一般,但是等到真正走进去,苏萤蹲在地上用手擦了擦,才发觉那些黑色的印记是彻底烙印在地底下的,擦不掉。 那圆形的印记绘制出来的,自然是白家的家徽了。 苏萤背着白夜用胳膊肘戳了戳阎雀,“唉,你也没跟我说白家原来这么破啊,画个圈儿就是家了?开什么玩笑啊!” 阎雀鄙夷地看了苏萤一眼,“当然不是!咸鱼,你抬头看天。” 在经过阎雀的提醒后,苏萤才恍恍惚惚红红火火地仰头看了一眼…… 简直震惊! 原来,白家的家宅一直悬浮在他们的头顶,还尼玛是倒着的! 一抬头,不仅能看清宅子的全部面貌,还能看得到在院子里有穿着和白夜类似的人走来走去。 苏萤随即张大嘴巴感叹了一声,“他们……他们这样大头朝下走来走去,不会掉下来么?说好的地心引力呢?说好的重力呢?” 阎雀无奈地耸了耸肩,“都说了,鬼市的一切,不能用正常世界里得出的理论来解释。” 苏萤双手托举着下巴和阎雀不甘心地盯着天空,“那也太夸张了!悬在天上的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宅子,这是紫禁城吧紫禁城!” 白夜站在苏萤的角度还真的假模假样地看了一眼,“老爷子就喜欢这些年代长的建筑,这也没办法,当初建造这座宅子的时候,估计是参照了点紫禁城的建筑风格。” 这哪里是参照!这宅子造的,简直比紫禁城还夸张好吗! 亭台楼阁,廊桥高塔,曲桥流水应有尽有。 宅子内部大多是用朱红色的高墙隔成了一个个院落。 院落里种满了粉红色的桃花,按季节来说,现在应该是盛夏了,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桃花。 不用说,光是这一点,又不合情理了。 俗话说得好,高处不胜寒嘛,上面的风自然也大一些,这下好了,上头风一吹,粉色的桃话花瓣就簌簌地往下掉,跟下了一场粉雪似的。 那些桃树和人一样,也是大头朝下,树根朝上,这么长还能开花,也真是难为这些桃树了。 苏萤伸手托住了一枚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不过是一阵风的功夫,再低下头一看,底下的废墟之上几乎被一层花瓣覆盖。 和上面恢弘的宅子一对比,废墟颓然中注入暂时的生机,也算的上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美。 脚下的花瓣被吹开一些,露出了底下的黑色纹路,苏萤恍然大悟,“我们脚下的,不会是传送阵法吧!” 不等阎雀回答,白夜直接启动了阵法。 一道道刺眼的白光从黑色的纹路中拔地而起,还没等苏萤反应过来,整只鬼就已经大头朝下站在了上面的宅子里。 说实话,苏萤上去之后的第一感受是,脱离地心引力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大头朝下站在上面,和咱们平时站在地面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当她抬头看的时候,世界就好像被倒置了一般,又把底下的鬼市收入眼底。 那些隐匿在云雾中宽宽窄窄的街道,穿行在街道上,躲藏在黑袍之下的人或鬼看起来跟蚂蚁一样小。 仿佛他们才是悬浮在头顶上最不正常的存在,而她脚底下的这一片,才是真实的陆地。 苏萤摸着自己的小心脏,再重新打量眼前的宅子。 他们正站在一扇高大的红色大门外,门上镶着杯口大的暗金色铆钉,门前站着一队人马,穿着和白夜差不多的黑色军服,只是他们的衣领和袖口上没有白家的家徽,细节上也没有这么繁复,倒是有肩章,星星一样地点缀在黑色的衣服上。 看见白夜回来了,自动站成一队,毕恭毕敬。 他们的脚下,是一个同样的传送阵法,出了那个黑色的圈子,算是真真正正地踏上了白家的地盘了。 苏萤吊着阎雀的衣袖,小声道:“我闻到朱砂和鸡血的味道了,那些人身上都带了符咒。” 白夜和队伍中领头的那个人说了几句话之后,脱下了黑色的皮手套和外面的斗篷放在手里,分外友善地对苏萤解释道:“鬼市有时候也非常不安分,这些都是家族里训练出来平乱的士兵,没有我的命令不敢对你动手,苏小姐放心。” 说完,又抿着嘴和善地笑了笑。 第285章 对白家的试探 第286章 守门人死了 阎雀说到这里,换来的是白无庸的一阵沉默。 屋子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白夜横着屈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双眼看向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面那些两两做搏斗练习的人谁也不让谁,到最后双方都挂了彩。 一丝丝很轻微的血腥味飘进了屋子,更多的是桃花的香气和那些男人们身上的汗味,这些味道混在一起,只有苏萤能闻得到。 阎雀在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又着重地重复了一遍,“父亲是死在赵家人手下的。” 他抬眼看阎归云,“这件事情,白伯伯你也知情吗?” 白无庸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碗把里面微汤的茶水一饮而尽。 白夜此时也已经收回了视线,撑着下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看向父亲,像是对他的回答很是好奇,上身的黑色军装因为这个动作,出现了一丝褶皱。 “这件事……你不要管。白夜,带他们出去转转。” 这就是白无庸的回答,吞吞吐吐,含糊不清。 他想要变换话题,阎雀却依旧不依不饶,“我不用管?那就是知道喽?” 白无庸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算我知道又怎样!你也看到了,赵家当年参与到这件事中的人已经基本死光了,无论怎样,这件事已经画下了句号,他们死了,你父亲的仇也算是报了。” “事情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阎雀也站了起来。 “当年参与到这件事中的还有谁,站在赵家身后的神秘力量究竟源自何方?它的目的又是什么?还有霍家的族灭,无数人的牺牲,他们的死亡都为了掩藏那个秘密,而最终的那个秘密,你们白家知情吗?” 白无庸被阎雀一脸几个问题问得有些懵。 阎雀见他没有回答,干脆又追问道:“好,您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请您务必回答我。” “你问。”只是短短的几分钟,白无庸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许多。 “你们白家,从开始到现在,还是不是站在我们阎家一边的?” “那是当然!”白无庸几乎没有一丝犹豫,“阎雀,我白无庸敢对天发誓,我们白家,一直都是站在阎家这一边的!” 阎雀看着他的眼睛,“好,我相信您。” 白无庸看起来没有在说谎,他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那也就是说,当初阎雀的父亲在赌上性命保护苏萤的时候,霍家,白家都是站在父亲那一边的。 可为什么最终三大家族的历练,也没能战胜一个赵家? 赵家身后有着能凌驾于三大家族之上的力量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该是多么可怕的力量的啊。 白夜自发地带着他们出了门,在宅子里随意地逛了逛。 一路上阎雀一直沉默着,似乎在脑海中一点点整理线索。 那股神秘的力量先是铲除了霍家,又杀死了极力保护苏萤的阎雀的父亲,最后为了阻止他们继续追查这件事,灭了赵家的口。 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 远处有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一路小跑过来,慌慌张张地冲到了白夜的面前站定了。 “少主子,出事了。” 苏萤和阎雀对视了一眼,随即跟上去。 那前来报信的人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颇有忌讳地看了苏萤和阎雀一眼。 “他们不是外人,你们不需要有什么顾忌,说。”白夜的行事作风一向比较果断。 “守门人……死了。” “什么!”苏萤的声音高了一个调。 守门人不就是他们来的时候,看守鬼市大门的侏儒么?他们走的时候,也就小小地惩戒了他一下,怎么就突然死了?难道是当时围殴他的那些人下手太重了? 白夜皱紧眉头追问,“怎么死的?” “这……”那个前来报信的人一脸的纠结,“被人抽了骨头,切成花刀……” 那人说着说着,仿佛是回想起自己刚才见到的血腥场面,弯下腰呕吐了起来。 白夜戴上黑色的皮手套,重新披上了带着肩章的斗篷,“行了行了,我自己去看。” 他向前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问他,“那鬼市的门呢?” 那人一边呕吐一边艰难的抬起头来,尽力摆出了立正的姿势,“我们怕事情闹大,就自作主张地先关了鬼市的门,现在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凶手保准还在鬼市里面。” “做的不错。”白夜奖惩分明,做起事情来还真有几分魄力。 “我们也去。”阎雀总觉得,守门人的死亡和他们这次来鬼市脱不了干系。 阎家对鬼市也有管理权,所以白夜并没有反对阎雀和苏萤一起前往。 他们重新踏入了传送阵法刚到地面上,底下就已经有另外一个熟悉情况的人边走边汇报着。 “事发地点就在鬼市的大门前,里面那一边儿的门前。” “当时守门人收钱的时候说要去上个厕所,等下来,然后就自己进来了。” “外面的人排队等了十几分钟他都没出来,这期间没有人出来,后来忽然听到大门口噼里啪啦地放起了鞭炮,几个人走进去一看,守门人已经惨死了,脑袋跟个花灯似的吊在门前,身体……身体的处理手法就更复杂了……您见过酒席上的花刀么?” 所谓花刀,就是一种花哨的切菜手法。 黄瓜切成薄片,但又次次不切到底,切完以后还是一整条黄瓜,拿起来的话,那些薄片与薄片之间会分离,这时候把黄瓜盘起来,那模样就是一朵花。 切花刀还有许多种方式。 比如最常见的腰花,在猪腰子上切十字花刀,先横着切,再竖着切,切完之后一焯水,猪腰子一收缩,就会出现卷曲的腰花,这种就叫麦穗花刀。 再比如,咱吃的火锅里,通常会把香菇上去切出花刀来,刀和香菇之间呈现五十度切下去,在换一个方向五十度切下去,就这样,把两刀下去后中间一点香菇条拿掉,按照米字型重复操作,全部挖掉之后,褐色的香菇中间就会出现一朵花。 “那个守门人啊,全身都被片出花刀来了,还……还都焯过水……熟了……” 第287章 花刀惨案 第288章 我们以前认识吗 地面上摊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塑料薄膜,白夜挑选了几个身手灵巧的爬上去把那些玩闹似的人肉串取了下来。 地面周围还有几个戴着手套的人在捡拼成字的骨头,全部和肉串人头摆在一起。 因为骨头摆放位置都算是比较有技巧性,捡骨头的人生怕弄乱了,所以又都原封不动地拼好,只是把它们挪了个位置。 苏萤站在那块塑料薄膜前,怔怔地看着那四个大字。 欢迎回来。 她并不是自作多情,而是她总感觉,那四个字就是对她说的。 她死后第一次回到鬼市,怎么偏偏她来这里的时候就出事了?而且还是一起难得一见的惨案,这也太巧合了。 整个凶案过程那么复杂,竟然没有任何目击者,凶手的手法娴熟,做事悄无声息,即便他还在鬼市里,一时之间也很难把他找出来吧。 白夜在看过现场后,简单粗暴地让人一家家一户户地先进行摸底排查,先把一部分确定有不在场证明的排除掉,随后又急匆匆地赶回白家和老爷子汇报情况。 走的时候和阎雀说了一声,又恭敬地鞠了个躬,风衣似的斗篷被风吹得鼓鼓的,肩章上银色的白家家徽闪动着刺眼的光,随着他弯腰的弧度,暴露在苏萤和阎雀的面前,属于白家的荣耀,权利,地位,一览无余。 全部都在他的双肩上,没有人抢得走。 他直起身子,肩章上的流苏规律地晃动着,转身离开,动作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军靴“哒哒哒”地发出声响,是个干练又极富野心的人。 苏萤看着白夜离开的方向,皱起眉头。 “白家真的甘愿永远站在阎家身后吗?”苏萤担忧地看向阎雀,“白无庸和白奕也许心甘情愿,但是这个白夜,表面恭敬,找不出一丝破绽,可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危险,他懂得隐忍,但是他选择在什么时候爆发,没人知道。” 这样的人,要防。 阎雀摘下了斗篷上的宽大黑帽,“小时候白家的两兄弟经常会被送到家里来,我和白奕玩的很好,但是白夜……从不愿意和我们为伍,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并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他非常排斥我,但是现在……他长大了,即便再不情愿,也能把这些情绪掩藏地很好。” 弯腰,鞠躬这些礼仪他能做的标标准准,没有一丝敷衍。 说话故意放慢语速,不与阎雀对视,那双眼睛总是看向比阎雀更低的角度。 既然阎雀这么说,苏萤也就放心了,至少他知道,白夜是不甘心的。 “这起案子,你怎么看?”苏萤扭头问阎雀。 阎雀摇了摇头,“凶手几乎没有留下线索,我们甚至连他是人是鬼都不清楚,鬼市虽然不大,但想要从中找出凶手还是比较难的。” 阎雀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但是我就是喜欢这种有挑战的事情,咸鱼,看来我们要在鬼市待一段时间了。” 查案的同时,顺带还能查一下苏萤的身份。 两个人在现场研究了一下午,蹲的时间太长了,苏萤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一阵腰酸背痛。 鬼也会腰酸背痛?真是越来越像人了。 “凶手一天没有被捉到,鬼市的门一天不会打开,这是鬼市的规矩。” “那我们住哪儿?我真不想去白家。”苏萤只要一想到白夜对他们那副一丝不苟的态度,还有白家那故宫博物院似的宅子就觉得压力大。 “哪儿不能住啊!”阎雀站在街道上随手一指,“喏,就那儿好了。” 接近晚上了,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了,家家关门闭户,在加上下午那些穿黑军装的人一家家一户户地排查过去,搞的整个鬼市人心惶惶的。 阎雀随手指的那一家店铺里没有灯光,门又是虚掩着的,一看就是没有人。 再细看,苏萤咦了一声,“那不是长生药铺么?咱住在别人的铺子里真的好么?” 说着话呢,街道上一阵阴风刮过,那那扇虚掩着的门彻底刮开了,就这么大敞着。 阎雀摸了摸后脑勺,“白天我一脚踹进去的时候,把人家的门锁踹坏了,算是帮人家看看门吧,里头还有好些贵重药材呢。” 正好长生药铺离鬼市大门不远,阎雀和守在现场的人说了一声,就和苏萤直接进了药铺。 十分钟不到,白夜听到消息,带了一队人马过来了。 “父亲听说你们不愿意住在白家很是失落,你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还是阎雀霸气,直接一口回绝。 白夜皱了皱眉,“那也行。” 手一挥,身后十几个穿着黑军装暗金扣子的人进来了,手上捧着一大堆生活用品,毕恭毕敬地摆好了。 “把里面好好收拾一下。”白夜一发话,那些人放下手中的东西,又从箩筐里依次拿出了白毛巾,鱼贯而入,势必要把药铺里的每一丝灰尘都擦干净。 苏萤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里怎么说也是别人的店铺,你带这么多人来大扫除不好吧。” 那些人还都粗手粗脚的,说是大扫除,看着倒像是搜查可疑物品似的,把柜台上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阎雀满脸不善地站在白夜面前,“还不让他们停手?” 白夜一脸平静地垂下眸子,“停手。” 声音已经达到冰点。 那些人受过训练,听到白夜下命令,五秒钟之内就在门外列队站好了。 白夜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又对着阎雀鞠了一躬,这次转身离开之前,倒是和苏萤对视了一眼。 苏萤坦然看过去,发现他的眸子里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就好像……熟人见面一般。 “等等!”苏萤叫住他。“你认识我?” 白夜站在门外,保持着转身的姿势,背对着苏萤,身骨几乎融入夜色中,只余下衣袖上暗金色的扣子一闪一闪的。 “不认识。” “我们……以前见过吗?” 白夜的嘴角弯起,笑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没见过。” 第289章 这是曾经的记忆? 阎雀站在苏萤身后,抱着手臂看着他们一一问一答。 等到白夜走远了,他“砰”的一声关上门,整个人靠在门背上,挑起眼睛看苏萤,“咸鱼,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放在古代是要……” 阎雀一句话还没说完,苏萤立刻麻溜地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浸猪笼是不是?” 阎雀哼了一声,苏萤随即狗腿地上前捶了捶他的肩膀,“我就觉得,白夜这家伙似乎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他并不打算说出来,而且,我们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 解释完这些,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和阎雀解释这些的,不等阎雀发表看法,自己先哼了一声,去柜台后面了。 账本就在面前,想也不想,右手一捞,抓起了毛笔,这动作仿佛是做了几千几万遍一样熟练,没有一丝误差。 就连苏萤自己都一愣。 她低头看看手上抓着的那支毛笔,随即浑身泛起一阵恶寒。 她抓毛笔做什么?她回柜台做什么?搞的跟要算账似的。 苏萤丢下毛笔,桌子上的一些东西被翻乱了,虽然都是刚才那些黑军装的人做的,但是苏萤还是觉得有些冒失。 干脆自己又重新规整了一下,抬眼看阎雀。 这家伙正抿着嘴角拿着箩筐里的蜡烛一根根点燃。 左手摊开,蜡烛就在掌心,点燃后蜡烛自己会升腾而起,脱离重力,飘到半空中。 苏萤一边整理着柜台上的医书,一边觉得不可思议地看着。 阎雀弯着嘴角,像是随时随地准备回答苏萤的疑问。 等了许久,二十几根点燃的蜡烛都升空了,还没听到苏萤说话,一抬眼,却看到苏萤正低着头,手上抓着什么东西看得出神。 阎雀起身,一点点靠近她她都不知道,从后面拥住她,她也是好久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他把脑袋搁在她的右肩上。 苏萤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手中抓着那把锁寒窗的钥匙。 “刚才我一拿这把钥匙,脑子里就自动闪现出一些片段……” 阎雀不说话,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苏萤说着说着,都快哭了,“我看见一只手拿着这把钥匙,伸进锁眼里,锁也是黄铜做的,上面雕了一朵莲花和一条鲤鱼,鲤鱼在莲花下面游,是真的会动的那种游,黄铜锁边上还有一圈纹样,看不大清了……” 说到这里,苏萤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双开锁的手是我的手,打开了锁,拉开一个抽屉之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转过身抓着阎雀的手臂,“我是属于鬼市的,我在这生活过,我敢肯定,我和长生药铺脱不开关系,我能清楚地记得哪一味药在哪个药柜里,也能自然而然地从门口走进来,拿了毛笔低头算账……还有锁寒窗,它可能曾经也是属于我的,我要找到那把锁,我还要找到那把锁……” 那把锁让她着了魔怔,仿佛只要现在找到那把锁,就能解开一切的秘密。 那把锁锁住了什么?总感觉是很重要的东西,又或许是锁住了她自己。 现在她有了钥匙,找到那把锁,她的身份就能解开了吗? 找到那把锁,她就能知道,那么多人联合杀死她的原因了吗? 苏萤抓着阎雀手臂的手指逐渐松开,整个身子也逐渐下沉,在跌坐在地上之前,阎雀就已经抓住了她。 他的眼底满是沉痛,头顶飘荡着许许多多点燃的蜡烛,火苗左右晃动,发出朦胧而暖黄的光亮,像是把外面的星星全部抓进了屋子里。 “好,我们一起找到那把锁。” 干净的,坚定有力的声音,让她莫名平静下来的声音。 这是苏萤少有的一次崩溃。 自从来到鬼市之后,什么都开始变得不对劲了,她开始觉得,街道上每一个披着黑袍的人都对着她躲躲闪闪。 宠物店里一丈雪凄厉的惨叫。 景福斋的老板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神。 长生药铺门口那个向他们推销黑市药品的小鬼,当时他的视线并不是落在阎家家徽上的。 那小鬼……明明是在看到她的模样后,被吓走的。 大家有口不能言的原因是什么? 欢迎回来,欢迎回来…… 鬼石门前挂着的守门人的头颅,切成花刀的四肢,像挂在摇篮车上的婴儿玩具一般,在风中晃荡着,伴随着刺耳的鞭炮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凶手在庆祝,分明是在庆祝她的归来。 这是特地针对她的欢迎仪式,那是不是,要是她没有来鬼市,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守门人的惨死,有她的一份责任。 苏萤是矛盾的,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不该来,另一方面,又是那样热切地想要打开心底的那把锁,知道一切。 阎雀一直抱着她,等到她彻底冷静下来。 之后又陆陆续续地点燃了几十支蜡烛,苏萤坐在药柜前的木椅上,阎雀半靠在药柜上,身上的草木香气中混入了中药的味道。 她的嗅觉一向挑剔,可这次两种味道掺杂在一起,也不觉得讨厌。 “把你看到的,再仔细回想一遍。”阎雀抱着手臂,看样子还是有些担心苏萤现在的状况,这次就连他一贯的嘲讽都没说出口。 苏萤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仔细回想着,“我看见我自己的手,抓着锁寒窗,打开了雕着莲花和鲤鱼的黄铜锁。” “只是看到这些吗?有没有看到那把锁锁住的是什么东西?”阎雀有条不紊地引导着她。 “是个黑色的小抽屉,和药柜一样的小抽屉,只是那个抽屉上落了锁。” 说到药柜,那就有很大希望能在药铺里找到那把锁了。 “锁打开了么?” “恩。”苏萤点点头,耳边似乎能传来当时要是在锁眼里转动时,发出的“咔哒”声响。 “抽屉拉开了么?” 苏萤再次点头,“拉开了。” 阎雀追问道:“抽屉里面是什么?” 回忆到这里,苏萤皱了皱眉,“什么也看不到了,突然一下就看不到了,但是感觉我还在那里,有人突然用黑布袋捂住了我的眼睛,用力地把我跩开……” 第290章 找到铜锁 “之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苏萤的声音有些低沉,她试着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来还原当时的情境。 “不要拘泥于视觉。”阎雀将双手扣在一起,用低沉的声音继续引导着苏萤,“别忘了你比正常人出色的地方,是你的嗅觉。你闻到了什么?回忆起来。” “药香……”苏萤淡淡道。 成千上万种重要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那味道太过浓烈,几乎掩盖了一切。 垂盆草,茯苓皮,鹿角霜,石菖蒲,半边莲…… 每一中草药都有其特定的气味。 “药铺,我当时在药铺里,那把锁应该也在药铺里。” 苏萤睁开眼,几乎可以确信这一点。 但是很快,当苏萤抬起头,看到药铺里摆放的数之不尽比天还高的药柜后,刚刚重新拾起的信心又全部还垮了下来。 这要怎么找! 正忧愁着呢,阎雀那家伙已经开始提前准备起来了。 他把白夜送来的一筐小蜡烛全部点燃,让它们自由地漂浮在了半空中,越升越高。 原本一眼看上去很大一部分的药柜是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但是现在,蜡烛升空后,零零散散地漂浮着,驱散了彻骨的黑暗。 整间药铺的色调都变得暖融融的。 “一人负责一边,我用木梯,你就直接飘上去找吧,上了锁的药柜应该就混在这些药柜之间的。” 苏萤把锁寒窗的钥匙串起来挂在了脖子上,要是一会儿能找到黄铜锁,她一定要第一时间打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临近半夜。 苏萤从最底层开始找起,一点点向上悬浮,有时候还会时不时地打开药柜,抓些干药材出来嗅一嗅。 找着找着,她就发现规律了。 那些被放在底层的药材,全部都是一些常见的,在一般的药店里也能买到的药材。 但是越往上,药材就越是稀有。 苏萤和阎雀放弃了睡眠时间,一连找了几个小时,等漂浮到了一定的高度,苏萤才发现现在摆在她手边的药材全部是市面上见不到的。 她随手抓了一个漂浮在手边的蜡烛,打开一个黑漆漆的木抽屉往里探了探。 抽屉里头的东西倒是没有被切片风干,看上去是一个一根非常完整的……“树枝”? 苏萤随手拿起了那根白色的树枝在烛光底下晃了晃,摸起来冰冰凉凉的,表面质地光滑,也不大像树枝啊。 她有些好奇地抓着那根树枝冲着阎雀挥了挥,“阎雀,这是什么玩意儿?也是中药吗?倒真是稀罕。” “那是龙角,哎你别晃,会断掉的!” 阎雀虽然对普通药材没什么研究,但是对一些稀罕的药材还是比较熟悉的。 因为但凡是送礼的,都喜欢送一些稀罕玩意儿到他家,所以越是稀罕,他就越是熟悉。 “这么完整的龙角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真是好东西……”阎雀忍不住夸赞了两句。 刚说完,就看到…… 苏萤的手一时间没抓稳,那龙角脱了手,直接掉了下去,幸好苏萤反应快,伸手一捞,总算是抓到了,可是龙角的前端就这样磕在了药柜上,活生生断掉一半。 刚刚还听难得一见的“完整”龙角现在已经断成了两截,一截还在苏萤的手里,一截已经掉下去了。 越是稀罕的东西就越是精贵,有很多的忌讳。 就比如说龙角,它不能沾地气。 一落地,就会立马收缩,最后真的变成树枝一样黑漆漆皱巴巴的一段,惨兮兮地落在地上,风一吹,化了灰飘走了…… 阎雀目瞪口呆地看着底下那半截龙角惨烈的结局,哀叹道,“咸鱼,如果我是药铺的主人,我可能现在就会冲上去抽死你……” 苏萤干巴巴地笑了笑,随即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毁掉了一个极品药材,只能悻悻地把另外一半的龙角又重新放进抽屉里。 没过多久,阎雀那边忽然传来了一句,“在这里!” 声音带着些激动的情绪。 “找到了?”苏萤急忙捏着锁寒窗飘过去,半空中的蜡烛被苏萤飘过时产生的气流向两边推开。 像是把一条光河自中间劈开。 等到苏萤稳稳地落到了阎雀所在的木梯上,抓稳了冲着面前的药柜仔细一看。 果然,在清一色的药柜中间,莫名多了一个上锁的药柜。 锁是黄铜锁,在昏暗的烛光下反射着微弱的暗光。 和苏萤在脑海中看到的片段一样,锁上雕了一朵精美的莲花,莲花花瓣尖细,层层叠叠的花瓣下托着一片莲叶。 莲叶下面,是一条金色的小鲤鱼,鲤鱼身上的鳞片排布清晰可见。 只是……那鲤鱼乍一看是不动的。 苏萤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伸出手指试探性地碰了碰那条小鲤鱼,第一下第二下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到了第三下,那条鲤鱼竟然真的动了一下。 哧溜一下,直接钻到了莲花叶子下面,只露出了一条鲤鱼尾巴在外面摆来摆去,看样子很是害怕。 没过一会儿,那鲤鱼稍稍探出头来朝外看了一眼,发现站在它面前的苏萤,这才壮着胆子游出来,在小小的一方铜锁上激动地转来转去的。 “你的感觉没错,这把铜锁的确是属于你的。”阎雀一手扶着木梯,一手也试探性地摸了摸鲤鱼,那鲤鱼左右闪躲着,就是不让阎雀摸到。 反倒是苏萤,熟悉了之后,手指尖到哪儿,那条小鲤鱼就跟到哪儿。 苏萤此刻的情绪有些激动,一开始觉得新奇,也就逗弄了一下小鲤鱼,现在新奇的劲儿过了,该打开铜锁看看这个药柜里究竟锁了什么秘密。 她熟练地把锁寒窗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来,捅进锁眼里。 只听“咔哒”一声,记忆中的片段似乎和此刻重合了。 同样的一双手,做着同样的事情。 只不过那时候她还是人,现在,她已经成了一只极力寻找生前记忆的鬼。 四周的烛光开始不安分地大幅度抖动着,在墙上投下了两个紧挨着的巨大影子,一个是苏萤,一个是阎雀。 沉重的木抽屉缓缓被苏萤拉开…… 第291章 藏在柜台底下的姑娘 “砰砰砰!” 鬼市的深夜,长生药铺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猛烈地敲击了起来。 苏萤手头的而动作戛然而止。 苏萤和阎雀对视了一眼,无声地用口型交流,“这么晚了……” 阎雀看向门外,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后,随即双手抓着木梯滑了下去,轻巧地落在地上。 打开门,眼镜端着一碗泡面站在外面,哧溜溜地吸着。 大晚上的,还戴着那副小圆墨镜,喝了一口汤,小圆墨镜上顿时笼上了一层雾气。 “有什么事吗?”阎雀只开了半扇门,这个角度,站在门外的眼镜根本看不到爬得很高的苏萤。 眼镜拿着筷子朝着屋子里比划了两下,“也没什么事儿,我就是在门口吃宵夜的时候,看见药铺里有光亮,还以为是遭了贼了。嘿嘿,你也知道的,下午才出了一起惨案,大家都有些提心吊胆的。” 阎雀不愿意和他多做交流,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在鬼市重新开门之前,我和苏萤会先在药铺里暂住着。” “那白家的人也太不厚道了,让你们住这破地方,里面的灰尘都几丈厚了吧!” 眼镜有些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阎雀还是没搭理他,他有些尴尬,伸长脖子恨不得整个人都挤进去,“你们……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吧……” “没有。” 眼镜似乎不相信阎雀所说的,藏在小圆墨镜后眼睛泛着寒光朝里张望着。 “没有就好……这大晚上的,快关上门吧,我也回去了。” 说完就端着泡面往回走,小声念叨着,“明明往这个方向跑了,怎么会没有……” 阎雀在打发完眼镜后,站在下面仰着头喊了苏萤两声,苏萤似乎已经打开药柜了,呆愣在原地又出了神。 阎雀觉得事情不对,又只能快速地爬上了木梯,随手抓了身边的蜡烛靠上去。 药柜的抽屉大大咧咧地打开着,黄铜锁还半挂着,只是那抽屉里……空无一物。 “什么也没有?” 苏萤这次啊回过神来,冲着阎雀点了点头,“确切地说,以前应该是有的,可能那次我被人用布袋套头后,那些人就把抽屉里的东西都抢走了。” 阎雀把整个抽屉都抽了出来,摆在光下研究。 “东西摆放的久了,都会留下一些灰尘印记,看抽屉里的灰尘。” 如果一直放在里面的东西被突兀地拿走,那么抽屉里一定会留下一个灰尘轮廓。 这么一看,还真有个浅浅的印子。 “四四方方的轮廓?能是什么呢?”阎雀对着光看了又看。 苏萤也挺纠结的,琢磨了一会儿,脑子里豁然开朗。 “你看,这个印子像不像一本书?我刚才的第一反应就觉得像一本书来着。” 阎雀沉默了一会儿,“虽然现在还言之过早,但……还是要相信你的感觉。” 毕竟苏萤才是当事人,他要相信她的感觉。 至于那是一本什么书,现在根本无从查起。 他们俩在木梯上研究了一会儿,又把黄铜锁摘下来,从上面下来。 苏萤百无聊赖,就着微弱的烛光戳了戳铜锁上那条兴奋的小鲤鱼,“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救……救……我……” 苏萤一惊,“小黄鱼,你还真会说话啊!” 那小黄鱼在苏萤的指尖下转了两圈后,突然钻进了莲叶下,像是受到了惊吓。 就在苏萤站着的柜台底下,突然伸出了一只毫无血色的手,一把抓住了苏萤的小腿。 苏萤差点被吓得跳起来!但还是强行镇定下来,用正常的声音提醒阎雀,“阎雀,柜台底下藏了人!” 阎雀闻言,也着实是惊讶地很。 苏萤退开几步,和阎雀并肩站在一起。 柜台下漆黑一片,光源照不进去,只在外围撒下一道明暗交界的线条。 那手刚才也只是轻轻抓了一下苏萤,像是没有什么力气,等到苏萤退开之后,也就缩了回去,什么也看不到了, 正当苏萤随手在半空中捞了一根蜡烛弯下腰,想要凑上去看个仔细的时候,那个藏在柜台底下的人突兀地往外倒下了!半边身子总算是暴露在了光亮处。 是个面黄肌瘦的姑娘!她是什么时候躲进来的! 不管怎么说,她好像病得很厉害啊。 苏萤和阎雀急忙把她从柜台下扶出来,轻手轻脚地安置在药柜后面一间比较隐蔽的屋子里。 那姑娘的神智不大清楚,刚扶着她躺下,她又立马坐了起来,闭着眼睛张大嘴巴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那架势,就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的。 最诡异的是,那姑娘吐的全是水! 有些发黄的水,没什么特殊的味道,也不像是胆汁。 但是她每吐一次,身上的皮肤就会干瘪几分。 这一轮吐完,又重新躺下去,苏萤抓着她的手臂仔细看了看,小臂内侧的青色血管全部都显露出来了,血管的颜色全部在加深,就像是把全身的而水分都吐出来了似的。 血液里的红细胞和水分正在互相分离! 苏萤从柜台的抽屉里找了一根银针在她的手指头上扎了一下,一地殷红的血液从那个小小的伤口中被挤了出来。 “她的血变浓稠了……” 苏萤用手指碾了碾,补充道,“她在失水,全身都在失水。” 就连皮肤也在缓慢地失去弹性。 阎雀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办法救她吗?” 苏萤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先给她补充水分再说。” 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变成干尸。 人命关天,他们很快行动了起来,阎雀负责扶着那姑娘,苏萤接了十几杯水,一杯一杯地往下灌。 灌水的方式虽然简单粗暴的,但是很快就起到了作用。 血管的颜色也淡了下去,皮肤又舒展开一些了。 那姑娘躺下后,没有再爬起来,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苏萤拨开她的长发看看了一眼她的脸,“阎雀,你有没有觉得她很眼熟?” “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以前在哪儿见到过。” 看吧,这次连阎雀也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一人一鬼研究了一会儿,阎雀忽然“咦”了一声,“咸鱼,我想起来了!” 第292章 寿衣店的鬼老板 苏萤不解地等着阎雀的下文。 阎雀皱着眉头回忆起来,“上次我们去参加时装周的时候,在那场走秀上看到过她,她和赵菲儿是一个经纪公司的,也是模特,叫……付瑾玉。” 明明是应该生活在正常世界里,非常光鲜亮丽的人,怎么会到鬼市里来了?而且还沦落成现在的模样? 或许这些事情他们只能指望着付瑾玉醒来的时候自己告诉他们了。 关于付瑾玉的怪病,苏萤是头一次见。 每隔几个小时,她就会突然坐起来吐水,哗啦啦的一大堆,全部是从身体里解离出来的水分。 苏萤和阎雀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每次她大吐一场后,他们都会重新帮她补充水分。 一杯一杯的水就这样灌进去,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式,充其量也就是拖延一下她脱水的时间而已。 到了第二天早上,付瑾玉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吐水的间隔时间开始不断缩短,补充进去的水分还远远不够。 因为身体失水,付瑾玉那原本有些古典美的五官全部都变得干瘪了起来。 她拒绝进食,她饿的很瘦,肌肉失水收缩,胳膊和大腿都只有棍棒粗细。 “她快死了……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救她?”苏萤无法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的面前。 “龙角切片,让她含在嘴里,可以暂时续命。”阎雀当机立断,苏萤也不容马虎,龙角的位置她都熟门熟路。 用铡刀切下一小片迅速放进了付瑾玉的嘴里。 症状暂时稳定下来了。 苏萤焦虑地站在一旁,“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她失水的原因。” 正当他们无计可施的时候,含着龙角的付瑾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张开了嘴,极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她的舌头已经干瘪了,努力了很久,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在挣扎求生,满眼都是充满希冀的目光,希望谁能救救她,枯瘦的身子无力的扭动了一下,眼睛一闭,掉了一滴眼泪。 苏萤一看,立马急了,“都这时候了,你就别浪费眼泪了,好不容易灌进去补充的水分……” 这时候阎雀在一旁发话了,“你是被人害成这样的?” 付瑾玉点头。 “那人是谁?” 付瑾玉颤颤地伸出了干瘪的手臂,脆弱地仿佛掰一掰就能断掉。 可她就是咬着牙,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朝着右边指了指。 手臂一耷拉下来,又不省人事了。 长生药铺右边的方向,第一家是寿衣店,第二家是景福斋,难道付瑾玉的意思是,害她的人就藏在那些店铺里? 事不宜迟,苏萤和阎雀关好了药铺的门,形色匆匆地先拐进了寿衣店。 现在开始,外面的人或鬼,一个都不能信。 寿衣店的主人可不就是只鬼么! 苏萤和阎雀一进门,那店主就脚不点地地穿着黑色斗篷飘过来,“两位要买寿衣啊?帮自己买的还是帮别人买的?”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晦气呢…… 苏萤随便敷衍了一句,“帮别人买的。” 那鬼老板热情地凑上来,“你们看看喜欢什么款式?就我身上穿的这种啊,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销量特别好,就剩下一套了。” 鬼老板说着,就掀起了黑袍,露出底下花哨的寿衣来。 苏萤简直想要当面吐槽现在的鬼挑选寿衣的品味,但一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只鬼可能是嫌疑人,只能立刻收敛了神色,“我们自己看看吧,我那个亲戚啊,可能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得的是怪病,一个劲儿地吐水……唉,也真是惨。” 寿衣店的鬼老板一边折叠着寿衣,一边和善地和他们聊在了一块儿。 “吐水?哟,不会是不小心吃了那药吧!” 苏萤随即竖起耳朵,和阎雀假模假样地探讨了一下寿衣上的花色,才不急不缓地问它,“药?什么药?” “这个啊,我还真不敢乱说,你去问隔壁景福斋的眼镜,他最清楚。也是古时候传下来的一种工艺,你们去景福斋看过了么?瓷器上画的花鸟鱼虫是不是都会动?那都是提前喂那些东西吃了药,一点点脱干水,把身体里乱七八糟的杂质都吐掉之后,再把魂魄抽出来,融到瓷器上,挺残忍的一门工艺,我也是三年前才知道的。” “三年前?”苏萤现在一听到三年前,就特别的激动。 “对啊,那时候鬼市里明令禁止用药把人禁锢在瓷器上,所以瓷器上全是大同小异的花鸟鱼虫,眼镜那时候跟我说,他想做美人瓷,一共十二个,我以为他在开玩笑,谁知没过几天,眼镜还真因为害了人姑娘的命,做了美人瓷被抓起来了,用了酷刑,剩下半条命回来的,据说举报他的就是长生药铺的小老板娘。” 听到这里,苏萤已经按捺不住了,她缓缓脱下了红袍,露出了真容。 “长生药铺的小老板娘究竟长什么模样?” 会不会就是她?她原本属于鬼市?属于长生药铺? 寿衣店的鬼老板把折叠好的寿衣放好,一抬脸,看了苏萤一眼,“小老板娘叫九色,年纪看起来可比你大一些。” 竟然不是她…… 鬼老板看向她的时候,表现地很平静,那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萤分外失落地重新穿上了红袍,转身的时候几乎想哭了,抹眼泪的那只手被阎雀抓得牢牢的。 他安慰着她,“总能知道你是谁的,有我在。” 一人一鬼又重新把目标放在了景福斋。 刚才他们寿衣店的鬼老板口中套到话,眼镜在三年前想在人身上用药,他想要做美人瓷,一套是十二个。 但是因为被长生药铺的老板娘发现他害人性命,眼镜的事情败露,被白家的人抓起来用了刑,好在那姑娘当时就被救回来了,否则眼镜也是要一命抵一命的。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三年后,眼镜想要做美人瓷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他又开始下手了?” 苏萤和阎雀一边讨论着,一边走出了寿衣店。 殊不知,在他们的身后,那寿衣店的鬼老板藏在黑袍底下的两条腿已经抖地不行了。 鬼老板想起刚才看见的苏萤那张脸,依旧心有余悸。 第293章 美人瓷 美人瓷,世间罕有,一套十二只。 传闻美人瓷中的美人都是用真人制造出来的,制瓷的工匠在找好目标后,会提前喂那些姑娘吃一种特制的药。 药物的作用是脱水。 先脱去身体里多余的水分和杂质,等到人体彻底干瘪萎缩后,从皮囊中取出纯净的魂魄。 脱过水的魂魄是完全蜷曲的,用墨水浸润,依附在瓷器胚体上,眉目清丽,可以在瓷器上自由活动,一颦一笑,让人心驰神往。 眼镜把人抬到了店铺的屏风后面,拉上帘子,刚刚准备动工,就听见景福斋的大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眼镜的嘴角向上抬了抬,“这么快就发现了么?” 他不慌不忙地拉开帘子,又把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迈着轻快的步子打开了门,两只手在身前交握着,文人气质十足。 “哟,两位,您请进。” 屋子里点着檀香,香炉在正中间的一件瓷器旁边放着,底下是莲花座,莲花瓣层层叠得地铺展开,一层托着一层,到了正中心,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莲蓬。 小莲蓬上面只有一个小孔,是专门用来插香的。 里头正焚着一支刚点上的香,烟气袅袅,气味宜人,如入禅境。 苏萤和阎雀也都非常精明,一进门自然不可能立马就把怀疑人家的话一股脑儿地全部说出来。 还是试探。 眼镜见他们进了门,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反手掩上门。 苏萤的神经比较敏感,第一时间回头看了他一眼,“关门做什么?其他的生意不做了?” 眼镜从腰间抽出一柄折扇,哗啦一声展开,“外边儿风大,再说了,大白天的,关了门也很敞亮,不影响您鉴赏我们景福斋的精品瓷器。” 有了寿衣店鬼老板的那段铺垫,苏萤觉得眼镜更加可疑了。 “二位还是和昨天一样,随便看看?” 眼镜眯着眼睛,合上折扇,在手指上敲了敲。 苏萤在进门后立刻把视线投在每一个瓷器上,企图从那些瓷器上找出端倪来,也就敷衍着回答,“哦,随便看看,你忙就是了,不用管我们。” “那不成!”眼镜的语气有些谄媚了起来,“怎么说您都是白家人带来的,我可不敢怠慢,喜欢什么您就说。” 苏萤不说话了,一个劲儿地集中注意力看瓷器。 最先入目的是一只小小的长颈瓷瓶,白白净净的一小只,有些像西游记里观音菩萨手里托的那只装着杨枝甘露的小瓶子。 只是着只小瓷瓶上还颇有意境地画了一从秋草,青黄一片。 那片秋草仿佛能感应到风似的,没当有人从瓷瓶旁边走过,那草就会顺着风势晃荡两下。 最精妙的是,草底下还藏着两只活蹦乱跳的蛐蛐,躲来躲去的,似乎在和苏萤玩捉迷藏似的。 “有趣么?”眼镜嬉笑着问。 苏萤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随即摆了摆手,“非常一般,我再看看别的……” 说着,又把视线投向了后面更大的那只梅瓶上。 梅瓶上绘的是一片山野之色,重叠错落的山峦间,有一只发着白光的小鹿沿着溪边缓慢地踱着步子,胆子很大,倒是不害怕什么生人。 除了这些,景福斋里还有绘着锦鲤的茶碗,用掌心托起的时候,锦鲤就在茶碗的底部游来游去的,就算在茶碗中注入沸水,那锦鲤也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温度,悠游自在。 “看了这么多,有您喜欢的么?” 苏萤继续摇头,“这些都太过寻常了,没什么好稀罕的。” 眼镜把合起的折扇在自己的脑门上“哒哒哒”敲了三下,“那您的眼光还真不一般,您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能不能具体和我说说?” 终于,进入正题了。 苏萤藏在红袍下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你店里的这些瓷器上,大多都是动物,要不就是昆虫,总觉得缺少生趣,唉,看多了都千篇一律,我想要的瓷器啊,最好能让我看过一眼之后就惹人怜惜,昆虫和动物自然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啊,人才能达到嘛!” 言下之意是,你们店里有没有画了人瓷器。 眼睛垮下嘴角,一改之前地神色。 “您倒是难道我了,谁都知道,现在做这种瓷器是犯法的。” 看来是不愿意承认了,苏萤有些失落。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阎雀却开口了,“我们就想买个带人的,多少钱都出得起,既然做这种瓷器是犯法的,那想必做出来之后一定是稀罕物,你这里没有,黑市里总归会有的,毕竟……好的工匠又不止你一个……” “这话您就说的太绝对了,说到工匠的手艺,我景福斋说第一,没人敢认第二的!” 他说着说着,眉目之中又有了喜色。 收起折扇,话锋一转,“既然您诚心想要,我现在立刻就能给您赶制一个,两位客人,来,坐到这里来。” 眼睛搬出了两把交椅,并排放在一起。 交椅中间中间还是一个小小的木架,木架上放了一只雪白的,没有经过任何勾勒的瓷器。 瓷器旁边就是那个香炉,上边的檀香已经烧了小半截,灰烬依旧屹立在那里,一看就是上等的檀香,只怕一根香烧完,那香灰都始终屹立在那里。 苏萤凑近了闻,觉得鼻子有些痒。 阎雀抓了抓她的手,似乎在安慰她不要着急,总有办法让他露出马脚来的。 苏萤也就安心地坐下了,那边,眼镜等到他们都坐下了,这才拉开帘子,一格一格地把屏风折叠起来,露出了屏风后面的那张担架床,已经……在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付瑾玉!”苏萤几乎是失声喊出来的,人不是在药铺么,怎么被他偷回来了! “你想对她做什么!”刚想上去和眼镜拼命,两腿一软,竟然重新瘫倒在了交椅上。 阎雀皱着眉头,用衣袖直接打翻木架上的香炉。 “他在檀香里下药了。”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都得到线索找上门来了,眼镜还是这副不慌不忙的态度,原来是早有准备啊。 “我想对她做什么?呵呵,当然是用她的卑贱之命完成我的第十一个美人瓷啊……” 第294章 揭晓身份 其实鹿野早就应该有所察觉的。 他在进门的时候,就一眼看到了那个香炉,只是当时他一时大意,觉得自己是阎家人,这里又是鬼市,量他有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他们下手。 他低估了眼镜的胆量。 苏萤浑身乏力,那症状就跟之前闻到夜蝣开花的香气一般,莫名其妙的就动不了了。 好在说两句话还是不费力气的。 “眼镜,你要是敢当着我们的面对她下手,你就应该料到你的结局!” 阎雀的这句话,是赤裸裸的威胁。 谁知眼镜闻言,抬了抬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我的结局?你们都已经落到我的手上了,还有什么筹码来威胁我?现在我还不是想对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眼镜说着,就抓起桌案上的一把柳叶刀,双手摩挲着锋利的刀刃,不断朝着苏萤和阎雀靠近着。 此刻,阎雀的脸上毫无惧色,他甚至能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和眼镜对视。 “你不敢。”言语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但是他就是笃定他不敢这样做。 “你该知道,一旦你对我们下手,你面对的,将是所有阴阳师和驱魔人对你的追杀,但是死并不是最彻底的解脱,以白家的手段,我想他们更喜欢让你求死不能,每天都保受折磨……” 果然,阎雀的这些话对眼镜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他悻悻地停下了步子,将双手背在身后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耸了耸肩,“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这份胆量敢得罪你们阎家,今天我留你们在这儿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们见证第十一只美人瓷的诞生。” “第十一只!”苏萤重复道,“你竟然已经害了这么多人!” 眼睛用眼角的余光瞟了苏萤一眼,“呵呵,要不是你,我大概早就完成这项空前绝后震撼世人的杰作了……” “因为我?”眼镜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认识她的! “怎么?还没有人愿意告诉你你到底是谁吗?”眼镜的心情很愉悦,说实话,他一直都很享受苏萤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饱受打击的模样。 “你认识我!那为什么之前你要装作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 苏萤的心情很是激动,期待了那么久的答案,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呵呵,你以为整个鬼市只有我在装作不认识你的样子吗?我告诉你,所有的人!是所有的人都在装作不认识你的样子!” 所有人,每一个人…… 他们的演技精湛,擦肩而过的时候能保证完全不露出半点马脚,即便是和苏萤面对面地说话,也能完全掩饰住自己的紧张,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看待。 并不是只有眼镜一个人在隐瞒着她。 而是从她进入鬼市开始,所有人都在隐瞒着她一个人! 守门的老头,白家的所有人,鬼市两边的每一个商铺里的主人,之前他们在长生药铺的门口遇见的那个贩卖黑市药材的小鬼,甚至就在刚才,隔壁的那个寿衣店鬼老板…… 他们,都在撒谎! 不仅是苏萤,就连阎雀也已经完全震惊了。 是谁有这样的能力,让整个鬼市的人有口不能言,始终把这个真相埋藏在心底?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只有白家,在鬼市,只有白家的人有这样的能力能让所有的人闭嘴。 可他们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想知道么?你的身份?你想知道,我现在就能告诉你!反正,我早就看白家,看你们四大家族的人不顺眼了呢。” 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搬了一张交椅坐在他们的前面,以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翘起腿。 苏萤紧张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眼镜在调整好姿势后,将所有的一切,三年前的一切娓娓道来。 “三年前,我一心想要完成十二只美人瓷,刚刚从外面物色到一位美人,把她带回来喂了药脱水,结果这事却被长生药铺的主人撞见了,她叫九色。” 在鬼市,没有人不知道九色是谁? 九色是长生药铺的主人,救死扶伤,医术高超。 所有人几乎都从心底仰慕着她。 九色在撞见眼镜用活人制瓷后,立刻在第一时间把那位姑娘救了出来,并把这件事上报给了当时负责掌控鬼市的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执行完那些刑罚后,眼镜几乎被剐掉了一身的肉,最后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着被送了回来。 “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她坏了我的事,我该不该恨她?” 眼镜在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眼神也不由变得狠戾起来。 “当时不知道出了一件什么事情,四大家族的人都在隐秘地寻找一本古医书。” 听到这里,苏萤已经知晓,所谓的古医书,应该就是长生药铺的药柜里丢失的那本书了。 “你们知道当时我受了什么样的刑罚吗?堪比凌迟?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奄奄一息地被抬到长生药铺的时候,昏迷之际,隐隐在九色的手里看到过那本书,所以等到我病情好转之后,就立刻让人去四大家族那边通报了这个消息,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在长生药铺看到过九色,而长生药铺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关闭的。” 眼镜重新站了起来,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猜测,九色已经惨遭不幸了。如今看来,你确实是死了……” 眼睛上下打量了苏萤一眼后,近乎残酷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你就是九色。” 终于…… 陌生的名字,陌生的身份…… 九色,长生药铺的主人。 善于分辨千万种药材特有的气味,所以从小嗅觉惊人。 三年前因为一本古医书,神秘失踪。 自此,长生药铺大门紧闭,门内,那个喜欢悬壶济世的小姑娘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们杀死了她,难道仅仅是为了那本古医书吗? 那是一本什么样的书,里面到底记录着一些怎样子的内容? 为什么四大家族的人和道上的阴阳师驱魔人都在寻找这本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295章 肉生浴火,魂魄重生 第296章 为灵魂着色 付瑾玉的魂魄经过了初次浸染后,如同从死亡的阴影中重生了一般。 这是一道非常精细的工作,眼镜完成了初染后,摘下了他那标志性的小圆墨镜,在右眼戴上了一只圆筒放大镜。 这是苏萤和阎雀第一次完整地看清眼镜的样貌。 那双眼睛中散发出的光芒,是对自己所造之物的热忱,甚至是痴迷,什么人命关天,什么怜香惜玉,在他眼里都是空谈。 他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制造出传闻中的十二只美人瓷。 他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重新抓起镊子,把经过初染的魂魄小心翼翼地夹出来。 因为魂魄之前也被脱过水祛除了杂质,所以看起来格外的渺小,根本不能和真人的大小相比。 根据苏萤的目测,也就只有一支寻常毛笔的长度而已。 那魂魄已经微微舒展来,魂魄内已经沁入了一些淡淡的色泽,脉络清晰,似乎还保持着付瑾玉的个人意志,心不甘情不愿地在镊子上挣扎了两下。 长长的头发有如一根根银丝,并不是全透明,但是又有一些色泽能够看得出是个人形。 眼镜迅速把付瑾玉的魂魄移到了一旁一直素净的骨瓷旁。 两手并用,轻轻地把付瑾玉的魂魄贴了上去。 那骨瓷本身就和寻常的瓷器不一样,这么一贴上去,就像是完全把付瑾玉的魂魄吸纳在瓷器表面似的,无论她怎么动,也无法脱离出这只骨瓷。 她开始变得慌乱了起来,左右走动着打量自己身处的这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是的,她现在在瓷器的表面,她的活动范围也就此被限制了,无论她怎么跑,也始终逃不出这个范围。 因为付瑾玉的魂魄现在还是半透明的状态,在加上骨瓷本身就是白色的,所以当付瑾玉被附着上去之后,苏萤和阎雀就不大看得清她到底在哪儿了。 眼镜此刻倒是有些游刃有余,不慌不忙地从转经筒似的笔架上取下了一支毛笔,重新蘸上色彩,藏在圆筒放大镜下的那只右眼带着笑意。 自信的笑意。 他精确地追随着付瑾玉的魂魄,因为上面的魂魄是能动的,甚至还能闪避他的着色,所以他在下笔的时候显得尤其谨慎,因此几乎没有出现半点失误。 当他的笔尖触碰到付瑾玉魂魄的那一刻,就会重新在她的身体上添上一抹色彩。 付瑾玉不甘心地伸出手左右晃动着,眼镜呢,落笔穿梭间,竟然帮她画了一条颇有意蕴的长裙。 那长裙的款式有些像敦煌壁画中的飞天,裙摆薄纱飞舞,飘逸唯美。 她每动一动,那些繁复的衣物就会随着她的动作在骨瓷的表面飘扬,像烟雾,像金鱼轻薄透明的鱼鳍。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装束怪异,穿得又略显单薄,付瑾玉有些紧张地蹲下来,双手抱着膝盖,肩膀一颤一颤的,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哭出来。 趁着她现在没什么大动作,眼镜抓住机会,又迅速在她的指尖上着色,鲜红润泽的指甲,黑发红唇,微微上翘的唇角。 瞳孔又多深邃,睫毛有多纤长,全靠他那支笔。 脸上的表情画好了就永远固定了,以后无论那个可怜的魂魄是伤心还是嚎啕大哭,她的脸看上去永远就只有那一副半笑不笑的表情。 那是属于美人瓷独有的韵味。 而为美人瓷上的美人着色,也是一个极其需要耐心和审美的过程。 眼镜乐在其中,而苏萤和阎雀此刻感受到的,是一个灵魂的哀鸣。 她的美丽从此在瓷器上永存了,但是没有人能看到她那悉心描摹勾画的面具下,属于她自己真正的表情。 眼镜放下了毛笔,把骨瓷上付瑾玉所在的那一面转过来对着苏萤和阎雀,像是炫耀一般,卸下圆筒放大镜,重新戴上小圆墨镜问,“好看吗?” 好看,这是真心话。 但是苏萤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付瑾玉此刻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抱着膝盖绝望地坐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站起身来,飞快地在骨瓷表面兜了一圈,发现自己根本逃脱不了之后,又无力地站在那里,垂下脑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眼镜抱着美人瓷,“你们觉得残忍,但是我告诉你们,这是艺术!所以没有什么残忍不残忍……” 苏萤阎雀都沉默着,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他们现在根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看看我其他的作品吗?” 眼镜说着,又把屏风向着另一边拉开,屏风后面是镶嵌在墙上的多宝格,每一个格子上似乎都放着一直瓷器,瓷器上盖着红绸布。 眼镜当着他们的面一一掀开了红绸布…… 展现在苏萤和阎雀面前的,是一片令人心惊的景象。 每一只形状各异的骨瓷上,都被囚禁着一个被重新描摹勾画过的灵魂,有些灵魂的而眉眼很是让人熟悉,大概能追溯到几年前娱乐圈里突然失踪的某位貌美,但是不是很红没什么人关注的女明星。 有些灵魂则是相对陌生一些,大概是某一天和眼镜擦肩而过的一位美人。 但是她们后来的结局都一样,成了美人瓷上的一部分。 在这些魂魄中,每个魂魄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气质和魅力,无一重复。 眼镜把付瑾玉所依附的美人瓷放在了多宝格空余的一个格子上,到现在为止,十一只美人瓷已经完成了,还剩下一个。 “只剩下一个了。” 眼镜把双手背在身后,退后几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他看了一眼香炉中的烟气,喃喃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是何其的荣幸,能够见证这样一件美人瓷的诞生,药效还有一会儿,希望你们能理解,我需要走了,在完成十二件美人瓷之前,我不能被抓到。” 眼镜开始从多宝格上把那些美人瓷取下来,细致地包裹好。 药效散的比眼镜想象中的快,苏萤动了动嘴唇,发现自己似乎又有力气说话了。 有一句话,她在心头酝酿了很久了。 直到此刻,才有机会说出口。 “守门人……是你杀的吧……” 眼镜闻言,包裹瓷器的手一顿。 第297章 吃人的家伙 “你怎么确定是我?”眼镜背着身子如是问。 明明没有任何证据,明明……没有任何表露。 “如果是我做的,在你们进门的时候我就会承认。”眼镜在说完这几句话后,又重新包裹起了美人瓷。 “可是我确定就是你做的。”苏萤几乎没有犹豫,就这样得出了答案。 眼镜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小看苏萤了,“为什么这么确定?你拿得出任何证据吗?” “证据……在你制造美人瓷的时候就已经表露出来了。” 苏萤说到这里,故意买了个关子,一旁的阎雀心情愉悦,能不开心么,咸鱼终于开窍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只是没想到这次苏萤能够在他戳穿眼镜之前,提前公布答案。 苏萤这么说,眼镜就更加疑惑了。 “你崇尚你所谓的艺术不是么?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有自己看待一件事物的眼光,守门人的那具尸体,也许在大家眼中是血腥残忍,不可理喻的,但是在你眼中,那又是你的一个令人膜拜的杰作不是么?你是打心眼儿里把他的尸体当成艺术品来处理。” 眼镜对艺术品的执着,已经接近一种病态了。 他推崇的,他追随的,都是寻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他对美丽的理解确实有着他独到的见解,而他那与生俱来的艺术天赋更是难得一见,可是很遗憾,他并不想把他的这种天赋运用到插花绘画之类的,对人无害的事情上。 他会杀人,把尸体和灵魂当成艺术品一样处理,他没有任何的罪恶感。 如果仅仅凭借这一点就能确认的话,还是有些草率。 真正让苏萤觉得杀掉守门人的凶手就是眼镜的证据,是眼睛在为付瑾玉的灵魂描摹颜色的时候,落笔的动作,腕力惊人,控制力也惊人。 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切割尸体需要技巧和力气,就像庖丁解牛一般,要对人身体的各个部位都非常熟悉,精确到每一根骨骼衔接的位置,甚至精确到每一根血管的位置。 眼镜对人体的结构很是熟悉,所以在运笔的时候,甚至能渲染出精确绝美的面部表情,眼镜的十指和拇指内侧有老茧,这绝对不是抓笔抓出来的,那两个老茧的位置,和握刀的动作出奇吻合。 另外,眼镜的景福斋就在鬼市大门附近,他完全可以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迅速肢解掉守门人,在偷偷将他的身体悬挂在鬼市两扇大门中间。 “还有,你是那种一旦有所成就,就迫切地希望有人来围观的人,就像今天你在制造美人瓷的时候,特地让我和阎雀来作为旁观者,而昨天也一样,你在完成了一件你觉得无与伦比的艺术品之后,点燃鞭炮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特地吸引很多人来围观。”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没有理由不承认了。 “不错,确实是我做的,我知道你回到鬼市了,特地为你创造了一个欢迎仪式,怎么,你不喜欢我送给你的艺术品吗?” 废话! “喜欢才怪吧,你根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苏萤有些伤感,希望守门人的魂魄能够顺利投胎。 “还有,你把守门人的内脏拿去干什么了?怎么现场根本没有发现守门人的内脏?” 这点还是苏萤比较疑惑的。 眼镜摊了摊手,“我把内脏绑成了一串,和脑袋挂在一起了啊。” “现场根本没有看到你说的那串内脏。” 一直沉默的阎雀在这时候忽然提出了这一点。 眼镜抿了抿嘴,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神秘了起来。 他轻缓地靠近他们,小声说,“这次鬼市好像混进来了不得了的东西呢,那家伙,喜欢吃人……” 苏萤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是那东西吃了守门人的内脏?” 这不大可能吧,毕竟进入鬼市之前要叫买路钱,谁都要和守门人打个照面,如果那东西真的混在其中,守门人不可能察觉不出。 眼镜把所有的美人瓷收好放进了暗门之中,满脸幸灾乐祸地对着苏萤挥了挥手,“你要小心,它是来找你的……” 这算是他对苏萤最后的警告了,苏萤是他的一个遗憾…… 本来,第十二只美人瓷是打算用苏萤的魂魄来做的,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因为她的肉身已经死亡,剩下的魂魄也已经被阎家人的血液浸染,无法脱去杂质,彻底依附到瓷器上。 真是可惜了,她是最适合第十二只美人瓷的,现在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重新寻找合适的人选了。 眼镜在告诫苏萤之后,整个人也彻底隐没在了那道暗门之内,连人带美人瓷消失地一干二净。 苏萤和阎雀的药效在几个小时后才能消褪干净,不过在这之前,白夜就已经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在阎雀的要求下,把他们抬回了长生药铺。 说实话,现在苏萤看到白夜,心底发毛。 只要一想到之前得出的结论,整个鬼市的人和鬼都受命于白家,装作不认识她,她就觉得寒心。 白家的人为什么药这样做? 他们又为什么要站在阎家的身后,他们对阎家是真的忠心,还是故意在演戏? 苏萤想不明白。 回到长生药铺后,阎雀倒是把眼镜杀死守门人,制造美人瓷的事情和盘托出,一时之间,眼镜立刻就成了道上所有人的公敌。 白家有命,只要有人看到活着是协助抓获眼镜,就能得到奖励。 在这样的奖励机制下,无论是人是鬼,大家的积极性增加了不少,眼镜要是想不暴露行踪的话,短时间内就一定要彻底低调起来。 白夜风风火火地带人去追赶眼镜了,剩下苏萤和阎雀,双手双脚全部瘫软着,躺在同一张床上。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白家的人不可信。”苏萤嗫喏着。 “恩。”阎雀的回答也是敷衍,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你在想什么呢?”苏萤撅着嘴,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我在想……那个吃人的家伙……” 第298章 约定的时间到了 那个吃人的家伙…… 是啊,又是一个麻烦。 苏萤现在还能想起眼镜离开时最后对她善意的提醒,那个吃人的家伙,分明是来找她的。 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长生药铺的当家,这么想着,就不由自主地把一切联系了起来。 那个吃人的家伙八成是和失去记忆之前的她有些渊源。 苏萤舒展了一下双手,忽然发现自己能够动一动了,她偏头看了一眼阎雀。 他的胸膛在呼吸之前起起伏伏,像是累极了的样子。 苏萤挣扎着翻了个身,不由自主地依偎过去,鼻子里发出一声类似于叹息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说话了,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原来我以前的名字叫九色。” “唔。”阎雀算是有所回应吧。 苏萤皱了皱眉,心里越发纠结了,“那我要做回九色吗?” 九色,长生药铺的当家掌柜,因为自小和各种草药接触,所以嗅觉非常灵敏,能够从细微的气味中分辨出任何一种自己曾经闻到过的味道。 另外,九色还有一个隐秘的身份,巫女残魂的转世,这个秘密到现在为止只有阎家的人知道。 她的死和她的身份无关,而是因为她拥有一本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古医书。 那是一本四大家族找寻已久的医书,后来眼镜因为九色坏了他制造美人瓷的大事,又在无意中得知九色就是古医书的持有人,所以就选择报复她,揭露她。 九色被四大家族的人带走,长生药铺从此关闭,没有人知道医书的去向,也没有人知道四大家族的人对九色做了什么,大家只知道,九色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鬼。 而鬼市的所有人和鬼,也因为白家人的一个命令,装作不认识她。 白家的人这么做,无非是不希望苏萤找回自己真正的身份。 难道他们也是当年杀死九色的真凶之一么?所以一直想要隐瞒这件事情的真相。 “我那还要做回九色吗?”这几个字,苏萤几乎是哽咽着说出口的。 阎雀沉默了一会儿,苏萤闭上眼睛看不见他,但是耳边却听到了他翻身的声音。 由平躺转而面向她,几乎把她搂进了怀里。 “这个问题你要问问你自己,你喜欢做九色还是苏萤?” 苏萤停止了哽咽,她没想到阎雀会让她自己做决定。 过了一会儿,她从阎雀的怀里抬起头来,“我还是想做苏萤。” 这个名字,虽然不是她的,但是用久了,终归是有感情的。 “那你就是苏萤。”阎雀用只有苏萤能听到的声音道。 “好。” 苏萤乖巧地点了点头,或许等到以后她找回了属于九色的记忆之后,又会想要做回九色,但是现在,她只想做苏萤。 那个在半山腰的宗祠里,和阎雀相遇的苏萤。 只是一只吊死鬼,不是什么巫女残魂的转世,更不是古医书的拥有者。 “但我还是想要找回我的书。”苏萤总感觉,那本书对她很重要,对九色也同样重要。 她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锁寒窗,钥匙的尾端像菱花窗格,小巧精致。 这是一把锁住九色秘密的钥匙,她的古医书从何而来,医书里又记录着些什么…… 现在,这个秘密被夺走了,她要倾尽全力找回它。 她深吸了一口气,属于阎雀的草木香气在她的鼻尖缭绕着。 因为靠的很近,她甚至能听到阎雀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她问阎雀。 阎雀低下头,嘴唇不经意间蹭了蹭她的前额。 “白家的人正在满世界地抓眼镜,自然是等到他们抓到了他,我们才能出去,在这之前,鬼市的门会一直保持关闭的状态。” “可我总觉得,眼镜应该已经逃出去了,他走的时候看上去非常的自信,一定是提前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正说着话呢,忽然听到长生药铺的大门被人推开,门轴衔接处发出不自然的“吱呀”声响。 恰好他们的身体已经差不多能自由行动了,药效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听到了声音,立刻从内堂走出来。 已经是白天了,屋子里的蜡烛自然而然地上升到一个几乎不可见的高度,等到烛芯燃尽了,蜡烛也就自己熄灭了。 外面倒是非常敞亮,苏萤虽然还是想要保留这个名字,但是她也无法否认自己就是曾经长生药铺的主人。 自己的名下无缘无故地多了这么一间不动产,其实还是很开心的,像家一样的地方。 属于她自己的一间药铺。 进门的那位是个貌美的姑娘,五官都是说不出的清丽脱俗,就是眉毛有些奇怪,她的眉毛是两个浅浅的向下凹陷的点,指甲盖这么大,眉尾稍稍匀染过,向后拖长,但还是短。 整张脸上让人最印象深刻的应该就是她眉毛底下的双眼了。 大眼睛,特别大特别有神的那种,瞳仁是棕色的,土一样的颜色,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沉。 那姑娘的身子有些瘦弱,全身上下苍白羸弱,手手脚脚都像是刚长出来的似的,没什么力气,走起路来有如扶风弱柳,惹人怜惜。 违和的是她身后背着的一个巨大的包裹,包裹大到什么地步?几乎比她的人还大了。 像是背了一张桌子这么大的东西在背上,鼓鼓囊囊的,里头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瘦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非要背这么大的东西进来? 那姑娘扶着门进来,一步三喘气,背后背着的巨大包裹就像是下一秒就会把她压垮似的。 苏萤见状,也好心好意地去帮她分担重量。 谁知刚走到她身后帮她一抬那包裹,就立刻傻眼了。 原来只是看着大啊……分量还真是很轻很轻呢。 苏萤一只手就能把那大包裹抬起来…… 那姑娘还被那包裹压着,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看起来特别夸张。 她在苏萤的帮助下,轻手轻脚地把大包裹放在地上,又是揉手臂,又是捶小腿的。 末了,抬头笑盈盈地看向苏萤,“恰好十七年,约定的时间到了……” 第299章 十七年蝉 十七年前的约定。 不要说苏萤根本没有记忆了,就算她有记忆,十七年前的事情也不见得会记得吧。 “姑娘,请问你是……” 苏萤刚想发问,立刻就被那姑娘打断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叶璇啊,哦,你不认识我也不奇怪,十七年前我来的时候可丑了,根本不是现在的模样。” 她觉得有些热,用手掌在脸颊两边煽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阎雀,“哟,这位是?” 阎雀从苏萤身后走出来,有礼貌地笑了笑,并肩站着,金童玉女一般的登对,“阎雀。” 这个姓氏很少见,所以阎雀一说出自己的名字,那姑娘就大致猜到了,“阎家人啊,都长这么大了,十七年前你还是个小鬼头呢,看来我这一觉是睡得太久了。” 这姑娘说话的方式就让阎雀感到不大舒服,看她的模样,难道她十七年前不是小鬼头? 明明看起来比他们还小的年纪,怎么说起话来这么老成。 “我这一觉啊,睡得可是有点脱胎换骨,这不,刚刚爬出来,就急着把约定好的东西给你送来了,当年要不是你,估计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叶璇是自来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地上的巨大布包,有些疑惑地看向苏萤,“你不打算拆开看看么?” 苏萤有些迷茫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给我的?” “可不是给你的么!好东西,老实说,十七年前你就对这玩意儿垂涎欲滴了吧,也对,现在市面上几乎找不到了,是一味好药材。” 原来布包里的东西是药材啊。 苏萤抓了抓后脑勺,“其实呢,我已经不大记得当年的事情了,十七年前,我和你有什么约定么?” 叶璇大大咧咧地伸手,用力地拍在了苏萤的身上,“哎哟,可不是么,我们的约定啊,你不记得了啊,十七年前你帮我治伤,十七年后让我交付报酬,喏,东西都给你带来了,你帮我治伤的报酬。” 迟来的报酬,原来这是她应得的。 既然那姑娘一直强调说是好东西,苏萤也确实有那么一点期待。 体积庞大,掂量起来也不重,到底是什么? 伸手解开了上头的结,毫无防备地打开看了。 这一眼,吓得苏萤尖叫着差点跳到阎雀的背上。 “虫!虫子!好大的虫!” 桌面那么大的一只虫,能不害怕么,人之长情。 要是用脚就能踩死的体积也就算了…… 苏萤一看到那玩意儿,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报酬?一只虫子? 苏萤没敢看全,布包被解开的时候也只是露出了虫子的一个部位,她看到两只超级大的眼睛,像玻璃壳似的,呈现出半圆形的模样,蓝灰色的昆虫眼睛。 叶璇看到苏萤害怕的模样,捂着嘴笑话她,“怕什么,这不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一味好药么,这蝉蜕可是好东西。” 听到叶璇这么说,苏萤揪着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原来只是蝉蜕。 不过这只蝉还真是大呢。 苏萤不觉得害怕了,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继续掀开布包,终于把那只蝉蜕完整的模样映入了眼底。 怪不得看起来是挺大的,但是分量很轻,既然是蝉蜕,那就只有一层空壳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那只空壳还真是漂亮啊…… 一般的小蝉蜕都是黄棕色的,但是这一只蝉蜕的颜色真的非常罕见。 蓝灰色凸出的复眼里,满载着类似于银河星空一般的蓝色光点,蝉蜕头部的一段丝状触角还依旧保持着完好的模样,口吻发达,呈现出淡绿色的模样。 蝉蜕的****背面有十字形的裂片,裂口微微向内卷曲,通体泛红,淡淡的那种暗红,光泽度很高。 脊背两旁还有两对小翅膀,怪不得古人有薄如蝉翼的说法,因为蝉的翅膀真的很轻很薄,像是褪色的叶脉,翅膀内部有着许多蓝绿色的经脉。 最稀罕的是,这只蝉蜕的足部上,还长了很多紫色的,扁平的,类似于蘑菇一样的稀罕东西,味道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芬芳,应该也是一种罕见的药材。 “光是蝉蜕就这么大,那只蝉真正的体积还真是有些夸张啊……”苏萤绕着蝉蜕转了一圈,感叹着。 叶璇用腼腆的目光看着她,“也不是特别大,刚蜕出来,有些瘦弱来着。” 苏萤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心惊,看了看蝉蜕,又看了看叶璇,之前她好像说,她睡了一觉,然后从土里钻出来…… 难道…… “你不会就是那只蝉吧!”苏萤的世界观有些崩坏的趋势。 叶璇笑眯眯地在苏萤面前转了一圈,又是一巴掌用力地拍在了苏萤的肩膀上,“你终于认出我来啦!嘿嘿,我以前的样子是奇怪,但是现在我已经蜕变了。” “十七年前我来找你的时候,我的同伴当时都蛰伏在地底下,我睡不着,因为肚子上有伤,痛的睡不着,你知道的,我们十七年蝉不睡满十七年就不会顺利蜕变,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听说鬼市长生药铺的小老板年纪虽然小,但是医术了得,口碑又不错,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当时身无分文,但是你也帮我治好了伤,因为惦记着我的蝉蜕……” 叶璇拍了拍自己的蝉蜕,“你说,十七年蝉的蝉蜕是好东西,你们药铺里真缺这一味稀罕药,反正我的壳子蜕出来之后对我也没什么用了,就用十七年后我的蝉蜕作为报酬好了,喏,着壳子给你吧,我刚蜕出来的,还是新鲜的……” “我也算是履行了我的诺言,对了,足部的那一圈可不是蘑菇,是灵芝,我醒来的时候,就长在我腿上了,算作利息!” 叶璇说完这些,和苏萤阎雀道了别,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留下苏萤和那么大一只蝉蜕大眼瞪小眼。 “阎雀,我是长生药铺的掌柜是吧。” “唔。” “这么好的东西,既然给了我,我也不能浪费啊……我是不是该看点医书,唤醒我那高超的医术了?” 又想起之前的那一半沾地就化的龙角了,当时以为不是自己的,也没什么心疼不心疼的。 但是现在……一想起来,心窝都痛…… 第300章 盲眼少年 蝉蜕,全形似蝉而中空。 味甘,性凉。 疏散风热,利咽开音,明目退翳,息风止痉。 苏萤合上了面前的医书,打了个哈欠。 这几天,来药铺里抓药的人和鬼明显多了许多,有方子的就直接抓药,反正这里的药材应有尽有,即便是不怎么认识,每一格药柜也上也都有各种药材的名字。 于是收入也源源不断地跑进口袋。 至于那些没方子纯粹是来看病的,苏萤就必须说声抱歉了。 医书看了不少,简单的小病还是能挑战一下,但是疑难杂症什么的,她还真不会看。 因为来往的人不少,阎雀干脆就在门面上挂上风铃,有人推门进来,清脆的风铃声就会响起。 没有抓到眼镜,鬼市的大门依旧没有打开,所有人都被迫暂留在这里。 送走了上一位抓药的客人,苏萤觉得有些困倦了,神情恹恹地趴在柜台上眯了一会儿。 眼睛闭上没多久,门铃声又响起来了。 推门进来的,是位少年。 这位少年的年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脸色苍白,脖子和耳朵后面隐隐能看到几片鱼鳞一般的奇怪东西。 已经接近日暮,光线又不大好了,阎雀忙着在后面点蜡烛。 一根一根地升上去,屋子里总算是亮堂了许多。 苏萤大致地打量了一下他。 少年的衣着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似乎是经历了许多风雨,但是透过料子上的暗纹会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本来是特别名贵的料子。 穿的时间长了,破旧了,但是不邋遢。 最引人怜惜的是这位少年的双眼是被蒙住的。 他的右手托着一只博山炉,左手拎着一根手杖,一边走,一边左右晃动手杖敲击地面,为自己开路。 因为目不能视,所以他走的特别慢。 等到他走近了,苏萤看得更加清楚了。 那少年蒙在眼睛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的布条,而是一张符咒,一张被折成宽条的长符咒。 符咒上不知道画了些什么纹样,只能隐隐看到一些用朱砂绘出的红色边角。 苏萤想去搀扶他,但又怕自己突然出现会打乱少年的步调吓到他。 等到少年自己摸索到了柜台前,把手中的手杖靠在柜台边,苏萤这才缓缓开口,“请问你是抓药还是看病?” 少年缓缓张开苍白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犹豫了一下,又闭上了嘴,无声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看眼疾的?”苏萤问。 少年再次点了点头。 果然是来看病的……但是以她现在这种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帮人看眼疾? 苏萤有些无奈地回绝他,“抱歉,如果是来治疗眼疾的话,我……有可能……” 苏萤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少年放在柜台上的右手微微握紧,心一软,立刻改了口,“我不一定治得好,但是我尽力,你愿意把蒙在眼睛上的东西取下来让我看一眼情况么?” 万一治好了呢? 少年闻言,点了点头,缓慢地把右手上托着的博山炉放在了柜台上,开始解蒙在眼睛上的符咒。 苏萤只看了那博山炉一眼,就移不开眼睛了。 确切的说,那是一只香炉。 她见过很多香炉,阎雀那只神机入梦的香炉,景福斋里眼镜用来给他们下迷药的莲花炉…… 但是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特别的香炉。 香炉并不高,是能托举在手上的大小,和普通的矿泉水瓶子一样的高度。 外形很是精巧,那是一只介于丹顶鹤和孔雀之间的一种鸟,嘴巴长而尖细,脑袋转向翅膀的方向,仰着头,头顶是红色的。 往下看,头顶的红色渐变消失,鸟脖子很长,弧度优美,脖子上的羽毛白里透着一点青。 鸟的身子非常小巧,身上的羽毛被刻画成了和孔雀羽毛差不多的颜色,只是它的尾羽短,不拖沓。 下面的两条腿就完全像水鸟的腿一样了,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蜷曲着,单腿站立,腿细而长。 香炉呢,就在鸟背上,是个类似于松果的形状,一瓣一瓣的组成宝塔形,被那只鸟驮在背上,香炉的颜色和鸟羽毛的颜色一样,都是蓝绿色,暗青色,而那些袅袅的烟气就是从宝塔形的松果瓣中渗透出来。 阎雀把蜡烛都点燃了,走到柜台边看了一眼,“铜铸的博山炉,倒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精巧的东西。” 那少年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在专注地解开闷在眼睛上的符咒。 终于解开了,把折叠成条状的符咒放在桌子上,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苏萤凑上去看,耐心着说,“把眼睛睁开我看看。” 阎雀呢,闲得无聊,就随手拿起那张符咒,舒展开来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大变! 还没等苏萤看到少年的眼睛,就直接一把把她抓了过来,“你不能帮他治眼睛!” 苏萤有些不解,“为什么!” “因为他……”阎雀看了那少年一眼,那少年依旧维持着闭着眼睛的模样,不过却微微侧过耳朵,似乎在仔细听他们的谈话。 “因为他不是人!”阎雀把那张符咒舒展开来,摊在了苏萤的面前。 真的很久没有看到这种东西了呢…… 苏萤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人能是什么?鬼么?我自己也是鬼,我怕他做什么!” 苏萤的这句话,让阎雀恍然大悟。 非人非鬼,原来世间确实有着非人非鬼的生物啊,就像白渊,就像眼前的这位盲眼少年,就像……苏萤。 一丈雪凄厉的惨叫声,分明已经表露了苏萤非人非鬼的身份。 她是长生药铺的掌柜,是九色,是巫女残魂的转世…… 残魂转世不得为人,所以一切都联系起来了……苏萤的转世根本就不是人,只是因为后来她和白渊一样,修炼出了人形,所以死后依旧维持着人类的模样。 那么……她的真身又是什么呢? “他是麒麟!”阎雀没有继续想下去,对他而言,苏萤是人是鬼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 麒麟性情,时而乖张,时而凶猛,偶食人。 第301章 博山炉和麒麟角 之前眼镜说的那个吃人东西,指的应该就是这位盲眼少年吧…… “麒麟怎么了!”苏萤反倒是不以为意,“治病难道还要分种族吗?” “可是他……”阎雀还是想要说服苏萤赶走这个危险的生物。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少年终于张嘴说话了,“我吃人?你想说这个是吗?” 起先少年不说话的时候,苏萤还以为这位盲眼少年不光是盲眼,还是个哑巴。 可是他一张嘴,苏萤就知道为什么他不说话了。 他是想要掩盖自己嘴巴里血腥的味道,他的确吃人,一说话,苏萤闻到的全是血腥味。 很浓重的血腥味…… “还是……被发现了呢……”少年总算是笑了笑,唇色依旧苍白,“不过你放心,在你治好我的眼疾之前,我暂时不会吃你,三年前的约定,你说要治好我的眼睛,还需要等两味药……两味非常罕见的药。” 敢情又是以前见过的人,今儿个全趁着她重新开张,来和她翻旧账了! 苏萤隐隐感到有些后悔,早知道关了这间药铺的门,去白家的豪宅住多好! 这下好了,奇怪的客人一位接着一位全来了,以前的她或许能应付得来,但是现在…… 苏萤抓着阎雀的手臂,小声地贴在他耳边嘟囔,“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祖宗吃人……” 阎雀哼了一声,“我也是看到那张符咒才知道的,那是一张封印符咒,专门用来封印麒麟力量的符咒。” 苏萤继续贴着阎雀的耳朵,“我们现在跑路还来得及么?” 阎雀鄙夷地看着苏萤,“现在跑路也来不及了,而且,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家伙可不是我们两个就能轻松解决的,当年我祖父倒是宰杀过一只麒麟,但他那时候也是和其他三大家族联手才把麒麟拿下的……” 言下之意是,跑不了,也打不过,还是趁着他心情好的时候敷衍一下吧,万一正撕破了脸,人家嘴一张,立马就能把他们吃掉! 唯一送走这位祖宗的办法,就只有治好他的眼疾了。 苏萤做好了心理准备,有些不情愿地问,“你这病三年前我看过了是吧?” 麒麟少年点头。 “那我当时开药方了么?”要是有药方,想办法凑齐了那些药就行了,她现在可没那个本事开药方啊。 果然,少年又点头,接着一字不落地背药方,“菊花,白蒺藜,决明子,车前子,麒麟角,龙角,十七年蝉蜕,九尾狐血为引。” 苏萤迅速用笔把少年刚刚背出来的药方一字不落地记下来,这可是保命的方子啊,必须慎重。 从前面开始盘算起来,菊花,白蒺藜,决明子,车前子,这四味都是寻常的药材,别说鬼市了,平时大街上的药店里都能买到,不足为奇。 真正让她头疼的是后面的几味药。 “麒麟角?”苏萤用毛笔的末端蹭了蹭脑袋,“唉你不就是麒麟么,这味药出在你自己身上的吧……” 麒麟少年听完,直接伸手把耷拉在前额上的黑发掀起来,朝着苏萤露出了左右脑门边上两个伤疤来,“三年前就给你了,两只角都给你了。” “两只……” 苏萤感叹着,“貌似用不了这么多吧……” 现在的用药都是几两几两算,两只麒麟角怎么说也多了些,感觉让人家活生生掰下两只角有些缺德啊……这是她干的事么…… 少年放下黑发,解释道:“三年前答应过你了,剩下的麒麟角就作为你治好我一只眼睛的报酬。” 两只麒麟角……只算治好一只眼睛的报酬,好吧,她是黑心掌柜…… 想到这里,苏萤又忍不住问了,“那另一只眼睛的报酬是什么?” 少年老老实实地把博山炉往苏萤面前一推,“另一只眼睛的报酬是我这只博山炉。” 阎雀已经忍不住笑出来了,又是那熟悉的嘲讽语气,“你倒是狮子大开口,为了治个眼睛,生生掰了人家的两只角,还想要人家的博山炉,咸鱼,没想到你以前这么有生意头脑啊!” 说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也对,角也掰了,博山炉也许给你了,要是再治不好,吃了你也不为过。” 言语之中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苏萤忍无可忍,用毛笔蘸了墨出其不意地在阎雀的眼睛上画了两个圈,“笑笑笑,我要是治不好,你以为他就吃我一个吗?你也得倒霉!” 阎雀多自恋的一个人啊,连被画成这样,内心自然是崩溃的,抽着嘴角去洗脸了。 苏萤在后面叮嘱,“你别借机洗脸丢下我自己跑了啊,正所谓患难见真情……”转过脸来,又一本正经地叮嘱麒麟少年,“万一他跑了,你在吃掉我之后一定要记着把他也吃了,这样我们在你肚子里也好做个伴。” 咦,气氛好像变得怪怪的。 所以她现在还有心思那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治不好可就真的得死了! 苏萤立马收敛神色,重新确认后面的几味药材。 龙角,恩,有是有,又想起自己浪费掉的那另外半只龙角,心痛。 十七年蝉蜕……怪不得他要在今天来,那蝉蜕是在十七年前就约定好的,也是最近到,想必都是算好了日子来的。 苏萤在十七年蝉蜕后面打了个勾,这个也有。 最后是九尾狐血为引…… 药铺里是肯定没有这味药的,九尾狐的血那都是要新鲜的,就算是有,不知道放了多少年,那血早就变质了! 可她要上哪儿找只九尾狐来放血呢? 仔细一想,可不是认识一只高贵冷艳的山神大人么! 山神大人的真身就是九尾狐狸精啊! 苏萤扣了扣手腕上的巫女银镯,那里面有一滴白渊的心头血,不知道这样扣一扣他能不能听到。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卵用。 白渊貌似只有在她出现危险的时候才会循着心头血穿过来吧。 苏萤抬起眼皮看了麒麟少年一眼。 “那个……咱能不能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吃我一次试试,就装装样子,不是真吃!” 苏萤再三强调。 第302章 九尾狐血为引 这种事情还是好商量的。 但是前提是,“我警告你啊,真是做做样子的,不准真吃,吃了我就没人给你治病啦!” 苏萤还是不放心,强调了一遍又一遍。 阎雀就站在旁边,抱着手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麒麟少年闭着眼睛,呆萌地点了点头,“好。” 好子话音刚落,麒麟少年就直接一跃而起,“吼”的一声,从脖子后面若隐若现的鳞片开始出现变化,在跃起的瞬间幻化出了麒麟的真身,一爪子把苏萤按在了地上。 苏萤猝不及防,被吓得不轻,尖叫声不断,“放开,放开!你这畜生,爪子按哪儿了!” 那是一只,浑身上下布满光泽鳞片的麒麟巨兽,然而这只麒麟是没有角的,并且还是闭着眼睛的! 任凭苏萤怎么叫唤,那麒麟都不松开爪子,反而还张大嘴巴冲着苏萤的脸“嗷”地叫唤了一声。 嘴巴里的血腥味让苏萤难以忍受,再抬眼一看,那只瞎眼麒麟的牙齿已经到她的脸颊边了。 手上的银镯终于在这时候闪动了两下。 千里之外的山洞里,两只赤着脚的小狐狸好不容易回到了狐狸洞了,远远地就看到白渊盘腿坐在玉棺上打坐。 漂泊了那么久终于在家见到了自家山神大人,能不激动么! 伏琰和赤月泪流满面地朝着白渊飞扑了过去,谁知沉静打坐的白渊猛然睁开了眼睛,眉头一皱,下一秒,身形嘭的一下就消失了。 两只小狐狸由泪流满脸的激动转变为嚎啕大哭的崩溃。 一边哭,狐狸爪子还在地上刨。 这次人间走一遭,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大的折磨啊,小鱼干早就吃完了,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浑身上下的狐狸毛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好不容易到了阎雀家,却被告知白渊回去了。 被阎雀揪着脖子丢出来,还被他侮辱成老鼠,取经一样漫长的路只能从头再走一遍,眼看着有了希望,山神大人就在眼前了,好死不死,那边苏萤又出事了,自家大人说走就走。 伏琰岔开两条腿坐在地上虚弱地问赤月,“要找不找大人了?” 赤月一咬牙,“找!这次多带些小鱼干!” …… …… 苏萤都快喊破嗓子了,终于,手腕内侧一热,山神大人嘭的一下,循着自己的心头血穿过来了。 苏萤根本不敢把心口悬着的大石头放下来,谁知道这只瞎麒麟是不是真的很想吃掉她。 带着哭腔对着瞎掉的麒麟大喊,“好汉饶命,最后一味药引子来了!” 那瞎麒麟看上去有些不甘心地晃了晃脑袋,这才松开了爪子,一下子又变回了安静美少年的模样。 瘦瘦弱弱,双眼紧闭,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 白渊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状况,苏萤心有余悸的回到了柜台后面,阎雀呢,依旧抱着手臂,只是看向白渊的眼神里多了些不屑,他们两个,仿佛生来就是死敌一般。 没过一会儿,苏萤已经抓着一把锃亮的小刀朝着白渊靠了过来。 “其实这次找你来呢,是有个小小的请求。”苏萤觉得有些对不住白渊。 白渊的狐狸耳朵动了动,只是随意地打量着自己身处的这间药铺,没有说话。 “你也看到了,这只瞎麒麟找我治病,我要是治不好它的眼睛,就会被他吃掉,就差一味药了,那味药就是你的血,所以……你能不能……” 苏萤越说越不好意思了,没办法,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山神大人高冷,尔等凡人总是无法直视。 虽然话没说完,但是白渊已经明白苏萤的意思了,二话不说,从她手上接过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道。 随手拿起一只小瓷杯开始往里装自己的血,那叫一个痛快,要什么给什么,连哼都没哼一声。 苏萤把他当山神看待,人家白渊也把苏萤当守护巫女看待呢,尊敬地不得了。 今儿个过来别说是狐狸血了,就算是要他一条命,也是说给就给。 “够了吗?”满满当当装了一杯的分量。 苏萤弯着腰凑上去,够了够了,半杯就够了。” 从白渊手中接过那一杯狐狸血,又狗腿地抓着纱布准备帮他包扎。 这么一折腾,阎雀的醋意就上来了,苏萤在场的时候忍着没说,等到苏萤帮他包扎完,端着那杯血去熬药的时候,才慢悠悠地晃到白渊面前。 一人一狐都不说话,就这么干瞪着,眼神交流的时候,电火花噼里啪啦的。 苏萤回到后堂,配好了所有的药材,正抓着小扇子一点一点地把火苗扇旺。 瞎眼麒麟少年就站在她旁边,苏萤埋头扇了一会儿,觉得无聊,随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吃人?” 麒麟少年孤僻地坐在一旁,双手交握着摆在身前,“因为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吃人么?”苏萤记得自己以前也看过一些书,书上说,麒麟是瑞兽,有麒麟出现的地方,都会有祥瑞之兆。 少年恩了一声,停顿了一会儿,又闷闷不乐道:“因为看不见,所以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喜欢吃人,所以你一定要治好我的眼睛。” 苏萤抿了抿嘴,还真是一只随心所欲的麒麟啊…… 她打开药罐子,用勺子搅了搅,又把另一味药材放进去。 十七年蝉的蝉蜕,最后是白渊的血。 熬煮成一碗浓浓的药剂,亲自端到了麒麟少年的面前。 “喝了吧。”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不过话说回来,白渊都来了,一会儿麒麟少年要是翻脸,至少他们有了胜算。 所以苏萤并不怕他。 少年的双眼上还蒙着那张由符咒折叠而成的布条,闻言,朝着苏萤伸过手,因为双眼看不到,苏萤干脆直接把药放在了他的手上。 少年轻轻一口喝干,没有犹豫。 “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苏萤还有心情开玩笑。 麒麟少年放下碗,抿了抿嘴,舌尖上的苦味经久不散。 “我们麒麟是百毒不侵的。” 伸手把空碗递给苏萤。 苏萤还没来得及接过来,那只碗就这样从少年的手中落下,碎成两半。 与此同时,麒麟少年发出一声哀嚎…… 第303章 封印麒麟的符咒 白瓷碗应声而裂。 麒麟少年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捂住了自己脖子后面的鳞片。 鳞片是淡淡的孔雀蓝,光泽度很高,其实在他刚进入长生药铺的时候,苏萤就已经注意到了。 麒麟耳后的鳞片,和龙的逆鳞是一个道理,都是碰也不能碰的。 到底是怎么了? 外面的阎雀和白渊听到了少年的哀嚎声,终于决定放对方一马,迅速冲到了后堂。 “他的逆鳞翻转了,苏萤,退后。”阎雀横出一条手臂来,拉着苏萤向后退开几步。 只见麒麟少年用手捂住的地方,竟然流出了很多蓝色的血液。 少年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用手用力地剥下自己的逆鳞,整个过程让他痛苦不堪,但是他就是无法停下动作。 少年的双眼紧闭,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已经接近于扭曲。 “啊……”他忍不住嘶吼了一声,与此同时,右手用力地把剩下的逆鳞朝着反方向一掰,蓝色的血液飞溅出来,沾上了苏萤的衣衫。 在全部剥掉自己的逆鳞之后,少年平躺在地上,前额湿哒哒的全是汗水,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模样。 毕竟是第一次施药救人,苏萤总觉得是自己搞错了分量害了他,急得哭了出来。 她焦急地上前查看着少年的状况,他的气息和脉搏微弱,分明是快要死了。 那一片片逆鳞和着血四散在地上,满屋的狼藉,蓝色的血迹斑驳不堪,时时刻刻都在昭显着之前的惨烈。 “为什么会这样……”苏萤跪坐在少年旁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少年的双眼依旧紧闭,看上去没有任何痊愈的迹象。 难道……这真的不是治眼睛的方子么?为什么一点用处都没有。 苏萤的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不大妙的想法。 麒麟是灵兽,浑身上下都是宝,难道三年前她自己开出这个方子的最初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治好他的眼睛,而死为了杀死这只麒麟? 苏萤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仿佛是为了确认什么,苏萤迅速地坐起身,掀开了麒麟少年的眼皮。 是了,这不是治眼睛的方子,她只在麒麟少年的眼中看到了黑暗的空洞,一眼就让自己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愧疚的情绪刹那间萦绕在心头,“对不起……” 苏萤跌坐在地上,还是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捂住麒麟少年脖子上的伤口,为他止血。 可是没有用了,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少年的脖子,下一秒,少年的身体从脖子周围的逆鳞伤口边缘开始,化为一片片淡蓝色的鳞片…… 那些鳞片都和指甲盖一般大,逐步分解了他的躯体。 平地里卷起一阵风,那些鳞片竟然有如花瓣一般,在半空着折射出好看的光芒。 苏萤有些慌乱地看着那些鳞片被卷到半空中,企图伸手留下一片,然而只是徒劳。 她跪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脸,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苏萤。”一直沉默着的阎雀忽然喊了她一声。 苏萤不想抬头,她也没有脸面抬头。 “你信不信我?”阎雀忽然发问,“你要是信我的话,就抬头看看,你没有害死那只麒麟,真的。” 她没有害死麒麟? 可是那只麒麟明明消失了,在她的面前化为了无数淡蓝色的鳞片…… 苏萤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那些鳞片像是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汇聚在一起,两两交叠,像蝴蝶一般煽动着翅膀。 它们仿佛充满了生命力,绕着苏萤飞舞了两圈,坚硬的鳞片互相触碰,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一会儿,那些麒麟鳞片就齐齐飞出了内堂。 苏萤站起身来,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姿势,情不自禁地跟出去。 “那些鳞片要去哪儿?”她看向阎雀。 阎雀镇定地朝着他笑了笑,眼底仿佛开出一朵花。 他指了指外面的柜台,“博山炉。” 那些鳞片飞回了博山炉中。 “你还不知道博山炉对于一只麒麟的意义吧。”阎雀走到了苏萤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博山炉是麒麟出生的地方,也是他们的居所,那只麒麟既然答应把博山炉送给你,也就等于他把他自己也送给了你。” 治好眼睛的代价,麒麟角和博山炉。 “世界上根本没有能治好麒麟眼睛的药方,你喂他吃的,确实是一碗毒药,麒麟不会被治愈,只会在死亡后重生,你杀死了它,同时也治好了他。” 阎雀仿佛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的结局一般。 麒麟进门的时候,他也确实为苏萤感到担忧,但是当麒麟说要把博山炉作为报酬送给苏萤的时候,他的一颗心也就完全放下来了。 果然,等到苏萤再抬头看的时候,发现那些淡蓝色的鳞片正一点一点地朝着博山炉内汇聚。 松果球一样炉口内,烟气袅袅,丝毫没有被突然汇聚其中的麒麟鳞片冲撞到。 那些烟气笔直地上升着,博山炉内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 所有的鳞片在烈火中逐渐消逝,又化作青色的烟气,升腾到一定的高度,和其它的烟气汇聚在一起。 苏萤看到了,在博山炉的炉口,不断有崭新的鳞片飞出来,顺着烟气上升重组拼合。 渐渐地,麒麟少年破碎的脸庞出现了。 那些鳞片不断上升,也在不断地补全那张破碎的脸庞。 苍白的面颊上,重生后的麒麟拥有了一双崭新的双眼。 那是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像海水一样透彻明亮。 此刻,麒麟少年的全身就像是一副拼图,一副等待重组的拼图。 博山炉中不断升腾而出的鳞片重新拼合,苍白的脸,黑色的发,群青色的长袍,手臂和绑腿的地方,是银色的麒麟甲。 重生的时候,连带着把之前破烂的衣服也一块重组了呢。 “重生的麒麟,力量也会变回一开始重生时的模样,重生的代价是从头再来。”阎雀说着,把那张之前蒙住麒麟眼睛的符咒递给苏萤。 “现在他的力量并没有强大到需要封印的地步,但是这张符咒你留着,等到哪天你发现他已经强大到你无法控制的时候……” 第304章 收获麒麟一枚 苏萤接过了那张符咒,铺平,沉思了一会儿,随即释然地笑了笑。 “我想我并不需要这张符咒,这只博山炉我不想要了,所以他是自由的。” 担心阎雀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苏萤又解释道:“麒麟本是瑞兽,不喜欢吃人,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祥瑞,他会吃人,纯粹是因为双目失明心情不好,你看他的眼睛,像海水一样蔚蓝纯净,我相信他的本性并不坏……” 苏萤说着,又把那张符咒折叠起来,“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就像一开始我见到他的时候那样,他担心自己脾气失控,所以自己用这张符咒镇住自己的力量,为的就是不让自己伤人,他的确吃过人,可他吃的只是一个已经被杀死的人,他从没有真正害死人,所以我觉得即便他的力量变强大,也能自己控制住。” 毕竟他的眼睛现在不失明了。 打开博山炉的盖子,随手把那张符咒丢了进去。 橙黄色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脸。 麒麟少年悬浮在半空中,脸已经被拼凑完整了,看向苏萤的眼神里多了些感动。 只有她设身处地地为他想过,即便是一个人长时间地处于黑暗之中也会崩溃的,更何况是一只麒麟。 长生药铺的门再一次被敲响,白夜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推门进来,看到白渊和博山炉上等待拼凑的麒麟,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 “没有在鬼市里搜捕到眼镜,他应该是用其他方式逃出去了,我们封了景福斋,鬼市的大门打开了,所有人都可以走了。” 好消息是他们终于可以离开了,苏萤也不必每天应付那些卖药材的了,坏消息是,眼镜还没被抓到,他的第十二只美人瓷还没有完成,想必还会继续杀人。 “知道了,你出去吧。”阎雀还是不想让白夜看见太多的秘密,所以草草地打发他走了。 博山炉中,最后一片麒麟的鳞片升腾而起,终于把麒麟拼凑完整了。 少年落地后,兀自捧了博山炉跟上来。 苏萤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不用跟着我,你自由了。” 少年是个倔脾气,不说话,还是跟着。 “你有名字吗?” 苏萤问他。 少年摇了摇头。 “那我就叫你麒麟好了。”苏萤干脆换了种方式,“这样吧,你看,这间长生药铺是我的,我走了也没人打理了,你留下来帮我看药铺怎么样,偶尔会有人来买药,你就负责收收钱,柜台上有很多医书,你可以钻研一下,看病什么的不必强求,总之,你帮我守好这间药铺就好了,所以你留下来。” 麒麟乖巧地点了点头,苏萤还在寻思,这孩子,怎么重生之后就成哑巴了,一句话也不说。 谁知过了一会儿,麒麟还是执拗地把博山炉送到了苏萤的手中,这一次终于说话了,“我可以留下来帮你看守药铺,但是博山炉你可以拿着,这是我的家,博山炉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说到这里,伸手在自己的身上拔了几片鳞片下来,也一并放在苏萤的手中。 手指上还沾着淡蓝色的血液,这得多痛啊。 “你要是遇到危险,就把我的鳞片丢进博山炉里点燃,我自然会出现的。” 得,无缘无故又多了一位战友。 苏萤也不好意思拒绝,把鳞片和博山炉都收下了。 离开的时候,阎雀还在打趣她,“这趟来鬼市是多么正确的决定,查清了自己的身份,还白送一只麒麟,啧啧。” 出了鬼市的门,外头的守门人又换了一位,也是个侏儒大小的人,不过是位年轻人,看了阎雀和苏萤就恭恭敬敬地鞠躬。 无泪的车还停在一旁等着,神采奕奕地打开车门走过来。 阎雀转脸看了一眼,“这次我们自己坐车回去,你就负责把我们身后这位送回去好了。” 实在是不想再多看见他一秒,都说狐狸精会勾人,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苏萤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对着白渊鞠了一躬,“特地叫你来就为了放点儿血,说起来我也挺过意不去的,毕竟山高水远,千里迢迢的,无泪开车你放心,让她送你回去也好……下次,下次留下来吃饭啊~” 她也只是客气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白渊虽然不支声,但是立马就记住了。 恩,下次可以留下来吃饭。 无泪一路踩着油门,飙着车载着白渊走了。 苏萤把博山炉放进包里,叹了口气,“他是山高水远千里迢迢,无泪送他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阎雀努力地朝着四周眺望着,“还能怎么办?找车送我们回去啊,以我的魅力,起码能拦到一辆舒服的车……” 半个小时后。 苏萤把包抱在胸前,一个劲儿地对着阎雀翻白眼。 “说好的舒服的车呢!” 阎雀扶着额头哀叹了两声,“失算了,这地方太偏僻了,有地方坐就不错了……” 没错,他们的确拦到了车,但是却是一辆装满稻草的拖拉机…… 在阎雀表明身份后,那老乡一脸和善地打量了阎雀半天,“哦,你就是那个说相声的吧……怪不得我看你那么眼熟!” 阎雀的嘴角当场就抽搐地停不下来了。 此后,无论他怎么解释,那老乡都坚持认为他是说相声的。 最后,一人一鬼只能顶着风,坐在拖拉机后面的稻草堆上颠回家。 阎雀自然是觉得丢脸,只让那个老乡送他到能坐车的地方,下了拖拉机,苏萤捏着鼻子第一个跳下来问老乡,“您拖拉机上的稻草怎么一股子鸡屎味啊?” 那老乡操着一口不大标准的普通话说,“哦,这都是村里用来盖鸡窝的稻草,木有鸡屎味才不正常哩~” 阎雀更加崩溃了,他走在前面,不知道在生什么气,一边走一边踢路边的石头,还时不时闻一闻自己的衣服。 苏萤在后头和老乡挥了挥手,干巴巴地赔着笑,“说相声的嘛,总有点神经质,呵呵,您别介意……” 好不容易追上阎雀,那家伙回过头来第一句话就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别人认不出我来吗?” 现在是夏天,穿的本来就少,哪有什么能遮挡住脸的东西。 苏萤纠结了一会儿,“要不……打肿你的脸?” 第305章 牙膏广告 打脸的想法被阎雀驳回了,苏萤很失望。 最后前来拯救阎雀的人是邹大海,这位视财如命的总监在接到了阎雀的电话后简直惊喜,激动地钱也不数了,开着自己的车一路飙了过来。 下了车见到阎雀和苏萤,惊讶地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你身上这都是什么味道!怎么着也是个国民偶像,万一被人拍到了怎么办?” 邹大海恨铁不成钢地绕着阎雀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他的身后,指着他粘在衣服上的那“可疑的一坨”,“这是屎吗?” 邹大海有些不可置信地仰天长啸,“我的天,阎雀,你怎么沦落成这样!你的助理和经纪人都在干什么!” 一提起那坨鸡屎,阎雀的脸色更黑了。 苏萤憋着笑站在阎雀身后,被邹大海瞪了一眼,有所收敛,但是一看到阎雀身上的那坨鸡屎,又忍不住笑出来了。 “别磨蹭了,上车吧!”阎雀催促着邹大海,他恨不得立马钻到车上去,好端端的一国民偶像,什么时候沦落成这样了!要是被路人拍到了,又要上头条了。 邹大海有气无力地回到了驾驶座上,好不容易把财神请上车,眉毛忍不住上扬,“去哪儿?” 阎雀捂着前额,有些沮丧地靠在后座上,“随便。” 只要能立刻让他换掉这身衣服洗个澡,去哪里都可以。 邹大海巴不得阎雀说随便,因为这样的话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他载到公司去,顺便拍个广告强行让他接个片什么的。 踩下油门,又争分夺秒地往公司开。 下了车,先安排阎雀去他的专属套间洗澡,让人把阎雀要换的衣服全部备上,末了对着苏萤一招手,“走吧,别干等着了,跟我去办公室,一会儿阎雀出来,咱想办法让他接个广告……” 邹大海的脑袋里到处都是生财之道,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阎雀得乖乖听话。 考虑到自己在阎雀心目中的分量并不是很足,只能拉着苏萤了。 回到办公室里,邹大海心情不错,甚至还哼起了歌,苏萤跟在他后面,其实她也想洗个澡,唉…… 可惜那是阎雀才有的待遇。 邹大海冲着苏萤一挥手,“来,你来看看这个广告。” 把一份文件递给苏萤,苏萤坐在沙发上,打开一看,忍不住读了出来,“牙膏广告!” 开什么玩笑,以阎雀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接这样的广告好么? 邹大海似乎也明白这件事的难度很大,“先别放弃,你翻到后面看看酬劳有几个零。” 苏萤瞪大眼睛开始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惊呼,“这是什么牙膏公司,疯了吧,几百万的广告,就只有几句台词!” 邹大海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支雪茄,“人家指明要阎雀拍,他要是嫌少,还可以加,但是如果换了别人的话,这里面起码要去掉两个零……” 苏萤放下文件夹,站在阎雀的角度想了想,以他的性格会在乎钱? “这个我真帮不了你,我敢打包票,阎雀不会愿意拍这个广告,您还是找别人吧,让他拍根本不现实。” 这家伙最喜欢耍帅,你让他龇牙给别人看,总感觉会拉低档次。 邹大海捂着胸口,好像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一口气顿时有些喘不上来。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三下,邹大海立马从沉痛中恢复过来,靠在椅背上神情恹恹地说了句,“进来。” 进门的是沈梦。 坐在轮椅上,手臂和肩膀处还绑着石膏和绷带,大概是进门的时候特地化了妆,唇色鲜红,双颊有些血色,看起来没有那么虚弱了。 罗艺在沈梦的身后推着轮椅,看到了苏萤,礼貌地笑了笑。 “有什么事吗?”邹大海一想到几百万就这样从自己的口袋里流走了,就无比的心痛。 但是在下面的人面前,还是要佯装出总监的威严来。 沈梦没想到苏萤也在,看到了她,想要说的话也不想说了。 邹大海有些不耐烦地看向沈梦,“说啊,找我什么事情。” 沈梦皱了皱眉头,察觉到邹大海的心情不好,乖乖开口,“听说,公司最近接了个牙膏广告,我想问问,那个广告总监你有中意的人选了么?” 好死不死撞在枪口上了。 邹大海更加的不耐烦了。 “怎么,你想拍?” 沈梦点了点头,“算起来,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了。” 虽然当时他被符南砍伤的事情轰动一时,但是后来大家就再也没有关注这个可怜的小新人了。 沈梦的人气值直线下降,最近很多微博的粉丝也已经取消了对她的关注,这让她感到非常焦虑。 明星这种职业就是这样,一旦你长时间不出现在大家面前,大家就会逐渐把你忘记,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虽然我现在还不大能活动,但是那个牙膏广告才几句台词不是吗?并不需要有多大的动作,所以……总监,您能不能把这个广告交给我?” 沈梦刚说完,邹大海就气不打一处来。 “拉倒吧你,你也不看看自己都伤成什么样了,还想拍广告?我可告诉你,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要是现在养不好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和你解约。” 沈梦被邹大海几句话说的毫无还口之力,只能愤愤地看了苏萤一眼。 苏萤还在寻思呢,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你拍不成牙膏广告的。 邹大海有些郁闷的翻开了手旁的艺人档案,叹了口气,“沈梦现在是暂时用不了了,这个机会还是留给新人妥当些……” 翻到最后一页,赫然出现一个新人的名字。 “陆雨蒙。” 倒是个能启用的新人,也该给新人一点机会了。 苏萤自觉地凑上去看了一眼,那个叫陆雨蒙的新人脸蛋倒可以,就是…… 苏萤很不确定道:“总监,你确定要她拍牙膏广告?她那排牙黄的都快赶上她那小麦色的肌肤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黄种人吧……” 邹大海摆了苏萤一眼,“你懂什么,后期ps啊!” 第306章 沈梦被新人嘲笑 邹大海一声令下,那个叫陆雨蒙的新人就立马被安排到了楼下的摄影棚里拍摄。 苏萤等了一会儿,百无聊赖。 默默在心中吐槽,阎雀那家伙,不就沾上点儿鸡屎么,至于洗这么久么……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既然那家伙一时半会出不来,那她干脆就去楼下的而摄影棚里转一转好了。 刚一下楼,溜达了几圈,就看见了邹大海口中那个叫陆雨蒙的新人。 那满口的黄牙……真是有碍审美。 小姑娘人倒是长得不错,就是牙也太黄了,丫的既然让你拍牙膏广告,好歹也先去洗个牙啊。 苏萤无了奈何地感叹着,果然,牙膏广告全靠后期ps! 现在拍摄的时候别说是满口黄牙了,即便是你牙齿上沾了菜,到了后期也能给你p成雪白雪白的模样。 不知道是苏萤看陆雨蒙的眼神里带着些嫌弃还是什么,反正人家在摆完了几个pose之后立马就注意到了苏萤。 中场休息的时候,陆雨蒙端了杯饮料上下打量着苏萤,一边喝一边朝着她走过来。 “你也是新人?从没见过你嘛。” 这个公司里居然还有不认识她的?真是稀奇…… 苏萤礼貌地伸出一只手,“我不是什么新人,哪能跟你们这帮明星比……” 陆雨蒙嗯了一声,那就没有交朋友的必要了,也不和苏萤握手,换了种态度重新审视苏萤,“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工作人员啊。” 说着,便有些不耐烦地放下饮料解开了一颗衬衣上的扣子,“我也是刚从美国回来,对国内的情况不大了解……” 哦,原来是海归……怪不得对国内的情况还不大了解,按理说即便之前在国外,也应该在报纸上见过苏萤才对,毕竟上次在威尼斯电影节上撞衫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这姑娘还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类型啊。 陆雨蒙见苏萤有些分心的模样,觉得自己被小看了,新人嘛,在前辈面前固然要表现地谦虚一些,但是在工作人员面前还是不能太降低档次的。 她换了个姿势撩了撩长而卷的头发,“哦,我家和邹家是世交,邹家你知道吧,就是总监邹大海,我这次回国发展,邹大海也算是顾念着家里的关系给我特别的照顾,原本还有十几个新人一起竞争签约的,但是我啊……就这样空降了。”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空降很光荣么…… 这姑娘脑子不大对劲吧,她这是唯恐天下不知,她是靠着家里的关系才签的约吧。 苏萤左右张望着,显然是不想再和陆雨蒙聊下去了,只是敷衍地“恩”了一声。 “说起来还真是不好意思呢,听说这次的牙膏广告,有好多人争着抢着要接手,前段时间很红的沈梦也厚着脸皮去邹总监那里亲口索要了,可到最后,还不是我接手了。” 其实看到陆雨蒙,苏萤的脑子里就已经出现了四个字:胸大无脑。 她倒是想找个借口开溜的,幸好摄像和广告导演远远地喊了陆雨蒙一声:“大家各就各位,休息好了么,我们抓紧时间,再来一条。” 陆雨蒙冲着苏萤翻了个白眼,“我先去拍摄,这杯饮料你先帮我拿着。” 得!完全把苏萤当佣人使唤。 苏萤接过饮料叹了口气,本身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拿就拿吧。 抓着陆雨蒙喝了只剩下一半的饮料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等着了。 第二条拍完也不过是五六分钟的事,陆雨蒙似乎忘记了自己半杯饮料的存在,揉了揉额头就朝着楼梯间走,估计是要去洗手间。 门一打开,恰巧和坐在轮椅上的沈梦打了个照面。 同一个公司的艺人之间,都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沈梦和陆雨蒙虽然在之前没有任何交集,但是双方都已经听说过彼此不少的事情。 说起来,因为这次牙膏广告的事情,她们之间也算是小小地积了怨。 楼道里的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完全阖上,苏萤惦记着陆雨蒙快些拿回自己的饮料,于是目光也就自然而然地跟随着她。 作为这次牙膏广告的胜利者,陆雨蒙自然是心高气傲一些。 她努力地在沈梦的面前挺直胸膛,装腔作势地问候着,“哟,沈梦姐,身上的伤没好就不要急着出来乱走了呀。” 那语气听起来就让人有些反感。 见沈梦没有搭理她,陆雨蒙又继续笑眯眯地用手戳了戳沈梦包裹着绷带的手臂,“您可得多休息,尽早把伤养好了,牙膏广告什么的,就交给我好了,您自己都没好全,这又是何必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尽职尽责的艺人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呢,呵呵呵……” 沈梦也不是那种好惹的人,当下横了陆雨蒙一眼,“你算哪根葱,就凭你也敢来挖苦我?” “您这话怎么说呢,什么叫挖苦,我刚才可是夸你敬业来着,我觉得大家都应该跟您学习。”手指头重重地戳了沈梦一下,“精神可嘉哈哈哈哈……” 陆雨蒙的声音特别刺耳,平时只有沈梦欺负别人的份,这下倒好了,受了伤,在邹大海面前不得宠,现在还要被一个小新人嘲笑。 沈梦恶毒地笑了笑,新人就是新人,总是要吃点苦头的。 索性趁着陆雨蒙伸手戳她伤口的时候,双脚一顶,连人带轮椅朝着后面倒下去。 通往负一层的楼梯间,没有任何摄像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真相如何,总是弱者占优势。 她倒下的姿势非常有技巧性,轮椅基本脱离了屁股,自己半蹲着站起来,双手扶着楼道里的扶手,装成站不稳的样子,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她就完全算好了距离,退到了楼层中央,身体向后一仰,倒在了轮椅旁边,顺带着发出一声尖叫。 除了苏萤之外,本来是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方向的,但是沈梦这么一叫,倒是把很多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那叫声又尖又细,撕心裂肺的,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众人只能匆忙围上去…… 第307章 苏萤作证 等到众人围上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沈梦连人带轮椅倒在了通往负一层的楼梯转角处,那轮椅都摔变形了,一个轮子半歪着,完全报废的模样。 沈梦呢,就躺在那轮椅旁边,眼角含着泪,满脸痛苦地捂住自己的伤口,委屈地盯着陆雨蒙,虽然没有说任何话,但是那眼神,仿佛就是在质问她为什么要推我下来。 陆雨蒙也傻,因为紧张,那只手竟然还保持着刚才戳沈梦伤口的姿势,只是这会儿整只手都僵硬了,乍一看,还真是一个推人的姿势。 围观的群众纷纷捂住嘴,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说话,但是一般看到这样的场景就能自动脑补出什么来。 “没事吧,沈梦姐。”这时候罗艺从人堆中挤了出来,急急忙忙地去搀扶着沈梦站起来。 沈梦沉下眸子,紧皱眉头,痛苦不堪地哼了两声,在罗艺的搀扶下总算是勉强站了起来。 脚下刚站稳,又把委屈的目光投向了陆雨蒙。 罗艺看了一眼沈梦,又看了一眼陆雨蒙,终于决定站出来为自家主子做主了。 “沈梦姐,是谁推你下来的,是不是她?我就知道,你受伤之后很多新人都开始欺负你了,这段日子,这种事情也不止发生过一次……” 陆雨蒙现在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自己要做冤大头,现在不辩解,什么时候辩解? 两只手摇地飞快,“不,不是我……” 沈梦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虚弱地对罗艺摇了摇头,“算了……” 你看看,她既没有确定地告诉大家是陆雨蒙做的,也没有告诉大家不是她做的。 算了……听上去倒是很委屈。 大家的心里可明白着呢,事情确实是陆雨蒙做的,但是沈梦想要息事宁人不追究。 围观的工作人员开始小声为沈梦抱不平了。 陆雨蒙听到了,脸都气红了。 “什么叫算了!”气呼呼地冲下去,用力地拽住了沈梦的胳膊,“你说明白点,是还是不是!” 沈梦挣扎了一会儿,“你松开,弄疼我了……”眼睛一闭,一滴眼泪适时地流淌下来。 罗艺只能手忙脚乱地帮沈梦擦眼泪,“你还想要怎么样,沈梦姐本来是不想追究的,你就非得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吗?” 陆雨蒙气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你们别太欺负人,她明明是自己摔下去的!她这是记着仇呢,因为我抢了她的牙膏广告,她嫉妒我,所以演了这么一出戏冤枉我!” “你够了!”罗艺吼道,“沈梦姐都伤成这样了,至于为了个小广告冤枉你?不就是仗着没人看见是你动的手么……做了就是做了,大方承认算了!” 陆雨蒙握紧拳头,“没做就是没做!沈梦,我算是看清了你的嘴脸了,你就装吧。” 沈梦捂着胸口,此刻已经是泪流满脸的模样了。 她有些有气无力道:“本来我是想息事宁人的,但是这次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我来的比你早,说起来也算是你的前辈,你非旦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次竟然还趁着四下无人对我动手,先是骂我已经是半个废人了,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就大发雷霆把我推下来……这里有没有装摄像头,又没人看到……” “谁说没人看到了……” 人群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大家纷纷把视线投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苏萤端着陆雨蒙剩下的半杯饮料走了出来,也不客气,直接把饮料丢回陆雨蒙的手上,“真不好意思,我看到了。” 沈梦面上一喜,“这次总不是我冤枉你了吧……她也看到你推我了……” 苏萤急忙打断她的话,“你拉倒吧,我可没说我看到她推你了,我只不过是恰巧看到了全过程而已,她并没有推你,是你自己故意摔下去的。” 苏萤此言一出,四下惊叹声连成一片。 沈梦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苏萤其实是不想掺和到这种事情里来的,但是她偏偏就是看不惯别人被冤枉。 “她的确是碰了你的伤口,但是那种力道根本不可能把你推下去,而且你当时坐的是轮椅,平衡性很好,我看到是你的脚故意往后顶了一下,如果是真摔,轮椅都摔成这样了,你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显然是有了防备,所以在摔下去的时候自己比较注意。” 苏萤的这几句话,简直让陆雨蒙对她刮目相看。 事情总算是明了了,沈梦的脸倒是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一下,她在公司的而名声彻底臭了,要怪就怪她自己本性难移,总想着去阴别人,两次都是自作自受。 围观的人纷纷散去了,罗艺搀扶着沈梦走上楼梯。 在经过陆雨蒙的时候,沈梦清晰地听到陆雨蒙哼了一声,“卑鄙小人!” 楼上洗完澡的阎雀和邹大海听到消息,匆忙朝这里走过来。 陆雨蒙还沉浸在对苏萤的感恩之情中,扯着苏萤的胳膊连连道谢。 “唉,说真的,没想到你会愿意站出来为我作证,这样吧,你看,你在公司里一个月也拿不了多少钱,不如直接到我这里来,做我的助理,我保证给你加薪。” 苏萤看着远远走来的阎雀,冲着陆雨蒙摇了摇头,“不用了……” 陆雨蒙顺着苏萤的目光看过去,“哇塞,阎雀诶,这可是我到公司以后第一次见到他呢,真的是超帅气的!” 苏萤抿了抿嘴,“看久了……也就这样吧……” 陆雨蒙不怀好意地用胳膊肘捅了捅苏萤,“哎哟,口是心非,你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做梦了,阎雀那是谁啊,你这辈子都别想和他沾上半点关系,还是乖乖到我这里做我的助理好了这样每天都跟我同进同出的,说不定以后在公司碰见阎雀的机会更多,运气好的话,还可能拿到他的签名呢!” 正在陆雨蒙滔滔不绝地说服苏萤当自己助理的时候,阎雀已经走到了她们的面前。 伸手一把搂过苏萤的脖子,几乎是夹着她的脖子把她拖走,“咸鱼,谁允许你擅离职守的,罚你一个月不许吃膨化食品……” 第308章 解除合约 陆雨蒙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吊死鬼的脖子本身就是非常脆弱的,苏萤自然是有些不满阎雀搂着她的脖子把她拖走,在挣扎了几下发现没有任何用之后,干脆就抓着阎雀的胳膊咬了一口。 阎雀嘶了一声,吸了一口冷气,立刻松开了苏萤。 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你属狗的么!” 苏萤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你不过就是衣服上沾了点儿鸡屎就洗了那么久的澡,我难道就非得在门外站着伺候你么……” “喂,你是吃火药了么!”阎雀悻悻地看了一眼苏萤的脸色,声音转变为小小声,“算了,我和你计较这些做什么……” 邹大海根本就不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既然阎雀洗了澡换了衣服,那就顺便把他抓到一边趁机拍几张海报。 等到阎雀转身离开,陆雨蒙合拢嘴巴,小心翼翼地用近乎膜拜的目光看着苏萤。 “你和阎雀是什么关系啊……他竟然在跟你说话诶,你们很熟吗?” 苏萤摸了摸鼻子,显然有些不适应陆雨蒙对她态度的转变。 “还行吧,我……算是他的助理。” “什么!”陆雨蒙欲哭无泪地哀嚎了一声,“亏我还说要让你做我的助理呢,原来你早就已经是阎雀的助理了啊……我还真是有些冒昧呢,呵呵。” 苏萤连忙摆了摆手,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陆雨蒙见场面有些尴尬,当下亲热地拉着苏萤的手,继续追问,“唉你是怎么当上阎雀的助理的?是一本正经面试的么?还是邹大海钦点的?听说阎雀很好相处啊,性格也好,人又那么养眼,你这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吧!” 苏萤默默在心里吐槽着,阎雀那家伙好相处? 呵呵,他毒舌的时候恨不得让你分分钟头撞南墙。 阎雀那家伙性格好?请擦亮你的眼睛好么,那货就是一死傲娇! 但是嘴上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比较委婉的,“也没什么面试,就是偶然碰上的……” 一边说着,眼睛还是要不自觉地看着阎雀所在的方向,生怕错过他的某个吩咐。 “看来我还真得好好了解一下国内的娱乐圈了……”陆雨蒙说着,就随手在手机上的网页里输入了苏萤的名字。 好嘛,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人家哪里是什么助理,人家分明是阎雀对外公认的女朋友好么! 前段时间还和阎雀一起出席了威尼斯电影节,还和沈梦撞过衫,这都是大事件! 再看图片,到处都是阎雀和苏萤在威尼斯吃吃喝喝,悠闲逛街的图片。 苏萤的身份逐渐也已经得到了阎雀歌迷的普遍认可。 苏萤甚至还有自己的后援团,在看后援团里置顶的一张图片,背景显然是威尼斯的海滩,照片上阎雀面目温和地帮苏萤披上丝巾,苏萤闭着眼睛,似乎在全身心地享受着威尼斯的海风。 小清新的色调,画面里的两个人那叫一个和谐。 陆雨蒙放下手机,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所以说以后一定要养成看娱乐新闻的好习惯,不然真的会因为眼拙闹出不少尴尬的事情来。 陆雨蒙小步地朝后退了一步,松开了苏萤的手,立马恭敬地对着苏萤鞠了一躬,“实在是不好意思,刚才如果我有什么冒昧的举动,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只要一想到自己刚才把苏萤当助理使唤,还把喝了只剩下半杯的奶茶丢在她手中,她就觉得羞愧无比。 “那什么,你口渴吗,还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去帮你买!” 陆雨蒙一句话刚说完,邹大海就冷不丁地从她的身后冒了出来,“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来吧,我已经听说刚才的这件事了,趁着人都在,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的。” 邹大海闪身走向一旁,身后,罗艺已经重新找来了一张轮椅,推着沈梦在陆雨蒙身边停下了。 沈梦依旧保持着一手捂着肩膀的姿势,脸色很差。 邹大海虽然贪财,但是处理起事情来,还是公私分明的。 “苏萤,你真的看见是沈梦自己故意摔下去的么?”邹大海的脸上倒是难得的严肃。 苏萤点了点头,“我确定。” 陆雨蒙也在一旁附和着,“我的确是伸手碰她了,但也只是摸一下的那种力道,根本不算推!” 她毫不客气地朝着沈梦翻了个白眼,“看你还怎么装,心机女!” 沈梦捂在伤口上的手一紧,闭上眼睛,“啪嗒啪嗒”又掉下几滴眼泪来,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她还是不死心。 反正只有苏萤从头到尾看到了这件事,她也可以捏造一个目击证人出来啊。 沈梦抽搭了两声,颤颤地伸出手指着苏萤和陆雨蒙,“你们胡说,分明是你们两个串通起来冤枉我的!” 邹大海板下脸来,“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沈梦朝着罗艺看了一眼,“有!当时发生的情况,我的助理罗艺也看到了,她亲眼看到的确是陆雨蒙用力地把我推下楼去的!” 沈梦这么一说,邹大海自然是要把目光投向罗艺的。 “她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看到了?”邹大海冷冷地发问。 罗艺显然是有些惊慌,她先是为难地看了沈梦一眼,又看了邹大海一眼,随后迅速低下了头,像个胆小鬼一般,小声开口,“我……我……” 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什么我!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没看到就是没看到!不准说谎,给我实话实说!” 邹大海有些不耐烦了。 罗艺迟疑了许久,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摇头,“我什么也没看,沈梦姐,对不起,我真的不会说谎,我……我也很想帮你,可是……” 这小姑娘哭得委屈极了,邹大海自然也没有再为难她,迅速打发她走了。 剩下沈梦一个,摆出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惨淡地对着苏萤笑了笑。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邹大海给了沈梦最后发言的机会。 沈梦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地抠着自己的伤口。 “好,既然你没什么要说的,那从今天开始,公司会和你解除所有合约。” 第309章 罗艺的小心思 沈梦没想到,邹大海会把话说得那么绝。 合约说解除就解除,语气冰冷,在把事情的经过弄清楚之后做出的决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邹大海虽然贪财,但同时也是个决断力很强的高层领导人。 “你的外表的确不错,但是很可惜,这并不是我当初签下你的目的,我当初签下你是因为你是个护士,我以为你和报道中写的那样心地善良。” 沈梦因为阎雀生病的契机,一夜成名,成为了各大报刊头条上的最美女护士。 “娱乐圈就是一滩浑水,正因为如此,有些品质才显得那样难能可贵,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但是现在,很可惜,沈梦,我们公司不需靠污蔑陷害,削尖了脑袋向上爬的人,我当初创立这间公司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旗下的所有艺人有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在苏萤的印象中,邹大海很少像现在这样长篇大论地说道理,看上去完全是个正派君子的模样。 很多时候,邹大海在苏萤的眼中都是堪比财迷一样的存在。 但是今天,苏萤对邹大海的看法已经有所改观了。 即便是贪财,他也有着他的底线,他不允许自己签下的艺人又任何不正当的,龌龊的想法。 陆雨蒙抱着手臂,拱了拱苏萤,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沈梦。 沈梦低着头,眼底一片阴郁。 “总监……”她的身子向前一倾,又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邹大海的脚边。,一边哭一边哀求着,“总监,求你不要赶我走,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梦说着说着,捂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在大家看不到的角度越发用力地抠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缝合线终于断裂,丝丝缕缕的鲜血逐渐渗了出来。 最后,沈梦的表情也逐渐转变为痛苦,“总监,无论我做错了什么,我都愿意改!求你别赶我走,我知道我的伤还没好,以后可能会留下非常难看的疤痕,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也懂得利用自己所有的伤势来博取邹大海最后一点同情心理。 沈梦受伤,邹大海也是有责任的。 因为当初沈梦是邹大海特地指派去威尼斯参加电影节的,原本她就不在邀请名单上,是邹大海想让她借着电影节的名头在观众面前晃一晃,增加人气,强行打通关系塞过去的。 自从沈梦受伤后,邹大海也经常会想,要是自己当初没有把沈梦送去威尼斯,这姑娘也不用遭这份罪了,他觉得沈梦的伤和他的决策有间接关系。 事实证明,沈梦确实是赌赢了。 邹大海沉默了,那意思是愧疚的情绪逐渐充斥在他的心头,影响着他的决策。 “你还真是有心机呢!”陆雨蒙随即嘲讽了几句。 “你的伤,我很惋惜,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决定……”邹大海摇摆不定,但好歹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可就当邹大海准备说出自己最后决定的时候,一直在颤抖着哭泣的沈梦忽然昏倒在地上,等到她真正在地上躺平了,大家才看清,沈梦的衣服已经被血迹染红了。 伤口撕裂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救护车!”邹大海立刻吼了一声,一定是刚才她摔下楼道的时候不小心撕裂了伤口,她一直忍到现在么…… 邹大海的心里五味杂陈。 救护车来的很快,沈梦被七手八脚地送上了救护车,这场闹剧也就这样告一段落,而邹大海已经到嘴边的决策也就这样没能说出来。 算是不了了之了。 陆雨蒙气得一下子喝光了剩下的半杯饮料,“我的天,没见过这么能装的人,之前还好端端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怎么总监一说要和她解除合约她就昏过去了呢?你们是没看到她装的有多逼真,简直就是奥斯卡影后的级别!” 一旁的工作人员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也都心知肚明,三五成群地议论着,“原来沈梦竟然是那样的人,亏我之前还觉得她挺和善的呢。” “哎,罗艺,你过来,我问你,沈梦平时对你好么?” 沈梦已经被送上救护车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罗艺没有跟去,大家也就趁着这个机会从罗艺的嘴里套话。 罗艺支支吾吾的捂住了胳膊,尴尬地笑着点头,“沈梦姐……平时对我挺好的。” “你走近点儿说,我们又不会吃了你!”有人去拉她的手了。 刚一碰到她的胳膊,罗艺就嘶了一声,大家察觉出罗艺的不对劲,抓着她的手臂撸起袖子一看,好嘛,那胳膊上全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 罗艺惊叫一声,立刻把袖子卷了下来,“你们别误会,不是沈梦姐掐的……”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对罗艺苍白的解释表示怀疑。 现在大家都了解了沈梦的本性,罗艺越是解释,只能越描越黑。 “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怪沈梦姐,是我自己……做事太笨了……” 她并没有说谎,手臂上的伤的确是沈梦掐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掐的,她全程忍着,没有喊一声疼,所以沈梦下手有些不知轻重了,那些伤势当时看上去有些红肿,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全部变成青紫的模样了。 “哎哟罗艺啊,你真是可怜,要不我们大家一起去跟总监说说,让他把你从沈梦身边调走吧……” 一帮人瞬间又开始为罗艺抱不平了。 苏萤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罗艺似乎很恨沈梦,她所有的不经意,好像全都是蓄谋已久。 山寨礼服事件,为沈梦辩解的时候因为单纯没说过谎而穿帮,现在又不小心透露出沈梦虐待她的消息…… 苏萤摇了摇头,罗艺从没害过她,对于罗艺,她一时间还真的很难评断她的对错。 至少在她的心目中,罗艺一直都是个天真爱笑的小姑娘,腼腼腆腆的样子,即便是被人欺负了,也会选择忍气吞声。 她选择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揭露沈梦掩藏在漂亮皮囊下的,那颗丑陋不堪的心脏。 第310章 演唱会事件 第311章 被附身? 邹大海说到这件事,立刻变得正经了起来。 “前段时间,我去现场视察了一下,舞台还没搭建起来,很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动工,问了主管才知道,不是大家不愿意动工,而是压根就不敢动工。” “大家都说,一开始开好好的,可是后来,经常会有人好端端地干着活,突然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似的,满脸痛苦地尖叫起来,表情非常……唉,我形容不出来,你看了就知道了。” 邹大海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一段视频,递给阎雀。 “这段视频就是当时一起在现场的工作人员拍摄的。” 苏萤因为好奇,凑到了阎雀的身边,和阎雀一起观看。 按下播放键,手机里先是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音,那声音说不出来的尖细,就像是发出尖叫的人正在遭受百般的痛苦一样。 邹大海听到这声音就感到一阵恶寒,干脆调小了音量。 视频中,最先出现在大家视线里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那人背对着镜头,抱着脑袋痛苦地尖叫着,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担心地上前查看他的情况,谁知他们一上前,看到了他的脸,纷纷被吓了回来。 是的,在一分二十秒的时候,那个尖叫着的男人终于转过身来了,那张脸上的五官就像是融化了一般,全部都向中间塌陷,融合在了一起,眼睛,鼻子,嘴巴,歪七扭八地汇聚在了那张脸的中央…… 不光是脸,就连手上的皮肤,也都呈现出了焦黑的颜色。 大家纷纷大叫着向后退,拍摄这个视频的人虽然也很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没有逃走。 只是抓着手机拍摄的双手有些颤抖,接下来的画面变得不大稳定起来。 那人的尖叫声一直没有停止,叫着叫着,就在原地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身上着火一般,不光是拍打,还在地面上不断滚动。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大概十分钟,最后,那个人蜷缩在原地终于不动了。 拍摄视频的人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和几个同伴一起,缓缓地像他靠近着。 那人把身体蜷缩地很紧,几乎看不到脸,但是远远的,他们还是能看到那人手上的皮肤好像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画面里一片安静,大家因为紧张而变得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终于,几个人走到了那人身边,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画面中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正是属于拍摄这个视频的那个人。 他捏紧拳头,那只手在半空中悬停着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伸出去,拨动了那个人。 第一下没有任何反应。 “死了么?” 其中一个人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紧张。 拍摄视频的那个人缩回手,“他的身体……好烫……” “烫的话……应该就没死吧……有人叫救护车了么?” 就在这时候,蜷缩在地上的那个人的脑袋忽然动了一下,大家惊叫一声,立刻后退了几步。 那人哼了两声,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脸上的五官也已经复位了,是正常时的模样,他摸着后脑勺揉了揉眼睛,有些奇怪地看向镜头。 “你们在做什么?其他的人呢?啊,为什么我觉得这么热?” 那人的脸色在镜头中显得异常红润,就像是对酒精过敏的人一般,几乎全身的皮肤都泛着红,没说两句话,又直接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视频上的画面一黑,到此为止。 从最后有些颠簸的镜头可以看出,应该是警察和救护人员都来了。 “你们也看到了是吧,是吧!”邹大海有些恶寒的指了指自己的脸是,“那个人在尖叫的时候,那张脸明明……明明是全部挤在一起,跟要融化了似的,可是后来又突然好了,而且他自己也没有任何的记忆,这不是鬼附身是什么?” 阎雀把手机还给邹大海,双手交叉并拢,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 邹大海满脸郁闷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具体的此时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之前就已经发生过十几次了,但是没有一次是像这一次那么严重,时间那么长的。” “没有像这次那么严重?那一开始是什么情况?”事情肯定是属于灵异事件无疑,苏萤几乎可以确定这一点,这样的事情如果不加以解决,以后一定会越闹越凶,苏萤觉得必须加以重视。 “一开始啊,在那里不知场地的工作人员偶尔会突然尖叫一声,但是也没有断片,就是会突然叫起来,然后被问及为什么叫,他们的回答都是,刚才全身好像被火烧了一下,疼的厉害,就忍不住叫出来了。” 邹大海有些头疼地抓了抓后脑勺,“这些人里有男有女,大家说的几乎都一样,全身像是被火时烧了,在那一瞬间特别痛苦,然后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再往后,大家的感觉到的被火烧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从最初的几秒到后来的一两分钟,再到这次拍摄的视频里,那个人差不多持续了十几分钟。” “时间越来越长,痛苦也越来越长了……”苏萤迅速地得出结论,“按照视频里的情况看,真的有可能是被鬼附身的,而且那只附身的鬼很有可能是被烧死的。” 在苏萤说完这几句话后,邹大海开始用奇怪的目光重新审视苏萤了,“说的好像你很懂这些一样,我还考虑要不要找个道士啊什么的做个法事,但是又怕这件事泄露出去对外的影响不好。” 毕竟阎雀演唱会的筹办也算是一件大事,媒体的眼睛可都是盯着的。 这次工作人员鬼附身的事情,是邹大海好不容易隐瞒下来的,受过惊吓的人都得到了足够的弥补,大家才选择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不对外透露半点风声。 苏萤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只能糊弄邹大海,“我也不算懂啦,就是对这些灵异事件不叫感兴趣而已!” 胳膊肘用力地拱了拱阎雀,“是吧!” 第312章 精神病院火灾 阎雀的身份,邹大海是完全不知道的。 但是苏萤知道,这件事阎雀一定是会介入的。 所以她索性好鬼做到底,假装对这样的灵异事件非常感兴趣的模样,兴致勃勃地对邹大海说,“虽然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影响不好,但是道士还是要找的,法事还是要办的,悄悄办就行了!” 邹大海点了点头,“昨儿个我就托人介绍了个据说道法非常高深的道士过来,那个人啊声称自己是菩提老祖的转世,任何妖魔鬼怪见了他,都会乖乖地束手就擒磕头谢罪,就是价格有点贵,我现在马上就打电话让秘书帮我预约一下,让他明天就过去办一场法事。” 苏萤几乎想要笑场,“菩提老祖的转世?那明天办法事的时候,我一定要去见识一下,阎雀,你难道不想见识一下么!” 阎雀倒是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 邹大海哀叹了一声,“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接点广告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阎雀赶走了。 关上门,一人一鬼开始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我觉得是鬼附身无疑,因为正常人的脸根本不会变成那样!”苏萤说着,还作势伸出两只手,在自己的脸上比了比,“依我看,那张融化的脸其实是附身在人身上的那只鬼的脸。” 阎雀翻开笔记本,在上面粗略地记下了几个要点。 浑身发热,尖叫,丢失记忆,五官扭曲,时间越来越长。 他在最后那一条“时间越来越长”上画了个圈,分析着,“一开始大家只是觉得浑身上下被烫了一下,但是那种感觉很快消失了,但是这一次,那个人在醒来后,说热,感觉到自己身上还残存着灼热的感觉,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苏萤恍然大悟,“说明被鬼附身的时间越长,对人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大,那些被附身的人会感受到那只鬼死时遭受的酷刑,到最后甚至会被真正烧死。”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了。”阎雀是阴阳师,使命在身。 他几乎查阅了各种文件,寻找类似的事情和解决方法,前半夜苏萤还陪他苦苦熬着,但是到了后半夜,自己也完全支撑不住了。 早上苏萤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推开卧室的门,发现阎雀竟然还在那里翻看资料,一夜不睡觉对他来说小菜一碟,黑眼圈啊什么的根本不存在,而且你看看他,沐浴在晨光下的时候,脸上哪有半点憔悴? 反而是比之前更加有精神了呢……果然不是一般人! 看见苏萤睡醒了,阎雀立马对着苏萤招了招手,恨不得立刻把自己一晚上的调查成果展示给苏萤看。 “查到什么了?”苏萤扭了扭脖子,在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 “那是当然!”阎雀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打开,“邹大海选的地方是一座精神病院的旧址,两年前,这座精神病院发生了一场非常严重的火灾,许多医生和病人都没能逃出来,全部被烧死,这件事情在当时造成的影响非常大。” 阎雀连续展示了几张照片,火被扑灭后,整座精神病院已经被烧成焦黑的模样,画面中,有几位伤者正被医护人员台上担架,现场一片狼藉。 “你知道当时官方报出的死亡数据是多少人么?” 苏萤坐在阎雀的身边,看到当时现场的图片,心底有些酸涩。 “多少人?” “二十四人。” 苏萤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一场火灾,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人遇难!” 精神病院又不比其他地方,那里的病人大多数都是全封闭式的管理,为了不让他们逃跑,精神病院在每一个楼层几乎都会设立类似于监狱一样的铁门。 正因如此,一旦出现意外,那些人想跑都跑不了。 除非医生在逃跑的时候,还会特地去拿钥匙,打开所有上锁的铁门。 但是根据当时的报道,火势蔓延起来非常快,所以从时间上来计算,根本来不及。 这样一来,死伤一定会很多,而死亡人数也远远不止官方数据上显示的二十四个人。 “当然那不可能只有二十四个人。” 阎雀打开了一份运用自己的特权连夜获得的官方事故报告书,“真正的死亡人数是三百四十个人,但是当时为了降低影响,对外公布的只有二十四个人。” “这都可以?”苏萤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官方一贯的处理手法,即便所有媒体都对这个数字持有疑问,也根本没有办法追查下去。” 毕竟这件事情是上面直接下达的命令,甚至于,所有的媒体在出事之后都不敢提前报道死伤,知道官方公布数据,该报道多少个,他们就只能报道多少个。 这样的做法能最大化地降低这件事的影响度。 而剩下的那些家属,也都由官方安抚,从出事到现在,都一直闭着嘴不敢多说,一来是得到了足够的好处,二来是即便和他们闹,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他们自己。 “那那些人的尸体怎么办?多出来的,那么多人的尸体?” 阎雀放下文件,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被当成要受伤急需抢救的伤者,被送进附近的市立医院,偷偷藏起来。” 这样的事情其实屡见不鲜。 在发生重大事故后,那些伤者和尸体都会在第一时间被送往医院,能抢救的就抢救,抢救不了的,就会全部藏在医院里。 等到官方公布具体的死亡人数时,才会按照官方公布的数据相对应地拿出几具尸体,剩下的,全部秘密处理掉,家属那边自然有人封口。 我们生活的世界也许需要这样一种方式去维护表面上应有的平静,但是这种方式无疑是非常残忍的,尸体能被秘密处理掉,但是死去人的亡魂,永远不能安息。 “精神病院在出事后就被全部拆除了,留下了很大一块空地,而这块空地,就这样被邹大海选定下来,承办了阎雀的演唱会……” 第313章 声称自己是菩提老祖转世的神棍 下午的时候邹大海打电话来说,那个很大牌,声称是菩提老祖转世的道士终于肯出山了! “师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请的动的,我还是亲自出马才把这位修为高深的师傅请来,没办法,师傅就看了我一眼,说我的面相有福瑞之兆,上辈子积了不少德,所以才愿意帮我。” 邹大海一口一个师傅的,感觉就像是从此要跟随那位菩提老祖的转世仙师一起修炼,从此不问凡尘世事了。 “呐,看在你帮我说服阎雀拍广告,我才求师傅在开坛的时候让你围观的,赶快来,师傅现在在沐浴更衣,洗去污秽,洁净身心……” 之后的苏萤完全不想听下去了,直接挂了电话,和阎雀一起赶往演唱会的筹备场地。 下了车,苏萤撑起红伞,和阎雀并肩站在了场地外。 邹大海原本的计划是要在这片空地上重新修建一个比体育馆还大的场地筹备演唱会的,因为鬼附身的事情,所有的工程进度只达到了原来预期的一半。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已经非常宏伟了。 从外面看,大概和鸟巢差不多,进了里面,顿觉阴凉。 邹大海难得穿着一身白,激动不已地赶来接应他们。 “快进来快进来,师傅现在正在和那些灵魂做深层次的交流呢,师傅说,开坛之前总要先和它们沟通一下的!” 邹大海一闪开身子,苏萤就看见了,在场地的中央,摆着一个草蒲团,蒲团上方盘腿坐着一个眉毛胡子都很长的老道人,看上去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怎么样,师傅的气质还可以吧。”邹大海小声吹嘘着。 苏萤天生鬼眼,进来了先环视一圈,什么鬼都没看到,倒是那位老道人,好端端地坐着呢,忽然就对着空气说起话来。 “何方妖孽,快快显形,啊呀呀呀~” 老头子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为了增加可信度,甚至还抓起了手边的桃木剑,对着面前的空气虚虚地刺了两下。 “哈呀,咿呀,啊哈!你这小鬼,我念你死状凄惨,本想放你一条生路,你竟然不识好歹,与我反抗到底,那就别怪老夫了!” 老头开始在场地中央胡乱挥舞起桃木剑来,这一套剑法,耍的那叫一个滚瓜烂熟,一边耍,嘴里还要继续发出“哈呀,咿呀”的怪声。 阎雀抱着手臂,全程半笑不笑地看着。 苏萤抽了抽嘴角,在观看之余还不忘评论,“我就说嘛,一听他这称号就觉得不对劲了,还菩提老祖的转世,摆明了就是个骗钱的神棍。” 阎雀挑了挑眉毛,看上去心情不错,“你管他是不是神棍呢,他这套剑法倒是挺花哨的,当猴戏看看也不错啊。” 一旁的邹大海听到了,急吼吼地冲上来,“唉,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警告你们啊,得罪谁都别得罪师傅,师傅才不是什么神棍,人家那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你看,他现在在和那只鬼恶战呢!” 说到这里,那神棍忽然向后连退三步,邹大海哎哟一声,“师傅小心!” 那老神棍在原地站稳了,捂住胸口对着邹大海比了个我很好了,我没事的手势,又继续抓着桃木剑哎呀呀地耍了起来。 末了,盘腿坐在蒲团上,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有些元气大伤的感觉。 “大海啊,那只鬼是个狠角色,根本不肯乖乖就擒,非常狡猾,有点难办。” 邹大海一听,急了,哭丧着脸急忙问,“那怎么办啊,师傅。” “不过你别急,我刚才啊,在和它恶战的时候,已经用我的桃木剑伤了它的根基。” 没等邹大海松下一口气,那老神棍继续说,“我和它单打独斗的话呢,它肯定是打不过我的,但是刚才突然来人了。”眼神瞟了苏萤和阎雀一眼,“他们让我分心了,所以那恶鬼还是逃跑了。大海啊,我是你请来的,那恶鬼斗不过我,以后一定会把这个仇记在你身上。” 邹大海一听这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师傅啊,你可得救救我啊……” 苏萤和阎雀站在一边好笑地看着戏,那老神棍不知道自己的把戏已经被他们看穿,还在那里演。 “你别急,我这里啊,有一枚护身符,都是受过道法加持的,只要佩戴上了,包管什么鬼都不敢接近你!我看我和你投缘,这张符咒呢倒是可以送给你。但是啊,你也要相应地积累一些善缘,只要你积累了足够的善缘,以后就算是这张符丢了,菩提老祖也能一直保佑你百鬼不侵。” 邹大海急忙凑过去,恭恭敬敬地询问,“那师傅,我要怎么积累善缘呢?”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阎雀笑嘻嘻地开口了,“积累善缘的方法还是有很多的,比如说,最直接的,捐个十几二十万的香火钱,师傅,我说的对吧。” 那老神棍没想到阎雀开窍那么快,急忙一个劲儿地应和着,“对对对,这个方法最直接也最方便,正所谓破财消灾嘛,就是这个道理。” 苏萤拍了拍邹大海的肩膀,叹了口气,“反正你钱多,就当是为自己积个德,也不在乎一二十万的是不是!” 一提到钱,邹大海又开始犹豫了。 “可是师傅,我在请你出山的时候,不是已经捐了二十万的香火钱了嘛,怎么又要捐钱啊。” 先前的那二十万香火钱已经让他心疼地至少一个月睡不着觉了,现在又要捐…… “诶,都说了是积累善缘嘛,当然是越多越好,没有上限啊。”老神棍激动地碾了碾胡子,把目光投向了苏萤和阎雀,“我看你们两个与我也非常投缘,不如也随他一起积累一些善缘?” 竟然打起他们的算盘来了。 阎雀半笑不笑地挖苦着他,“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要骗钱,专心哄他一个就够了,你这样三心二意的,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骗钱?”老神棍抡起桃木剑早原地耍了两个把式,“我好歹也是菩提老祖的转世,岂能容你等凡人随意侮辱!” 老神棍正说着话呢,苏萤和阎雀恍惚间看到他身后有个黑影一闪…… 第314章 老神棍生平第一次见了鬼 阎雀和苏萤对视了一眼,随后用自己的双眼死死地紧锁住那个黑影。 起初,那个黑影会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在每个人,每样物品的的影子中穿梭,掩盖自己的行踪,和黑暗融为一体。 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发现那东西的存在,但是现在,它竟然在阎雀和苏萤的而眼皮子底下,从一个影子里迅速窜到了老神棍的影子里。 老神棍还什么都不知道,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桃木剑冲着阎雀撒泼,“我可是真功夫在身的,你今天要是不跟我道歉,必定会因此得罪菩提老祖,遭到报应!” 眼看着那个老神棍就要遭殃,苏萤有些不忍心地提醒着他,“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先看看你脚下……那东西已经抓住你的脚踝往上爬了……” 老神棍浑身一激灵,连忙低下头跺了跺脚,“什么东西?明明什么都没有,哈,你们在虚张声势是吧!” 苏萤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对阎雀说,“啊,差点忘了,他真的是个神棍,什么也看不到。” 老神棍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说的好像你们能看见似的。” 话音刚落,老神棍还真觉得背后有点痒,抓着桃木剑在背上挠了两下。 那黑漆漆的鬼正攀着他的身体往他背上爬,被老神棍的桃木剑误打误撞地一挠,魂魄还果真被桃木剑灼伤,发出“滋滋”的响声。 那个小黑影痛苦地扭动了两下,竟然直接魂飞魄散了! 看来老神棍虽然没本事,可是带来的法器倒全部都是真家伙。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谁知,那只小鬼刚消散不久,在其他阴影处潜藏的更多鬼魂越发地蠢蠢欲动了起来。 “糟了,你看到了么?”苏萤面带惊讶地扯了扯阎雀的袖子。 “恩,很多。”阎雀的表情倒是相对显得平静一些。 邹大海和老神棍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明明什么都没有,这俩货都是一副懵逼脸。 阎雀深知,刚才老神棍用桃木剑灭掉了它们中的一个,剩下的那些鬼魂已经被激怒了。 想也不想,先抓着邹大海的衣领,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邹大海一脸紧张地哀嚎,“你们想对师傅做什么!喂喂喂!放开我!” 可惜阎雀根本没有搭理他,反而是一言不发地反锁上了门。 剩下老神棍一个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两股战战,双手捂住胸口,对阎雀和苏萤很是防备。 “你们……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苏萤已经收拢骨伞,抓着纤细的伞柄在手中转着,一圈又一圈,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从容应对。 “当然是拿你来当诱饵啦。” “诱饵,什么诱饵?”老神棍苦哈哈地看着他们。 不等老神棍反应过来,阎雀就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啪的一声,糊在了老神棍的双眼上,“开了阴眼,你就看到了。” 这俩货都不怀好意,等到阎雀把符咒拿开,老神棍的阴眼已经被阎雀打开,生平第一次能切切实实地见到鬼了。 这不睁眼还好,一睁眼简直吓尿了好么。 “这都是什么啊!救命啊!”老神棍看着那些角角落落里窸窸窣窣的黑影,浑身泛起一阵恶寒,立马跳到了苏萤和阎雀的身后。 阎雀漫不经心地说:“你刚才用桃木剑挠痒的时候不小心杀死了它们的同伴,所以现在它们来找你报仇了。” 正说着话呢,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漆黑的人形,贴在地面上,灵活地像一条鱼似的,双手前后摆动着朝着那老神棍袭来。 苏萤站在老神棍身边,轻轻地拎起骨伞,用合拢的伞尖灵巧地一戳。 那只漆黑的人形鬼影立马就动不了了,拼了命地想要挣脱苏萤的伞尖。 苏萤不慌不忙地伸手把那条黑影拎了起来,看上去是薄薄的一片,闻起来有细微的焦味。 “应该是那时候没能逃出去,被烧死在精神病院里的人。”苏萤把那只鬼提到老神棍面前晃了晃。 老神棍当场吓得摔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捂着头向后退。 “别过来,佛爷您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骗人钱财了……” 苏萤明朗地笑了笑,随即从阎雀手中接过一张超度的符咒,两根手指夹着,轻轻贴在了那只小鬼的前额上。 轻启嘴唇,“以吾之名,渡汝之魂……” 指尖金光闪现,那个黑漆漆的魂魄立马在金光下消散地一干二净。 老神棍偷偷摸摸地从捂住脸的手指缝里看到了这一幕,立马扑通一声跪在了苏萤的脚边,“原来您才是真正的高手,您还收徒么?要不把我收了吧,有一门本事在手,就能光明正大地帮人家驱鬼赚钱了……” 都到现在了,他还惦记着赚钱呢。 苏萤又把骨伞抓在手上熟练地转着圈,“要想跟我学,也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老神棍急吼吼地追问,“什么条件?” 苏萤整只鬼悬浮了起来,飘地高了,老神棍总算是看清了苏萤脖子上的那道青紫色的勒痕。 “条件就是……先变成鬼咯~” “啊……”老神棍尖叫一声,开始朝着出口跑去。 他待在苏萤和阎雀的身边原本就挺安全的,现在好了,他一乱跑,剩下的那些黑影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朝他袭去。 老神棍跑着跑着,突然身子一定,站在原地不动了。 苏萤在他背后追赶上去,伸手一拍那老神棍的肩膀,老神棍还是没有动。 “别动他,他被附身了。”阎雀提醒着苏萤。 那老神棍在原地站了十几秒,忽然转过身来,歇斯底里地尖叫,哀嚎起来。 脸上痛苦的表情让五官都错了位。 邹大海在门外听见老神棍的尖叫声,师傅师傅地在门外叫着,生怕苏萤和阎雀对老神棍做什么。 “那些被烧死的人无处发泄自己的怨恨,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他们,就目前来看,他们还不会对他造成伤害,所以不要担心,等一会儿就好了。” 老神棍叫得撕心裂肺,仿佛全身都在熊熊烈火中即将化为灰烬似的。 突然,阎雀看到…… 第315章 摇篮曲 此刻,老神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的。 真正在尖叫,在哀嚎的,是附在他身上的那只鬼。 演唱会的场地原本就被建造成类似于鸟巢体育馆的模样,所以现在里面的状况是,大部分都是阴影存在的地方,只有场地的正中央,因为上面没有封顶,外面的阳光又强烈,所以在地上投下了一个椭圆形的光斑。 没有撑骨伞的苏萤根本不能去那个地方,可是附身在老神棍身上的那只鬼却能借助老神棍的躯体,完好无损地站在那个光斑底下。 苏萤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发疯似的拍打着自己的身躯,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最后跪在了那个光斑中央。 明亮而温暖。 他不再尖叫,因为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绝望了。 那只被烧死的鬼的魂魄开始在老神棍身上不安分地扭动着,鬼脸向前凸起,掩盖了老神棍原本的面容。 那张鬼脸,完全就像是被烧伤之后的脸,五官扭曲,全部聚集在了脸颊中央,仿佛动一动就会立马融化掉一般。 透过那个鬼脸的瞳孔,苏萤似乎看见了当初的惨烈状况。 无数被关在栏杆那一边的精神病人无助地抱着头蹲在地上哭泣,他们不会逃跑也没有能力逃跑,病情严重的甚至不知道火是什么。 直到那些漂亮的,橙黄色的火焰蔓延到他们的身上。 他们痛苦地拍打着,翻滚着,哀嚎着,焦黑的双手用力地抓着铁栏杆晃动着,栏杆那头空无一人,没有人来救他们。 绝望之余,四周的哭喊声似乎也减弱了,所有人奄奄一息地跪在原地,正如现在老神棍跪在那块光亮中一样。 他们被困住了,而下一秒,所有人都将直面死亡。 老神棍背对着他们在光斑中跪着,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苏萤紧张地抓住了阎雀的衣袖,忐忑不安地靠近着。 刚迈出一步,远处像是定格的画面忽然有了变化。 老神棍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原本一动不动的脑袋猛然抬起并转过头来,狠毒地瞪着他们。 那张脸焦黑不堪,因为水汽的蒸腾而变得干燥,像是久旱的大地,满满地充斥着龟裂的纹路。 那些裂痕把他的五官分割地支离破碎,在裂缝中间,似乎又着一些类似岩浆一样的东西在下面流动着,闪闪发光。 渐渐地,老神棍的身体上也开始出现了类似于这样的裂纹。 他身上的衣服开始不堪忍受这样灼热的温度,像是被烈火灼烧的纸片一般,卷曲,向上,最后变成焦黑的颜色,碎裂成一片一片的大块灰烬向上升腾。 朝着阳光升腾而去的那些灰烬在微风的吹拂下,又分解成更小的细灰,被尘世淹没,消失地无影无踪。 老神棍身上不着寸缕,背上露出的所有皮肤间隙里,都像是有熔岩在涌动,随时随地都要喷发的模样。 “你不过是求一个超生,我愿意渡你,你放了他。”阎雀上前一步,祭出了手中的黄符。 那只鬼翻起眼皮看了阎雀一眼,嘴角随即又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来,非旦没有搭理阎雀,反而还转过身去,轻轻地哼起歌来。 是一首摇篮曲。 “鱼儿鱼儿,玩了一整天,池塘妈妈怀里睡……天上星星,星星落下来,为它盖条珍珠被,呜~~呜~~风儿唱着摇篮曲,鱼儿梦中,梦中梦见了,妈妈在亲它的嘴,呜~~呜~~” 听起来像是摇篮曲一样安详。 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场地中不断回想着,空灵而又纯净透彻…… “你不该用正常人的思路跟他谈条件的。”苏萤看着那只鬼的背影小声道,“每一个精神病人的世界,都是一干二净的,他们不懂得什么是利益,不懂得牺牲与取舍,更不懂得和你谈条件……” 事实上他现在在做的,只是重复地哼着这一首摇篮曲,一边哼着,一边伸出焦黑的手指在地上画来画去。 这样空灵的歌声没有持续多久,那只鬼的就消失了,在脱离老神棍躯体的那一刻,终于被烈日灼伤。 他跪在老神棍的身边,哼歌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闭上眼睛张开手臂,像是要投入谁的怀抱,可是下一刻,他那焦黑的魂魄就完全在烈日的灼烧下边的分崩离析。 苏萤觉得心底一阵抽痛,她想也来不及想,迅速御风而行,冲到了光斑之下,忍着强烈的灼痛感为他贴上了一张黄符。 “以吾之名,渡汝之魂……” 阳光投射在他们身上,就像置身在火海之中。 苏萤没有来得及撑开骨伞,但是很幸运,正是因为她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撑开骨伞上,才让她在那鬼魂即将灰飞烟灭之际,超度了他的亡魂。 不是彻底的灭亡,是轮回,是重生…… 她给了一条可怜的魂魄重生的机会。 可是她却把自己暴露在了危机中,在看着那只鬼化为金色的光芒消散后,苏萤再也没有力气躲进阴影里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面,那只鬼原本跪着的地方,被画上了两条小鱼。 一条大一些,一条小一些,正在亲吻的小鱼。 线条是黑色的,是那只鬼用自己被烧得焦黑的手指画的。 苏萤在昏迷的前一刻,脑袋中还在回想着那支摇篮曲。 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灼痛着,可是她知道,她不会消失。 她听见了阎雀朝她飞奔而来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坚定有力。 她闻到了阎雀身上那股清冽的草木香气,裹着残存的焦味和尘土味,瞬间来到了她的身边。 倒下的那一刻,跌入的,是温暖的怀抱。 苏萤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原来,鬼魂沐浴在阳光下的感觉,和被烈火灼烧的感觉一模一样啊,苏萤在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就再也没有了意识。 阎雀一手揽着苏萤,又迅速咬破了另一只手的指腹,把属于自己的血液沁入她的眉心。 干涸的魂魄起死回生,阎家的血液顺着灵魂的脉络在她的四肢百骸中弥漫来来,所到之处,满目生机…… 第316章 老神棍被暴打 邹大海担心里头的阎雀和苏萤会对老神棍做什么,急急忙忙地找来了几个壮汉,齐心协力,“砰”的一声,终于把门撞开了。 可是…… 为什么里面的画风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以为,老神棍叫的那么惨,肯定是被苏萤和阎雀暴打了一顿。 但是谁能告诉他,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苏萤昏倒在了阎雀的怀里,一副刚刚被蹂躏的模样? 为什么老神棍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听到了这声巨响,竟然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像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邹大海的眼睛都快瞎了好么,现在的他恨不得立刻大喊一声,“来人呐,给他打上马赛克!” 老神棍在被附身之后,完全是断片的状态,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把头发抓的乱糟糟的,跟公交车上那种专门吃人豆腐的色狼老头一个模样。 “好热啊……”老神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什么都没穿! “这是……怎么回事……” 那边,阎雀什么都没说,已经抱着苏萤离开了。 邹大海瞪大眼睛,火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场面根本不用解释了啊,一定是老神棍见色起意,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把苏萤吓晕! “靠,你个死变态!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 邹大海打着几个黑衣保镖立马冲了上去对着老神棍一顿暴打,“让你骗老子的钱,让你见色起意,妈的长着一副肾亏脸,还敢动这种歪脑筋!给我打!” 老神棍躺在地上哎呀哎呀地叫着,“我把香火钱退给你就是了,别打了别打了……哎哟喂,别踹下面,还有用的……” …… …… 其实苏萤在被阎雀抱出去的时候,已经基本完全恢复了。 没办法,阎雀的血简直就是良药,恢复神速。 出了场馆的门,就能自己下地走了。 阎雀怕她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体贴地帮忙撑起骨伞。 苏萤躲在骨伞的阴凉处,指着就在场馆附近的市立医院,“里面的那些鬼要超度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毕竟数量太多,也不好沟通,反正市立医院就在前面,先去问问视频里那个受了惊吓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好了。” 那个人被附身后醒来,浑身都是滚烫滚烫的,没过多久就被送到市立医院去了。 于情于理,阎雀都应该去探望一下的。 顺带找找当初这件事情的源头。 “现在就去?”都到这里了,反倒是阎雀有些迟疑。 “就在对面,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说完这句话,苏萤随即意识到,阎雀是在担心她的身体支撑不住,随即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我现在已经生龙活虎没有任何问题了,你就放心吧。” 阎雀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完全开心不起来,刚才的那一幕,直到现在还在他的眼前反复浮现。 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就要失去她了。 他倒是担心的要命,苏萤呢,还好意思笑! 阎雀气不打一处来,板着脸,就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 苏萤随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再笑了,闭上嘴,一本正经地站着,像是等待上级训斥的小兵。 “咸鱼,麻烦你下次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你知不知道刚刚要是晚上几秒钟,你就得魂飞魄散了?” 苏萤低着头,小声地嘀咕着,“你不是及时救了我么……那就是没晚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你倒是把他超度了,你有没有为自己想过,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条咸鱼了是么,风吹日晒都没关系?万一这次我没在你身边怎么办,万一……” 苏萤迅速打断阎雀的话,“哪来那么多的万一?阎雀,我之所以敢就这样冲上去,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能把我从阳光底下拉回来,我知道你就在我后面,所以我相信你。今天如果我不这样做,那他可能会就此魂飞魄散,但是我这样做了,就像现在,是个双赢的局面,我超度了他,我自己也平安无事,这就够了不是么?” 是的,正因为她相信他,所以才会勇敢地冲上去。 一向能言善辩擅长别挖苦别人的阎雀,竟然真的无话可说了。 这是他少有的几次落败,每一次都败在她手里。 他叹了口气,撑着骨伞扶着苏萤的肩膀继续向前走。 “那就去医院看看吧。” 市立医院距离精神病院的旧址很近,几乎就是两条街的距离,所以当时很多被烧焦的尸体能够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到市立医院藏起来。 按理说,在精神病院的旧址有鬼魂的存在,那么市立医院里应该更多才对。 街道上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得人睁不开眼,阎雀戴上墨镜和苏萤迅速穿行,短时间内倒是没有人能认出来。 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苏萤的鼻子灵敏,站在街道上就能闻到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还有……死亡的味道。 医院的大门敞开着,正当苏萤和阎雀要进去的时候,一旁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辆救护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医院门口,随即,救护车上下来几个护士和医生。 几个人合力抬着一个血淋淋的担架推开苏萤和阎雀冲进医院大厅。 大厅里早就有所准备,几乎是在几秒钟内,把病人抬上了床。 车祸大出血……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担架床洁白的床单上,点点猩红蔓延开来。 一个全身是血的护士也跟着跳到了床上,在运往手术室的路途中,不断地按压着病人的胸膛。 只有苏萤和阎雀知道,他们做的,都是无用功。 因为那位浑身是血的病人,此刻正站在自己的躯体身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已经是鬼了……抢救也无济于事。 等到那些人抬着他的身体进入了电梯,那只脸色苍白的鬼还呆滞地站在电梯前,没有跟上去。 反而是阎雀,径直走到那只鬼的面前,抬手给了他一张超度的符咒。 “逝者已矣,安息吧……” 第317章 沈梦住院 沈梦的伤口恶化了。 上次为了博得邹大海的同情,她故意把已经缝合好的伤口重新扯开,倒是让邹大海心软了,没有再说出什么和她解约的话,但是自从以后次,她的伤势就越发严重了起来。 清理又重新缝合好的伤口,没多久就开始发痒,解开绷带一看,全部都化脓了,不得不住院。 住的正是市立医院。 沈梦躺在病床上,一旁的几个护士激动万分地帮她换着药。 “沈梦姐,听说你以前也是学医的,是真的吗?” 在外人面前,沈梦自然是要可以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的,虽然她们在帮她包扎伤口的时候下手重了一些,但是沈梦还是强忍着疼痛,装成一幅平易近人的模样来,“是啊,我以前和你们一样,是医院的护士。” 因为救了阎雀,误打误撞被媒体宣传成最美女护士一夜成名。 那几个护士听完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护士还特意去关上了门。 “沈梦姐,那您在您以前待过的医院里一定也有人脉吧……” 沈梦皱了皱眉头,人脉?她们问这些做什么? “人脉的确有一些,院长主任什么的,都还比较熟。” 那几个护士小心翼翼地帮沈梦重新把绷带包扎好,这才一脸为难地求她,“沈梦姐,那你能不能帮个忙,把我们调到您以前待的医院啊……求你了……” “为什么?市立医院……不好么?” 说起市立医院,那些小护士的苦水不断。 “您才刚住院,自然不知道,我们市立医院里特别不干净,隔三差五的就闹鬼,要不是这里的工资和福利好,根本没有人愿意留在这儿。” “闹鬼?”沈梦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闹鬼这种传闻,几乎每个医院都会有一些啊。” 刚进医院实习的年轻医生和护士都是比较胆小的,有事没事就喜欢吓吓自己,所以但凡是医院,这样的传闻都不少,沈梦觉得这几个护士也都是自己吓自己。 “不是的,我们医院是真的。”其中一个护士有些为难地说出了自己的见闻。 “医院地下室的墙壁上,每到半夜十二点之后,就会出现黑色的人形,但凡是经过那里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尖叫,然后醒来的时候浑身发烫,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们倒是越说越传神,这个护士说完,另一个护士立马接着说下去。 “还有,我们医院经常有病人说见到一个满脸苍白的小孩子,见人就把自己手上的画给他们看,那幅画特别诡异,上面画了两个黑色的人,名字叫我的爸爸妈妈。” “两年前附近的精神病院失火的事情您还记得么,那时候,有一部分没有被烧死的精神病人就安置到我们这儿来了,现在还都住在地下室呢,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那些精神病人大叫失火了失火了,连年都过去了,他们的病情非旦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还变得统一起来了。” “怎么个统一法?”精神病有很多种,既然如此,当初住院的时候,那些精神病人的症状也都是不同的,统一的话……难道他们现在都变成同一种类型的精神病了? 小师妹们面色惨白地点了点头,“差不多,他们有时候会一起去尖叫,有时候会一起大笑,有时候会一起唱歌,只要有一个人哭了,所有人都会一起哭,有一个人笑了,大家都会一起笑……” “那就是行为上的统一。”沈梦觉得有些好笑,“这也不奇怪啊,他们住在一起太久了,互相影响也是很正常的。” “听主任说,在地下室照顾那些精神病人的护士集体辞职了,上面要调我们几个新人去地下室,我们是真的不想去啊,所以这才求您,能不能用您的人脉,把我们调到其他医院去,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才来求您的。” 沈梦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前额,又不好当面拒绝,只能随便敷衍了一句,“那好吧,我帮你们问问。” 三个护士千恩万谢地走了出去。 她们刚一走,沈梦病床边的帘子就被拉开了。 帘子后面还有一张病床,床沿上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戴着一副小圆墨镜,低着头用小锉刀为自己修剪指甲。 “你还真准备帮她们找关系啊……” 沈梦拿起一个通红的苹果咬了一口,“我不过是说了打发她们走的,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眼镜,沈梦的新经纪人。 最近才面试上的,邹大海亲自面试,最后由于眼镜的强烈要求,终于被分到了沈梦身边。 眼镜磨了一会儿手指甲,终于放下锉刀,自觉地给沈梦倒了一杯水,递上药片,“快把消炎药吃了,伤口才能早些长好。” 只有伤口长好了,才能早些被做成第十二个美人瓷啊…… 在看着沈梦吃下消炎药之后,眼镜又笑眯眯地坐了下来,抓着一本杂志翻来翻去,看了一会儿,没有一个入的了眼的,也就只有沈梦了。 他不允许自己的作品上留下半点瑕疵,为了最后的第十二个美人瓷,他愿意等,等沈梦的伤完全恢复。 沈梦呢,还对眼镜的想法浑然不知,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就莫名地烦躁起来了,早知道会严重起来,当初就不应该故意把缝合线扯开的。 住院的这段时间,又不能接任何广告,微博的粉丝也都大批量地取消关注了。 “烦死了,我去透透气。” 沈梦穿着病号服坐了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正走到电梯前等着电梯呢,电梯叮的一声,门向两边打开了。 等到看清站在电梯里的人,沈梦的心情更加差了。 竟然是苏萤和阎雀。 他们怎么会到市立医院来? “哟,真是巧啊。”沈梦先发制人,开始阴阳怪气地打起了招呼。 苏萤知道沈梦的心性,不想和她吵,也没理她,和阎雀并肩往前走。 “怎么了!老朋友见了面也不打声招呼吗?”沈梦想要伸手故意顶苏萤一下。 苏萤防备着呢,刻意绕开她走。 “第一,我和你不是朋友,第二,医院不比片场,摄像头什么的特别多,你可得想好了再动手啊……” 第318章 小哲 第319章 尸体的去向 第320章 幸存者们 第321章 重瞳患者 第322章 钟情妄想症 苏萤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人民?” 搞什么?精神病人的世界果然很难懂啊。 “对,我的人民。”男人坦然地看着阎雀和苏萤。 “你又不是皇帝,哪来的人民啊……”苏萤小声地吐槽着,难道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男人似乎有些不屑和他们说话,每次开口,必然都是慵懒的,带着一点高人一等的态度来。 “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男人说话的语气非常严肃,像是下一秒就会发威一般。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阎雀总算是开口了,“当然不是,中国古代历史上记载有重瞳的,只有八个人,他们分别是仓颉、虞舜、重耳、项羽、吕光、高洋,鱼俱罗,李煜。不是圣人,就是帝王。” 苏萤已经是目瞪口呆的状态了,这家伙是小百科么,这些东西都能随口说出来…… 果然,阎雀的回答很快让那个男人眼底有了些诧异的神采。 他盖上笔帽,重新审视着阎雀,“不错,没想到你能对这些了解地这么透彻。那么,你也该知道,自古以来,重瞳就是帝王和圣人的象征,而我……” 他双眼含笑地盯着阎雀的双眼,“而我……就是上天选出来的帝王,虽然我此刻身在医院,但是将来,我必然会统治你们所有人。” 他这说话的时候,语调里带着一种恢弘磅礴的感觉,还别说,电视剧里的帝王气质倒是模仿地挺像的。 话倒是没说几句,那家伙从头到尾都在表现出一种,尔等平民给朕退下的优越感。 阎雀直接站起身来,对着苏萤说,“走吧。” “啊,这么快?” 一前一后地走出了101号病房,小夏兢兢业业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这种人的关注点永远只在自己身上,所以火灾当天的事情即便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典型的妄想症。” 那家伙应该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制定属于自己的法典了吧……只是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法典估计这辈子都用不上了。 小夏抱着文件夹附和着阎雀,“那家伙在关进精神病院之前,其实是个杀人犯,几年前在街头发生的那起很严重的闹事持刀砍人事件还记得吧,就是他做的,在人流量最大的街区,抓着水果刀见人就砍,最后被警方逮捕的时候,这家伙就跪在地上,举起双手对着天叫喊着一句话……” “我要像摩西一样分开大海,引导我的人民。”阎雀迅速接过了小夏的话。 这件事情他肯定是记得的,而且到现在也记忆犹新,因为那些死在街区的人后来都是被他超度掉的。 “你竟然还记得啊,这句话最当时就在报纸的头条上,很经典的一句话。”小夏有些崇拜地看着阎雀。 阎雀平静地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他的重瞳让他觉得自己是拯救世界的圣者,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帝王。人格解体,夸大妄想。” 阎雀的一番话就连苏萤也忍不住赞叹起来,“不要告诉我,你连心理学也学过……” 阎雀抬起眼皮瞟了苏萤一眼,“怎么,担心你对我如同大海般滔滔不绝的爱慕之情被我看出来?” “滚!”苏萤翻起了白眼,真是不能夸! “滚?”一旁的小夏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你竟然对阎雀说滚?太过分了!” 苏萤无缘无故被人骂过分,自己都是一脸懵逼的模样。 阎雀淡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在安慰她,“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小护士也是我的粉,我非常佩服她的自制力,其实她刚才完全可以用手术刀分分钟和你单挑的……唉,人见人爱是我的错,不怨你。” 阎雀的傲娇是病……已经无可救药了…… 小夏一边小声念叨着你们什么时候分手之类的话,有迅速把他们带到了102号病房的门口。 文件夹一打开,又像刚才一样跟他们介绍病人的状况。 “这位病人基本不具备危险性,性格非常温顺。” 苏萤凑上去看了一眼,王睿,男,年龄27,症状诊断:钟情妄想症。 “钟情妄想症?”心理学方面的事情,苏萤并不是很了解。 夏暖心合上文件夹,一本正经道:“王睿有些特殊,他有个幻想中的女朋友,他每年都会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去等她,他说那是他们约定见面的地方,可是他从来没有等到过,这就是所谓的钟情妄想症,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根本是不存在的。” 王睿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完全是幻想出来的,是现实中不存在的人。 小夏妹子隔着玻璃窗朝着102的房间里看了一眼,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他除了这方面不正常之外,其他地方还挺正常的,人长得也挺清秀的,可惜了……” 小夏打开门,阎雀和苏萤依次走了进去。 王睿坐在床沿上,看着床头的那盏窗出神。 负一层没有窗,王睿床头的窗是自己画的。 墙体彩绘,王睿的画技娴熟,说他是个画家也不为过。 小夏偶尔会和他聊聊天,听他说说那个幻想中的女朋友的事情。 但是大多数时候,精神病患者都是自己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虚度漫长的光阴,而王睿是个列外。 因为他的性格很好,医生也断定他不是什么危险的病人,更没有自残的倾向,所以王睿被允许拥有一套自己的绘画工具。 颜料,画笔,速写本。 他有时候会靠在床头静静地描摹脑海中女朋友的画像,有时候则会在自己居住的房间墙上画一些稀奇古怪,带有奇思妙想的画面。 端睿的房间,是五颜六色的。 “你在看什么?”阎雀这次没有选择单刀直入,而是打算先和王睿熟悉起来。 王睿坐在床头没有动弹,他甚至没有转一转脑袋看看是谁来了。 “看雨。” 王睿呢喃着。 在他的床头,画着一扇巨大的窗户,刷着蓝漆的木质窗台,窗外是一片垂落下来的蔷薇花藤,花和叶宛若被风雨淋湿,红与绿美妙地融合在一起,轮廓模糊。 第323章 虞冰 下雨天,窗外的颜色被晕染开。 如果非要用一个颜色来形容王睿的话,那一定是蓝色的,忧郁的蓝色。 “画的不错。”阎雀夸赞着。 王睿这才转过头来,带着一点迷茫的感觉,“今天外面下雨了吗?” 苏萤摇了摇头,“一个星期前下过,怎么?雨天对于你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我和她就是在雨天相识的。” 苏萤和阎雀对视了一眼,明白了,这家伙的钟情妄想症又犯了。 “打住打住!”苏萤觉得现在还是说正经事比较好,毕竟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晚上八点以后是不允许留在这里的。 “其实我们这趟来,是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精神病院火灾的事情。” 王睿先是一愣,他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很快就意识到了苏萤和阎雀就跟其他的所有人一样,对他所谓的女朋友不敢任何兴趣。 他有些失落地合上手中的速写本,“当然记得,那是一场灾难不是么?” “那你是怎么躲过这场灾难的?” 毕竟王睿还活着。 王睿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两年前的八月八号,我并不在精神病院,所以躲过了那一劫。” 他不等苏萤提问,兀自解释着,“你们已经看了我的诊断报告了吧?钟情妄想症,每年都会去同一个地方等同一个人,八月八号那天,就是我和她约定的日子,无论我怎么解释,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存在……” 而他也从没有在约定的地方等到她…… 王睿低着头,仿佛陷入了漫长的回忆泥沼中。 两年前,八月八号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和主治医生申请离院一天。 “你去哪儿?”医生穿着白大褂坐在办公桌的对面,右手不停地按动着圆珠笔末尾的按钮,发出一声又一声不和谐的声响。 办公室的窗户被打开半扇,窗外阳光灿烂,热风一阵接着一阵吹拂进来,王睿近乎热忱地盯着窗外的景色,双手交握,捏的越来越紧。 “乔医生,你明知道我要去哪儿的。” “绣球公园门口的石狮子旁。”医生想也不想,立刻就能回答上来。 “知道你还问……” 乔医生有些无可奈何地翻开文件夹,做了记录,“没办法,例行公事啊。” “还是去见虞冰?”乔医生继续问。 “恩。”王睿的声音显得有些迫切,“我的假条,在这里签字。” 乔医生准备落笔,笔尖点在纸上,又突兀地停了下来。 “你去约定的地方等过她几次?” 王睿敲了敲脑袋,“数不清了,反正……每年都会去……” “那你等到过她吗?” 王睿低下头,“从没有。” 乔医生叹了口气,又换了一种方式问他,“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选择在绣球公园见面吗?” 王睿咬着自己的指甲,认真地回答着,“那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我们约好的地方。” 乔医生又打开文件夹,重新做了一下笔记。 “你还能回忆起那一天吗?” “当然能!”叹气那一天,王睿总有说不完的话。 “八月八号,那天下暴雨,公园里的人散地差不多了,我在石狮子旁边等雨,她撑着一把透明伞走到我旁边,告诉我她的名字。” “她的头发只到肩膀,发尾有些卷曲,长得很漂亮,那天风很大,她穿着裙子,又在外面披了一件牛仔外套,鞋子是白色的,上面沾了些泥点子……乔医生,你看,我能把这些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一定是你搞错了,我并没有妄想症,虞冰是真的存在的。” 乔医生推了推眼镜,咳嗽了一声。 “绣球公园八年前才建成对外开放,而我也查过从开放那年到现在为止所有八月八号的天气,真的很巧合,八年来,每年的这一天,都没有下雨,更没有强风。” 乔医生继续用冰冷的语调说下去,“还有,在你的描述里,你能说出那天虞冰的所有衣着和一衣服上的细节,但是对于她的容貌,你用‘长得很漂亮’一句带过,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连你自己都记不清虞冰的样貌了,还是……你还没有想好,她该长什么样……” 两个疑点,直接把王睿所说的一切都否决地干净。 “不是的……”王睿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虞冰是真的存在的,她是真的,不是我幻想出来的,她是真的……” 王睿抱着自己的脑袋不断地敲击着,可是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记不清虞冰的样貌。 乔医生重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速写本,一页一页地在王睿的面前翻过去。 每一页都画着不同的人,有时候那个人是长发,有时候又是短发,有时候是笑着的,有时候又是闭着眼睛的。 但是每一幅画上,都写着同一个名字。 虞冰。 “这里的每一幅画,都是你幻想出来的虞冰的样貌不是么?” 乔医生把所有的证据****裸地摆在了王睿的面前,逼迫着他去承认他一直不想面对的真相。 王睿看着那些画上的名字,情绪有些崩溃。 “这些都是你自己画的,如果你不想承认或者不记得的话也没问题,我随时都可以调你房间的监控给你看。” 乔医生笑眯眯地看着王睿,“现在,你还不愿意相信,虞冰是不存在的么?” 他潇洒挥笔,在王睿的假条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连带着他的速写本一并推到他面前。 “和你幻想中的女朋友玩得愉快。” 王睿猛地站了起来,身底下的椅子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他抓着速写本在走廊中飞奔着,不知是谁,绊倒了他。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看着掉落在自己面前的速写本被风一页页地掀起,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庞一一闪过他的脑海。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有病。 王睿看着手中的速写本有些出神,阎雀和苏萤都没有打扰他。 不一会儿,王睿总算是回过神来,有些迟钝地张开了嘴,“我回来的时候,医院里火光冲天,不断有身上起火的人尖叫着跑出来,楼上的窗台里,一双双手争前恐后地从铁栏杆的间隙中伸出来……你们见过地狱么?” 第324章 换过毛的箭雀 王睿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都是人被烧成焦糊的味道。”王睿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是精神病院里用作隔离的铁门害死了他们,医生护士都尖叫着逃出来,谁也没有想到,在自己逃出来之前,找到钥匙,打开那扇铁门放他们出来。” “虽然他们的神智经常不大正常,但是在那一刻,我想他们是懂的,他们知道自己就要死在那里了,所以每一个人都很不甘心,但是能怎么办?火势蔓延的太快了,消防队根本来不及把窗台上的铁栏杆切割开,他们彻底被困死在那里了,无路可逃……” 王睿闭上眼睛,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也有罪,我没能冲进去就救他们,我就这样站在门口呆愣着,最后,他们尖叫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空气中的焦糊气味也越来越浓郁,整个精神病院付诸一炬。 王睿说到最后,鼻子红红的,眼角都湿润了。 阎雀低着头,在听完了王睿的描述后,发觉了一个重点。 “你的意思是,当时铁门是被锁着的对吧。所以才导致大部分的病人没能逃出来?” 王睿点了点头。 苏萤皱着眉头,捏紧拳头几乎在第一时间脱口而出,“当时是谁保管那些铁门钥匙的?那人怎么能这样!” 阎雀坐直身子,试图从王睿的口中知道更多,他想了想,最后谨慎地问他,“当时警方确定的第一事故责任人是谁?你当时全程站在门口的是吧,你只要告诉我,警方第一时间带走的是谁?” “院长。” 听到这个答案后,苏萤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事故责任人怎么说也应该是那个保管所有铁门钥匙的人吧!院长虽然是整个医院的负责人,但是一般这种钥匙不应该都是由医生护士负责的么?” 想想也真是冤枉,这个院长莫名其妙就成了替罪羊。 “院长那天根本就不在医院,他也是后来听到消息才赶到的,一来就被警方带走了。”王睿补充着。 “所以到底是谁拿着钥匙?”这个问题很关键。 王睿摊了摊手,显然他也不清楚这个问题。 在说完了这些之后,与他又开始怔怔地盯着床头那扇画出来的窗户发呆。 小夏在门外等了许久,之后又带着他们一连拜访了好几位患者。 苏萤原本还干劲满满,但是在拜访过那些患者后,一次比一次消沉。 因为除了一开始那两个病人能勉强说说话之外,剩下的那些基本上都是处于梦游状态,精神状态非常差。 有些答非所问,还有一些就从头到尾盯着他们傻乎乎地笑着,笑也就算了,还流口水。 小夏关上了负一层的最后一扇门,“这两年来,他们的状态越来越差了,像刚才的那两个还算是清醒一些,负一层还算是病情比较轻的。” 苏萤叹了口气,有些颓然地坐在走廊上的木椅上,“负一层都这样了,那负二层岂不是连问都不用问了!” 小夏不置可否,“负二层的话,基本上没有一个是能和人清醒沟通的,而且还非常具有攻击性。” 苏萤抬眼看阎雀,果然,阎雀也冲着她摇了摇头。 “那确实是没有必要去了。”阎雀也有些失算,看来这里的病患病情比他想象中的严重多了,连基本的沟通都有困难,全都指望不上。 小夏抱着文件夹站在一边,有些局促不安地看了一眼时间,“快八点了,走吧,上去吧。” 说着,自己也急匆匆地跑到前台收拾东西了。 在苏萤和阎雀等电梯的时候,那三个值班的小护士也全部已经收拾好东西站在电梯前,一个个小脸苍白,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苏萤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们,“你们……也上去?”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上面。 小夏点了点头,“八点之后,我们值班的也不待在这里的。” “啊?那万一下面有突发状况你们怎么办?” “我们只是换一个地方值班而已,楼上也有个监控室,下面有什么事情立刻就能看到。” 电梯门打开了,后面的护士已经开始推搡着挤进来了,“快点快点,还有一分钟。” 所有人都进入电梯后,小夏立刻按下了楼层键,在看到电梯楼层不断上升后,那三个小护士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一楼。 门一打开,苏萤就被阎雀拽了出去。 “唉我们去哪儿?” “回家。” 难不成今晚还真的住在医院啊,这件事情一时间又解决不了。 无泪早就在医院门口候着了,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只是兢兢业业地送他们回了家。 阎雀打开门,苏萤已经迫不及待地扑到沙发上了。 “还是这里的味道好闻些,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实在是太刺鼻了!” 整只鬼舒展着身体,在沙发上滚了两圈,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啊!”苏萤尖叫了一声。 阎雀本来在喝水来着,被她突如其来的的叫声吓得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阎雀阎雀!完了完了!”苏萤赤着脚,抱着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火速朝着阎雀冲了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你装箭雀的盒子么!” 前段时间,阎雀的箭雀集体换毛,导致箭雀有一段时间都用不了,她记得当时阎雀就是把这几只箭雀放在这个盒子里的,可是她刚才一打开,盒子里除了一堆毛,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去鬼市那么久,箭雀被你丢在家里换毛,但是现在全部都不见了!” 阎雀有些无奈地放下玻璃杯,“当然不在盒子里,它们换好毛之后就已经被我收起来了。” 朝着苏萤勾了勾手指,“你想看看它们换毛之后的样子么?” 不等苏萤说出想看两个字,阎雀就已经自作主张地把那三只箭雀召唤了出来。 肩膀处白光过后…… 恩,怎么说呢,和以前比起来,似乎多了一点分量,沉甸甸的感觉…… “主银主银,好久不见,想死你啦!” 第325章 箭雀进化成山鸡怎么办 那三只箭雀一出现,画风就开始变得越发不对劲了。 爱卖萌的黄毛箭雀先是在阎雀的脸颊边蹭了蹭,随后又迅速扑腾着翅膀飞到了苏萤的肩头。 在黄毛落下来的时候,苏萤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肩膀上的分量。 “啊,有没有觉得银家换过毛之后,变得比以前更萌啦!” 黄毛厚着脸皮也在苏萤的脸颊上亲昵地蹭蹭。 苏萤抽了抽嘴角,随后不舒服地哼哼了两声,“萌倒是没觉得,倒是比以前……更大只了呢!啊啊啊,麻烦您老人家煽动翅膀扑腾起来行么,你的爪子都快把我的肩胛骨抓断了……” 黄毛一向是深得阎雀的傲娇真传,叽叽喳喳地扑腾起来,还想飞回阎雀的肩膀上。 可惜中途被蓝毛一脚踹到了地上,“滚!主银的肩膀是我的地盘!” 红毛还是老样子,害羞地一句话也不说,使劲地在阎雀身上蹭。 三只箭雀的性格倒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着样貌嘛…… 苏萤咽了一口口水,一脸同情地看着阎雀,随后啊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顺手抄起了遥控器送到了阎雀的嘴边,“阎雀同学,对于你心爱的箭雀换毛后,从以前毛球一般的大小变成现在野山鸡这么大一只,你有什么感想?” 阎雀推开了苏萤送到他嘴边的遥控器,打发剩下的两只箭雀从自己的肩膀上下来,有些痛苦地揉了揉肩膀,脱力一般地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感想就是……我现在很想把这三只宰掉煲汤。” 说真的,阎雀一开始见到这三只的时候,也被它们换毛后的样貌吓了一跳。 以前三小只也就拳头大小,毛茸茸的一团,缩在他一边的肩膀上,虽然有点吵,但是偶尔还可以卖个萌调整一下气氛。 但是现在……苏萤的描述让阎雀哭笑不得。 对,他的箭雀忽然长成野山鸡一般大小了,一边肩膀上站一只都让他觉得吃力,特别是它们的爪子,分分钟勒进肉里的感觉。 而且一点没以前萌了好么! 还有,以前毛球一样的一团,你站在阎雀的肩膀上也还行,现在山鸡这么大一只,阎雀会让它们上自己的肩膀? “不过是一段时间没见,怎么会突然变这么大只!” 红毛箭雀害羞地窝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任凭苏萤的爪子在它的身上摸了又摸。 “绒毛还没完全掉光,真正的羽毛也才长了一半,绒毛和羽毛掺杂在一起,真的好奇怪。” 阎雀有些头疼地坐在一旁,“箭雀的成长需要三个阶段,现在这些家伙估计还在第二阶段,丑是丑了点,不过用起来应该比以前的小毛球厉害一些了,先不去管她们,咸鱼,你过来看看。” 他把一份资料递给苏萤,“这份是精神病院失火的事故报告,一开始被警察带走的责任人是院长,但是没过多久,这个院长就被放了出来,应该是花了大钱打通关系,所以才会有后来的,为了降低影响,故意虚报死亡人数,把剩下的遇难者的尸体藏在市立医院的事情。” 死亡人数被大大减了很多,由原来的三百四十个,改为二十四个,剩下的死者家属也全部花费重金安抚好。 上头真正派人下来调查了,下面的人收了钱,也就故意混淆视听,这件事情到最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你看这里,事故判定,最后调查出来的失火原因是电路老化。” “这可能吗!”这件事情虽然没有调查清楚,但是苏萤几乎能确定,失火的原因不可能是电路老化这么简单。 阎雀合上文件夹,“很显然,这份事故报告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因为这份报告完全没有真实性可言。” 一旁的话黄毛箭雀悄悄地探过头来看了一眼,脑袋顶上的绒毛夹杂着刚长出来的羽毛,和杂草一样凌乱,“主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阎雀瞟了它一眼,“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赶快消失在我面前!二,把自己炖了给我当晚餐。” 真是看到就觉得头疼。 三只山鸡一样的箭雀听完阎雀的警告,立马抖擞着翅膀消失在了原地。 …… …… 另一边,市立医院的夜晚并不平静。 沈梦在病房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她坐起身来,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刷了刷新闻,今日热搜:阎雀,阎雀演唱会,阎雀演唱会门票,陆雨蒙,陆雨蒙牙膏广告。 阎雀在热搜上那是情理之中,关键是这个新人竟然也在热搜榜上。 点开一看,陆雨蒙的牙膏广告下,满满的几十页评论。 “雨蒙笑起来真好看啊。” “雨蒙的酒窝好萌,不就是个牙膏吗,买买买!” 沈梦不屑地哧了一声,关掉了网页。 最近的新人越来越多了,原本属于她的机会一次一次地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她捏紧自己的衣角,眼底闪过了一丝愤恨的神情,“如果没有受伤的的话……” 如果那次在威尼斯她没有受伤,没有莫名其妙地被符南砍伤,她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躺在医院,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了。 沈梦越想越是烦躁,干脆披上一件单薄的外套,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夜已深,走廊里静悄悄的,两侧病房里基本都已经熄了灯。 她抱着双臂,走到了大厅里,打开一扇窗户,透了一会儿气之后,又给罗艺打了个电话。 她知道这个时间罗艺肯定睡了,但是谁让她是助理呢,她可是每个月都付她工资的。 “我肚子饿了,医院的饭菜难吃死了,帮我带点夜宵过来,不要问我这个点全部关门了怎么办?我付你工资,你就该自己想办法!” 不等电话那头罗艺的回答,沈梦直接挂断了电话。 心情越发地烦躁了起来,真是没一件事顺心的。 她转过身,抓着手机靠在墙上,对面前台上,三个值班的护士脸色苍白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刚才你看到了么?下面的监控……” 另一个护士急忙捂住哪个护士的嘴,“别说了,再坚持几晚吧,实在坚持不下去,我就辞职不干了,下面天天这么闹,谁还敢留在这里啊……” 第326章 监控惊魂 那三个护士不就是那天来她病房,托她找关系把她们调走的那三个护士么。 她们究竟在害怕什么? “太困了,先去躺一下好了,我真是不敢守在监控前面了。” 值班护士晚上偷懒睡觉的事情在沈梦以前的医院也时有发生,不过她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监控? 前台上的监控吗? 等到她们走远后,什么有些好奇地走到空无一人的前台内,双手撑在桌子看了一眼。 前台上总共摆了四台电脑,电脑上全部都是即时监控。 一个屏幕被那切割成九个画面,每一个画面代表的都是摄像头拍到的画面。 前两个屏幕,应该是沈梦所在的这层楼的监控,四处都是安安静静的,没什么特别的。 可真正让沈梦感到奇怪的,是后面那两台电脑上的监控。 应该是摄像头的问题,许多监控画面都不大清晰,时常会出现雪花片。 有些画面上,干脆每隔几秒就会出现一条波浪形的细线,从下往上划过画面。 但也总有几个能看得清的。 沈梦凑上去认真看了一眼,好奇怪……这个监控拍到的应该是走廊上画面吧。 “这是哪里?”沈梦喃喃道,“这些又是什么……” 画面中,安静的走廊上看不到半个人,但是走廊的墙壁上此时却林立着各种黑影。 那些黑影看上去像是人的影子,可走廊上明明没有人,有哪里来的影子?难道人都站在监控的死角? 可是这么晚了,这么多人都在走廊里干什么? 反正也无聊,不如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了。 沈梦想也不想地走进了电梯,按下了每个楼层的按钮。 电梯一路上升,每次到达楼层停下来的时候,什么都会走出去看一眼。 不是这里,也不是这里…… 她记得,那一层楼的走廊前端,有两个郁郁葱葱的盆景。 沈梦站在电梯里,看了一眼按键,现在没去的地方,就只有负一负二层了。 在犹豫了一下后,沈梦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钮。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 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像是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沈梦捂住了鼻子嘴巴,悄悄伸出头下看了一眼,电梯两旁摆着两盆郁郁葱葱的盆景,就是这里了。 她慢慢地迈出了电梯,朝着空荡的走廊看了一眼。 竟然空无一人,那她刚才在监控上看到的那些人影到底都是谁的? 身后的电梯门突兀地合上,沈梦敏感地瑟缩了一下。 走廊和上面的构造一模一样,前台也在原本的位置,指示没有任何值班的护士。 整个走廊中,大概就只有前台是最亮的地方了,因为前台的顶上亮着两盏灯,正是因为那些暖黄的灯光,让那些位置看上去非常有安全感。 沈梦忍不住走到了前台内侧,那里也有各个房间的监控,而且画面也比上面的清晰很多。 她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一眼,简直让她毛骨悚然! 沈梦尖叫一声,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她把眼睛瞪地很大,视线并不断在电脑监控和走廊上对比着看。 为什么监控画面里,那些墙上的黑影还在,而且舞动地更加厉害了,可是现实却是,走廊上什么都没有! 她终于知道那些护士在害怕什么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的存在么? 沈梦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她拼命地抬起发软的双腿,快速向电梯跑去,右手死死地按着按钮。 电梯悬停在一楼,一动不动……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电梯不下来!沈梦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那股焦糊的气味似乎比刚才还要浓郁了。 沈梦知道,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按了这么久的按键,可电梯却还是一直悬停在一楼,它不会下来了。 她该怎么办? 沈梦的呼吸声一下比一下急促,她转过身,看着安安静静的走廊,脊背上莫名泛起了一阵恶寒。 她什么也看不见,那些东西在哪里,她根本看不见。 沈梦又只能匆匆跑到了前台,因为紧张,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头发乱糟糟地落在脸颊两边,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她睁大眼睛死盯着屏幕,果然,还是和之前看到的一样,走道两边的白墙上,宛若群魔乱舞般投射着无数黑影。 显示器角落里的时间显示是一点半。 她又看向走廊,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同了,现在墙上的那些黑影,她用肉眼好像也能看到一点点了。 只是浅浅的影子,没有监视器里的那样浓郁。 淡淡的人形轮廓,那些轮廓互相交缠着,似乎还能听到那宛若来自地狱的哀嚎声,人形躯体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怎么办? 沈梦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总有其他出口吧,负一层怎么只可能有这个一个出口?如果下面的结构和楼上的结构相同的话,那走廊的另一侧应该会有通往楼上的楼梯的。 沈梦站在走廊中间,深吸一口气,快速向前跑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要经过一扇扇病房门。 是的,她看见了…… 那些精神病人,全部都醒着,他们把自己的脸紧贴在门上仅有的那片玻璃上向外张望,面带悲戚,不言不语。 疯子,所有人都是疯子! 走廊是“7”字型的,跑到最那一头要拐一个弯。 这段路程,让沈梦觉得无比的漫长。 到了!她迅速拐了个弯,出口应该也快到了吧! 她加快了速度。 可是…… 沈梦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眼前的场面让她感到绝望。 前面,竟然又出现了一个拐弯…… 难道上下楼的结构竟然是不一样的? 她没时间犹豫了,因为墙上的那些黑色人形越来越明显了了。 沈梦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跑,拐弯之后,又是一个拐弯…… 无穷无尽…… 在拐了四个弯之后,沈梦终于意识到了,走廊不是“7”字形的,这里的走廊,根本就是“口”字形的! 跑了那么久,她又回到原点了…… 头顶的灯光有气无力地跳动着,墙上的人形黑影变得晃眼起来,甚至……好像能脱离墙壁,走出来了…… 第327章 沈梦受到巨大惊吓 当那些黑影人形黑影开始脱离墙壁的时候,这一层楼的所有精神病人也全部开始痛苦地叫了起来。 他们一个个也不再扒着门朝外看了,而是全部瑟缩到了自己的床上,把自己藏在被窝中,浑身上下瑟瑟抖动着。 沈梦的双眼充血,变得绯红。 那些黑色的人形一个接着一个脱离墙壁,它们的侧面看上去是模糊的一团,有厚度,但是除了那个人形的轮廓,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不一会儿,整个走廊上就已经全部都是那些黑色人形了。 它们有的一半的身体还吸附在墙壁上,另一半身体立在地上挣扎,还有些人形根本就不完整,有的没有手,有的没有脚,有的没有头。 它们拖着残破的身体,在地面上爬行着。 沈梦剧烈地喘着气,因为害怕,肩膀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迅速蹲在了前台底下,捏着手机一动也不敢动。 那些黑影似乎还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中游荡着。 沈梦捂住自己嘴巴,努力地想要平复自己的呼吸。 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沈梦紧张极了,她迅速把手机设置成静音,屏幕还是亮着的,手机上显示,是罗艺的来电。 这个名字,在这一刻对于沈梦来说就是救星。 她迅速按下了通话键,电话那头传来了罗艺熟悉的声音,“喂?沈梦姐?我把宵夜送来了,现在正在你的病房,你在哪儿啊?” 沈梦压低自己的声音,“罗艺!罗艺你现在立刻来负一层,来救我!这里……有鬼!好多鬼……” 罗艺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提着装着宵夜的塑料袋走进了电梯,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键。 沈梦在挂断电话后,小心翼翼地从柜台底下爬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电梯的方向,果然电梯上的数字开始动了,一层层地往下。 但是…… 那些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全部都站在她的面前了。 靠得近了,沈梦才看清那些黑影全身就像是烟雾凝聚而成的一般,它们挡在她的面前,她还能怎么办? 沈梦大哭着,朝着那些黑影冲了过去。 漆黑的烟雾接二连三地被他撞碎,升腾而起,人形上残缺一角,但是很快,那些烟雾又会回到人形身上,把被沈梦撞开的那部分残缺躯体补全。 那些烟雾呛人的气味让沈梦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终于,她冲破了重重黑影,来到了电梯前。 “6,5,4……” 电梯上方鲜红的数字不断跳动着。 快一点,再快一点! 沈梦狼狈地站在电梯前,每隔几秒,就会回头看看身后。 走廊里的气氛出现了变化…… 病患们不再哀嚎,连那些黑影都开始颤抖起来。 走廊的那一头,似乎有很可怕的东西出现了…… 沈梦紧张地哭着,愤怒地喊着,“再快一点啊!” 那些黑影开始四散而逃。 “3,2,1……” 电梯快下来了,电梯快到了…… 沈梦向前几步,整个人几乎贴在了电梯上,等到电梯门一打开,她会立刻冲进去的! 右手手腕突然被一个巨大的力道抓住…… 沈梦惊慌地尖叫了一声,有个只剩下半边身体的人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那人形拼命地抓着她的手臂努力站直身子,漆黑的脑袋上,一张嘴巴虚虚地张开闭合,重复了三次这个动作。 它在说什么? 沈梦根本不想知道,她只想离开这里! “叮!”电梯的门终于打开了,一道暖黄的光亮洒落出来。 罗艺站在电梯里,有些惊讶地看着直冲进来的沈梦。 而就在沈梦冲进来的那一刻,那个一直抓着她手腕的人形好像被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拖了过去。 “沈梦姐,你怎么会到下面来啊?你怎么了?” 沈梦立刻按下了电梯上的按键,电梯门终于关上了。 整个电梯平稳上升着。 沈梦的嘴唇还在颤抖,她的双手冰凉,肩膀上的伤口也因为刚才拼了命的奔跑中被撕裂了。 “呀!沈梦姐,你的伤口又流血了!”罗艺立刻上前查看沈梦的伤势。 沈梦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过于恐惧,她甚至都感觉不到肩膀上的疼痛了。 罗艺立刻让几个值班的医生帮沈梦重新处理了伤口。 在这个过程中,沈梦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折腾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帮着沈梦缝合伤口的医生护士也都散了。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了沈梦和罗艺。 “沈梦姐,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在电话里跟我说你见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梦捂住脸,靠在床头始终沉默着。 等到罗艺几乎放弃追问的时候,沈梦终于开了口。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么?” 罗艺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沈梦苦笑一声,“我以前也不相信,但是今天,我信了。” “刚才我已经问过那三个新来的护士了,她们说,她们之所以被调来这里值班,是因为之前在下面值班的三个护士中,死了一个,剩下的两个精神也变得不大正常,所以辞职了。” 沈梦用力地抓着被角,骨节发白。 “这所医院的负一负二层,一直不大干净,特别是晚上八点之后,就连值班的护士也从不留在那里。” 罗艺似乎不大相信沈梦的话,但是又觉得,沈梦也没必要骗她。 “我看到了,墙上的人形黑影会动,到处充斥着烧焦的味道,那些精神病人害怕极了,但是他们没办法离开这里,所以这两年来,他们的病情也就越来越严重。” 罗艺有些纠结地皱了皱眉头,“那……沈梦姐,既然这所医院不干净的话,干脆你就转院吧。” “不!”沈梦否决的很快,“我不会转院。” “为什么!”罗艺不解地问道。 “市立医院负一层八点之后会闹鬼的事情,一直都被隐瞒的很好,或许……我们能利用这个地方,去除掉一些碍眼的人。” “除掉谁?陆雨蒙?” 沈梦冷笑了一声,“就凭她,还不至于我这么大费周章。” 沈梦的目标,当然是苏萤。 第328章 乔衍 沈梦最恨的人,一直都是苏萤。 而同样的,在她迫不及待地和同伴吐露自己计划的时候,也从没有想过,罗艺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她觉得罗艺是自己的助理,所以理所当然是站在她那一边的,是能够分享一切所见所闻的伙伴。 可惜她错了。 在得知她的计划后,罗艺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尽快通知苏萤。 她有些局促不安地陪着沈梦坐到了天亮,沈梦倒是睡着了,罗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急忙一边拨打阎雀的电话一边向病房外面走。 冷不丁撞见了笑眯眯的眼镜。 眼镜皮笑肉不笑地夺过了罗艺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姓名。 “哟,打电话给阎雀做什么?通风报信?” 俨然一副我已经看穿你心思的模样。 “怎么,上次偷偷调换礼服的事情还没有玩够?” 罗艺一脸惊恐地看着眼镜,但是她发现自己无论怎么看,都看不穿这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罗艺一直都认为,自己那件事做的天衣无缝,就连沈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是她做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对你的那些小心思都不感兴趣就行了。”眼镜说着,就把电话还给了罗艺,“喏,给你,通风报信什么的,有和没有都一样,她那点计谋,可难不住他们,你就随她去。” 眼镜站在病房门外,“唉,她那伤口又裂了?” 罗艺木讷地点了点头。 “缝了几针?” “七针。” 看来离痊愈还有一段日子,美人瓷就差她了,总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万一被阎雀和苏萤撞见就不好了。 “我就不进去了。”眼镜拍了拍罗艺的肩膀,“我要请假,等到什么时候沈梦的伤好了,你就打电话给我。” 那时就是她的死期。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罗艺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想不通为什么眼镜说,她这个电话打和不打都一样。 磨蹭了一会儿,又重新拨了出去。 没人接。 阎雀把手机忘在家里了。 大清早的,罗艺不知道,阎雀和苏萤其实已经在医院了。 资料显示,精神病院那场火灾的幸存者不仅仅是负一负二层的那些精神病患者,还有一些医生和护士。 他们中的很多已经搬离了这里,再去寻找的话会很麻烦, 但幸运的是,名单中的一位医生,在这场劫难后,就被上级调到了市立医院的精神科了。 而阎雀和苏萤现在就在这位精神科医生的办公室里。 “乔医生你好,我们这趟来是来调查精神病院失火的事情。” 那位正在写病历的乔医生闻言,抬起头看了可阎雀一眼,“你不是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那位明星么,怎么?改行做警察了?” 他这句话,倒是有些嘲讽的意味。 阎雀笑了笑,直接拿出了自己的证件摆在了他面前的病历上。 “现在,愿意配合了吗?” 乔衍拿起了阎雀的证件看了一眼,表情这才变得严肃起来。 他把证件还给阎雀,“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怎么现在忽然又要重新调查了?” “因为这份事故报告上的内容含糊不清,有造假的嫌疑。” 阎雀淡定地回答着乔衍的问题,苏萤就站在阎雀的身后,抱着笔记本,真有些小助理的模样。 乔衍用圆珠笔的末端敲了敲桌子,“那你们应该去找当时事故的负责人啊。” “你是说院长么?”苏萤腼腆地笑了笑,“三个月前院长心肌梗塞去世了,不过你放心,我们来只是想要问一些简单的问题。” 乔衍有些疲惫地把眼镜摘下来,放在白大褂一侧的口袋里,闭上眼睛揉了揉眼睛周围的穴道。 “行,你们问。” 阎雀以一个放松地姿态靠在椅背上,不经意地开始发问,“我昨天见过王睿了。” 乔衍没想到阎雀第一个问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和火灾毫无关系的问题,忍不住睁开眼睛有所回应,“那个钟情妄想症患者?” 阎雀点了点头,“我看过你以前的治疗报告,对于王睿,你的治疗方式很简单,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事实,利用手头的所有证据推翻他的幻想,这样的方式里似乎有些残忍。” 乔衍随即歪了歪一边的嘴角,有些不屑地看向阎雀,“虽然方式很残忍,但是这种方式往往是最有效的,外行自然不懂这些。” 阎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据我所知,钟情妄想症主要是因为患者心理受到打击,情绪失控导致的心理疾病,所以在正规治疗的时候,应该要避免对这样的病人进行心理打击。” 阎雀说话的语调很轻松,“哦,忘了说,我学过心理学,你对王睿这样的治疗方式才是糊弄外行人的做法。” 乔衍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阎雀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说:“其实你知道这样的治疗方法只会让王睿的病情加重,但是你就是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不是么?” “还有,那个一直以为自己是圣人,是帝王的重瞳患者,其实在很早以前就来找你治疗过,当时他的妄想症还没有这么严重,可是三个月后,他竟然已经发展到在闹事砍人了!” 阎雀调整坐姿,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是你,一直在给他灌输错误的思想,你告诉他摩西分开大海,拯救了他的人民,所以最后,他才会在砍人后,跪在地上说出那样的话。” 阎雀在说完这些,自信非常地得出结论,“你非常享受把疯子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我不过在你对面坐了两分钟就看穿了所有,所以,乔医生,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火灾发生时,铁门的钥匙,是不是在你的口袋里?” 乔衍坦然地看着阎雀的眼睛,淡然地笑了笑,“怎么会,火灾发生时,铁门的钥匙,不在我的口袋里。” 阎雀唔了一声,“乔医生,你知道吗,一个人在假笑的时候,眼角是没有皱纹的。还有,撒谎的人并不像常规理解的那样,会回避别人的眼神,他反而会更需要眼神交流,来判断你是否相信他的话。” 第329章 钥匙在他手上 乔衍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嘴角半弯不弯,看上去依旧非常镇定。 “你知道吗,乔医生?”阎雀坐直身子,对着乔衍伸出两只手,在半空中虚虚地比了比,像是写生时用铅笔测量人体比例一般,一只眼睁开,一只眼眯着。 “人的表情一旦出现不对称的情况,那就说明那个表情是装出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神情样貌非常自信。 乔衍一下子板下脸来在,这次干脆连装都不装了。 “请你们出去吧,我要去查房了。”他刚拿起文件夹,就被阎雀半空中打落。 阎雀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整个人挡在乔衍的面前,抿着嘴角,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继续嘲讽着,“乔医生,你的手很凉啊。”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阎雀抱着手臂,“因为人在害怕的时候会出现生理逃跑反应,血液从四肢流到腿部,随时做好逃跑准备,所以手的体表温度会下降。” 乔衍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阎雀的分析有理有据,看上去非常专业,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于是只能虚脱地重新坐在椅子上。 “铁门的钥匙,当时的确在我身上,现在你们满意了么?” 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当时火灾的时候,每个人都想着自己逃跑,这是人之常情,谁会注意到那些病人。 他也是在逃出火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打开铁门把那些病人放出来,但是为时已晚。 “火势蔓延地很快,以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再重新进去!” 乔衍的情绪总算出现了波动。 苏萤有些气愤地捏紧拳头,“所以你就站在楼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全部被烧死?” 这样的心理医生,自己都已经心理变态了吧! 乔衍虚脱地笑了笑,“即便是你们现在知道了,那又能怎么样,定我的罪责吗?都已经两年过去了,如果这件案子被翻出来,你们知不知道要牵连到多少人?” 这一点乔衍还是可以肯定的。 当时院长为了降低这件事情的影响,藏起那些尸体的时候,当时调查这件事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大家都闭口不谈,因为收了好处。 一旦这件事情被重新翻出来,绝对会牵连到很多人,甚至是高层。 阎雀非常鄙视地看了乔衍一眼,“无论牵连到多少人,我都有能力把那些人连根拔起。” 四大家族的名号,从来都不是局限在阴阳师的圈子里。 四大家族能在尘世中站得住脚跟,那么在社会上也必然是有很多人脉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举足轻重。 阎雀说完这些,又从苏萤那里拿出一张素描。 白纸上只有一些简单的涂鸦,皱巴巴的一团。 他小心翼翼地摊开,摆在了乔衍的面前。 那幅画不是别的,正是那个被黑色人形附身的工作人员描述的那幅画。 画面上,一个黑色的,穿着类似于白大褂一样的衣服的人站在那里,微微弯腰,抬起右手,手上举着一个针筒一样的东西。 现在对比着看来,那个穿着白大褂,拿着针筒的黑色人形指的应该就是乔衍吧。 两年来,那些被烧死的精神病患者,一直在用这种方式控诉自己的冤屈。 他们无法投胎,只能在原地饱受折磨,因为他们没有一场像样的葬礼,更没有什么什么人愿意超度他们。 而阎雀所要做的,就是查清楚他们曾经蒙受的怨气,理解他们的痛苦源泉,最后超度掉他们。 “你可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我想这里不需要一个一虐待病人为乐的医生。” 阎雀说着,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苏萤站在门边,手都已经抓着门把手了,因为忽然想起一件事,停下脚步又回头问乔衍。 “对了,你还记得小哲吗?那个孩子,你曾经是怎样对待他的?” 小哲,这个名字对于乔衍来说,并不陌生。 那孩子死了四年,而他的名字,依旧牢牢地镌刻在他的记忆中,像是春天里迅猛生长的植被,日复一日地把自己的根系扎在他的灵魂深处。 那个一直觉得,自己是条鱼的孩子…… 乔衍面无表情地看着苏萤,“不记得了。” 苏萤有些失落地转身离开。 那孩子死了两年,到现在为止依旧徘徊不去,一是因为尸体没有被妥善处理,二是因为没能找到自己的父母吧。 苏萤出了办公室,远远地就看见邹大海手舞足蹈地在和阎雀说着什么。 她凑上去,听见邹大海那激动的声音,“上次你们拍的那部电影,剪辑的时候出了点问题,有几段重要画面丢失了,现在要你去补拍,也就一下午的事情,很快的,不管你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也都必须给我去。” 阎雀偏头看了一眼苏萤,邹大海随即把他的脸掰了过来,“哎哟喂,这次带不上她了,车上一共就几个座位,算上我还有和你对戏的那几个演员,没多余的位置了,不就是一下午见不着面么,你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苏萤从阎雀的手里接过笔记本,非常理解地对着阎雀点了点头,“你去吧,别管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阎雀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苏萤几句,不要晒太阳啊什么的。还没说上几句,就被邹大海强行带走了。 苏萤估摸着,邹大海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估计补拍了丢失的画面之后,还要趁机拉着他在片场拍几张宣传海报,顺便去某个等待代言的餐厅吃个晚餐什么的。 当然,在吃晚餐的时候,周围一定会有无数摄像机在抓拍,一顿饭的时间,顺便把代言广告一次性拍了。 苏萤百无聊赖,外面太阳又很毒,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 说真的,医院的阴气重,留在这里确实让她觉得舒服一些。 她找个了舒服的位置,刹那间觉得很是疲惫。 现在的苏萤已经习惯不用上吊的姿势也能睡着了。 这不,眯着眯着,还真的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走廊的那头,已经是一片昏黄。 夕阳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 一个孩子,蹲在阴影处,就这样远远地看着苏萤,在他的身后,是一滩长长的水迹…… ? 第330章 沈梦的蠢计谋 那孩子的面貌并不陌生。 此前苏萤曾经在医院的走廊上见过他一次。 但是那时候,那孩子还是眉目明晰的,干干净净的样子。 而现在…… “小哲。” 苏萤朝着那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放心过来。 小哲起先还有些迟疑,但是当他意识到苏萤和自己一样,都是鬼的时候,也就放心了很多。 他开始沿着周遭一切有阴影的地方,缓慢地朝着苏萤靠近着,每走一步,身后都会留下些许水渍。 他穿着一件卡通的白色t恤,下面是一条有些破旧的深色裤子,没有鞋子,小脚苍白。 小哲的手腕和颈部已经有些被烧伤的痕迹浮现出来了。 苏萤记得,她上一次见到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上并没有这些烧伤的痕迹。 “姐姐?你又来医院做什么?” 小哲磨蹭着做到了苏萤的身边,木椅比较高,他坐上来的时候,双脚都是悬空的。 “我啊,我自然是来调查一些事情的。” 说完这句话的苏萤瞬间就意识到了,两年前,那场火灾发生的时候,小哲也是在现场啊。 里面的情形问谁,都不如问一只鬼,尽管小哲的年纪还小,语言组织能力有限。 “对了,小哲,你能告诉我,火灾是怎么发生的吗?” 小哲天真地看着她,两只悬空的脚晃啊晃的。 “当时我是在是太累了,累得在水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周围到处都是烟,我想跑,但是乔医生说过,如果我跑的话,他会打断我的腿……” 乔医生?又是乔衍! 果然,他的某些行为已经越过了一名医生的道德底线。 苏萤开始抓着笑着的手,温柔地问他,“你很怕乔医生么?” 笑着眨了眨眼睛,“怕!” 声音洪亮。 “住在我隔壁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也全部都怕他!对了姐姐,你知道吗,我是一条鱼哦,平时大部分时间都要待在水里,我的房间里有一个大大的浴缸。” 小哲一开始还说的挺开心的,可是说着说着,笑容就渐渐消失了,整个情绪也完全变得失落起来。 “可是乔医生不准我泡在水里,还经常给我们打针,他说,我们的脑袋里有病,打了针就会变好,我最讨厌打针了,王睿哥哥也很讨厌,每次一打针,王睿哥哥就会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的。” 小哲似乎回忆起那段痛苦的时光了,一边说着,一边不断用小手敲打着自己脑袋,“打了那个针,脑袋里就会很痛,乔医生说,我们的叫声会吵到别人,就把我们绑在很硬的床上,塞住我们的嘴。” 苏萤越往下听,眉头就蹙地越紧。 她认真地抓着小哲的肩膀晃了晃,“小哲,除了这些,你还看到他是怎么对待其他的病人的。” 小哲想了想,“啊,有个很大的房间,房间中间有个圆圆的大柱子,柱子旁边围着很多那种硬硬的床,乔医生有时候会在那里把其他叔叔阿姨的脑袋打开,我们打过针的就躺在旁边,我看过一次,红红的,都是血,之后被打开脑袋的叔叔就不会说话,也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虽然小哲的描述有些凌乱,但是苏萤还是大略地理解了。 乔衍不光用药物折磨他们,还擅自给一些病人做开颅手术! “小哲,这些事情你没有跟你的爸爸妈妈提过吗?” 苏萤忽然有些可怜这个孩子了。 小哲迷蒙地摇了摇头,“爸爸妈妈不知道,因为乔医生不准我说,说的话,以后就再也不能到水里去。不过后来……有一次乔医生在给我们打针的时候被一个护士姐姐撞见了,他们吵的很大声,之后我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到处都是火,没有路能跑了,我就躲在浴缸里……连水也变得很烫很烫……” 小哲最后描述的,应该是他在被救出来之前的情形。 因为小哲的病情,所以他拥有比较特殊的待遇。 他的房间里,有一口浴缸,他被允许待到水里,但是一旦犯错。乔医生就会放掉浴缸里的水,小哲会变得痛苦不堪。 他根本就不是在医治他们,他在让所有病人的病情加重。 但也正因如此,小哲才没有在大火中立刻毙命。 他被救了出来,浑身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烧伤,送入医院的时候还有一口气,没几天,还是死了。 这么说来的话,火灾当天,乔衍正像往常一样给那些病人擅自注射药物,结果被一个护士发现了,他们大吵了起来,那这件事应该也闹得有些大。 没过多久,精神病院就发生了一场火灾,绝大部分的医生护士和病患全部葬身在火场。 难道这场火是乔衍放的? 毕竟他的动机已经很明显了,显然是想要毁灭所有的证据,顺带烧死那些撞破他事情的人。 这样的话,就不能轻易放过乔衍了。 苏萤立刻随着身边的小哲说:“你等我一下。” 自己先冲到了乔衍的办公室里,本想先控制住他的,等到阎雀回来了,问一问。 阎雀那么精明,是不是撒谎都能一眼看出来。 这样那把火是不是乔衍放的不久立刻能知道么。 可是…… 当苏萤冲到乔衍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就离开了。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所有属于乔衍的东西也全部收拾地一干二净。 苏萤随即抓住了路过的一个护士,“乔医生去哪里了?” 那护士奇怪地看了苏萤一眼,“乔医生啊,早上就突然辞职了啊。” 这下事情就麻烦了。 苏萤有些懊恼地回到走廊,却看到那张木椅上,原本还坐在上面晃荡双腿的小哲已经不见了。 她站在走廊上左右张望着。 时间已经不早了,刚才和小哲聊天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晚七点。 “哟,怎么,今儿个就你一个?” 正觉得无聊呢,刚好撞上换药的沈梦。 苏萤压根就不想鸟她,回头就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沈梦又来了一句,“我刚在楼下看见阎雀了,怎么,他没上来和你会和?他倒真是奇怪,急急忙忙地往负一层去……” 第331章 地下负一层 负一层? 这家伙去负一层干什么?难道是去找她的? 苏萤虽然没理会沈梦,但是也还真的相信了。 沈梦那叫一个开心,转过身的时候还偷着乐呢。 负一层的小护士已经被她叫上来了,她一说给她们找着关系能调走了,那几个小护士开心还来不及呢,还值什么班! 沈梦披着外套,确定苏萤下去了之后,又昂首挺胸地走到了控制室门外,一敲门,一脸受到惊吓的模样。 控制室里的几个保安简直受宠若惊。 纷纷围上来,又是端茶又是询问的。 “到底是怎么了?吓成这样。” 沈梦一边抽泣着,一边开始编造了起来,“刚才我好端端地在电梯里下来,谁知那电梯忽然停在中间,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 那几个保安迅速得出结论,“哟,那电梯估计是出故障了。” “是啊,还是赶快关掉吧,万一又有什么人用了出事怎么办?” “说的对,说的对,这么晚了,叫人来检修也来不及了,是哪部电梯坏掉了来着?” 沈梦擦干眼泪,“正门右边的电梯。” 只有那部电梯,是能够下到负一负二层的。 这样一来,就完全封死了苏萤的后路,今晚只怕是出不来了。 她这戏演的那叫一个逼真,演完心里还挺有成就感。 她哪里知道,人家苏萤压根就不在乎什么出口不出口的好么,人家是鬼啊,穿个墙不就出来了么! 苏萤到负一层的时候,前台根本没有人。 她在那个“7”字形的走廊里晃荡了一圈,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阎雀。 随意扒着一扇门朝里看,里面的一些病患大多数都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一个个用被子蒙住头。 还有一些神志不清的,就这样缩在角落里装蘑菇,一动不动的,大气也不敢喘。 唯独一个人,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喃喃自语着。 仔细一听,王睿似乎在跟他幻想出来的女朋友说话呢,看来病情又加重了不少。 这底下一到晚上还真是连半个护士都看不到呢,也太不负责人了吧。 苏萤吸了吸鼻子,“怎么……有一股烟味……” 很淡的烟味,几乎融合在了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之中了,但是还是被苏萤闻出来了。 又没有哪里着火,怎么会有烟味? 苏萤循着那味道四处嗅了嗅,整只鬼趴在墙上,好像那股味道是从墙里传出来的。 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多。 苏萤忽然想起,那个护士的警告,八点之后绝对不允许留在着下面。 那个护士当时并没有说明原因,想来也知道,这底下一到晚上就不大太平吧, 正好前台有电话,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回没回来。 苏萤大大咧咧地坐在前台的躺椅上,给阎雀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可不是没人接么,阎雀那家伙早上根本就没有带手机出门好么,不然罗艺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时候也不会没报上。 “好无聊……” 苏萤坐在前台的位置上,也不紧张。 现在墙壁内部的烟味还没完全发散开,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 口袋里正好有一沓超度的符咒,来一个她超度一个,就当是做好事了。 楼上的沈梦,在准备好了一切之后,心情特别好,还很有成就感地站在楼上的监控摄像前,看着苏萤的一举一动。 居然还有心思坐着,等下有的好戏看了。 沈梦披了件外套,就这样坐在前台的监控电脑前。 医院晚上出来走动的人本来就不多,剩下的那些来来往往,也很少注意到沈梦。 距离八点还差一段时间,罗艺晚上来送晚餐,在病房里没找到沈梦,转了一圈才发现沈梦正悠闲地坐在前台。 “沈梦姐,鸡汤。” 罗艺一边沈梦倒着鸡汤,一边朝着显示屏看去。 这一眼,看得她手一抖。 果然,苏萤还是被沈梦骗下去了么,怎么办怎么办? 沈梦在场,她又不能表现地太明显,只能隐忍着观察情况。 现在看来,苏萤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她倒是轻松地不得了,两条腿就差搭在桌子上了。 越是接近八点,周围的氛围就越发凝重起来。 那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身处其中的时间长了,就会觉得压抑,莫名地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本打算看一眼显示器底下的时间的,可这一眼,确实让她在显示器上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些在墙上扭动的黑影是什么? 看样子,和之前精神病院旧址里发现的那些人形黑影似乎是一样的,只不过这里的更加凶险一些。 苏萤好歹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就这么淡定地坐着,看你们能怎么闹腾。 她抱着手臂,霸气地靠在椅背上,一过八点,墙上的黑影也显现出来了。 她就这么毫无畏惧的盯着,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屁滚尿流。 沈梦皱着眉头,看着苏萤此刻悠闲的模样,很是不解。 她是看不到那些东西么?为什么毫无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黑影已经由最初淡淡的轮廓变得明显起来。 这下苏萤总算是有了些反应。 她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做了几个拉伸筋骨的动作。 之后,她就站在走廊的正中间,一动不动的,沈梦觉得她应该是吓傻了。 底下的焦糊气味越来越浓重,苏萤被呛了两下,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这样的画面落到沈梦的眼里,肩膀一颤一颤的,可不就是在哭么。 最好出事了才好,她巴不得苏萤在下面多受一些折磨呢。 苏萤咳了好久,眼泪都他娘的咳出来了,迅速地在脸上抹了两下,非旦不往电梯的方向走,反而是往走廊深处走了。 她走得很慢,走两步,就停下来研究一下两边那些从墙壁内部挣扎而出的黑影,跟赏花似的,悠闲得很。 “啧啧啧……我说是什么东西在搞鬼呢,搞了半天,原来和精神病院旧址上的,是同一批啊。” 苏萤往深处走,转了个弯,和沈梦之前碰到了一样的情况。 鬼打墙…… 第332章 现在不是打麻将的时候,跑! 苏萤见过的鬼打墙,那可多了去了。 山神大人的洞穴里,遇见过两边都一样的镜像鬼打墙。 医学院解剖楼的楼梯上,怎么走都走不完的鬼打墙。 再往高级一点的说,赵家的古宅,总高明了吧,魔方一样的而困阵,也算是鬼打墙的一种。 经历过了大风大浪,再遇上这种不怎么高明的鬼打墙,苏萤压根都不拿它当回事。 明明是“7”字形的走廊,走着走着发现前面又多了几个拐弯,活活变成“口”子形的走廊了,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苏萤叉着腰,站在前台上,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前段时间,她还特地跟阎雀学了些阎家的本事。 现在她不光会超度亡魂,连破解鬼打墙也不在话下。 左摸摸右摸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符。 阎家的符咒有一个特点,全部都是叠成是小巧的三角形,跟别家不一样,大大咧咧的一张,一扯就破,用起来也不方便。 因为符咒小,所以在原本就有些模糊的显示屏上,根本看不清楚。 沈梦的那双眼珠子都差点贴在屏幕上了,看了许久都不知道苏萤摸出了个什么东西,她只能回头问罗艺,“看清了么?她手上的是什么?” 罗艺也迷蒙地摇头。 两个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萤接下来的举动。 苏萤按照阎雀以前教她的方式,走到走廊的正中心,单膝跪在地上,右手两根手指夹着那张黄符,一下子按在了地面上,嘴里念念有词。 “以吾之名,破其迷障!” 指尖金光闪现,一路向下,沁入黄符之中。 黄符上用朱砂书写的咒文闪动了两下,刹那间,一道恢弘的黄色光芒如同极光一般,从苏萤指尖下迸发出去。 那光芒很是刺眼,迅猛地朝着四面八方铺开。 所有的摄像头无一幸免,全部报废。 显示器的屏幕上,一片黑暗。 沈梦张大嘴巴,如果没有罗艺的搀扶,她差点就跌坐在地上了。 她的神情很是慌张,双手冰凉,小幅度地颤抖着。 “她……她到底是什么人……” 无数问题在沈梦的心底一字排开。 苏萤到底是什么人,她从口袋里掏出的那个东西又是什么,而那道让所有监控摄像头报废的东西又是什么? 她的双腿发软,只能用力地抓住罗艺的手。 “走……我们下去看看!” “我也要去么?”罗艺瑟缩了一下,她有些害怕了。 底下都这样了,沈梦自然不敢一个人去,现在监控一片黑,她又真的很想搞清楚苏萤到底是什么身份,所以自然要硬拉着罗艺一起去。 电梯不能走了,那就从安全通道下去。 在通往负一层的楼道口,是一道虚掩着铁门,铁门外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如果单是一个人的话,很难把那些杂物搬开。 罗艺一边配合着沈梦搬开那些杂物,一边小声地哀求着,“沈梦姐,既然都知道下面不干净,那我们就不要下去了吧……” 刚才在显示屏上,她也已经看到了那些从墙壁里挤出来的黑色人形,她从不相信鬼的存在,可是今天,她所看到的,完全超过了她的认知。 苏萤为什么完全不害怕那些鬼怪,不仅如此,她好像还有能力应对那些鬼怪。 怪不得眼镜告诫过她,她这通电话打和不打都一样,原来他早就知道苏萤能应对下面的一切状况。 这么想着,罗艺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一些。 沈梦现在是一心想只苏萤于死地,她那样迫切地想要弄清苏萤的身份,也就根本顾不得下面的危险了。 楼下,苏萤依旧保持这刚才的姿势,所有金色光芒又全部如同退潮一般收了回来,尽数没入了掌心的黄符中。 她站在拐角处,再次向前看的时候,没有在出现什么拐角的地方了。 鬼打墙被破了。 前面只有一个安全出口,铁门哗啦啦地响了两下,沈梦和罗艺忽然就这样出现在了苏萤的眼前。 苏萤急忙收起黄符,把双手插在口袋里。 可她倒是想要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后面那些黑色人形可不答应。 一个惨叫着从墙壁里面钻了出来,瞬间把苏萤团团围住。 刚从安全出口下来的沈梦和罗艺吓得瞬间尖叫了起来。 下都下来了,沈梦却已经后悔了。 那次自己单独在下面的经历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她的双腿不争气地发软了起来。 罗艺倒是能跑,无奈被沈梦这个拖油瓶死死地拽住。 那些围住苏萤的黑影知道苏萤不好惹,纷纷转移目标,重新围住了沈梦和罗艺。 眼看着其中一只黑色人形正慢慢贴上沈梦的脊背,看上去像是要附身的样子,逼得苏萤当机立断,只能出手。 伸进口袋里的手街二连三地掏出几张超度的黄符朝着那些黑色人形撒过去,“以吾之名,渡汝之魂。” 一道道金光过后,那些围在沈梦和罗艺身边的黑色人形全部消散地一干二净。 “还等什么!跑啊!” 苏萤冲着她们叫道。 原本她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着也能来去自如。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莫名加了两个累赘。 她又要保护自己,又要顾着那两位累赘,肯定是比刚才吃力一些的。 偏偏那两位还没有什么眼力见,一个劲儿地缩在原地装乌龟。 特别是沈梦,被吓得浑身都在抖,你让她挪一步都艰难。 苏萤没办法,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附身,只能站在旁边守着,来一个黑色人形,她就立马超度掉。 折腾了好一会儿,那些黑色人形竟然有增无减。 反倒是苏萤口袋里的超度符咒快用完了。 “你们倒是跑啊!还在等什么,你在这等着,它们就能和和气气地和你坐满一桌打麻将吗?都别愣着了,现在可不是三缺一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要是再不挪动一下,就要被附身啦!” 苏萤摸了摸口袋,最后一张超度的符咒刚刚被那她丢出去了。 越来越多的黑色人形扭曲着朝她们围了上来,怎么办…… 第333章 像向日葵一样,追随恐惧 苏萤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超度的黄符,她还有骨伞,还有白绫。 对了,说到骨伞,她的骨伞去哪儿了? 苏萤扯出白绫,挥开了四周的黑色人形。 它们密集地挤在一起,像是密不透风的一堵黑墙,没有了超度的符咒,苏萤又不想直接打到它们魂飞魄散,所以挥舞白绫的时候也就十分注重力道。 那些黑色人形的身躯,像是烟雾凝聚而成的,被苏萤用白绫挥散的一瞬间,躯体内部会刹那出现通透的感觉,随后,黑烟又会原封不动地聚合成人形。 看到了……她的骨伞。 竟然被她丢在了前台。 “跟我走!”苏萤一脸严肃地督促着身后的沈梦和罗艺。 叫了半天,那两个人总算是有了些动静,互相搀扶着,担心受怕地跟在苏萤的身后。 前台是最明亮的地方,也是最能带给她们安全感的地方,距离电梯最近。 苏萤一个跨步向前,利落地翻过了前台,拿起了自己的骨伞。 “我掩护你们上电梯。” 一说到上电梯,沈梦又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了。 她有些悔不当初地摇了摇头,“电梯……走不了……” 可不就是走不了么,还是她自己亲自去让人关掉的呢,现在倒好,报应到自己头上来了。 “怎么会走不了……坏掉了吗?”一旁的罗艺也差点急哭出来。 沈梦的双唇颤抖着,不敢说出真相。 她们两个,现在躲在前台底下的空间里,苏萤呢,霸气地直接站在了桌子上,身手敏捷地挥舞白绫,撑开骨伞。 “电梯走不了那就难办了。” 她倒还好,随便穿个墙不就出去了么,可沈梦和罗艺不行啊。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电梯没办法运行,那她就得再次掩护她们穿过长长的走廊,到达尽头,靠安全出口离开。 眼下那些黑色的人形越来越多地从墙壁里挤出来,整个走廊上已经满满的都是人形了,稍有不慎,她们就会被人形附身啊。 速度快一些倒还好,关键是那两位,腿脚还发着软呢。 队友不给力,让她操碎了心。 正当纠结着呢,桌子底下,罗艺探出一张苍白的小脸来,“那些……真的是鬼吗?” 苏萤点可点头,“唔,都是之前精神病院旧址被烧死的病人,跟随自己的尸体来到这里。” 罗艺犹豫了一下,“那……你不害怕?” 苏萤扬起嘴角,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见的多了,怕什么,其实它们很可怜,它们之所以想要找个人附身,其实只是想要其他人感受一下它们此刻正在遭受的痛苦。” 罗艺缩回脑袋,脑子里还在想着苏萤的那句“见多了”是什么意思,大概……就跟电影里演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有鬼,那就必然有能超度那些鬼的特殊人群。 罗艺深吸一口气,从桌子底下站了起来,“怎么离开,都听你的安排。” 在她身后,沈梦呢也东张西望着站起来,被吓傻了一样,也跟着点头。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安全出口,我在前面帮你们开路,你们一定要跟上好吗?好在这些鬼并不凶,你们不要怕它们……” 这句话刚说完,苏萤忽然在空气中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廊的尽头。 穿透重重黑色人形,走廊的那头一片漆黑,甚至……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那是……什么…… 为什么忽然一下,就让人忍不住脊背发麻。 而且,那种感觉一出现,所有的黑色人形都开始尖叫起来。 它们好像也很害怕走廊尽头的那东西。 苏萤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沈梦知道。 她见过一次,她知道,那东西一旦出现了,所有人就都跑不了了。 她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苏萤身上。 沈梦强忍着不适,拔腿就跑,只要跑到走廊尽头旁边的安全出口,她就安全了吧…… 她开始不管不顾地飞奔起来,像个疯子一般,撞上了层层叠得的黑影,从它们的身上穿过,就在眼前了,出口就在眼前了…… 蓦然,停下脚步…… 来不及了,那东西出现了。 沈梦缓缓地靠着墙滑到了地上,再也不敢动了,甚至连呼吸都在这瞬间停滞住了。 拐角处,出现了一团比前面的人形黑影更加高大的人形,周身烟雾缭绕,煞气四溢。 看不清黑雾中那人形的脸庞,但是那种恐惧感就像是本能一般,莫名让人丧失了逃跑的力量。 另一头,苏萤坦然地站着,毫不避讳地盯着突然出现的那东西。 是了,这个东西,应该是boss级别了吧。 他一出现,所有的精神病人也全部哀嚎了起来。 那个巨大黑影前行的速度很慢,但是他踏出的每一步,脚下的地面都会被他身上的黑气浸润,出现一些类似于裂痕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就这样站在走廊的那头,人形的脑袋上,嘴巴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洞。 他愤怒地吼叫了一声,像野兽一样的嘶吼…… 沈梦就跌坐在它的脚边,捂住鼻子嘴巴,大气不敢出,但是眼泪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那声音很是刺耳,就像是含糊不清的收音机里,发出的嘈杂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不光是那些人形,就连苏萤她们也无法忍受。 他这么一吼,所有的病患,所有的人形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哭声,没有哀嚎声,四下静得出奇,威慑力惊人。 真正让苏萤觉得惊讶的,是那些黑色人形,竟然纷纷弯腰跪在了地上,脑袋触地,双手合掌伸直,放在头顶。 它们全部在膜拜他…… 一边颤抖,一边膜拜…… 每当他向前走的时候,所有的黑色人形就会朝着他移动的方向挪动自己的方向,无论他走到哪儿,它们都会始终保持对他俯首膜拜的模样。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形发出声音或者是抬起头。 它们就像是宗教中的圣徒,始终让自己合十的双手和脑袋朝着他转动。 如同向日葵一般,追随着恐惧的源泉。 第334章 见其所见 第335章 实验对象 走廊里的窗半开着,雪白的窗帘如同鸟儿的翅膀,上下翻飞。 一丛蔷薇偷偷地从铁栏杆外伸进来,摇曳中散发出淡淡的,令人心安的香味。 护士推着一位神志不清的病人在走廊散心,她把轮椅停在窗台边,窗外有鸟鸣,她弯下身子,不知道在病人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病人的手指头动了动,许久没有回应,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苏萤的视线不断向前推移,感觉就像是自己附身在某个人的身上了一般,她能看到他所能看到的,听到他所能听到的,但就是无法控制他的行动。 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走到隔离病房前,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银色的钥匙,打开铁门,径直走进去,重新在门上落锁。 这扇铁门就装在走廊上,把走廊隔成了两块区域。 铁门外的区域,全部是用来安置一些病情比较轻的病人。 而铁门内的区域,用来安置一些比较危险的病人,并防止他们跑出去。 那个人一直向前走,走廊两边的窗户间隔越来越大,走廊的尽头,几乎没有阳光能够照进来了。 最后,那人停在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他戴着橡胶手套,好像非常注意自己的个人卫生,进了门之后,下拐到一侧的角落里洗手池里洗了一遍手。 苏萤抬起头,朝着洗手池墙上的镜子看了一眼。 镜子里的这个人……真是乔衍。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现在会附在乔衍身上? 而且看四周的环境,她现在应该是在精神病院的旧址才对。 精神病院早就被烧掉了,所以她现在是在一只鬼的回忆中? 不管了不管了,先看看乔衍到底干了什么再说…… 乔衍在洗过手后,用白色的毛巾擦了擦,又重新戴上了他的橡胶手套,在屋内环视一圈。 这间屋子非常大,是个圆型的屋子。 承重柱立在正中间,围绕着柱子,是一张张担架床。 担架床看上去使用的年头已经有些长了,大多数都失去了光泽感,是剩下斑斑锈迹。 床是针对精神病人特制的,在手,脚,脖子等位置,都有几根绑带,一旦躺在担架床上并用绑带绑牢,就动也动不了了。 在确定摆正床的位置之后乔衍又重新走了出来,推开另外一扇病房门。 王睿正坐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今天精神怎么样?” 苏萤终于听到乔衍开口了。 王睿在听到了乔衍的声音后,这才低下头来,朝他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乔衍朝着王睿靠近着,在他的面前站定了。 “昨晚我巡房的时候,听到你在说话,说了很久很久,能告诉你在和谁说话吗?” 王睿掀起眼皮看了乔衍一眼,“我在和虞冰说话,昨晚……虞冰来看望我了,她给我带来了许多东西。” 说起虞冰,王睿的精神总算是好了一些,一潭死水的空洞眼神里,总算是有了些光彩。 苏萤听见乔衍轻笑了一声,“哦?虞冰给你带来了东西?你能给我看看她给你带的东西吗?” 王睿的心情不错,他并没有拒绝乔衍的要求。 他从床上跳了下来,蹲在地上,打开了自己的床头柜。 之后,身形一滞……愣在那里再也不动了。 乔衍的笑意更重了,“让我来猜猜,虞冰带给你的东西全部都不见了是么?” 王睿面如死灰。 乔衍把他推开一些,朝着柜子里面看过去,果然如同他想的一样,什么也没有。 他打开文件夹,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圆珠笔,在表格上记录了一行小字。 实验对象一号:妄想症症状加重。 “你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都不见了吗?”他放下笔,问王睿。 王睿的身子像是脱力一般向后倾斜着,坐在了地上,依旧不死心,“昨晚还在的……我明明记得我把东西放在柜子里了……” 乔衍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你看到的都是幻觉,我昨晚查房的时候,隔着门,只看见你在对着墙壁说话。要我跟你说几次,你才能清楚地意识到,虞冰是你幻想出来的人物呢?恩?” 王睿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他抱着双手,脑袋一下一下地在墙上撞击着。 “虞冰明明是存在的,她在的……” 他还在挣扎,乔衍已经耐下性子和他解释了,但是现在,王睿的反应让他很是不满。 他有些愤怒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王睿的头发,更加用力地撞在了墙上。 “治疗了那么久,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我就不相信没办法把那个幻想中的人物从你的脑袋里剔除!” 他抓着王睿的头发,想要把他拖出来,可惜王睿反抗地太厉害了,声音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于是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镇定剂,把所有的药剂缓缓推进了王睿的身体中。 王睿的反抗幅度越来越小了…… 乔衍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乔衍移到了一张底下带着滑轮的担架床上,把他推入了那之前进去的那间圆形病房之中。 随后,他迅速在文件夹中些下了一行小字:第一阶段电疗。 房间中央的那根圆形柱子内部,其实是一台精密的仪器。 乔衍熟练地把五颜六色的线头连在了王睿的脑袋上,并用束带捆绑住王睿全身,即便是他在电疗的过程中感受到痛苦醒来,也无法动弹。 在确定所有线头都别连上王睿的脑袋后,乔衍终于按下了电源开关。 屋子里的灯光因为电流的不稳定而变得明明灭灭。 起初,王睿还没有任何反应,苏萤只能听到电流经过是发出的滋滋声响。 但是没过一会儿,昏迷着王睿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开始奋力地挣扎着,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痉挛的状态。 他说不出话来,但是眼神却是绝望的。 乔衍一直在旁边看着手表记录下王睿的状况,没有要关掉开关的意思。 约摸过了三分钟,王睿的嘴角开始吐出了白沫,整个人像是只剩下一副躯壳一般。 乔衍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渗人的笑意。 开关上调,加大电压…… 第336章 咸鱼开始记仇了 苏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原来,乔衍一直都是这样虐待病人的。 直到王睿已经奄奄一息了,乔衍这才关掉了开关,走到王睿身边,拍了拍他的脸颊。 王睿昏昏沉沉得睁开眼睛,身上有一股焦糊的味道。 “告诉我,虞冰是谁?” 王睿虚弱地眯着眼,倔强地握紧拳头,看着乔衍,“虞冰……是……真实存在的……” 乔衍摇了摇头,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针药剂,“回答错误。” 他把药剂推入王睿的体内,不出一分钟,王睿就开始发出哀嚎一般的叫声。 “这种药剂能刺激你的神经中枢,让你时时刻刻处于痛苦之中,知道吗,有时候痛苦往往能让人认清现实。” 之后,乔衍就在王睿的嘴里塞上一块破布,又去其他病房推来了一个几乎没有神智的老年病患。 乔衍把他绑在担架床上,注射了麻醉剂后,面带笑容地对王睿说:“他比你幸运多了,好像永远也感受不到痛苦一样……” 他哼着歌,开始帮这位老年病患剃头,并用记号笔在他光秃秃的脑袋上分割成若干块。 “现在,我要试着切割掉他大脑的一部分。”乔衍举着一个圆形的电动锯子,来到了王睿身边,把他的脑袋转了过来,强行逼迫他观看整个过程。 苏萤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这一切,就像是她亲手做的一样。 消毒之后,先用手术刀剥开头皮,再用电锯切开头盖骨。 而那位病患呢,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每当有血溅入他的眼睛,就会不自然地眨眨眼睛,转动眼珠,眼神无辜,像个天真的孩子。 在这个过程中,王睿就一直偏头看着,眼底满是泪光。 苏萤像是完全融入了这样的场面之中,她摸了摸眼睛,发现自己竟然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为什么,他们要被这样对待? 因为没有自主的意识和反抗能力,他们就活该被这样虐待吗? 那些为他们说话的人又在哪里? 圆顶屋里的角落里,老式留声机上,唱片转动,欢快地播放着一首复古的外国民谣。 乔衍跟着那曲调哼着为病患做缝合,白色的橡胶手套上沾满了鲜血。 他把他们各自送回了自己的病房,看了一眼手表,开始像往常一样去巡房。 病房中的白墙在夕阳下泛黄,留声机的音量很大,旋律欢快,让听到的人忍不住唱起来,跳起来。 乔衍一一巡视着他的病患们。 他那些形形色色的病患们,有的在对着墙唱歌,有的在自言自语,有的缩在床上,不言不语,不悲不喜…… 左转第一间病房,是小哲的。 他从病房门上的窗户向里看去,房间里没有窗,只有一个发黄的浴缸。 浴缸里的水一片浑浊,小哲就这样躺在里面,天真地以为自己是一条鱼,看来他的暗示很有用,这几年来,小哲住在精神病院里的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去加深对他的心理暗示。 乔衍忽然觉得手心有些痒,摘下橡胶手套,又连续洗了几遍手。 可无论他怎么洗,苏萤始终都能闻到他手上的血腥味。 所有的画面到此为止,苏萤用尽全力,终于从那些黑色雾气中挣脱出来。 她站在那个黑色的人形面前,大声质问着,“你根本就不是乔衍,你让我看乔衍的回忆,但是乔衍根本就没有死,所以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那个黑色人形的身影在原地飘忽了一阵子,忽然朝着苏萤压了下来。 苏萤闪身一避,迅速地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挥出了手上的白绫。 那黑色人形瞬间被苏萤的白绫打散,却又在几秒之内重新凝聚起来。 要说有实体的话还好打一些,这压根就没有实体的怎么打! 她一条白绫挥出去,boss没死,倒是把跪在地上膜拜的其他人形呼死不少。 有一种错伤无辜的感觉…… 趁着那巨大人形重新凝聚的时候,苏萤立刻抓住机会,把昏倒在一旁的沈梦拉扯到脚边,一边招呼着罗艺把沈梦拉远一些。 一来二去,沈梦还真醒了。 眼睛一睁开,就看见那个黑色人形伸手朝着她罩了下来,尖叫一声,顺势把正站在她旁边的苏萤推了出去。 苏萤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 回头就瞪了沈梦一眼,“行!你跟我来阴的!回头找你算账!” 他娘的,老这样不愿意和她计较,还真的把她当软柿子捏了。 苏萤也不做保留了,撑开骨伞边防守边进攻。 几次交手下来,也就有了自知之明。 这种级别的boss,靠她一个肯定是单刷不了的。 没办法,先掩护沈梦和罗艺出去再说。 “我把它引到另一边,你们看准时机,从安全出口出去。” 罗艺明白了苏萤的意思,搀扶着沈梦对着苏萤点了点头,“你也小心。” 这下好了,苏萤把自己当诱饵,一招退一步,罗艺和沈梦呢,就从另一边悄悄挪过去。 眼看着他们到了安全出口,苏萤立刻大叫一声,“跑!” 沈梦和罗艺立刻踢踢踏踏地冲上去,跑到了上面,沈梦还不忘把铁门拉上。 罗艺拽着她不肯松手,“你疯啦!你拉上铁门,苏萤怎么出来!” “她出不出来关我什么事!” 两个人才僵持了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怎么回事?” 回头一看,竟然是阎雀! 罗艺就更见着救星似的,急忙拉住他,“苏萤现在还在下面,被许多鬼包围着……”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阎雀跟一阵风似的闪过去,不留情面地推开沈梦,哗啦一声拉开铁门冲下去。 底下,苏萤刚被那个黑影一巴掌呼在地上动弹不得,另一巴掌也接着盖下来了。 这要是真的拍上了,她非得当场魂飞魄散。 阎雀呢,冲下来之后才到走廊的那一头,赶过去肯定是来不及的。 已经是必死的局面了。 四下一片安静,病房里,不知道是谁,小声地哼起了歌。 还是那首大家都很熟悉的摇篮曲,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病患不约而同地跟着唱了起来…… 第337章 现在我们能开始算账了吧 “鱼儿鱼儿,玩了一整天,池塘妈妈怀里睡。 天上星星,星星落下来,为它盖条珍珠被。 呜~呜~风儿唱着摇篮曲……” 苏萤从没想过,自己会被那些哼唱着摇篮曲的精神病人拯救。 那歌声非常悠扬,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那个人形黑影也是同样如此,他在听到那首摇篮曲的一瞬,竟然僵滞了身形,朝着苏萤盖下来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再也没有了动静。 正是因为那人形这几秒的犹豫时间,阎雀迅速从后面冲了上来,咬破手指虚空画符…… 狭窄的走廊里,白光闪过。 一张浸染着阎家鲜血的符咒迅速朝着那人形盖了上去,把他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阎雀也已经召唤出了龙弦弓。 三只山鸡一般大小的箭雀突然出现,因为它们的大小已经不适合待在阎雀的肩头了,所以出现的时候,都是两脚着地在地上作小鸡啄米状。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是突然闯入了农家乐。 黄毛箭雀抖擞着身子,用爪子在地上巴拉了两下,看见阎雀的确有伸手拿箭的意思,在助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忽然挥舞着短小的翅膀腾空而起,飞到了阎雀的手上,登时幻化出了一支羽箭的模样。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羽箭和之前已经不一样了。 羽箭的箭身光泽度增加不少,箭尾的羽毛也由之前的纯色羽毛变成现在似乎隐隐能看到一些花纹的羽毛。 箭雀的成长让羽箭自然而然地也跟着产生了变化,当然,威力肯定是有增无减。 阎雀的双眼死盯着那个黑色人形,与此同时拉满弓弦。 白光刹那间从指间迸发出去,简直就像是爆炸是现场产生的强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白光瞬间淹没了黑色人形,黄毛箭雀虽然平时有些吊儿郎当死不要脸,但是用到它的时候,完全是另一副态度。 黄毛啾的一声,飞速朝着那人形的方向飞了过去,破空之时,空气间尽是呼啸之声。 那人形虽然被阎雀用符咒强行束缚住,但是也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形就迅速变换了位置。 可是它不知道,阎雀的箭是有生命的,换毛后的箭雀追踪能力简直惊人,它能根据目标的位置迅速改变既定的方向。 那黑影自知躲闪不及,只能无声的张大嘴巴。 奇怪的是,它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地上的那些人形就像是得到了他的命令一般,纷纷扭曲着身子挡在了它的面前。 “嘭!” 黄毛的方向其实非常准确,可惜前面的替死鬼太多,黄毛的力量有限,无法全部穿透。 等到挡在那巨大人形前的一大帮黑影消失的时候,boss自然也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阎雀把龙弦背在背后,匆忙赶到了苏萤身边检查她的状况。 苏萤即便是已经脱险了,但是想起刚才的惊魂一刻,依旧是心有余悸。 “是那些病人救了我……”苏萤紧紧地抓住阎雀的手,情绪有些激动。 他们的歌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确切地说,是那些病人唱着摇篮曲拯救了她。 “所以……那首摇篮曲对那个黑色人形必然有着什么重大的意义。” 苏萤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一路小跑着到了一间病房门口,扒着窗户朝里看。 那些病人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的状况,依旧像之前那样,痴痴傻傻地坐在角落里自己和自己说话,要么就是流着口水傻笑。 阎雀看到苏萤安然无恙的模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先对着苏萤的头顶敲了一个爆栗。 “我不是让给你在这里好好的等我么,你怎么好端端的惹了这些东西!” 苏萤摸着后脑勺嗯嗯啊啊地哼了一会儿。 阎雀不说还好,他一说,倒真是让苏萤记仇起来了。 “还不是因为沈梦!竟然骗我说看到你到负一层来了……还有,刚才我好心救她,她竟然出卖我,在关键时刻把我推出去,我自己一个人面对着这种级别的boss肯定是能保全自己的,但是我还有两个拖油瓶呢!” 看得出阎雀是在担心自己,苏萤也不往下说了,谦虚地把双手合十,对着和阎雀恭敬一拜,“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不……就以身相许吧!” 阎雀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苏萤几下,“就你这干瘪豆芽菜一样的身材?” 苏萤捂着头叹了口气,早知道会被阎雀这么损,她就该帅一点,头也不回地走开!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去解决一下,你等等我!” 苏萤让阎雀先在大厅等她,自己呢,当然是风风火火地杀回沈梦的加护病房里。 沈梦这边害怕苏萤追究她的责任,已经提前锁住了门,和罗艺两个人待在里面大气不敢出。 苏萤站在走廊上左右看了一下,走廊里和病房里都有监控摄像。 她要处理她和沈梦之间的私人恩怨,自然是不能让这些监控拍到的。 伸手在后背摸了一会儿,轻易撕下了那张守魂符。 这下好了,监控摄像即便是拍到了她,拍出来的也都是面目模糊的状态,沈梦事后想要拿着录像带挑事就不可能了。 苏萤站在门前,先礼貌地敲了敲。 罗艺倒是想去开门,却被沈梦一把抓住,恶狠狠地白了一眼。 “别躲了!有胆做,没胆承认?我知道你在里面,老远就闻到你身上的香水味了!” 沈梦先是一惊,随即迅速关掉了屋子里的灯。 “我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还明天说!等不及了!现在就想和沈梦算算账。 “你不会以为,一扇门就能拦得住我吧!” 苏萤在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径直向前迈了一步。 做鬼就是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人家轻轻松松穿门进来了。 屋子倒不是完全昏暗的,还留了个床头灯,沈梦病床周围这一圈还是敞亮的。 苏萤进了门,看见沈梦正以一个慵懒的姿势用牙签插着苹果嚼着,罗艺是被压榨的命,苦着脸专心削皮。 苏萤的小脑筋开动了起来,站在阴影处,先呵呵笑了一声。 “这不是没睡呢么!现在,我们能来算算账了么?” 第338章 如果我说我是鬼你怕不怕 沈梦瞬间受到了惊吓。 确切地说,是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好么。 牙签上插着苹果,悬停在半空中,再也吃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沈梦丢下苹果,朝着门口的那片阴影看过去。 苏萤的身形就隐没在阴影之中,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但是听她的声音,沈梦知道,她确实是在屋子里的。 像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沈梦终于从自己的床上下来,穿上鞋,双腿发软地朝着那片黑暗踱过去。 “我明明锁上门的,我明明……” 走近了,终于看到苏萤的面貌了,话也说不下去了,像是被鱼刺哽住了喉咙。 苏萤和善地对着她笑了笑,“我不是说了么?门是拦不住我的。” 她不知道,自己虽然笑得和善,但是搭配着沈梦的心理阴影面积看,苏萤此刻的笑容简直渗人。 沈梦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苏萤呢,也不急,沈梦向后退,她就往前走。 等到都走到了有光亮的床边,正在专心削苹果的罗艺这才发现了苏萤的存在,也有些吃惊。 苏萤对着罗艺打了个招呼,“我和沈梦有些私事要处理,你出去一下。” 罗艺放下苹果,巴不得离开这场纷争呢,火速离开,顺带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事到临头了,沈梦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也就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我都看见了,你不是寻常人吧……”沈梦先发制人,“要是让阎雀知道,他的助理会装神弄鬼,你猜他会不会开除你?” 得,都到现在了,沈梦竟然会以为苏萤会捉鬼的事情对阎雀也是保密的。 站在沈梦的角度想想也对,从没见过什么鬼怪的人。 在她的世界观里,这个世界上根本是没有鬼的,所以她肯定是排斥会抓鬼的苏萤的存在。 多么不可理喻啊,既然她都觉得接受不了,那阎雀也肯定无法接受自己的助理和鬼怪有关系。 殊不知,人家阎雀本身就是四大家族的阴阳师好么! 多天真,以为自己抓到了苏萤的把柄。 苏萤苦笑了一声,看向沈梦的眼神里,越发多了些同情的意味。 “他不会开除我。” 就是这么确定! 苏萤的答案让沈梦也是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苏萤乘胜追击,“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必须纠正一下,我的确不是寻常人,确切地说,我压根就不是人!” 苏萤把自己的身份一说,沈梦倒是先笑起来了。 “呵呵,你成天到晚装神弄鬼的,自己的脑子也坏掉了吧,还不是人……别逗了,我现在怀疑,负一层的那些黑影也是你故意制造出来的吧。” “开什么玩笑,鬼能在阳光下行走?鬼能做助理?鬼能摸得到,碰得到?” 苏萤倒也不介意一一为她解答。 “首先,我的确是能在阳光下行走,但是只要你稍微留点儿心眼,就会发现,我每次出现在阳光下的时候,都会撑着一把红伞。” 把心爱的骨伞拿出来,在沈梦的面前晃了晃,“人皮骨伞,伞面隔阴阳。” 不管沈梦的脸色有多差,继续说下去,“其次,我的身份,阎雀是知道的,他知道我是只鬼,他完全不介意。” 朝着沈梦逐渐僵硬的身子靠了靠,“最后,鬼是想让你摸得到就摸得到,想让你摸不到,你就摸不到的,不信的话,你现在试试看,自己能摸得到我吗?” “我……不信。”沈梦咬紧牙关,一颗心脏简直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那就试试,伸手试试……” 苏萤半笑不笑地伸出一只手来。 在微弱的床头灯光下,苏萤的那只手看上去异常苍白。 沈梦的呼吸声不由地变得沉重了起来。 在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后,沈梦终于大胆地伸出了手,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这是她坚信了二十几年的真理,不可能有错! 所以,结论是……苏萤在装神弄鬼! 沈梦的唇角向上一弯,表情看上去又自信了几分。 “碰就碰,这有什么不敢的,难道我还真怕了你不成!” 沈梦快速地伸手朝着苏萤的手拍了上去。 下一秒,完全震惊了。 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恐惧。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伸向苏萤的手扑了个空! 而原本悬停在半空中的苏萤的那双手,竟然如同幻影一般…… 仿佛原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穿……穿过去了……” 沈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还是不死心,反复地尝试了几次。 每一次,自己的手都从苏萤的手上穿过,而苏萤的手上,会出现类似于水波纹一样的东西。 人和鬼的区别。 这下,就算是白痴也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鬼存在的,而苏萤就是一只鬼。 “怎么,还不想相信吗?” 苏萤缩回手,对着沈梦耸了耸肩,“给你看点更直接的好了。” 说着,也不顾沈梦的反应,随手抓着自己的脑袋向上一提,脑袋彻底脱离了脖子,顺带把自己的死相完全暴露出来了。 双眼绯红,流着血泪,面色苍白,就连室内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很多。 沈梦再也忍不住了,立马尖叫了起来。 那声音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听地苏萤浑身舒畅。 “唉……”苏萤拍了拍沈梦的肩膀,“早知道就早些告诉你我的身份了,中间你也不用费那么多蛾子搞这些了。” 苏萤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掰着手指,“呐,从刚开始你把我关在了服装间,服装间失火那次,再到后来泳池触电,然后是今天这一出,我是鬼,你以为是个人都能伤到我么?” 又朝着沈梦挪了挪,坐直了身子,“算了,我就好心给你科普一下吧,我们鬼呢,是可以穿墙的,所以千万不要傻到以为关了门就能把我挡在外面。” 脸上的死相还没有变回来,她朝着沈梦一靠近,沈梦立马抽了一口冷气。 苏萤来了兴致,用手指头蘸了点眼睛底下的血,“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鬼的存在的,不过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想要给沈梦一个拥抱来着,可惜人家沈梦已经两眼一翻,完全昏死过去了。 第339章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能捉鬼的人 苏萤有些惋惜地拍了拍沈梦的脸颊。 这货现在已经完全被吓晕了,妥妥的不省人事了。 想想有点不道德,但是就图一开心啊! 总是这样还真以为她好欺负了! 苏萤下了楼,为自己重新贴上了符咒,高高兴兴地去找阎雀了。 一下楼,可不得了了,阎雀那家伙正风骚地戴着太阳镜,站在无泪驾驶的车旁,为一大堆闻风而来的歌迷签名。 如果不是无泪一直在维持现场秩序,像个壮汉似的,夹在阎雀和歌迷之间,阎雀说不定已经全身上下都被人摸过一遍了。 苏萤艰难地钻进车厢内,阎雀紧随其后,关上门,一改刚才风骚的模样,露出了疲惫的神情来。 “回家睡觉么?” 阎雀在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之后,随即睁开眼睛,眼底的睡意全消。 “睡觉?开什么玩笑,还有一大堆事情没有解决呢。你睡就好,我打算再彻查一下关于当年精神病院着火这件事的所有文件。” 果然……阎雀这家伙就是那种不解决一件事,就完全不睡觉的人。 作为一个阴阳师,他很尽职,但是作为一个寻常人来说,他的身体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承受了许多重负。 这让苏萤有些担心。 “还有什么问题没有弄清楚,我可以帮你的,我跟你一起查,或许能加快速度。” 阎雀的脑袋忽然从文件夹中露了出来,“说到加快速度……你不觉得我们回家的话有些浪费时间么?” “啊?”这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 阎雀合上文件夹,拍了拍前面开车的无泪的肩膀,“今天不回家了,再开回去,就住医院了,反正明天还是要来的,一来一去的,浪费的都是时间。” 无泪才开车上路了三分钟吧…… “你是要住医院了么……” 阎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开个单间病房就好了,另外无泪,你给我准备一台笔记本电脑。”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 果然是阎雀一贯的行事风格,把人家医院当酒店住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不过最近医院有很多病房是闲置的,他们折返回去之后,由阎雀出面,胡乱说了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很快就分到了一间条件不错的vip病房。 一室一厅,空调沙发应有尽有。 阎雀呢,随便吃了些东西之后,就开始戴着耳机沉默不语起来。 耳机里循环播放的,是那首摇篮曲。 那是一首很常见的摇篮曲,阎雀记住了歌词,网上一搜就都出来了。 这首歌本身并不特别,无论是当初作词作曲的人,还是这首歌的背景,都干净地一塌糊涂。 这也就排除了这首歌本身有问题的嫌疑。 那么这样一来,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这首歌对于那个黑色人形来说意义非凡。 它能打动那个黑色人形,让他的动作停滞,让他回想起死前的一些事。 这么想的话,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那些病人连自己的神智都不清楚,之所以他们能自发地哼唱起这首歌,完全是出于本能,出于对自身的保护。 那个黑色人形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出现在负一层负二层,像医生查房一样,一个个凌虐过去。 时间长了,那些病人也就学会了一种自保的方式,但这种方式并不是每一次都有用,所以两年来,这些病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根本没有好转的迹象。 医院里的消毒水气味太过浓郁,苏萤睡不着,在阎雀身边晃悠了一会儿,干脆把他的耳机摘下来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随手拿了一份资料,专注地看了起来。 毕竟是摇篮曲,苏萤戴上耳机没多久,整只鬼就开始变得昏昏欲睡起来,手上一松,文件资料啪的一下落在地上,脑袋靠在阎雀的身上睡着了。 阎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把她抱上了床。 “好说要跟我一起查,真是……”语气里带着宠溺。 早上,苏萤是被阎雀叫醒的。 某只鬼昨晚信誓旦旦地说要陪阎雀一起熬夜,结果一觉睡到天亮,期间还无数次说梦话,干扰阎雀,打断他的思路。 苏萤疲惫地睁开眼,因为是刚醒来,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阎雀倒是神采奕奕地站在她面前,完全没有半点疲惫样子。 “走,我们也该下去看看昨晚救了你的那些病人了。” 不等苏萤站直,随手拽起她,强行拖走。 苏萤一边走一边挣扎着,“大清早的,我眼屎还没搓干净,你就不能给我点时间?” 阎雀装作我什么没听见的样子,走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顶部的红色数字一点一点倒数下去,脸上兴奋的表情越发掩藏不住了。 苏萤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好几天都没睡觉的人该有的精神状态。 阎雀处理每一件灵异事件所付出的那份热忱,让苏萤感到敬佩。 苏萤慢慢挪到阎雀的身边,忽然抓住他的手,掰着他的手臂左看右看。 “怎么了?” “在找针孔啊,阎雀同学,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一定是给自己注射了兴奋剂啊毒品什么的,不然你的精神怎么会这么好!”半开玩笑的语气。 一人一鬼嬉闹了一会儿,电梯叮的一声,两扇门缓缓打开。 负一层到了。 楼上,同时醒来的,还有沈梦。 她是尖叫着从噩梦中吓醒的。 梦里,苏萤满脸鲜血地朝她靠近着,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吃掉她一般。 沈梦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整个人宛若是从水底被捞出来的一样。 她坐直身子,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 她的神智非常清楚,能够分得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 刚才的确是做梦,可是昨晚,苏萤来到她房间里的这件事绝对是真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而苏萤就是货真价实的一只吊死鬼。 沈梦越想越害怕,亏她之前还花费了那么多心思想要整她,人怎么可能斗得过鬼! 等等…… 沈梦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斗不过,不代表别人斗不过啊。 这个世界上有鬼,就一定有捉鬼的人…… 沈梦的嘴角诡异地扬起了一个弧度。 第340章 恶战前夕 地下负一层。 因为昨晚那个人形boss的出现,四周的阴气很是浓郁,还没有来得及散尽。 不过和平时比起来,底下的灯光有些昏暗,时而闪动两下,气氛不同寻常。 出了电梯,阎雀并没有言语。 苏萤也意识到了什么,紧紧地跟随在阎雀身后。 前台空无一人,不见那三个护士的踪影。 阎雀和苏萤从走廊上穿行而过,一点一点地打量着每一间病房里的病人。 他们显得很害怕,似乎还没有从昨晚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个用被子兜着脑袋瑟瑟发抖,要么就是傻傻地站在墙边,一动不动。 “去最尽头,那个人形最先进入的是尽头的那几间病房,他一进去,不知道做了什么,我在外面只听到那些病人叫得厉害,很惨的那种叫声。” 他们这趟来,最主要的就是看看那几个被人形凌虐过的病人到底怎么样了。 他们站在那扇门前,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扇门上原本就有的透明玻璃上一片焦黑,从外面朝里看,什么都看不见。 苏萤用从前台随手拿的钥匙打开门。 屋子里很暗很暗,没有灯光,一股焦糊的气味扑面而来。 阎雀随手摸向了开关。 拨弄了两下,发现屋子里的灯完全没有亮起来的迹象,灯坏了。 他们刚从上面下来,双眼还不能适应这样的黑暗,所以什么也看不见。 好在阎雀迅速抽出一张火符,凌空一甩,那张符咒上就燃起了暖黄的光亮,小小的一个光团。 阎雀抓着火符朝前走,能看清一些了。 屋子的那张桌子,被搬到了中央,四四方方的一张桌子。 让苏萤觉得吃惊的是,桌子的每一边,竟然都坐了一个人。 那些人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也听不见呼吸声。 这不是单人病房么,怎么会有四个人! 这时候,病房的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又是这种招数,拜托,能不能有点新意,我就是鬼我还能怕你们?” 苏萤从阎雀的手中接过火符,毕竟是阎家的火符,伤害不了苏萤,即便她把手放到火焰中,也没有半点问题,那火符暖融融的,让她的底气十足。 阎雀又为自己点燃了一张火符,一人一鬼无需言语,拿着火符分别朝着桌子的两边绕过去,一一照清他们的样貌。 背对着他们坐着的那个人,穿着护士服! 这倒是让苏萤的心一惊。 “小夏!”这个护士,不就是之前热心地领着苏萤和阎雀调查的夏暖心么! 为什么她会坐在这里? 不仅如此,和她一起坐在这里的,还有其他的两个护士,剩下的那个,是这间病房里的病人。 四个人围着桌子,跟打麻将似的,端正地坐着,只是她们的脑袋全部都是耷拉着的,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苏萤捏着小夏的肩膀用力地晃了她两下,小夏一动不动,皮肤冰冷。 苏萤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 捏着火符的手变得更加用力了。 她把火符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小夏的面前去看她的脸…… 焦黑一片……只有脸部是焦黑一片的……烧得连五官都看不清了。 “我的天……”苏萤和阎雀一个个查看过去,屋子里的所有人,全部已经死了! 他们是被烧死的! 阎雀凑近其中的那个病人检查了一下,“应该是被附身之后死掉的,那些人形本就是那些被烧死的病人的魂魄,他们的怨气很足,足到附身后能让那些人对他们的痛苦感同身受。” 就像之前在精神病院旧址时一样。 起初那些工作人员只是觉得自己被烫了一下,很短暂的一瞬间。 再往后,时间越来越长,那些被附身的人开始尖叫,皮肤上出现被烧焦的痕迹。 到现在,他们的附身,足以让人死亡。 “我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boss一样的人形分明不是乔衍,乔衍现在已经在警局,估计能吃一辈子的牢饭,但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人形,我从他的视角看出去,分明是乔衍的视角。” 阎雀抬头看了苏萤一眼。 “你别忘了,那个被烧毁的,是精神病院,里面的病人全部都是有精神疾病的人。” 苏萤的脑袋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恍然大悟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那个boss人形,是那些鬼精神分裂之后制造出来的?” 阎雀仔细地查看着那些死者的死状,一边细致地分析着,“那些病人在活着的时候,长期被乔衍虐待,以至于他们死了之后,就精神分裂出另一个乔衍来,他觉得自己就是乔衍,他按照乔衍的方式,每天晚上八点之后固定查房的时间,让那些病患饱受折磨。” 谁说只有人能精神分裂? 有时候,鬼也是可以的。 屋子里的那股焦糊气味让苏萤有些透不过气来,自从来到这间医院后,她那灵敏的鼻子就饱受摧残。 “平白无故死了四个人,要不要报警?” 屋子里依旧昏暗,只剩下苏萤和阎雀手中的火符幽幽地发出暖黄的光亮。 正说着话呢,那四个一直低着头的死人忽然齐齐地抬起头来,焦黑的面孔转向苏萤。 苏萤浑身上下一阵恶寒,刚想把白绫亮出来,不管你是什么鬼,干一架先。 谁知,下一秒,那些死人的躯体立马崩塌,化为一地的黑色灰烬,灰烬落地又化为火海。 苏萤和阎雀迅速冲出了那个房间,站在门外不出一会儿,那火也灭了。 满地的灰烬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尸体都没了,还要报案吗?”苏萤戳了戳阎雀。 阎雀沉思了一会儿,“晚些报案吧,警察来了,我们的行动也会变得束手束脚,况且这下面这么危险,报案简直就是让那些警察来送人头。” “也对。” 他们又迅速检查了一下其他病患的状况,他们的身上大多有着一些烧伤,这些都是他们曾经被附身的证据。 “走,我们回去。” “啊?”苏萤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要住在医院调查的么,不是说回家浪费时间的么?” 阎雀自信地挑了挑眉,“该调查的我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这次回家是要做足充分的准备,对了,把你的博山炉也带上,晚上我们再回到这里,说不定会有一场恶战,该准备的都要准备好。” 第341章 沈梦所谓的救星 阎雀和苏萤回去,为晚上的那场恶战做准备。 用阎雀的话来说,今晚就能结束一切。 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无论苏萤怎么追问,这家伙都不愿意和盘托出。 “咸鱼,你不觉得最后揭开谜底的那一刻才是最振奋人心的么?”卖关子卖的起劲! 而另一边,沈梦一整天也忙得起劲,从早上开始,除了喝点水,就没有吃任何东西。 在知道了苏萤的真实身份后,她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亏心事做太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扇门能拦得住能穿墙的苏萤,她要提心吊胆地活着,生怕某一刻苏萤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找她算账。 这不,起床之后让罗艺去各个地方打听能捉鬼的人。 自己呢,亲自去监控室调用监控录像,想要谋划用这段监控录像在众多媒体面前揭穿苏萤的身份。 可真正仔细一看,完全懵逼了。 负一层的监控根本就是一片黑,坏掉了。 而昨天晚上苏萤来她病房威胁她的那段监控呢,上面的人模模糊糊的,不管从哪个角度都看不清脸,但是其他人的脸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单单就看不清苏萤的脸! 这样的话,就不能证明监控里的那个人是苏萤了,这份证据本身就不能用! 沈梦愤怒地拎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砸在地上,漂亮的脸蛋上满是阴郁之色。 手机铃声吵人地响了起来,打电话的人是罗艺。 “喂?沈梦姐,你让我找得能捉鬼的人,我已经找到了,是个真的很厉害的人,而且还很便宜,那个人要价五百,但是因为是你的粉丝,所以又给我们打了对折!” 沈梦皱起眉头,“二百五?”这么便宜肯定不靠谱啊! 电话这边一片沉默,罗艺还等着沈梦的回答呢。 过了一会儿,沈梦这边总算说话了,“找个贵点的,无论多少钱都没问题,一定要有真本事。” “那那个二百五呢?” “也带过来吧,今天晚上就让他们来市立医院。告诉他们,如果真的能灭掉我说的那只鬼,每个人的报酬翻倍。” 罗艺挂断电话想了想,二百五的那个,灭掉那只鬼报酬加倍也只有五百啊,真的好便宜,好划算的感觉。 …… …… 苏萤和阎雀回到家里,就开始分头准备了起来。 因为早前体会过boss的威力,所以阎雀不敢大意,一回来就开始在客厅画了各种符咒。 苏萤呢,翻箱倒柜地找她的博山炉和麒麟鳞片。 等到他们准备好的时候,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到医院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接近日暮。 黄昏的光影是由各种暖色汇聚而成的,苏萤站在医院的门口,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晚霞。 真的好羡慕那些沐浴在阳光下嬉闹的人,而这种事情对于一只鬼来说,已经成为了不可能。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苏萤转过身,看到阎雀略带笑意地对她招手。 “还在等什么?”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还有些时间,所以苏萤和阎雀肯定是要先回到楼上的vip病房里部署一下的。 阎雀是那种做事滴水不漏的人,所以绝对不可能让所有的事情出现差错。 正专注着呢,就听见外头的病房门一阵乱响。 敲门都敲地这么没有涵养的人,八成也就只有沈梦了。 苏萤把门打开一点点,沈梦就急着挤进来。 苏萤顶住门,“哎哎哎,有什么事情在门外说,急着进来做什么?” 沈梦看到苏萤,虽然心肝一颤,但是一想到自己身后有两位捉鬼驱妖的能手,底气也就足了一些。 “你现在就得意吧,等一下有你哭的时候!”两只眼睛拼命地向上翻,恨不得用眼神把苏萤杀死。 苏萤觉得有些好笑。 “你丫的绝对和我八字不合,怎么着?这次又有什么花招?你就不怕我吃了你么!” 说着,还作势冲着沈梦张开嘴。 沈梦立刻被吓得往后面一退,“贱人,死了都不安分!你别以为我真的怕你!” 阎雀听见响动,皱着眉头往这边走过来。 苏萤急忙回头叮嘱他,“你别过来,这种事情我自己能处理,你专心部署就行了。” 阎雀倒是停住脚步了,但是眉头还是皱着的,有些心气不顺的模样。 门外,沈梦继续耀武扬威,“你以为我治不了你你就得意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治不了你,自然有其他人能治地了你,贱人,你给我等死吧!我找了两个收鬼的天师来,今晚你逃不了了。” 苏萤拍了拍胸口,“我好怕怕~” 这下可把沈梦真的惹火了,如果不是顾忌着苏萤是鬼的身份,她早就冲上去自己动手了。 一扭头,对着身后的人发号施令了,“就是这只鬼!给我让她魂飞魄散!” 苏萤一愣,沈梦还真的请到了救星了? 她现在只对阎家和霍家的符咒免疫,对其他驱魔人阴阳师的符咒可不免疫,一定要小心一些的。 神情专注地等待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壮硕的身形突然从沈梦身后冲了出来,一脸正气地挡在沈梦的面前,“一切就交给我吧!你去旁边站着,虽然我只收二百五,但是我的服务绝对是顶尖的!” 说着说着,那个壮汉就瞪着眼睛朝着苏萤看过来,随即一愣,杀气腾腾的那张脸上立马自动切换成了笑脸。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亲亲爱爱的的小苏萤啊~” 沈梦也一愣神,前一刻那人脸上还是一副为了她随时随地都愿意拿着炸药包冲出去炸碉堡的模样,怎么在看到苏萤之后完全就改变了态度? 门内,坐在沙发上的阎雀听到声音,顿时就放心了下来。 苏萤对着那壮汉眨巴眨巴眼睛,小分头壮汉!不是霍二还能是谁! “霍……霍二!” 苏萤这么一呼唤霍二的名字,霍二就更加不得了了,浑身的肌肉都在抖动着,张开怀抱呈撒娇状冲着苏萤扑了过来。 “我可想死你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威尼斯利多岛吧,哎哟,最近有漂亮了很多呢!” 嘟着嘴强行亲过来。 第342章 第二位大师 紧接着,霍二嘟起的那张嘴迅速被苏萤黑着脸推开。 站在霍二身后的沈梦已经完全斯巴达了! 怎么……自己请来捉鬼的二百五天师竟然和苏萤认识! 这怎么办? 什么有些不死心地从霍二身后走出来,语气不善地一推他的肩膀,“你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动手啊!” 霍二皱着眉头一眼瞪回去,“动什么手,啊?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我偶像,我也不允许你对我们家亲亲爱爱的的小苏萤动手!” 沈梦没想到霍二会这样光明正大地和她顶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都已经收了我的钱凭什么不动手?呵……我知道了,你也被那狐媚子迷住了吧!” 霍二一听沈梦这么说苏萤,气得牙龈都露出来了。 “不就是二百五十块钱么!”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把摔在了沈梦的脸上,“还给你就是了,以前在杂志上看你挺清纯的,没想到真人就是个渣!” 沈梦震惊哭…… 眼泪还在眼睛里打着转呢,刚想还嘴,又被霍二打断了。 “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我亲亲爱爱的的小苏萤做些什么,我头一个不答应。”握紧拳头对着沈梦比了比,“沙包这么大的拳头见过没?别逼我打女人!” 要说真下手的话,霍二肯定是打不下去的,说出来先吓唬吓唬沈梦再说。 还别说,这招真有用,瞧瞧,把沈梦的那张小脸都气红了。 霍二转过身来不理会她了,冲着苏萤叽叽喳喳地吐苦水。 “唉,从威尼斯回来之后,半道遇见了抢劫的,把我逼在那种很窄很黑的弄堂里,说我要是不掏出点什么就打断我的腿,你也知道的,我去了一趟威尼斯,兜里比我的脸还干净,哪有什么钱给他们,没办法,就把我那颗金槽牙给他们了。” 一边说,一边还张大嘴给苏萤看他的缺失槽牙的牙龈。 “口气有点大,早上吃了韭菜馅儿的饺子,唉你看到了没,看到我牙龈了没,没了那颗金牙,我嚼起东西来可费劲了。” 他倒是伸着脑袋直往苏萤那边凑,苏萤捂着鼻子左闪右闪的,末了只能敷衍着点头,“你闭上嘴吧,挺不卫生的!” 霍二倒是闭上嘴了,又开始手舞足蹈了起来,“钱没了,金牙也没了,我能怎么办?回古墓咯,我三舅妈说我总得学一门手艺过日子吧,就把霍家祖传的画符的书给了我,让我看着自学,这不,刚刚学成,就接了这么一笔单子,没想到竟然是你,啊哈,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病房里的阎雀,自动切换为小小声,“什么时候甩了阎雀跟我呀?嘿嘿嘿……”一脸的猥琐。 话音刚落,一只矿泉水瓶子就忽然从苏萤的身后飞了出来,正中霍二的脑门。 霍二怪叫着冲进了屋子,和阎雀决一死战。 阎雀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岿然不动。 霍二冲上去之后作势要掐他的脖子,“妈的,大家都是情敌,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今天决一胜负吧!” 阎雀根本看都不看他,只是当霍二伸手靠近他的那一刻,左手随便从沙发上拿起另一本书,恰好拍在霍二的脸上…… 果然,霍二一来,就热闹了。 现在门外只剩下她和沈梦了,苏萤冲着沈梦摊开手,“放过狠话了,好歹也付出点实际行动啊。” 什么咧着嘴角,一脸傲气地瞪着苏萤,“你以为我只会请一个吗?” “哟?还有第二个?放马过来吧。” 苏萤朝着走廊那边看过去,远远地就看见有个人,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过来,看见沈梦,伸出一只手做了个举手的姿势,“抱歉,我来晚了。” 沈梦仿佛看到了救星。 这个人和霍二的等级完全不一样,那个只收了二百五的,看上去就很low好么,但是这位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出场费高,绝对有真本事。 “怎么这么晚才来!”沈梦带着一些抱怨的语气责问那人。 那人一掏口袋,抓着一颗用透明包装纸独立包装的水果糖,对着光看了看,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柠檬味,唔,是个好兆头。” 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我说的那只厉鬼就在那里,你收钱的时候不是保证能让任何厉鬼魂飞魄散的么,就是她了。” 领着那人走到苏萤面前。 苏萤憋着笑,佯装成好害怕的模样,“这位大师,绕我一命吧,我知道错了呀。” 那人直接避开苏萤,径直走进屋子,仿佛是对苏萤视而不见的模样。 走到阎雀身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别闹了你。” 沈梦再次呆滞。 为什么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他……这是什么态度? 苏萤站在门口抱着手臂,“哎,白奕,今晚我和阎雀有一场恶战,你占卜出些什么来了么?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白奕冲着苏萤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好兆头!少女,勇敢地上吧!” 苏萤总算是放了心,一扭头,对着门外的沈梦吐了吐舌头,“抱歉,我又认识,对了,我们老朋友叙叙旧你没什么意见吧?” 不等沈梦回答,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那边,霍二屡战屡败,一张脸已经肿了起来,干脆趴在地上不动弹,举起一张雪白的餐巾纸表示休战。 “前段时间我们还去了一趟鬼市,当时见到了你哥哥和父亲。”苏萤端了一杯茶给白奕。 白奕的两只腮帮子都鼓鼓的,不知道塞了几颗糖。 闻言,友好地笑了笑,“我父亲……最近的身体不错吧。” “挺好的,伯父说话中气十足,看上去挺硬朗的,你要是想念家人,为什么自己不回去看看?” 其实苏萤也觉得奇怪,和白夜比起来,白奕似乎显得有些不问家事。 看他今天能被沈梦请来,估计也没拿家里的钱财,自己在外面靠真本事赚钱。 白奕抿了一口茶,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还是算了吧,我一回去,就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家事砸在我头上,像现在这样挺好的,阎雀有麻烦我就帮一帮,这样在我父亲那边也比较好交差。” 第343章 文艺青年的改良版口诀 白奕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过今天你们应该不需要我的帮忙了。”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博山炉,“看来你们是做足了准备啊,竟然连麒麟都带来了。” 麒麟少年还在鬼市,但是正如他所说,博山炉是麒麟的归处,是他们的家,他随时随地都能回到自己的家里来。 只要苏萤在博山炉里焚烧麒麟鳞片,远在鬼市的麒麟少年就会立刻出现。 霍二的耳朵动了动,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摆出一副缺德样看着苏萤,“怎么着,晚上还有活动?我也要参加我也要参加!我鬼将都带来了的。” “又有博山炉,又有鬼将,看来我没必要留下来了,那么……就先走了,还要去把钱退给刚才那位呢。” 说的正是沈梦。 霍二躺回地上,无力地对着白奕挥了挥手,“我二百五十块早就退给了她,早知道她是让我来收服小苏萤,我就该当场回绝掉的。” 阎雀计算了一下时间,“走吧,先下去,时间快到了,那东西昨晚吃了亏,今天肯定不回随随便便就出来的,大家都小心一些。” 两人一鬼坐上了电梯一路向下。 期间,霍二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几次三番凑道苏萤的身边问,“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是什么东西啊,厉不厉害?我还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但是霍家的那些口诀我可全部都记住了,不仅是记住了我还加入了自己的创新。” “毕竟人家是文青,怎么可能念那种老套又土气的口诀你说是吧。小苏萤,今晚你就别动,全程站在我后面,我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新技能,你一定会拜倒在我的沙滩裤之下的啊哈哈哈……” 有霍二的地方真的好……吵…… 到了负一层,大家先出来,站在前台候着,等八点。 霍二觉得无聊,东看看,西看看,穿着人字拖和沙滩裤,活跃地不得了。 “你还没跟我说我们到底要对付什么呢,我还好歹要做个准备你说是吧。” 苏萤恨不得立马堵住霍二的嘴。 “别吵,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霍二立刻听话地闭上了嘴,朝着苏萤和阎雀的视线看过去。 阎雀定下的八点闹钟适时响起。 时间到了。 开始了…… “唉你们到底在看什么啊,难道是走廊那头有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到,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霍二仗着自己有新技能在身,天不怕地不怕地向前,浪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一转脸,就看到自己旁边的白墙里,有一只黑色的人形一样的东西正由浅而浓地浮现出来。 “这是什么?”霍二摆出一副天真脸,站在白墙前研究了起来。 不光研究,还按照墙上的人形学着摆动作。 “跟练瑜伽似的,还真好玩。” “哟,这我可学不了,我的脑袋可没办法摘下来捧在手上。” …… 渐渐地,四周白墙上的人形越聚越多,越变越浓,到最后,终于有人形从墙壁里钻出来了。 黑黑的,从正面看,像是人的影子,但是从侧面看,又是有厚度的。 浑厚的黑色雾气聚集在一起,形成了那些人形。 地下一层那种烧焦的味道逐渐变得浓郁了起来。 苏萤皱着眉,有些担忧地戳了戳阎雀,“要不要提醒他一些。” 阎雀板着脸,霸气地回绝。 “不用!” 于是他们两个也就都默契地沉默了起来,不发一言地看着霍二现在的模样。 他玩的兴起,掰着自己的腿学着墙上人形的样子,在地上玩起了劈叉。 一边劈下去,一边嘶嘶叫唤,“这我可下不去,蛋都要被扯裂啦!哟哟哟,我不行我不行,这个动作太高难度了。” 自己玩也就是了,还一脸兴奋地招呼苏萤和阎雀,“你们也来玩啊。” 自己正半下不下地劈下去呢,忽然,脚腕就被一个黑色人形抓住了。 霍二只觉得脚脖子一烫,随即整个人尖叫着坐了下去,两条毛腿一前一后伸的笔直,竟然活生生地劈了个标准的叉! 痛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捂着裆部在地上一通翻滚。 这下终于意识到那些在墙上舞动的黑色人形是什么了,但是现在劈叉的后遗症来了,两条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似的,根本没法自己爬起来走动,只能嗷嗷嗷叫着向苏萤和阎雀呼救。 苏萤无可奈何,只能远远地挥舞白绫,缠上霍二的一条腿,强行把这货拖回来。 吃到了苦头了,霍二含着泪咬住下嘴唇哼哼唧唧地哭了一会儿,小分头一抖一抖的,像极了抗日剧里的汉奸。 随着时间的推移,走廊里的黑色人形越来越多,一个个哀嚎着从墙壁里钻出来,让霍二忍不住怀疑,自己身在炼狱。 “现在怎么办?这么多,能打得过么!”鬼多示众,霍二一下就慌乱了。 苏萤把他扶了起来,面无惧色地看了那些人形一眼,“怕什么,强行超度了就是了,你们家里的骷髅不是把霍家口诀都教给你了么。” 阎雀也不急着召唤出龙弦弓伤害他们,而是拿出了许多被折叠成三角形的符咒来递给苏萤。 他们两个倒是默契地冲进了人形堆里了,超度什么的,熟练的不得了。 特别是阎雀,不光是熟练,动作还挺帅气。 霍二一看,不行,自己怎么能就这么被比下去呢,也一瘸一拐地站在一个人形相对比较稀疏的地方。 念口诀了,改良版的口诀。 其实第一次用,还很不熟练,究竟要念哪一个呢,霍二纠结了一下。 脑海中瞬间想起了一句口诀。 天地圆方,万鬼伏藏。 这么念的话,觉得太老土,而且是文言文,亲亲爱爱的小苏萤听不懂的话,也就理解不了他的帅气了。 身为一个文艺男青年,霍二觉得,有必要把这句口诀修正一下。 咬破手指,捏出一滴血来,扯着嗓子开始念了。 “啊!天和地啊,像柿饼一样圆,像板砖一样方!鬼啊怪哟,看你们往哪儿藏!” 苏萤:“……” 阎雀:“……” 第344章 负二层 苏萤一手挥起白绫,一手撑开骨伞,还不忘回头挖苦霍二两句,“你确定你要把霍家祖祖辈辈用了几千年的口诀改成这样吗?” 一点美感都没有,从霍二嘴里读出来完全就像是耍流氓的状态。 “再说了,改成这样,有用么?” 霍二不服气了,一叉腰,“怎么没用!” 可不就是特别有用,那些人形争先恐后地往他身边涌,眼看着霍二就要被他们淹没了。 帮着霍二挥开那些鬼怪,顺带用阎雀给的超度符咒一个个超度了。 霍二又要张嘴念他那怪腔调的口诀,苏萤立马皱起了眉头,“别念了,求你让我们清净清净吧!” 负一层的那些人形虽然并不凶,但是数量多,全部强行超度还是有些困难的。 自己累的半死不说,还要听霍二念口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那boss人形怎么还没出来?”苏萤站在走廊的尽头静静地等待着。 现在走廊上差不多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形了,她和阎雀不出手,全部留着给霍二逗着玩儿。 阎雀满脸严肃地召唤出两把追魂,“他不会来上面了,他在等我们下去。” 下去,去到负二层。 那里连精神病患者都是属于特别危险的等级,就更别说下面的鬼怪了。 “你还记得小夏的告诫么?一,绝对不要在八点之后来这里,二,绝对不要打开负二层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病房。” 负二层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病房里究竟有着什么? 人就是这样一种充满好奇心的动物。 有时候,别人越是这么说,反而越是会激起好奇心。 小夏死了,总得有人为小夏的死伸冤,她是死在那些人形手上的,所以苏萤和阎雀到这个时候也就顾不得小夏曾经的告诫了。 那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负二层无法用电梯直达,因为考虑到病患的危险性,大家只能通过负一层走廊尽头安全出口楼梯到达下面。 显然,在楼道口,苏萤和阎雀就看到,有一扇巨大的坚固铁门,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和曾经发生过火灾的精神病院一样,铁门在这里是必需品,但是他们不知道,这道门一方面限制住了病人的行动,另一方面,也彻底把他们后路堵死。 一旦发生危险,所有在铁门那边的人,都会遇难。 一个也逃不了。 霍二紧紧跟在苏萤的身后,看到门上的那道锁,觉得展示自己的时候到了。 举着手拼命地往前挤,“我来我来,我们霍家有个爆破术,念完口诀一下子就能把这个锁炸掉。”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你拉倒吧,我们可不想听你那摧人耳的改良版口诀。” 以前的口诀挺好的,全部被霍二改良了,你念快一点也就算了,关键是霍二在念他的改良版口诀的时候,还讲究深刻声情并茂,声音要有夸张的感情,还得搭配上肢体动作。 “念个口诀,搞的跟演莎士比亚舞台剧似的。” 苏萤说着,自然地从头上取下一个夹子,是特别细的那种夹子,用力拧成一股,伸进去随便转了两下,只听“咔哒”一声,那门锁还真的被她打开了。 “可以啊!”霍二的爪子用力地拍在了苏萤的肩头,没停留一秒,就被阎雀扇走。 “出来行走江湖,这点小技巧总是要有的。”苏萤吸了吸鼻子,其实她以前也不会来着,但是去过一趟鬼市之后,身体各项技能都隐约有些复苏的迹象。 她也就随便试了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阎雀一路防着霍二,带着大家往下走。 楼道里完全是昏暗一片,楼道底部倒是有些微弱的红光闪动着。 仔细一看,是楼道里特有的,用来在紧急情况指引方向的安全灯。 “也奇怪,我只见过绿色的安全灯,怎么这里的安全灯是红色的,照在人脸上怪渗人的。” 每个人看上去都红彤彤的,跟染了血似的。 走到楼道最下面,到底了。 空气立马变得沉闷了起来,像是夏季雷雨来临的前兆,闷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霍二恨不得把自己的沙滩裤也脱掉。 “诶你们不觉得这地下热么,跟下十八层地狱似的。” 霍二这么一说,苏萤也有了相同的感觉。 阎雀今儿个穿了件白色的衬衣,袖口卷到了胳膊肘,下来之后,也松开了几颗扣子。 “下面起码比上面高出三度。”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随即警告大家,“速战速决吧,这样的环境不适合久留。” 他走在最前面,苏萤跟在他后面,霍二垫后。 前面的人脚步都挺轻的,霍二今儿个穿了双人字拖,踢踢踏踏的走在后面特别吵,还能听见回声。 “你就不能安静一点!”苏萤回过头警告着霍二,“实话跟你说吧,负二层我都没晚上来过,谁知道会突然蹦出什么东西!你小声点,免得惊动那些东西!” 她和阎雀之前也只是在负一层,负二层只在白天做调查的时候来过一次,全程都没有满十分钟。 因为下面的这些病患,连话都说不清楚,找他们询问当年的事情经过完全是就徒劳。 笔直“7”字形走廊走了快有一半了,前面不远处就是拐角,走廊逼仄,两边的白墙底下都装着发红光的安全出口指示灯。 他们逆着指示灯的箭头往前走。 起先还挺紧张的,现在倒是越来越放松了。 霍二摊开手,东张西望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啊!除了有点热。” 底下很干净,是件好事吗? 当然不可能! 上面都闹成这样了,苏萤不相信底下还能有多干净,“别忘了,这里是医院,干净才有问题好么!哪个医院没有亡魂!” 底下的状况让阎雀也有些出乎意料。 他停在中间,没有再带着大家往前走,因为他不知道在那个拐角后面能遇见什么。 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他选择单独行动,“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说能走,你们就过来。” 霍二一脸嫌弃凑上来,“干嘛呢干嘛呢,搞的这么紧张,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说着,不顾阎雀刚才说的话,自己迈着大步向前走了过去…… 第345章 走廊尽头的那间房 “你别……” 苏萤本来想抓住他的,手一滑,擦着他的衣角就这么扑了个空。 霍二自己完全不紧张,为了证明自己比阎雀勇猛,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终于到了拐角了,苏萤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了。 因为她看到,霍二转过拐角的身形猛然一滞,停在原地再也没动了。 “霍二?” 苏萤试着喊了他一下。 霍二虽然没有反应,但是苏萤已经能看到霍二抖如筛糠的两条腿了,恨不得把腱子肉都甩下来。 “霍二,你别这样,看见什么了?好歹说句话。” 苏萤都想冲上去把他拉回来了,无奈阎雀为了确保她的安全,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 霍二的身形一半隐没在拐角那边,一半露了出来。 听见苏萤在喊他,他有些慌张地转过脑袋,看了她一眼,嘴巴微张,眼底满是恐惧之色。 他好像要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接着,整个人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了过去,剩下的半个身形也消失在拐角处。 霍二拼命地挣扎着在拐角处重新露头,苏萤看清了,他的脖子上有一只手用力地掐住他,把他往里拖。 霍二的脑袋一会儿消失不见,一会儿挣扎着露头,整张脸涨地通红。 阎雀全程一脸无语地看着,末了带着苏萤往前走,“你演够了没有。” 果然,走过那个拐角一看,分明是霍二自己用自己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借着墙角的掩护,装成被人掐住往里拖的模样。 知道自己被看出来了,霍二这才放开手,叉着腰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啊哈哈哈,怎么样,小苏萤,是不是被我精湛的演技吓坏了?” 得!完全不要脸地自吹自擂起来了。 “我不瞎讲,真的,如果给我个机会进入演艺圈,我绝对能靠演技把你这种靠脸的人彻底比下去。” 一边说,一边伸出食指指着阎雀,“别不服气,你就一靠脸吃饭的……” 话还没说完,霍二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一紧。 再看苏萤和阎雀,完全就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打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时间逐渐被放缓,变得像蜂蜜一样黏厚。 霍二从他们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真的有一只焦黑的手。 他挣扎着朝着苏萤和阎雀伸出手,身体因为那股巨大的力道向后倾倒。 苏萤和阎雀急忙朝着霍二伸出援救之手。 但是已经晚了,他抓不住他们的手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霍二就被那股巨大的力道拉扯进了“7”字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中。 借着微弱的红光,苏萤和阎雀看清了,那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制双开门,像是一般医院里的抢救室一样的门,两边的门面上都有一片四四方方的玻璃窗。 霍而惊慌的面容就这样消失在那两道门之间,之后,那两扇铁门就开始徐徐合上了。 就是那间房,小夏告诫他们千万不要进去的那间房。 但是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犹豫了,他们必须要去救霍二。 阎雀和苏萤开始默契地朝着那扇缓缓合上的铁门奔去。 他们奔跑的速度很快,“砰”的一声,两人合力撞开了那扇门。 门内刹那间迸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比白昼还亮的光,在某一瞬间,彻底将他们的身形淹没。 苏萤和阎雀猝不及防地捂住了眼睛。 他们身后,那扇铁门缓缓合上,空气被那两扇门煽动着朝两边涌动,形成细微的清风。 风里依旧带着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还有……风信子和百合花的味道。 四周的一切都显得太过宁静与不同寻常了。 苏萤和阎雀缓缓放开了挡住眼睛的双手。 眼前的一切,就和梦境一样,和谐地让人不忍心打碎。 他们现在正站在被火焚尽的精神病院里。 阳光从一侧的窗户细碎地洒进来,风吹动窗帘。 窗台上,被养在透明玻璃瓶里的风信子球开出了紫色的花。 窗外是一颗高大的银杏树,树上结着许多小巧的,深绿色的银杏果子。 树下,环绕着一圈白色的椅子,许许多多的白衣护士搀扶着那些病人在楼下散步。 表情温软和谐,家属们靠在躺椅上和病患聊天,病人的精神状态不错,笑得很自在。 一旁的轮椅上,坐着一位在阳光下打瞌睡的老人。 一个护士微笑着为他搭上薄毯,并推着他往回走。 苏萤撑在窗台上看着这一切,再低下头一看,阳光竟然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暖暖的,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呢。 白色的窗帘上下翻飞着,她就站在窗台边去看阎雀,伸手给他看洒落在自己胳膊上的阳光。 过了一会儿,苏萤缓缓地开了口,脸上带着笑意,“虽然是假的,但是真的好逼真,阳光落在身上,是有温度的,暖洋洋的……” 听到她这么说,阎雀也就放心了。 他一开始还担心她分不清真实与环境。 苏萤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窗台边,嘴角噙着笑,能这样体会一次,就已经足够了呢。 迅速回到现实。 “我们好像来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苏萤看了看四周,走廊里的窗户一扇挨着一扇,窗外的铁栏杆在地面上投下不大和谐的阴影。 医院里循环播放着那首熟悉的摇篮曲,空气干燥温暖,走廊上的病人们都靠在轮椅上打瞌睡。 “怪不得大家都会唱这首摇篮曲,原来以前的精神病院广播里就经常播放啊。” 一旁,护士们端着托盘来来往往。 “我们跟着她走好了,她好像要到铁门那头去。” 那扇如同监狱一般的铁门,把所有的病人分割成两种类型。 危险的,就待在铁门内,不危险的,就留在铁门外。 因为苏萤之前算是依附在那个假乔衍身上,以他的视角看,也算是来过一次。 “上次我就看到,乔衍在铁门那头,一个圆形,中间有柱子的房间里虐待过那些病人。” “那就去看看,那东西既然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终归是要给我们看一些东西的。”阎雀跟着呢个护士走到了铁门的另一头。 苏萤倒是想穿门,没想到砰的一下竟然撞上了……撞上了……撞上了…… 第346章 火是谁放的 苏萤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那铁栏杆。 怎么可能过不去,她可是有着穿墙技能的鬼啊。 难道在这个环境中,她也成了人了么?所以她能够光明正大地晒太阳,能一下子撞在铁门上。 真是痛并快乐着啊,好歹也成了一次人。 没办法,只能等着下一个护士开门进来的时候混进去了。 铁门那一边的气氛显然沉重和很多。 许多病房里的病人都沉默着坐在床上要么是敲打自己的脑袋,要么是看着窗外发呆。 苏引领着阎雀总算是看到了那扇门。 在这里另一点奇妙的地方是,所有其他的病人也好,医生护士也好,都在无视他们的存在,就根看不见他们一样。 这也就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了方便。 直接大大咧咧地打开那扇门进去,屋子里的摆设倒是出现了一点变化。 正中央的柱子旁边,像花儿一样围着几张担架床,这次在那几张担架床之间,竟然多出了一个装满水的浴缸。 乔衍就坐在一边,一位抱着文件夹的护士一板一眼地和乔衍汇报着,“小哲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给他的浴缸装水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差,甚至会抢别人的饮用水泼在自己身上。” 乔衍敷衍着点了点头,“你去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苏萤和阎雀在一旁站着,不一会儿,小哲就被那个护士带了进来。 苏萤指着小哲和阎雀说,“这就是我曾经在医院走廊上见到的小哲,他在火灾过后就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父母,听说火灾那天,他的父母也在现场。” 小哲被带进来的时候,嘴唇干涸裂开,凝固着许多鲜血。 他的脸色苍白,头发枯黄,身上穿着一件卡通t恤,见到了乔衍,只是兀自低着头不敢说话。 乔衍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忽然笑了出来,。 但随后他立刻就开始叮嘱那个护士,“你先出去,我要为他做心理疏导,没有我的允许,千万不要进来。” 那个护士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合上文件夹就出去了。 乔衍坐在一张木椅上,右手旁是一张铁桌。 他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小哲叹了口气,“要我说多少遍?你是人,不是鱼?” 小哲的身体有些虚弱,他很怕乔衍,乔衍问他话,他就只是一再地摇头。 乔衍弯下腰,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直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少量的水。 “小哲,你很怕我么?为什么呢?我给你带了礼物啊,你抬头看看。” 他把那个装着一点水的小塑料袋放在小哲的面前晃了晃,小哲总算是鼓起勇气抬起了头。 那只塑料袋里,有一条小小的热带鱼。 那是一条非常漂亮的蓝色的热带鱼,鱼鳍的部分是橙色的,小哲很快就被这条鱼打动了,伸出小小的一只手,接过了那个塑料袋。 乔衍抿着嘴笑了笑,“那现在,你来吧这条鱼放进浴缸里好不好?” 乔衍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只玻璃鱼缸,浴缸里装着一些透明的液体。 孩子总是天真的,在乔衍的劝导下,竟然真的慢慢上前,把那条鱼倒进了水里。 随后…… 满屋子都是小哲的尖叫声。 就连苏萤都震惊了。 鱼缸里的液体,不是水,而是硫酸。 乔衍竟然让小哲自己把热带鱼倒进了硫酸里,那条可怜的小鱼在落水后,连挣扎都没有来得及挣扎,就直接被腐蚀干净了。 小哲站在原地,看着鱼缸里的那滩液体,张大嘴巴尖叫个不停。 乔衍呢,仿佛很享受听到他的尖叫声。 “你看,是你害死这条小鱼的,是你非要把它倒进水里的。” 小哲瞪大眼睛,看着乔衍继续尖叫着。 乔衍不能让他再叫下去了,他会把其他人吸引过来的。 于是他不得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现在开始,告诉我,还想要回到水里去吗?” 乔衍指着一旁那个浴缸里的水,继续引导着他。 “那个浴缸里,装着的,是和这个鱼缸里一样的水,告诉我,你还想回到水里去吗?” 苏萤已经看不下去了,“他也太残忍了,怎么能用硫酸折磨一个孩子!” 一旁的阎雀已经上前验证了一下,“浴缸里的不是硫酸,是乔衍故意吓他的,只是普通的水罢了。” 苏萤顿时觉得松了口气,还好乔衍这家伙不是真的想要把小哲丢进硫酸里。 “告诉我,你还想回到水里去吗?进去了,你就会和那条小鱼一样,死得一干二净。” 小哲刚才被乔衍抽了一巴掌,嘴唇上的干裂更加明显了,他的鼻子甚至已经开始流血了。 小哲一边哭着,一边点着头,“我要去水里……我要去水里……” 乔衍没想到事已至此,小哲还是会做那样的选择。 他变得愤怒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忽然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竹棍,朝着小哲的两条腿抽打过去。 “你再说一遍?” “我要去水里……”小哲是个非常执拗的孩子。 乔衍不得不再次对他下狠手,一棍一棍地抽在他身上。 那竹棍很细,抽上去的时候,身体上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淤青,甚至有的地方会因为乔衍下手太重而变得鲜血淋漓。 但是无论乔衍怎么去伤害小哲,小哲始终默默承受着,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浴缸走去。 他需要水,离开了水,他觉得他快要死去了。 当小哲彻底躺在浴缸里的时候,乔衍不得不换另一种方式折磨他。 他往浴缸里倒盐,他在浴缸里加辣椒酱。 那些额外的调味品就这样刺激着小哲的皮肤,而小哲连吭都不吭一声。 这时候,阎雀轻轻地拽了拽快要哭出来的苏萤,让他朝门口看。 在那两扇门的透明玻璃外,站着一位泪流满脸的护士。 她擦了擦眼泪,迅速掏出手机,给小哲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看到这里,苏萤和阎雀一下子就明白了。 所有的画面开始以快进的形式展开。 原本是三个月前来看望她一次的小哲的父母,在护士的带领下咆哮着冲进来。 双方的情绪都很激动,他们迅速和乔衍扭打在了一起。 现在,重点来了。 那把火,是谁放的? 第347章 惨烈 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没有人能改变什么。 苏萤和阎雀就这样看着那个乔衍,那个护士,还有小哲的父母扭打成一团。 一颗断裂的牙齿呈抛物线的弧度,带着细微的血腥味,落在了苏萤的脚边。 小哲所置身的浴缸里,已经是鲜红一片了,辣椒酱和着鲜血,让这个孩子痛不欲生。 这时候,小哲的眼神忽然变了。 他竟然慢吞吞地从浴缸里自己走了出来,而这期间,那些扭打在一起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小哲赤着脚,所有的动作干净利落。 他面无表情地来到了房间中央那根巨大的柱子旁,打开柱子上的电箱,拉起开关。 那是乔衍经常给其他病人做电疗的机器,曾经因为功率太大,一度被医院禁用。 他熟稔地从架子上取下了一个电疗头盔,一个,两个,三个,头盔的另一头连着五颜六色的电线。 小哲把这些头盔抱在怀里,对着地上扭打成一团的人笑了笑。 随后,他一把将这些头盔全部丢进了他刚才躺着的,装满水的浴缸里,并将电流调到最大功率。 超强的负荷在一瞬间将整个医院电流变得不稳定起来。 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地闪动着,随后一盏接着一盏爆裂开。 那些扭打着的人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小哲的父母惊叫着对着小哲摇头,而小哲呢,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站在一旁。 直到那个巨大的机器短路爆裂。 乔衍趁乱逃了出去,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在那个时候,铁门还是开着的。 但是他的事情已经败露,他不允许别人就在这样毁掉他,所以在逃出铁门后,竟然折返回去,找到铁门钥匙,彻底把那扇门反锁起来,自己不慌不忙地逃离现场。 护士在铁门的另一头,徒劳地对着乔衍伸出手,大喊着,“乔医生,开门啊!” 乔衍回头对她轻笑了一声,自己逐渐消失在慌乱的人流中。 护士见情况不妙,开始折返回房间里,提醒大家,“你们离这个机器远一些。” “可是小哲还在那里,小哲还站在那里啊。” 小哲的父母不管不顾地朝着小哲冲了过去,巨大的空心柱子里,短路的机器发出嗡嗡的声响。 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了。 持续的放电过后,装满血水的浴缸“砰”的一声炸开了,高速飞溅而出的浴缸碎片割裂了小哲母亲的脖子,削掉了小哲父亲的半边头颅。 他们的生命就在这里终止。 小哲站在他们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现场鲜血飞溅,亲人的鲜血逐渐汇聚在他的脚下。 随后,小哲闭上眼睛,小小的躯体也跟着倒下。 那个善良的护士终于在最后一刻冲上去把小哲抱住,一路往外跑。 身后又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那个被用来摧残了无数病人的电疗机器终于爆炸了。 滚滚的浓烟涌了出来,火势逐渐扩大。 在铁门那头的医生和病人们纷纷变得慌乱了起来,护士抱着小哲,站在铁门的另一边大声地吼着,“救救我们!打开铁门,去找钥匙,找到铁门的钥匙!” 可是没有人听得见她的话。 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逃跑。 护士几乎崩溃了,但是理智告诉她,她还不能就这样放弃。 他迅速把小哲抱到了自己的病房,他的病房里有个浴缸,她在浴缸里放满水,把小哲轻轻地放了进去,自己又去找来铁桶,舀水灭火。 一桶接着一桶。 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剩下的又大多都是没有神智的精神病人,这样灭火,无济于事。 火势比她想象中扩散的快,她已经能听到那些被火烧到的病人发出哀嚎声了。 她丢下铁桶,哭了一会儿,随即又振作着抓着椅子,一下一下地砸在那道铁门上。 木椅断了,铁门还是好好的。 那把锁,是那样坚不可摧。 没有希望了…… 她转过身,光亮的走廊上,那些靠在轮椅上打瞌睡的病人,那些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的病人们,只能在原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她趴在窗边,看见乔衍正在楼下,仰着头向上看,唯恐他们不死。 苏萤松开阎雀的衣袖,来来回回地穿梭在这些着了火的病患之间。 为什么消防车还不来?为什么没有人灭火。 即便是精神病人,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苏萤穿过浓浓的烟雾,看到那些橙黄色的火焰,疯狂地灼烧着那些没有行动能力的病人们。 他们有的就在那个爆炸的房间隔壁,在第一时间被被波及到的,是几位躺在病床上靠着机器维生的老人。 苏萤进入他们的房间的时候,那几位老人的肢体近乎扭曲发黑。 接下来是一些有活动能力的病人,他们尖叫着,哀嚎着,滚动着,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火苗,争先恐后地朝着窗外伸出自己的手。 有毒的烟雾逐渐让他们窒息,他们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于是,在哀嚎挣扎了一会儿之后,他们还没来得及被火烧死,就已经先晕倒在地了。 火焰顺势蔓延到他们的身上,他们也依旧就这样无知无觉地躺着。 就在苏萤以为他们已经被烧死的时候,那个浑身是火焰的病患又忽然尖叫着跳了起来,疯狂地在走廊上奔跑着。 奔跑带动的风,让他身上的火苗燃地更加旺盛了。 他还没能跑到走廊尽头,就已经倒下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动弹。 被火焚烧的感觉,苏萤是体验过的。 鬼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和被火焚烧是一样的感觉。 那种令人忍不住尖叫咆哮的疼痛感,让苏萤感同身受。 她站在火海中,无助地朝四周看着。 入目之处,皆是炼狱。 在一伸手可以触及到的地方,有一张轮椅,轮椅上有一位浑身焦黑的病患,努力睁大浑浊而鲜红的眼睛,想要最后看一看这个世界。 医院广播里的摇篮曲,在无数尖叫声中,悠扬地播放着。 尾调拖长,最后因为高温,声音变了形。 即便是优美的旋律,也无法粉饰这里的惨烈。 第348章 麒麟少年出战 直到此刻,苏萤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阎雀总是说,有时候,鬼比人类更加可靠。 因为人类经常会为一己利益,掩盖事实的真相。 这就是那只鬼要让他们看到的真相。 在一片如同炼狱般的火海中,挣扎,哀嚎,求生的人们,最后都化为了焦黑的躯体。 纯白的墙壁被烧地漆黑,飘扬的窗帘化为飞灰,就连楼下那颗茂盛的银杏,也在一夕之间轰然倒塌了。 火灭了,烟气还在。 那些黑色的烟气,裹挟着病患沁满怨气的灵魂,形成了一个个黑色的人形。 他们无声地站在自己的尸体旁边,默哀,留恋。 苏萤忍不住伸手,从窗台上捧下那盆被烈火烧得漆黑的风信子,眼底满是哀痛之色。 这时候,阎雀从苏萤的身后走来,紧紧地和她并肩站着,看着那些可怜的人形,声音显得尤为低沉。 “他们徘徊不走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找不到自己的尸体了。” 肉身没有被好好地安置,以至于他们的灵魂也永远得不到安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走着,木地板被烧成黑炭,走上去的时候,会发出不和谐的碎裂声响。 苏萤抱着风信子偏了偏头,“那你知道那些尸体在哪里吗?” 阎雀点了点头,“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但是现在,我们要从这里出去再说。” 他对着苏萤伸出手,在握紧她的手后,重新推开了那扇铁门。 门内又是一阵刺眼的光亮过后,所有清爽的感觉全部消失了。 四周开始变得灼热起来,他们回到了市立医院,而他们现在,正处在市立医院负二层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里。 房间里,整齐地排列着一只只发黄的浴缸。 浴缸里,装满了浑浊的水。 苏萤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我知道这里……” 这里就是之前他在楼上遇到的一个护士和她说过的,小哲被从火场救出后,疼痛难忍,危在旦夕,所以就哀求那位护士把他放进水里。 那位护士真的偷偷这样做了,地下负二层,尽头的那个房间,是护士们定时为精神病患者洗澡的地方。 因为长期封闭的环境,地上的瓷砖也已经泛黄了,瓷砖与瓷砖的缝隙之间布满了污垢,角落里,墙壁上,时不时有几只蟑螂爬过。 每个浴缸前,都有一个水龙头,大多都锈蚀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黄色的锈水。 而霍二,此刻就站在屋子中央,满脸惊恐地朝着苏萤和阎雀挥舞着手臂,“救救老子啊,我可是霍家唯一的后代了,我灭了,霍家就真的没了!” 那个巨大的boss级别的人形现在正站在霍二的背后呢,霍二连动都不敢动,只能一个劲儿地向苏萤和阎雀求救。 那个人形从不说话,所以苏萤和阎雀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但是如果他真的是某个病人精神分裂出来的一部分的话,那他想要的,就只是折磨别人的快感。 这么一来,想要从他的手中救出霍二,那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阎雀迅速了解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这个空间并不算多么逼仄,要是打斗的话,勉强还是能够施展的开的。 这里的浴缸,总共有七排,算下来,也有五六十只,所以整个房间的空间,比一般的公共浴室还要大一些。 至于地上的那个布包里装的,应该就是霍二一直背在身上的鬼将面具了。 阎雀不动声色地拾起包裹,放在一旁,并嘱咐苏萤,“他的怨气比之前更足了,应该是吸收了负二层底下所有的人形魂魄,你先往后退一些,把麒麟召唤过来。” “怪不得着底下这么干净,原来全部被他吸纳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苏萤不急不缓地蹲在地上,也解开了自己的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捧出博山炉放在地上。 霍二简直急得跳脚,“都这时候了,你们就别闲聊啦,想想办法吧……” 阎雀毫无半点紧张的神色,还在一本正经地吓着霍二,“根据之前他的行动可以推测出,他挺喜欢折磨人的,最喜欢的方式是附身,让你感受到他当时所承受的疼痛,然后痛着痛着你就信以为真地死了……” 那得是多痛啊! 霍二的眼里噙着泪,“阎雀我去你大爷的,挺会说风凉话的啊!” 阎雀无了奈何地摊摊手,“是你之前自己说的,反正咱俩是情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霍二怒了,举起拳头就朝着阎雀挥舞过来,他这么一动,身后的人形显然没有意料到霍二有这份胆量从他的手掌心里跑出去。 于是就这样眼睁睁地放跑了他,但是这么一来,那人形也彻底被激怒了。 霍二现在明白了阎雀的良苦用心,娇羞地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上,“合着是激将法啊。” 苏萤一看霍二安全了,也就更加放心地召唤麒麟了。 这方法还是第一次用,有点小紧张。 先掏出一片麒麟鳞片,孔雀蓝的颜色,指甲盖那么小的一片,光泽度很高。 把麒麟鳞片放到博山炉松塔一般的炉身内,用火柴点燃鳞片。 那一小片鳞片在博山炉内燃烧殆尽,形成一条笔直的烟气不断上升, 这时候,鬼市的长生药铺里,刚才还在打瞌睡的麒麟少年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身体就像是一股烟气一般,逐渐通过博山炉向上升腾,最后悬浮在半空之中。 少年落地后,自觉地站在了苏萤的身后。 那边已经开打了。 阎雀抓着追魂屡屡刺进那人形的身体内,但是每一次,就像是没入黑色的烟雾中一般,根本无法对那人形造成任何伤害。 霍二前一秒还在挠屁股呢,眼看着那人形绕过阎雀朝他袭来,吓得当场屁滚尿流,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 正好看见自己的布包在手边,想也不想,立刻拿出了久违的鬼将面具,啪的一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 随即,霍二的面具内闪出一道白光,原本的身形也出现了变化,沙滩裤和人字拖不见了,一个持剑的鬼将帅气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第349章 麒麟新生力量弱 鬼将胤然低着头,右手就像是个身经百战的武士一般,紧紧地握着锈蚀的剑柄,随时随地都能出招。 他不动,是因为他还在等待着霍二的命令。 此刻的霍二,正一个劲儿地和胤然做着深层次的心灵交流,“妈的,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来都搞的这么忧郁?跟大家打个招呼会死啊!” 胤然表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动作,但是心里却已经回答了霍二,“抱歉,我不想这么做。” 打招呼什么的,对于鬼将来说,太降低档次了,胤然选择无视。 霍二透过胤然的面具,看到了阎雀正和那人形缠斗在一起,想着刚才阎雀好歹也用激将法帮他脱困来着,这时候还不让胤然出手的话,显得自己很没义气。 “行了行了,别愣着了,上!” 霍二一声令下,鬼将的身形立刻瞬移了出去,消失在了原地。 这边,苏萤回头笑盈盈地打量了一下麒麟少年,“找你来是因为我们遇到了个大麻烦。” 少年不说话,只点头。 双眼润泽有神,像是沉溺在海底的星。 苏萤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解释,“对了,你重生过了,所以也只能算是一只新生的麒麟,力量并不如以前那样强大,所以等下也不用强求,打不过就跑知道么?” 麒麟少年再次乖巧地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苏萤抓着骨伞,对着麒麟少年使了个眼色,“一起上吧。” 四打五,她还真不信就解决不了这个boss! 谁知? 最先出手的是胤然,直接瞬移到了那人形的面前,刹那间抽出了那把锈蚀地很厉害的长剑,朝着那人形劈下去。 黑色的烟雾散开一阵子,不出几秒钟,又按照散开时的样子,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恢复原状了。 苏萤这边和麒麟少年一前一后,配合着朝着那人形飞去。 麒麟少年的直接变掌为爪,一下子掏进了人形的胸口。 人形本无心,只是一团如同烟雾一般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麒麟少年的这一下攻击又没有对他起到任何作用。 苏萤跟在麒麟少年身后,抓着一把骨伞笔直地朝着人形刺了过去。 黑色的烟雾砰的一下在苏萤的眼前消散开,随后又迅速复原。 这下好了,这四位总算是明白了。 敢情boss之所以被称之为boss,是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有实体,他只是一团烟雾,任何攻击都对他起不了作用。 全部退到一旁,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谨慎地防备着那人形的反扑。 “物理攻击没有作用,这怎么办?他能打得到我们,我们碰不到他!” 这下好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 办法还没商量出来呢,苏萤就突然看到那人形的身上分离出了四团小小的人形,分别朝着他们袭来。 那团小小的人形似乎是有生命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焦糊的味道,而整个地下二层的温度,也变得像桑拿房一般,让人透不过气来。 “大家小心!”苏萤不得不提醒着大家。 那团小小的人形和boss本身是一样的性质,都是打不散,劈不开。 苏萤只能被逼着撑开骨伞防御,那小人形虽然无法穿透骨伞,单却一直在骨伞的伞面上用力地撞击着,它每撞击一次,苏萤都要被逼着后退一步。 她这边已经很吃力了,阎雀,麒麟少年和鬼将那边自然也是一样。 麒麟毕竟是新生的,力量有限,现在让他来对付这些就已经显得很勉强了。 那少年脸色坚毅,知道自己打不过,却依旧迎难而上,身体屡屡遭受创伤,绿色的血星星点点地洒落在瓷砖上。苏萤见不得他这么勉强,纠结着撑着骨伞艰难地朝着他飞过来,两团人形一起挡着,伞面上承受的力道更大了,震地手臂发麻。 鬼将那边也不轻松,因为知道自己的攻击对那人形没有用,所以鬼将就没有再拔过剑。 闪避这些小人形的攻击对于他来说还是游刃有余的,刚才还站在这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能瞬移到另外一个方向。 身后的黑色小人形似乎被胤然捉弄地团团转,它提高速度,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只听它经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碎裂声。 那些发黄的瓷质浴缸一个接着一个炸裂开,浴缸中的积水也跟着在半空中散落开,水珠四溅。 但是那些水珠落在身上,并没有让人觉得凉快。 过高的室温,导致那些浴缸里的水也全部变成了温水。 水珠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滋滋的声响,地面上的瓷砖滚烫。 苏萤是只鬼都有些无法忍受了。 “温度越来越高了,再想不出解决方法,我们得先中暑。” 他们四个之中,战斗力最弱的,应该是麒麟少年,接下来是苏萤,再是阎雀,最厉害的是胤然。 还没正式开打,麒麟就已经浑身是伤了。 毕竟是新生的麒麟,浑身上下的皮肤都跟婴儿一般,稍稍碰一碰就会被划破。 这样的情况下,苏萤就更加不想勉强他现出麒麟的原型了,要是真让他现出原形,就凭她那鳞片还没长全的身形,不出几秒钟就得被那人形虐地体无完肤。 麒麟少年自己也很懊恼,他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心里还在懊恼,早知道就不重生了,重生等于从头再来,之前累积的力量全部消失不见。 说实话,要是麒麟没有重生,他力量应该在胤然之上的。 都到了这份上了,现在让麒麟钻回博山炉未免有些伤他的自尊心,虽然苏萤和麒麟少年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她还是有些了解他的心性。 倔强,逞强。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先帮他顶住了。 伞面上两只人形拼了命地撞来撞去,苏萤觉得自己的魂都要散了。 快要……顶不住了…… 那人形仿佛察觉到了苏萤快要到极限了,身子一抖,又有三个人形散开,径直朝着苏萤冲了过去。 苏萤咬着牙,眼看着就不行了。 另一边,一道白光瞬间朝着苏萤飞射而来…… 绝望之时,又看见了希望。 第350章 滚烫的温度 阎雀在和那个小人形纠缠的时候,其实也把一部分注意力匀出来,观察所有人的状况。 苏萤遇到了大麻烦,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在和人形迂回的同时,又熟练地召唤出了三只箭雀。 “到苏萤那里去!” 那三只箭雀这次出场之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萌都没有卖,就直接自动切换成了杀气腾腾的眼神。 在听到阎雀的指令后,二话不说,直奔苏萤。 领头的是暴力的蓝毛箭雀,白光过后,直接在苏萤的面前拐了个弯,直奔那几只人形。 蓝毛身后,紧跟着另外两只箭雀,嗖嗖两声,都幻化成了羽箭的模样,朝着几只人形飞去。 这会儿,苏萤总算是明白箭雀换毛之后最大的转变了。 先抛开山鸡似的外表不谈,那三只箭雀现在根本不需要依托阎雀的龙弦弓才能射出来了! 没有了龙弦弓,它们还是一样能凭借自己的意识,朝着敌人射去。 那三只箭雀现在有了自主的思想,不光能在半空中拐弯,威力也比从前大了很多。 箭雀生来就是用来对付厉鬼的,那人形再怎么厉害,也逃不开他是厉鬼的身份。 所以,那三只箭雀反倒是能对那些人形起到作用,一会儿的功夫,那几只密集攻击苏萤和麒麟少年的人形就被箭雀消灭干净。 箭雀以箭的形态穿过那些人形后,又幻化出了原本的形态,脚爪如同老鹰捕猎一样张开,把那些人形死死地按在地上,低下头,用尖尖的喙啄食那些人形。 无耻的黄毛在吃完了最后一个人形后,腆着脸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主银,这里好热啊,热得我的羽毛都快要着火了。” 几支箭雀并排挪到了苏萤的面前,眼睛却还是乌溜溜地看着阎雀,颇有一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感觉。 阎雀祭出一张符咒,这才总算摆脱了自己那边的人形。 现在总算是知道了,那人形虽然不害怕物理攻击,但是还是对阎家的法术忌惮三分。 霍二见状,又在胤然心里叽叽喳喳,“让你切只鬼都切不开,好好的一个耍帅的机会,又被阎雀抢过去了!” 趁着那人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阎雀已经迅速分发了一些阎家的符咒。 都是一些寻常的,不需要念诀的符咒。 但是这些符咒一旦贴在了武器上,就必然能伤害那人形了。 现在好了,胤然的剑上,苏萤的骨伞上,麒麟的手掌上都贴上了符咒。 第二轮的时候,他们四个又齐齐冲了上去。 一下子把那人形劈地四分五裂。 黑色烟雾凝聚的速度减慢了,在烟雾重新聚起来的时候,阎雀的目光一滞,“那团烟雾里面有东西。” 那人形不仅仅是一团烟雾,里面竟然还藏着东西。 大家默契的攻击自然是惹恼了那人形。 他愤怒地张开黑洞洞的嘴巴,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房间的四周却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 贴在墙壁上的老旧瓷砖一块接着一块掉落下来,一时间,屋子里满是叮铃当啷的碎裂声。 瓷砖背后,是那种原始的,糊着墙纸的泛黄墙壁。 此时,室内的温度高地简直让人窒息。 墙壁上的墙纸在暴露出来之后,也都接二连三地自燃了起来。 那些黑色的灰烬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里飘散着,整间屋子宛若一个巨大的焚化炉。 之前浴缸破碎之后,流淌在地面上的水几乎已经被蒸干了,空气灼人,对于阎雀来说,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滚烫的,似乎要连带着把胸腔里的心脏也焚化成灰。 墙壁发红,有如岩浆滚过。 长期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下,阎雀的双眼已经开始看不清东西了,头脑昏昏沉沉的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昏过去。 苏萤麒麟和胤然本身就不是人,对这样极端环境的忍耐力本就比人类强,除了觉得热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他娘的,这货是想把我们蒸干么!” 霍二正在心底嘀咕的当口,那个烟雾组成的人形竟然忽然消散在了大家的眼前。 原本透彻的空气开始变得浑浊起来,苏萤知道,那东西并没有离开,他只是把凝聚成型的黑色烟雾散开,融入空气,这样他就变得无所不在了。 苏萤意识到了阎雀的不适,主动站在他的身边搀扶着他。 她才刚离开不久,就看见之前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麒麟少年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伤到要害。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秒,但是苏萤还是看清了。 在那个瞬间,周围融合进空气中的烟雾竟然重新聚合在一起形成人形,那人形短暂地在苏萤的视觉中停留了一秒之后,又彻底消散。 而麒麟少年呢,已经吐着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苏萤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慌乱。 她的脑袋里,思路非常清晰。 “麒麟,回到博山炉!胤然,过来,大家靠在一起!” 麒麟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再参加战斗了,虽然麒麟心有不甘,因为自己没能帮到苏萤而懊恼的,但是关键时刻,苏萤的话他一定会听,不敢违背。 麒麟化为一阵白烟,钻回博山炉了。 而胤然呢,不听苏萤的话不行,霍二那家伙已经吼开了。 “听到没有!我家亲亲爱爱的小苏萤在喊你去她那边,大家在一起才安全,你这个木头脑袋还愣着干什么,你连你那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主人的话也不听了是么!” 胤然简直快要被霍二烦死,有些不耐烦地和他们聚在了一起。 他们三个背靠背,防备着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形的第二次袭击。 等了许久,周围的气温又上升了几度,那人形还是没有再次出现。 他在跟他们耗时间。 苏萤仔细地分析着现在的状况,她和胤然能等得起,但是阎雀已经等不起了。 因为长时间处在高温之下,阎雀已经出现了中暑的症状。 整张脸庞变得红扑扑的,唇色苍白,额前直冒汗,再这样下去,他就会先因为体内的温度过高而挂掉! 第351章 反复出现的梦境有了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地下负二层内的热浪一拨接着一拨。 四周的墙壁上很是滚烫,不小心碰到的话就会被烫伤。 他们三个背靠着背,像是彼此的依托。 忽然,一直没有动作的胤然迅捷地跳了起来,抽出长剑就对着半空中劈了下去。 那个人形没想到胤然的反应速度这么快,能够迅速看清它的位置。 剑身接触到那人形的时候,发出类似于铁板烧一般的滋滋声,那人形被胤然劈成了两半,痛苦的哀嚎声充斥着苏萤的耳膜。 霍二忙着在为胤然点赞,“落地的动作再帅一点,帅一点就完美了嘿嘿嘿!” 苏萤刚想松口气,就看到被胤然砍成两半的人形竟然一左一右地朝着她和阎雀袭来。 苏萤的心一惊,她知道阎雀现在的状况,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现在完全是在强撑着站立。 箭雀无法适应现在的高温,全部消失地一干二净。 现在如果阎雀强行召唤箭雀,它们可能连翅膀都来不及煽动就会自动变成烧鸡。 千钧一发之际,苏萤只得抓着骨伞朝着阎雀靠过去。 “砰!” 伞面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力。 苏萤撑开骨伞奋力护住阎雀和自己,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手臂有些发麻。 为什么只有一声? 两团黑影,但是骨伞的伞面上直承受了一只黑影的攻击。 还有一个黑影在哪里? 苏萤随即条件反射地看向阎雀和自己的身后。 骨伞再怎么厉害,也只能抵挡住一个方向的攻击,他们挡住了前面,后背就是最大的漏洞。 来不及了…… 苏萤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那黑影竟然绕后了。 就在苏萤以为自己的魂魄会受到冲击立刻挂掉的时候,一旁蹲着的一直不怎么清醒的阎雀忽然推开了苏萤。 那道黑影就这样,没入了他的身体。 锈蚀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漏着水。 阎雀躺在地上,眉头痛苦地皱着。 他被黑影附身了,现在正用自己的意识做反抗。 “咸鱼!”阎雀用力地抓住了苏萤的手腕,“小心身后……” 那人形之前被阎雀伤到,把整个地下负二层的其他小人形都吸附到了自己的身上壮大自己的力量,所以阎雀现在要反抗的,是许许多多其他的人形。 他苦苦支撑了十几秒钟,终于开始感受到了痛苦。 火,到处都是火,他的身体上也都是火,他被焚烧着,浑身焦黑,是谁在尖叫?是谁在哀嚎? 那些被火活活烧死的精神病患,开始将自己临死时的感受强加在了阎雀的身上,那巨大的痛苦让他的表情几近扭曲。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苏萤迅速起身,头脑中很是清醒,现在要先对付的,是剩下的那一半人形。 不能再这么被动了。 苏萤立刻御风而行,轻点脚尖,抓着白绫朝着那人形挥舞而去,骨伞的伞柄在手上转了两圈,直接刺入了那个人形的躯体。 一旁的胤然和苏萤的配合很是默契,又是一剑劈下去。 那人形发了疯似的朝着苏萤扑过来,苏萤干脆收拢了骨伞,“来啊,你也想附我的身对吗?可惜我也是鬼!你根本没办法让我知道你的痛苦!” “你以为你是乔衍对么?开什么玩笑,一直以来虐待你的乔衍还活着,而你早就死了,所以你怎么可能会是乔衍!” 那人形的嘴巴大张,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苏萤毫不慌张地把一张超度的符咒捏在手里,耳边充斥着阎雀痛苦不堪的声音。 她不敢分心,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朝她冲过来的人形。 近了,近在眼前了。 苏萤用两根手指夹着符咒,准确地按在了那人形的身上。 现在的场面看上去,那人形依旧保持着向前冲的模样,而苏萤呢,站在那人形的面前,捏着黄符顶住了他。 看上去就像是用两根手指轻松制服了他一样。 但实际情况却远比看起来难对付的多。 那张超度的符咒,似乎有些镇不住那人形。 黄符的白光逐渐被他身上的黑气盖过,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苏萤用力地顶住他,手指就像是快要断裂一样的疼痛。 “以吾之名,渡汝之魂。” 指尖白光一闪而逝,那人形终于出声了,他凄厉地惨叫了起来,愤怒地咆哮了起来。 那些依附在他身上的其他人形纷纷探出了面孔,一张张充斥着黑气的狰狞面孔不断地扭动着。 在那刺眼的白光之中,一部分的狰狞面孔逐渐消失了,另一部分又重新融入了他的身体内,爆发出了最后一股力量。 苏萤顶住黄符的手指,越发地痛苦了。 黑气逐渐浸染着黄符,黄符上的朱砂失效了,苏萤根本来不及缩回手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股黑气从她的指尖蔓上她的胳膊。 那些黑气势必要浸透她灵魂的每一缕脉络。 她快死了吗? 她看见胤然徒劳地挥舞着锈蚀的长剑,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焦味。 焦味中,混杂着消毒水和人血的味道。 她和胤然都不是人,不可能流血,所以那人血的味道一定是阎雀的。 她的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缓缓闭上眼睛。 一片黑暗。 世界的喧嚣逐渐向后退去,她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黑暗中,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个片段又重新出现了。 一只苍老的手,轻轻地把巫女的银镯推上了她的手腕。 她的身子悬在白绫上,悲戚地晃荡着。 苏萤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老人离去的背影。 老人的手很是冰凉,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却从老人的身上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她知道,那是阎雀的父亲。 他拼尽了自己的性命,只为保护她,但是他还是失败了,苏萤还是死了。 老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千万不要……” 苏萤想要跳下来追上阎雀的父亲,可惜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脱离自己脖子上的这条白绫。 “等等!别走,把话说完!” 把话说完好吗,那句话就像是一个无穷无尽的魔咒,在她的梦中出现了无数次,永远都没有答案。 但是这次…… 第352章 她的身份,将不再是秘密 但是这次,那位老人似乎是听到了苏萤的呼唤,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黑暗的尽头回过头来,周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心安的暖黄光芒。 她终于看清了阎雀的父亲,那双苍老的脸,和阎雀是多么的神似。 老人看着苏萤的眼睛,一字不落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千万不要……摘下银镯。” “如果我摘下来了会怎么样!”苏萤继续追问着。 老人只是摇了摇头,又开始慢慢往前走。 “摘下银镯,力量会被释放,你就会被发现,你的身份,将不再是秘密。” 苏萤知道,老人所指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是她长生药铺主人的身份。 他指的,是巫女的身份。 很久之前,阎家就一直小心翼翼地掩藏着她身份的秘密,一旦摘下银镯,暴露力量,她的身份就再也不是秘密了。 她的死,原本就和她的身份无关。 她死,是因为那本原本就属于她的古医书,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没有任何威胁,因此其他的家族能对她的魂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一旦她巫女的身份被暴露了,就会牵扯到几千年前的那场恩怨,四大家族为了崛起,设计灭了巫族满门。 她的存在,威胁到的,是所有家族的荣耀根本。 始终都知道她身份的阎家也许会站在她一边,但是剩下的呢? 霍二即使选择站在她一边,但是他身后的那些已经变成骷髅额家族成员呢? 赵家,反正从来都是站在她的敌对面。 最后是白家,白家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对阎家忠诚吗? 苏萤感觉自己的脑子乱成一团了。 迷蒙中,眼底又出现了一丝光亮。 她重新睁开眼,自己依旧悬停在半空中,四周的空气火热,阎雀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指尖焦黑。 自己的手臂上,那道黑气还在源源不绝地浸润着她的灵魂。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苏萤把视线移向了自己手腕上的银镯。 阎雀和自己都危在旦夕,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现在的状况已经由不得她考虑太多。 苏萤毅然决然地伸出了手,抓着银镯用力地往下扯。 银镯内侧的花纹磨痛着她的手,这个银镯的设计,本意仿佛就是不想让人摘下来一般,无论苏萤怎么用力,都无法把它从自己的手上褪下。 苏萤被逼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抓起自己的骨伞,用充斥着戾气的伞尖朝着自己的手腕扎上去。 第一下,痛彻心扉,魂魄受到强烈的戾气冲击,手臂即将被撕成碎片。 苏萤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为了救阎雀,不就是牺牲一条手臂么…… 抓起骨伞,再次抬手…… 就在骨伞伞尖即将戳到手腕的时候,手腕上的银镯似乎有所感应,竟然咔哒一声,一个小巧的机括从接口处弹了出来。 一直以来从不离身的银镯,笔直地掉落在地上。 苏萤的眼神随即有所改变。 但是这一次,她隐约觉得自己能控制住身体里那股源源不绝的力量了。 几乎在她获得力量的同一时间,刚才已经浸润到她灵魂内部的黑气瞬间紊乱了起来。 巫女的体质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藏在银镯里的巫女残魂和她的魂魄融合地很好,那些黑气到最后来不及原路退回,只能被消灭地干净。 那边,霍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下了鬼将面具,蹲在阎雀身边查看着他的状况,“快些,他快被烧死了!” 阎雀的皮肤滚烫,身体上多个部位已经出现了烧焦的迹象,要不是之前吃过血婴,获得了出色的自愈能力,他可能早就死了。 那人形看到苏萤的出现,产生了一种本能的畏惧。 苏萤不去管他,反而是直接落到了阎雀的身边,把手伸进了他的胸口用力地一抓,彻底把那个附身在阎雀身上的人形抓了出来。 霍二瞪大眼睛,上下左右打量了苏萤几眼,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是他明显觉得苏萤周身的气场变了。 变得……让他也忍不住肃然起敬了起来。 那个人形被苏萤抓出来丢在一边后,自然而然地和剩下的一半人形重新融合了起来。 阎雀提起一口气,有如溺水的人一般,忽然呼出了一口气,随即又昏迷了过去。 在确认阎雀没事之后,苏萤的眼神开始变得专注了起来。 他不断瑟缩着朝着角落退去,刚才的气势完全消失,显然是很害怕苏萤。 苏萤也是第一次自己控制身体内属于巫女的力量,所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下手太重,直接把人家打得魂飞魄散。 她知道,如果阎雀还醒着的话,一定不希望看到她这么做。 阴阳师的职责,本就是渡人魂魄。 她轻轻地把那个人形提起来,那人形现在在她的手里,就像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一动不动。 “现在,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谁!” 苏萤说着,就随手把那团人形丢了出去。 人形措手不及地向后倒去,那个方向,正好有一个装满水的浴缸。 苏萤的预感没有错,他果然是怕水的。 毕竟是被烧死的人,所以他们的魂魄时刻出于被烈焰焚烧的痛苦中,水与火无法相互融合。 “砰……” 人形跌入水中,四周水汽升腾,让周边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房间里的温度开始缓慢下降,空气逐渐冷却。 黑色的烟雾逐渐散尽,那个人形轮廓也逐渐变小。 不断有一些其他的小人形尖叫着从水中飞出来,苏萤在一旁也不闲着,一个个超度过去。 阎雀无法完成的事情,由她来继续。 两年前的这件事,终归是要有一个结局的。 那些表情狰狞的小小人形在被贴上了超度的符咒之后,瞬间变得安定了下来,他们焦黑的身形逐渐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一旁的霍二就趁着苏萤超度人形的时候,自个儿穿着人字拖踢踢踏踏,好奇地凑上去看。 浴缸底部,那个沉入水下的身形越发变得鲜明起来。 霍二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地合不拢嘴。 “他……他……” 第353章 究竟是谁病了 苏萤没想到霍二看到浴缸里的那鬼的真面目会是这样的态度,感觉像是突然被噎住了一般,脸上写满了惊讶。 这么一来,苏萤倒是也对那人形的真面目也感兴趣起来了。 她试着让自己落地,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逐渐走向前。 浴缸里的那个身形,比她想象中的要小了许多。 只一眼,苏萤就震惊地喊了一句:“小哲?” 竟然会是小哲! 小哲躺在浴缸里,整张脸都沉没在水底,一双大眼睛在水面下忽闪忽闪地盯着苏萤看了一会儿,忽然从水中坐了起来,一双冰凉的小手顺势搂住了苏萤的脖子。 “姐姐!我这是在哪里?姐姐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声音软软糯糯,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让人看了忍不住要掐一掐他的脸蛋。 苏萤疑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么?” 小哲摇了摇头,满脸天真地想了一会儿,“从以前开始,就经常这样,会经常记不清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苏萤苦笑了一声,捏住了小哲搂着她脖子的一双手,“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小哲的脸色有些难看,依旧摇头。 苏萤捏着他的手,轻轻松松地把他从浴缸里提了出来。 “你这叫偷袭!”苏萤用白绫绕着他的手,立在他的面前,静静地审视着他,“你不是小哲。” 一旁的霍二一脸懵逼地凑上来,“你一会儿说人家是,一会儿说人家不是,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苏萤叹了口气,“确切地说,他既是小哲,又不是小哲。” 小哲一开始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只是患有妄想症。 这孩子以为自己是一条鱼,思维错乱,但是本性纯良。 “他的父母报着治愈他的希望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却没想到,小哲的主治医生会是乔衍这个变态。” 在之前的幻境中,她已经看到了乔衍是怎么样对待小哲的。 他把小哲打得浑身是伤,又让小哲躺在满是辣椒水的浴缸里,自己还乐此不疲地撒盐。 小哲就是长期遭受这样的虐待,病情非旦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乔衍肆无忌惮地让一个孩子,亲眼看着他是怎么解剖别人的大脑的,甚至于很多时候乔衍在对其他病人施暴的时候,小哲都是一声不吭地在旁边看着。” 苏萤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火灾那天,小哲在遭受到乔衍的虐待后,精神出现了错乱,他在那一天精神分裂出另一个乔衍来,所以当小哲的父母得知真相冲进来和乔衍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小哲会面无表情地从浴缸里站出来,制造出那场噩梦一般的火灾。” 之后,小哲被送到医院来一直到死了以后,他的精神状态一直都是保持着死前的状态。 他正常的时候,会在医院的走廊里到处乱窜,苦苦寻找自己的父母。 但是一到晚上八点之后,他的另一个分裂出来的人格就会出现,他觉得自己就是乔衍,乔衍以前做过什么,他也会跟着他的模式来做,他让这里幸存的病患生不如死,他每一晚都会来折磨他们。 所以这些年来,这里的病患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 那首摇篮曲,是小哲最大的精神安慰。 “其实答案并不难找,所有这些负一层负二层的病患,其实从一开始就都知道那个每天晚上来凌虐他们的人不是乔衍而是小哲,但是很奇怪,他们并不恨这个孩子,他们甚至会唱摇篮曲来安慰他,让他冷静下来。” 那首摇篮曲的名字,叫《小鱼的梦》,所以小哲在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会产生共鸣。 苏萤大约估算了一下时间,“显然,小哲只会在白天出现,所以你必然不可能是小哲,你只是他分裂出来的,那个叫乔衍的人格而已。” 苏萤从一开始就知道,小哲的这个人格,一定会找机会迷惑她,偷袭她,所以早有防备。 那个小哲,就这样全程冷着脸听完了苏萤的分析。 他的眼神很是阴郁,霍二看了都忍不住浑身发毛。 那孩子就这样赤着脚站在发黄的瓷砖上,脑袋半抬不抬,一双眼睛翻上去,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苏萤看。 苏萤并没有被唬住,因为即便是小哲分裂出来的这个人格再扭曲,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做不了什么。 第一次接触这种人格分裂的鬼,苏萤不知道是要直接超度他,还是要治好他再超度他。 阎雀现在又昏迷着,所以只能先把小哲绑起来,白绫的那一头牵在自己手里往前走。 昏迷的阎雀自然是由霍二扛着。 霍二自然是不大乐意扛着自己的情敌到处走的,一路上那张嘴碎碎念个不停。 “所以说我亲亲爱爱的小苏萤啊,以后找男人就都得找像我这样威武壮硕的,是!他是长得好!但是你看看,弱的一塌糊涂,稍微有点热就受不了了,我就一点事没有!” 苏萤走在前头,忍不住回头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你废话!这底下刚才的温度能把人烤熟了,是个人都受不了,你当时和鬼将置换了,当然没事!” 从负二层的楼梯上来,又到了负一层。 这个点,两边房间的精神病人全部都没有睡觉,出奇一致趴在门上,透过玻璃,盯着他们。 霍二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骂了一声,“这么晚了,这些神经病都不睡觉的么,吓死老子了!” “不要叫他们神经病,其实他们比谁都善良。”苏萤抓着白绫的手指用力收拢,“你知道吗霍二,这些病人早就知道小哲的精神分裂了,他们每天晚上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治好他,尽管小哲分裂出来的那个人格每天晚上都会回来虐待他们,但是他们从不恨他。”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永远都是人数有优势的那一方说了算。 他们要排除所有的异己,他们觉得觉得自己就是真理。 苏萤看向那些病患,他们一个个衣衫凌乱,面容痴呆,但是眼神却是澄澈的。 究竟是他们病了?还是我们病了? 第354章 这还不是结束 第355章 谁说他有病? 小哲站在暗处,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前,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无时无刻不在闪动着算计的光芒。 作为小哲分裂出来的乔衍,他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一切。 苏萤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随即用力地扯了扯白绫,想要把小哲拉扯过来。 可她显然低估了他的力量。 白绫那一头,绑在小哲手臂上的地方哄的一声,燃起了一道无名烈火。 那火焰是橙黄色的,在黑暗中莫名让人产生一种信赖感。 多么温暖的火光啊,小哲的笑意隐没在这道火光后,让苏萤一时之间搞不清他现在究竟是小哲还是乔衍。 正当苏萤发呆的时候,一旁的阎雀迅速抓着她的手晃了一下,“松开!” 苏萤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火光已经从白绫的那一头蔓延到她的面前了。 白绫被烈火焚成灰烬,苏萤随即失去了对小哲的主导权。 “我去抓他。” 苏萤想要往前走,手却突兀地被阎雀拉扯住了,阎雀二话不说,直接带着苏萤往出口的方向跑。 “喂……” 苏萤还在纠结,“就差一步了,为什么要跑?” 阎雀一脸严肃地回过头来,一边跑一边解释,“以乔衍的脾气,他肯定是不愿意栽在我们手上的,所以他会选择和我们同归于尽。” 阎雀刚说完这句话,后背上忽然就感觉到了一阵热意。 苏萤有些不甘心地看向身后,果然,从走廊深处开始,小哲刚才站立的地方,燃起了一道烈火。 “松开我!那些病人还在房间里!” 苏萤努力地想要挣脱阎雀的拉扯。 “咸鱼,你现在是想牺牲自己去救他们吗?来不及了,我们没有钥匙……” 是啊,又是钥匙。 两年前,乔衍带着唯一的钥匙,置火场中的精神病人于不顾。 苏萤停下了脚步,终于……用力地甩开了阎雀的手。 “那这样我们和乔衍有什么区别?” 她劈头盖脸的这句话,让阎雀也是一愣。 很多时候,阎雀都只习惯于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分析利弊,他擅长把所有零碎的线索拼凑起来,他擅长所有苏萤不擅长做的事情。 但是唯独一点,苏萤比他更感性,作为一只鬼,在这种时候,她无疑是比阎雀更像一个有血有肉顶天立地的人。 阎雀叹了口气,看着按照原路跑回去的苏萤的背影叹了口气,果然他没看错人,苏萤的三观太正,可能和她生前的职业有关。 所谓医者父母心,身为长生药铺的小掌柜,她果然还是会潜意识地为病人着想。 阎雀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随即转身,抬脚,朝着苏萤所在的方向奔去。 苏萤冲到了病房前,毫不费力地穿墙进去了。 那些病人全部都瑟缩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苏萤很快就找到了其中一个病人,走到门前,完全懵了。 她能穿墙出去,可是这些病人不行啊。 正当她纠结着要不要用蛮力撞开门的时候,门外的锁眼里忽然传来了咔哒的声响,随即,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阎雀站在病房外,食指上是一串钥匙,开了门,邀功似的对着苏萤吹了声口哨,随后转悠着钥匙串又优哉游哉地去开别的门了。 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哪儿拿的钥匙?” “废话!前台!” 阎雀负责开门,苏萤呢,就负责在后面架着病人往外走。 火势越来越大,整个走廊里弥漫着滚滚浓烟。 火灾持续了几分钟,很快就被上面的人察觉。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疏散病人的队列中。 在危急关头,他们忘记了所谓负一负二层闹鬼的传说,专心致志地搀扶着苏萤和阎雀救出来的病人往安全出口走。 阎雀打开了最后一扇门,苏萤很快就从房间里找到了已经昏迷的王睿。 消防队也在几分钟之内赶到了,火势在短时间内被控制地很好。 一阵忙活之后,苏萤和阎雀的脸都被烟雾熏黑了。 走到楼道口,一旁走来了一个卷发的护士,“我来吧。” 主动从苏萤肩头接过了虚弱的王睿。 说来也奇怪,王睿在听到那护士的声音后,立即就睁开了眼,半梦半醒地嘟囔了一句,“虞冰,你终于来了。” 那护士看了一眼王睿,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名牌,问苏萤,“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苏萤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反问了一句,“你……你是虞冰?你真的是虞冰?” 那护士对苏萤现在的态度很是不解,为毛她这么兴奋…… “对啊,我也是今天才被调来的,还在实习期,怎么?你也认识我?” 苏萤松了口气,笑得更加灿烂了。 她仔细地打量着虞冰,这姑娘身上穿着制服,整个人看上去明亮又干净,笑容纯粹,有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她忍不住对着虞冰伸出手,“是啊,感觉认识你很久的样子呢……”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相信,就在刚才的那个瞬间,虞冰带给王睿的感觉,就像是她刚刚告诉虞冰的那样。 抓着虞冰的手用力地握了握,“他叫王睿,你一定要照顾好他,相信我,他可能比我更了解你。” 虞冰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自己搀扶着王睿,“他得的是什么病?他也是我们医院的患者吗?” 苏萤只是神秘地笑了笑,随即跟着阎雀转身离开,走到一半,又欣喜地转过身来,对着走廊另一边的虞冰吼道,“不,他没病!谁说他有病的?” 当天晚上,苏萤和阎雀离开的时候,又被眼尖的媒体拍到了救火后默默离开的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中,他们两个都只剩下一个疲惫的背影。 另外一张照片是无泪开车来接走他们的时候,苏萤披着一条毯子,疲惫地依偎在阎雀的肩头,只对着镜头露出半个清秀的侧脸。 毫无疑问,这一定又是明天的爆炸性头条。 此外,消防队在彻底灭火之后,在负一负二层的墙缝夹层处,发现了许多被处理过的尸体。 种种线索表明,这涉及到两年前那场火灾,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一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356章 沈梦被解约 第357章 骨伞被夺 第358章 久违的阳光 第359章 演唱会的小互动 苏萤回到演唱会的嘉宾席的时候,阎雀的演唱会已经开始了。 前三排的嘉宾席上就剩下她一个空位,苏萤没来,这个位置就引得许多歌迷垂涎。 舞台上的闪光灯很是刺眼,坐席上倒也不至于太黑暗,因为后面的歌迷们几乎每一个人人手一根荧光棒,回头看过去,简直就像是沐浴在星海之中。 而他,就站在星海的尽头,干干净净地举起手,目光所及之处,宛若银河倾泻而下,光芒万丈。 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苏萤坐在嘉宾席中间,认真地看着阎雀现在的模样。 在苏萤的印象里,总觉得这场演唱会对阎雀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应当盛装出席,他应当郑重其事,他应当没有一丝瑕疵。 可是现在呢,她看着站在舞台上的阎雀,他没有化妆,没有夸张的发型和带着亮片的衣服。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寻常t恤,白衬衫做外套,下身一条黑色休闲裤,搭配白色帆布鞋。 所有的搭配都是那样的随性,他甚至没有按照邹大海的规划,吊着夸张的威亚上台。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跳上舞台,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唱完了三首开场的歌曲。 觉得有些热了,就脱掉了白衬衫丢在一旁继续唱。 有时候是疯狂的摇滚,有时又是抒情的歌曲。 三首歌唱完之后,按照规定,他要作开场致辞,介绍乐队的其他成员,和大家互动。 苏萤坐在台下,有些按耐不住心情,她特别想要把自己能晒太阳这件事告诉阎雀。 于是,她开始在自己带来的白板上,用黑色的记号笔写了一行字。 阎雀,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台上,有几个和阎雀互动的嘉宾被请上台,大家互相调侃,阎雀拿着话筒,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没办法和苏萤说话。 但是他确实是看到了苏萤在白板上写的那句话。 于是他一边机智地和嘉宾互相提问,一边看向台下,把目光放在苏萤身上,稍稍歪了歪头,表示询问。 苏萤知道阎雀的意思,迅速擦掉了白板上的字,重新写了一行字:你知道吗?我能晒太阳了。 这件事,很想和你分享。 阎雀站在台上,灿烂地笑着,右手不经意地朝着苏萤所在的方向抬起,竖起拇指。 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偷偷回应苏萤。 果然不一会儿,苏萤又擦掉了白板上的字,重新写了一句:我很开心,你呢? 和嘉宾的互动已经接近了尾声,阎雀抓着话筒,笑颜盈盈地道:“你们能来我的演唱会,我很开心!” 底下传来一阵声势浩大的欢呼声,所有人的激动不已。 紧接着,阎雀又伸出手,对着台下看似随意地一指,“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欢呼声更大了。 歌迷们激动不已地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气氛瞬间高涨,这热闹的声音让维持现场安保的工作人员觉得紧张了起来,生怕谁会一时激动冲上台去。 纷纷揪着一颗心,继续维持现场秩序。 演唱会整整持续了两个半小时。 这已经是极限了。 阎雀为了这场演唱会,最近一直都非常保护嗓子。 这一场演唱会又唱又跳下来,阎雀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了。 邹大海急吼吼地冲上去教训着阎雀,“我早说了嘛,演唱会什么的,提前录好,现场假唱就可以了啊,你非要这么拼!” 说完这些,看见阎雀疲惫的样子,瞬间放软态度,“不过你这样也好,对待歌迷就应该一丝不苟,演唱会的门票价格这次定的挺高的,至少对得起他们为你花的钱。” 苏萤敲门后,捧着一束鲜花冲进了后台。 “恭喜你的演唱会完美落幕!” 一冲进门,立刻就傻眼了。 满屋子都快被鲜花挤爆了好么! 相比之下,她刚顶着太阳去花店买回来的那束蔫不拉几的玫瑰还真是……微不足道啊。 邹大海有些幸灾乐祸地拍了拍苏萤的肩膀,随后冲着阎雀一挑眉,“哟,你女朋友还嫌你满屋子的玫瑰不够多呢,又给你买了一束回来!” 苏萤悻悻地笑了笑,随即把举起的玫瑰丢在鲜花堆上,有些尴尬地把手背在身后,“下回我一定送你与众不同的!” 她一定是头脑发昏,才会送他花束! 邹大海说的对!看看这满屋子夸张的鲜花吧,哪一束不是花费了心思的。 相比之下,她手上这一束倒是显得有些敷衍的意味。 邹大海还不打算放过苏萤,笑眯眯把苏萤丢在一旁的花束捡起来闻了闻,“这些花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倒是有个点子,我们可以把这些花束拆开,就摆在门口,让散场的观众再买回去,赚的钱百分之八十拿来做慈善!” 苏萤很是嘲讽地看向邹大海,“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呢?” 邹大海理直气壮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当然是进我的口袋啦!” “这点子真是绝了,拿歌迷送的鲜花拆开,再让他们买回去……你缺不缺德!” 邹大海这人,还真是奸商啊! 苏萤毫不客气地打消了他这个念头,邹大海瘪着嘴,抱着花束往外走,“行行行,不就是想赶我走,给你们留点儿空间么,我走就是了,晚上八点庆功宴,别忘了来啊!” “等一下!” 邹大海人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就被阎雀叫住了。 邹大海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强行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又怎么了?” 阎雀走向前,手摊开,“花留下!” 苏萤买的,虽然蔫不拉几的,但是好歹也是送给他的! “你要它干嘛!”邹大海有些不情愿地把那束花丢给阎雀,稍稍一晃,花瓣接二连三地往下掉,“你屋里边儿这么多……” 阎雀小心翼翼地接过花,冲着邹大海一瞪眼,“不关你的事!咸鱼,我们走!” 苏萤赶忙跟上,走了几步,阎雀似乎是嫌弃她走得慢,抓住了手牵着走。 实力虐狗。 邹大海失落了一会儿,又只能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喊,“今晚八点的庆功宴别忘了!” 回头看了一眼满屋子的鲜花,继续吼,“诶,这些花你不要的话我真拿去卖了啊……我是说真的!” 第360章 打架之前先护花 回去的路上,苏萤把自己的状况跟阎雀一说。 阎雀也是好奇地听着苏萤所描述的状况,“还从没有听说过鬼能晒太阳的。” 不光是阎雀,整个道上的人,也从没有遇见过像是苏萤这样的情况。 明明一开始是不能晒太阳的,上一次在太阳底下,差点灰飞烟灭,可是莫名其妙的,现在又能晒太阳了,不仅自己不会被阳气灼伤,反而还越晒越精神! 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好事。 一人一鬼都感到十分欣慰,晚上换好各自的礼服,去参加庆功宴。 邹大海这次总算是赚了一票大的,激动地连喝了三瓶酒,最后醉的不省人事,自己把自己扒地只剩下一条裤衩,站在桌子上大跳钢管舞。 画面要多醉人有多醉人,看得苏萤一度以为自己的眼睛会就此瞎掉。 庆功宴分了好几个厅,阎雀和苏萤所在大厅,都是自己人,所以邹大海这次丢人也并没有丢的太彻底。 气氛很好,后半场,大家都闹腾开了,连苏萤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香槟。 无泪开车来接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阎雀喝了有些酒,但是好歹也保持着清醒。 一路搀扶着苏萤回去,开了门,发现屋子里的灯竟然亮着。 阎雀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家已经被人入侵了。 他走的时候,明明已经关灯了。 果然,等到把门彻底打开,那个入侵者的真面目也就暴露了出来。 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苏萤送的那束花。 而那个人呢,正背对着他们坐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逗弄着花。 听见门口的动静,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对着苏萤和阎雀张开双手,“怎么,看见了老朋友,不准备打一声招呼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景福斋的掌柜,眼镜。 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的双眼遍布着血丝,说话的时候,有一种随时都会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感觉。 苏萤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突如其来的眼镜,酒醒了一半。 阎雀客厅的桌子上,除了摆着那个插着玫瑰的花瓶,旁边还规律地摆放着十一只盖着红布的美人瓷。 眼镜愤恨地看着他们,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咬牙切齿。 “还差最后一个了,还差最后一个,你们为什么要毁掉她!” 苏萤的第一反应是,毁掉谁? 不过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眼镜把自己的小圆墨镜抓在手里,几乎捏碎,“沈梦死了……” “什么!” 怎么可能,沈梦下午的时候明明还来找过她,这才过了多久? 苏萤自然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看眼镜现在的状态,摆明是因为沈梦死了,完不成美人瓷而记恨他们。 “怎么死的!”苏萤随即从阎雀的手里接过手机,搜了搜。 当天的头条。 阎雀演唱会,阎雀,阎雀演唱会现场,阎雀演唱会门票,阎雀演唱会视频转播…… 一路往下看,全部都是阎雀,热搜榜的前十名,几乎都是和阎雀有关。 往下翻了几页,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这么一则新闻。 昔日最美女护士解约后,惨死街头。 点开这一则新闻,可以看到新闻上的那张照片因为太过血腥,大部分都被打了马赛克。 死亡原因还有待调查…… “不会吧……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看到了新闻,苏萤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怎么死的,呵呵……”眼睛笑得有些惨烈,“她在网络上公然发布视频,想要对你不利,对阎家不利的事情被道上的很多人知道了,其中就有那么一部分崇敬四大家族的狂热信徒,为了讨好你们四大家族,亲手帮你们了结了她!” 沈梦在知道苏萤不畏惧阳光之后,对苏萤的恐惧越来越深了。 可是她又是那么的不甘心,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帮助她杀死苏萤了么? 当天下午,沈梦就收到了一条神秘的短信,说是有办法让苏萤灰飞烟灭。 沈梦失去理智,前去赴约。 却没想到,那几个给沈梦发短信的人,是四大家族的狂热信徒,急着向四大家族邀功的他们,就这样残忍地杀害了沈梦,一刀割喉。 “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一件被称之为艺术品的东西,都是绝无仅有的?沈梦的气质,是最符合我第十二个美人瓷的,我找了很久很久,才选中了她,现在,只要她养好肩膀上的伤,我就能用她完成我第十二个美人瓷……” 眼镜说着说着,变得越发愤怒了起来。 他抱起了其中一个美人瓷,放在脸颊边不断地摩挲着,“一套美人瓷,就差这么一个了,我没有时间再去寻找下一个了,你们知道么,我没有时间了!” 眼镜说着说着,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面,长了个东西,这个东西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每天都在我的头脑中倒计时,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他开始变得有些神经质起来,“嘘……你们听到了吗?那种催命的声音?” 苏萤完全震惊! 阎雀呢,虽然也惊讶于眼镜的病情,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门边,两只眼睛注视着花瓶里的玫瑰花,“所以,你想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他很快就知道了眼镜的意图。 “四大家族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追捕你,你不被逼到绝路,也不会在这里露头的,你确定你能在他们赶到之前,灭掉我们?” 眼镜小心地捧着美人瓷,端正地摆放在桌上,“我也不确定,但是总是要试试才知道,不是么?” 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歇斯底里地朝着苏萤和阎雀冲了过来。 苏萤仗着自己是鬼,随随便便地腾空而起,眼镜就不那么容易碰到她。 所以眼镜自然而然地把目标放在了阎雀的身上。 然而,当他冲过来的那一刻,阎雀并没有急着闪躲,而是迎面和他错开着,一下子闪到了桌子边,把装着苏萤送的玫瑰花的花瓶抱了起来,之后又游刃有余地把花瓶递给苏萤。 “帮我保管好!” “诶?”苏萤下意识地接过花瓶,没想到这家伙原来这么重视她送的花啊……  第361章 眼镜之死 论实力,其实眼镜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但是一个被逼急了的人,不可能冷静一下,算一算自己的胜率。 当阎雀和眼镜缠斗在一起的时候,苏萤就悬浮在半空中,抱着花瓶悠闲地看着。 她知道,阎雀一个人能搞定这些。 而现在她该做的,就是仔细想想怎么解放那些美人瓷上的魂魄。 苏萤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桌子上规律摆放着的,大大小小十一个美人瓷。 那些可怜的魂魄被重新画上了绚烂的色彩和鲜明的面孔,永无止境地在美人瓷的表面走动着,她们的世界被缩小成一个平面。 想要拯救她们的话,是不是只要打碎美人瓷就可以了? 苏萤吸了吸鼻子,终于决定拿出白绫,远远地对着桌子上一扫。 眼镜看见苏萤的白绫忽然袭来,立刻就知道苏萤要对他的美人瓷做什么了。 他迅速扑了过来,想要徒手格挡,但还是没能护住所有的美人瓷。 一阵清脆的声音蓦然响起。 眼镜的脑袋一疼,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 美人瓷里的烟气,云雾一阵接着一阵飘散出来,在屋子上空盘旋着,丝丝缕缕。 草木枯萎凋零,失去生气。 而那个被困在美人瓷里的可怜魂魄呢,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自由了,薄薄的魂魄顺着裂缝迅速钻了出来。 身后白纱舒展,黑发飘扬,她出现的时候,就像是敦煌壁画中的飞天一般,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追随着她的身影。 “付瑾玉……”苏萤立刻就认出了她,那是他们在鬼市里没能从眼镜手下救出来的付瑾玉,这个可怜的姑娘遭受了很大的痛苦,在被眼镜做成了美人瓷后,就连死亡也变成一件无穷无尽的事情。 付瑾玉现身的一瞬间,正如阎雀料想到的那样,她的魂魄迅速缠上了眼镜的脖子。 谁说美人瓷上的鬼魂没有怨气? 根本不需要阎雀动手,那些美人瓷上的鬼魂,早就已经对眼镜恨之入骨了。 眼镜的脑袋一跳一跳地疼,现在脖子又被付瑾玉勒紧了,双眼昏花,脚步虚浮,跌跌撞撞间,又连连撞倒了桌子上的其他美人瓷。 他的心血,被他自己毁于一旦。 本该能成为绝世之作的,本该他的名字能流传千古的。 一夕之间,全部毁地一干二净。 那些美人瓷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如同珠玉落地一般,清脆空灵。 碎裂的美人瓷里,所有的植被枯萎,褪去了原本生机勃勃的色泽,瘫软成棕褐色的一团。 云气顺着裂缝飘出来,美人瓷里的怨鬼们一个个也以绝美的样貌,从裂缝中飞出来,在屋子里盘旋。 给人一种置身仙境的错觉…… 那些怨鬼盘旋了没多久,就把矛头指向了眼镜。 她们想要为自己报仇。 她们的魂魄柔软飘逸,如同薄纱一般,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东西。 越来越多的鬼缠上了眼镜。 她们像是一条条绳索,把眼镜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感觉的到了源自胸口的压迫,一直以来,在胸腔里坚定跳动的心脏开始逐渐放缓,像是要陷入沉睡。 脑袋里的那个定时炸弹更疼了。 他知道今天也许就是自己的死期,于是他在那些厉鬼的缠绕下,挣扎着看向苏萤,嘴边的笑意越发变得诡异起来了。 那些鬼魂缠绕地越来越近,他几乎呼吸不过来了,胸腔的肋骨断裂了几根,不断有鲜血从嘴角渗出,但是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痛苦的神色,反而笑得越来越让人毛骨悚然了。 “我知道你是什么。”他睁大眼镜,看着苏萤,嘴里的话几乎是用耳语一般的声音说出来的。 “你想知道吗?”声音又比刚才小了几分,感觉现在每说一句话,就会把肺部的空气压缩一遍,他已经没办法呼吸了。 苏萤充满期许地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道:“难道我还有其他的身份?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眼睛的双眼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了。 他什么也看不清了,但是脑海中滴答滴答的声音还在继续,仿佛下一秒就会破裂。 “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 四大家族的人追杀了他这么久,他们想要掩藏的那个秘密,他都知道,他们越是不想让苏萤知道,他就越想说出来。 即便是走到生命的尽头,也无法抗拒叛逆的快感。 苏萤红着眼睛,落在地上,一步一步地朝着眼镜靠近着,“告诉我!” 眼镜已经快要窒息了,他咯咯笑了几声,随后,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嘴唇微启…… “因为你是……” 苏萤专注地盯着他,那样迫切地,想要知道最后的答案…… 耳边一阵劲风闪过,眼镜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脆的骨骼碎裂声。 就连阎雀也震惊了。 “白夜……” 苏萤如同虚脱一般,看着突然出现在眼镜身后,残忍拧断他的脖子的那个人,一身黑色的劲装,流苏摆动,荆棘纹的肩章在肩膀上闪动着荣耀的光芒。 白夜在拧断了眼镜的脖子之后,满脸笑意地对着放倒他的尸体,对着阎雀九十度鞠躬。 “没想到,他会跑到这里来,真是让你受惊了。” 苏萤有些气愤地站在白夜的面前,“喂,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为什么要杀掉他!” 明明答案就在眼前了,可是白夜就这样突然出现,不说一句话,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 白夜温和地笑了笑,随即摘下了黑色的皮手套,随意地在袖口上掸了掸,“按照规矩,他在鬼市杀死了守门人,本就该一命偿一命的,我想,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倒是说得理所当然! “你明明是想要灭口!”刚才的情况,谁都能看得出来,白夜是不想让眼镜说出答案来的。 白家的人,到底想要隐瞒什么! 明明口口声声说,是站在阎家一边的…… “呵,灭口?”白夜漠视着苏萤,“他刚刚有说什么吗?抱歉,我们追了他很久,为了不让他跑掉,我想我有把他就地正法的权利。” 第362章 深夜造访的褪色大叔 白夜这个家伙,真的很难对付。 苏萤刚想和他继续理论下去,一旁的阎雀轻轻拉了拉她的手,随后站在了她的面前,挡在了她和白夜之间。 “下次你动手的时候,记得请示我。我还没有说话,你觉得,在我面前,你有权利说什么自己能把他就地正法吗?” 锋芒毕露。 白夜很聪明,他知道阎雀今晚可能也被自己惹毛了,所以压根就不去看他的眼睛,一副谦卑低头的模样,现在倒像是一个忠诚的仆人一般了。 “好,下次,我会注意。” 果然阎雀发话,就是不一样,白夜的态度立刻就软了下来。 “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对父亲,对白家生出芥蒂。” 阎雀没有理会他,一个个的把屋子里残留的这些美人瓷的魂魄超度了。 白夜尴尬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又张口,“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还要回去跟父亲交差,屋子的话,我会让人帮你收拾干净。” 重新戴上黑色的手套,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不一会儿,门外又走进来几个穿着黑色军装的人,应该是听了白奕的命令,一言不发地进来收拾满地的瓷片残害。 他们训练有素,苏萤倒是想要和他们搭两句话,可惜他们始终闭着嘴,只是专心地做着手头的工作。 不到五分钟,不仅把地上的碎瓷片捡的干干净净,还顺带着把阎雀家里的每一寸地板擦了一遍。 做完了一切,排成一排,标准地朝着阎雀鞠了个躬,一路纵队小跑着出去。 但不论如何,苏萤总觉得,白家的人训练出这么一支军队的目的,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维持鬼市秩序。 “白家的人到底在密谋些什么!”苏萤坐回沙发上,叹了口气,“都这样了,还说自己是永远站在阎家身后的。” 阎雀倒是心宽,该干嘛还干嘛,看了一会儿杂志,又开始抱怨现在的电视,总是喜欢在他欣赏自己拍的广告的时候插播电视剧。 “哎哎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苏萤戳了戳他。 又见他关掉了电视,为刚才那一束蔫搭搭的玫瑰换了个花瓶,躺在沙发上刷了刷微博,显得很是淡然。 “白家的人,有可信的一部分,也有不可信的一部分,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否认的是,这些年来,自从祖父和父亲去世之后,他们一直默默地扶持着阎家。”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咸鱼,你与其担心这些,还不如担心担心我!你看看,演唱会过后,我的微博下面都被刷爆了!我的人气这么旺盛,你就不能有点儿危机意识么!” 苏萤妥妥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咸鱼的脑容量有限,被盐腌过之后,大脑又缩水不少,没那闲工夫有什么危机意识……” 他们两个最近的相处方式,已经演变成互损了。 主要是因为阎雀那家伙的嘴太毒,没点儿反抗能力,真是能被他嘲讽地分分钟一死了之。 一人一鬼正顶着嘴呢,门铃又突兀地响起来了。 “不会又是白夜吧……” 苏萤迅速起身,开门之前,想了想,万一是什么狂热粉丝,开了门二话不说冲进来给阎雀一个熊抱怎么办? 先在猫眼里看一眼比较保险。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上了猫眼,向外看。 走道上空无一人,明明什么人也没有。 “恶作剧?”她本想转身来着,可身后的门铃声再一次突兀地响了起来。 “搞什么!”苏萤再次看了一眼,门外走廊上的灯光一闪一闪的,隐约在灯光的切换中,看到了个人影。 灵异事件经历地太多,苏萤立刻就加强了警备,来者不善,先防了再说。 既然看不清,那就用闻的。 鼻子小心翼翼地贴着门板,嗅了嗅。 门关着,门内门外的空气不流通,还真的很难闻出些什么、 阎雀见苏萤在门口磨蹭了那么久,有些好奇地走过来询问,“怎么了?” 苏萤耸了耸肩,“感觉好像来了个不寻常的东西。” 是鬼吗?按道理也不可能啊,阎雀本身就是四大家族的阴阳师,哪只鬼会这么不长眼跑到这里来? “打开门。” 既然找上门来,终归是有事情的。 苏萤乖乖打开了门。 门外的走廊里,本应该是灯火通明的。 可就在苏萤打开门的瞬间,走廊里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了! 阎雀在身旁,苏萤也毫不担心,自己勇敢地向前迈了一步,身子没入黑暗之中,冲着那躲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大喊了一声,“出来吧!不要装神弄鬼!” 开门的时候,她立马就闻到了,空气中隐约有一丝死人的味道。 确定是鬼无疑了。 “既然来了,那就大大方方地出来。” 苏萤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的身边掠过一阵风,四下里的灯光全部重新亮了起来。 一只奇怪的“鬼”,终于现身了。 之所以说那只“鬼”奇怪,是因为……苏萤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现象…… 那家伙是鬼又不是鬼,四十多岁的大叔模样,下巴上有一圈儿性感的小胡子。 确切地说,那位大叔本就是活人,但是身上散发着一股死人的气息,所以苏萤乍以为是鬼。 既然没死,那就是阳寿未尽,是个大活人,但是又不只是单纯的活人这么简单。 那位大叔,好像在慢慢褪色…… 从脚开始。 下半身倒是和霍二一个风格,穿着一条花里胡哨的沙滩裤,但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变成灰黑色了。 按理说你一个大活人,总该有点儿皮肤的颜色吧,可他的那两条腿完全褪去了原本的肤色。 不仅仅是皮肤,连他那条沙滩裤都像是被人在臀部划出了一条界限一般,界限上方,一切正常,界限下方,所有的东西都在褪色。 见到苏萤和阎雀开门,那位大叔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咳,那个……我托了很多人,才找到你们,听说你们是阎家的人,如果你们不救救我,恐怕……就再也没有人能救我了……” 那位大叔说着说着,噗通一下跪下了! 第363章 追梦的廖大叔 那位大叔这一跪,倒是让苏萤就和阎雀很不自在。 毕竟那人的年纪都比他们大,看着就是一副长辈的模样。 让这样一个年纪大的人跪在自己面前,自然是很不妥当。 “你别这样,快起来!” 苏萤立刻上前搀扶,走的近了,才看到大叔站立的地方,脚下有一摊很奇怪的水渍。 那水渍看样子像是从他的小腿上流下来的,像是融化的颜料一般,倒是没什么特别让人接受不了的味道。 “这是什么……” 苏萤这么一说,阎雀也很快注意到了大叔脚下的那一滩水渍。 阎雀对待这样的事情很是谨慎,加上自己又有轻微的洁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一副橡胶手套,在那位大叔的脚踝处轻轻一抹。 那水渍在白色的橡胶手套上看得更加清楚了。 和大叔的肤色一模一样的液体。 他的身体竟然在受潮褪色,而那滩水渍,就是从他的身体上流淌下来的皮肤的颜色。 阎雀摘下了橡胶手套,笑盈盈地对着那位大叔招手,“有趣的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进来吧,你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 苏萤一看到阎雀这副半笑不笑的模样,就知道这次的事情肯定是比较棘手的。 因为阎雀只有遇到有挑战性的事情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隐隐有一种享受的意味,变态级了。 那位大叔听了阎雀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穿着沙滩裤冲进来。 一想到阎家人愿意帮他解决这件事,心底总算是松了口气,神经一放松,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纯白的布艺沙发。 这下好了,做下去之后,那位大叔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弹跳着站了起来。 已经晚了。 阎雀家的布艺沙发已经惨遭不幸了,那位大叔的屁股正在褪色,他这么一坐下去,雪白的布艺沙发上,出现了肉色的,两瓣屁股的印记。 那位大叔很是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苏萤和阎雀看着沙发上的那两瓣屁股印,嘴角疯狂地抽搐了两下。 “那什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廖清风,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浑身上下都是艺术细胞,对任何形式的美都比较敏感,你们可以叫我廖大叔。” 见苏萤和阎雀没什么反应,又继续介绍下去,“今天开始,就拜托你们了!” 转身去门外,分外自觉地把自己的行李箱推进来。 “喂,不要这么自作主张啊!” 他们只是答应要帮他解决这件事,不代表同意他住在家里啊。 苏萤刚吼出这句话,就看到廖大叔再一次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两条毛腿跟美人鱼似的,并拢着盘好,一双手捂住脸开始低低啜泣起来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自作主张住进来的……” “唉你不要这样……好歹也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哭成这样!” 廖大叔捂脸的时间长了,大概觉得自己的胡子有些扎手,偷偷松开了一些,从手指缝里瞟着苏萤和阎雀,“你们知道的,艺术家一般都比较敏感,心灵脆弱,禁不起任何刺激。” 苏萤最见不得这样的人了,急忙摆手,“行了行了……”自己也不能直接做主,看了一眼阎雀,语气切换成询问的意味,“那就让他在这里住下来?” 阎雀现在悠闲极了,放下咖啡杯唔了一声,出乎意料的没有赶他走。 等到廖大叔正当窃喜的时候,自己低低地补充了一句,“会褪色的人……呵呵,真想把他剖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 廖大叔的耳朵动了动,阎雀的声音虽然小,但是还是传进了廖大叔的耳朵里。 廖大叔哀莫大于心死,立马被吓得双眼的瞳孔又大了些许。 “剖……剖开就不必了……”廖大叔看了一眼沙发上,因为自己的屁股褪色留下的两瓣屁股印,随即讨好道:“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记仇的话……我想我可以补救,请相信一个艺术家的直觉。” 自个儿转身在行李堆里翻了一会儿,终于掏出了画具,用沾满颜料的画笔,对着雪白的布艺沙发三下五除二地比划了两下。 “当当当当!看!这下总好了吧,美观很多了呢,呵呵……” 苏萤被震惊哭,看了廖大叔的作品,话也说不顺畅了。 “苹,苹果……” 他竟然把屁股印改画成了切开一半的苹果…… 诚然,这样画是美观了很多,但是一想起那个苹果其实是廖大叔褪色的屁股……真的很……反胃啊! “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直视苹果……” 阎雀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保持平视,假装不去在意自家沙发上这个被伪装成苹果的屁股印。 “那么,现在开始,我们说说你的……病?” 阎雀不知道这种人体褪色的现象能不能称之为一种病。 一个明明活着的人,身上会散发出死人的气息,并且从下至上开始褪色,这还真的是一件稀奇事儿。 一提起这件事,大叔的心情立刻就变得阴郁起来。 忘记了刚才的教训,又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苏萤踌躇了一会儿,觉得廖大叔做好准备后,第一个发问,“你身体上的褪色现象,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廖大叔把十根手指头紧紧地扣在一起。 “一个月前。” 苏萤没有继续问下去,廖大叔就把自己一个月前的经历全部说了出来。 “你们也知道,现在的艺术家,出名的,他的画千金难求,不出名的呢,像我一样,把我的画拿去给人擦屁股人都嫌弃。” 廖清风,按理说也是个挺有意境的名儿。 于是,在廖大叔的艺术生涯中,他的人也和他的名儿一样,两袖清风一事无成。 廖大叔二十几岁的时候离开家乡,带着自己的骨气,背着小画板浪迹天涯,励志要做一个有名的画家。 在外漂泊的这几年,他迫于生计,做过很多活儿。 在广场上脱光衣服,往身上画人体彩绘搞行为艺术合照收费,光着腚被警察满大街追过…… 在酒吧当调酒师被富婆捏过胸肌…… 第364章 试药赚钱 最艰难的时候,廖大叔甚至去卖过血。 他和十几个外来打工的人,合租一个很小的屋子,屋子里摆满了高低床,上下铺都能睡人,一张床挨着一张床。 那张床,是这些年轻人唯一的自由空间。 廖大叔背井离乡,来到大城市是来追梦的,梦没追成,到头来自己还得过一个馒头掰开吃三顿的苦日子。 日子一天天这样过去,他也出过很多作品。 可是他的那些画作永远都是无人问津。 血也卖地差不多了,再卖人都得倒下了,眼看着最后一顿馒头也吃完了,廖大叔不得不为自己的生计做考虑,决定暂且把画画的事情放一放,赚点钱再说。 和他合租的几个小年青,个个骨瘦如柴,也经常和廖大叔一起出去卖血。 他们几个小年轻是搞音乐的,重金属摇滚,算起来,和廖大叔一样,都是搞艺术的。 几个小年轻去熟悉的医生那里卖了最后一次血,被医生警告短时间内不能再来了,再来的话,自己的身体得垮下去。 “廖叔,那医生说,咱哥儿几个血不多了,再抽自己得先挂掉,所以暂且先让我们歇歇,在家养着,如果实在是缺钱,他说他那里还真有个赚钱的活儿。” 那天,那几个搞摇滚的小年轻拉开了廖大叔床上的蚊帐,开始和他探讨起医生说的那个赚钱的活。 “医生说了,最近研究所正在研制治疗贫血的新药,咱们啊,就去试个药,顶多有些不良反应,但是来钱快啊,你想想,治疗贫血的药唉,又能免费给咱补血,人还反过来倒贴我们钱,去哪儿找这么划算的事情!” 胳膊肘朝着廖叔一拱,“去不去?咱兄弟几个可决定要去了啊,你要去的话,就带个你,试一次药,最少这个数……” 手指头伸出来,廖叔粗略一看,起码五百。 不得不说,看到这个数字,廖叔的心确实动了一下。 但是仔细想想,听人说,试药很伤身体,抽血什么的,血没了,只要身体好,还能再造,但是要是把身体搞垮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廖叔挣扎了一夜,没答应这事儿。 搞摇滚的那几个,嘲笑他胆儿小,嘻嘻哈哈地去了。 当天晚上回来的,试过药之后,一人给一张单子,几点到几点大小便,几点到几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全部记录好,二十四小时之后,把单子交给人家,直接能拿钱。 那是那几个小年青第一次试药。 回来之后还真别说,根本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拿着单子去交差了,不过是吃了一颗药,五百到手了。 哥儿几个激动地要命,拿到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集体去纹身。 毕竟是搞重金属摇滚的,到时候出来赶场子演出,大家有点纹身,看上去会帅气一些。 廖叔一天没吃饭了,躺在床上减少运动量,心里还在纠结。 几个小年青一回来,念在和廖叔是室友的份上,给他带了碗救命的炸酱面,吃完又开始劝廖叔了,“我们的话你还能不幸信么,真没什么不良反应,那药在用在人身上之前,还得先在猩猩身上试一遍的,到我们这儿,几乎没什么问题了,要是我们试了确实没问题,那人家的药就能批量生产走向市场了。” “是啊,五百块,轻轻松松到手,还有什么犹豫的?过几天,听说还有一种药要试,钱给的更多,估计能有八百!” “廖叔,这次机会你可不能错过了啊。” 廖叔干掉了最后一口炸酱面,端起碗恨不得把碗里的酱都舔干净,吃完之后,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来和人家道谢,“那好吧,我去试试,但是我估计我只做这一次!” 撑过了这次难关,说不定一切就都能有改观,廖叔是这么想的。 摇滚青年们一拍廖叔的肩膀,“行!试药的事,都是你自己做的主,你想什么时候停就什么时候停!” 廖叔觉得年轻人们说的话也对,就这样跟去了。 试药的地方,是一家科研机构。 投资人的手笔很大,里头用的都是顶尖的人才。 廖叔一参观,就更放心了。 填了表,就去领药。 医生收了他们的表格,一人丢给他们一个小塑料盒子,盒子是透明的,里面有三颗一模一样的白色药丸。 “一天三顿,一次一颗,吃完就去那边拿表格回去记录自己的大小便情况和不良反应,隔天把表格带来领钱。” 廖叔捏着塑料盒子,心想,果然很容易来钱啊。 但也忍不住多问了句:“这是什么药?” 那医生朝着廖叔翻了个白眼,“治肾亏的。” 几个小伙子当场就笑开了。 “我说什么来着,这地方好吧,自己不用花一分钱,全身的病都治好了,还能倒过来拿钱。” 廖叔不说话,吞下一片药片,回去认认真真地对着手表做记录。 第二天去交表格,对医生讲,“除了有点头晕想吐之外,没什么其他感觉了。” “那就是了,头晕呕吐都是副作用,停止服药就能立刻好。”做了记录之后,数了数钱,递给廖叔。 “拿好了,八百,你数数,别错了。” 廖叔已经笑开了花了,“没错没错,是八百。” 医生轻笑了一声,等到廖叔转身了,又才急急忙忙地从窗口伸出头去,“我们这里还有个副作用有些大的药,要试一下么,两千。” 廖叔停下脚步,有点儿心动。 “副作用有点大?” “是啊。”那医生翻了翻报告,“之前就准备上市的,找人试了一下,副作用有点大,后来改良了一下,这次找人试药,是要看改良的结果。” 廖叔还是比较谨慎的,当时没答应,后来考虑了一下,两千块,能买很多画材了,要知道现在画画就等同于烧钱。 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试过药回来之后,副作用确实挺大的。 上吐下泻的,一夜都没怎么消停。 屋子里的人,除了他,还有那几个搞摇滚的,也都试了药,厕所差点都被挤爆。 拿了钱,在床上瘫了两天,身体受罪了,但是心里甜。 第365章 最后一次试药 尝到了甜头之后,廖叔和那几个摇滚青年隔三差五地就会去研究所试一次药。 大多数时候,他们试的药物都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副作用。 只有偶尔的几次,副作用会有些大,但是另一方面,伤身的药,给的钱也会相应多一些。 廖叔的生活逐渐好转起来,不再顿顿馒头,一日三餐中,能见到一些荤腥了。 “我本打算,靠着试药多攒一点钱,租个小画室一个人就住在那里,之后就一边打工,一边画画,再也不去试药了,问题就出在最后一次试药上。” 廖叔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在网上看招租信息,倒是看中了一个小画室,但是手头还差一些钱……” 这时候,和廖叔住在一起的那几个小青年正好回来,背上背着吉他贝斯什么的,这段时间手头富裕了,他们也就趁着现在买了一些新乐器,晚上会去天桥底下卖唱。 路过的人听地高兴了,会给些小钱,但是他们在乎的并不是这点钱。 用这个摇滚乐队队长hunter的话来说,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被星探发掘,只要和正规的唱片公司签过约,他们就离自己的梦想更进一步了。 毕竟在这个乐队里,大家难得梦想都一致,那就一起实现。 “明天去不去,又有一种药要试。” hunter是这个乐队里颜值比较高的,所以被大家推选为队长。 廖叔坐在床头,啃着一只苹果,“不去,我最近在找新的住处。” hunter抱着自己的吉他随意地弹了两个调调,“哟,怎么,真忍心搬出去啊。” 廖叔也不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想要搬出去的原因。 “你看,你们都是搞摇滚的,没事就喜欢嚎两嗓子,我呢,是一画画的,需要的就是安静的氛围,我就想换个住处。我倒不是嫌弃你们,我搬出去了,大家有事没事还能再出来聚聚,毕竟一起住了这么久,人散了,情意不能散。” 廖叔说这些也是无奈,他年纪也不小了,想要再拼搏个两年,实在没办法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就打算回老家乖乖种田了。 hunter也是那种讲道理的人,当下就觉得廖叔说的有道理。 一拍他的肩膀,“还差多少,实在不够的话……就问我开口,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但是廖叔知道,他们也不容易,自然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转念一想,“就差一点了,对了,你刚才说又有新药要试了?” 说到这件事,hunter显得非常激动。 “对,新药,据说这次的副作用会大一些,但是钱也是出奇的多,算得上是我们试药的这段时间,最大的手笔了,一万!怎么样,动不动心!” 本来廖叔还想再缓两天的,但是听到了这个数字,不得不承认,他动心了。 一万块钱,加上之前试药得来的一些存款,能租到一个环境很好的小画室了。 “一万?”廖叔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价格,于是又急急忙忙地重新问了一遍。 hunter放下吉他,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一万!但是这次,规矩有些变了。” “哦?怎么个变法?”廖叔实在是好奇。 “这次,我们服药过后,起码要留在那里,隔离观察三天。” 廖叔一听,立马就知道,这种药的危险性了。 “隔离观察?那不就说明那种药物非常危险?” hunter两手一摊,“医师提前跟我说了,这三天,要是产生副作用的话,的确是挺难熬的,所以让我们慎重。” 他抱着自己的吉他,即便是在微弱的室内灯光下,吉他弦也在闪闪发光,就像是他的梦想,总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留下一丝丝希望的火苗。 想过放弃,但又舍不得放弃。 “我们乐队里的其他四个人都考虑过了,我们其实也准备试过这一次之后,就不做了,试药归根究底还是会伤身的,现在大家都年轻,还不觉得,但是长此以往,肯定会在身体里埋下病根。” “试完这一次,我们也要搬出去了……”听得出,hunter的话语里,带了点失落的意味。 听完了hunter的话,廖叔又是一晚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下巴底下已经长出了一层青灰色的胡子渣,整个人也憔悴地要命。 “去吧,和你们一起。” 回来之后,他就会搬出去,这试药的三天,算是和他们最后相处的时间了,廖叔还是很珍惜的。 一行人,算上廖叔,总共六个人。 各自带上三天的换洗衣服,轻装简行,熟门熟路地直奔试药的地方。 那天也奇怪,以往安排他们拿药的医生换了一个生面孔。 “这次试药的事情,算得上是我们科研中心的最高机密,在此,希望你们在这份保密协议上签字。” 那人戴着口罩,言语冰冷,似乎不大愿意和他们多作交流。 廖叔一想,也对,毕竟人家这里是科研中心,要是研发出什么新药了,肯定希望先保密。 几个人都是老实人,人家让签字就签字,没有半点怨言。 那人收好文件,又程式化地叮嘱他们,“这次试药,你们几个人都要单独隔离,为了观察你们各方面的反应,你们都是要被禁足的。” 搞成这样,廖叔也不知道自己这趟来是对是错了。 试药的话,如果需要隔离的地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危险一样。 “听说你们试过很多药了,算得上是比较有经验的了,所以这次也像以前一样,保持一颗平常心就好了,隔离的话,每天定时定点都会有人给你们送吃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廖叔哦了一声,跟在hunter后面向前走。 以前他们试药,还从来没有走到这里过。 “这个地方,算得上是科研中心最机密的地方了吧,你看,每次进出都是要输入密码的。” hunter摸了摸自己毛躁的头发,“谁知道呢。” 那人领着他们来到门前,输入密码,走进去,是一个圆圆拱形大厅。 到这里为止,就基本见不到墙了,所有的隔断,都是用玻璃做的。 围绕着拱形大厅,一间一间排开…… 第366章 发黄的脚印 那些围绕着拱形大厅排开的隔断,就是他们这次要住的地方。 一个染着绿头发的摇滚青年张大嘴巴,惊叹了一声,“不会是让我们就住在这里吧,他娘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透明的啊,那咱的吃喝拉撒不都暴露在这帮人面前了么?” 别说是他了,这样的场面,连廖叔这种见过世面的人看了,都觉得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他知道要隔离,但是他没想过,所谓的隔离竟然是这样的。 这地方没有墙,全是玻璃做的,他们在隔离室里做什么,都能被这些戴着口罩,穿着白袍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那些医生就在这个拱形的地方观察他们服药之后的情况。 都走到这一步了,自然是不能走回头路了。 咬着牙硬上了。 每人一间玻璃房,总共六间。 别说是这些时刻观察着他们状况的人了,他们自己就能直接看见住在自己隔壁的人,甚至是隔壁的隔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有些不情愿地带着自己的行李一个个走进自己的房间。 廖叔的房间正好是位于中间段里,能看见两边的其他人。 先粗略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又环视了一圈自己的隔离室。 隔离室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椅子,一个马桶。 就跟坐牢似的。 随意翻了翻,也没有什么能解闷的东西,这个地方,连本杂志都没有。 廖叔坐在床上,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带来了速写本和笔,这三天,正好能画画东西解闷。 抓着速写本放在枕头边,再往两边看去。 那几个小子也聪明,把自己的吉他贝斯乐谱都带来了,正弹得起劲呢。 能看见他们弹,但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很显然,这里的玻璃是隔音的。 这样也好,大家都清净。 廖叔打开速写本,想了一会儿,画谁呢,总要有个模特吧。 对着住在自己隔壁的hunter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我就拿你当模特了,别动。 人家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坐在床边潇洒地弹起了自己的吉他。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拱形的玻璃屋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戴口罩的。 他们看上去很是慎重,围在一起,抓着试管互相探讨了一会儿,迟迟没有给他们送药。 又过了十分钟,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人走进来。 是个高大的男人,依旧是戴着口罩,看不清全部的样貌,但是从其他人的举动中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地位很高,没有人敢怠慢。 他一进来,之前坐着的,全部都站起来了,聚在一起探讨问题的,也都散开了。 那人进来之后,随意地问了几句话,随后一挥手,一个戴着口罩的人开始为他们分发药物了。 拱形大厅和他们隔离室仅仅是一扇玻璃之隔,之前预留了一个小窗口。 那人打开了小窗口,把一个用塑料盒子装着的白色药丸递了进去。 药丸很小很小,只有米粒这么大。 廖叔仔细嗅了嗅,也没什么特殊的味道。 “吃药的话,也不给一口水?生吞么?”廖叔觉得这个有点过分了,从现在开始,他们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是他们分配,连喝口水也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但是一想到那一万块钱,廖叔还是忍了下来。 往左看,hunter已经把那药丸吞下去了,之后就跟没事人一样,又开始弹起了他的吉他。 往右看,另外几个年轻人也都服下了药物,因为药丸小,所以吞下去并不费力。 廖叔定定地盯着那药丸看了一眼,一抬头,十几个科研人员正沿着拱形玻璃墙的弧度排开,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往嘴里一丢,没急着吞下去。 一点苦味都没有,尝起来不像是药。 而且……入口即化,一放进嘴里,就着唾沫就直接给化没了,也很是稀奇,吃了跟没吃一样。 拱形玻璃厅里的人一丝不苟地记录服药时间,精确到秒。 吃了药之后,廖叔也就不去想其他的事情了,坐在床边接着画速写。 不知过了多久,廖叔觉得有些困倦了,四处还是灯火通明的一片,一看手表的,都半夜两点了。 赶快睡觉,闭上眼,嘟囔了一句,“要是能熄灯就好了。” 这么亮,倒是方便他们观察了,自己这一夜,估计也很难睡得好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也就只有三天,熬过去了,什么都好说。 廖叔迷迷糊糊地,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自然醒。 手表显示,现在是第二天,上午七点。 往两边看,小年青们还都睡着,和以往一样,他们都是不大愿意起早。 本以为昨天一晚上会很难受的,没想到,服药过后,一直到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副作用。 早知道在吃之前,就该问问这次的这种药,是治什么的。 hunter十点之后才醒过来,隔着玻璃,廖叔看到了,雪白的床单上,有一丝可疑的黄色,看着像是尿床了一样,但那滩颜色的位置又不大对劲,在脚边。 廖叔拍了拍玻璃,对着刚睡醒的hunter指了指他的床单,那边的hunter精神不大好,眼底挂着老大的黑眼圈呢,一时半会儿也没明白廖叔在比划什么。 中午十二点,午饭准时地通过那个小玻璃窗送进来了。 不得不说,这里的伙食特别好,香煎小牛排,土豆泥,适量的蔬菜水果。 廖叔饱餐一顿,喝了杯水,没多久,第二次的药也送进来了。 第二次服药,没有第一次服药的顾虑那么多了,廖叔也是轻轻松松服下。 右手边小年青,从昨晚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一直都是蒙着被子的状态,食物完好地送进去,到现在还没有动一动。 吃饱喝足,廖叔开始和隔壁的hunter做一些交流了。 很简单,既然说话听不到的话,就用笔写。 大致的意思是,有些担心那个到现在还没睡醒的家伙。 hunter站在玻璃前,和廖叔面对面,比划了两下之后,显得有些疲惫,示意廖叔自己要午睡一会儿。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hunter转身离开的时候,廖叔看到,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和离去的地方,留下了两排发黄的脚印…… 第367章 廖叔出逃 “那两排脚印和被子上的黄色印记,就是褪色的开始吧?” 听到这里,苏萤忍不住插了一句。 廖叔点了点头,显得很是疲惫,“现在想想,确实是这样,但是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次试药,是我们噩梦的开始。” 我们的皮肤,是黄色的。 按照廖叔说的,他的那几个朋友在服药的第一天晚上就开始褪色了,足以见得,真正有问题的,是他们试的药。 苏萤和阎雀静静地听着廖叔接下来的描述,不得不说,这件事确实是引起了阎雀的兴趣。 廖叔当时看到那两排脚印之后,根本没怎么在意。 以为是那些家伙不勤洗澡,身上脏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下午的时间很长,没吃饱喝足的廖叔并没有睡午觉。 他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又拿出了自己的速写本翻开,第一页,是昨天帮hunter画的速写,他神情专注地坐在床边拨弄吉他。 廖叔赞叹了一下自己的画技,又翻过去,换了一页干净的纸面。 在画之前环视了一圈,寻找模特。 这么一圈看下来,隔着全透明的玻璃墙,竟然看见所有的同伴都在睡觉! 事实上,午餐的话,只有他和hunter吃了,剩下的那四个家伙,从昨晚开始睡到现在,被子蒙着头,根本没有转醒的迹象。 隔了好几层玻璃,再往远处看,就不大看得清了。 廖叔百无聊赖,还是决定用hunter当模特。 这家伙现在还在睡觉,脑袋露出被子,他看得清清楚楚。 廖叔画一张画,用了半个小时。 画完了hunter,实在是没有心思继续画下去了。 因为从刚才开始,那些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家伙,就一直围在他的房间外,对着他指指点点,互相争吵着什么。 双手比划的幅度很大,总觉得快要打起来了,搞科研的真可怕…… 到了傍晚,那些睡觉的家伙总算是起床了。 隔壁的hunter出了不少汗水,走起路来轻飘飘的,雪白的瓷砖地面已经布满了他的黄色脚印。 其他的家伙和hunter的状态差不多,晚餐是中式的,廖叔依旧吃得很满足。 只是…… 那天傍晚,送进廖叔的塑料药盒里,竟然有两颗药。 算是给他加了分量了么,隔壁的还是一颗药啊。 不管了,廖叔把两颗米粒大小的药丸含在嘴里,沾着口水,就化开了。 “第二天的情况很糟糕。”廖叔说到这段,有些坐不住了,屁股有往旁边挪了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褪色的屁股印。 “所有人都开始变得不好了……”廖叔的脸色有些发白,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他们……就跟行尸走肉似的,下身跟黑白照片似的,没有颜色,上半身呢,湿哒哒的,浑身是汗,一流汗,就直掉颜色。” 所有的人都很痛苦,他们抱着脑袋哀嚎着,尽管廖叔听不见的,但是他能看见。 他们开始意识到,这次的药物,可能会让他们送命。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站在玻璃前,对着那些观察他们的科研人员比划着说明自己想出去,钱可以不要,但是这次的药物试验,不想再做下去了。 他们的挣扎与反抗,起不到任何作用。 廖叔看着身边,如同阿鼻地狱一样的场景,透明的玻璃墙上,布满了一个个黄色的手印,就跟他最为熟悉的颜料一样,斑驳地被印在了墙上。 “那当时你自己呢,就没有任何不良反应?”苏萤认真了起来,把刚才廖叔说的,全部用笔记了下来。 廖叔叹了口气,“我当时还是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估计是我的抗药性的比较强。”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苏萤就觉得奇怪了,虽然廖叔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但是他本身就是这一系列实验的目击者,那些人能这么容易就放走廖叔? 廖叔又挪了挪屁股,“他们当然不可能主动放我走,但是到了第三天,他们看我还是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感觉比我还崩溃,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越闹越乱,整个观察室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那个时候,廖叔的伙伴都已经半死不活了,就剩下廖叔一个人还活蹦乱跳的。 大家当然觉得惊讶! 第三天的时候,例行抽血,那个科研人员开了门进来,竟然忘记锁门了!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趁乱偷偷跑路的,来的时候,他们输密码也不避讳点我们,我全记在心里,之前总是被人追债,也算是有些出逃经验,最夸张的时候,就跟拍动作片一样,我能从五楼的窗户爬下来,这个科研中心,地形也没那么复杂,和那时候比起来,简单多了!” 廖叔逃走的时候,是轻装上阵,什么也没带,就带了自己速写本。 “本以为我是逃过一劫了,却没想到……出来的第一天,我也开始褪色了……你们觉得我还有没有得救?” 廖叔说着,就掀开一副露出手臂,稍稍戳了一下,还算正常,没有褪色的迹象。 但是下身,一直到屁股的位置,全部变成黑白相片里的颜色了。 “我本身有些抗药性,加上逃出来之后,我就没敢住在以前的地方,没人抓住我,也就没人能继续给我喂药,所以我的褪色进程还是比较缓慢的,我又不敢去医院,怕那里都是他们的人,幸好有个神婆,看见了我,就跟我说,我这种情况,可能也就只有四大家族的人能帮我了。” “我问她,四大家族的人都住在哪儿?她说四大家族的人可神秘了,住在哪儿她也不知道,不过她说有一个是例外,说完就给了我一张阎雀的海报,说这小子现在是明星了,住在哪儿去网上一搜就能知道……” 阎雀的公寓楼外,也算是安保重重。 “对啊,楼下那么多保镖,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苏萤放下笔,追问道。 廖叔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得意之色,“隔壁那栋楼现在外墙在重新粉刷,我先爬的脚手架,一口气爬到六层,那一户的阳台门没关,我进去溜了一圈,找到一张门卡,两栋楼的门卡都一样的,我再去你们楼下刷了一下,进不来,跟物业说门卡有问题有急事要上来,物业就当着十几个保镖的面,主动放我上来了~” 第368章 你前科太多,我想报警 “你……确定你只是个画家?” 苏萤很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又是爬脚手架,又是偷门卡的,一般人哪有这样的身手?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正经人。 苏萤都这么问了,廖叔果然老脸一红,“当然,我在做画家以前,曾经专职做过一段时间的小偷,这不是后来改邪归正了么!我现在是个画家,是个艺术家,以后可能还会成为一幅画好几百万的名家,这样的黑历史,你们可得替我保密。” 阎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听廖叔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废话之后,终于开了口。 “我们对你的黑历史没兴趣,你放心。” 手指头在茶机上敲了两下,满脸严肃,“现在开始,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廖叔的态度软了下来,“你看你,还说对我的黑历史没兴趣,那现在这副审问罪犯的口气算什么……” 苏萤重新摊开笔记本,俨然一副忠心小助手的模样,打发着廖叔,“别闹,说正事,阎雀,你开始问吧。” “科研中心的地址在哪里?” 廖叔为难地挠了一下头,“那地方有点偏,具体地址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能带你们去。” 阎雀合拢双手,青葱十指相互交叠,“你出来之后,和其他服药的人有什么联系吗?” 廖叔沉吟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联系倒是没有联系,不过……后来我偷偷回我们的出租屋看了一眼,我发现hunter的床上有印子,你明白么,就是那种身体褪色的印子,他好像也出来了,不知道是逃出来的还是放出来的。”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的速写本在哪里?” 廖叔的这本速写本,里面画了不少在隔离期间的速写,想必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说不定上面能有主要头目速写画像。 廖叔啃了啃手指,唉声叹气了一会儿,“速写本我倒是从研究所带出来了,但是中途回出租屋拿钱的时候,又被我放出租屋了……”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带出来之后,竟然又放在出租屋了?” 苏萤的语调上扬,对廖叔很是无语。 “万一那些人回去找你的时候,发现了你的速写本,顺带销毁证据怎么办?” 廖叔急忙为自己解释,“你们先别急啊,速写本我藏好了,我也知道那玩意儿的重要性,用保鲜膜包了十几层,外面还罩了层塑料袋,被我藏在抽水马桶的水箱里了,我藏东西很专业的!”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你确定你以前真的仅仅是个小偷吗?” 廖叔又呵呵呵地笑了几声,心虚地切换为小小声,“当然,我以前在当画家之前,贩过一段时间的毒,所以比较擅长藏东西……我跟你说啊,有时候警察突然敲门查房,我们会把东西直接吞下去,然后等到被放出来之后,就会去买泻药吃,泻药吃完你懂的吧,就是找的时候有点儿恶心……” “打住打住!”苏萤连忙摆手,“别说下去了,反胃……” “别啊,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迫于生计,我发誓我早就改邪归正了好么!” 又是当小偷,又是贩毒的,这位廖叔的前科,还真不容易让人相信他的为人了。 “还有什么前科你干脆一次性说出来吧……” 廖叔言之凿凿地举起手发誓,“真没了!” 此时的阎雀,已经早脑海中把一切理清楚了,沉思了一会儿,拿着车钥匙丢给廖叔,“会开车么?” 大晚上的,不想麻烦无泪了。 廖叔自信地接过钥匙,“你就算不给我钥匙,我也能开!我的车技可是能甩警察十几条街呢!当然,这是在吃过一点兴奋剂的前提下,正常情况下,还是很平稳的!” 苏萤阴测测地瞟了一眼廖叔,“兴奋剂……” 廖叔娇羞地一甩手,“嗨,我在当画家之前,还帮黑帮老大赛过车,我们赛车,大家投注的那种,当时一老大在我身上砸了一百万,结果我还是输了,一直追杀我到现在,就为了那一百万,你说气不气人……嘿嘿嘿……” 笑到一半,看到苏萤和阎雀的脸色,笑不下去了。 立刻收敛了笑容,“你们别跟看罪犯一样看我,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我现在是画家,画家!” 开了门,又被苏萤叫住了。 “等下,你真准备就这样出门么?” 下半身都跟黑白照片照出来的似的,多引人注目啊,真不敢相信,这家伙来的时候,就穿着一条沙滩裤。 廖叔一听,心里那叫一个高兴,“那你给我找条裤子穿穿啊。” 阎雀的裤子,肯定得是名牌是吧,他这趟来,要是能坑走一条阎雀的裤子,自己穿完再洗洗,放在网上标价竞拍,肯定会有很多阎雀的歌迷买! 但是随后阎雀的那句话,彻底粉碎了廖叔的发财梦。 “把我柜子里的旅游纪念品拿出来给他穿,就是那条夏威夷草裙。” 自己戴上墨镜耍帅,“以你现在的状况,适合穿这种透气的。” 廖叔差点吐血。 围上草裙,站在阎雀身边,简直就像是来搞笑的! 好歹能遮挡点儿,穿就穿吧,闷闷不乐地去开车,屁股一扭,就哗啦哗啦地响,为了不让他的屁股印子染在阎雀的车上,提前垫了好多塑料袋。 大晚上的,廖叔开着车,看着街景,不免触景生情。 “这条街我可熟悉了,有一次两大帮派闹了矛盾,就约在这里械斗,一帮人拿着西瓜刀上去就砍,就跟《古惑仔》里演的那样,兄弟们都挂了彩,还好我熟悉这里,利用地形和敌人巧妙周旋,顺带临阵脱逃,那个帮派啊,我早就想脱离了,每次收保护费的时候都要被人打……我怀揣着画家梦,就不愿意干这事儿……” “喏喏喏,还有这个金店,要不是我这个卧底偷偷报警,早就被犯罪团伙一锅端掉了,要知道我当时可是给警方提供了那些犯罪团伙的整个计划……” 苏萤坐在后座,跟人格分裂了似的抓住了阎雀的半边衣袖,“阎雀,快阻止我,我想报警……” 第369章 廖叔的速写本 廖叔住的出租屋,是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但是以廖叔和那些摇滚青年的经济能力来说,根本无法承担宽敞一些的户型,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的出租屋,只有十几平米…… 这让苏萤觉得心酸。 小小的空间内,摆放了三张高低床,行李箱塞在床底下,没有衣柜,所有的衣服都是挂在床头的。 因为很久都没有人打扫了,所以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角落里摆放着廖叔的画板和颜料,因为最近的天气闷热潮湿,画板的边角都已经出现了黑色的霉点子,敞开的颜料盒里,所有的颜色上都被覆盖了一层郁郁葱葱的绿毛。 屋子里,满是一股馊掉的泡面味。 穿着草裙的廖叔在进门之后,就打开了墙上的灯光开关。 有一刹那刺眼的感觉。 现在是晚上十点,苏萤知道,一旦阎雀对一件事感兴趣,他就开始变得像一个根本不需要睡觉的人。 很明显,今晚大家都不能睡了。 不大稳定的电流穿过房间里交错纵横的电线,两端发黑的白炽灯发出嗡嗡的声响。 “我的床在这里,下铺,怎么样,还算干净吧。” 廖叔很是自豪地掀开了床帘,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稍稍一动弹,整张床就嘎吱作响。 廖叔忽然很怀念这样的生活,虽然贫穷,虽然艰苦,但是至少能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实现自己的梦想。 可是现在,一想到自己可能要死了,廖叔就忍不住难过起来。 他打起精神,强行微笑着和阎雀苏萤介绍着,“和那几个小子比起来,我的床还算是干净的。” 说到他们,廖叔的神色又落寞了几分。 几个为生活,为梦想打拼的人凑到一起,到现在只剩下他自己了。 剩下的人,不知死活。 廖叔的眼底闪动着一些心酸的泪光,“不整这些伤感的了,来,跟我来,速写本就在这里。” 廖叔走在前面,拐了个弯,有个用简易钢板做遮挡的厕所,厕所还算干净,只是垃圾桶被翻在一旁,再仔细回想一下刚才进门时的情形。 大家的床铺好像都被翻过一样,明显的有些不协调的杂乱。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再明显不过了,那些人,应该就是科研所里的人,他们来到廖叔的家里,寻找廖叔和速写本的踪迹。 厕所里边,廖叔已经把水箱里的速写本捞了出来,一层一层地拆开。 因为包得很严实,所以在拆的时候也比较艰难。 趁着这个空当,阎雀随便在屋子里转了转。 先来到廖叔的床边,看了两眼,之后又看向廖叔的上铺。 那个hunter的摇滚青年,就住在廖叔的上铺吧…… 廖叔说过,hunter的床上,有因为人体褪色而沾染上去的印子,所以hunter一定也出来了,而且还在这里睡过一晚。 掀开hunter的被子,果然…… 被单上,有很大一块污迹,那污迹和人差不多长。 由此判断,hunter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五左右。 除了被单上,被子的内侧也沾染上很多黄色的污迹,这是皮肤褪色之后留下的污迹,从污迹的长度上来看,hunter已经发展到全身都在褪色了。 一旦身体上的颜色褪光了,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给,我的速写本。”廖叔把拆好的速写本递给阎雀。 屋子里的味道让苏萤觉得很不舒服,干脆站在阎雀的身后,分散点注意力,好让自己忽视一下这种浓烈的霉味。 速写本是美术专用的速写本,一侧是线圈,纸张有些粗糙。 第一页,是hunter的模样。 廖叔和他们住了那么久,这还是廖叔第一次帮hunter画速写。 hunter和廖叔一样,都是年纪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乡,到大城市里打拼。 hunter的梦想,是组建一支乐队,并被星探发掘正式出道。 在外漂流的这些年,他终于组建了一支自己的乐队,可惜他们到现在也没能等到自己的伯乐。 阎雀从hunter的枕头底下掏出了一个cd播放器,很老的款式,打开,里面是一张名为梦想征途的cd。 廖叔在一旁插嘴道,“哦,这盘cd是hunter自己刻录的,里面的都是他们乐队自己原创的歌。” 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几个年轻人的声音互相重叠,张扬而又乖张。 再看手中速写本上,hunter的样貌,五官端正的少年坐在床头,翘起一只脚,专注地弹奏着吉他。 阎雀的食指按照音乐的节奏,规律地扣动着。 末了,放下了耳机。 “前面的旋律略显生涩,但是后面越来越成熟,不难看出他的进步,这个人,的确有着音乐上的天赋。” 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可惜了……” 第二页上的hunter,服药才过一天。 画面中,这个少年精神萎靡地躺在床上,紧紧闭上双眼,眼底是浓重地散不开的阴影。 在床沿边,是他刚刚上床时留下的黄色脚印。 他才二十几岁。 第三页,画面变得更加沉重了。 hunter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起来,他歇斯底里地拍打着玻璃,求他们放他出去。 每拍打一次,就会在玻璃上留下一个黄黄的手印。 前面几张画,廖叔都用水彩给他简单地上了色,但是第三张,hunter就完全是黑白的颜色了。 不是廖叔不想上色,而是……这就是hunter现在身上的颜色了。 褪去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黑白灰。 第四张,hunter孤零零地跪在房间中央,低着头,脊背弯曲成一个痛苦的弧度,地面上,是一滩又一滩的呕吐物。 第五张……廖叔没有再画hunter了。 他画的,是那些围在玻璃窗前,每时每刻都在监视着他们的科研人员。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但是总体都是围在一个人身旁。 那个人看上去地位是这里面最高的,因为画面中只有他是坐着的,其他人全部都是站立的姿势。 廖叔的画技不错,但是他们还是很难看清所有人的样貌。 因为他们都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 只露出那双眼睛…… 苏萤静静地盯着那双眼睛,心底生出一丝异样。 第370章 突破点在Hunter身上 苏萤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双眼睛。 总觉得……很眼熟。 但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究竟是谁。 单单是凭借这双眼睛就在脑海中搜索嫌疑人的话,未免有些不切实际,毕竟是画出来的,真实度有待确定。 廖叔的画往往能抓住人在一瞬之间的神采。 而这张画给苏萤的感觉是,众星拱月。 不等苏萤细想,阎雀已经合上了速写本。 “这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听他的语调,有些失望的意味。 但是很快,阎雀又意识到,解决这件事又难上了一个级别,心情又变得愉悦起来。 廖叔叹了口气,“我已经画得很传神了,关键是那些人全部都戴着口罩,我也没办法画出所有的五官啊。” “坏消息是,依靠这本速写本寻找突破几乎是不可能了。”阎雀开始把目光放在上铺hunter的床上。 “好消息是……”嘴角微微上扬,“我又很快找到了新的突破点。” 苏萤饶有兴趣地看着阎雀,“说来听听。” 阎雀半笑不笑地指着hunter的床铺分析了起来。 “从廖叔刚才的描述中来看,显然是因为他们先服用了药物,才导致身体褪色的。这种药物对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大一样,有的药效快,有的药效慢。” 阎雀大步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旦人体全部褪色完毕,就会死亡,先不管hunter是怎么逃出来的,从他在床铺上留下的印子可以看出,他已经到了全身褪色的地步了,所以即便他逃出来,也活不过两天。” 廖叔听完阎雀的分心,心里很是沉重。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先找到hunter的人?” 阎雀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确切的说,是先找到hunter的尸体,我说过了,他必死无疑。” 这个对音乐很有天分的少年就这样死掉,还是让阎雀觉得挺惋惜的。 但是他是阴阳师,一向看破生死,倒是并不觉得有多难过,毕竟生死都是定数,他要做的,就是超度这些可怜的魂魄。 那么,关键问题来了。 他们能去哪里找hunter的尸体? “设想一下,有一个这么奇怪的人忽然倒下死去了,发现他的人第一反应是什么?”阎雀问苏萤。 苏萤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当然是报警。” “那么……报警之后呢?”阎雀继续问。 “当然是法医会来验尸,警方在现场做勘查,一般发生这样的事,肯定会上新闻!” “不不不。”阎雀迅速驳回了苏萤的观点,“这件事反儿不会上新闻,甚至,那些警方还会全力隐瞒。” 阎雀这么说,苏萤一下子就明白了。 “因为hunter的尸体是黑白色的,不正常啊,所以法医在验尸后,应该会第一时间封锁现场。” 一般人在看到颜色是这样的尸体,第一反应时中毒,第二反应是恶性病毒。 因为人的肤色是不可能随意改变的,所以一旦发生这样的事,绝对会被上头当紧急事件处理,尸体会被立即运往疾控中心做更加细致的检验和解剖。 “所以我们是要去疾控中心么?” 阎雀拍了拍苏萤的脑袋,“总算有点开窍。” 大晚上的,去疾控中心,别人肯定是不行,但是阎雀是例外,他有各种各样的身份,就有各种各样的权利。 多年来,阎家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各个领域。 “廖叔和我们一起去吧,如果hunter真的在那里的话,作为好友,总是要送他最后一程的。” 苏萤和阎雀走到门边,才发现廖叔没有跟上来。 他怔怔地站在角落的画板前,右手拿着画笔,刮开发霉的颜料,用画笔蘸着底下还算干净的颜料,试图涂抹在自己的小腿上。 那背影看上去既落寞又伤感。 苏萤的鼻子一酸,朝着阎雀靠过去,“我们能救他的,对吧。” 阎雀沉默了一下,察觉到苏萤失落的情绪,为了不让她失望,并没有说出最不好的想法。 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当然,如果查清根源的话。” 药物从何而来,这种药是用来做什么的,是谁研发制造的…… 廖叔很快从短暂的阴郁中走出来了。 开车载着他们去疾控中心的时候,又进入了观光模式,跟十几年没走出来看看似的,滔滔不绝得和大家介绍着他的光荣事迹。 “对,就是这里,我当小混混那会儿,第一个刺青就是在这家店纹的!” “还有这里,我以前每次来这家水果店收保护费,那个大妈都会抄起榴莲砸我。” 他没说几句,苏萤又想报警了。 廖叔扭了扭屁股,“疾控中心那地方我知道,有一年闹非典的时候,全城戒严,那地方听说就隔离了几位非典病人,不过……” 廖叔从后视镜里看了苏萤和阎雀一眼,“那地方也算是政府机构,就连警察进去也得提前申请,这大晚上的,现在申请有些晚了吧……” 阎雀闭上眼睛养神,没搭理他。 廖叔以为阎雀是在为这件事心烦,拍着胸脯就开始提建议,“如果非得在晚上进去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你们也不看看我是谁对吧,我可是什么锁都能开,一般的锁用回形针捅,要是再精密一点儿的,就得用专业设备了,有我在,你就是想进金库都没问题!” 苏萤也懒得理他了。 廖叔的前科,简直和天上的星星似的,数也数不完。 飚过黑车,当过小偷,贩过毒,吃过兴奋剂,收过保护费,开过金库的锁,还参加过帮派械斗…… 要不是亲眼看到廖叔画的速写有多传神,她才不相信廖叔真的改邪归正改行做画家了呢。 “这件事不用你瞎操心。”苏萤及时打断了廖叔的话。 廖叔这就不乐意了,“唉我还瞎操心?我这是瞎操心么?就凭你们,没了我的开锁手艺,能进疾控中心么!这要是万一触动了警报,人武装部队立马就能把你们围了!” “谢谢您操心啊,警报对我们没用。” “嘿!”廖叔还不信了,“现在的小年轻,都跟你们一样狂妄么?” 第371章 疾控中心 “我可提醒你们啊,还有五分钟就快到了啊,没我开锁你们怎么办?” 阎雀听到还有五分钟这句话,闭着养神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拿出手机,神情懒散地拨打了个电话。 “喂,我要进疾控中心,五分钟之后,恩,对,立刻安排吧,不需要人陪同,好,就这样。” 挂断了电话,继续闭眼养神。 廖叔撇了撇嘴,又抑制不住好奇心,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唉,小姑娘,他这通电话,刚刚打给谁的?是真的还是唬人的?” 其实廖叔自个儿想想也觉得不靠谱。 “他以为他是谁啊,让人家开门人家就开门?你廖叔我也算你们的长辈,见过世面的,进不了门,放软态度求求我怎么了?非得硬着头皮装成这样,那一会儿万一门还是锁的,不就出糗了么?” 苏萤也闭上眼睛休息,自动屏蔽廖叔。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啊,都心高气傲,想当年我搞传销那会儿也这样,恨不得一天发展一百条下线,可这不实际你知道么……”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终于忍不住回嘴了,“廖叔,你就实话实说吧,还有什么坏事儿你没做过……” 廖叔一摆手,“杀人我就没做过,现在说这做什么,往事如云烟,我都改邪归正了!咱们啊还是接着刚才的说,你们别以为廖叔我好糊弄,随便一通电话就把自己装成国家干部似的,还摆谱,你们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么,你廖叔当年搞算命那会儿,在道上可是被人称作神机老狐狸!” 廖叔一边开车,一边吹嘘,真的到了目的地,嘴巴闭上了。 先是一惊。 “大晚上的,怎么疾控中心还真的亮着灯啊。还真给你们蒙对了呵呵呵……” 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终于笑不下去了。 脸色刷的一下就板了下来,对着阎雀和苏萤肃然起敬。 “不会是真的吧……门口那些,是来迎接你们的?” 搞什么!半夜两点,疾控中心门口人山人海,这是猜灯谜呢还是赶庙会啊! 还有,那个武装部队是怎么回事? 红地毯都铺起来了,搞的跟首长检阅似的。 车刚停下,就有人主动来帮忙开门。 下了车,门口的人清一色地对着阎雀敬礼。 一个看似是高官的人腆着脸走到阎雀跟前,“接到您的电话就立马安排了,有什么需要您就跟我说。” 阎雀下了车,皱了皱眉。 武装部队,终归是阳气和杀气太重,虽然苏萤现在的封印已经被解除,不惧怕这些了,但是他们站在这里,难免会造成一种无形的压迫。 有些不开心了。 “我说过的,不需要陪同。” 那高官立马紧张地对着身后的人道:“没听见么,都给我撤走,现在,立刻,马上!” 又腆着脸凑上来,“您还有什么吩咐?” 嘴上这么问,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简直要炸了,职业生涯中,第一个最高权限出现了,他也是第一次见,生怕出什么差错,就门口这些部队,都是就近召来的,只有五分钟,时间太短。 要是还有准备时间,他估计还得准备几个礼炮什么的…… 不过幸好没准备,这位正主看着不像是喜欢大阵仗的人。 话说回来,这位拥有最高权限的正主不就是最近一直活跃在各种头条上的那个明星,阎雀么? 真是人生赢家啊,回去之后得让今儿个出现在这里的人,都对阎雀的身份保密才是。 “没什么吩咐了,你也可以走了,不需要人帮忙。” 苏萤代替阎雀发言中…… 后边儿跟着的,穿着草裙的廖叔也激动不已地像体验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正对着部队,大手一挥,“听我口令,撤!” 还别说,挺管用的! 那些部队竟然真的听他的话,开始集结撤走了,脚步声规律极了。 等到人撤地差不多了,廖叔很不得立马当阎雀的腿部挂件。 “小兄弟啊,刚才对不住,我小看了你,那谁知道你来头这么大呢是吧,得罪的地方你多包涵,我还指望你救我一命呢。” “别啰嗦了,走吧!”苏萤在后边儿督促着廖叔。 这位大叔是更年期提前了么,怎么比霍二还啰嗦。 进疾控中心还是要刷卡的,阎雀提前把自己的权限卡拿出来刷了一下,防弹玻璃做成的铁门徐徐打开。 这次没有留人引导,他们只能靠自己。 进了疾控中心的大厅,先看平面图。 非正常死亡研究中心在三楼。 电梯刷卡上去,先集体去更衣室防护服,权限再高也不能乱来。 换好衣服,在通过疾控中心的电脑搜索最近运进来的尸体。 只有一具,后面用红色字体标识,最高机密,怀疑是病毒引起的全身色素消融。 进入解剖室,廖叔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忐忑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hunter就这样死了,逃出来了,还是死了。 这会让他联想到自己的命运。 如果这次苏萤和阎雀真的找不到方法治愈他,那他是不是也会像hunter一样,还没完成自己的梦想,就这样死掉。 见到hunter的尸体的第一面,苏萤不得不感叹廖叔的速写,真的做到了神还原。 和速写本上画的一模一样的面容。 他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双眼紧闭,全身的皮肤颜色全部褪去,变成了单调的黑白灰,像是从黑白照片中走出来的似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廖叔站在hunter的面前,泣不成声。 “早知道,就不去试药好了,就为了那一万块钱,把命丢了,多不划算啊。” 廖叔抓住hunter的手,“你说你想当摇滚歌手的,你起来啊,看看你身边站着的,他是阎雀,也是个歌手,他说你的确有天分,你的伯乐找到了,你睁开眼看看啊……” 怀揣梦想,奔赴远方的人总是喜欢互相取暖,现在帮廖叔取过暖的人走了,廖叔的心也寒了。 “我这条命宁可不要,我也一定要帮你报仇,我发誓,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看到这样的场面,阎雀忽然想到,hunter歌曲中的一句歌词。 城市啊,他用马不停蹄运转着的时间齿轮,碾碎了多少新生的梦想和初生的纯良。 第372章 作用于灵魂的药 hunter的尸体显然已经被解剖过了。 查看解剖记录的话,会发现,上面已经做了详尽的记录。 所有脏器均呈黑白色,血液浑浊,呈淡灰色,成因不明。 解剖完成后,脏器归位,hunter的胸口有个巨大的y字形开口,用缝合线做了精细的缝合。 解剖器械就在旁边的托盘里,阎雀也不急着立刻动手重新解剖。 他摘下橡胶手套,轻轻地触碰了一下hunter呈现出灰黑色的皮肤。 “等下等下,你就直接用手?报告上不是写了么,很有可能是病毒感染。” 看见阎雀直接触碰死者,苏萤还是比较担心的。 “应该不是病毒感染。”阎雀在看见hunter的尸体之后,就可以确定了。 苏萤小小地迟疑了一下,随即也就相信了阎雀的判断。 既然不是什么病毒感染,那就没有被传染的危险。 阎雀在hunter的皮肤上按了一下,示意给苏萤看,“皮肤还是有弹性的。” 手指头抹一下之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指腹。 “已经没有多余的颜色褪下来了,死者皮肤干燥,呈灰黑色,有弹性,眼底毛细血管呈黑色,嘴唇变灰,舌头变黑,牙龈完全萎缩,牙齿半数掉落。” 苏萤尽可能地跟上阎雀的节奏,把他说的话全部用笔记本记录下来。 之后,阎雀又戴上了手套,拿起了解剖刀,准备把之前已经缝合好的y字伤口重新拆开,进一步观察腹腔内的脏器。 廖叔一看阎雀这架势,立马慌乱了起来,抓着阎雀的手腕不松手。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啊,别对我兄弟的遗体乱来!” 阎雀面无表情地看着廖叔,说了句“松开!” 可廖叔就像是铁了心一般,抓着阎雀不放手。 苏萤看不下去了,只能上前劝说。 “不解剖,怎么能查清他到底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你还想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廖叔的眼角有些湿润,“怎么不想活,但是你们这样万一把我兄弟的尸体剖地乱七八糟怎么办?”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 苏萤戳了戳廖叔,“你放心,这方面阎雀是专业的。” 廖叔翻了个白眼,“怎么证明?” 阎雀不说话,帅气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证件,摆在廖叔的面前. “法医证?” 别说是廖叔了,连苏萤的眼睛都快看直了。 阎雀抓着解剖刀,割开了缝合线,心无旁骛地唔了一声,“做过一段时间的法医。” 苏萤抿了抿嘴,忽然意识到,阎雀和廖叔两个人还蛮搭的。 都有过无数副业,只是一个是满是案底和污点的胡子大叔,一个是永远光鲜的天才少年。 廖叔在看过阎雀的证件之后,总算是对阎雀解剖尸体的手艺放心了。 没了廖叔的干扰,阎雀也就能认真解剖hunter的尸体了。 “腹腔内壁呈灰色,所有脏器褪色,血液凝结,呈灰色,脂肪层呈白色。” 一般来说,人体的脂肪层都是黄色的,这下好了,hunter的尸体一剖出来,全身上下除了黑白灰之外,就没有多余的颜色了。 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阎雀又开始专心做缝合。 在这段时间里,苏萤干脆抓着笔记本,开始慢慢梳理所有的线索。 用阎雀教过她的,按照时间线排列的方法。 廖叔和摇滚青年试药,褪色,廖叔出逃,hunter出逃,住处显然被搜索过,廖叔找到他们寻求帮助,hunter死亡。 这么看的话,立刻就能找到几个有待查清的疑点。 比如,廖叔出逃是因为他有过小偷的前科,身手了得,那hunter又是怎么出逃的呢?当时他的状态应该很差吧,难道是有人故意放他出来的? 还有,廖叔他们的住所显然是被人搜索过了,找他们试药的人发现有两个人出逃了,所以他们想要找到廖叔和hunter灭口?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种能让人褪色的药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单看药效的话,这种药除了能使人褪色之外,目前还没有任何其他作用,所以这种药被制造出来是用来杀人的吗?没道理啊,杀人的话,完全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hunter的尸体出现在控中心,很显然那些人没有找到hunter,不然他们应该会选择销毁hunter的尸体,而不是让他死在大街上被人发现。 总觉得,还有一段至关重要的线索缺失了。 苏萤想了很久,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阎雀在做缝合的时候,廖叔就坐在角落里,嘴里念念有词,“hunter啊,来世一定要找个好人家,过上不缺钱的日子,不要像这一世,每天辛苦打拼,卖血试药,也买不起一把新吉他。” 等等! 苏萤的脑袋里有一丝灵光一闪而过。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那边,阎雀已经缝合完毕,看见苏萤这副茅塞顿开的模样,也很是疑惑。 苏萤合拢上手,激动地一拍,“阎雀,你有没有觉得,这种药其实和眼镜的脱水药差不多,只不过一个脱去的是身体里的水分和杂质,一个是褪去身体上的所有色泽!” “眼镜的美人瓷,原理是使人脱水,取出最纯粹干净的灵魂,重新浸染上色,再贴到美人瓷上一点点描摹,让原本的魂魄改头换面。” “而这种能使人褪色的药,他的药效会不会是特意针对人体的灵魂的,而褪色只是反映在肉体上的副作用!” 苏萤上下左右环视了一圈,“你看,hunter的尸体就在这里,按理说,他的魂魄会跟着尸体走,但是这里根本就没有hunter的魂魄啊!” 苏萤越发激动地握紧拳头,“hunter的魂魄去哪儿了!” 如果说,那种药是针对魂魄的,那就说得通了,hunter的魂魄不在这里,一定是被那些人带走了。 只要找到hunter的魂魄,就能了解他们为什么要在人的灵魂上用药。 不过…… “既然涉及到魂魄这方面的话,就可以断定,那些研发药物的人,身份绝对不普通。” 又是道上的人?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那些作用于灵魂上的药物,究竟能把人的魂魄变成什么样? 第373章 影帝的伪装 hunter的魂魄会在哪里? “要不要……去我试药的地方找找看?” 这时候,穿着草裙的廖叔终于提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建议。 “可以是可以,只是……上次你和hunter逃出来之后,他们一定会加强防范的,那个科研所,算是私人地盘,不比这里,可不会敞开大门欢迎我们进去。” 况且,廖叔的身体还在褪色,他们三个都混进去,目标也太大了! “既然强闯闯不进去的话,那就换一种方式。”阎雀收好所有的解剖器材往外走,苏萤和廖叔急急忙忙地跟上。 “换一种方式?”廖叔不明所以地抓了抓脑袋。 阎雀半侧过身来,唔了一声,“换一种方式,让他们主动请我们进去。” “他们脑子有病哦,会主动请我进去才怪吧!” “不不不!”后边儿的苏萤已经明白了阎雀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我们这次以试药人的身份进去。” 他们从疾病防控中心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廖叔在后边跟着,期间用很是崇拜的目光看了阎雀一遍又一遍。 “别看了,开车!”苏萤把廖叔强行塞进了驾驶座。 廖叔熟练地秀了一波当年飙车的车技,“点子倒是好点子,不过,他们已经脸熟我了,想要混进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谁说带你去了?”苏萤嫌弃地瞥了廖叔一眼,“你先带我们去之前介绍你们去试药的人那里,然后麻溜地自己开车回家等着。” 廖叔木讷地哦了一声,“敢情不带我啊,那你们两个也不行啊,阎雀这家伙是明星吧,他们肯定会认出他来的。”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苏萤忽然笑盈盈地看向阎雀,“帮人乔装打扮这件事,我最擅长了,呵呵呵……” 阎雀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事不宜迟,立刻行动。 苏萤先让廖叔把车停在了一家假发店门前,自己冲进去买了一大堆假发,搬到车里挑挑拣拣了老半天,忽然拿出一定杀马特风格的假发对着阎雀的脑地比了比。 “诶这顶假发适合你,你戴上这顶绿毛,走路的时候用八字腿,一边走一边抖,完全就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啊,保证没人能认出你来。” 前边儿的廖叔已经笑开了,指着那顶绿毛笑得一颤一颤的,“这个好这个好,我当年在街头搞诈骗的时候,就是这发型,我说怎么每次都失败呢,原来是这个发型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看着那顶杀马特绿毛假发,阎雀叹了一口气,直接从苏萤手上抢过来,丢到了廖叔的脑袋上。 廖叔在前座哼哼唧唧了几声,“别闹,开着车呢!” “我自己来就好了。”因为平时阎雀出去都要去乔装打扮,所以车上的这类东西应有尽有。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审美咯!”苏萤气愤叉腰。 “恩,就没相信过。”阎雀平静地回答。 谁会去相信一条咸鱼的审美观。 不过是半个小时,在苏萤和廖叔的见证下,阎雀真的完成了蜕变。 他在自己的脸颊上贴了些许假胡子,头发弄乱,换了身深色的,有些破洞的衣服。 杂乱的胡子遮挡住了大半部分的脸颊,还真别说,就算是熟人也很难认出阎雀。 但是苏萤还在嘴硬啊,“有杀马特不当,非得当流浪汉,为了制造逼真的效果,你是不是还得去垃圾堆上滚一圈?” 阎雀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头发,“那倒没必要,这样就行了。” 自己开门走出去了,身形高大挺拔,不得不说,即便是装成流浪汉,也还是颜值最高的流浪汉啊…… 他这个样子站在路边,感觉分分钟就会有热心少女把他领回家养着吧…… 苏萤是鬼,即便是混进去了,也不能试药。 只好先隐去了身形,默默飘在阎雀的身后。 只要她不想让人看到,就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存在,这就是鬼的好处,跟在阎雀后面,算是为他保驾护航了。 进了研究所,前台有几个人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阎雀的存在。 “诶你来干什么的?”个个脸色不善。 听到他们这么问,苏萤也就放心了,阎雀的乔装打扮很成功啊! 乔装成功了,再搭配上阎雀实力派的表演,绝对没有问题! 阎雀面对那几个突然把他包围的人,显得很是害怕,在磨叽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低着头,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嘟囔了一句,“他们说,在这里试药能赚钱……” “原来是来试药的。”那几个人立刻放松了警惕,上下打量了阎雀一下,看他穿得,的确挺寒碜的,典型的流浪汉。 “预约过了么?” 阎雀向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没……没有,我第一次来。” 这样的人,他们见的多了,自然就没什么戒心。 为首的一个人对着阎雀一挥手,“那跟我来吧。” 带着他走到了前台填表格,“有几种药,每种的价钱都不一样……” 那人耐心地为阎雀解释着,“像这种,试一次,两百,这种的,稍微有些副作用,试一次,五百……” 阎雀伪装成一个文盲,倒着拿着那张表单,看了又看,末了,直摆手。 又摆手,又摇头的,在那人疑惑的目光下,开始用一口不大标准,还带些结巴的普通话说道:“我……我缺钱,我……要钱……” 手指指着表单,“太少了,我要很多很多的钱,我女儿,生病了……” 说着,还假模假样地从上衣,左侧口袋里,掏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照片。 苏萤飘在他身后边感叹,“行啊你,道具准备地挺全面的啊!” 因为苏萤现在是属于孤魂野鬼模式,一说话,嘴里的寒气直往那个工作人员的脖子里钻。 那人瑟缩了一下脖子之后,又大声冲着一边的另一个工作人员道:“把空调温度调高点儿,冻死了……” 之后,才从阎雀的手中接过照片,仔细看着。 照片上,是个面目泛黄的小女孩,五六岁的模样,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蛋圆滚滚的,可爱极了~! 第374章 被隔离 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苏萤迅速凑到阎雀的耳边,小声嘟囔着问他,“照片儿哪来的,不要告诉我以你真的有个这么大的私生女,你瞧瞧,眉眼还挺像你的!” “网上搜的。”阎雀对着苏萤比了个口型,并没有说出声来。 等到那工作人员一转过身来,立刻又装成一副悲惨流浪汉的模样,“我女儿……得了重病……” 把照片紧紧攥在手里,贴在心口,悲痛地一塌糊涂。 “需要钱做手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实力派就是实力派,你瞧瞧这一句句自由发挥,感人至深的台词,还有眼角的泪光,任谁看了,都觉得逼真啊。 那工作人员逐渐被阎雀的情绪带动着,竟然也起了一点恻隐之心。 伸出手,安慰似的拍了拍阎雀的肩膀,“你等着啊,我帮你问问,倒是有种药要试,钱还挺多的,足足有一万,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还要不要找人试了。” 那人倒是真心想帮阎雀,只可惜他不知道,他的好心,会害死阎雀。 “看来他不是帮凶,不知道那药会害死人。” 苏萤紧紧地跟着那人,看着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未知的号码。 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男性的声音。 那个工作人员大概打了半分钟的电话,随后挂断,对着阎雀语重心长道:“人家这次的名额本来是满了的,我刚又帮你争取了一个名额,看你也不容易。” 阎雀继续演下去,夸张地恨不得给人跪下来,看来挺进入角色的。 “你也别谢我,我可事先跟你讲好了,你试药的时候,得在我们这里隔离三天,你愿意么?” “愿意,愿意。”阎雀连连点头。 “那就好,先去准备些换洗衣服再来吧,今天就算是第一天了。” 说完没多久,才反应过来,“哦,我忘了,你应该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 毕竟阎雀现在扮演的是流浪汉。 “那这样,我们这里有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你先换着,我去帮你拿。” 不得不说,这个科研所的人,还真有那种热心肠的。 趁着那个人暂且离开帮阎雀拿衣服,苏萤也就放心大胆地和阎雀聊开了。 “你还真准备试药啊,到时候被隔离了,可就什么都由不得你了,万一你吃了药,也变成廖叔那副模样怎么办?” 她当然要为阎雀担心啊。 阎雀拍了拍苏萤的肩膀让她放心,“咸鱼,你觉得我会蠢到真的服下那药么?”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你能不吃?而且听廖叔说,那药只有米粒大小,入口即化,一旦放进嘴里,你想吐都吐不出来了。” 阎雀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胡子,“入口即化那是在有口水的情况下,我不放在嘴里,我用嘴唇抿着,趁着他们看不到,偷偷吐出来。” 看来这些小事情,都不需要苏萤担心,人家在就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法了。 没说几句话,那位热心的工作人员来了。 把换洗衣服交给阎雀,就开始领着他往下走。 “我们科研所比较杂,大家都各自研究各自的话题,说实话,我也很久没去下边儿了,下边啊是一个大老板承包下来的,免得人家以为我窥视重要机密,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自己进去吧,有人会接待你的。” 阎雀木讷地和那人道了声谢,就带着几件换洗衣服朝前走了。 前面是一扇需要密码锁的门,果真和廖叔说的一样。 只是这次,那个地方似乎戒严了很多。 光是看守在门前的人,就有三四个。 看见了阎雀,不急着开门,例行问了句,“干什么的?” “试药的。” 那人在核对了一下阎雀的身份之后,就用对讲机通知了一下里面的人。 这才用电子卡打开了门。 看来自从廖叔从这里逃出去之后,他们就不再用输密码的方式了,这样的电子卡贴身佩戴,只有外面的人能打开。 也就是说,每一次,里面的人要出来的时候,都会先通过对讲机联系外面看守的人,外面的人刷了卡,门才会打开。 “别愣着了,进去吧。” 那人一看就是专业的打手,言语粗俗,对待阎雀的态度也非常不好,不管阎雀听没听到,直接在后面用力地推了他一下。 阎雀一个踉跄,整个向内跨了一步,身后的那几个人毫不避讳地笑话了他一会儿,又刷卡关上门。 最先入眼的,是一个巨大拱形玻璃房。 玻璃房里,许许多多戴着口罩,穿着无菌服的工作人员正在一些仪器间来来往往地穿梭着。 “小冷,四号来了。” 阎雀刚进来,就有个冷冰冰的,戴着口罩的人朝着他走过来。 那个被其他人称作是小冷的人,是位姑娘,虽然全身上下都包裹在无菌服里,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但是苏萤还是震惊于她的那双眼睛,她的目光,如同利器一般,让人畏惧。 “下次再叫我小冷的话,我就折断你的手。” 那姑娘说话的语调平平,没有起伏,毫无感情。 原本是工作人员之间的一个小玩笑,她的全名叫冷妍汐,同事之间,亲热地叫她小冷并没有觉得不妥。 但是很显然,这姑娘并不是好相处的主。 “四号,跟我来。”冷妍汐示意阎雀。 苏萤偷偷在后面戳了戳阎雀,“你就是四号,跟她走啊,这姑娘一看就是属于身手了得的那种类型,要小心。” 阎雀不发一言地跟着她走道一扇玻璃门前,还是一样,在外面插上电子卡,玻璃门会自动开启。 门内,是围绕在拱形玻璃房边的一间全透明的小房间。 看来这就是隔离室了。 冷妍汐站在门外,自己并没有走进去的意思。 阎雀也不迟疑,乖乖进了门,她再在外面插卡关门。 “这下好了,真的进来了。”苏萤反正不会被区区一道门限制住,跟着阎雀进了隔离室。 房间里的陈设简单干净,之前廖叔说的,那些褪色的人在玻璃上留下了许多手掌印也完全不见了,看样子是被擦干净了。 第375章 身份滴水不漏 “等下我就出去转转,上一批人里,只有廖叔和hunter逃了出来,其他人大概都死在这里了,不知道他们把那些人的尸体藏在哪里了。” 阎雀在床边坐下,把帅气流浪汉的角色演到了极致。 苏萤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自己痴痴傻傻地笑了出来,“要我说,你以后干脆就留一个这样的小胡子好了,超性感!” 房间里装着监控摄像,从进入到这里开始,阎雀就跟小白鼠似的,被许多人监视着,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 要是他现在公然开口对苏萤说话,肯定会露陷。 苏萤有些窃喜,要是放在往常,阎雀一定会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毒舌。 可惜现在他得演好这个流浪汉的角色,不能随便和苏萤顶嘴。 苏萤闹腾了一会儿,就看见那些围着玻璃前观察阎雀情况的人转过身去,一字排开,像是在迎接什么重要的人。 “boss来了?” 苏萤这句话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浪来浪去了。 是,一般人看不到她,但是不排除这些人里面有高人。 阎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侧过身来,躺在了床上,借着被子的掩护,提醒苏萤,“藏好你的鬼气。” 苏萤立马落了下来,检查了一下自己周身的气场。 “藏不住,怎么办?” 除非是道行非常高的鬼才能轻松藏起自己的鬼气,可苏萤才死了多久,根本就没那种修为。 阎雀在被窝里叹了口气,“你把手伸过来。” 趁着那人来之前,苏萤不敢迟疑,迅速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看着阎雀在他的手掌心上画了一道繁复的咒文。 最后一笔刚画完,就看见一个同样穿着防护服的人走了进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第一时间朝着苏萤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错觉么?分明,感应到一丝鬼气的。” 冷妍汐默默站在那人的身边,看到他停下了脚步,也有些冰冷地朝着那人视线的方向看过来。 “怎么了?”冷妍汐的声音隔着一层防护口罩,显得有些沉闷。 那人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阎雀,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没什么。” 继续往前走,两边的工作人员出奇安静地在他的身边围绕开,呈现出众星拱月的样子。 那人像往常一样,坐了下来,周围的人还是保持着站着的姿势,脊背谦卑地弯曲着,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是说,这一批只有三个人么?”那人发话了。 因为玻璃有隔音效果,所以苏萤完全听不见外面的人在说什么,加上刚才那人进来的时候,那一瞬间灵敏地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要不是阎雀及时在她的手掌心画下了符咒,她可能会在第一时间暴露自己的吧…… 以为看上去年纪比较大的主管弯着腰,指了指阎雀缩在的隔离房,“本来是安排三个的,但是忽然又插进来一个,我觉得多一个少一个也不打紧,反正是无关紧要的流浪汉,另外,这样的人我们是需要的,而且是越多越好。” 说到这里,那位主管停顿了一下,见那人没有责怪他办事不利,终于松了口气,“情况比想象中的严重很多,我们也等不及了,下一批,一定要找到更多的试验者。” 那人没有发话,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下一批,多找些没有背景的。” “知道了。” “这一批人的背景,查过了没有?” 那位主管立刻转身,找到了文件夹,翻开递给他,“除了那个后来的流浪汉,求他人都查过了,人就算是没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和上次的那批人差不多。” 上次的那批人,指的是廖叔,还有hunter他们几个乐队成员。 都是背井离乡,独自在外打拼的类型。 “安保工作呢?” 那人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游刃有余地问着。 一直默默站在那人身边的冷妍汐认真地汇报着,“安保问题请放心,全部安排妥当,上次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那人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文件夹第一页的资料。 梁清华,男,十二岁背井离乡,是个医生,前段时间因为出过一次医疗事故,被医院强行辞退并吊销行医执照,终身不准他上手术台。 比对着照片,看了一眼,一号隔离房里的那个人,又迅速翻到了第二页。 靖语,女,病秧子,无亲无故。 第三页,丁渊月,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这个身份倒是比较麻烦,一旦失踪,校方肯定会第一时间报警寻找。 一旁的冷妍汐看出了那人的顾虑,“校方那边,我们已经找人办好了退学手续,人失踪了,那边不会追究,而且她家里面也没有什么亲人了。” 那人没有说话,翻到第四页。 阎雀的那一页,没有名字也没有照片。 只有在试药理由那一栏,草草地写了一行字,“为重病女儿筹集药费。” 他的手指停留在那一页上扣了扣,沉下声音对冷妍汐说:“给你一小时的时间,去查一查是不是真的,现在开始,不能出一点差错了。” 冷妍汐低下头来,“是。” 从那人的手中接过文件夹之后,迅速转身离开。 “等到她回来,确认无误了,再把药发下去。” 十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齐齐回答,“是。” 态度恭敬地不得了,苏萤不敢穿过玻璃出去听他们的谈话,生怕自己的存在会被那人发现。 但是看他们刚才的阵势,不难猜出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 “惨了惨了,阎雀,我刚看到那个女的,拿着你的表格出去了,她不会是要去查你的老底吧。” 一旦查出来了,她倒是能凭借鬼的身份迅速逃出去,但是阎雀就难了。 阎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上去像是熟睡了一般。 过了好久,才隔着被我安慰苏萤,“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他做事,总是喜欢滴水不漏。 流浪汉的这个身份,是早就准备好的,如果他们去查,绝对能查得到,甚至连他那个生重病的女儿也是能查到的。 第376章 第一个出现反应的人 果然,一个小时之后。 拱形玻璃房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冷妍汐抱着文件夹恭恭敬敬地走进来,“查清楚了,他叫虞航,三十七岁,和前妻离婚后,所有的家产都被剥夺,净身出户,父母双亡,亲属大部分都和他没有了联系,一年前,女儿得了再生性贫血障碍,为了给女儿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家住在佛心桥的棚户区里,靠捡破烂维生……他……” “够了。”那人抬手示意冷妍汐不要再说下去了。 “查清楚就好,去把资料补全了,等这件事了解了,妥善处理他女儿。” “是。” 冷妍汐合上文件夹,一旁的几个科研人员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药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该……” 那人看了一眼手表,点了点头。 下面的几个人,个个跟人精似的,立刻会意地把一颗颗米粒大小的药碗放进塑料盒里,从玻璃上的小孔里递过去。 “请注意,现在开始,一切听我们的安排,请你们在三分钟之内,服下药盒里的药物。” 阎雀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摆出一副刚被广播吵醒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举着半透明的塑料药瓶摇了摇。 除了阎雀,剩下的那两女一男,也开始行动起来了。 一号隔离室里的人叫梁清华,以前也是个医生,不被逼上绝路,也不会来做试药这样的事。 他知道试药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但是这次试药的报酬太过诱人了,他被医院炒鱿鱼到现在,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急需钱来疏通关系,好在别的医院里,继续当个医生。 出于职业习惯,梁清华在拿到药之后,先打开塑料药瓶,闻了闻。 小小的一粒,倒在手上,没有什么特别刺鼻的味道,也不知道究竟是用来治疗什么的。 梁清华有些犹豫,先不吃,看隔壁的人的反应。 在梁清华隔壁的二号三号,分别住着两个年轻姑娘。 一个叫靖语,一个叫丁渊月。 两个小姑娘隔着中间的一层玻璃,互相示意了一下,左看看右看看,胆子比梁清华还小。 这时候广播里又继续催促着,“还剩下一分钟,请大家立刻服下药物,否则将失去机会。” 梁清华纠结了一下,指望其他人先吃,看来是指望不上了,自己仰着头,先把药丢进嘴里。 那两个小姑娘看见梁清华吃了,又只得把目光投向阎雀。 阎雀的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把药丸放进嘴里,继续回床上躺着。 “还剩下半分钟。” 那两个小姑娘第一次试药,紧张地不行。 见其他人都吃了,也就一咬牙一跺脚,把药放进了嘴里。 苏萤趴在阎雀的床头,“喂,你是抿在嘴唇里的是吧,吐出来,快,这玩意人遇水即化,千万不要大意了。” 阎雀闭着眼睛,无声地对着苏萤张了张嘴,“不要担心。” 说话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 苏萤会意了,也就趴在床头,担忧地看着其他人的反应。 那个叫梁清华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那两个小姑娘,猥琐地不行,估计不是什么好人。 苏萤想不通,那两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地,怎么就会想到来试药呢?难道是被骗来的? “喂,你睡了吗,阎雀?” 苏萤闷闷地叫了阎雀一声。 阎雀闭着眼睛,藏在被窝里的双手却动了动,偷偷地抓着苏萤的手捏了一下。 示意她,自己在装睡,没有什么问题。 “阎雀,我们真的要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送死么,我们明明知道那药不对劲的。” 一想起刚才大家纷纷服药的画面,苏萤就觉得愧疚。 她已经是鬼了,知道死亡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难免觉得不忍。 阎雀继续闭着眼,抓着苏萤的手,在被窝里,轻轻地用手指在她的手掌心上写字。 生死有命,不是我们能阻止的,这些人假如不死在这里,还会在同样的时候,在其他的地方以另一种方式死去,阴阳师中,流传着一种叫做运数的东西,运数,就是结局。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苏萤安静地辨认着阎雀在自己手掌心上写的这些话,他的指尖在她的手掌上摩挲的时候,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苏萤总算是看开了,虽然这对于她来说并不简单。 她无法容忍死亡,但是听了阎雀的解释,她开始明白,她的死,是不是也是她的命数呢? 如果那些人没有合谋杀死她,她会不会在同样的时间,以另一种方式死去? 既然都要死的话,那她现在调查这些,千辛万苦想要找到杀死自己的凶手,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当苏萤因为自己的死而难过的时候,阎雀又轻轻在她的手掌心里写了几个字。 咸鱼,不要乱想! 苏萤吸了吸鼻子,郑重其事地振作了起来。 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手头上的这件事,避免更多人因此受害。 那个人这段时间内好像并没有离开的意向。 他在的话,苏萤还是比较小心的,不敢随意飘动,不敢靠近他,或者是去别的隔离室串门。 那人一看就是她惹不起的角色,所以苏萤的行动一再慎重。 因为隔离区是在底下,照明全靠白炽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亮着,方便那些人观察他们服药过后的情况。 大家在吃完药后,都安安静静的,要么是坐着发呆,要么是躺着睡觉。 大概到了半夜十二点,终于有了第一个产生反应的人了。 那个叫丁渊月的大学生开始变得烦躁起来,起先只是在自己的隔离屋里,捂着肚子来回踱步。 走着走着,又跑了起来,似乎一定要出点汗才会觉得舒服一些。 苏萤抬眼看了一眼观察室,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终于可以放松些了。 她看到那些观察情况的研究人员开始指着丁渊月交头接耳地商讨着什么。 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在掐着秒表记录她的一切活动。 “喝水!我要喝水!水!” 丁渊月焦躁地拍打着玻璃向他们示意。 于是,一杯接着一杯的水就这样被递了进去,她的肚子像是个无底洞…… 第377章 贫穷有罪吗 “她现在喝了多少水了?” 苏萤眼看着一杯接着一杯的水递过去,丁渊月来者不拒,仰着脑袋全部吞下去,咕噜噜地,隔着透明的玻璃,就能看到她脖子上凸起的一块微小的喉结在上下滚动着。 阎雀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在苏萤的手掌心中写道:“大概,三升了吧……” 说来也奇怪,丁渊月虽然喝了这么多水,但是她的肚子完全没有隆起的迹象,就像她喝下去的那些水压根就没有进入到她的胃里,而是直接进入到她的血液中了。 那些围在玻璃前围观的,穿着无菌服,带着淡蓝色口罩的工作人员认真地记录着丁渊月喝下去的水量。 副作用的第一个明显特征是,会觉得口渴。 虽然之前廖叔已经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们了,但是难免会有所疏漏。 在喝完水之后,丁渊月又开始捂住两条胳膊,来回地搓着鸡皮疙瘩。 第二个特征出现了,发冷。 阎雀把自己的声音闷在被窝中,小心翼翼地对苏萤说:“你看,她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这你都能看到!”苏萤感叹了一声。 那个看上去是所有人上司的男人并不在,所以苏萤的活动范围也就不仅仅是局限于阎雀现在所处的这个隔离室。 她开始运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穿过一旁那一面透明厚实的隔音玻璃,来到了丁渊月所在的隔离区域中,近距离观察。 离得近了,她也就终于发现了阎雀说的那些鸡皮疙瘩。 那些鸡皮疙瘩,确实像是长期处在寒冷的地方,皮肤上的自然反应。 但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丁渊月身上的鸡皮疙瘩,似乎比一般人发冷身上产生的鸡皮疙瘩大了一些。 苏萤拍了拍胸脯,还好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 不然真的是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恶心干呕。 女孩子身上本就没什么汗毛,但是那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个个跟即将爆发的小火山似的,原本是毛孔的地方,慢慢地往外渗透一些汗液。 每一个小火山似的毛孔中,全部都蕴含着水分。 敢情她刚刚喝的那么多水,都储存在这些鸡皮疙瘩里了啊,苏萤差点就大声吐槽出来,你是骆驼吗,就算是储水,也别用这么恶心的方式啊! 但是仔细一向,苏萤就渐渐有些明白褪色的原理了。 那种药,能溶解身体内的所有色素,大量喝水后,那些人体色素会和储藏在毛孔中的水分一起排出。 而这样的褪色过程,大多数是从下往上的。 按照这样的思路去观察丁渊月,她的脚背上的鸡皮疙瘩,的确是最严重,最凸起的。 像这样的,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凸起的现象,仅仅持续了十分钟。 之后,除了脚部的鸡皮疙瘩之外,她身上其他地方的鸡皮疙瘩已经完全消失了。 皮肤光滑细腻,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一直躁动着的丁渊月,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躺在床上,蒙上被子,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还是她,家境贫寒,所有的学费,都要自己负担。 梦里的生活还是和现实一样的艰难。 餐厅打工,勤工俭学,拿着自助者的奖学金勉强度日。 她的灵魂,她的躯体,彻彻底底地被打上了贫穷的标签,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同情的意味。 同住在一个寝室的同学,表面上客客气气地,经常带东西给她吃,但是在某个偶然的瞬间,她还是能听见她们在背地里骂她是穷鬼。 贫穷,有罪吗? 贫穷,是有罪的。 于她来说。 的确,当她交不出学费的时候,班级里的热心同学,会用发动捐款的方式帮助她筹钱。 然后,她和那些资助者的合影,会登上校报的头条。 报刊上,她的头像会被单独圈出,用来弘扬那些资助者的无私奉献。 每个人认识的她,都是贫穷的她。 她去食堂吃饭,甚至会有同学在身后议论,“哎,她现在吃饭的钱其实都是我们捐的,真可怜呐。”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和现实一样悲惨的梦境让这个姑娘低低地啜泣起来,蒙着被子,也能听见哭声。 苏萤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梦见了什么,但是听到这酸涩的哭声,心里难免也会觉得不舒服。 重新回到了阎雀的身边,老老实实地和阎雀汇报情况。 “她的脚底已经开始褪色了。” 丁渊月是最先对药物产生反应的人。 阎雀没有说话,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沉思。 “阎雀啊,你说,这一辈子过得不好的人,下辈子,会有相应的补偿吗?” “也许……会吧。”阎雀张了张嘴,无声地回答着。 苏萤守在阎雀的身边好一会儿,闻着他身上好闻的草木香气,自己也打了一会儿盹。 清晨五点,天蒙蒙亮的时候,出现了第二个反应者。 梁清华吐了。 他的隔离室里,一塌糊涂。 苏萤隔着玻璃远远地看着他的反应,好像每个人最初的反应都不大一样。 丁渊月是喝水,而梁清华却是呕吐。 其实苏萤完全可以和之前一样,穿过玻璃墙来个近距离观察,但是一想到他屋子里醉人的呕吐气味,苏萤就浑身不舒服。 梁清华几乎把胃里的东西都要吐空了,之后的情况就和丁渊月一样了,发冷,迫切地想要喝水。 梁清华产生不良反应将近半个小时后,研究室的大门再次打开。 里外的空气短暂地流通了一会儿之后,苏萤发现,那个人又来了。 令她隐隐有些畏惧的那个人。 看不清面目,但是他在这里,无疑就是对她最大的威胁。 和那个人一起来的,还有那个周身气息冷艳肃杀的女人,冷妍汐。 进了门,那人并没有像上次这样坐下来,而是从工作人员的手上接过了观察表,仔细地看了起来。 眼底一片漆黑,唯独瞳仁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他看得很是认真,隔着一层玻璃,苏萤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反正就看着那人看着表格说了几句话之后,又突然把目光投向了阎雀和另一个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反应的姑娘,靖语。 第378章 身份被发现 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突然盯上阎雀? 难道是开始怀疑阎雀的身份了么? 苏萤站在阎雀的身边,顺着那人的目光看过去,有一种隔空对视的感觉,让她很是不安。 那人的目光,带给苏萤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说熟悉也算不上,只是偶然地对视一次,都会觉得,那人藏在口罩下的嘴,应该是半笑不笑的。 像是本来就知道她的存在,但却不刻意说出来。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已经看穿阎雀的伪装了吗? 还是,一切都是苏萤想太多,其实那人什么都不知道。 透明玻璃上,斑驳地闪动着一些光点,像是被碾成粉末从日天上掉落的星辰,前路未卜地亮着。 另一面,那人叹了口气,微微抬手,神情懒散地指了指阎雀和靖语。 “他们有反应了么?” 冷妍汐合上文件夹,挺直胸膛,以一个标准的军姿站在原地,“暂时还没有任何反应。” 那人啧了一声,还没说话,一旁的科研主管已经开始找准时机拍马屁了。 “前边儿的实验您也看过了,没反应只是暂时的,不过是个体的抗药性强了些而已,只要加强分量,他们必然会有反应的。” 那人点了点头,坐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从这个角度,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如同小白鼠一样的实验者。 目光巡视了一圈,又落在了阎雀的身上。 “他的嘴巴在动。”那人的眼中,闪动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光芒。 “什么?”那主管一脸迷茫地凑上来。“嘴巴动不是正常么,现在的人,睡着了都会说梦话。” 而那人却死死地盯着阎雀,末了,摇了摇头,“不对,他是在和人说话。” “和谁?”主管又确认了一下各个角度的监视器,“屋里什么人都没有,他能和谁说话?” 虽然在心里抱怨,这个主子怎么神神叨叨的,但是脸上还是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 “可能……是你看错了吧。” 那人沉思了一会儿,五根手指头来回地在桌子上轮番敲了几遍,“调监控,就这个角度,对着他的头,把他来之后的监控全部调出来。” 那主管刚想说,没这个必要吧,一抬头,对上了冷妍汐冰冷的目光,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急忙改口,“我这就给您调出来。” 花了三分钟,总算是把阎雀单独那一间的监控调出来了。 由冷妍汐操作,一点一点,拉着画面放大放大再放大。 “他确实是在和人说话。” 尤其是在其他两个人产生不良反应的时候,嘴巴动地最多。 冷妍汐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您不会是怀疑……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呵呵。”那人冷笑了一声,“我自小天生阴阳眼,如果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一定能看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帮那鬼隐去了所有气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个人恰恰就暴露了自己。 首先,道上的人,除了四大家族的人之外,没有人会这样的法术。 那个流浪汉,不,应该说,四大家族中的人既然能混进这里来,那么也就说明,他们找人试药的事,也不再安全了。 而能想到四大家族这一层的话,剩下的也就不难推断了。 “四大家族里,赵家剩下的那两个,想必也没有胆量做这种事,霍家,早就被灭了,也不会是霍家的人,白家,就更加不可能了,排除一切,剩下的,只有阎家了。” “阎家人,阎雀。” 那个主管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什么四大家族,什么霍家阎家。 纠结了一下,弱弱地问出了口,“那……我们还要给他的药加分量吗?” 那人一口否决,“无论你加多少分量也没用,他不是心甘情愿来送死的,他不会吃的。” “他不吃,我们就逼他吃呗。” 那主管就不明白了,既然来到这里,吃不吃,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阎家的人,没那么好对付。”那人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药先别送了,送了也是浪费。不过……人既然来了,咱们就该好好地招待。” “哦,还有他贴身豢养的那只鬼,叫苏萤是吧,找个机会,也好好地,招待一下,呵呵……” 苏萤浑身上下莫名其妙地泛起了一丝恶寒。 她抬头看了一眼玻璃另一面,坐着的那个人,总感觉怪怪的。 这不,这样的感觉没持续多久,阎雀房间里的广播忽然就响了。 “阎家人,你不用再装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既然能到这里,想必也已经查清楚了,关于我们的不少事,这可就让我难办了……” 那人拖长尾调,挠了挠头,口罩底下的脸蛋上,真的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 “你说,我是先杀了你灭口好呢,还是在杀你之前,先玩弄一下你豢养的那只小鬼?” 被……被看穿了……苏萤的心哇凉哇凉的。 阎雀呢,也不再装睡了,懒懒散散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了假胡子,接了点水洗了洗脸,露出光洁的皮肤。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我再装下去也就不厚道了。” 大大方方地露出真面容来。 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事到临头,还是淡定的飞起,完全符合阎雀的风格。 “不瞒你说,这胡子,戴地我皮痒,其实我早就想揭下来了。” “喂喂喂,现在是抱怨胡子的时候吗?”苏萤已经急死了。 手指头在玻璃上咚咚咚地扣了三下,“大哥摆脱你有点危机意识行么,这是防弹玻璃啊,你已经被困在这里了啊!出不去了啊!要杀要剐随便他们了啊!” 她倒是还好,穿穿墙什么的,轻轻松松出困境,咦?也许她可以先出去搬救兵啊! 就在苏萤刚刚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广播里那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哦,对了,还有你养的那只鬼,你以为你能靠她出去搬救兵么?死了这条心吧,我已经让人在外墙上贴了符咒,她出不去的。” wtf? 第379章 咸鱼被崇拜了 得,苏萤的穿墙大法也没用了。 一拳头捶在阎雀的胸口,“这下怎么办?” 阎雀的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意,无辜地耸了耸肩膀,“唔,还能怎么办?先跟我一样显形吧,双方坦诚地来一次谈判怎么样?” “谈判?”那人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阎雀,轻笑了几声,语气里带着玩味。 “有意思。”话锋一转,“不过现在的形势对我有利,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谈判?” 阎雀坐在床沿,轻松的翘着腿,万分欠扁地抖了两下,“就凭……我也知道你的身份。” 拿起一只喝水的玻璃杯,对着光照了照,嘴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我知道你是谁。” “哦?被你看出来么么?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说出我的名字,说出我是谁?”那人也不再笑了。 虽然隔着一层防弹玻璃,但是苏萤还是能感觉得到,气氛越来越凝重了起来。 “他是谁?你知道?”苏萤很不确定地看向阎雀。 那个人从头到尾都穿着防护服,戴着蓝色口罩,他怎么就能知道人家的身份了? 空气凝滞,双方虽然到现在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但是难保阎雀在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对方不会起杀心。 果然,阎雀沉默了。 那人等了将近三分钟,还是没有等到阎雀的回答,不禁又笑话起他来,“你在诈我?” 阎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谁知道呢。” 他的面色如常,看不出真假,连对阎雀这么熟悉的苏萤也感到疑惑了。 那个人见阎雀不说话,也就来了兴致,“好,你不是想谈判吗?我给你这个谈判的机会。” 这边,阎雀有如得逞一般,对着苏萤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要怎么样,才能放我们出去?”谈判的第一步,先试探对方的底线,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那人沉吟了一会儿,“我不会放你们出去的,除非你能杀了我,踩着我的尸体出去。” “杀你,也要你给我机会才行,隔着一层防弹玻璃,我能碰到你才怪。” “还有两天。”那人转过身去,生怕阎雀没听到,又喃喃了一句,“还有两天,等到这一批实验者的事情结束,我就给你这个杀我的机会。” “如果你能杀了我,我保证,我的这些手下一个都不会为难你,按照我们约定的,放你们走。” 说到这里,身形一滞,一股肃杀之气喷薄而出,“如果你杀不死我,那就抱歉了,你的命,归我。” 阎雀这次没有再讨价还价,“好。” 那人愿意和他单挑,那他们还有赢的机会,有机会总是好的。 听他们约定完毕,苏萤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你们用来做实验的药,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既然大家都说开了,那为什么不直接问明白呢,也省得他们再查下去了。 但是现实恰恰相反,那人似乎并不想透露任何有关药的事情。 苏萤跟着阎雀久了,也学地精明了。 跟只小狐狸似的,换了种方式诈他。 “其实你不说,我们也已经差不多查清楚了。所谓的褪色,其实是药作用于人身上,所产生的副作用吧,那种药,其实是用来针对人的灵魂的,我说的对吗?” 苏萤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精明的两只眼睛隔着一层防弹玻璃,观察着那人。 他没有说话。 苏萤狡黠地笑了笑,“不说话那就是默认咯?” 那人对着身后的冷妍汐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关掉广播的扬声器。 苏萤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着急地穿过玻璃,穿了出去,食指竟然公然指着那人的鼻子,“哎哎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礼貌呢,我还没说完,关你丫的扬声器啊。” 底下围着的那一群科研人员看到忽然出现,还能穿墙的苏萤已经感到很吃惊了,尿都快吓出来了好么。 大变活人?顺带还穿了个墙? 不仅如此,怎么这姑娘还敢指着他的鼻子! 光是指着那人鼻子的这一点,所有人的而惊讶程度就远超过前两点了好么! 什么大变活人,什么穿墙都不重要了,和这件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她!竟然!敢!指着!那人的鼻子! 活腻了吧……底下的人已经顾不上苏萤刚才变戏法似的出场效果了,个个低着头,连吸了好几口冷气。 其实,苏萤自己也觉得诧异。 原来那人对她的限制,和阎雀是不同的啊。 阎雀只能在隔离的玻璃房里活动,而她呢,从现在开始好像能光明正大地在这些房间与房间之间穿梭了,不仅如此,她甚至还能穿到那人所在的观察室里,看看他们的笔记啊什么的。 仅仅是不能出去而已,至少在这里的活动是不受限制的。 指着那人鼻子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对面,一直以来,站在那人身边的冷妍汐已经看不下去了。 她出手非常快,让人感觉,她掰断苏萤的手臂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些科研人员毕竟和这位冷艳美女共事过,所以知道她的为人,开不起玩笑,对那人忠心耿耿,出手狠辣,必然见血。 一个个在心底感叹着呢,完了完了,这丫头片子真是不识时务,指谁不好偏偏指他呢! 谁知…… 就在冷妍汐出手的一瞬间,苏萤立刻腾空而起,反手抓住冷妍汐的手臂,脚跟落地站稳,给了那位冷艳美女一个猝不及防的过肩摔。 “这……” 底下的人冷气吸了一口又一口,虽然低着头,但都用余光瞟着呢。 今晚的小心肝还要颤多少次……还能不能愉快地搞科研了? 不过话说很久之前就看冷妍汐不顺眼了啊,不就是人长得漂亮点儿,胸大点儿么,一点玩笑都开不起,拽地跟二五八万似的,偏偏谁都惹不起她。 今儿个突然冒出来的这位小姑娘,甭管人家是什么,能一招撂倒她。 小心肝儿除了颤,还有一个字,爽! 仿佛苏萤帮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看向苏萤的眼神也越发崇敬起来,虽然他们自个儿就是反派,但是也不妨碍人家崇拜女中豪杰啊。 第380章 小狐狸出师了 苏萤在撂倒了冷妍汐之后,拍了拍手,完全没有觉得有半点不妥。 举起双手表示清白,“大家都看到了吧,是她先动的手!” 虽然她出手快,她还手也快,一切全部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看不到也没关系,这里有监控,我是自卫,不是挑事儿!”说着说着,也不觉得理直气壮了,才想到,自己和阎雀的命,可都捏在面前这个男人的手里呢。 很奇怪。 这个男人,身上是没有任何味道的。 她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没有味道的人……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独特的味道,就像阎雀身上的草木香气,白奕身上水果糖的香甜气息,霍二身上为了耍帅而喷的那股子刺鼻的古龙水味儿。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身上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仿佛是为了确认,苏萤忍不住又朝着那人靠近了几步,鼻子凑上去,像只小狗似的,闻了又闻。 不会错的,她的鼻子,从小闻着各种药材长大的,数也数不清的药材,她只要一闻,就能知道是哪一味药材。 这些都是先天训练出来的,所以她很相信,也很依赖自己的嗅觉。 确实是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的。 这个人,没有味道,也没有故事。 他到底是谁? 底下的人还在观察着情况呢,刚才被她撂倒的冷妍汐捂着肩膀正站起来,你看看,苏萤在做什么? 凑近了闻味道,但是也凑得太近了吧。 冷妍汐看不下去了,这一次,直接下了杀招。 苏萤连看都没看她,感官先一步做出反应。 冷妍汐动手的时候,身上的气味会因为空气的骤然流动而被苏萤察觉。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看清她在哪里,直接一个闪身,双手绕过她的肩膀,缠上她的脖子,用力往下一按。 “嘭。” 冷艳美女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地上。 此刻,底下的人只有一个念头,今儿个惊心动魄的场面看多了,冷汗也出多了,好想洗个澡…… 他们还记得冷妍汐刚来研究所那会儿,好多人都觉得她漂亮,想要主动勾搭。 有个戴着厚镜片的倒霉鬼,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人家一转身,直接折断了他的一条手臂,下手稳准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个倒霉鬼,年纪轻轻就废了一条手臂,还指望那个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boss帮他做主呢。 谁知道boss非旦没有怪罪冷妍汐,还把那人赶了出去。 从那之后,人家都传,boss护短,动谁都可以,就是他身边的冷妍汐不能动。 大伙儿茶余饭后谈起他们,言语之间,总带了点暧昧的意味。 现在好了,苏萤不仅动了boss身边的冷妍汐,还连动了两次。 第二次,把人家撂地上之后,那爪子还按在她的脖子上死活不松开。 你手不松开也就算了,尼玛人还压在人家身上,一只膝盖顶着她的心脏,死死地把人家按在了地上。 嘴里念念有词,“我最讨厌别人偷袭了,有种我们光明正大地单挑!” 底人的心理活动:偷袭都打不过你,单挑能挑地过你才怪好吗!!! 下面就看boss了反应了,这小姑娘是死是活,就boss一句话的事。 可…… boss站在原地,好像没有任何痛心的反应。 就跟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半开玩笑的口气,“我放你出来活动,可不是让你专门打人的。” 苏萤直起背来,还不松开冷妍汐,反而觉得自己有道理了,“什么叫打人,我是自卫。” 玻璃那一边儿,阎雀抱着手臂,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家咸鱼耀武扬威过后还不讲道理,倒打一耙。 很是欣慰。 也没白费了他这段时间的辛苦教育,阎雀无比自豪地对着苏萤竖起了大拇指。 “好了好了。”那个处事圆滑的主管见boss没有想要追究的意思,干脆上前来开解,“大家各退一步,别动手了,这里放的可都是精密的科研仪器,弄坏了就不好了。” 苏萤还压着冷妍汐,一动不动。 这让主管觉得很没面子。 一跺脚,“小姑娘,人你也打了吗,到底想怎么样嘛!” “让她道歉!”苏萤一手还掐着冷妍汐的脖子呢,另一只手就这样指着她的鼻子让人家道歉了。 底下的人互相搀扶着,差点没晕过去。 boss啊,你那忠心耿耿的助手都被人欺负这样了,您好歹发句话啊。 “好,我让她道歉,这件事确实是她不对。” 底下的人张开的嘴已经合不上了,互相托举下巴中…… “本来就是她不对嘛,先偷袭我的,两次。”苏萤终于松开了冷妍汐,站起身来。 冷妍汐呢,多冷艳的姑娘啊,一刀砍在她身上,她只怕都不会掉一地眼泪。 可是现在……人家的眼角竟然还真的有些湿润了,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boss都发话了,她不敢不从。 “对不起。”说这句话的时候,压根就没看苏萤。 谁知,苏萤小祖宗还不准备放过她,“她的道歉没诚意,我不接受……” 拉倒吧,你差不多行了啊…… 就连阎雀也看不下去了,孑然一身地,站在玻璃那头对苏萤招手,“别闹了,回来吧。” 像是在召唤自家养的小狗别出去撒泼了。 因为苏萤是站在观察室的,所以阎雀说话,这里边儿能听到,但是里边的人说话,阎雀听不到。 苏萤皱了皱眉,往阎雀的方向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对那人说,“我尊重你们的约定,两天之后,你们一对一单挑,但是在这两天内,我们虽然是敌对关系,也是要和平相处的是吧。” boss点头,“是。” “那以后这种偷袭的事不能有了。”吸了吸鼻子,“其实刚才我也有无数次机会偷袭你的,但是我也没这么做是不是?” 那人咳嗽了一声,像是被苏萤说的话呛到。 “你打不过我。” 苏萤:“……” “我们先不谈这个了,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我之前的猜测对不对?药是对灵魂起作用的,是你说要和平相处的,和平相处的基础是信息共享!” 小狐狸出师了…… 第381章 吊死鬼界的一大奇葩 苏萤现在套话的能力,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 可谓是深得阎雀真传。 可…… 那人还偏偏就不吃苏萤这一套,转过身不去搭理苏萤,吩咐冷妍汐,“最近这两天,我会一直留在这里,那边的事情,就都由你去汇报了。” 冷妍汐在苏萤的手里吃了亏,恨不得现在立马和苏萤一决高下,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 苏萤算什么玩意儿。 只要她留在这里,就一定有让苏萤吃亏的时候,可自家主子偏偏在这时候把她支走。 冷妍汐不敢反抗,但是心里却对主子的这个决定很是不满。 走之前,还是忍不住提醒自家主子,“无论如何,不能留他们的活口,那边要是知道有人已经发现了药的事,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苏萤站在一旁,假装看风景,两只耳朵却像兔子似的支愣着。 那边的人?看来这个boss上面还有boss啊,那这件事就可能牵扯到更多的人。 知道那人不吃自己套话这一套,又乖乖回到阎雀的身边去了。 从刚才他们几个围在一起胡闹的时候,隔壁那些隔离房里的人也纷纷从睡梦中转醒。 一个个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忽然出现的苏萤。 丁渊月虚弱地坐在床边,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身子左摇右晃,像是虚脱了一般,提不起力气。 天亮的时候,那人领着人进来给他们抽血。 知道阎雀没服药,也就根本没来阎雀的房间里抽他的血。 苏萤在一旁念叨着,“依我看啊,他们肯定还是怕你的身份,毕竟是四大家族的人,没人敢轻易动你。” 阎雀安心地把两只手枕在脑袋下面,躺在床上舒展了一下身体,“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比如,那个人的身份是什么?药的真正用途是什么?那些已经服药的人,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阎雀也不着急,闭上眼睛,一点点在脑海里理清思路。 “阎雀,你不觉得他们现在的态度很奇怪吗,明明已经认出我们来了,就这样把我们关在这里,虽然限制了你的行动,可我却能到处闲逛。” “咸鱼,我觉得这次要解决这件事,都要靠你了,你看,我被关在这里,唯独你能到处走动,喏,这样就等于无形中给你提供了不少有利条件,你应当加以利用才是。” 阎雀饶有兴致地张开眼来,对着苏萤努了努嘴,“那人不告诉你药的作用,你完全可以自己查,你看,我刚才观察过了,他们所有的资料都放在那个保险柜里……” 言下之意是,他们不肯告诉你,你能自己看啊。 鸡贼的阎雀就这样怂恿了苏萤去偷资料看。 研究室的拱形玻璃大厅里,每时每刻都有十几个人在到处转悠,摆弄试管的摆弄试管,记录数据的记录数据,看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但是即便是这样,苏萤想要在人堆中动一动保险柜也是一件非常有挑战的事。 更何况……那人也在场。 而且人家好像这两天一直留在这里不走了。 苏萤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又穿了玻璃出去。 隔壁的人瞪大眼睛看着,身体上的不适已经连带着让他们的感官有所麻木,只是惊讶一小会儿,又艰难地捂着肚子呕吐了起来。 苏萤没忘了这趟来的目的,廖叔虽然前科有点多,为人有点不正经,但是不得不说,廖叔的身上,还是有很多地方感动着苏萤。 她想救他。 苏萤假装做着伸展运动,在偌大的观察室里晃荡了一会儿,眼睛时不时地瞟一瞟保险柜。 那人整合几个科研人员聚在一起研究着什么,看样子非常专注,暂时不会注意到她。 苏萤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秒钟。 做鬼就这点好处,没有实体,能从任何东西上穿过去,拿什么都如同是探囊取物。 保险柜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密码,随便伸手拿! 随便……诶? 苏萤的手指砰的一下,撞在了坚硬的保险柜上。 说好的随便拿呢,怎么一下就打脸了?手指根本就穿不过去啊。 定睛一看,明白了。 保险柜最不起眼的地方,像是用刀刻了一道符,专门用来防着她呢。 苏萤窃取机密的计划,第一回合就这样以失败告终。 不让她伸手就拿,那她就随便试呗。 没准运气好呢? 先不急着按下数字键,先用鼻子凑上去闻。 有六个数字,上边儿的汗味特别重。 这样一来,就排除了其他几个数字,大大缩减了错误率。 那六个数字分别是,1,2,4,7,8,0。 六位数的排列组合,也有好多种啊。 苏萤蹲在保险柜旁,撑着下巴发呆。 那就先随便试试吧。 伸出手指开始输入密码了,012487…… “哔……” 保险柜上的红光闪了闪,密码输入错误。 “021487?” “哔……” 安静的科研室,传出了一阵又一阵让人无语的哔哔声。 试了大概十几次,每一次都是错误的。 正当她心烦意乱,开始抓头发的时候,苏萤身边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密码是784021。” “真的吗?”苏萤也不看那人是谁,按照他说的一一输入。 保险柜咔哒一声,“竟然真的对了!” 苏萤欣喜地看了那人一眼,这一眼,倒是让她吓一跳。 竟然是反派boss! 喂喂喂,你好好做个反派啊,非旦不虐待她,不剥削她,还主动告诉她装有机密文件的保险柜密码…… “谢……谢谢……” 苏萤僵硬地道了声谢,一边看着那人的眼色,伸手从保险柜里往外拿出一沓文件。 跟做贼似的看了一眼,全都是类似于方程式一样的东西,她一文盲,压根看不懂好吗? 再在保险箱里翻了翻,竟然全部都是这种类型的机密文件…… 苏萤跟看天书似的瞟了两眼,顶着那人激光似的眼神,又默默把文件送了回去,关上保险柜。 那人一挑眉,“怎么?不看了?” 苏萤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个文盲,一个劲儿地糊弄人家,“我就闲得无聊随便翻翻,写的都挺不错的,内容丰富,值得参考,真真是科学界的一大瑰宝!” 那人呵呵笑了两声,“你也真真是吊死鬼界的一大奇葩。” 第382章 突发状况 苏萤不懂装懂被人家拆穿了,瞬间觉得没面子啊。 怪不得那人这么好心告诉她密码,敢情他就料定苏萤看不懂里面的文件,所以敢放心大胆地让她看。 “那什么,你忙,我随便走走……呵呵……”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真的很奇怪……算不上多亲切,也有些许敌意,但是怎么说呢? 似乎……和她印象中的反派很不一样…… 刚想回到阎雀那里和阎雀诉苦,一转身,就看见那些搞科研的人突然开始躁动了起来。 一个接着一个走到那人的面前,一脸严肃地开始汇报。 “其中一个试验者已经成熟。” 那人听了,神情也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隔着防护服,苏萤都能觉得,他的而呼吸又加重了几分。 只是……她还是没能从他身上闻到任何味道。 “把她带出来。” 那人迅速发话。 试验者已经成熟?他们所谓的成熟是什么意思? 苏萤随即朝着隔离室看过去,原来他们口中所谓已经成熟的那个试验者,是丁渊月,那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很快,苏萤就看到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陆续打开了丁渊月所在的隔离室。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几个人把她的床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戴着橡胶手套的,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 果然……被子里面,一塌糊涂。 像是水粉画上,遇水糊开的颜料,颜色与颜色混乱地交融在一起,不再鲜明,变得越来越浑浊,脏乱。 丁渊月的褪色已经向上蔓延到头部了。 她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已经慢慢收缩了回去,被子掀开的一瞬间,只剩下一具黑白色的人体。 褪色的人体。 她还没死,苏萤看到,她的胸腔依旧微弱地上下浮动着,她还剩下一口气。 几个人合力把她抬上了担架床,开了门向外走。 他们她要带她去哪里? 苏萤忽然有一种预感,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真正目的,跟上去,就能知道一切。 脚下不自觉地跟上去,想要和他们一起出去,看看他们要对这个可怜的姑娘做些什么。 眼看着都走到门口了,那人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好好留在这里,不用跟过去。”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苏萤简直愤怒,好歹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在他们的手中,怎么就显得这么微不足道? “你不需要知道。”那人的态度也有些不耐烦起来,和之前的和善完全是两种态度。 苏萤刚想开口质问他,忽然觉得手臂一疼,整只鬼竟然被那人拍了一掌,身体直勾勾地朝后倒去。 好痛…… 她终于见识到了那人的力量,魂魄要被撕裂了一般。 苏萤开始变得奄奄一息起来,阎雀站在防弹玻璃那边,猛然从床上站了起来,用力地拍打着玻璃。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那人冰冷冷的目光朝着苏萤投射而下,让苏萤打心眼儿里觉得害怕。 害怕他的力量。 竟然……是和阎雀不相上下的力量…… 那人说完这些,转身跟着那些研究人员离开。 苏萤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拼了命地往阎雀所在地方爬。 终于,她的一只手穿透玻璃,伸到了阎雀的隔离室里。 阎雀心疼地看着苏萤现在的模样,随即半跪在苏萤的手边,用力地把她拉进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自己属于阎家的血液注入到苏萤的眉心。 重生。 苏萤的灵魂在受到重创之后,恢复地也很快。 一方面是归功于阎家的血液,另一方面,也许是自己身体里巫女的力量在无形中帮助着她。 大难不死,逃过一劫。 末了,睁开眼睛,无辜地看向阎雀。 “是我心急了些。我没摸清那人的脾性……”醒过来之后,先和阎雀好好地道歉,她知道他担心死了。 “咸鱼,不怪你。” 出乎意料地,这次阎雀并没有责怪苏萤大意。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走出这里一步,就好好地和我待在一起,还剩一天,一天后,我会亲自了结这件事。” 阎雀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别认真。 “那个人……很厉害。”苏萤想了半天,觉得自己能想到的,阎雀都能想到,而她能做的,就只有提醒阎雀了。 “而且……和奇怪的一点是……我并没有从他身上闻到半点味道,你明白么?他是个没有味道的人。” 他们说着话呢,另外一个隔离室里的梁清华,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两腿发软,整个人靠着床,几乎瘫软在地上。 “第二个试验者也已经成熟了。” “这次的试验者也真是极端,要么是抗药性特别强,要么是抗药性特别差。” 抗药性特别强的,指的是靖语。 而抗药性特别差的,值得是丁渊月和梁清华,正常情况下,要隔离三天才会出现成熟现象,而他们两个,在隔离的第二天,就出现了成熟现象。 “快点儿,来不及了,他的心脏衰弱,好像要死了,一定要在他死之前完成那件事。” 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神色匆匆地召唤着其他同伴。 “把人搬去那里!” “不行了,来不及了,等不到那时候了,必须现在就处理,否则这个人就会被浪费掉。” 苏萤隐隐觉得,boss不在,或许她能靠着这个突发状况,打听到些什么。 小心翼翼穿出去,听着他们的对话。 “在这里?”那个喜欢拍马屁的主管也在,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看上去这件事非常严重,一旦做出错误的判断,他的命,可能也就没有了。 环视了一圈,对上苏萤的眸子,“在这里,会被其他人看见的……” 他还在犹豫。 另一边,一个科研人员已经大惊失色地开始按压起梁清华的胸口了。 “他停止呼吸了,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马上动手,这个试验者就白白浪费了,那边的人,得罪不起啊……” 那主任咬了咬牙,眉头皱成了一道川。 “开始吧。” 在所有人的面前开始…… 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第383章 食魂进补 因为梁清华的心脏病发,性命岌岌可危。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穿着防护服带着口罩的科研人员,想要从梁清华身上得到的那样东西,必须在他死之前取出来。 那才是他们用药的真正目的。 boss暂时不在,所以现场的一切全部都要由那位科研组的主管来做决策。 苏萤紧张地站在阎雀的身后,睁大眼睛,现在就是弄清一切的最好时机。 主管并没有犹豫多久,他的决策很快就下来了。 就在这里取出那东西,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一声令下,手下的组员立刻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之间其中一个人拿出了一根特制的针筒。 针筒的针头就跟医院里抽取骨髓的针头一样粗细。 其他的组员为了确保梁清华的生命体征,有的为他做心肺复苏,有的帮助他插管吸氧。 梁清华的躯体,此刻就像是一块沾满颜料的海绵,水分十足。 每一次的心肺复苏,交叠的两只手在心脏上按下去的那一刻,他的皮肤上,就会析出一层红黄交织的色素。 床单被套上,地板上,玻璃上,全部都是一塌糊涂。 “帮我按住他,快!”带着厚重镜片的主管迅速从助手的手中接过了针筒,针筒里,是一种类似于绿色荧光物质的东西。 他迅速把这种不知名的液体推入了梁清华的躯体里。 梁清华被吊着最后一口气,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 等到那种东西注射完毕了,他就像是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躯体向上,绷出一个可怕的弧度来,紧闭的双眼齐刷刷地睁开,嘴巴大张,发出类似于气喘的声音…… 场面很是残忍,苏萤几乎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就连一向淡定,看破生死的阎雀,此刻都紧紧地皱着眉头。 “那是什么?” 阎雀抿着嘴,唇角坚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东西应该是能让躯体和灵魂分离的药物。” 一般情况下,我们的躯体和我们的灵魂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 只有在死掉的情况下,灵魂才会脱离躯体。 而很显然,这帮人的药物是作用在灵魂上的,他们要取的就是梁清华的灵魂,但是在取出灵魂之前,又必须让梁清华保持生命体征。 “这种药物,能让人的魂魄活生生地从躯体上剥离出来。” “见鬼!他们到底要那些鬼魂做什么?” 苏萤紧张地捏住了阎雀的一只手,因为现场实在惨烈,她看得头脑都晕晕乎乎的。 “闭上眼睛吧,不要看了。”阎雀担心苏萤刚刚恢复,接受不了这样的画面,干脆抬起一只手,突兀地捂住了苏萤的双眼。 苏萤的眼前忽然一黑,嘴巴微张,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阎雀在她的耳边贴心地问着。 苏萤急忙把阎雀的手从自己的眼前拉开,“刚才你在捂住我眼睛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些片段。” 就像那时候在巨大烟囱里,面对那些人茧的时候一样。 烟囱底部的怪鱼,苏萤根本不认识,但是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幅画面,是一张古医书的残页,页面上画出了那条怪鱼的样貌,并标注出了血婴的药用价值。 “现在的情况,几乎和那时候一样。” 苏萤这么一说,阎雀也忽然对苏萤的描述感兴趣起来了。 “你看到了什么?具体说说。” 苏萤重新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起刚才所有的感受。 轻微泛黄的古籍,带着墨水气息的纸张。 一只白皙的手,翻过翻过医书的一页,指着一行字一扫而过。 在纸张的空白处,还配有插图。 那是一团,小小的,泛着白光的光团。 “凡食魂进补者,需用活人之魂,去除杂质,萃取精华。” “死者之魂,怨念杂多,不可取……” 苏萤一字一句地把在脑海中看到的医书上的标注还原出来。 食魂进补,是了,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苏萤猛然睁开眼,那些人用的药,其实就是为了萃取人魂魄上的精华,剔除杂质。 而在剔除杂质的过程中,会出现一些副作用。 比如,那些人身上的色素会消融……这也就是那些褪色人的由来。 很快,苏萤的想法就被验证了。 那种荧光绿的药剂被注射进梁清华的身体里没多久,他们就从梁清华张大的嘴巴里看到了一丝突兀的白光。 白光逐渐上升,变成光芒耀眼的一小团,和苏萤在脑海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一团白光,就是没有一丝杂质的梁清华的魂魄。 那些科研人员绝大部分都是在道上混过的,对神鬼之说有些了解,并不觉得有多诧异,神色如常地捧出一只玻璃罐子,像小时候捉萤火虫似的,猛然把那个白色的光团扣在了玻璃瓶中。 拧紧盖子,确保里面的魂魄不会逃出来。 而梁清华呢,灵魂脱离了躯体之后,他的身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明显塌下来不少。 浑身上下变得软塌塌的,了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再也没有任何气息了。 之前为了抢救,插在他身上的辅助仪器,纷纷发出了冗长的“哔”声。 他死了。 那名主管刚刚争分夺秒地取出了梁清华的魂魄,还没缓过来,那边,研究室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那个人回来了…… 所有的人一下子变得慌乱了起来。 “刚刚……梁清华的生命体征出现异常,幸好我们赶在他死亡之前,把东西取出来了。” 那个主管戴着厚重的眼镜,捧着玻璃瓶子,心惊肉跳地走到了boss的身边。 那人冷冷地瞟了他和他手中的玻璃瓶一眼,一股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飞迸而出。 “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就在这里,没有半点遮挡和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取东西的?” 他说话的语气特别可怕,从声音中不难听出,那人怒了。 眼睛不经意地从阎雀和苏萤身上一一扫过,“如果这件事情因此泄密,后果有多严重你知不知道?” 那个中年男人低着头,连连赔罪。 “我知道,我错了,可是……可是当时的情况是在是太难以抉择了……”他有些不甘心地为自己辩解。 第384章 即便我死,也不要解开封印 第385章 和抗药性无关 事情的进展太快,苏萤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那个中年男人和梁清华的尸体就躺在隔壁,没有任何人去收拾。 而阎雀呢,在和苏萤说完了那些之后,也变得和之前一样,完全没有半点紧张感和危机意识。 苏萤偶尔会产生一丝错觉,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第二天,一晚平静。 而那三个实验者中的一个叫靖语的女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外面的那些科研人员又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翻开靖语的档案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 档案上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靖语是个病秧子,从小到大得过不少病,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这个姑娘外表看起来,也是柔柔弱弱的样貌,仿佛刮一阵风就会被吹倒似的。 有先天性心脏病史,按道理,她的免疫力应该是弱地一塌糊涂的。 可事实却是,她的抗药性,是所有人里最离谱的。 这种药,根本对她起不了半点作用。 “加过分量了没有?”那人问着。 “早就加过了,现在一次性用量有十颗,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从没见过抗药性这么强的。” “那就再加,另外抽点血出来研究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声令下,那边的人又全部都忙开了。 陆陆续续抽了几管血出来研究她那强大到离谱的抗药性。 苏萤戳了戳阎雀,“总感觉,这姑娘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如果她到最后都没有褪色,那廖叔就可能有救。” 那些人开始研究的时候,苏萤已经坐不住了,穿过玻璃墙,到那姑娘身边坐下来。 那姑娘起先还对苏萤非常防备的,苏萤问什么,她都紧紧地闭上嘴巴,什么都不说。 “拜托你相信我,我真不是坏人,我是来帮助你的。” 苏萤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信呢?我长得就这么老奸巨猾无恶不作吗?” 那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总算是松了口,“除非你告诉我,你怎么能穿墙的,我就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 苏萤小小地纠结了一下,这时候也扯不出什么离谱的谎话来了,“因为我是鬼。” 那姑娘一愣。 趁着她还没有尖叫,苏萤立刻又解释道:“你别误会,我的确是鬼,但是我是只好鬼,我发誓,我来这里,是为了帮助一位前科很多的大叔,我叫他廖叔,他也在这里做过试验者,他的抗药性也挺强的,但是没你这么夸张,他出来的时候,身体还是开始褪色了……” “你想帮他是么?”靖语看向苏萤。 苏萤点了点头,“廖叔虽然前科多的,但是人不坏的,我不想他死。” “为什么?”靖语问道:“死很难受吗?” “死,是一种很糟糕的感受。”作为一个过来人,苏萤还是有资格说这些的。 聊了没几句,靖语也就放开了一些。 “其实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靖语把两只手交叠着,说话的时候用力地掐着手指。 “我有很多病,小时候,经常是去学校报个名,剩下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医院和家里度过的,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当时说我活不过十八岁,偶尔去学校,同学们都会在我背后叫我药罐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这样浑浑噩噩地活过了十八岁,一直到现在,也没死成。” 苏萤皱着眉,很不理解,“为什么非要死?活着不是很好吗?” 靖语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活着,只会拖累家人,他们为了治好我的病,几乎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 “后来妈妈积劳成疾,得了急症,去医院的时候,家里已经拿不出一分钱了,她就这样去世了……” 说着说着,一滴眼泪流淌下来。 这时候,苏萤注意到,当靖语说起自己的母亲的时候,胸口好像散发出一缕温暖的光亮来。 这样的光亮,她自己是看不到的。 苏萤随即看向阎雀,显然,一直在玻璃墙那边注意着苏萤动向的阎雀,也发现了这一点。 这道光……代表着什么? 苏萤没有打断靖语,让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当时家里有钱,妈妈也不会这样离我而去的,如果不是他们为我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越说下去,情绪越是崩溃,“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用?不如死了算了……” “诶你别这样说……”苏萤拍了拍靖语的背安慰着她,也顺势挡住了从靖语胸口绽放出的光芒,不让外面的那些人看到。 看来,靖语的抗药性那么强的原因,十有八九是这道光的缘故。 苏萤注意到,每次靖语说到去世的妈妈的时候,胸口的光芒就会隐约闪动一下。 “前段时间,就连爸爸也因为意外去世了,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无依无靠的,总是要活下去了,听人介绍,才来这里试药的……” 你看看,她刚才没有提到自己的母亲,所以胸口的那一缕光芒也就迅速熄灭了。 “谁知道,吃了药就会褪色,还会死得这么惨……” 靖语说着说着,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你相信我,你不会出事的,这里的药,对你起不了任何作用。” 苏萤坚定地看着靖语。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肯定?”靖语显得有些迷茫。 “因为……”苏萤伸出一只手,按在了靖语的胸口上,“因为的心口,有你妈妈留下的祝福,即便是她走了,这个祝福也能继续保佑你平平安安。” 靖语听苏萤这么说之后,也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心脏的位置,原本那颗羸弱不堪的心脏,似乎比以前更有活力了呢。 这一趟,总算是没白来。 廖叔褪色的病,还有回旋的余地。 苏萤回到阎雀的身边,告诉了他自己的这个发现。 “靖语之所以没问题,不是因为自身的抗药性,而是因为她的胸口有着死去母亲的祝福。” 苏萤显得有些激动,“所以同理,廖叔那边的事情也就能解决了,他也需要一份祝福,至于能给他祝福的鬼,我想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第386章 只给你们一次机会 如果非要有一只鬼留下祝福的话,苏萤觉得,自己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当然,顺带还能借用一下巫女的力量,稍稍给廖叔留下一个祝福,保证他又能和以前一样健康! 激动过后,苏萤逐渐冷静了下来。 廖叔的事情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解决一下他们和那个人约定的事情了。 今天就是第三天了,阎雀真的要和那个人单挑吗? 她已经答应了阎雀不解除封印的,所以这次,真的要靠阎雀自己了。 眼看着已经接近傍晚。 研究室里,外面的那些人已经围着从靖语身上抽出的血研究了一天。 他们坚信靖语的血液里一定有一种特殊物质能对抗药性,这才导致那些药对靖语完全不起作用。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对啊,说好这次要上交三个的,到现在为止,只有两个。” 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要他们中产生一个牺牲者,凑满三个,事情就解决了。 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成为那个用来凑数的倒霉鬼。 阎雀呢,就一直靠在床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外边的人忙活来忙活去。 看了一眼手表,感觉到了约定的时间了。 阎雀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双手朝天舒展,伸了个懒腰。 走到那个人所在的玻璃墙面前,伸手扣了扣。 “第三天,也该放我出去了吧……” 那人仿佛也在等待着这一刻,“我说过,给你这个机会,就一定不会食言!所有人,出去等着。” 他都这么吩咐了,那些人激动还来不及。 个个巴不得要立刻出去,争先恐后地往门那边涌去,生怕自己走得慢了,就会被留下来当做试验品凑数。 不一会儿,人全部都走光了。 那人坦荡地按下了开关,打开了阎雀所在的隔离室。 阎雀舒展了一下身体,像是刚被放出监狱的罪犯一般,精神抖擞地走出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急遽缩短。 “如果可以,我真想在里面再呆上几天。” 那人依旧穿着防护服,只是周身的杀气此刻已经毫无遮挡地流露出来了。 “好久没和人切磋了,不如我们在切磋之前,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怎么样?” 毕竟是他们两个人之前的决斗,苏萤不做干涉,主动飘进了靖语的隔离室里,隔着玻璃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当然,她比较机智,事先出来开了扩音器,现在在里面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了。 面对阎雀无力的要求,那人自然是一口回绝。 “你在跟我耗时间。”说话的语气不善。 阎雀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惋惜,“被你发现了……” “少废话,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如果你赢了,你们可以踩着我的尸体出去,如果是我赢了,那真是抱歉了,我没这个闲情雅致来帮你收尸,你的尸体会和之前的试验者一样,被推进火炉里火化,至于她……” 手指朝着苏萤遥遥一指,“魂飞魄散。” 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口,苏萤听了,都觉得整个脊背发凉。 “现在开打也可以,不过我给你提个小小的意见,你可以把防护服脱掉,穿着这东西和我打,怪不方便的,我不想占你的便宜。” “别废话!”那人不给阎雀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杀气腾腾地朝着阎雀袭来,身法稳健娴熟,绝对是个boss级别的人物。 阎雀一边淡定地拆招,一边还有闲情雅致打嘴仗,“不过是一件防护服,你到底是不想脱,还是不敢脱!”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是向阎雀袭来的招数,一招比一招凶狠,好像是想要把阎雀逼迫到没有开口的余地。 而他也确实成功了,面对那些袭来的招数,阎雀的闪避也一次比一次吃力起来。 总不能一直躲着吧,找准时间,凌空伸出一只手,召唤出三只箭雀。 红黄蓝三大只,非常显眼,一下子就横在了两个人中间。 在隔离室里观战的靖语惊讶地张大了嘴,“哇塞,那是什么!” “山鸡。”苏萤满脸嫌弃地回答着。 谁不喜欢萌物?现在苏萤一想到以前的三小只,在看看现在的三大只,莫名觉得很心塞。 越长越彪悍,越长越大只……还我小箭雀! 三只箭雀一出现,也用不着阎雀召唤龙弦弓了,迅速认清了自己的敌人是谁,一只只地挥舞着翅膀,吱吱叫唤着朝那人飞射而去。 破空之时,空气中出现三道白光。 第一只箭雀看准目标,“咻”的一声,从那人的脸颊边掠过,那人的身形极快,三只箭雀接二连三的袭击,竟然都能一一化解,还顺带着格挡抓着追魂袭来的阎雀。 阎雀尽量让自己的专注达到极致,这一次赌上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性命,还有苏萤的性命。 他必须赢。 三只箭雀来来往往地在两个人之间穿梭着,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身形。 他们时而是箭,时而又变回自己原本的样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偏偏那人能在三只箭雀反复袭击的压力下,接住阎雀的招,顺带还能还手。 用的,都是苏萤没看过的招数, 那人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气中画圈。 空气中就骤然出现了一面类似于水波纹一样逐渐想四处扩散的墙。 手掌向外,在圆形处向外一推,一道环环相扣的金色圆形符咒就这样朝着阎雀压了上去。 速度很快,阎雀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东西阻挡,硬生生地受下了。 退了几步,陡然吐出一口血。 三只箭雀立刻慌乱了,“主银主银”地叫唤个不停。 箭雀分了心,就非常好对付了,那人伸手,像是捏住了一缕空气一般,随手一弹,就有一道金光飞出,准确地砸在了箭雀的身上。 三只箭雀纷纷落地,支这翅膀在地上扑腾着,暂时飞不起来了。 “阎雀小心!” 那人趁着阎雀现在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又起杀心。 按照刚才的方式,在空气中汲取一缕金光,朝着阎雀的命门弹射而去…… 谁知…… 第387章 从没想过,会是你 阎雀虽然受了伤,却根本不虚他。 在那道金光飞射来之前,身形在原地一闪而逝,瞬间出现在了那人的身后。 那人的反应也非常快,只是身形顿时慌乱了几分,仿佛不想和阎雀靠的太近。 阎雀抬手,把两柄追魂合为一把十字形的追魂,朝着那人的后背刺过去,那人转过身,用两根手指化解了自己的危机,捏住追魂的锋利处,用力一弹。 “嗡……” 古老的青铜器发出悠扬的震动声,如同千万只昆虫一同振翅一般。 追魂上的煞气很足,就连在一旁观战的苏萤,都觉得胆寒,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像是被凉气浸透了一般。 还是生平第一次,在闷热的夏季,感觉到了属于冬季的凛冽。 煞气四溢,割破了那人的防护服。 只是割破了一点,倒像是彻底惹恼了那人一般,指尖在空气中画圈,宛如在水面轻点,金色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地散开。 阎雀只是一抬眼,就看到又是一道金光朝自己压了过来。 “又是同样的招数,你以为我会蠢到在同样的招数上吃两次亏吗?”阎雀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自信极了。 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迅速朝着远处退去。 观察室也不算宽敞,退到防弹玻璃墙边,也就退无了退了。 平举左手,白光过后,一把龙弦弓出现在了阎雀的手中。 “你的三只箭雀都受了伤,你确定还要启用它们吗?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那人轻蔑地笑了笑,仿佛阎雀只是一个根本不值一提的对手。 “谁告诉你,只有三支箭的?” 阎雀的第四支箭,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在威尼斯利多岛的叹息桥边用过一次。 很少有人知道,阎雀其实是有第四支箭的。 拉满弓弦,并拢的两指间,忽然出现了一支别致的箭。 那人本就没有防备,但是很快,他在阎雀的那支箭射过来的一瞬,听到了一声类似于鸟类哀鸣的声音。 鸣镝。 破空之时,箭尾的镂空处,会在空气穿过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到声音,那人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小看了阎雀。 慌忙之中,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又只得轻点指尖,在半空中画圆,一道金色的原型符咒拔地而起。 “砰!”鸣镝和那道金光结界相撞时,那道金光结界立马就碎裂了,不过这已经为那人提供了足够的闪避时间。 站在远处的阎雀用鼻子哼了一声,“你只会这一招吗?” “对付你,这一招就够了!” 阎雀挑了挑眉,用略带深沉的而目光注释着那人,“哦?你确定?还是……你怕我会凭借着你的招数,认出你的身份?” 那人把双手背在身后,截然而立。 别人穷其一生,也无法站到他今天的位置上,他和阎雀一样,自从出生起,就带着一股天生而来的傲气。 没有人想要被人小看。 “我没有什么好掩藏的。”那人昂起头,轻轻地抬起下巴,说话时,底气十足。 “那你到现在为止,还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做什么!”阎雀迅速反驳,“你连暴露在我面前都不敢!” 那人听了阎雀的话,眉头紧紧地皱起,很是不满。 末了,终于抬手,自上而下,拉开了防护服的拉链。 这个过程,像是把真正的剖出来,****裸地摆在他人面前一般。 让那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排斥感,但是阎雀都这么说了,他又不得不脱下防护服。 等到那人彻底把外头宽大的防护服脱掉,苏萤见到那人的身形,脑子也立即懵圈了。 好熟悉…… 现在回想起来,那人带给她的感觉,从头到尾,都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苏萤的脑海里,与那人的背影重叠起来。 他是…… “竟然会是他!” 苏萤惊叹了一声。 怪不得,她现在终于可以体会阎雀的心情了,被这样一个熟悉的人……背叛的感觉。 “白奕。” 竟然会是白奕。 不仅仅是苏萤,就连阎雀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也从没有想过白奕会有背叛自己的想法。 说白了,就算是白家的其他人全部都背叛他,他也不会觉得诧异。 但偏偏是白奕,他是和阎雀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兄弟。 每次阎雀有问题,白奕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履行着白家忠仆的义务,时时刻刻保护着阎家人。 可最后,事实却是这样地让人难以接受。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苏萤忍不住感叹了几声,显然是彻头彻尾地体会到了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 那样一个让人觉得舒服,想要去亲近的男孩,突然换了一副心肠,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把无辜的人当成试验品,甚至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一边在阎雀面前扮演忠诚好友的角色,一边残害数以万计的普通人。 他把自己掩藏地太好,那样聪明的阎雀都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怎么回事?”靖语有些奇怪地看着苏萤现在的反应,“你们……认识吗?” 岂止是认识,简直已经到了熟悉的地步了! 在这一刻,苏萤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天,阎雀说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而又在那人让他说出来的时候,欲言又止了。 他不是在诈他,阎雀确实是知道,藏在防护服里,戴着口罩的那个人就是白奕了。 可他就是不愿意亲口说出这个事实,他还在奢望,白奕做这些,都是有他的苦衷的。 他还是觉得,他认识的那个白奕,本性是善良的。 可是…… 阎雀握紧右手的十字追魂,就这样悲戚地站着。 白奕低着头,双手无力地捶在身体两侧,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陷入了不可言说的隐秘沼泽里。 最后,还是白奕先开了口。 “口罩……还要继续摘下来吗?” 阎雀冷笑了一声,“不用,至少让我留个念想。” 不摘下口罩,他还能继续骗自己,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也还有这不是白奕的可能性。 可惜白奕压根就没有打算听从阎雀的话,兀自摘下口罩,失神一般地说了句,“你生气了?” 第388章 来自挚友的背叛 见阎雀不说话,白奕抿了一下嘴,继续说了下去。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那时候,阎雀还是个小孩子,白奕也是个小孩子,两个人的年龄一般大,都是六七岁的样子。 白奕从小就和阎雀走得近,不像白夜,压根就不愿意和阎雀多做交流,他是打心底里讨厌着阎雀一般。 “小时候,你第一眼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和白伯伯真像啊。’” 不是外表上的相像,是品质上的相像。 白夜的父亲,白无庸对阎家一直都是死心塌地的,忠诚,是白家的家训。 “那时候你说的话,我倒现在还记得,你是一眼就能看清我骨子里掩藏着的本质的人。” “呵呵。”阎雀不去看白奕,而是将视线转向一旁,“忠诚?你父亲是对阎家忠诚,那你又是对谁忠诚?” 白奕笑而不语,似乎是故意在回避这个问题。 阎雀看似轻松地把追魂放在指尖转了一圈,“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总会知道的。” 这时候,苏萤再也坐不住了,穿过玻璃墙走出来的时候,似乎还能隐隐感受到,之前被白奕拍的那一掌还在隐隐作痛,本来……已经愈合了的。 或许,她也和阎雀一样,到现在为止,还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所以真正痛的,也许不是伤口,而是心底的某种情绪在持续不断地作祟。 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苏萤,曾经能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伴,现在已经成为了敌人。 “我怎么也想不通,你会背叛阎雀,做出这样伤人性命的事情。” 苏萤站在另一侧,贴这边,距离白奕不过十几步。 可就是这十几步的距离,对于苏萤来说,仿佛一下子被无限拉伸到很长,很远的距离。 曾经的并肩作战,曾经的亲密无间,曾经的打趣,都是记忆力里的幻觉。 “怪不得……你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 苏萤恍然醒悟,“因为你知道我的鼻子非常灵敏,所以为了不让我依靠味道认出你来,故意抹去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味道。” 白奕偏过头,看了看苏萤,脸上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真诚极了。 现在这个位置,苏萤站在他的左侧,阎雀站在他的右侧,而他,就好像夹在他们中间一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可他自己完全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反而终于松了口气一般,把手插进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来,剥开透明的塑料糖纸,塞进嘴里。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水果糖的味道,真是久违了呢……” 他把糖果转移到自己一边的腮帮子里,抿了抿嘴,“为了不让你认出我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吃水果糖了,你不知道,没有水果糖的日子,对于我来说,是怎样的煎熬。” 阎雀和白奕这么多年的朋友关系了,自然是知道,白奕这家伙,从六岁开始,水果糖就不离身了。 他完全是对水果糖这种甜食上瘾了一般。 所以这么久不吃水果糖,对白奕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极端的惩罚。 他把那颗糖果从腮帮子的一侧,又转移到了另一侧。 “只是可惜了……居然是草莓味。” 苏萤当然知道,白奕的糖果占卜一直都很准确,草莓味,一向是占卜结果里最坏的了。 “这次,你占卜了什么?”苏萤忍不住问道。 白奕扬起唇角,露出一抹刺眼的笑容来。 “当然是按照习惯,和以前一样,为你们占卜咯。” 那也就是说,接了下来,阎雀和白奕的对战中,阎雀有可能会败给白奕? 怎么可能! 苏萤不相信这样的结果,但是……白奕那家伙的占卜从没有出过差错啊。 她答应过阎雀,不会贸然解开巫女的封印,这个约定,她会遵守。 她不敢去想,如果情况真的发展到了最坏的地步怎么办。 即便是不解开封印,她也是能助阎雀一臂之力的,要不要…… 正在苏萤在激烈地刮着头脑风暴的时候,门叮的一声打开了。 门是被人从外外面打开的,进来的人是冷妍汐。 好嘛,帮助阎雀的想法瞬间破灭了。 白奕还没解决,这里又来了个冷妍汐。 “你怎么来了?”白奕自己似乎也对忽然到来的冷妍汐不抱好感。 冷妍汐狠毒地盯着苏萤,“那边的人让我来拿东西,明明说好是三份的,结果只送去了两份,就让我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是知道的,那边的需求最近变很大……所以,很是不满……” 白奕嘎嘣嘎嘣地把水果糖嚼碎,一说话,嘴里一股草莓味,不光是鼻子灵敏的苏萤,就连阎雀都闻到了。 “唔,本来能送去三份的,但是,喏,那边的那个试药的姑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抗药性出奇地强。” 冷妍汐已经感受到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了,“现在,好像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又把目光转向苏萤,“需不需要我帮忙?” “既然来了,那就顺便帮帮我吧,不过……你不是打不过苏萤么?” 白奕说话也真是直率。 苏萤都忍不住想要吐槽了,人家好歹也是来帮你的,你就不能说点儿鼓励的话么?怎么一上来就给人家打击成这样。 当然,白奕这么说,苏萤还是比较开心的。 虽然是大实话,冷妍汐确实不是她的对手,但不得不说,白奕的方式太直白,和容易打击到人家的啊。 冷妍汐听白奕这么说,自己的脸面也有些挂不住。 “不管怎么说,我会竭尽全力的。” 好嘛,原来也是个忠仆,你家主子都这么说了,你还这么帮他!上哪儿去找这么死心塌地的人啊。 既然苏萤之前和冷妍汐交过手,自然也就明白冷妍汐的招数套路。 这姑娘,身高一米八,还脚踩恨天高! 看着倒是漂漂亮亮的,但是每次出手,招数必然阴狠毒辣,一招致命,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她占到便宜。 苏萤也不打算先出手,冷妍汐冲过来了的时候,丝毫不紧张,见招拆招,身法灵巧,丝毫不虚她~ 第389章 糖纸为阵 冷妍汐根本在苏萤的手下过不了三招。 这不,还没耍两下,就又被苏萤掐着脖子按在地上了。 后脑勺着地,这样的场景莫名让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冷妍汐之前也是这样,被苏萤撂倒过一次,这一次,非但没一雪前耻,反而又被苏萤按在地上了。 动弹不得,张大嘴巴直喘气。 苏萤见她是个女的,不愿意下狠手。 她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只要限制住她,让她不妨碍阎雀就行了。 她也想通了,白奕和阎雀的渊源很深,既然他们之前约定要单挑,那么她中途插进去,就是不尊重他们的约定。 她不想让阎雀破坏约定,她也不再担心阎雀会出事了,她相信阎雀的本事。 好歹也是阎家的后人,怎么可能几这样被白奕干掉。 “我压着她,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 这件事,终究还是要他们两个自己解决,诚然被背叛的滋味确实很难受。 白奕之前和阎雀过招的时候,为了不让阎雀认出自己来,故意没有用白家自己的法术,现在两个人把各自的身份和立场挑明了,他在和阎雀过招的时候,也就不那么束手束脚的了。 毫不吝惜地把白家的法术发挥到了极致。 白家存在的年代和阎家同样长久,四大家族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存在了。 经过时间的验证,积淀下来的法术,比一般小道上的驱魔人阴阳师的法术高深多了。 白奕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刚才剥下来的粉红色糖纸,不一会儿,就把那张糖纸折叠成一个莲花的形状。 粉色的莲花花瓣,一层裹着一层。 花瓣有一些棱角,像个小小的三角形,上层花瓣和下层花瓣相互错开,让那朵小小的莲花显得更加的丰满了。 就凭这一点,苏萤就敢竖起手指保证,白奕这家伙,小时候的手工作业一定是满分! 这么小的一张糖纸,他能叠成这样…… 一手继续按着冷妍汐,任凭她在她手底下怎么挣扎,她自己都岿然不动。 白奕把那朵粉色的莲花托在手掌心里,手掌朝上轻轻一抛,莲花向上被抛出一个小幅度的抛物线之后,又轻巧地落了下来。 这次,白奕并没有伸手去接。 那朵莲花就这样落在了他的脚边。 说来也奇怪,在那朵莲花落地的一瞬间,原本一片洁白的瓷砖地面上,竟然起了一层细小的涟漪。 涟漪自那朵莲花下方,一圈一圈荡漾出来,随着涟漪的扩散,地面上的瓷砖缓慢地消失了。 现在她们所站立的地面,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水面之上。 水底游鱼嬉戏,水面波纹不断,脚下轻轻动一动,就会有更多,更密集的波纹荡漾开。 每个人,都有了倒影。 再朝四周放眼望去,整个房间再也没了边界。 他们像是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湖面上,头顶风起云涌,四下人影和水光浮动。 这是什么招数? 苏萤还死死地按住冷妍汐,另一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水面,果然,自己也是有倒影的。 阎雀虽然从没见过白奕使出这样的招数,但是从白家法术的根基来说,也不难猜。 四大家族中,只有白家的阵法才能堪称精妙。 白家最初的名气,就都是由他们精美绝伦的阵法为他们赚来的,白家就是凭借着他们祖祖代代相传的阵法,跻身四大家族之列。 所以从白奕手中的莲花落地开始,他的这个阵法就已经布下了,现在他们用肉眼所能看大的一切,都是障眼法。 微风卷云,层叠涟漪,空气中湿漉漉的咸腥味,即便是再真实,也不能相信。 归根结底,他们现在还是在研究所里。 这里,是有边界的! 阎雀大致估算了一下边界的范围,就自信地抓着追魂朝着白奕袭去。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不管他怎么朝着白奕奔跑,都好像越退越远了。 脚下的水面无穷无尽,而白奕还是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只是无论他用什么方式,也接近不了他。 反而是因为阎雀一系列的动作,水面的涟漪荡漾地越发汹涌了。 一圈推开一圈,把所有人的影子分割地支离破碎,只能看到一片片模糊的人影碎片。 “怎么,这就放弃了?” 白奕站在那里,背过双手,额间的发随着不断从耳边掠过的风飘扬着,露出白皙干净的前额。 阎雀不再这样做无用功了,反而是冷静下来。 “白家的阵法,果然精妙。”他从不吝惜于夸赞自己的对手。 白奕轻笑一声,仿佛忽然回忆起了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白家阵法的精妙之处,但是没有一个外人,敢去询问我父亲破阵的方法。也只有你了,只要你一出现,多机密的阵法,父亲都会毫不保留地教给你。” 阎雀还小的时候,白无庸对阎雀,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 这也就是为什么,白夜会那样嫉恨阎雀的原因。 但是这些对白奕来说,都无所谓。 “这样的习惯,一直保留到了我们长大之后,并肩作战的时候,我偶尔会用几个你没见过的阵法,你问我,我就会全部告诉你,像父亲当年那样。只是很可惜,这个阵法,我以前从没用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根本就接近不了我?” 说到这里,白奕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脸上的表情转而变得阴沉起来,“但是,我能接近地了你!” 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一边指尖画圈,一边朝着阎雀袭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的事。 刚才白奕所站立的地方,忽然多出了十几个和白奕一模一样的人来。 他们分别从各个方向朝着阎雀袭来,明知道是障眼法,可是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苏萤的一颗心,简直快跳到嗓子眼了。 就在他们朝着阎雀袭来的那一瞬,原本站立在原地的阎雀,竟然一下子就分清了哪个是白奕,轻轻松松闪身躲过。 他很是欠扁地把追魂抛上天,玩闹似的接住. 对上白奕那张大惊失色的脸,“白家的阵法,我学的七七八八,虽然没学全,但也知道个大概……” 第390章 我们来赌最后一次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阵法,所以每一个阵法之中,必然有着用于破阵的破绽。” 他又把追魂放在手上转了一圈,“那么多的幻影,只有你是有倒影的。” 阎雀就是借助这一点,迅速分清了那个是真正的白奕,哪个是幻影。 虽然当其他十几个幻影冲过来的时候,脚下的水面会被踩地什么也看不清,无数涟漪从各个方向向外扩散,碰撞,但是只要细心些,也还是能看得出倒影问题的。 白奕先是懊恼了一会儿,随即又释然了许多,他并没有因为阎雀看穿破绽而继续失落下去,反而是笑得更加灿烂了。 “你能分得清,那……”手指朝着苏萤遥遥一指,“她呢?” 苏萤瞪大眼睛,“我?喂喂喂,别太过分啊,不是说好的单挑么,我都没插手,你凭什么拿我开刀啊。” 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觉,那苏萤的嗅觉也就靠不住了。 涟漪碰撞之间,只有非常细微的差别,即便是有倒影,也全部都支离破散的,她是嗅觉好,又不是眼神好,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谁让你是他的软肋呢。” 白奕呵呵笑了两声,不给苏萤继续说话的机会,有用同样的方式,朝着苏萤袭来。 十几个分身,从各个不同的方向朝着苏萤袭来,苏萤又不傻,分不出来,那干脆跑啊。 手终于松开了冷妍汐,身子刚刚漂浮起来,就被冷妍汐一把抓住。 “你松手!”苏萤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会在这时候阴她一把。 无论苏萤怎么甩,冷妍汐都像是铁了心似的害死苏萤。 苏萤被困在原地,没办法闪躲,刚才想要甩开冷妍汐那会儿,已经浪费掉了所有逃跑的时间。 危急关头,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腕处的银镯。 咬住牙,忍下来,她和阎雀约定过的,不能解除封印。 那就生生受下来吧,只要不是立刻魂飞魄散,就都有活下来的可能。 闭上眼睛,谁知等了许久,也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怎么回事? 鼻尖飘过一丝丝血腥味。 阎雀不知何时,已经瞬移到了她的身边,面色决绝地看着她,唇色苍白。 “阎雀……”苏萤的心绪不宁。 “我可以接下这一招的……只要不死,就能恢复如初,为什么你……” 为什么他要这样奋不顾身地挡在她的身前。 身后的白奕得逞般地笑了笑,“我说过,你是他的软肋。你有危险,他就慌乱了。” 阎雀的身形缓缓倒下,落在苏萤的怀里。 苏萤红着眼睛,看着现在的白奕,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涌入心头。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白奕,你明明是他最好的朋……” 一句话还没说完,后背处又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 冷妍汐反手勒住了苏萤的脖子,咔嚓一声,向后一拧,又毫不留情地抬手给了她一张符咒。 原本阎雀倒下的时候,苏萤还能撑住他,可是现在……她撑不住了。 白家的符咒…… 冷妍汐扭动着自己的脖子,愤愤的看着苏萤,自顾自地从她的身后站起来,走到了白奕身边,刚想邀功,随即,自己也吐了一口血。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奕刺入她胸口的追魂。 那是阎雀的追魂,阎雀倒下的时候,就落入了他的手中。 “谁让你动她了!”白奕咆哮道。 冷妍汐向后退了一步,胸口的剧痛让她不能呼吸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不能动苏萤了,他们明明是敌对不是么,她才是站在白奕这一边的,为什么她只是抬手给了她一张符咒,就会让白奕这么愤怒。 她努力张开嘴巴,想要和白奕解释着什么。 可是一张嘴,鲜血就一股脑儿地涌上来,呛入她的肺部,蔓上她的食道。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温热的鲜血不断地涌出来,胸口的窟窿怎么也堵不住。 为什么白奕要这样对他们手下留情,明明现在的情况,已经胜券在握了。 苏萤倒下的时候,阎雀的身躯也随着她的倒下,而倒在了一边。 他不省人事,根本没办法治愈她。 而她倒下后,第一时间伸手去够阎雀,一臂之隔,她却怎么都触碰不到他。 苏萤哼了一声,眉头紧紧地皱着。 白奕蹲在她身边,朝着她伸出了手。 他想做什么? 白奕身后的阎雀,终于睁开眼了,苍白而虚弱的嘴唇微微张开。 “白奕。”他叫他,“你不会伤害她的,是吗?” 他提不起一丝力气,说话的声音,接近于哀求。 从他的角度,根本看不清白奕脸上的表情,他留给他的,只是一个清冷的背影。 白奕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喉咙里像是被鱼刺哽了一下,“会还是不会,敢不敢再和我赌一次?” 白奕的那只手,在半空中,改变方向,落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冷妍汐胸口,一把拔出了本属于阎雀的那把追魂。 冷妍汐睁着眼,再也没有动弹。 绝望堆积在眼角,积聚成一颗还来不及冷却的眼泪流淌下来,胸口不再起伏。 白奕的两只手托着追魂,重新把它送到了阎雀的面前。 滚烫的鲜血,从十字刀刃的血槽中流淌而下,又流到了他的手掌心上。 他不在乎,反正他的手,早就脏了。 曾几何时,他也和阎雀一样,是个天真的小男孩,双手干干净净,不沾一点血腥。 但是现在,阎雀还是干净的,而他的手上,早就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了。 他好羡慕他。 白奕把追魂轻轻地放在了阎雀的手掌心中。 “我知道,苏萤是你的命,那我们这次,就来赌她的命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不掺杂任何的个人情绪,决绝而狠辣,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他。 “你还能握住追魂吗?” 他注意到,阎雀现在好像已经提不起任何力气了,他把追魂放在他的手掌中,他都不握不住它。 “不管你握不握住地住它,我都要和你赌这最后一次,看看究竟是我杀掉苏萤快,还是你杀掉我会快一些……” 第391章 豢养,白奕最后的礼物 “如果你赢了,那就保住了她,如果你输了,那我就会毫不留情地杀掉她,再杀掉你。” 他想要在这里,了结这一切。 阎雀在听到了白奕的提议之后,瞳孔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他试着努力收拢手指,可是怎么办?他抓不住追魂,他就真的救不了苏萤了吗? “这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一击毙命。” 白奕说着,就转过身去,把自己毫无防备的后背留给了阎雀。 阎雀紧紧地皱着眉头,努力弯曲着自己的手指,“不要,不要……” 他好害怕。 从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情绪,他想救苏萤,因为苏萤就是他的底线,谁也不能触碰的底线。 他不明白,白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冷血无情的样子。 白奕低着头,身子微微前倾。 四周的风停了,他动了动,脚下的涟漪层层叠叠地扩散开。 额间的黑发垂落,与阴影一起掩盖了他漆黑的双眸。 苏萤躺在他的面前,距离这么近,还是看不清他的双眼。 在白奕朝她伸手过来的那一刻,她也是绝望的。 一切,就要这样到此为止了吗? 明明那么努力地走到了这里,明明距离真相很近了。 白奕的手越来越近,他的指尖,凝聚着一道致命的白光,那样刺眼地灼痛着她的瞳孔。 最后一刻了,她不想哭,也不想闭上眼睛。 “白奕……” 她忽然喊他。 “杀了我之后,放了他好吗?” “你还不明白吗?”白奕的声音温柔地在苏萤的上空倾泻而下,“很多时候,我们做一些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如果他救不了你,我也不会放过他,我说过,你们唯一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方式,是踩着我的尸体。” 我们曾经是朋友啊,一定要做得这么决绝吗? 到此为止,苏萤已经没有力气说出任何话了。 她睁大眼睛,瞳孔中,倒映着白奕指尖的光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白奕身后的阎雀,已经被逼到了极致。 他想要保护苏萤,即便是粉身碎骨…… 咬着牙,几乎是爆发出了自己所有的潜力,提起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追魂,朝着白奕的后背刺去。 十字刀刃没入了他的血肉。 他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他真的不打算作任何反抗…… 阎雀的那一刀,本就没有用多大的力道,所以刺得不深,再往后,他扎不下去了,他也不想扎下去。 他忽然想通了一切。 白奕这家伙,是在一心求死啊。 科研中心的监管那么严密,廖叔即便是身手了得,也不可能逃得出去,还有hunter,他们都是白奕故意放出去的。 是他派人,让廖叔来找他的。 不然,随随便便一个神婆,怎么可能这么了解四大家族的事情。 白奕从一开始,就知道阎雀和苏萤会混进来,是他故意给他们查清一切的机会,即便是后来,他们的身份被发现,他也没有做出真正伤害他们的事情来。 一方面,他被逼迫着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另一方面,他的内心也时时刻刻处于煎熬之中,他不想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了。 所以他选择用这样隐晦的方式,逼迫阎雀,亲手结束这一切。 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的山神白渊,在感应到苏萤的危机之后,再一次循着自己的心头血穿了过来。 就在阎雀笃定,白奕不会伤害苏萤,所以松开了追魂,这时候,白渊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苏萤的身边,用力顶住阎雀抓着追魂的手一推。 白渊出现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苏萤的性命危在旦夕,阎雀也已经受了重伤,根本提不起力气。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助他一臂之力,彻底把追魂推了进去。 鲜血顺着血槽,流淌到了阎雀的手上。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放大着,身体僵硬,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这一定是……幻觉吧…… 他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而此刻,正躺在白奕面前,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苏萤,也完全震惊了。 “不要杀他……” 追魂入体已深,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即便是白渊现在已经收手。 白奕蹲在原地的躯体没有立刻倒下。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又缓慢地朝着苏萤伸过去。 指尖的白光散尽,苏萤清楚地看到,白奕的指尖,是一滴血。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杀她。 白奕的脸色刹那变得苍白无比,他努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把指尖的那滴血,印入苏萤的眉心。 “算是……我送你的礼物吧……” 白家的血。 白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豢养了苏萤。 从此以后,苏萤就能白家所有的法术阵法免疫了。 这是莫大的殊荣啊。 那滴血缓缓渗入苏萤的眉心,沿着她的灵魂脉络舒展开。 现在,她的魂魄里,已经蕴藏了三大家族的鲜血了。 而苏萤,也自此,变成了史无前例的,被三大家族豢养的女鬼,从此以后,阎家,霍家,白家的法术,都对她起不到任何作用。 豢养,即是赦免。 随着白奕鲜血的浸润,苏萤之前所受的伤,也在飞速痊愈着。 她的眼睛里湿漉漉的。 挣扎着半坐起来,也终于明白了,白奕其实是不想伤害他们的。 “一定要做到这样吗?为什么要逼迫大家杀死你?” 她不明白,白奕为什么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说的。 “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可是你为什么不选择告诉我们,让我们来帮你分担啊。” 为什么一定要死。 到此为止,白奕的身躯终于倒了下来。 他仰面躺在地上,半睁着眼睛,看着天上漂浮的云朵。 身下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整个人就像是浮在水面上一般,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的苦衷……不是你们能分担得了的。” “这有什么不能分担的?告诉我们,你是在为谁办事?你背后那个食魂进补的人究竟是谁?如果你被人要挟……” 第392章 挚友之死 苏萤捂住他的伤口,眼泪哗啦啦地掉落下来。 而阎雀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自己那只沾血的手。 “还不明白吗?苏萤?我没有被任何人要挟,我是自愿做这些事情的,我是真的,罪有应得……”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嘴里继续呢喃着,“真的……罪有应得……” 他这样的人啊,从没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的。 唯有刻进骨子里的忠诚,从出生,到死亡,永永远远地伴随着他。 对谁忠诚?不能说? 为什么伤天害理,伤人性命也不能说。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是那样地想要提醒阎雀和苏萤,小心那些人在背后预谋的一切。 所以他在前阶段的实验中,故意放跑了廖叔和hunter,故意给阎雀和苏萤提供线索。 他累了,不想继续下去了。 “是白家的人对不对,是白家的人故意要挟你做这些的?” 苏萤说着说着,眼泪已经流淌下来了。 “白家……从没有背叛过……”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和他那渺小的魂魄一起,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告诉他们,那颗草莓味水果糖的占卜结果,是留给他自己的。 他早就知道,今天自己的结局了。 白奕一死,他的阵法也就消失了。 身下的水纹,广阔的天空,全部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们又回到了这个充满着杀戮与血腥的小小研究所里。 靖语直到最后,也没有出现任何不良的药物反应,最后被苏萤放了出来。 几个人走出研究所的时候,天已大亮。 自从白奕死后,阎雀就没有说半句话,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廖叔早就把车停在外面等他们了。 苏萤在白渊的帮助下,总算是把重伤的阎雀搀扶进了车厢中。 小小的一辆车,瞬间被挤满了。 廖叔踩下油门,饶有兴致地一边开车,一边偷偷瞟着忽然出现的白渊。 “喂,哥们儿,你这俩耳朵,搞得和真的一样啊……” 不光说,还腾出一只手去撩白渊的耳朵。 苏萤在后座照顾伤重的阎雀还来不及呢,哪有功夫去解决前面的矛盾啊。 想也不用想,高贵冷艳的山神大人最讨厌别人摸他的耳朵了。 所以,等到白渊那句“放肆”一说出口,苏萤就急忙在他们中间打圆场。 “山神大人先别生气,廖叔是在跟你开玩笑,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别怪罪他……” 既然苏萤这么说,山神大人自然是乖乖熄灭怒火,继续沉默下去。 但是廖叔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撩了白渊一次没成功,又继续腆着脸去撩第二次。 “你化妆了吧,皮肤可真白。”从草裙里娇羞地伸出一条腿来,“我都褪色了,也没你白,现在的小伙子要都长你这样,那满世界的黄花大闺女都嫁不出去了。” 山神大人的耳朵抖动了两下,这是他标志性的,心情不好的前兆。 说起褪色,廖叔总算是想起正经事了。 “对了,你们这趟进去,有没有帮我找到治愈的方法?” 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阎雀,他紧紧地闭着双眼,像是昏迷了一般,“得,先不说这个了,先送他去医院吧,他看起来可比我严重。” 其实阎雀之前服用过血婴,身上的伤势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苏萤还是赞成先去医院的。 今天对于阎雀来说,就像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最好的朋友,死在了自己的手下。 她到现在还记得白奕最后朝她伸手的模样。 那时候,她习惯性地向后缩了缩。 却没想到,白奕其实根本就不想伤害她,他指尖的白光,全部都是障眼法,他真正想要做的,是豢养苏萤。 最后的礼物么…… 想起白奕那时候释然的表情,苏萤就觉得痛心。 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活成这样,把死亡当做解脱。 廖叔也算是识相,像是意识到了车厢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一路上再也没有指着哪儿说自己的前科了。 乖乖把车停在市立医院门口,主动下来帮忙搀扶着阎雀进去。 这一下车,一时之间又大意了。 阎雀现在还昏迷着,廖叔架着他直接往医院里走,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阎雀是公众人物。 衣服上,手上还都凝结着干涸的鲜血,这不,一下车,就被眼尖的路人看到了。 惊叫着朝着阎雀靠过来。 “这不是阎雀嘛?我的天呐,他身上怎么都是血,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举起手机二话不说就开始拍照。 苏萤下了车,意识到了事情可能会越闹越大了,急忙挡在了阎雀的面前,朝着那些歌迷挥舞着双手,“诶你们别拍,别拍啊。” 她越是这么阻止,那些人就拍得越是起劲。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这里聚集而来,苏萤一个人,根本就应付不来。 这时候,白奕从副驾驶位置上开门走出来。 他一出现,立刻就吸引了一大部分人的视线。 他倒是自在,目光云淡风轻地在人堆里巡视了一圈,所有人的手机摄像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全部黑掉了。 什么画面也拍不出。 趁着大家低头在倒腾手机的时候,廖叔火速搀扶着阎雀往医院里赶。 苏萤呢,一边跟在他们后面,一边拿出阎雀的手机打给无泪。 接通电话之后,赶快把现在的情况说给她听,“出大事了,我们刚从研究所处理完事情出来,阎雀受了伤,身上都是血,在医院门口被人堵了,还拍了很多照片,一般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处理的啊?” 苏萤把电话放在耳朵旁边等了半天,无泪那头都没有任何反应。 得,挂断电话吧还是,显然无泪今天和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估计要反应很久。 重新打给邹大海。 “他伤得怎么样啊,怎么就被拍到全身是血了?行,不就是危机公关么,我来处理,你先带他把全身检查一遍,住下来,我马上到。” 邹大海挂断电话,开始吩咐秘书。 “在我们公司的官方微博上先发布一条消息,就说阎雀在拍戏的时候,因为劳累而晕倒,歌迷们拍到的那些照片,衣服和手上的血啊什么的,全部都是化妆效果,阎雀本人只是累倒了,没有受伤。” 第393章 送给廖叔的祝福 邹大海在交代完这一切之后,拿起车钥匙就往市立医院赶。 “真是没有一天让人省心的。” 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挺为阎雀担心的。 邹大海虽然喜欢钱比较多一点,但是为人还算正直,也早就把阎雀当朋友看待了。 毕竟是他一手挖掘打造的,得知阎雀受伤了,比谁都心疼。 医院里,邹大海还在路上,暂时还没赶到。 苏萤已经安排了阎雀做了所有的检查,什么问题都没有,之前身上的伤口也全部都自己愈合了。 可就是人还昏迷着。 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拿着检查单,走到了vip病房里,“你们是在拍戏吧,他刚来那会儿,身上的血看得我吓了一跳,逼真的很。” 苏萤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现在的观众,眼睛毒地很,要是不逼真些,还真糊弄不住他们,呵呵呵……那个,医生,阎雀没事吧?” “当然没问题。” “那他怎么还昏迷着?”苏萤着急了,连忙追问。 “他是累着了,休息一下就好,最好静养一段时间。” 苏萤听了医生的话,这才放心了。 那医生在做完最后的确认之后,出门之前朝着廖叔看了一眼,“哟,这还有一妆容别致的啊,你是演什么的啊,还穿草裙……” 廖叔也不客气,笑着和医生打招呼,“我就一群演,什么都演,年轻那会儿也跑过一段时间的龙套,给人做过裸替……” “打住打住!” 苏萤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把医生送走之后,开始一本正经地教训起廖叔来了,“你那些又不是什么光荣事迹,至于老是拿出来和别人说么。” 一巴掌拍在廖叔的胳膊上,“看不出来啊,还做过裸替!” 廖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既然阎雀没什么大碍,那你总该跟我说说,我还有没有救了吧?” 白奕坐在一边,眼睛绕着苏萤转,很少说话,高冷范儿,廖叔学乖了,不敢去惹他,拉着苏萤在另一边坐下来。 “你的病,还真有得救。我们在研究所里,遇到了一个对药物免疫的姑娘……” 苏萤把靖语的事情和廖叔一说,“靖语是被去世母亲的祝福保护着的,所以才没褪色。” 廖叔一听,急了,“你现在让我上哪儿去找一只鬼来保佑我啊,再说了,我妈都去世多少年了……” “你别着急啊,我不就是只鬼么!我想,也许我可以试试。” 苏萤也算是热心,对廖叔仁至义尽了。 刘廖叔急忙朝着苏萤挪了挪,靠近一些,“那你赶快试试看。” 苏萤仔细地回忆了一下,“靖语的祝福出现的时候,胸口会出现温暖的光,也许……我也应该这样?” 手按在廖叔的胸口上。 闭上眼,默默祝福廖叔的病能好。 等了一会儿,睁开眼。 “真有用吗?诶你刚才的祝福真不真诚?你别憋在心里,说出来我比较有安全感。” “那……重来?”虽然觉得麻烦,但这件事毕竟关乎到廖叔的性命。 廖叔站直了,想了想,一把撕开了衬衣,把自己****的胸脯展现在了苏萤的面前,“这次你贴着我的肉试试,真诚一些的祝福,要绘声绘色的那种。” 白渊终于看不下去了,冷着脸站起来,不顾廖叔杀猪似的喊叫声,直接把他提起来,丢到门外。 “诶猫耳朵你怎么这样!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赶快让苏萤出来给我再祝福一下,万一没用怎么办?” 苏萤隔着门,嘴角抽了抽。 “猫……猫耳朵……他是在说你吗?” 果然,山神大人彻底被惹怒了,给别人起外号什么的,最讨厌了。 自己开门出去,又反手关上门,走廊上,只听到廖叔的哀嚎声,不知道白渊对他做了什么。 用白渊的话来说,就是,“连猫和狐狸都分不清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关上了门,少了廖叔和白渊,苏萤也不再掩藏自己的情绪了。 她呆呆地坐在了阎雀的床沿边,双手捂住脸,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为了白奕。 白奕死了,她都那么难过,就更别说是阎雀了。 他和白奕是发小,算起来,也是他亲手杀死了白奕,该多难过啊。 她不想哭的太大声,怕昏迷着的阎雀会听到,捂住眼睛,默默宣泄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调整好了情绪。 这时候,邹大海也已经赶到了。 在外面礼貌性地敲了三下门,走了进来。 苏萤急忙抹掉了眼泪,但是这个小细节还是被邹大海还看到了,他以为苏萤是在为阎雀担心。 “怎么了怎么了,哭成这样,眼睛都红了,他受的伤严重么?” 苏萤急忙解释,“不严重,只是太累了而已,医生说他需要静养。” 这次大概是看到苏萤偷偷抹眼泪了,邹大海小小地心软了一下,又拿起电话打给秘书,“把阎雀这段时间的安排全部推了吧,违约金算我的。” 挂断电话,先捂胸口。 心痛啊,这么多的违约金。 这次真的是豁出去了…… “这段时间,我就不给他安排什么活动了,不过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他那全身的血是哪儿来的?” “总监,这你就不要问了。”阎雀的身份特殊,苏萤也为难,这些事情又都不能告诉他。 邹大海一口气透不过来,“我怎么就不能问了?阎雀是我旗下的艺人,我帮他推了所有的行程,还得我付违约金,我怎么就不能问了!” 掏了钱还得乖乖闭嘴,还有没有天理了。 “算了算了,你们的事我也不管了,只是麻烦你们下次注意一点儿影响!”邹大海说着,就走到窗帘边上,指着窗外,“你看看,外面都快炸了,这么多记者和歌迷……一个小时之内,全部都听到消息过来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么?老子特么的内裤都差点被撕掉。” 阎雀的那些歌迷,个个如狼似虎的! 知道阎雀住院了,一个个着急地要命。 “你知道外面多少人在围着你们转么,那些歌迷都在外边儿偷偷抹眼泪……” 第394章 半张不知功效的药方 虽然邹大海已经提前在公司的官微上告知大家,阎雀只是劳累过度,并没有大碍。 但还是有一大波的歌迷不断聚集在医院门口。 不光是就近的来看往阎雀,就连住得远的也来。 这样的情况持续没多久,就一度造成了市区的交通瘫痪。 主干道上都是人流,医院门口就跟下饺子似的,人挤人。 关键还不在这儿,关键在于人家医院的救护车得出去救人吧,那些歌迷把主干道和路全部都堵了,救护车出不去,就算是出去了也进不来。 交通部门为了这件事儿操碎了心,武警部队也派来维持秩序了,可还是没用。 “这件事儿的主要解决办法啊,还是得让阎雀完好无损地在他们面前走一圈儿,歌迷们的本意其实不坏,他们也不想造成现在的局面,关键是他们担心阎雀啊,你让他们放心了,他们不就自己走了么。” 交通部门的主管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亲自来找邹大海了。 邹大海很是为难地耸了耸肩,“可……阎雀还没醒呢,这都昏迷了两天了。” 整整两天,明明全身上下都没有查出什么毛病来,可这家伙就像是受了打击,完全不愿意醒来似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那……要不,你们转院?去国外的医院里修养一段时间?” 人家的建议也算是中肯,倒是个解决的办法。 阎雀被转走了,歌迷们自然不会再堵在医院门口了。 但是,这个建议还是被邹大海一口否决了。 “先不说门口人这么多,怎么转移阎雀,如果我们真的贸然把他转到国外的医院去,不就更加让歌迷操心了么,本来没什么病的,说不定一转移,能让媒体炒出个绝症来。” “现在的一些媒体,为了自家网站的点击量和杂志报刊的销量,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这不,前段时间有家小网站就瞎编着报道,居然说阎雀和我们公司的陆雨蒙在交往,本来是挺不起眼的一小网站,访问量一下子就上来了。” 现在的新闻,标题上和阎雀搭点儿边的,看得人都能翻几百倍。 苏萤在一旁默默地听着,陆雨蒙?陆雨蒙不就是那个黄牙妹子么,拍牙膏广告的那个。 据说自从沈梦死了之后,她就直接顶替了沈梦的位置,成了一线女明星。 “那一直这样堵着,我们上头的压力也大啊,转院的事你再考虑考虑,我们能直接派直升机过来帮忙,在医院楼顶就能把人转移掉……”交通部门的负责人板着一张苦瓜脸。 最后还是邹大海一边送他出去,一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如这样好,阎雀现在虽然没醒过来,但是我们能先利用他的官方微博发布消息,劝说一部分的歌迷先回去,到最后情况还是没有改善的话,我们会听取您的意见,让阎雀转院。” 换一个国外的医院,让他静养。 当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样一来,国内的舆论一定会像浪潮一样,一波接着一盖改过来。 苏萤安安静静地坐在阎雀的病床边上,握着阎雀的手,担心极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穿着裤子的廖叔走了进来。 苏萤的那个祝福,还别说,真的挺管用的,廖叔已经停止褪色了,情况也一点点正在好转中。 现在彻底沦为了苏萤的小弟,生怕苏萤一不高兴,她给他的祝福没用了,自己又会旧病复发。 “廖叔,那件事……办好了么?”苏萤问他。 廖叔把络腮胡剃了,还别说,挺有男人味的,双手背在身后,“那个叫白奕的人的尸体,我没给领回来……” 怕苏萤嫌弃自己没把事情办好,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我去的时候,有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也去领他的尸体了,我抢又抢不过……” 苏萤的眉头皱了皱,跟白奕长得很像的人? “你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穿着制服,肩膀上有个荆棘纹样的家徽?” 廖叔直点头,“对对对,那个人的气场太强大,我都不大敢靠近他……不过我尸体没领着,倒是看到他们在抬走他的时候,他的怀里掉出了一个这玩意儿……” 白夜是白奕的弟弟,弟弟领走哥哥的尸首,终归是比他们要名正言顺的,这样也好。 就是不知道白奕下葬的时候,阎雀会不会醒过来,如果赶不上的话,估计又要难过一阵子了。 伸手接过了廖叔给的东西。 那是一张发黄的牛皮纸,看上去像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残页。 还是只撕下半截的那种。 牛皮纸上,用小楷写了一行字。 南烛,血蝎,僵蚕,胎盘,百余生魂,十七年蝉蜕,麒麟目,凤凰胆,玄鸟卵…… 之后的就没有了。 廖叔也凑到苏萤身边看,“这些玩意儿都是什么东西啊。” 苏萤的神情很是严肃,“药方。” 而且,看药方上的药材,还不是普通的药方,从药方的后半段开始,百余生魂,十七年蝉蜕,麒麟目,凤凰胆,玄鸟卵,每一样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苏萤把这张牛皮纸凑到鼻子前,轻轻地嗅了嗅。 没错,就是这样的味道,和记忆中一样的味道。 苏萤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张药方,是属于那本被抢走的古医书的一部分。 这张药方上的药物还不全面,古医书的残卷怎么会在白奕的身上? 还是说,这又是他在死之前,故意留给他们的线索? 有的事情,他无法亲口说出来?或者是,他压根就被下了舌蛊,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把线索留给他们。 这张药方的功效究竟是什么? 无数无数的问题,一一在苏萤的脑海里陈列开。 等等……麒麟目…… 她记得,麒麟少年来找她的时候,就是因为自己的双眼瞎了…… 那麒麟少年的眼睛去哪儿了? 会不会,麒麟少年的眼睛,就是被他们挖走入药了? 苏萤觉得,自己有必要找麒麟少年来问一问了。 但是博山炉在阎雀家,没带出来,只能招呼着廖叔去跑一趟了。 这不,廖叔走了没多久,苏萤就被楼底下忽然传出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廖叔出事了? 第395章 阎雀被利用来炒作 苏萤的第一反应是,廖叔出事了! 难道是她的祝福不管用了?廖叔走到门口就挂了? 急忙先冲到窗前,拉开窗帘往下看。 底下的人潮一拨接着一拨,完全躁动起来了。 看着不像是有人出事了啊,倒像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人来了呢。 阎雀所在的vip病房楼层本来就高,一时之间根本看不清下边来的究竟是谁,不过这排场也还挺大的啊,前边儿十几个黑衣保镖开路。 不会是来找阎雀的吧。 果然,不出一会儿,阎雀这边的病房门被敲响了。 苏萤把门打开一看,竟然是邹大海口中,前段时间还和阎雀传绯闻的陆雨蒙。 人还站在门外呢,戴着口罩,看见了苏萤,摘下口罩打招呼,先露出一口大黄牙来。 “嗨,好久不见!” 不等苏萤开门放她进来,自己先挤进来了,一进病房,就先直奔阎雀的病床。 雪白的病床上,阎雀安安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看上去只是睡着了一般,墨色的发在枕头上铺开,秀气的五官少了平日里的傲娇神色,多出了一份病态的苍白。 美地跟画儿一样。 二话不说,先坐在阎雀的床边,自拍起来了。 苏萤关上门,“你别打扰他休息……” 闪光灯咔嚓咔嚓的,阎雀似乎感受到了不适,眉头也皱起来了。 陆雨蒙也不理她,先发微博,配上刚才和阎雀的合影。 照片上,她的眼角闪着泪光,身后阎雀安静地睡着,眉目如画,配上文字:雀,希望你能早点儿好起来,哭脸哭脸,心疼。 发完微博,这才抬眼看苏萤。 如今她也算是今非昔比了,之前她巴结苏萤,那完全是因为自己想借阎雀的光向上爬,现在好了,不仅把沈梦一脚踩了下去,还顺利跻身为当红花旦,广告邀约不断,身价一夜暴涨。 这还都亏了那个小网站,为了增加点击量,胡乱把她和阎雀说成是情侣关系。 这段时间苏萤和阎雀都在忙褪色人的事,没怎么上网看杂志,外面都闹翻天了,都说苏萤被阎雀踹了。 正好,她就借着这次机会一炮而红了,红了之后吧,才开始感慨手段的重要性。 那个小网站虽然被邹大海告了,但是和她没什么关系啊,她纯粹是走****运。 不过既然红了,她也就明白了,往后估计也要借着阎雀的光继续红下去,这不,一听说阎雀住院了,她这个绯闻女友肯定是要来医院看望一下阎雀的。 关系是假的,但是做做样子的话,媒体就会帮她写成真的。 刚才进来的时候,门口的记者照片也拍了,估计明天能和阎雀一起上热搜。 刚刚那条微博一发,下面的就瞬间多出了几千条回复。 陆雨蒙笑嘻嘻地一一翻看。 有没有搞错,阎雀真的和陆雨蒙在一起了? 我的天,那苏萤怎么办?我可是站在苏萤这边的。 算了吧,如果两个人之间是真感情,那么我祝福。 阎雀开心就好…… 看在你发布阎雀美照的份上,路转粉! 苏萤就这样被陆雨蒙晾在一旁,看着她抱着手机笑得灿烂,也凑上去看了一眼。 “你这是在利用阎雀炒作!”苏萤看不惯她的做法。 “炒作怎么了!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炒作那是天经地义,呵呵,沈梦是死了,但是她在死之前,好歹教会我一件事,有些时候,为了达到利益,允许不择手段!” 和之前相比,陆雨蒙的气焰嚣张很多,那时候还知道巴结巴结苏萤,现在完全不把苏萤放在眼里了。 她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帮她作证的,不然被赶出公司的不会是沈梦,而是她! 苏萤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撅着嘴巴,把陆雨蒙的手机一把抢过来,删除微博原文。 连带着相册里的图片都删的干干净净。 她的身手好,陆雨蒙怎么抢,都处于下风,最后,好歹是删光了。 手机还给陆雨蒙,“喏,给你,我警告你,以后不准这样利用阎雀,如果你再这么做,不光是我,邹大海也不会放过你的!” 谁不知道,邹大海非常重视阎雀,这些年来,想利用阎雀炒作的人多了去了,还不是全部被邹大海一一澄清了么。 陆雨蒙气愤极了,抓着手机恶狠狠地瞪着苏萤,“你还真把自己当阎雀的正牌女友了?我告诉你,本来我只想发条微博就算了的,但是现在,我跟你没完!” 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出去,颇有沈梦当年的气势,只是她的心机和智商和沈梦比起来,差远了。 陆雨蒙气鼓鼓地挎着包,走在走廊上。 外边儿人还挺多的,整理一下发型,酝酿一下情绪,终于走到了医院门口的台阶上。 “陆雨蒙出来了!” 守在医院门口的记者们看到了陆雨蒙,就更饿狼扑食似的,纷纷挤上前去,对着她一通拍照。 “陆小姐,阎雀的情况怎么样了?” 陆雨蒙的鼻子一酸,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阎雀……阎雀最近为了拍戏,受了伤,现在还在昏迷着。” 邹大海刚送走了交通运输局的领导,请人家吃了顿饭,美滋滋地往回开车呢。 打开车载电台,就是这么巧,电台里头实时播报呢。 “根据阎雀的现任绯闻女友陆雨蒙的说法是,阎雀啊是真的受了伤,并且现在还陷入昏迷了,相信很多听众朋友们也和我一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情非常地沉重啊……” 邹大海气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好嘛,我刚安抚完一个,这个陆雨蒙又特么给我捅这么大一个篓子!” 本来医院门前就人满为患了,现在陆雨蒙对记者这么说,歌迷们一听,不光是受伤,还昏迷,现场完全炸开锅了好么! 邹大海一路踩着油门往回飚呢。 医院门口的闹剧还在继续。 “陆小姐,请问一下您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一想到这次的曝光度大大增加,陆雨蒙那叫一个激动,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眼里必须得带着泪光,对着无数相机来个侧颜杀。 “我的心情当然差到了极点,我很担心他,但是没办法,下午还要赶通告,真希望能一直陪在他身边给他力量……” 第396章 齐齐亮相 车上,邹大海一听,不光造谣,还利用阎雀炒作! 气得差点把方向盘拔下来! 陆雨蒙哼哼唧唧地哭了一会儿,旁边已经有人给她递纸巾了。 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动作尽量妩媚起来。 “阎雀都这样了,陆小姐下午还要去赶通告啊,真是敬业啊。” 下边儿的人感叹纷纷。 虽然刚才的微博从上传到被苏萤删除只有短短几分钟,但是着几分钟之内的浏览量就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地步,甚至有些记者已经提前把微博截图下来了。 趁着现在陆雨蒙在,有个记者立刻翻出自己刚才的截图,“陆小姐,我刚刚看到您发的这条微博中,对阎雀的称呼很是亲切,这么看来,您和阎雀的绯闻确实是真的了吧。” 陆雨蒙先是一愣,这会儿也不能当着记者的面说不是真的啊,更何况,她确实是想再火一把。 只能娇羞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和阎雀的感情……”搜肠刮肚,最后总算是想出了一个形容词,“非常稳定,对,我们的感情一直都非常稳定。” 有些谎言,一旦有了开始,就永远不能结束。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几个月前吧……”陆雨蒙已经不想回答下去了。 可惜她带来的那些保镖,现在已经被那些记者和歌迷挤到九霄云外去了。 没有那些保镖开路,她根本就走不了。 “陆小姐,您为什么要删掉刚才的那条微博呢?” 陆雨蒙不想回答,可是走哪儿哪儿就被记者堵着,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暴躁了起来,“我想删就删不行啊!” “陆小姐,传闻您的脾气不大好,您自己有这样的感觉吗?还有还有,某知名导演曾经说过,您喜欢耍大牌,拍戏还老迟到……” 陆雨蒙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她没沈梦那么能隐忍,在媒体面前被逼急了,生气了就是生气了,她装不出心平气和的样子。 “你们问的这些问题都是些什么问题啊,我无可奉告,从现在开始,我只会回答和阎雀有关的问题。” 那些记者一听,陆雨蒙的语气不善,也纷纷跟着改变了话题,毕竟还是只有和阎雀相关的话题才容易火。 “之前阎雀和苏萤的感情一直很不错,请问您这种行为算不算第三者插足?” 虽然话题已经换到了阎雀身上,但是这次的问题,却让陆雨蒙瞬间下不来台了。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哪里算什么第三者插足,是他们两个感情不合,我和阎雀只是随缘罢了。” 真是想起苏萤就讨厌,趁现在多抹黑她一下应该也没关系吧。 这样当众诋毁的行为,简直就是胸大无脑。 这不,刚说完,底下的记者和歌迷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了。 “快看!阎雀出来了!” 陆雨蒙瞪大眼睛,心说,不会这么巧吧,阎雀刚才还不是昏迷着的么? 急忙扭头一看,还真的是出来了啊。 阎雀换下了病号服,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带着墨镜,和苏萤互相牵着手走出来,完全没有半点病态的模样。 随着他们的出现,底下的人也纷纷开始前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个陆雨蒙搞什么啊,不是说阎雀和苏萤已经分手,和她在一起了么?人家现在是牵着手走出来的啊!” 另一个记者也凑上来,“她是想红想疯了吧,相机内存本来就不够用,全被她占了,诶,你先拍,她的照片我要删一会儿,晚上回去记得共享一下照片哦。” 随着苏萤和阎雀的齐齐亮相,陆雨蒙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打脸来得太快了,她还没有准备好。 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显得有些不切实际了,更何况,这条路现在完全是水泄不通的状态。 只能站在原地不动,先装一会儿死再说。 好在苏萤和阎雀的出现,暂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阎雀,看你现在的状态,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是么?刚才陆小姐说你昏迷了,听到这一消息的歌迷都被吓坏了。” 阎雀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首先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的身体怎么样,你么也已经亲眼看到了,完全没有半点问题,请大家不要去相信之前那些我昏迷不醒的传言,还有,虽然很感谢你们能来看我,但是你们已经在无意中占据了一整条交通主干道哦,这对很多人的出行都造成了困扰,所以还是希望大家尽快离开。” 果然,事情还是要阎雀出马才会变得顺利很多。 “阎雀,您和苏萤现在一起出现在这里,那之前关于你已经和苏萤分手的谣言算是不攻自破了吧?” 阎雀的手和苏萤的手紧紧扣住,举起来对着镜头晃了晃,“你们说呢?当然,如果你们不相信话,我还有更好的证明办法。” 直接对着苏萤吻上去。 底下惊叹声一片。 苏萤没想到阎雀会来这一招,脸刷的一下子,不争气地红了。 “一定要媒体面前做到这样的地步吗?”面带笑容地小声凑到他耳边问他。 “那是当然!”捏着苏萤的下巴转向镜头,“来,微笑,小心被截图做表情包哦。” 苏萤差点就骂出来。 “公众人物就没有自己的自由了是吧!公众人物就非得被人截图做表情包了是吧!” 心里已经叫喊了无数次的我不服! 阎雀对着镜头摆了摆手,“不服的话不要憋在心里,我不会介意有一个对着媒体和无数照相机挖鼻屎的女朋友,呵呵呵……我给你一个明天,后天,大后天都登上头条的机会。问题是,你敢吗?” 分分钟被阎雀逼死。 “如果你愿意在我旁边抠脚的话,我还是愿意一试的。” 阎雀咬着牙,被苏萤噎到,继续笑,“我脑子又没问题。” “当众抠脚很难吗?” “我私下也不抠脚好么!咸鱼,不要把你这种恶趣味加在我身上好么!我是偶像!我是男神!” “呵呵呵……”苏萤挽着阎雀几乎笑得脸都僵硬了,“男神,我们能走了么,我怕我再笑下去,人家要说我面部僵硬是打玻尿酸的后遗症了……” 第397章 麒麟少年的过去 邹大海是后来才像个救星一样降临的。 在得知了现场的状况后,又带了一大票人来为苏萤和阎雀保驾护航。 那些媒体和记者已经恐怖到一定的境界,一个个恨不得把苏萤和阎雀脸上的毛孔都拍得清清楚楚。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离开了,总算又把视线转移到了陆雨蒙身上。 “陆小姐,你对刚才发生的这件事怎么看?” “陆小姐,其实你只是在借用阎雀炒作是吧!” 看到她,连照片都懒得拍了。 陆雨蒙戴上口罩,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邹大海,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吓得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邹大海板着脸看着她,“走吧,跟我回办公室里聊聊。” 总而言之,按照公司章程规定的惩罚也少不了,轻则这一季度不准为任何产品代言,重则直接被雪藏。 阎雀和苏萤到家的时候,廖叔正在屋子里一边抽烟,一边撅着屁股找苏萤说的博山炉。 听见响动,一脸懵逼地转过来,“哟,大明星,你总算醒了啊!” 屋子里,一股刺鼻的香烟味扑面而来。 阎雀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户,“把烟掐了!” 廖叔哦了一声,又恋恋不舍地抽了一口。 “你在找什么?” “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炉啊!”廖叔说着,就吐出了最后一口烟,顺手丢进了茶几上那个别致的“烟灰缸”里。 苏萤见了,立马心痛地冲过去,“博山炉就在你面前啊混蛋,谁让你把它当烟灰缸用的!” 急忙掀开盖子,打开一看,彻底傻眼了,廖叔这几天在阎雀家住着,不知道抽了几包烟,博山炉里全部都是烟头! 廖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哦,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炉啊,我还以为是烟灰缸呢。” 阎雀自从醒过来之后,心情就一直不是很好。 白奕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他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胡乱翻了几页杂志,心绪不宁地问苏萤,“他的尸首……” “你放心,白家的人已经先我们一步领回去了。” “恩。”阎雀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廖叔比较善解人意,回到客房看电视去了。 客厅里安静一片,一时之间有些冷场。 苏萤想了一会儿,“那个……白奕在被抬走的时候,怀里掉出来了半张药方。” 苏萤把那张牛皮纸掏出来,铺平,送到了阎雀的面前。 “我确定,这张纸是从那本丢失的古医书上撕下来的,我觉得,他们抢走我的古医书,可能为的就是这张药方。” 苏萤指着药方上的小楷,“前面的那几味药都是寻常的中药,但是后面的几味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像这个麒麟目,我当时看到这味药,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麒麟少年。” 苏萤说着,又朝着阎雀挪近了一些。 “你还记得吗?麒麟少年当初来找我的时候,就是双目失明的状态,所以……” 苏萤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阎雀就已经猜到了苏萤的想法。 “所以你觉得,麒麟的双眼其实就是被那些人挖出来入药的?” 苏萤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当时的情况,还是要问一问麒麟少年本人的。” 麒麟少年失去双眼,药方里恰好有一味药材是麒麟目,这也太巧合了。 “确实应该把他叫出来问清楚比较好。”阎雀也是比较赞同苏萤的想法的。 苏萤摊开手,手掌心里躺着几枚蓝绿色的麒麟鳞片,按照之前麒麟少年教她的方式,将点燃的麒麟鳞片放进博山炉总,盖上盖子。 不一会儿,博山炉上空袅袅的青烟逐渐汇聚在了一起。 烟雾之中,慢慢地出现了麒麟少年的容貌。 麒麟少年被召唤后,无论是在多远的地方,都能第一时间回到家中。 而博山炉就是麒麟的家。 少年盘着腿,在半空中悬停了一会儿,轻巧落地,笑盈盈地看向苏萤。 “找我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麒麟少年平时的话不多,但是很久没看到苏萤了,不自觉地就说了这么一句。 声音清澈,宛若溪流。 “我这次找你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苏萤对着麒麟少年示意,让他先坐下。 麒麟少年点了点头,像个乖巧的孩子一般,坐在了沙发上。 “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眼睛,是怎么瞎掉的?” 虽然这么问有些唐突,但是苏萤又喜欢拐弯抹角的。 果然,麒麟少年的表情凝滞了一下,仿佛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麒麟少年在说话的时候,嘴唇泛着粉色的光泽,双眼澄澈,语气悲戚。 麒麟,本是瑞兽,但是没有人知道,能带给人祥瑞的麒麟,本身就是最为孤独的存在。 他没有同伴,没有家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我的双眼,是被人挖掉的。” 终究,麒麟少年还是说出了苏萤最不愿意听到的事实。 “我在游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我本以为他会是我的伙伴,可是我却没想到,他和我做朋友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我的眼睛。” “所以……你也是被你的好朋友背叛的么?”苏萤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随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措辞出现了问题。 也…… 这应该会让阎雀想起白奕的吧…… 悄悄朝着阎雀看了一眼,幸好那家伙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背叛么……原来你们人类管这叫背叛……”麒麟少年收拢手指,用力地捏紧,“我只知道,他是趁着我睡着的时候,一举挖掉了我的双眼,然后逃走。” 没想到麒麟少年还有这样悲惨的过去。 “那你后来找到他了么?你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了么?”苏萤追问道。 “恩,找到他了,我问他要回我的双眼,他却说,我的眼睛被他卖掉了,他也是有苦衷的,他的母亲得了重病,急需要抓药医治,听说有人出高价找麒麟眼,所以就对我下了手。” 到现在为止,他已然记得那个少年卑微地跪在他面前忏悔的样子。 他站在风雪里,用白色的缎带束在瞎掉的眼睛上,风雪靡靡,风一吹,冷到了骨子里。 那人就这样跪在雪里,跪在他的面前,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求他原谅…… 第398章 被遗忘的山神大人 那是他唯一的朋友,但就是这个唯一的朋友,伤害了他,背叛他。 “所以……你把他怎么样了?”苏萤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麒麟少年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的画面里,出现了一抹刺眼的鲜红。 “我杀了他。”他的语调很平,听上去没有一丝波澜。 他把他撕成了碎片,然后站在殷红的雪地上,对着他的尸首说,“这样,我就原谅你。” 最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阿萤……”麒麟少年迟疑地开了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他不想对苏萤撒谎,但是他又怕苏萤听到这些之后,会讨厌他。 麒麟少年在苏萤的眼里,其实只是个敏感的孩子,所以苏萤也没想过说出一些尖锐的话伤害他。 尽管,他当时的做法确实是太冲动。 “你后悔过么?”苏萤没有直接回答麒麟少年的问题。 麒麟少年沉默着,“也许……后悔过。” “我相信你。”苏萤真诚地看着他,“所以后来,你担心自己的力量会伤害别人,就把蒙住双眼的布条换成了符咒对不对?”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麒麟少年的样子,他的双眼上,蒙着一张封印力量的符咒,虽然总是威胁她,但是说到底,也没有真正伤害过她。 麒麟少年抿着嘴,紧张地看着苏萤。 “那觉得我该死吗?毕竟……我的手上沾了人命……” 苏萤听后,站起身来,用力地在麒麟少年的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 “瞎说什么呢,什么该不该死的,你忘了么?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那都是你重生之前的事情了,应该放下那些旧事,学着去接纳更多的人。” “不不不。”麒麟少年连忙摆手,“我接纳你一个就够了,我不喜欢有太多的朋友。” “你傻啊,朋友当然是越多越好!” “对了,那你后来知道,你的眼睛被卖给了谁吗?” 麒麟少年点头,“白家人。” 苏萤一下子就懵了,但是仔细一向,也对。 当年属于自己的那本古医书大概就是他们抢走的,他们要的,是古医书中的那张药方,有了药方,必然要开始按照药方找药材。 不过……那张药方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要是她有之前的记忆就好了,也不用这么拼死拼活地自己查了。 “哦,对了,最近长生药铺的生意怎么样?” 长生药铺现在好歹也算是苏萤名下的固定资产,是亏了还是赚了,苏萤终归是要关心一下的。 “药铺的生意不错。”麒麟少年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你走之后,很多人来我们药铺抓药,光是卖药就赚了不少,我还听你的话,把柜台上的医书全部研究了一遍,帮人家看病,也赚了不少……” 苏萤听着,不免心花怒放起来。 拍着麒麟少年的肩膀赞叹着,“行啊你!少年,有潜力,我看好你!” 事情问清楚了,目前也没有麒麟少年是什么事情了。 麒麟少年自己个儿又钻回了他的博山炉里,算是回去了。 苏萤摊开药方,手指在茶机上敲了敲,“呐,问清楚了,麒麟的眼睛确实是在白家人的手里。” 这样一来,把之前的事情联系起来呢,总感觉,白家的人其实才是幕后的大boss啊! “除了白家的人,谁能让白奕这么死心塌地地为他们办事?” 白奕和白无庸很相像,他们全部都是把忠诚刻进骨子里的那种人,所以白奕到最后,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把白家现在在密谋的一切告诉阎雀。 但同时,他也不想伤害阎雀,所以到最后,他会选择用那样的方式了结他自己。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真的要去白家参加白奕的葬礼吗?”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白家的人不是好人,甚至很有可能是幕后黑手了,这时候去白家,不久等同于羊入虎口么? 更何况,白奕还是阎雀亲手杀死的,虽然当时情况特殊,有白渊补刀…… 阎雀双手合拢,修长的手指互相交握住。 “虽然危险……但……作为朋友,我想送他最后一程。” 阎雀的声音喑哑低沉,苏萤也忍不住伤感了起来。 “那我们不是又要去鬼市了?”白家的主宅,可是在鬼市啊。 现在鬼市估计已经全部都是他们的地盘了,虽然说鬼市是由四大家族的人合力管理,但是白家连主宅都搬进去了,还在里面训练自己的军队,用来维持鬼市的秩序。 可想而知,鬼市里,应该到处都渗透着他们的势力了吧。 “当然不只是我们两个去,人越多,就越安全,叫上霍二。” 苏萤唔了一声,准备打霍二的电话。 猛然想起…… 白渊呢!天呐,她把白渊剩在医院了! 急忙去敲廖叔的房门,“廖叔廖叔,白渊呢,你回来的时候,就没看见白渊?” 廖叔一脸无知地抠了抠脚,“白渊……是谁啊!” “猫耳朵!” 说起廖叔刚给白渊起的这个外号,廖叔立马就想起他来了! “嗨!你是说猫耳朵啊,我不就给他起了一外号么,他追了我八条街,比以前做小偷被警察围堵的时候还累,妈的后来多亏我机智,甩掉他自己回来了。” 苏萤:“……” 突然觉得,她好对不起山神大人! 不知道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急忙打开门冲出去,对着屋子里的阎雀招呼了一声,“我去找白渊啊。” 阎雀哼哼了两声,“他不是认识这里的么,就算他不认识这里,他不是狐狸么,闻着味儿就能找来吧,你没必要出去的。” 还真是被阎雀说中了! 苏萤一开门,正巧伟大的山神大人自个儿回来了。 苏萤随即抱歉地对着白渊鞠了一躬,“真对不起,我忘记你的存在了!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白渊不说话。 苏萤以为他真的生气了。 “我的错我的错,你是打算今天走还是明天走?我都能安排的,听你的!既然你来了,我就得服务到位了!” 白渊往前一步。 “上次……不是说好,下次我来……就请我吃饭的……么……” 第399章 梦见了白奕 请吃饭的那件事,苏萤自己都忘记了。 要不是白渊冷不丁地提醒,苏萤完全都不记得有这件事。 “啊!”苏萤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当然要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做的!” 没想到,堂堂一山神大人还会计较这些。 不过她既然已经答应了,总不能赖账吧,连忙把门开大一些,请白渊进来。 “你还没尝过我做的菜吧,不是我吹牛,我的手艺超赞的!” 苏萤把白渊请进来之后,立马就冲到冰箱前,打开冰箱,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冰箱里的食材还能做些什么。 幸好她平时有意识地往冰箱里囤积食物,她还记得以前她刚到阎雀家那会儿,阎雀家的冰箱比她的脸还干净。 而白渊呢,虽然嘴上沉默着,心里却在回答着苏萤,尝过的,我尝过你做的菜。 很久很久以前,当苏萤还是他的守护巫女的时候,经常会做菜给他吃。 厨房是开放式的,在客厅们就能看到苏萤忙碌的身影。 第一次请白渊吃饭,自然是要做得丰盛一些的。 一个小时过后,总算把几道菜端上了桌子,招呼着阎雀和白渊,“开饭了!” 阎雀和白渊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各自默默地做到了餐桌的两边。 一直在房间里看电视的廖叔闻到香味,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探出一个脑袋来,腆着脸看着苏萤,“我好饿。” 苏萤淡然一笑,“你也去吃吧。” 廖叔欢呼一声,去厨房拿了碗,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阎雀和白渊之间。 一上桌,就觉得气氛不大对劲。 强行咽下了口水,不敢自己先动筷,等他们先动。 果然,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身为山神大人的白渊抓起了筷子,伸向了某个盘子中的一只鸡腿。 说是迟那是快,白渊还没夹稳那只鸡腿,阎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也伸出了筷子,恰好和白渊夹在了同一只鸡腿上。 廖叔抓着筷子的手抖了抖,他只想好好吃个饭,为毛饭桌上的硝烟味这么浓重…… 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苏萤,可惜苏萤那家伙现在已经抱着一袋薯片,坐到了电视机前看八点档的狗血剧了。 看得那叫一个专注,嚼薯片的时候跟耗子一样,咔嚓咔嚓的,完全没有注意到饭桌上正在发生着什么。 廖叔只得把目光收了回来,稳稳地抱住了自己装着白饭的碗。 两边的筷子似乎都在同一只鸡腿上默默较劲。 人家白渊是狐狸精,狐狸爱吃鸡,天经地义的。 可阎雀吧,似乎根本不想把这只鸡腿让给白渊。 现在双方都已经较量上了,就看谁先低头,谁先松手了。 廖叔的心也宽,心想总不能一直都这样僵持下去吧,谁知…… 十分钟过后…… 还真的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了啊! 廖叔忍无可忍,终于弱弱开口,“那个……菜都快凉了……” 那两个人完全没有反应。 “咳,你们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默默伸筷子去夹鸡腿旁边的一块肉。 筷子刚落到那块肉上,突然横生两双筷子,放下了鸡腿,又齐刷刷地夹在了这块肉上。 廖叔的手一抖,抬眼一看,好嘛!阎雀和白渊的目光正齐刷刷地朝他投射而来,跟激光射线似的,都快把他烤焦了。 敢情那两位不允许对方吃也就算了,还不允许他吃!还有没有天理了! 荤的不给吃,他素的总能吃一些吧。 松开筷子,转向一旁的一盘子素菜,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地,再抬眼看一下阎雀和白渊的表情……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被吓死! 不就是吃个饭么,那两位浑身的杀气是怎么回事,还有,眼睛一定要瞪地这么大吗? 就好像在警告他,你敢动一动那盘青菜,我就立马让你死得连渣渣都不剩。 廖叔欲哭无泪…… 咽了一口口水,又默默把筷子缩回来,含泪扒着碗里的白饭。 这地方……待不下去了……连口菜都不让吃…… 廖叔几乎只用了十几秒钟,就扒完了一碗白饭,砰的一声放下碗筷,拖着孤独的背影去房间了。 从苏萤面前路过的时候,不免引起了苏萤的注意。 “吃这么快啊,你确定不用多吃点?” 面对苏萤天真的发问,廖叔只是无言地摆摆手。 宝宝心里苦,宝宝说不出。 最终,这场饭桌战役的结果,以桌子崩塌告终。 苏萤听到惨烈的响动,回头张望的时候,就看见阎雀和白渊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各自捧着各自的碗。 白渊的战利品:鸡腿半只,青菜若干。 阎雀的战利品:鸡骨头一根,香菇一片,大蒜葱花若干。 战况空前,代价巨大。 苏萤握拳,以后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俩货同桌吃饭了。 收拾完了一切,已经是深夜了。 因为阎雀家只有一间客房,所以到最后,还是得为把廖叔请到客厅睡。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山神大人啊! 廖叔隐隐有些知道白渊的身份不凡,撅着嘴巴乖乖穿着裤衩去客厅睡了。 阎雀自然是睡在自己那张丧心病狂的大床上,苏萤呢,吊在他的床头。 发生了很多事,大家都非常地疲惫,苏萤几乎是一闭眼就睡着了。 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依旧是白奕临死前的那一幕幕场景。 她看见他半跪在自己的面前,悲哀地朝她伸过手来…… 白奕的胸口,插着那把十字追魂,背后刺入,胸前穿出,鲜血飞溅到她的脸上。 空气中,每一个微小的气味分子清晰地被她的鼻子感知。 风从远方吹来,却并没有带来属于远方的味道,反倒是白奕身上的血腥味越发明显起来。 苏萤哭了。 眼泪从眼角流淌而下,肩膀颤动的时候,身下的水面上,波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 眼泪落入水中,耳边传来清晰的水滴声。 “滴答……” 白奕沾血的手,轻轻触碰着她的前额,声音接近哽咽。 “算是我……最后送你的礼物吧……” 鲜血顺着干涸的魂魄纹路浸润着她的躯体。 恍惚中,她听到他叹了口气。 “真想,再吃一颗水果糖啊……” 第400章 刷脸大法好啊 第401章 白家灵堂 这是苏萤第二次来鬼市,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的心情。 没有喜悦,没有好奇,心底是说不出的苦涩和沉重。 就像大雪过后被压弯的树木枝干,摧折了所有的正面情绪。 同样沉默的还有阎雀,白奕的背叛对他来说打击不小,而白奕的死,则是在他原有打击的基础上,又给了他重重一击。 白奕死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鬼市。 鬼市里,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起了招魂幡。 黑色的边框,白色的底子,正中央是一个黑色的“奠”字。 本不到十五号鬼市之门大开的日子,整个鬼市里面,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样。 唯有招魂幡在阵阵寂寥的阴风中猎猎作响。 因为白奕的死,整个鬼市都呈现出一种风声鹤唳的状态,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白家人,就会被抓去当白奕的陪葬。 阎雀走在前面,苏萤紧随其后,穿过长街尽头浓浓的雾气,两边的街景瞬间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 苏萤经过长生药铺的时候,只是在门外随意地张望了一下。 毕竟这次来,是要去送白奕最后一程的。 药铺里昏黄一片,点点烛光升腾在半空中微微摇晃,光影交替间,看见了麒麟少年瘦削的身形。 他坐在柜台后,一边专注地翻看医书,一边用手指抓着一丁点儿粉末状的药材凑上去仔细地嗅着。 仿佛是感觉到了苏萤的视线,麒麟少年猛然抬头。 苏萤还没来得及和麒麟少年打招呼,就直接从长生药铺的门前走了过去。 麒麟少年只得迅速追出来,对着苏萤的背影叫了一声,“你们去哪儿?” 苏萤对着麒麟少年挥了挥手,“白家,你别跟来了,帮我看好我的药铺。” 麒麟少年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立在长生药铺的招牌底下,看着苏萤和阎雀的背影逐渐远去。 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呢…… 麒麟少年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白家……就是从背叛他的那个朋友手中,买走他眼睛的白家么? 阎雀按照记忆,迅速来到了之前白夜带他们来过的废墟之上。 废墟两边,站着几列穿着黑色制服的人。 那些人几乎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苏萤和阎雀,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苏萤和阎雀的身份,只是把他们当成鬼市里的寻常人,二话不说,就严声厉色地赶他们走。 “这里不是你们这种人能接近的,快走!” 苏萤和阎雀对视了一眼,想要对对方说的话,都蕴含在眼神之中了。 之前,白夜带他们来白家的时候,明明是当众介绍过他们的,那些军人应该是知道阎雀和苏萤的身份的。 但是,这一批在废墟之上巡视的军人,看起来都是生面孔,好像是最近才被招纳进来的,所以才不认识苏萤和阎雀。 白家的人……忽然之间招纳这么多新人做什么? “看什么看!别看了!走!” 带头的那新兵见苏萤和阎雀还不马上离开,态度也变得恶劣了起来。 阎雀也不愿意和他多计较什么,随手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枚小小的银色家徽。 家徽之上,层叠错乱的荆棘纹中央,是一只重名鸟。 那些人不认识阎雀,却能认得阎家的家徽。 神情一下子变得无比谦恭起来了,一改刚才的态度,对着阎雀尴尬地笑了笑,“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阎家的人,您请进,刚才是我们怠慢了。” 队列朝着两边让开了一条路。 阎雀和苏萤今天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摆明了是来吊唁的,所以那些人也就没有问他们的来意,直接放行了。 他们站在了白家的巨大阵法内,抬头朝着天空上望去。 整个白家的宅子,一半都被笼在了云层之内。 这个季节,桃花早已凋零,苏萤还记得,他们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白家宅子里的桃花,有如粉雪一般飘落下来。 时至今日,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再次睁开眼,他们已经通过传送阵法,被传送到了白家的天府宅邸门口了。 白家的门大敞着,宅子里哀乐齐鸣,哭声不断。 白夜的手臂上,别着一块白色的袖章,依旧是一身黑色的军装,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门前接待少数前来吊唁的人。 见到了传送阵法中的苏萤和阎雀,沉痛的脸色变了变。 他紧紧地抿住双唇,从门前迎着阎雀一路走来,眉目中带着风雪也无法催折的傲气。 “没想到你也会来。”这已经是最含蓄的说法了,其实白夜想要表达的想法应该是,“没想到你还有脸来。” 毕竟……白奕算是死在阎雀的手中的。 他的尸体被抬回来的时候,胸口还插着阎雀标志性的十字追魂刃。 “我是来吊唁的,算是……送他最后一程了。”阎雀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带半点情感。 但是苏萤知道,身处在这样的氛围之中,他的心情必然是沉痛的,只是有时候,阎雀并不想把这份沉痛表现出来。 “呵呵……”白夜嘲讽似的看了阎雀一眼,对着他鞠了一躬,“跟我来。” 都这时候了,还没忘记礼数,这是对待杀死自己哥哥的人该有的态度吗? 不知道为什么,白夜越是这样,就越是让苏萤觉得心寒。 进了门,哀乐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冥币焚烧后的焦糊味。 白奕的灵堂,被设在了正厅之中。 在进入正厅之前,先要穿过一个宽阔的练武场。 练武场上,所有的士兵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制服,低着头,齐刷刷地站着。 苏萤沿着汉白玉的台阶拾级而上,左右张望之中,发现原本的那只石龙也不见了。 走在最前面的白夜似乎看穿了苏萤此刻的想法,自顾自地解释着,“白奕的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父亲沉痛之下,打碎了石龙。” 苏萤虽然不说话,但是却在心底慢慢思忖了起来,打碎的话,那石龙也就死了吧…… 毕竟是刚刚经历过了丧子之痛的老人家,此刻要是再看到杀死自己儿子的阎雀出现在灵堂中,不知道会不会一气之下也对阎雀下手。 在进门之前,苏萤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万一一会儿白家的老爷子动手,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护在阎雀的身前。 迈过高高的门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灵堂中那个巨大的“奠”字。 第402章 戴面具的神婆 在进门之前,苏萤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万一一会儿白家的老爷子动手,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护在阎雀的身前。 迈过高高的门槛,第一眼看到的,是灵堂中那个巨大的“奠”字。 接下来,是属于白奕的那口巨大棺材。 苏萤的鼻子动了动,那口棺材的味道很特别,像是她曾经闻到过的,凤栖梧桐木的味道。 那口棺材的制作材料,和霍二的鬼将面具是一样的。 这种特殊的香气,苏萤是不会闻错的。 凤栖梧桐木绝对很难见到的珍宝了吧,白家的这个葬礼,办得还真是……隆重啊…… 白奕的父亲面容憔悴地坐在巨大的棺材前,看上去比之前苍老了不少。 白无庸见到了阎雀,第一反应是快步走了出来…… 苏萤都捏紧拳头随时准备横在阎雀身前了,谁知…… “你来了啊……”白无庸的语调平平,仿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阎雀并不是杀死他儿子的仇人一般。 “恩。”阎雀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而是低着头,定定地看着棺材前的蜡烛明灭地闪动着。 “你来就好……他……应该是希望你能来看他最后一眼的。”白无庸的态度,竟然是出乎意料地温顺。 “今天就入殓了吧?” “恩,等一下到了时间,就会盖棺。” 两个人之前的对话一问一答的,白无庸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恭恭敬敬。 “我去看他最后一眼。” 阎雀说着,就迈开腿往里走,绕着棺材走到了棺材的前端,最后探头看了一眼白奕的样子。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材里,神情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棺材的对面,是一个巫师模样的人,戴着面具,穿着夸张的白色长袍,袖子宽大无比,用红色的系带系在腰间收拢之后,又在外面套了一件白色清透的纱衣,纱衣的边缘,用红黑相间的线绣上了一些具有宗教意义的纹样。 那人戴着夸张的白色面具,面具之上除了眼睛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五官了,那人左右两只手上,分别抓着两把扇子,绕着棺材神神叨叨地一边跳,一边唱,听声音,是个女人。 估计是什么神婆之类的角色了。 苏萤刚一凑上去,想要最后看一眼白奕,身子立刻就被那个神婆往后推开,那神婆在做完了这些,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唱唱跳跳,仿佛刚才只是路过,而苏萤挡了她的路。 白无庸站在阎雀的身边,叹了口气,“对了,你的东西,被白夜一起带回来了。” 见阎雀沉默着,白无庸又继续解释着,“十字追魂刃,属于你的东西,总是要还给你的,你跟我来吧,东西在内堂里。” 阎雀点了点头,有些不放心地回头朝着苏萤看了一眼。 苏萤那家伙,似乎在和那个神婆较劲,换了一边,踮起脚,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今天早上出门时买的水果糖罐头,轻轻放在了白奕的棺材里。 “我知道你离不开这个,所以特意给你买来了。” 一边把水果糖罐头放好,一边下意识地抬头找了一下阎雀。 可灵堂里哪里还有阎雀的身影…… 估计是有什么事吧……苏萤重新绕到了棺材前,点燃三炷香,拜祭过后,恭敬地插在了香炉之中。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一扭头,那个神婆竟然站在了她的身后,双眼透过面具上两个小小的孔眼瞪着她! 苏萤被吓了一跳,但是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那神婆抓着扇子的手在她面前一挥…… 不好! 苏萤立刻闪身向着旁边跑去,但是为时已晚,脑袋昏昏沉沉地,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敢情白家的人下了个套,故意支开了阎雀,他们的目标竟然是她! 也对,即便他们知道阎雀就是凶手,也不敢动他啊,因为他是阎家人!白家的两个子嗣的命,都是阎家的人给的,他们又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所以自然而然地,他们不能怨恨阎雀,就只能把仇恨宣泄在她身上了。 千万不能倒下! 苏萤努力地睁开眼睛,祭出骨伞,用力地朝着那个神婆挥舞过去。 神婆的面具猝不及防地被苏萤达到,咔嚓一声就裂开了。 那神婆愤怒地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苍老的脸上皱纹遍布,伸出手指着苏萤,“抓住她!” 完了,这下事情大条了。 苏萤为了不让自己倒下去,先是用力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咬了一口,疼痛能让她保持清醒的神智。 脑袋好像没有刚才那么晕乎了,拔腿就往外跑。 灵堂外面是练武场,一列一列的黑衣军人齐刷刷地待命呢,苏萤踉踉跄跄地穿行在他们之间。 那神婆气急败坏地迈过门槛,用苍老的声音大声吼道:“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给我抓住她!” 那些穿着军装,训练有素的军人这才一个个反应过来了,迅速追赶着苏萤。 练武场简直乱套了,苏萤是鬼,跑不过他们,干脆就让自己的身子飘了起来。 她在前面飘,那些人在下面追。 那些军人中,大部分也都学习过白家的法术,苏萤既然是鬼,那就好办了。 一个接着一个祭出符咒,朝着苏萤甩了过去。 有的是符纸,有的是用血凌空画符,每一道都对苏萤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如果……苏萤没有被白奕豢养的话……她可能逃不过今天这一劫。 可是现在…… 那些符咒一张接着一张,精准地朝着苏萤甩过来,苏萤也懒得闪躲了,顶着那些符咒往前飘。 那些符咒现在对苏萤来说一点用处都没用,被白奕豢养过后的苏萤,面对白家的法术,根本无所畏惧! 底下追赶着苏萤的那些军人完全懵逼了。 “怎么没用?明明砸中她了!” “我的也没用!” “到底是怎么回事?” 练武场上有如一锅乱炖的粥…… 在一团混乱中,白夜靠着大门,玩味地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白家的法术竟然对她没用,呵呵……是被豢养了么……” 就在苏萤以为自己能逃走的时候,那个神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冷不丁地出现在她面前,又是一扇子扇过来…… 第403章 苏萤被困 那一扇子扇过来的时候,顺带刮过来一阵奇异的香风。 本来苏萤就已经迷迷糊糊的了,那个神婆的出现,完全是在她的预料之外,防不胜防。 一不小心吸了一口,心里想着,这下真的完蛋了。 果然,不出三秒钟,苏萤的身子就开始向后倒下。 闭眼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个神婆。 她凑到了她的面前,弯下腰,摘下已经破碎的面具看着她,双眼几乎藏在了脸上深深的褶皱里。 那是一副苍老到极点的面容。 苏萤能感觉到她伸出手随意拨动了一下她的脸颊,那双手粗糙不堪,和脸上的皮肤一样,沟壑遍布。 但是她提不起任何力气去反抗。 渐渐地,她闭上了双眼,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重的黑暗朝她袭来。 阎雀跟随白无庸,来到了后堂一侧的书房中。 白无庸走得很慢,考虑到白无庸的年纪已经很大了,阎雀也一再体谅着他。 “那天我儿子的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胸口始终插着你的追魂……” “伯父,对不起……”阎雀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在说完一句对不起之后,往后的话,就没有再说出口。 “没什么对不起的,这都是奕儿的命,你放心,我也没有半点要怪你的意思。” 即便是要怪,也只能把全部的怨愤转嫁到阎雀豢养的那只女鬼身上。 他怎么能恨阎家的人呢,他两个儿子的命都是阎家给的。 现在人家只不过收回了一条而已,只要白夜还活着,他们白家就永远欠着阎家的。 白无庸打开了里层一个隐秘的柜子,把一方小小的木盒捧到了阎雀的面前,打开。 盒子里,他的追魂完好地躺在里面,刀刃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 白无庸把杀死自己儿子的凶器完整地归还给了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话语里还带着不同寻常的恭敬,“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你拿去吧。” 阎雀的手紧紧地收拢了一下,“谢谢。” 等到阎雀和白无庸回到灵堂里的时候,外面完全不见苏萤的影子了。 阎雀找了几个练武场上的人问了一下,大家的回答都是出奇一致的不知道,没看到。 白无庸淡然地拍了一下阎雀的肩膀,“可能是等你等得不耐烦了,自己回去了吧,她在鬼市不是还有一间药铺么,没准她是回自己的药铺里了。” 阎雀紧紧地皱着眉头,“那我去药铺里找一下。” “阎雀,白奕马上就要出殡了,你不用送他最后一程吗?还是等到葬礼完成之后再去找她吧,我儿子……一定也希望你送完这最后一程的。” 阎雀虽然担心苏萤,但是他能通过双方之间的豢养关系感觉到,苏萤现在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是无论他怎么想,苏萤都不是那种丢下他擅自离开的鬼。 正当阎雀陷入纠结的时候,四周的哀乐一瞬间变得盛大了起来。 “时间到。”那个神婆戴着只有眼睛的白色面具,跳大神似的挥舞起了手中的扇子。 白奕的棺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盖上了棺材盖。 四个穿着制服,脸上画着浓重油彩,戴着家徽的壮丁整齐划一地出现在了棺材的四个角落里,在神婆的指挥下,稳稳地抬起了棺材。 白家的这场葬礼,必须要办得气派。 所以在白奕下葬之前,要先抬着棺材在鬼市里招摇地走上一圈。 前面四个壮丁很快就抬着棺材从阎雀面前走过,棺材后面跟着的,是一众女眷,个个挎着个篮子,在棺材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抛洒纸钱。 白夜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阎雀的身边,拍了一下他。 “你和我一起,搀扶着我父亲吧,我怕送葬的时候,他会受到刺激。” 阎雀恩了一声,也没拒绝,心里还在担心着苏萤。 撒纸钱的女眷后面,跟着的是一群吹奏哀乐的乐手。 他们排成长龙似的两队,现在往前看,最前面的棺材已经距离这里很远了。 阎雀和白夜搀扶着白无庸,走在了乐手的后面。 送葬的路很是漫长,从上面通过传送阵法下去之后,几乎只能看到前边儿棺材的影子了,送葬的队伍本就很长,前面的乐手全部在竭尽全力地吹奏着哀乐。 巨大的声响不断在耳边回旋着。 阎雀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加入到送葬队列之中。 …… …… 苏萤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闷! 鼻子动了动,好浓重的凤栖梧桐木的味道。 等等!难道…… 苏萤拍了拍四周,都是封死的,难道她现在躺在棺材里? 搞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萤试着用力地拍打了一下被钉死的棺材盖,按理说,她是鬼,应该直接就能穿出去的。 试探性地坐了起来,“砰……” 脑门就这样撞在了棺材上,她根本就做不起来,确切的说,是她根本就穿不出去,这个棺材被专业的人用特制的符咒封死了。 苏萤随即就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用来装死人的棺材,这是就是特地用来装她的棺材! 透过厚重的棺材壁,隐约能听到外面送葬的哀乐声。 棺材被四个壮汉抬着,走动的时候传来细微的颠簸。 苏萤一下子就懵了,她在棺材里,那白奕的尸体在哪里? 今天要葬的,根本不是白奕,而是她啊! 开什么玩笑!苏萤想不通!白家的人为什么要安葬一只已经死去的鬼? 阎雀呢,现在阎雀在哪里?他知道她现在棺材里吗?他会不会来救她? 不不不,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苏萤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想着如果自己是阎雀,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一般会怎么做? 第一步,先冷静下来。 她现在在白奕的棺材里,棺材有些颠簸,那就证明,还没到下葬的时候,她现在正在被抬去下葬的路上。 外面的动静这么大,路上也一定会有很多人围观,毕竟是白家的葬礼,先要讲究的是排场。 那她现在大声呼救行不行? 第404章 希望你能找到我 头脑中在产生了这一想法之后,苏萤立刻就付诸于实际行动。 她用力地拍打着棺材板,大声叫喊起来。 “救命!有人能听到吗?救命!” 不光是用力喊,用力拍,身体还迅速地扭动了起来,如果外面的人听不到她的声音,那至少能看到棺材不同寻常地晃动吧。 棺材外面,那神婆在前面开路的时候,显然察觉出了苏萤已经醒来了,干脆对着后面做了个手势。 哀乐声一瞬间比刚才更响了。 不光是这样,后边儿那些边走边撒花的女眷竟然齐刷刷地哭了起来。 整条鬼市的长街上,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声,苏萤的声音,完全被掩盖掉了。 在棺材经过长生药铺的时候,外面的响动引起了麒麟少年的注意。 苏萤……来鬼市应该是来送白奕最后一程的吧…… 于是麒麟少年站在了门边,双眼很自然地开始在人群中寻找苏萤的身影。 前面那四个抬棺的人似乎有些吃力,棺材晃动的幅度很是厉害呢……双眼自动选择忽略掉这一点,目光往后,在人堆里找苏萤。 长龙似的送葬队伍一路向前,鬼市两边的商家摊贩议论纷纷。 看到了……麒麟少年的双眼一下子变得专注起来,看到阎雀了,那家伙正搀扶着悲痛的白无庸,那苏萤呢? 苏萤在队末?本以为苏萤会站在阎雀身边的,他们怎么分开了? 队列中的阎雀,此刻也适时地抬起头,对着药铺的门口张望了一下,正对上麒麟少年疑惑的眸子。 这一眼,他立刻就明白了,苏萤并没有回到长生药铺。 那她会去哪儿?还是……白家的人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 苏萤棺材里叫得嗓子都沙哑了,显然,她到现在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用的,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她必须要为自己重新找出路。 还能有什么办法? 解开封印吗?解开了封印,棺材上的那些符咒,必定是拦不住巫女的,但是她明白,在鬼市里解开巫女的封印,无异于是把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 即便是出来了又能怎么样?这无异于是当着白家人和道上所有人的面,宣告自己的身份。 随后招来的,只会是无尽的杀身之祸,给阎雀带来麻烦。 她现在虽然被困在棺材里,等一下可能还要被下葬,她是鬼,不需要担心空气不够的问题的,这样至少是安全的。 白家的人现在显然还不知道她巫女的身份,所以解开封印的办法是绝对不可以的,她宁愿一直被困在棺材里,也不会选择解开封印。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头脑中一片空白,这让苏萤忽然觉得自己很是挫败。 现在只能等着自己被下葬,也许是几个小时之后,也许是几天之后,也许是几个月之后,阎雀忽然意识到她可能就被困在棺材之中随后来救她? 不过话说回来,阎雀那么聪明,应该不会让她等那么久吧…… 也不再挣扎了,安心躺在棺材里,蓦然想到,她死的时候也没有一个像样的葬礼,这个就权当是补办给她的好了。 颠簸持续了一会儿,送葬队伍在鬼市的长街上绕了一圈之后,终于到了下葬的地方。 白家的祖陵,白家的祖祖代代,都被安葬在这里。 祖陵就在鬼市里,外面被设了好几层结界,只有在有人入葬的时候才会被打开。 阎雀也是第一次来到白家的祖陵。 白家的祖陵,算是四大家族中最奢华的存在了。 他们家族和霍家一样,采取的是合葬的方式,一个祖陵里,葬着白家许许多多的先人。 讲得通俗点,就是但凡是白家死了人,全部往祖陵里葬,是完全和阎家不一样的丧葬方式。 祖陵外面栽种的全部是四季常青的松柏绿植,有山有水,单看风水的话,绝对是好地方。 进去之后,最先看到的,是白家的祠堂。 祠堂里供奉着白家先人们的排位,清一色的按照辈分排列,最上层的,是列祖列宗,按照规定,白奕的排位应当是放在最末端的,毕竟是小辈。 送葬的队伍全部在宗祠外面停下,白奕的棺材是不能进宗祠的,只有他的灵位才能进去。 白奕的牌位由最前头开路的神婆捧进去,阎雀和白夜搀扶着白无庸,跟随着神婆也进到宗祠里。 说实话,阎雀第一次进白家的宗祠,第一感觉竟然是阴森可怕。 宗祠非常大,屋顶很高,一面是气势恢宏的大门,剩下三面是墙。 墙上用朱砂抄录着各种经文,满满当当密密麻麻的,看着让人很不舒服。 那三面墙前,全是呈阶梯状的供桌,就跟篮球场两边的座位似的,一级一级,一直延伸到顶部。 最让人觉得夸张的是,那些阶梯状的供案上,竟然全部都摆满了牌位。 牌位上的名字林林总总,清一色的白字开头,从很久很久以前,四大家族刚刚崛起的时候,白家的人就已经开始把先人葬在这里并供奉排位了。 几千年过去了,白家的宗祠一修再修,次次都是往外扩建,才有了今天这样放眼望去,全是牌位和长明灯的盛况。 抬头往上看在,最顶部的排位上,名字什么的已经看不清了,因为距离太远太高了,只有阶梯状供案的下层,有一两排空位。 那神婆把白奕的牌位稳稳当当地抱在手中,最后放在了最底下的空位处,自己先跪在牌位面前拜了拜,最后开始示意白无庸,其他人也可以开始上香祭拜了。 那么多的人,每人上一炷香,得耗费多少时间啊。 苏萤又找不到了,阎雀的内心非常焦灼,但是没办法,只能这样干等下去。 这么一拖延,又平白耗费了几个小时。 苏萤躺在棺材里,好长时间都没有感受到颠簸,竟然睡着了!也是心宽…… 等到棺材被重新抬起来的时候,熟悉的颠簸又如期来临,苏萤被晃醒了,发现自己还在棺材里,无论她说什么,外面的人也不会听见。 亲爱的阎雀啊,你能找到我吗? 第405章 白家祖陵 在把白奕的灵位供奉在宗祠里之后,那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神婆又开始指挥着门口的壮汉重新抬起棺材。 整个送葬队伍开始朝着鬼市里连绵的山脉深处前进。 棺材四面被牢牢钉死,里外不透气,所以苏萤灵敏的嗅觉也在现在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但是她能感觉得到,棺材的颠簸幅度似乎变得剧烈了,身底下的棺材板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是水平状态,一会儿脚部翘起来,一会儿头部翘起来。 所以苏萤推测,他们现在应该是在爬山。 白家的祖陵建在山与山之间,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穴位,这个地方不仅能让子孙多福,繁衍昌盛,还能抑制所有死去的白家人戾气。 毕竟白家的那些先人生前都不是什么寻常人物,所以死了,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戾气都比一般人足一些,但是好在这个四面环山的风水宝地,本身就像是个大碗,能让那些先人的戾气全部都沉在碗底。 戾气不外泄,就不会危害到其他人,所以白家才有足够的资本把这个地方修建成祖祖辈辈都能在这里安葬的祖陵。 苏萤在无尽的颠簸中继续沉思着,当然,光看白家那座丧心病狂,堪比紫禁城的宅子,就能想象得到,白家的祖陵规模该有多么宏大了。 简单的入土是不可能的了,她可能会被安葬在祖陵地面上的建筑里,也有可能被安葬在祖陵底下如同迷宫一般的地宫里。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无论是地表还是在地底,都注定机关重重,即便是阎雀想要来救她,也不大可能了。 怎么办?苏萤原本已经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变得躁动了起来。 她开始摸着黑,用手指一寸一寸地沿着凤栖梧桐棺材木的边缘一点点摸索下去。 竟然……没有任何缝隙! 怎么可能!苏萤一下子就炸毛了!棺材板不是要盖上去的么,既然要盖棺材板,那棺材板和棺材之间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缝隙! 这么说,这个凤栖梧桐木棺材,其实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么! 那她是怎么被放进去的?不可能的啊,即便是被钉死,也一定会有缝隙的啊,之前她看到白奕躺在里面的时候,棺材板还没有盖上去的,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换成是她自己了…… 苏萤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断地告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深呼吸……” “凤栖梧桐木本身就非常贵重了,这样罕见的东西,白家总不至于有同样的两副棺材吧。” 再次深吸一口气,你看看,冷静下来之后又闻出了一些端倪。 棺材里有水果糖残存的味道,那罐水果糖还是她自个儿亲自放进白奕的棺材里的,只不过现在白奕的尸体被人移走了,换成是她。 “那么……我现在躺的棺材,应该就是之前白奕躺的棺材,我当时看到棺材的时候,是没有扣上棺材盖的,所以不要着急,这副棺材不可能是完整的整体!” 苏萤睁开眼睛,既然在上面摸不到缝隙的话……难道…… 当她的脑海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之后,立刻就付诸行动了。 棺材板其实是在她身底下!整副棺材是倒过来的! 苏萤开始在自己的身底下仔细摸索了起来,果然,和她的猜测吻合。 棺材板确实是在她身底下的,周围有一小圈缝隙,但是并不透光透气,四周被十几根钉子密集地钉死了。 苏萤越想越觉得奇怪,一般的棺材不都是正着放的么,为什么她现在所处的棺材是倒扣着放的? 这难道是白家奇怪的丧葬习俗? 折腾了一会儿,刚才的药效好像又有点儿上头的意思,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 苏萤侧过身来,好让自己的鼻子贴着缝隙,好歹能闻到点儿什么。 诶?为什么……会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草药味? 很细微的草药味!从棺材缝外边儿传进来的,不仔细闻还闻不出来。 奇怪…… 棺材颠簸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总算是来到了白家的祖陵。 白家的祖陵,从外边儿看,简直宏伟到了一定的境界,像是被绿植包围的一石塔。 每一层的每一个塔尖儿上,都吊着一个小小的惊鸟铃。 金鸟铃从古流传至今,有一种说法是,每当有风吹过的时候,惊鸟铃就会发出声响,赶走在建筑上方盘旋的鸟儿,以防他们在建筑上排泄。 但是另一种流传在阴阳师中的说法确实,惊鸟铃其实是有封印作用的,它能封印建筑内部的鬼魂。 正当阎雀把注意力投向檐角上的惊鸟铃的时候,前面的神婆抓着两把扇子,比划了两下,才一本正经地转过身来,像皇帝让大臣平身似的,举起两只手,“放!” 那四个壮汉把棺材抬上山之后,已经浑身是汗了,齐齐把棺材放在了地上,肩膀上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那神婆又面朝众人,把手中的扇子翻了个面,“退!” 那神婆一说完,从前边儿开始,长龙似的人群集体转过身来,走在末尾的阎雀,白夜,白无庸瞬间变成了队伍的前列。 白夜搀扶着白无庸,对着阎雀使了个眼色,“走吧,白家的习俗是,丧葬之时,只有神婆和抬棺人才能进祖陵。” 阎雀面不改色地朝后看了一眼那棺材,点了点头,“我尊重你们的习俗,但是……能不能让我和他,做最后的告别?” “不可以!”白无庸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否决了阎雀的想法。 阎雀没有再强求什么,既然不肯,那就算了。 送葬的队列在调转方向之后,又开始浩浩荡荡地往外走。 只留下四个抬棺的壮汉和戴着面具的神婆。 沉寂已久的山林被丧乐惊扰,鸟类飞到天空中,舒展翅膀,嘴里发出尖锐的啼叫声。 有山风从棺材的两侧刮过,卷起落叶和尘土往人的眼睛里吹,四个抬棺人和神婆只能抬手捂了一下眼睛。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砰……” 什么声音! 风停了,棺材的一侧,有个淡淡的,和着草药香气的手印渐渐在灼热的日光下蒸腾消失…… 第406章 在暗夜里发光的石塔 阎雀从白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白夜靠在门边,半笑不笑地看着他,“要去找你那贪玩的小姑娘了吗?” 阎雀没有朝他看,径直迈了出去,“恩。” 等到阎雀走远了,白夜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用半嘲讽的声音,轻轻的说了句,“你找得到么?” 阎雀依靠传送阵法,从白家的天府豪宅上下来,直奔长生药铺。 黄昏时的日光,泛着令人心安的暖黄色,他脚步匆匆地在鬼市的街道上行走着,漆黑的发上泛着一层金光,身后,是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夕阳落地很快,整条街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 唯独长生药铺的门前,投射着一片摇摇晃晃的烛光。 阎雀径直走进了药铺,对面的柜台上,麒麟少年正在用石杵一点点研磨着药材。 “都准备好了么?” 他靠在门边,看向昏黄烛光下的麒麟少年。 麒麟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迅速把研磨好的药材包好,放在一边,“准备好了。” 其实阎雀在苏萤刚开始失踪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一切都是白家人的阴谋。 还有,一路上,他们抬的那个棺材,晃动的幅度也太大了。 所以阎雀猜测,苏萤可能就在那个棺材里。 但是白天白家的人这么多,他一个人绝对是没办法从他们的手中救出苏萤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将计就计,等到他们把棺材放进了祖陵里,再去救苏萤。 这样一来,他们遇到的阻力也就少了很多。 麒麟少年穿上披风,反手在药铺的门上落锁。 “你确定你的那个方法有用么?” 麒麟少年自信地朝着阎雀扬了扬手,“你别忘了,我们麒麟的嗅觉也是很灵敏的!就算她进了地宫,也能找到她!” 白天,送葬队伍在经过长生药铺的时候,阎雀只是朝着他看了一眼,麒麟少年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回到药铺之后,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刚才前面的棺材确实晃动地不同寻常,难道是苏萤被困在里面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等到棺材进了白家的祖陵,就很难再找到她了。 所以麒麟少年迅速回到药铺里,把一些气味独特的药汁涂抹在了手上,一路偷偷跟踪着他们来到了祖陵,最后趁着送葬队伍折返,只剩下神婆和抬棺壮汉的时候,把药汁抹在了棺材上。 毕竟麒麟少年才刚刚重生不久,前段时间又受了伤,以他的能力,和那个神婆单挑有些困难。 所以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锁好门之后,阎雀和麒麟少年就开始默契地行动了起来。 白家这时候一定会派人盯着阎雀,所以当务之急是先甩掉后面那些跟踪他们的人。 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难,只要身法快一些,三五下就能甩掉了,两个人开始加快脚步往深山里去。 上山的路程很是遥远,白天送葬的时候,跟在队伍里,走的慢慢吞吞的,用了两个多小时,现在他们两个人紧赶慢赶,差不多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搞定。 相比之下,那些跟踪他们的人腿脚则慢了很多,等到他们发现阎雀和麒麟少年不见了,再慢吞吞地赶回去汇报的时候,都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在这段时间之内,已经足够阎雀和麒麟少年做很多事情了。 麒麟少年毕竟是兽类,即便是到了晚上也具备夜视能力,白天偷偷来的时候,只想着怎么把气味沾上棺材了,也没好好看看白家的祖陵。 现在一眼看过去,麒麟少年打心底里觉得,白家的祖陵真的非常恢弘啊。 先不说下面有没有地宫,光是看地表这一层,就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 那是一座古老的石塔,建造石塔的石头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质地的,白天看起来,还跟普通的石头一样,到了晚上,天色一暗,整个石塔都在发光! 那种光芒说不上阴森,那是一种接近于神圣的光芒,泛着白色微光的石头搭建而成的石塔,一眼看上去,高度惊人。 麒麟少年有些赞叹地凑上去,近距离摸了一下那座石塔,石头和石头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缝隙,仿佛整个石塔都是一个整体。 阎雀也径直上前摸了摸那些泛着白色微光的石头,“整座塔本就是一块巨石,它是被人由外而内雕琢出来的。” 阎雀简直无法想象,如果整个塔以前都是一块完整的石头的话,那那块石头该有多大。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石头?” 不光大,还会发光!白家的人是怎么弄到着东西的! 阎雀抿着嘴,触摸着石塔的手指,指腹冰凉,“谁知道呢……可能,这块石头,压根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石头?”麒麟少年就更不明白了。 他好歹也是一只麒麟,不生不灭地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什么稀罕的东西没见过?可这块发光巨石带给他的震惊程度,是前所未有的!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石头有很多啊,比如说陨石。这块石头的质地很奇特,如果目前所有的资料上都没有记载过,那么它就有可能是来自外太空的陨石。” 白家的用陨石造石塔?这块陨石的作用究竟是什么?他们抓走苏萤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不要在外面耽误太多时间,先找入口。” 阎雀记得,白天来的时候,这个石塔的入口应该是在这个位置的,但是…… 现在他所站立的这个位置,摸上去严丝合缝的,根本没有入口的存在。 难道有什么机关? 石塔很大,如果要绕着石塔找上一圈,也要耗费很多时间。 “要不……用蛮力?”麒麟少年非常担心苏萤。 阎雀点了点头,“试试看。” 麒麟少年后退了两步,猛地朝着石塔冲了过来,身子腾空的瞬间,立马幻化出麒麟的原型,脑袋砰的一下撞在了石塔上。 整座石塔岿然不动…… 麒麟少年也岿然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撞晕了…… 过了一会儿,麒麟少年总算是缓过来了,化身为人,蹲在石塔贴墙的地方,面朝石塔,屁股对着阎雀,双手捂住脑袋一言不发。 疼得说不出话来…… 第407章 石塔第二层 麒麟的力量,那得是多大啊。 毕竟是上古神兽啊! 但是……麒麟少年这一下,拼尽全力撞在石塔上,石塔岿然不动也就算了,最过分的是,竟然连一条裂缝都没被撞出来。 好在麒麟少年一向比较坚强,捂住脑门蹲了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借着石塔发出的白光,阎雀看到,麒麟少年的脑门上,出现了很大一块红肿。 麒麟少年虽然有些泄气,但是也没抱怨什么,毕竟现在救苏萤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给自己鼓了鼓劲,“要不,我再撞一下试试看?” 阎雀摸一下那石塔,石塔的硬度简直比钻石还高! “算了,你这样简直就是自杀。” 阎雀开始绕着石塔缓慢地前行着,一边走,一边用手摸着石塔的表面,“总是有办法进去的。” 既然白天他们看到的石塔是打开的状态,那么就说明这个石塔并不是不能打开的。 机关在哪里? 阎雀抬起头,朝着高耸的石塔顶部看去。 整个石塔总共十三层,石塔呈现六边形,每一层都有飞檐高高挑出,飞檐的每一个角,都挂着惊鸟铃。 最顶部的石塔的飞檐并没有延伸出去,虽然也挂了惊鸟铃,但是最顶层的惊鸟铃和下边儿的惊鸟铃是完全不同的。 打个比方吧,下面的惊鸟铃都是单独的,一个个悬挂在飞檐上。 而最底层的惊鸟铃,就跟一条串了无数铃铛和青铜装饰的项链一样,把整个顶层石塔围起来了! 悬挂铃铛的链条很长,铃铛与铃铛之间,还有很多长串的青铜珠子。 珠子也被串成了长长的一条,珠子表面是各种镂空花样的装饰,里面全部装着一个小铜球,风一吹,惊鸟铃一动,珠子也动,配合着惊鸟铃能发出更加悦耳的声响。 这些东西一长串一长串地悬挂着,跟珠帘似的,把整个石塔顶层围住了。 其他的石塔上好歹还有窗,唯独顶层的石塔,连窗都没有! 对了!窗户! 阎雀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既然不能从正门进,那就从第二层石塔的窗户外进去。” 麒麟少年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阎雀的意思,又后退了几步,凭借着麒麟天生出色的弹跳力,直接跳上了二层石塔的石窗外。 阎雀紧随其后,弹跳力和身手丝毫不逊色于麒麟少年。 踩在那些泛着白色微光的石塔上的时候,感觉非常不真实,就像是亵渎了什么似的。 石窗上雕着花,团团围着石塔,一扇一扇地铺过去。 透过石窗的间隙,隐隐能看到里面的摆设,但是就是只能干看着,进不去呀。 人家虽然是石窗,但是也是用同样的石头凿成的,上了第二层石塔又能怎么样? 麒麟少年为难地看向阎雀。 “石塔最初的原型,来自于佛教的舍利塔,一般舍利塔的第二层,东侧,是能向内推开的,那时候的和尚喜欢把先人的舍利摆放在舍利塔的第二层,****供奉。” 阎雀迅速带领着麒麟少年来到了石塔东面的雕花窗前,“既然石塔是很久之前就存在着的,那它建造的时候,也必然是参照古代舍利塔建造的,所以,第二层的东侧,一定不是封死的。” 阎雀说着,就朝着那雕花窗推了一下。 第一下,那雕花窗还真的向内松动了一下,窗户和内墙的间隙中,掉出了些许白色的粉末。 “真的能动!”麒麟少年也把手靠在了雕花窗上,和阎雀合力把窗户向内推了进去, 那扇窗户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石塔二层的摆设,非常古怪! 全部是各种姿势,各种形态的佛像。 或坐或立或躺。 那些佛像完全是在雕刻石塔的时候凿出来的,底下和石塔连在一块,和石塔形成一个整体,搬不走的那种。 阎雀皱起眉头,看着二层石塔里的那些佛像。 脚下泛着莹莹白光,那些面目栩栩如生的佛像,脸上和身上也泛着莹莹白光…… 说不出来的怪异,仿佛下一秒,那些佛像都会齐刷刷地站起来一样! 阎雀遇事,一向镇定。 “你闻到药的味道了么?向上还是向下?”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条路,向上一直能到达那个被惊鸟铃围住封死的石塔顶端,向下能回到石塔的第一层,甚是到达地底下的地宫里。 现在,一切全部都要指望麒麟少年的鼻子了。 说实话,石塔里面的味道非常复杂,尘土味,腐臭味,霉味…… 但是即便是这样,身为一只合格的麒麟,也还是能准确地分辨出白天自己糊在苏萤棺材上的药材气味的。 “往下。”麒麟少年毫不犹豫道。 阎雀在得到了麒麟少年的答案之后,迅速穿过那些笑眯眯地佛像,寻找向下的石梯。 穿行在那些佛像之间的过程,让他们非常不舒服,总像是……被那些石佛盯上了一样,但是仔细一看,那些是佛只是雕刻地过于逼真了而已。 表情细腻了,自然觉得逼真。 阎雀让自己尽量不要去在意这些,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苏萤的安危。 不知道她待在棺材里这么久还好不好,他们离开之后,那个神婆是不是又对她做了什么?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从二层石塔通向一层石塔的阶梯。 因为石塔的特殊材质,他们并不要担心看不看得见的问题,整个石塔,无论是内部外部,都在发光,虽然说不上是亮如白昼,但是起码该看到的都能看得到。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沿着石阶向下,石阶呈螺旋状,一层和二层之间的高度都差不多,从石阶上下来,所看到,就是白天他们从石塔外面朝里看到的了。 第一层的摆设非常简单,正中心,是一个石雕高脚香炉,大概有一人高,里面还残存着一些香灰和没烧完的纸钱,看上去灰烬都非常新鲜,像是今天才留下的。 香炉顶部,是仿照石塔雕成的小石塔,还原度非常高。 “就这样?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第408章 麒麟少年的挚友 麒麟少年有些焦躁地来回踱了几遍,这么大的地方,就一个一人高的焚香炉? “你确定味道是在这里吗?”阎雀神情严肃地看着麒麟少年。 “没有错的,第二层根本就没有草药的味道,但是第一层却有,这就说明他们的棺材压根就没被抬到第二层,但是很奇怪,既然没被抬到第二层,第一层也没有,那他们抬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阎雀忽然对着麒麟少年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麒麟少年顺着阎雀的目光看上去…… 泛着莹莹白光的石阶上,有一个佛像的身影,竟然跟了下来呢! 那佛像润泽细腻的脸庞上,带着一股诡异的笑容,分明是和石塔浑然一体的石头,分明是没有生命的东西,怎么可能长脚从石阶上走下来? 那佛像的高度和常人的身高差不多,只不过那佛像是盘腿坐着的。 阎雀可以肯定,刚才他们从上面下来的时候,石阶上根本没有那个佛像的存在! 那么这个佛像就一定是他们下来之后出现的,确切的说,那个佛像是自己走下来的。 佛像的脑袋微微偏转,脸颊丰满,带着笑意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那种笑容让人很不舒服。 阎雀和麒麟少年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一左一右朝着那座佛像包抄过去。 那佛像似乎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竟然在他们两个的注视下,缓慢地转动起了头颅。 “喀啦啦……” 佛像的身体上,开始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缝,裂缝向上蔓延,粉碎了佛像的脸。 像一层薄薄的鸡蛋壳,又像是冬天湖面上被踩裂的薄冰,佛像的表面,竟然有一层石头碎片簌簌落下。 那“佛像”站起来的时候,身上的碎片还在继续掉落。 等到那佛像脸上的而碎片剥落地差不多的时候,一股浓浓的腐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麒麟少年先是一愣,随即……阎雀注意到,他握紧的拳头有些颤抖。 “竟然……会是你……” 麒麟少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线颤动,连带着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那“佛像”抖落着浑身的石屑,一步步走到了光亮处,他走路的姿势很怪,手臂摆动的也非常不协调。 麒麟少年,是认识他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这个摇摇晃晃朝他走来的人,就是曾经被他亲手撕成碎片的挚友。 风雪中,衣着单薄的少年跪在他面前的场景,至今都历历在目。 他……明明是死掉了的,他……明明已经被自己撕碎了…… 撕得粉碎……温热殷红的鲜血,足以融化积雪,他至今还记得雪地上星星点点的红色凹陷。 少年的名字……曾经偷走他双目的少年,慕黎泽。 曾经是光辉门第的慕家长子,在认识他后,慕家人因为没有福气承受麒麟的瑞泽,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光辉门第就此衰落,家财散尽,只剩下了慕黎泽和病重的母亲互相依偎。 谁说,遇到麒麟,就会走运的? 如果没有那份福气,如果承受不住麒麟的瑞泽,反而会落到更加凄惨的境地。 而慕黎泽,就是那个没有福气的人。 他抹去了脸上的石屑,在麒麟少年的注视下,抖动着身子。 灰黑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浑浊不堪的声音来,即便是浑浊,但是麒麟少年也能在第一时间听清他在说什么。 老友相逢,没有热切的拥抱,没有窝心的问候,有的只是…… “没想到吧,我还没死。” 阎雀渐渐地,有些明白他们之前的牵绊了,原来,他,就是麒麟少年说过的,那个因为抢走他的眼睛,而被自己撕碎的少年啊。 他决定不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他明白这样的感觉,就像……当初他和白奕的那场决斗一样,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让其他人插手。 虽然还是担心苏萤,但是他能通过豢养关系,感觉到苏萤现在是安全的。 默默退到了一边,靠着墙,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样的场面,让他想起了死去的白奕…… 麒麟少年看着曾经被他亲手抹杀的好友,现在……就像一只怪物一样站在他的面前。 身体还是粉碎的,只不过,像是被什么高人一点一点缝合起来了。 他看着他破碎的脸庞,曾经青葱少年的模样,也逐渐浮现在了眼前,和那个破碎的脸互相重叠。 “你没死。”话语中,带着一点庆幸。 “恩,我没死。”因为脸上针脚不平整的关系,他的眼睛一大一小地睁着,“杀了我的你,怎么不去死的?” 这些尖锐的话语,如同刀子一般,插入彼此的心脏,还不甘心,那就抓着刀柄,转上一圈。 “你走之后,我母亲没能等到救命钱,也死了,我不再需要那笔钱了,所以白家的人重新找到了我,收回了那笔钱,作为回报,重新把我拼凑起来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就心甘情愿地为他们看守祖坟?”麒麟少年的语气有些激动。 “呵呵……”慕黎泽冷笑了一声,“我这副模样,除了待在暗无天日的坟墓里,还能做什么?不都是拜你所赐么?” 说到这里,慕黎泽对麒麟少年的恨意逐渐浮上心头。 麒麟少年脸色苍白地解释着,“是你……先背叛我的……你挖了我的眼睛……” “不,你说错了,这并不是我们互相怨恨对方的开始。”慕黎泽向前一步,“第一次觉得恨你的时候,是我家没落的时候。” 那时候慕黎泽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慕家好歹也是家大业大,怎么短短几天之内,就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死的死,逃的逃。 直到后来,一个在路边算命神婆点醒了他。 “你遇到了麒麟,但那对于你来说并不是好事,麒麟的瑞泽,你没有福气承受,所以才会适得其反地家破人亡,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命运,你遇到麒麟的那一刻,就注定会失去一切。” 从那时候开始,慕黎泽就开始逐渐地,怨恨起了麒麟。 第409章 冰释前嫌 “你知道吗?就是你,害的我家破人亡,那时候母亲病重,我急需要钱,又赶上有人高价收麒麟目,我挖出你的麒麟目的时候,其实我反而觉得,是我欠了你,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跪在你的面前,请求你的原谅,但是那个时候,你却选择杀了我……” 慕黎泽说到这里,浑浊的双眼中,闪动着更加愤怒的情绪。 “从那时候起,我们之间的怨恨,又开始对调了,你杀了我,变成是你亏欠了我,而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新遇见你,看看你失去了眼睛之后,活得多么凄惨,顺带让你偿命。” 慕黎泽明白,也许在杀死麒麟少年之后,又会变成是他亏欠麒麟少年的。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每一次清算完一切的时候,总会发现,自己还欠对方一点点,等到对方来找自己索要回那一点点亏欠之后,又变成是对方欠他一点点了。 来来回回,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成了一个死循环。 他们都太尖锐,不知道怎么妥善地把亏欠对方的一点点,不带利息地收回来,所以就演变为一再的亏欠,不是你欠了我的,就是我欠了你的。 长此以往,好像……已经忘记当初两个好朋友相遇时,谈天说地的畅快,和只需要一个眼神的默契了。 那时候的他们,是知足的,是快乐的,是无话不谈的。 “只可惜,原来你已经找回了你的眼睛了……你没有跟我想象的一样,因为失去双眼而受罪,而我却活成这样……” 麒麟少年听到这里,上前一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那么……我给你报仇的机会。” 我知道你的心里不太平衡。 为了我亏欠你的那一点点,我愿意给你伤害我的机会。 慕黎泽似乎从没想过,麒麟少年会这样轻易地给他这个机会……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躲在这个阴暗的坟墓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过去的每一天,他都是那样透彻而深切地恨着麒麟的出现。 但是等到麒麟少年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借着朦胧的微光,仔细端详着麒麟少年的那张脸。 他还是和他们初遇时那样,一点都没有老去,他的眼睛,完好无损,原来他并没有害得他再也看不到了啊。 慕黎泽从地上捡起了一块从自己身上脱落的,锋利的碎石,面容决绝。 抬手,瞄准他心脏的位置,为了心中的那份不甘愿,用力地扎了下去。 麒麟少年闷哼了一声,皱着眉头,看样子非常的痛苦。 那一刻,慕黎泽的心一下子就释然了,是那种大仇已报的释然,但是……如果麒麟真的就这样死了,总觉得,又换作是自己亏欠了他一点点…… 用力地把锋利的碎石片拔出来,石片上沾满了麒麟的血液,丢到地上,却觉得肩膀一沉。 麒麟少年睁大眼睛,满眼笑意,就像是初见时那样,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下子总算是还清了吧,你小子,没想到你这么小心眼!” 腾出一只手,随意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又转而对僵硬的慕黎泽说:“我们麒麟很难死,即便是死了,也能立刻重生,所以这次你没有欠我的,而我欠你的也总算是还清了,说真的,你下手还挺狠的,好痛……” 慕黎泽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头脑中出现片刻的空白。 不等他发话,麒麟少年又自顾自地搭在他的肩膀往前走。 “今天下午的那个棺材,被抬到哪儿了?实话跟你说,我们是来救棺材里的那个姑娘的,她也是我的朋友,你不是说你一直在这里看守坟墓么,那你应该对这里的机关密道很熟悉才对啊。” 慕黎泽愣了半天,阎雀本以为他不会回答的。 却没想到,慕黎泽还是想通了。 “他们把棺材抬到地宫里了。” “那你带我们去啊!” 慕黎泽有些为难地摸了摸后脑勺,“我来这里那么多年,一直都是被禁止进入地宫的,我只知道地宫的入口在哪里。” 麒麟少年迫切地追问着,“在哪里?” 慕黎泽慢吞吞地走到了高脚香炉前,终于反应过来了,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就觉得画风有些不对呢。 “我凭什么告诉你!” 麒麟少年有些郁闷地把手从慕黎泽的肩膀上放下来,“就凭你刚才扎了我啊。” “那你之前还杀了我呢。” “那是因为你先挖了我的眼睛!” “我挖你眼睛是因为你害我家破人亡!” 麒麟少年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最初的最初,自己的好友为什么会恨他了。 声音减弱下来,“就凭我们二比二平手了。” 就凭我们现在,谁也不欠谁的了,“那么……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麒麟少年的话语里带着疑问的语气。 慕黎泽那不人不鬼的面容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先是背过身,很不情愿地哼了一声,随后……乖乖按下了高脚香炉上一个凸起的开关。 一层石塔的角落里,轰隆一声,凹陷了下去,露出一排整齐的台阶来。 慕黎泽在打开地宫开关之后,就抱着手臂上楼了。 半途中又被麒麟少年拉扯下来,“你应该跟我们一起下去的啊。” 慕黎泽炸毛,“凭什么!”我都这样了! 麒麟少年想了一下,“因为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啊!” “这是什么鬼道理!”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自己却已经在前面领路了。 “喂。” “啊?” “手不要搭在我的肩膀上!” “为什么?” “因为……我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 慕黎泽现在的状态,就跟之前的赵空灵一样,属于已经死了,但是灵魂强行被封印在躯体里,但是白家的手法显然比赵家的手法厉害一些,即便是到了晚上,慕黎泽也不需要封住自己的五官,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发狂。 听到慕黎泽这么说,麒麟少年自然是有些不忍心的,毕竟……是自己害他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现在在长生药铺帮人看铺子,顺带学了许多医术。”手又搭上去。“你身上的味道,我有办法帮你祛除的!我都不计较,你计较这些做什么!” 第410章 冲破棺材 从狭窄的石阶下去之后,底下的场面,让人觉得分外不真实起来。 被雕成石塔的那块巨石,似乎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大很多。 因为他们发现,不仅仅是上层的石塔是用这种巨石雕琢的,就连底下的地宫,也是用巨石雕琢而成的。 看样子在,这块发光巨石,本身就是有一部分是被埋在地底下的。 白家的先人在雕琢这块巨石的时候,也就按照巨石的规模,建造了一个庞大的地宫。 地宫的第一层,没有任何窗户和装饰品,看上去比上层的石塔朴素很多。 四面都是用这种石头雕琢而成的石壁,用手摸的话,甚至还能摸得出当初那些匠人用特制的工具,一点一点精心雕琢的痕迹。 “真是奇怪,这块石头明明很坚硬,搞不懂白家的人是怎么雕琢的,难道是用比这块石头跟坚硬的东西?” 麒麟少年抛出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其实想想,古代的匠人一向是手艺惊人,不能排除他们是用一些失传已久的方法来雕琢这块发光巨石的。 底下腐臭味比上面浓烈很多。 一下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无数棺材! 石塔底下的空间原本就非常空旷,是与一眼望不到边的那种。 但是就在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地下空间内,整齐地摆放着同样一眼望不到边的棺材。 那些棺材如同在旷野中抬头时看见的天上的星辰一般,数之不尽…… 棺材的材质有的很名贵,有的很一般,大部分棺材都是腐朽的状态,看上去年代有些长。 阎雀承认,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些棺材时,所感受到的情绪是震惊!还有……莫名的的心惊。 白家能够把一个祖陵做成这样,那他们的势力该有多么强大啊。 然而,这么强大的白家,就真的甘心臣服于阎家吗? “我先提醒你们,我从来没来过这下面,不过你们要找的人,究竟在不在这些棺材里面?” 慕黎泽发话了,一下子点醒了麒麟少年。 立马深吸一口气,“这下面的腐臭味太重了,早就掩盖了草药味……我……闻不出来了……” 看来,麒麟少年的鼻子虽然也很厉害,但是和苏萤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既然闻不出,那就找吧。”慕黎泽二话不说,直接掀开了身边的棺材盖子往里看了一眼,那里边儿,白家的老祖宗都已经烂成骷髅了,终于看到比他还丑的了…… 麒麟少年见状,也打算抬手去翻找。 但是很快就被阎雀制止住了。 “别乱动,这里的东西,太久的时间不见天日了,动了可能会起尸。” 麒麟少年指了指慕黎泽,“那他呢?” “他本来就是死人,他能动,但是我们不能,我们身上的生气会惊扰到他们,特别是你,身上不仅生气很重,瑞气也很重,动一动,能起一大片。” 不得不说,阎雀的话真的把麒麟少年吓到了。 他动一动,这底下的棺材里就能起一大片?这里的棺材已经数也数不清了,想必到时候一旦起尸,数量也非常惊人啊。 冷不丁退得远了一些,先和那些棺材保持距离。 那就只能让慕黎泽一个人找了,那么多的棺材,他得找到明年吧…… …… …… 苏萤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竟然又睡着了…… 在棺材里躺着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啊,四周又能黑,什么事也不能做。 她算是想通了,白家的人,就是换一种方式报复阎雀呢。 他们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她送来给白奕陪葬。 不过……就真的这样,只是让她躺在棺材里,没有别的什么事了么? 现在她身上的药效也消褪地差不多了,听声音的话,外面好像没有任何一丝声音了,大家都走了吗? 那是不是就代表,她可以稍稍解开几秒钟封印,冲破棺材自己出来了? 只是一会儿儿,应当没有人能知道是她吧? 即便是感应到了,也不可能依靠这么一点感应立刻追踪到她,她出来之后,就会立刻重新封印住自己的。 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苏萤早躁动不安地躺了几分钟之后,终于摘下了银镯! 巫女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了,整个棺材几乎是炸裂的。 苏萤在棺材碎裂后,整只鬼立马跌到了地上,二话不说,连周边的环境都来不及看,先戴上银镯再说。 “我的天……终于……” 好消息是,她并没有被埋在土里,出来的时候不用啃一嘴的泥。 坏消息是……神婆和那四个抬棺的壮汉正围着那个棺材,盘腿坐在地上,满脸震惊,顺带直勾勾地盯着她。 wtf? 不是没人么! 大半夜的,你们四个不睡觉,围着我的棺材做什么啊! 苏萤简直无语到极点了,一时尴尬,只能弱弱地举起手,对着神婆说了句,“嗨?” 那神婆的身子僵直了一会儿,满脸震惊地继续盯了苏萤一会儿,这才伸出一只苍老的,颤抖的手,缓缓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唇瓣动了两下,就连吐字也不大清晰了。 “巫……巫女……你……你竟然是巫女!” 神婆两鬓的头发雪白,说话的时候,语调冷不丁高了八度! 苏萤刚才解开封印之后的,带给她的震惊,到现在还没有消褪半点。 对于这位见多识广的老人家来说,巫女,那是多么神圣惊人的存在啊,让人忍不住膜拜。 “最接近神的血脉……”老人家的瞳孔因为受到了过大的刺激,而放大了一些。 与此同时,她同样感受到的,是深深的恐惧。 她怎么能忘了,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那个故事,曾经真真切切地发生过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四大家族为了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为了让自己的能力不再显得那么没用,联手,害死了巫族。 至于是什么方式,早就不打真切了,传闻有好几个版本。 一个版本是说,四大家族挑唆巫族内斗,导致巫族大乱,非死即伤,这时候四大家族齐齐出现,上前收割到了所有奄奄一息的巫族人的性命。 另一个版本是…… 第411章 神婆 第412章 老朋友,再见 当麒麟少年说完一起起一片的时候,果真,身后那些掉落下来的棺材堆里,一只只干枯腐烂的手齐齐动了起来。 “起尸了!快走!”阎雀提醒着大家。 “你们知道出口在哪里吗?” “知道,先上去再说。”阎雀朝着苏萤示意了一下他们刚才就是从上面下来的,要想出去,还是得原路返回。 其实上下两层地宫的高度并不低,苏萤是鬼,完全可以飘上去,这单高度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剩下的人呢? 她可以最先脱离战局,但是剩下的这些人就危险了。 那么多的干尸全部起尸了,他们又要对付蜂拥而来的干尸,又要找机会上去,真的是难上加难。 苏萤在上面焦急地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帮帮他们的,干脆重新挥舞起了白绫,哪怕是为他们争取一点点时间也是好的。 阎雀看准时机,踩住一个干尸的肩头,借力跳了上去,抓住一旁一个半掉不掉的棺材板,算是脱离险境。 只剩下麒麟少年和慕黎泽了。 “你们用和阎雀一样的方法,踩着干尸的肩膀,借力跳上来!”苏萤焦急地在上面一边帮他们挥开干尸,一边叮嘱着他们。 麒麟少年很快就明白了苏萤的意思,但是…… 碎石之上,忽然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死死地抓住了麒麟的脚踝。 神婆透过破碎地面具,不甘心地瞪着苏萤。 看来,她是小看了苏萤的本事了,本以为,自己是有机会赢的。 到头来,却要连自己的性命都葬送在这里。 麒麟少年被神婆抓住脚踝后,第一反应是弯下腰来,想要用力扒开那只手。 等的就是这一刻。 麒麟少年一躬身,那神婆就迅速抓起了扇子,一阵香风刮过来。 “那味道有问题,别闻!”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麒麟少年只觉得眼前一模糊,接下来,整个人就站不住了。 周围的干尸接二连三地扑过来,麒麟少年一瞬间连对付那些干尸的力气都没有了。 慕黎泽见状,立刻在第一时间冲了上来,一脚踹开神婆,那神婆哀嚎一声,身子随即被冲上来的干尸覆盖。 一阵撕咬过后,神婆不甘心地瞪大眼睛,早早地咽了气。 真遗憾啊,没能杀死最后的巫女,如果四大家族的人因此蒙羞,那将毁掉多少人的信仰啊。 她这一辈子,所跟随的白家,神圣的白家,高高在上的白家,不可侵犯的白家…… 神婆在咽气之前,内心最后的想法是:她有罪。 麒麟少年瘫软下来的身子被一双手搀扶起,是慕黎泽。 他半睁着眼睛,对着慕黎泽笑了笑,“谢了。”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你踩着我的肩膀上去,还有力气吗?” 麒麟少年皱着眉,“那你呢?” 慕黎泽不以为然,“你先上去,你的同伴会接应你。” 不容麒麟拒绝,慕黎泽就用力地把麒麟少年托举起来。 苏萤和阎雀在上头焦急地张望着,“把手给我!” 底下的干尸一群接着一群围上来,慕黎泽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麒麟少年还是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慕黎泽,倔强地追问着,“那你呢?” 慕黎泽的眼神里,带着浓烈的,别离的伤感。 “你忘了么?我啊,很久之前就死了呢。” 说起这件事,麒麟少年的第一反应是自责,但是很快,慕黎泽安慰就开始安慰着他:“别再计较这些了,我不怪你了,我们亏欠对方的,全部都还清了,二比二。” 我不怪你了,我们打平了…… “我们还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慕黎泽说着,就把麒麟少年用力地托举起来,往上一送。 上面的苏萤和阎雀立刻就抓住了浑身无力的麒麟。 唯独剩下慕黎泽,被无数干尸包围,啃食。 他站在下面,屹立不倒,倔强地抬起头来,面容开朗地对着麒麟少年挥了挥手,“祖陵一塌,白家的人很快就能察觉地到,你们抓紧时间,逃离这里。” 麒麟少年看着那样丑陋的他,破碎的他,眼角绯红。 但是他强忍住了,没有哭出来。 “那么,再见。”慕黎泽朝他挥手。 “再见。” 老朋友,再也不见。 和你重新遇见,冰释前嫌,已经是我最大的荣幸了。 麒麟少年的强撑着虚弱无力的身子,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走吧。” 越快越好。 他怕自己随时随地会改变主意,跳下去救他,然后和那些干尸同归于尽。 他知道,慕黎泽是那样热切地期望着他在往后的日子里能过得好。 所以他强忍住了那种崩溃的感觉,也不枉费了他的牺牲。 苏萤和阎雀一左一右地搀扶着麒麟少年往外走到一层石塔的时候,隐隐能听到石塔外面传来一些动静。 很多人……现在正在石塔外面,正要进来。 他们甚至听到了机关启动的声音。 白家的人追来了! “先躲上去!”阎雀对着苏萤使了个眼色,于是他们只能沿着台阶往上走。 石塔里非常明亮,不用担心看不清路的问题,苏萤和阎雀的反应速度很快,几乎是在他们打开机关,从外面进来的一瞬间,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石塔的第二层,满是形色各异的佛像。 他们扶着麒麟少年靠着一个佛像坐下,之后阎雀对着苏萤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自己悄悄走到了石阶旁向下探看。 是白夜,带了一队人,打开机关进来了。 他们进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宫的门已经被开启了。 所以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闯入了地宫,自然是带着人往下走,而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楼上。 不过白夜比较狡猾的地方就在于,他在带领着大部分人下去之后,还特地派了两个身手不凡的人看守住了入口。 这样一来,苏萤和阎雀就不能趁着他们下到地宫里,再悄悄从正门溜出去了。 阎雀攥紧手指,只能想第二条出路了。 有了! 悄悄走到了苏萤的身边,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把你的白绫拿出来,我们从这里下去,就能避开门口的那些人。” 先用白绫把麒麟少年吊下去再说。 第413章 石塔顶层 第414章 遁入夜色 被那么多惊鸟铃缠绕的石塔顶层,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通过刚才从上层传来的声响可以判断,现在上面一定有着什么东西。 阎雀想到这里,连呼吸都变得越发谨慎起来了。 捏着符咒拾级而上。 果然,远远地,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不远处…… 走近了,才发现那个影子竟然是……苏萤! “咸鱼!你到这上面来做什么!” 苏萤背对着他,阎雀只能在她的身后轻轻呼唤,谁知道他都喊了她了,她居然还没有半点反应。 无可奈何之下,阎雀只能快步上前,把自己的一只手搭在了苏萤的肩头。 靠得近了,这下终于发现了。 苏萤此刻竟然是接近于梦游的状态,双眼紧闭着,嘴里念念有词,说的,都是一些阎雀听不懂的话。 怎么回事? 阎雀抓着苏萤的肩膀用力地晃了晃,“清醒一下!我们该离开了!” 苏萤被阎雀这么一晃,还真的醒了。 神情恍惚地啊了一声,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诶,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要问你自己啊,我在下面等了很久,你都没有下来,我就只能跟上来查看了。” 苏萤听阎雀这么说,也很是惊讶,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好像想起了一点儿。 “我刚才解着白绫呢,忽然感受到,好像有一股力量在牵引我,于是我就这么情不自禁地上来了……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牵引苏萤的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 阎雀开始观察着这所谓的石塔顶层。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发光的巨门。 虽说是门,但是这扇门看上去是没有任何缝隙的,站在门外,根本就没有可能窥探到门内的东西。 这扇门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召唤苏萤的神秘力量,就是从这扇门内传出来的吗? 苏萤试着伸手,推了推。 严丝合缝,完全不动,像是被人封死了一般。 “下面有响动了,我们没时间了。”就在苏萤试着推门这会儿,一向警觉的阎雀已经感觉到了白夜一行人似乎是往上面来了。 苏萤也随即变得紧张起来,“这么高,我们怎么下去!” 阎雀高深莫测地看了苏萤一眼,“白绫还有么?” 话音刚落,苏萤就从身后抱出了一捆…… “应有尽有!” “先往下走一层,用白绫吊下去。” “啊,我第二层的白绫还没有收回来呢!留下证据可不好!” 阎雀唔了一声,一转眼的功夫,已经带着苏萤下来一层,双手熟练地打着结呢。 “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下面的白绫了,保险起见,这次你跟我一起下来!” 苏萤站在石塔的栏杆内侧,看着阎雀对这自己盈盈一笑。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苏萤,双手抓着长长的白绫,大半个身子已经在石塔外侧了,几乎是以一个准备速降的姿势,定格在了高塔之上。 月光在他的身后。 远远的一轮,真是好久没有见到这么让人心安的月亮了啊。 阎雀舒展着笑容,任凭山风吹拂着他漆黑的发。 标志性的笑容过后,他用力地蹬了一下,与此同时,整个人也瞬间消失在了苏萤的面前。 苏萤探出扶栏向下看,山风更大了,她的长发被风吹拂到了肩后,在月光下,露出了清秀干净的五官。 她痴迷地看着阎雀的身影逐渐降落到最底下之后,自己也终于放心地站在了栏杆上,张开臂膀,向着月光,纵身一跃。 苏萤落地时,阎雀习惯性地在她的腰间托了一把,其实没有这个必要,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两个人都相安无事地下来了。 之后的路途就变得顺利了很多,找到事先被阎雀藏在草丛中的麒麟少年,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披着银白的月光下山。 白夜没能在高塔中找到他们。 但是白家的祖陵被破坏的事情,却是事实。神婆死了,那四个抬棺人也死了,棺材里的苏萤不见了。 神婆和抬棺人的死,彻底把苏萤是巫女的秘密,又带入了坟墓里。 白夜回到白家的天府宅邸交差,把所有的情况全部汇报了一遍。 白无庸面色阴沉,当场抄起手边的一只茶杯,砸在了白奕的脑门上。 “废物!” 白夜低着头,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流着鲜血的额头,忽然开始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怎么,老头子?这么快就开始想念你死掉的另一个儿子了?现在开始觉得他比我好了?” 白无庸气急败坏地伸出一根手指,颤啊颤地指着白夜的鼻子。 “你住口!奕儿要是在的话……” “呵呵呵……”白夜笑得越发放肆了,笑得脊背弯折,肩膀抖动,双肩上代表家族荣耀的家徽,也跟着闪动着银白色的光芒。 “大概全天下再也找不到这么傻气的哥哥了,竟然会选择牺牲自己这么蠢的办法,呵呵呵……是你逼死他的,不要在这里假惺惺地拿我和他比,至少,我不会像他这样用死来解决问题!” 白夜笑着笑着,不由地直起腰来,平视着白无庸。 “父亲,有件事,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吧……白奕那家伙,在死之前,还摆了我们一道,他豢养了苏萤!他在死之前,豢养了那只鬼,哈哈哈……” 白无庸在听到白夜说出的这句话之后,身子一僵,下一秒,眼底的怒意更深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所有人都知道,白家的人,从不轻易豢养任何的鬼怪。 因为豢养就等同于赦免,如果日后,被豢养的那些鬼怪造反,那么白家的法术将对他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白家的人做事,一向是谨小慎微,防患于未然。 但是白奕临死前,却打破了白家不豢养鬼怪的传统! 他亲手赋予了苏萤不被白家法术伤害的权利! 而这个权利在白家近百年来,都没有赋予过任何一只鬼。 偏偏是苏萤。 白无庸叹了口气,现在生气有什么用,儿子都死了,事情也都已经这样了,谁也无力挽回。 现在,是该想想有什么补救的办法了。 白无庸靠在椅子上,因为头疼,又呢喃了一句,“为什么偏偏是她……” 第415章 收获管家一枚 阎雀和苏萤搀扶着麒麟少年回到了长生药铺里。 关上门,妥善安置好麒麟少年之后,两个人给麒麟留了纸条,先行一步了。 万一到时候白家又搞戒严这一套,那么他们想要出鬼市就难了。 索性现在风头还不是太紧,他们很顺利地就出去了。 鬼市的新守门人见了他们,恨不得铺上红毯唱十八相送,想要巴结阎雀想疯了。 远远地,就看见阎雀的车停在路边,而廖叔本人似乎并不在车内。 阎雀又不会开车,无泪暂时不在,所以他们自然还是要先找到廖叔这个司机的。 这不,随意地张望了一下,就看见路边他上,廖叔正卷起西装裤抖着腿喝着啤酒吃烤串呢。 等了他们两天,廖叔的胡子都长出来了。 带点儿小胡子的廖叔,的确是性感。但就是甩不开浑身上下的痞气。 廖叔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苏萤和阎雀已经出来了,抄起杯子干掉了一杯的冰啤酒,朝着老板挥舞了一下空杯子,“再来十瓶,冰的!” 右手抓着一串烤羊肉,龇着牙撸到底,满满的一口。 一边嚼,一边对着桌子对面的几个美女吹嘘,“不是我瞎说,我年轻那会儿,什么事情没做过,今天大家遇到了,就是缘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们讲一讲我和珠宝店的故事吧。” 强行咽下满口的肉,用剩下的竹签挑了挑牙缝。 “c市油坊桥那家最大的珠宝店知道吧,如果没有我,早就被人一锅端了!” 对面的几个美女听得兴起,满脸玩味地追问着,“怎么就差点被人一锅端了?具体说说,是被强盗盯上了么!” “那是当然!”廖叔一拍桌子,“索性当时我正好就潜伏在那帮强盗之中,在他们谋划完所有的计划准备动手的时候,提前通知了警察!” “卧底啊!好厉害哦!”对面都开始鼓起掌来了,“那这么说,你是警察吗?” “那倒不是!”廖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吧,就是那种喜欢时不时悬崖勒马的人,如果非要给我一个称呼,那就叫我**吧!” 苏萤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 一巴掌拍在了廖叔的脑门上,“**你妹!你当时就是那些强盗中的一员吧!事到临头,临阵脱逃,出卖同伴!” 廖叔摸着后脑勺,立马就开始撅着嘴反驳,“我不出卖同伴,那家珠宝店早就被抢地一干二净了啊!” 看清了来人是苏萤,态度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咦?你们出来了啊。” 苏萤抱着手臂哼哼了两声,“亏你前科这么多,还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廖叔瘪着嘴,去付钱,顺带和对面的美女打声招呼,留个号码就走来着,谁知那些美女在看见了苏萤背后的阎雀之后,简直像看到了拳头这么大的钻石似的,一个个眼底放光,如狼似虎。 “啊!阎雀!是阎雀,竟然是阎雀!” 尖叫声此起彼伏,吓得烧烤店的老板打翻小龙虾一盆。 廖叔一下子就炸毛了,怎么阎雀一出现,上一秒还对他崇拜地不得了的妹子们,立马就变成这样了? 我不服! 廖叔横起两只手臂,整个人挡在了那些美女和阎雀之间,“看他做什么,他有什么好看的,来来来,我们去那里继续聊聊人生啊,我还有好多充满男人味儿的事情没跟你们说呢!” “你拉倒吧!”苏萤一脚踹在了廖叔的屁股上,“别耗着了,人越聚越多,开车走人!” 廖叔虽然不服气,但还是屈服于苏萤的胁迫,乖乖开车送他们回家。 苏萤本以为,自己和阎雀能好好休息一下了,半道上,邹大海催命似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 阎雀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的邹大海就开始大声叨叨起来了。 “你在哪儿啊,新专辑里的歌还录不录了,整个录音棚的人可都等着你一个呢!” 阎雀看了一眼日期,距离一年前承诺的出新专辑的时间已经临近了,好像也确实应该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录制新专辑的工作里了。 这次也没跟邹大海讨价还价,“马上到。” 挂断了电话,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这几天,苏萤可以感受得到,阎雀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白奕刚死不久,他应该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忙一些,好让自己忘记白奕已经死去的事实吧。 说到底,他们这次去鬼市送葬,也只是见了白奕最后一眼,送葬的时候,棺材里装着的是她,到现在为止,他们甚至不知道白奕被葬在了哪里。 廖叔用卷起裤腿的那只脚踩下油门,觉得自己也是该把某件事确定一下了。 “你们到目前为止对我还满意么?” 苏萤飞快地白了他一眼,“又不是相亲,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廖叔有些为难地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一眼,“唉,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要是对我的表现满意的话,就继续聘我当你们的管家怎么样?” 怕苏萤当场拒绝,干脆又补充道:“现在像我这么帅气,这么能干,还有才艺在身的管家不多见了!” 车厢里一片沉默。 廖叔忽然觉得很尴尬,有些不死心,“你看,你们的屋子这不是多出一个房间么,那房间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似的,我要是走了,你们得多不习惯啊。有我这个管家在,家里也热闹一些,再说了,等以后,你们结婚了,我还可以帮你们画全家福,一年画一张,不收钱的!” 结……结婚? 苏萤的脸不争气地红了红。 倒是一旁的阎雀,适时地睁开眼睛,“这个理由,倒是很有吸引力啊。全家福么……” 虽然之前开车的事情都是由无泪来做,但是无泪那家伙,说到底还是太迟钝了,经常和他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如果有廖叔在的话,就会无形之中方便很多。 阎雀眯着眼,“行,薪资待遇我会在明晚拟定合同给你,另外,你的画技也是该好好练练了,我不想我们的全家福被你画得太惨……” 廖叔简直激动! 一脚踩着油门,biu~的一下子,就把车飚了出去…… 阎雀和苏萤齐齐呐喊,“别超速啊魂淡!” 廖叔分外风骚一扭头,“忘了吗,你们的管家我,曾经可是飙车小王子啊。” 第416章 苏萤最爱的狗血剧 廖叔开着车,飞快地把他们送到了公司的录音棚里。 下车之前,阎雀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半夜一两点钟了。 一般来说,这个点,公司里应该连只鬼都没有吧…… 抬头一看,整栋大楼竟然灯火通明的,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廖叔专心地扮演着管家的角色,主动为他们打开了车门。 廖叔冲着阎雀握紧拳头,做出了为他打气的动作,“加油录制哦,你们最忠心的老管家廖叔我,会默默地守候在你们身边,另外,看在我这么敬业的份上,能不能给我加点儿工资?” 完全被阎雀无视…… 阎雀心情本来就不大好,才没有心情跟廖叔开玩笑。 邹大海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远远地就看见阎雀来了,激动地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下去迎接啊!” 阎雀一说自己能来录音棚,邹大海大半夜的,就把全公司的人召集回来了。 毕竟阎雀的这张专辑是公司下半年来最重大的事情了。 几百个人围着阎雀一个转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谁让阎雀那家伙那么任性呢,要么不来,要么大半夜的来。 等到阎雀走进公司大楼的时候,那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在门口一字排开了。 苏萤静静地跟在阎雀的身后,也彻底被这阵仗惊呆了。 “这大半夜的,你们公司的人都不用睡觉的么……”小声地在阎雀的身后吐槽。 阎雀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一本正经道:“比起亲眼见到我在公司熬夜录歌,睡觉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越说越陶醉,“咸鱼,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每天都有机会接触我么?我难得来一次公司,这样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是要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珍惜的,以后回忆起来,都会觉得人生已经圆满了……啊,原来我曾经和歌坛巨星阎雀一起熬过夜啊……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你明白么?” 呵呵……苏萤的嘴角抽了抽。 这家伙似乎正在逐渐走出白奕死亡的阴霾,你看看,这才过了多久,他的毒舌属性又回来了。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苏萤捂住了耳朵,躲在了廖叔的身后,“什么狗屁的荣幸,你让他们试试每天和你待在一起,谁受得了你这傲娇货!” 苏萤就不明白了,阎雀这家伙虽然偶尔有些迷人,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非常欠扁的。 特别是在他说话损你的时候。 但是仔细一看站在那边儿的那些工作人员,还真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啊! 一个个都跟吃了兴奋剂一样,见到了阎雀,又是害羞捂脸,又是窃窃私语的,掏出手机,拍上几张私房美照,就算是远距离合影也很开心啊! 果然……都是清一色的女性工作人员。 除了邹大海,压根就没有任何男性工作人员愿意大半夜来的! 邹大海远远地朝着阎雀走了过来,手里抱着一沓文件,“走,先去录音棚,歌单都帮你准备好了,歌曲小样也有,你要不要先听听旋律熟悉一下。” 把手中的文件递给阎雀,“这张专辑里总共是十二首歌,有六首是我帮你选的,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剩下的六首歌,全部都是我前段时间去你的住所里搜刮来的,你看看,都是你熟悉的,作词谱曲的都是你自己。” 苏萤忍不住伸出脑袋看了一眼阎雀手中的文件,激动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行啊你,还会自己作词谱曲,不过话说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在家作曲过?” 阎雀哼了一声,“你的人生里除了睡觉,吃垃圾食品,坐在电视机前守着八点档的狗血剧之外,就没有任何有意义的事情了,每次我在作曲的时候,你都在电视机前抱着餐巾纸哭得要死要活的,怎么会注意到我!” 语气里带着一些不被苏萤重视的不满。 后面默默跟着的工作人员已经集体崩溃了好么! 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苏萤刚才……应该是拍打了阎雀的……屁股吧…… 那可是阎雀的屁股啊! 他们别说是拍一下了,就连和阎雀亲昵地说上三句话也是奢求好么! 此刻大家的心理活动是,我也好想拍!不光是拍!我还像捏…… 前边儿,听到阎雀云淡风轻地评论她追的剧是狗血剧,开始愤愤不平地解释起来。 “那部剧真的很好看啊,男主角出了车祸之后就失忆了,好不容易记起来了,又发现自己得了绝症,好不容易等到移植的心脏了,又因为救女主,被坏人打断两条腿瘫痪了,最后女主角出了车祸,男主角愣是滚动着轮椅的两个车轱辘,飞快地冲到了马路上推开了女主,自己被车撞到命悬一线,需要大量输血的时候,才发现男主和女主原来是有血缘关系的,最后男主还是没能抢救得过来……多么感人啊,哪里狗血!” 众人听完苏萤的描述,已经在心底骂开了:我靠,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狗血十足啊,这部剧应该改名叫《多灾多难的哥哥》吧! 什么鬼!这种剧,正常人能看得下去? 偏偏苏萤还那么坚定不移地坚信着,那部剧是难得一见的好剧,握着拳头解释地面红耳赤的,仿佛只要阎雀再说一句,就随时挥舞着拳头往他脸上招呼。 最后还是邹大海看不下去了,急吼吼地凑上来,夹在了苏萤和阎雀之间,“好了好了,这种剧的剧本,我们公司有一仓库,你要是喜欢看,有这个功夫和阎雀争辩,还不如花点心思说服他去演啊……” 邹大海那家伙,说到底也就这点花花肠子。 看似是在劝架,其实人家是在变相让苏萤说服阎雀接偶像剧。 邹大海不厌其烦地掰着手指帮苏萤计算着,“你看啊,我们公司的剧本里,你说的都有,你没说的也有,比如说隔三差五让男主角中个毒啊什么……你可以亲自为阎雀审一审剧本,自己不满意的地方,随便改,你想他中毒他就中毒,你想让他中春药,他就中春药……” 苏萤都吃嗤之以鼻,“那岂不是便宜了女主角了,我又不是傻!” 第417章 奔走相告,陆雨蒙找到新靠山啦 邹大海忽悠苏萤说服阎雀去拍狗血偶像剧的计划,以失望告终。 还是安安心心地把重心放在出专辑上吧。 特地给阎雀准备了最大录音棚,里面的各种设施配件都是全公司最好的。 “还需要给你时间听听音乐小样,记一记旋律么?” 阎雀戴上了耳麦,拿着手里的乐谱冲着邹大海扬了一下,“不用,我看谱就行了。” 即便是不熟悉的歌,阎雀只要看一下谱子,就能驾驭。 很多时候,阎雀的专辑录制都是一遍就过的,不需要反复地唱同一首歌。 那边,阎雀总算是进了录音棚,玻璃门被关上了。 邹大海已经开始把闲杂人等往外赶了,“阎雀唱歌,需要全身心投入,你们谁也不许打扰他,我一个人在里面看着就行了。” “可是总监,隔着玻璃呢……我们即便是发出声音也干扰不到他啊。” “就是因为隔着玻璃,看到你们容易分心,都给我出去,苏萤也一样!”邹大海不由分说,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催促着大家先去准备一会儿mv的事情。 因为阎雀的时间有限,所以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安排地非常紧。 录完所有的歌,大概要一个小时。 出了录音棚,就要去摄影棚拍摄歌曲mv,摄影班子全部都准备好了,在摄影棚待命呢。 “苏萤啊,你也先去摄影棚帮帮忙,还有一些摄影器材在仓库没有搬出来。” 邹大海巴不得把苏萤支走,别人在场还没关系,关键是苏萤,她要是在的话,说不定阎雀全程就看着她了! 苏萤也是心宽,嘴上说着没问题,就追随着大部队转移到摄影棚了。 一进去,里面的人就更多了,陌生的有不少,脸熟的也有不少,比如说,前段时间因为利用阎雀炒作,名声一落千丈的陆雨蒙。 苏萤急忙拉住了一旁的另一个工作人员,“大晚上的,她在这里干什么?” “咦,你不知道么?她是这次mv的女主角啊。” “她?”苏萤有些不可置信,轮到谁也轮不上她啊! 那人看了苏萤一眼,叹了口气,“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先前也和你有一样的想法,但是谁让我们公司的女艺人这段时间全部接二连三地住院了呢,不是感冒,就是拉肚子,要不就得了阑尾炎,开了刀正躺在病床上修养呢,剩下几个身材发福的,被总监强制命令去减肥,不瘦到反手摸肚脐的地步,就不准回公司,能剩下的,也就只有她了。” 说白了,这些都是个人的运气。 虽然前段时间陆雨蒙已经被各大媒体黑地差不多了,但是谁让人家运气好呢?被冷落了没多久,就又找到了往上爬的机会。 说曹操,曹操到。 这不,陆雨蒙远远地就看到了苏萤,带着满身的火药味过来了。 “诶你们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没看到摄像器材还没被搬过来么?” 站在苏萤身边的那个工作人员看着陆雨蒙的颜色,急匆匆地去搬器材了。 陆雨蒙叉着腰,半笑不笑地站在苏萤的面前,趾高气昂地扬起了头,“想不到吧,你把我踩下去之后,这么快我就又起来了。” 苏萤皱着眉,“你被媒体黑地体无完肤完全是因为你动机不纯,利用阎雀炒作,我想我并没有踩你,你今天所遭受的一切,完全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苏萤越是这么说,就越是让陆雨蒙觉得憎恨。 “你别装得跟自己没利用过阎雀一样,你现在的人气,完全也可以和一流的女星相媲美了,你敢说,你没沾过阎雀的光?” 先是几次三番地和阎雀出现在头条照片上,表白门,威尼斯撞衫事件,市立医院救火事件,每一件事,都把苏萤的人气推向了新高度。 苏萤仔细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艺人,一不拍戏二不唱歌,我什么也不图,不像你,只想利用阎雀赚取自己的知名度,从此广告电视剧邀约不断。” 苏萤每次的回答,都恰恰说到点上,生生把陆雨蒙噎住。 她不如沈梦那么细致,脾气中带了些许令人不安的暴躁,没说两句,就已经开始觉得气急败坏怒火攻心了。 “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她咬牙切齿地看着苏萤,恨不得把她撕得粉碎。 但苏萤偏偏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同样的话,沈梦也说过。” 言下之意是,沈梦比你聪明,到最后的结局却是那样的悲惨,你隐隐有一种在步她后尘的感觉。 这下好了,这位心火旺盛,嚣张跋扈的新人终于忍不住了,当场就对着苏萤咆哮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诅咒我吗?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仗着和阎雀的关系就能对我大呼小叫,现在的明星,哪一个不是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勤快?我告诉你,我现在不靠阎雀,也照样能红起来!” 苏萤耸了耸肩,已经不想和她争论什么了。 这种人,不理她就是了。 转身为导演,“仓库在哪儿,还要搬什么器材?” 那导演随口跟苏萤交代了两句要搬的东西,就继续忙着指挥现场了。 仓库就在楼下,也不远,就是比较黑,很多去仓库搬器材的,都喜欢成群结队地去,互相壮胆。 但是苏萤不怕,她本身就是鬼,也没什么好怕的。 自己一个人下去了,仓库里的灯坏掉了,索性要搬的东西不多。 一一清点好了之后,刚一转身,就看见门口有个人影,一把拉下了卷帘门。 靠……又来这一套…… 那个人影,从身形上看,摆明了就是陆雨蒙啊,沈梦用过的招数,她再用就不新鲜了好么…… 抱着东西穿墙出去,幸好外面没有人,走到电梯口。 电梯门叮的一声就打开了,里面,陆雨蒙正搂着一个面容帅气的某男子天团队长,用娇嗲的声音撒娇,“你就帮帮人家,教训一下她嘛,你不知道,我在她面前受了多少气,我上次被媒体黑惨了,也是拜她所赐……” 第418章 原来是师弟 苏萤站在电梯口,正在寻思着呢,陆雨蒙口中的那个人不会是她吧…… 也不做声,抱着个摄影机架子静静地站在那里。 陆雨蒙似乎并没有发现苏萤的存在,依偎着那人那往外走,冷不丁一抬头,整张脸都绿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出来的!” 她这话一说,不就摆明了承认自己就是把苏萤关在仓库里的那个人么。 苏萤也不看她,先打量了一下被陆雨蒙依偎着的那个男人,心说是哪个男人这么没眼光啊。 仔细一看,原来是她最爱的八点档狗血偶像剧男主角。 就是那个先失忆又得绝症,被人打断腿还推着轮椅咕噜上去,为救女主角,迎面撞上大卡车的男主角! 苏萤面带惊讶地指着他,纠结了半天。 “啊,你就是那个……叫……叫什么来着?哦!薛浩天!你是薛浩天对不对!” 最近在新闻热搜上经常能看到的一名当红男星,好像还是某个知名天团的队长。 这种级别的明星,好歹也能算得上是一线了,尽管和阎雀比起来还相差甚远,但是话说回来,这么多年了,就压根没人能超过阎雀。 一般来说,到达这种级别的男明星,好歹也会有些和阎雀一样的傲气。 不光是难伺候,还有些出奇地难相处。 看见苏萤那崇敬的目光,薛浩天还以为自己又碰上了哪个脑残粉,习惯性地笑脸相迎。 “笔。”把手伸到苏萤面前。 “啊?”苏萤先是一愣。 那人的鼻孔朝着天,“你不是要签名吗?” 苏萤终于反应过来了,“要要要!但是我现在身上没带笔,我上去借行不行!” 正当苏萤难掩激动的时候,一旁依偎着薛浩天的陆雨蒙再也站不住了。 随即站出来,挡在了薛浩天的面前。 “签名?呵呵……你做梦吧!”说完,又一脸梨花带雨地扑到了薛浩天的怀里,“人家刚刚和你说的,就是她啦!我不管,你答应要帮我教训教训她的!” 啊咧? 苏萤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残忍的事实,除了阎雀之外,她第二崇拜的男明星,竟然已经是陆雨蒙的新男友了,不光是这样,现在还要被陆雨蒙蛊惑着来教训她? 不会的!苏萤坚信,自己崇拜的男明星,应该不是这种是非不分的人! “原来就是你,一直欺负她啊。切……既然你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诶诶诶? “我哪有欺负她?明明是她想要借着别人的名气向上爬……”苏萤解释着。 “告诉你,陆雨蒙现在是我女朋友,她不需要借着别人的名气往上爬,她有我就够了!有我在这个圈子里罩着她,她还愁爬不上来?你也不看看,我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这里的人,见了我,都得规规矩矩地鞠个躬,叫我一声浩天哥。” 苏萤的内心此刻有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 说好的偶像呢!怎么完全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这货怎么给她的感觉,比人渣还渣? 果然隔着电视屏幕看上去养眼的人,在现实生活中依旧有可能是个人渣啊。 苏萤抱着摄影机的架子,分外失落地走进了电梯,“算了,算我看错人了……” 果然,对比起来,阎雀简直好地不能再好了,至少人家表里如一。 按下电梯里的按钮,电梯门徐徐关上。 一只手,突兀地伸了进来,打断了电梯门关上的过程。 “等等!”薛浩天搂着不怀好意笑着的陆雨蒙,又一步跨了进来,“你还没给我们家蒙蒙道歉呢。” 苏萤一下子就怒了。 “我凭什么给她道歉!” 电梯门关上,载着他们三个一路向上。 陆雨蒙尖着嗓子,分外嚣张地看着苏萤,“今天你要是不跟我道歉,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小的电梯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听见了没有,我们家蒙蒙让你道歉,立刻!马上!”薛浩天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这时候,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 外边儿,一个如同天籁般的声音传了进来,“让谁道歉?” “哟?又来一个掺和事儿的!”薛浩天瞪大眼睛朝着外面望去,“师哥!怎么,你的专辑录好了?怎么站在这儿啊,在等什么人吧!我听说你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带给你师弟我看看啊!” 阎雀面无表情地走进了电梯,从苏萤手中接过了摄影机的架子,“怎么让你去做这种事……” 语气宠溺地不得了。 这样的态度,让薛浩天也是一愣。 看了看苏萤,又再看了看阎雀,有些不确定地问,“师哥,她是你女朋友啊!” 阎雀恩了一声,带着苏萤走到电梯外面,用自己的手去抹苏萤手掌心里沾上的,架子上的锈迹。 “还真是!”薛浩天也刚从美国深造回来,不大认识苏萤,但是亲口听到阎雀的回答了,简直震惊哭。 急忙甩开了像个牛皮糖似的,黏在自己身上的陆雨蒙,飞扑上前,热切地捏住了苏萤的手。 “原来你就是我师哥的女朋友啊,我有眼不识泰山,刚才真对不住!对不住!” 一旁的陆雨蒙都看傻眼了,这前后两个态度也变得太快可吧! 哭哭啼啼地黏上来,“浩天哥,你刚刚还说要帮我出气的,怎么现在突然换了这副态度!” 薛浩天又一次甩开了陆雨蒙,瞪着眼睛看向她,“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她是我师哥的女朋友!我师哥在我事业的困难期帮了我不少,你说她欺负你,我先前还相信的,但是现在不信了,因为我师哥看上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薛浩天说得一本正经,丝毫没顾虑到自己前后态度的反差对陆雨蒙造成了多大的打击。 “薛浩天!”陆雨蒙着急了,叫起了人家的全名,“你居然为了他,这么对我!你狼心狗肺!你就是个畜生!你们臭味相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浩天抿着嘴,一脸严肃。 “我告诉你,我师哥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当初要是没有我师哥,我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我警告你,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能骂我师哥!” 第419章 陆雨蒙受挫 陆雨蒙没想到,她不过是随口抱怨了几句,薛浩天的反应就会这么大。 这样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她的脾气一点都不好,但是薛浩天一向是非常能容忍她,她发脾气,不分青红皂白破口大骂的时候,薛浩天经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她没想到他会这样顶撞她,仿佛随时都会因为阎雀和自己决裂。 这么想着,心里越发地不安了。 一边看着薛浩天的脸色软下态度来,磨蹭着靠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撒娇似的晃了晃。 “浩天,人家错了嘛。” 虽然当着苏萤和阎雀的面,跟薛浩天认错很不甘心,但是没办法,往后的日子里,她还得靠着薛浩天的知名度呢。 就像是这次mv女主角的角色,也是因为薛浩天才拿到的。 她故意公开了自己和薛浩天的情侣关系,并且在公司大肆宣布自己想要争取这个机会试试看。 公司的其他女演员,顾念着薛浩天在业内举足轻重的地位,故意装病,其实就是为了给薛浩天一个面子,把机会让给陆雨蒙。 这样的特殊待遇,让她颇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现在,她终于意识到了靠山的重要性,就像苏萤的靠山是阎雀一样,她也要找一个靠山。 而现在,薛浩天就是她的靠山。 “人家怎么知道阎雀就是你的师哥呢,再说了,你也没有跟人家说过啊。” 即便是陆雨蒙乱下态度来了,薛浩天也没有好脸色给她看,全程冷着个脸。 等到那边阎雀帮苏萤把手擦干净之后,薛浩天才凑上去继续和阎雀寒暄。 “师哥,今天的事情,算是我对不起你女朋友。” 阎雀低着头,拉过苏萤的手,眼皮连抬都没有抬一下,“你欺负她了?” 薛浩天沉吟了一会儿,“恩。刚才随随便便就听信了别人的话,在电梯里的时候,就想教训她来着……” 一边说,一边看着阎雀的脸色。 “而且……我对她说话时的有态度,挺恶劣的。” 看见自己的新男友莫名其妙就对阎雀和苏萤道歉,陆雨蒙再也按捺不住了。 “什么叫随随便便就听信了别人的话,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个别人吗?薛浩天,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也别太过分!你信不信……” 陆雨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薛浩天阴沉的目光朝着自己罩了下来,“分手吧。” 陆雨蒙想说出吓一吓薛浩天的话,竟然直接被薛浩天说出来了。 那姑娘当场就懵了。 “你再说一遍……”声线有些颤抖。 薛浩天此刻就像是个负心汉似的,看着陆雨蒙的眼睛,不带半点笑意,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着,“我说,我们分手吧。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 薛浩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正赶上一旁的几个工作人员路过。 看样子也完全直击了薛浩天和陆雨蒙的分手现场,一个个捂着嘴窃窃私语了起来,渐渐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苏萤和阎雀呢,也在不知不觉中混入了围观群众中,人家明明是因为他们而分手的,他俩倒好,跟着大家一起看起戏来了。 “薛浩天!”陆雨蒙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细了起来,周围的人呢越来越多,薛浩天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没有考虑到她的面子问题。 “你当初信誓旦旦让我做你女朋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薛浩天皱着眉头,“陆雨蒙,当初明明是你故意想要接近我,所以到处堵我,为你自己制造机会的,我当初是觉得你人还不错,你跟我诉苦,说你被媒体黑完全是个误会,我当时很同情你,你就看准时机顺杆爬,我这才勉为其难地和你在一起的。” 薛浩天说这话的时候,不带半点情感。 陆雨蒙朝着左右看了看,一时之间,双颊被气得绯红。 “但是这一次,你触到了我的底线,你不应该在我面前诋毁我师哥和我师哥的女朋友的。陆雨蒙,我们完了!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周围围观的人一下子就炸开了。 “哇塞,我听说他们才刚在一起不久诶。” “是啊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就分手了,和我预想的一样,浩天哥好歹也是人气仅次于阎雀的明星,怎么可能会和这种名不见经传的过气明星在一起啊。” “活该!分地好,浩天哥也总算是睿智了一把,我早就看陆雨蒙不顺眼了,动不动就发脾气,根本不把我们工作人员当人看,觉得自己是明星了,就自然是高人一等,大家必须得奉承着她。” 陆雨蒙简直崩溃。 怎么会这样,她的初衷,只是想让薛浩天收拾一下苏萤的啊,怎么发展到最后,就演变成了现在分手的局面。 她不甘心,一定还有挽回的机会的。 陆雨蒙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力地抱住了薛浩天,“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亲爱的,刚才是我太任性,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我知道错了,不要再这样惩罚我了。” 周围的人已经呵呵呵地笑开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样的局面,根本就无法挽回,薛浩天的态度坚决,一点都不像是在和陆雨蒙开玩笑,偏偏有的人,到现在还没有自知之明。 薛浩天开始有些厌烦陆雨蒙的纠缠不休,理智地推开她,“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继续这样一厢情愿下去吧。” 掏出手机,当着陆雨蒙的面,删除了她的联系方式,微博取消关注,能拉黑的全部都拉黑。 转而走到了阎雀的面前,“师哥,我先去准备mv的事情了。” 这次的mv,薛浩天是男主角。 他刚一走,mv导演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直奔陆雨蒙。 “刚才红袖打电话给我,说自己已经出院了,现在的身体状况完全能胜任女一号的角色,你也知道的,你只是个替补,正主来了,当然是要把位置还给红袖的,所以你今天还是回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第420章 生日宴会 陆雨蒙着才刚和薛浩天分手,围观的群众就开始给自己的主子通风报信了。 这下好了,公司里原本称病不来的女演员们争先恐后地出院了。 从女一号到替补,都能排成队,就算是到下辈子,也轮不到她陆雨蒙来出演了。 人群渐渐地散开了,只留下陆雨蒙一个人,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 苏萤拽着阎雀,趁着他们忙活着拍摄mv的时候,和阎雀一起坐在了摄影棚的沙发上闲聊。 廖叔已经开始正式进入了帅管家的角色,时不时送上一些饮料,默默听他们说话,全程不插嘴。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师弟啊,我怎么不知道。” 阎雀换了个舒适的坐姿,端起廖叔递来的饮料,喝了一口,“你是说薛浩天吗?” “废话!” “他是我在电影学院认识的一个学弟,当时在系里挺没自信的,我当时研究激励心理学,就随便找他来试验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有用,那家伙越来越自信,现在你也看到了,他已经在娱乐圈闯出了一定的成绩,仅次于我之下。” “等等!”苏萤吸了吸鼻子,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阎雀,“你什么时候又去电影学院深造过了?你不是学解剖的么,你不是之前在医学院待过么……” 从医学院到电影学院,阎雀的专业跨度也太大了吧! 面对苏萤的质疑,阎雀表现得无比镇定,傲娇地哼了一声,摊开两只手,做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来,“没办法啊,别人要修四年的课程,我几个月就能解决,剩下的时间当然要去学些新鲜的,也怨我,不仅长着一副天怒人怨的皮囊,还那么聪明绝顶……” “够了!”苏萤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剩下的我已经不像继续听下去了,我怕我会忍不住打人。” 两个人各自安静下来,看着摄影棚里mv的正常拍摄。 不得不说,薛浩天在认真工作的时候,看起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为此,苏萤对他的态度又有些改观了,虽然到现在为止,还记得他帮着陆雨蒙欺负她的一幕的,但是真性情的人,无论如何总是讨厌不起来。 阎雀mv女主角的名字叫红袖,也是近几年崛起的女演员之一。 为人勤勤恳恳,也好相处,在拍完mv之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苏萤旁边的沙发上。 “之前在美国拍戏,一直没机会回公司,这下好了,总算见到传闻中阎雀的女朋友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苏萤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 “明天我生日,这样吧,我今天在这里诚挚地邀请你们来我家参加party,不准拒绝,一定要赏脸,因为明天我也会请一些我认识的记者朋友来,阎雀,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这时候拒绝,那就不厚道了。” 苏萤听到老朋友三个字,忍不住抬头看了红袖一眼。 这姑娘,年纪应该比阎雀大一些,但是长得水灵灵的,气质在那儿呢,完全是国际大牌范儿。 收到别人的邀请,阎雀并没有第一个表态,而是把选择权给了苏萤。 “你愿意去的话,我们就去。” 去还是不去,全凭苏萤选择。 红袖也就随之把视线投向苏萤,苏萤一向不大擅长拒绝别人的,干脆也就点了点头,人家都邀请了,她要是不去的话,阎雀也不会去。 大家在约定过后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早上六点才陆续回家,生生熬了一夜。 一回到熟悉的家中,苏萤已经困到不行了。 把白天当黑夜,埋头就睡,一直到晚上六点,才迷迷糊糊地醒来,伸了个懒腰,走进客厅,就看见廖叔穿着西装,系着卡通围裙,参照着一本复杂的食谱,一点点研究着做晚餐。 苏萤揉了揉眼睛,“等下我和阎雀要去红袖家参加生日宴会,不在家里吃。” 廖叔不以为意地继续忙碌着,“我先提前研究研究啊,对了,为了做好你们最忠诚的帅管家,我已经报了几十个培训班。” “你哪来的钱报那么多的培训班的……” 廖叔在外面,给足了他们的面子,一回到家里,没有外人在场,也就变得随性了起来。 “阎雀给的啊!他给我开的工资可不低,你不是名义上是他的助理么,他没给你开工资啊。” 苏萤愣了一下,沉默三秒之后,突然大爆发似的,冲进了卫生间里,“阎雀你个混蛋,我想起来了,这都几个月了,你没给我发半毛钱的工资!” 阎雀含着满口的牙膏沫子,白了苏萤一眼。 “你一只鬼,要什么工资?再说了,谁说我没给你开工资的?光是你身上这条睡裙,就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指着衣架上的礼服,“还有那条礼服,还有你那满柜子只能穿一次的衣服……”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直接把苏萤说的哑口无言。 出了卫生间,对着廖叔摊了摊手,叹了一口气,“说多了都是泪啊。” 两个人收拾收拾东西,在八点之前,总算是来到了红袖家参加生日宴会。 红袖家的别墅也是夸张,不光建地高,那大门就跟西式的宫殿似的,需要人从底下的台阶上一级一级爬上去,才能进门。 门口的记者不少,苏萤下了车,还沉浸在刚才的郁闷情绪中,憋着一口气,不和阎雀说话。 看见苏萤不主动挽着他,阎雀干脆就主动,拉过苏萤的手。 苏萤还在生气,有些闹别扭,甩开阎雀自己往上走。 阎雀呢,默不作声地跟在苏萤身后。 那台阶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头,苏萤穿着拖地的晚礼服,上去的时候非常不方便,裙子太长都看不见前面的台阶了。 走得很是费劲。 阎雀叹了口气,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帮她拉起了裙摆。 这副温情的场景,不知道被那个眼尖的记者拍到,第二天又上了头条,而且还占据了整个版面。 画面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背影。 一个倔强地往前走,一个温柔地帮她拉起裙摆。 第421章 情敌来砸场子啦 红地毯从台阶底部一直延伸到门前。 参加红袖生日宴会的人很多,而红袖也就趁此机会,把这场生日宴会办得越发隆重,堪比电影节走红地毯。 各路明星齐聚一堂,站在台阶底下拍照的记者们也纷纷变得激动起来,毕竟能有这么多明星出现在同一地点,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碰到的。 拍完了照片,再顺带混进宴会场里,打听一点明星们的辛辣秘闻,那么明天的头条又有着落了。 苏萤也不回头,一路爬到了上面,一转身,总算是看到了帮她默默提着裙摆的阎雀。 他的神情很是专注,双眼绽放着令人动容的神采,像是倏然划过夜空的星辰,骤然沉入大海。 光华流转,璀璨夺目。 而这么出色的一个人,此刻正专心地弯下腰来,把她的裙摆抱在怀里,她走得顺畅了,阎雀自己倒是走得有些磕磕绊绊的。 这一刻,苏萤忽然释然了。 转身对着阎雀笑了笑,阎雀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她的裙摆,眉目之间,神采飞扬。 “不生气了?” 苏萤还在嘴犟,“我生什么气,反正以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我的。” 挽着阎雀的手进去,宴会厅内,金碧辉煌。 面容姣好的男男女女,谈笑着穿梭在堆成山丘状的香槟杯间,推杯换盏,没有半点因为生疏才有的客套。 “哇塞,这个红袖,什么来路!”苏萤感叹了一声。 半个生日,惊动了大半个娱乐圈。 要是公关没做好的话,第二天一大早,各大媒体对于这件事的评论,肯定是褒贬不一。 特别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报,就特别喜欢挖苦明星,“生活糜烂”,“沉醉于纸醉金迷之中”……等等,这样的字眼,几乎遍布整篇报道。 “红袖的家境非常富裕,自从她打算进军娱乐圈开始,她的父亲就为她专门开设了一家一人经纪公司,顾名思义,公司上下,只有她一个艺人,红袖心宽,往常这样的报道也经常出现,但是她都不放在心上。” 说到底,人家根本就不介意那些小报是怎么抹黑她的,人家只求活得开心。 红袖喜欢及时行乐,不计后果。 这么,正说着她呢,正主来了。 红袖自己作为红地毯上的压轴出场,一下车,记者都被她的气场惊到,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她穿着一条奢华的镶钻鱼尾礼裙,身材和气质简直好到了极点,是当之无愧的压轴。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的男伴。 竟然是才和陆雨蒙分手的薛浩天。 远远地看上去,两个人郎才女貌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非常默契,简直登对。 记者们二话不说,举着照相机一通拍摄,全场的闪光灯几乎同时亮起。 “红袖,请问你和薛浩天是什么关系?是情侣吗?” “薛浩天,听说你已经和你的前女友陆雨蒙高调分手了,能跟我们说说原因吗?” 整个娱乐圈的人都知道,薛浩天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 但你要是问他在这么多女朋友中,最喜欢哪一个,他的回答必定是,爱过,全都爱过…… 典型的花花肠子。 面对媒体的提问,薛浩天干脆代替红袖回答,“我和红袖是多年的朋友,你们不要多想。” “您的粉丝戏称,你已经泡遍了整个娱乐圈,但是你唯独不动红袖,请问红袖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 其实记者这么问的时候,红袖也隐隐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薛浩天抿了抿嘴,沉吟了一下,“当然。” 语气坚定。 “红袖……对我来说是最特殊的存在,希望大家不要拿她和我的那些前女友们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苏萤虽然不喜欢探听别人的八卦,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四面八方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她的耳朵又灵敏,自然是被动地听了很多。 “他和红袖啊,从出道开始绯闻就没断过,虽然双方都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但是那么多年了,有些事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对啊,就像去年,红袖生日,随口说了句想出去走走看看,但是苦于没时间,浩天哥啊,竟然提前半年,空出了档期,亲自去红袖想去的所有地方走了一遍,每天一张明信片寄给她。” “即便是朋友,也未必能做到这样啊,搞不懂,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可红袖呢,死活不愿意承认和薛浩天的关系,浩天哥自己呢,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你不觉得浩天哥换这么多女朋友其实就是想让红袖吃醋么?” 听到这里,苏萤总算是有些明白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了。 简而言之,就是两情相悦,但是互相都死不承认。 他们好像在玩一种谁先表白谁就输掉的游戏,双方都是死要面子。 那这么说来,看似最花心的薛浩天其实是最专情的人啊。 “红袖的人生格言是及时行乐,不管外界怎么说,但是很奇怪,她在感情这方面,有些钻牛角尖。” 苏萤有些不大理解他们的相处模式。 “明明很喜欢对方的啊,如果是打赌的话,输了又能怎么样,总比一直这样互相折磨对方好吧。” 阎雀耸了耸肩,“也许还要给他们一些时间吧。” 正当记者们的照片拍地差不多准备收工的时候,现场又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 陆雨蒙来了! 还是不请自来的那种! 今儿个分明是红袖生日,好歹也算是喜庆的日子,陆雨蒙呢,仿佛就像是专门跟红袖作对似的,穿地跟丧服一样,袖子上还别了一朵小白花,看着就挺晦气的。 记者们一个个反应过来了,陆雨蒙是谁啊,那是薛浩天的前女友,人家这是来砸场子来了。 赶快又把收好的相机捧在手里,不愿意错过每一幕充满火药味的画面。 “浩天!”陆雨蒙叫地也亲昵。 挽着薛浩天手的红袖自觉地松开了他。 薛浩天转过身,皱着眉头,“你?来干嘛?” 第422章 我还是没有保护好她 陆雨蒙提着黑色的裙摆,一路加快脚步,走到了薛浩天的身边。 “我当然也是来参加红袖姐的生日宴会的啊。” 甜甜地对着红袖笑了笑,“虽然我没有受到红袖姐的邀请,但是啊,我既然来了,红袖姐也不会赶我走的对吧!” 红袖穿着一身镶钻的白衣,薛浩天就这样,一左一右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 人家上门来挑事,红袖也不是那种软弱的人,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当然不会赶你走,陆小姐既然来了,就是我的客人,只不过,我听说陆小姐最近被各大媒体黑地有些惨,按理说不是应该低调一些等风波平息吗?你这样高调出现,就不怕被黑地更惨么?” 红袖回嘴的样子,很是漂亮。 陆雨蒙被红袖这么一说,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末了,憋出一句,“这里的记者不都是你的朋友么?我相信有你在,他们怎么着也会给你个面子的不是么?” 红袖唔了一声。 “你说的对,今天在场的记者也都是我的朋友,按理说他们会卖我这个面子,只是……你穿着一身丧服来,显然是来找我晦气的,就算我不说什么,他们也很难息事宁人啊。” 陆雨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在那么多相机面前,也很难装出笑意来了。 直接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杀气腾腾地冲着红袖吼道:“你说得对,我就是来找你晦气的,明明不要脸的是你,你充其量只是个不要脸的小三,一声不吭地抢了别人的男朋友,我不找你晦气,找谁的晦气!” 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薛浩天面色铁青,随即用力地抓住了陆雨蒙的手腕,“你的嘴巴放干净点,我和你分手完全是我个人的意愿,和红袖没关系!” 台阶之上,苏萤顺手接过了阎雀递来的小点心,一边吃一边看,那种心情,就跟看好莱坞大厅似的。 “你到现在还袒护她?你们两个之间不是有猫腻是什么?” 陆雨蒙在咆哮的时候,漂亮的脸蛋接近于扭曲。 红袖一声不吭地站在了薛浩天的身后,静静地看着陆雨蒙扭曲的面容,满脸的厌倦之色。 薛浩天知道,今天陆雨蒙这么一闹,势必会破坏了红袖的心情,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很是厌烦地看着陆雨蒙,“你还嫌自己的名声不够臭么?回去吧,再闹下去也没有意义!” 可他不知道,自己越是袒护红袖,陆雨蒙就越是恨红袖。 她和薛浩天在一起才几天的时间而已,这段时间里,薛浩天一直都很容忍自己,她坚信,薛浩天是爱她的,而之前闹剧似的分手,完全是红袖在背后搞鬼。 这么想着,心里就越发地郁闷。 总是要做些什么排解情绪的。 容不得薛浩天反应,直接冲到了红袖的面前,反手甩了她一个清脆的巴掌。 这一幕,简直把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满场的火药味已经浓郁到了极点,而陆雨蒙刚才的举动,无异于是引爆了全场。 记者们一个个红着眼睛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幕。 “你疯了!”薛浩天狠狠地推开了陆雨蒙,立刻上前查看红袖脸上的伤势。 红袖倒是没抱怨什么,只是态度冰冷地对着薛浩天说了句,“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我是疯了,你呢?你简直就是中了这个小三的毒!”陆雨蒙还在声嘶力竭地闹着。 薛浩天怒火攻心,当下红着眼睛,狠狠地瞪着陆雨蒙,“对,我就是喜欢她!那又怎么样!陆雨蒙我告诉你,我把这个女人在心底放了八年!跟你在一起,只不过是我逢场作戏而已,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全场哗然。 但是唯独阎雀,始终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窗户纸终于在陆雨蒙的助攻之下被捅破了。 原本薛浩天这么说,红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 这才是不对劲的地方。 薛浩天在说完这句话后,自己也是愣了一下,随即,面带惊恐地和同样处于震惊之中的红袖对视了一眼。 说出来了…… 他怎么就说出来了呢?他一直都很沉得住气,可是这一次…… 怎么会这样? 苏萤似乎也从他们的表情之中察觉出不对,迅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阎雀。 “为什么红袖的脸色这么差……刚才陆雨蒙打她的时候,她的表情都没怎么变化,怎么薛浩天一告白,两个人都跟见了鬼似的……” 阎雀继续沉默着,可是对一刚才的一幕,他的心底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难道都是因为那个…… 红袖和薛浩天面色奇差地在原地待了一会儿,随即,两个人近乎颤抖地,紧紧拉住了对方的手,朝着记者群冲了出去。 跑,只有跑了……这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两个人迅速冲进了人堆里,因为跑得太快,红袖甚至遗落了一只高跟鞋。 现场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上一秒这边还在上演前女友的撕叉大战,下一秒,两个当事人就手拉着手跑掉了。 只剩下陆雨蒙,愣在原地,显然和大家一样,也没反应过来。 原本盛大排场,少了这场生日宴会的主角,大家也就这样,潦草地散了。 第二天,热搜榜上,就立刻出现了关于那天私奔门的报道。 内容大抵是薛浩天终于对藏在心底八年的红袖表白了,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双方在生日宴会上携手私奔,至今下落不明,估计是在国外度蜜月。 剩下的报道,就全部都是用来继续黑陆雨蒙的。 本以为他们只是不好意思出现在公众的面前,失踪只是暂时的,过几天,就会重新出现在公众的视线内虐狗。 但是……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容易就结束。 在他们携手私奔后的一个星期之后,薛浩天出现在了阎雀的家中,面容憔悴,形同枯槁。 “我还是没有保护好她。” 薛浩天跪在地上,捂住了瘦削的脸庞,可眼泪就这样,止也止不住地往他的指缝里流出来。 第423章 蜃楼的传说 薛浩天出现时的状态,着实把苏萤吓了一跳。 这个大男孩,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似的,痛苦的模样让人揪心。 苏萤立刻上前把他搀扶到沙发上,“你说的那个她,是红袖吧?你怎么没有保护好她了?你们不是一起手拉着手离开的么……” 一连串的问题砸在了薛浩天的头上。 薛浩天的情绪很不稳定,说起话来,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我把她弄丢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说出那句话的……”薛浩天说着说着,又抱着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撞在了茶几上。 阎雀倒是出奇冷静地帮他倒了杯水,“你先冷静下来,慢慢跟我们说,这种情况下,你要是再不冷静下来,把具体的情况说出来,就没有谁能帮得到你了。” 果然,薛浩天在听到阎雀的安慰过后,情绪逐渐平复。 在喝光那杯水之后,他开始缓缓道出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你们还记得,我那天晚上的表白么?那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为什么!”苏萤有些不大理解。 “因为一旦说出了喜欢之类的话,我们就会永远失去对方了。” 苏萤还在纳闷呢,怎么就不能说喜欢了?表个白都弄得这么邪乎。 不过她没有打断薛浩天的话,而是选择把疑问暂时按捺在心底,听他说完。 薛浩天合拢双手,十指互相穿插交握,“你们听说过蜃楼吗?” 诶?蜃楼又是什么鬼?难道又是什么灵异事件么? 苏萤摇了摇头,再看向阎雀,那家伙的表情很是玩味。 “蜃楼,只存在于传说中。”阎雀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不是的,师哥!”薛浩天的而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蜃楼是真的存在的,我和红袖,在八年前,就进过蜃楼。” “那个……等下,阎雀,你能先给我科普一下,蜃楼的传说是什么样的吗?” 阎雀看似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手指不住地画着圈,“蜃楼,楼如其名,出现的时候,有如海市蜃楼一般,看着近在眼前,可是走近了,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幻觉,但这些年,也有人声称自己真的进过蜃楼……” 传闻蜃楼是有主人的。 蜃楼的主人,是个长相妖异,左眼眼底,有一颗红色的泪痣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蜃楼中生活了多久。 他就像是西方神话故事中,居住在阿拉丁神灯中的神明一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这样的说法就流传了出来,据说只要进入蜃楼之中,和蜃楼的主人打赌,如果是你赢了的话,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如果输了的话,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有人说蜃楼的主人是妖,也有人说,蜃楼的主人,是个孤独的人类,不生不死,不老不灭。 苏萤在听完阎雀的解释之后,茅塞顿开。 有些吃惊地看着薛浩天,“你们……不会和那个蜃楼的主人打赌了吧!” 薛浩天点了点头,声音越发消沉起来了。 “呵,八年前的我们,实在是太年轻了……那时候我和红袖就已经彼此喜欢了,但是我们都选择沉默不语,我们闹过很多次别扭,尽管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先说爱,就好像先说喜欢的那个人,就会输掉这场游戏一样。” 对,游戏。 八年前的他们,年轻无畏,装作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模样,喜欢把爱情当成一场游戏。 那时候,年轻气盛的他们,误入了蜃楼,并且见到了传闻中的蜃楼主人。 他们跟蜃楼的主人打赌,彼此都不会跟对方先说喜欢。 薛浩天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眼底带红色泪痣的妖异男人扬起唇角浅笑的样子。 他对他们说,好,我接受你们的打赌,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一方忍不住和对方告白,那么,作为惩罚,我会让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此消失。 “那天在红袖的生日宴会上,是我一时情急,乱了方寸,这才不小心对红袖表明了心意……” 苏萤接着薛浩天的话继续说下去,“所以……你就带着红袖逃走了?那后来你是怎么丢掉红袖的?是蜃楼的主人亲自带走红袖的吗?” 薛浩天迷蒙地摇了摇头,“我当时太害怕了,所以想也没想就带着红袖离开了,我在前面开车,她上一秒还在安慰我说,八年前我们和蜃楼主人的赌约,可能就是一场恶作剧,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看得见摸不着的蜃楼,但是下一秒,当我从后视镜里看回去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当时两边的车门都是锁死的,而红袖,就像是凭空阵发了一般。 “当天晚上就失踪了吗?” “对。” “那你怎么磨蹭了一个礼拜才来寻求帮助!” 面对苏萤的质疑,薛浩天坦然地陈述着,“我丢了红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在发了疯似的寻找她,我也试着报过警,警察也在积极寻找红袖的下落,是红袖的父亲,动用自己的力量,让各大媒体保持沉默,这才没有把事情闹大。” 苏萤仔细地想了一下,“那你是最后和红袖在一起的人,你这么跟他们说,他们相信你?” 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薛浩天的表情变得越发痛苦了,“不相信。” 他们不仅不相信他说的话,还把他当成了一号嫌疑人关押了几天。 直到今天,他才洗脱嫌疑出来寻求阎雀的帮助。 “师哥,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专门研究这些的,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她啊!” 苏萤吸了吸鼻子,在做完笔记后,用黑笔在末尾打了个问号,“关键是红袖是凭空失踪的,我们能上哪儿找她?” “蜃楼。”阎雀迅速得出了结论,一语中的。 既然一切事情的起源是在蜃楼,那么想要找到红袖,他们就必须先找到蜃楼。 现在红袖的生死不明,他们只有在抓紧时间寻找蜃楼的同时,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424章 蜃楼主人 阎雀让廖叔把薛浩天送了回去。 他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再这样下去,连苏萤都觉得他快要疯掉了。 苏萤合上笔记本,开始梳理薛浩天刚才给他们的信息。 还是老样子,按照时间线来排列。 八年前,薛浩天和红袖在无意中发现并进入了蜃楼,他们在蜃楼之中,见到了一位眼角下有一颗红色泪痣的妖异少年,而那位少年就是蜃楼的主人。 进入蜃楼的人,就一定要和蜃楼的主人立下约定,不然永远无法从蜃楼中出去。 所以年轻气盛的他们,约定谁也不会先和对方表明心意。 如果不遵守约定,就会失去最心爱的人。 八年后的今天,薛浩天无意之中吐露了自己的心意。 红袖失踪。 薛浩天作为第一嫌疑人在警局被拘留了几天之后,走投无路,才找到了曾经的师哥,阎雀。 “第一步先做什么知道吗?”阎雀懒洋洋地问道。 苏萤放下笔记本,“当然是先上网查一查关于蜃楼的事情咯。” 在信息化的时代,很多人都喜欢有事没事就把自己的见闻放到网络上。 贴吧,论坛啊什么的,只要仔细找一找的话,说不定能找到同样见过蜃楼的人。 阎雀很是欣慰地抱起自己的杂志,翻了两页。 苏萤跟着自己的时间长了,也就大致了解他解决问题的流程了。 能查到的资料交给苏萤查,他很放心,但是另一方面,网络上还有一些要通过一定权限才能查到的官方资料。 打了个电话给无泪,“无泪,拿着我的证件去警局的系统里查一查关于蜃楼的资料。” 阎雀拎着电话,等了将近五分钟,电话那头才传来一声,“好的。” 关于无泪蜗牛一样的反应速度,阎雀已经习惯了,不过话说,她最近的反应速度是不是越来越慢了?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挂断电话之后,凑到苏萤身边,跟她一起查。 在搜索引擎上初步搜索之后,大概出来五六条跟蜃楼有关的信息。 “有个帖子。” 帖子的标题很长:你们有没有听过蜃楼的传说,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是真的看见并进过蜃楼了,我在里面看见了…… 苏萤连忙点开了这个帖子。 帖子的原文是这样的。 我叫冰柠,是某重点大学的学生,最近一直在为考研而奋斗,但是总觉得,前段时间落下的功课太多,加上导师又对我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我觉得我通过考研的希望不大。 九月份,开学后的第一天,宿舍里的其他同学还没有来学校,宿舍很冷清,只有我一个人。 不吃不喝看了很久的书,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了,我的脑袋很痛,于是准备出去吹吹风。 舍管阿姨总是喜欢为晚归的学生留一扇小门。 外面很黑,所有的灯光都被熄灭了,我有点害怕,本打算掉头回去的。 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竟然看见,学校操场的位置,隐隐好像有一座恢弘的高楼。 当时我以为,那栋楼应该是学校在暑假里新建的,所以抱着一点好奇心,朝着那栋楼走了过去。 很奇怪,那栋楼的建筑风格,和学校教学楼的样式完全不搭。 当我走到操场上的时候,操场上已经起了一层白雾,我踩在那些白雾上低头向下看,雾气很浓,我竟然看不见自己的脚了。 伫立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牌楼,两边的柱子上,雕了一些云纹。 牌楼上有字,但是我看得不大清楚。 这种样式的牌楼,就像是我经常在古装剧里能见到的一样,进去之后,再往里走一段距离,就能看见一座朱红色的,如同宫殿一样的建筑。 门前是绵延几百米的汉白玉栏杆。 栏杆后,是和汉白玉栏杆一样长的朱红色的门,一扇接着一扇,门面上是网格状的镂空,里面糊了一层纸一样的东西。 那座楼的样式看上去非常古老,但是门面上朱红颜色却非常鲜亮。 我站在屋檐下抬头向看,木质结构的屋脊如同动物的骨架一样,绵延到很远的地方。 我站在这座古楼前,并没有觉得害怕,因为屋子里有暖黄的光亮透出来。 我轻轻推了一下门,门竟然没有落锁。 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笑着对我招手,“欢迎,来到蜃楼。” 我注意到,他的眼底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我从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 可当我双脚都跨过门槛之后,屋子里的灯光竟然齐齐熄灭了,我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回头向外跑。 可是我跑了很久,我的身后根本就没有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我很害怕,因为那扇门刚才还在我身后的。 我越跑越崩溃,最后只能喘着气站在原地求救,我甚至怀疑我的声音到底能不能传出去。 这时候……身后的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听见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他说,跟我打个赌,我就放你走,如果你赢了,我能为你实现一个愿望,如果你输了,就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很快就松开了手。 我头脑中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拒绝,事实上,我怀疑进到这里的人,都被一种特殊的力量控制了,我们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于是我想到了我的导师,那个五十几岁老女人。 因为我的家境不好,没有给她送过什么好处,所以她每次看我的时候,眼底总是充满不屑,仿佛离我近一些,身上就会沾上穷酸的味道。 有一次我去请教她考研的事情,她竟然一脸嫌弃地让我站得远一些和她说话,我一说话,她就会习惯性地捂住鼻子和嘴,就好像我就是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我觉得我的自尊受到了侮辱。 我没来得及细想,就直接对他说,“好,我和你打赌,如果我能依靠自己的努力通过这次的考研,希望你能让曾经侮辱过我的导师一点教训,如果不能的话……如果……不能的话……” 那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如果不能的话,你就会付出性命的代价。” 第425章 调查 苏萤看到这里,神情开始变得认真起来。 “这个眼底有红色泪痣的人和薛浩天说的那个蜃楼的主人的描述是一样的。看来,这个帖子的主人是真的去过蜃楼。” 苏萤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继续把页面下拉。 我当时很害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喉咙好像被堵住了一般,无论我怎么用力,都发不出意思声音。 我能感觉的到,那个妖异的男人离我越来越远。 四周的黑暗如同潮水一样涌来。 最后,我终于叫了出来,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浑身上下都是汗。 昨天看的书摆在床头,还是合拢的模样。 真的很奇怪,我根本就没有昨天晚上睡觉的记忆,也许,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吧。 但是如果真的是一场梦的话,这场梦境也未免太过真实。 我重新去过学校的操场,操场还是和以前一样空空荡荡的,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这件事情变得非常匪夷所思,我想问问看到这篇帖子的朋友们,你们也有过和我相同的经历吗? 这篇点击量仅仅只有一百六的帖子到此为止,一切结束。 下面是少得可怜的几条评论。 楼主考研入魔了,鉴定完毕。 呵呵呵,这是鬼故事吗?楼主你也太有才了! 建议楼主出书吧。 “没有人相信她。”苏萤这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了,看了一眼时间,“这篇帖子是去年的!” 她看向阎雀,后面的话不用她说,阎雀自然能理解她的意思。 如果帖子的主人真的去过蜃楼,并以考研是否成功,与蜃楼的主人立下赌约。 那么,结果早就已经出来了。 “我们只要查一查这个id,去她的学校调查一下,就能知道了。” 而且,在帖子的开头,那人就已经说了她的名字,应该很好查才对。 阎雀勾了勾唇角,直接从苏萤的手中接过了笔记本电脑。 苏萤好奇地凑上去,“你打算怎么查?” 阎雀的双手迅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当然是去各大高校的学生~档~案~电子系统里查了。” “用你的最高权限吗?” 阎雀对此嗤之以鼻,“最高权限什么的太麻烦了,直接黑进去比较方便。” 苏萤随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黑……黑进去……” 阎雀看似不经意地唔了一声,“学校的安保系统都做得太简单了,黑进去只要三秒钟,不像国家机要部门的系统,没有三分钟,根本就黑不进去……” 苏萤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好吗。 “三分钟……这么说,你连国家机要部门的系统都黑过?” 阎雀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头也不抬地回答她,“确切的说,是三分零五秒。” 苏萤握紧拳头,“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再说了,你不是有最高权限吗,想要进入国家机要部门的系统里很简单啊,你为什么……” “为了好玩。”苏萤的问题还没问完呢,阎雀就已经说出了答案。 呵呵呵……苏萤现在除了无奈,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不愧是阎雀,永远都是一副俯视众生的态度,没事黑一黑自己国家的安保系统,觉得无聊了,就学学解剖…… 隔三差五傲娇一回,明明有权限不用,非要自己黑进去,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在阎雀用力地敲下一个回车键之后,他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给苏萤让出一定的空间。 “ok了,结果出来了。这所大学的档案里,真的有冰柠这个人,而且她在去年就已经死了。” 显然是个不幸的消息。 “那这么说来,她一定是没能成功考研,那个蜃楼的主人按照约定来取走了她的命?” “这事儿还不一定,具体还要明天调查过后才能得出结果。” 第二天一大早,阎雀和苏萤就在为出门的事情做准备了。 “诶你这样乔装会不会太明显了点,就戴个墨镜一走上街就会被认出来的吧。” 更何况他们这次是要去还是大学城,而阎雀歌迷的年龄段,大部分都是这个年纪的学生,年轻热血,狂热地一塌糊涂。 “我只是提个醒,你别到时候进去被人生吞活剥了。”苏萤撅着嘴,想起自己跟着阎雀久了,也算是有知名度的鬼了,人家只要认出她来,就自然知道站在她身边的是阎雀。 戴上口罩和棒球帽,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看见阎雀还在镜子前磨蹭,“你说我这么帅气的一张脸,怎么就非得一出门就遮挡起来呢?果然帅也有帅的烦恼,唉……” 苏萤急急忙忙把一直口罩甩在了他的脸上,打断他继续自恋下去。 “你个死傲娇!够了!你再说下去我真的要打你脸了!” 出门之前,顺带往阎雀的脑袋上甩一个棒球帽。 走在大街上,阎雀还在唠叨,“咸鱼,你现在的胆子是不是越来越肥了?你知不知道,要是被我的歌迷们听见你平时是这么骂我的,她们真的能分分钟手撕了你……” 苏萤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跳起来,一巴掌拍在阎雀的后脑勺上,“别说话,你的声音也会被人认出来!” 今儿个他们得自己出门。 没办法,无泪被阎雀打发去警局查资料了,廖叔呢,昨晚把薛浩天送回家之后,自己去夜店浪,跟人家说吹嘘自己的前科的时候,被警察盯上了,大半夜的被请进警局做客。 阎雀也没什么时间去保他出来,只能等到无泪查完资料不要忘记把廖叔保释出来了。 两个平时开车的都不在,他们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阎雀被苏萤提醒了之后,捂着后脑勺,也不生气,双眼带着笑意。 “诶,咸鱼,我真的从没有坐公共交通工具,想想就兴奋。”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你瞎兴奋什么,等一下被人认出来了,就等着哭吧,特别是在人多的地方,跑都没处跑。” 这家伙,要她来说,打的什么的最方便了,可是阎雀那货非得选择先搭乘地铁,再转乘公交的线路,说是要一次性把公共交通工具体验个遍。 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伙。 第426章 自杀女孩的死亡循环 索性苏萤也不大愿意干涉他的想法,既然他想体验一下坐公共交通工具的感觉,那她就陪他一起体验。 只不过要是在体验过程中让人认出来了,后果自负就是了。 一人一鬼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地铁站,阎雀那家伙连着三四次压低帽檐。 苏萤在一旁挽着他的手,小声地叮嘱他,“别总是去动你的帽子,动作太明显,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不过她也是走到这里,才发现自己竟然和阎雀戴了情侣棒球帽。 他们俩今天都是一身休闲的装扮,虽然已经很低调了,但是身形在那里,一个挺拔一个曼妙,还是有一种很招摇的感觉。 从他们身边走过的路人,都会忍不住看他们几眼。 苏萤紧张极了,生怕下一秒就又要被满街的歌迷追着跑。 地铁还没来,苏萤只能先坐在长椅上等候。 长椅上只有一个座位,阎雀大方地让给了苏萤,自己呢,双手插在口袋里,半靠着座椅旁的柱子上,时不时偏过头和苏萤说上几句话。 帽子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偏偏还是那样迷人。 地铁的广播里,播放着阎雀和缓的新歌。 坐在苏萤旁边的两个姑娘,听得很是专注。 “阎雀的这首新歌,我每天都在单曲循环,百听不厌。” 一首歌的时间过去之后,广播中,优雅的女声正在报站,“开往大学城的地铁即将进站。” 另一个姑娘赶忙拍了拍她,“地铁来了。” 这两个姑娘立刻从座椅上站起来,等候列车进站。 轰隆的声音自远而近…… 因为这一站是底站,所以人相对较少,四周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等候列车。 苏萤从座椅上站起来,恍惚中,闻到了一股死亡的味道。 于是她习惯性地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看到了…… 苏萤忽然抓着阎雀的手捏了捏,示意阎雀也看过去。 在距离他们大概五十米远的站台边,有个皮肤晦暗,眼底猩红的姑娘,正一步一步,朝着站台口走去。 “她身上的死亡气息特别浓重,别人好像也看不见她,应该是鬼。” 苏萤的这句话,很快就淹没在列车开来的隆隆声响之中。 而她看见,那个姑娘,竟然朝着他们诡异地笑了一下,随即,迎着列车跳了下去。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那个姑娘的身躯,有如多汁的水果,噗的一下,在轨道上炸开了,鲜血四溅。 终于,列车稳稳地停住了。 苏萤和阎雀对视了一眼,随即默契地朝着列车的前端看过去。 那姑娘的身体已经被压扁了,残破地四肢弯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有如烂肉堆积在一起。 唯独她的头颅是是完好的,干干净净地从身躯上脱离,静静地依附在轨道一边,睁大眼睛,仿佛在和阎雀对视。 诡异的笑容,凝固在了唇边。 那种笑,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她的脸颊上,沾满了血,看着苏萤和阎雀的眼神,绝望而又哀怨。 在列车启动前的最后一刻,她的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苏萤看得仔细,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明白她在说什么。 “救救我。她在向我们求救!” 毕竟超度可悲的灵魂,也是阎雀的本职工作。 阎雀没有犹豫,迅速凌空画出符,右手并拢为掌,朝着那只鬼推了过去。 “以吾之名,渡汝之魂。” 那道符咒随即朝着女鬼压下去,可…… 那女鬼头颅上的表情,在那道超度的符咒下,竟然变得越来越痛苦起来。 到最后,列车重新启动。 女鬼的躯体和头颅,在铁轨和列车的双重碾压下,化为点点腥红的光点。 那些光点像萤火虫一般,在漆黑的隧洞里盘旋了一会儿之后,又重新回到了站台上,一一聚拢,拼合成女鬼的模样。 她依旧低着头,面色晦暗,双眼猩红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下一列即将到来的列车。 “怎么回事,竟然超度不了!” 连阎雀都超度不了的鬼,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阎雀打量了那只女鬼一会儿,只见她的目光呆滞,仿佛心心念念地在等着下一班轧死她的列车。 “感觉有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强行让她一直不断地跳下站台,重复自己死亡的过程。” 而且看得出,那只鬼魂极度想要寻求解脱。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一想到那只鬼要不断地重复自己死亡的过程,苏萤就觉得残忍。 “能怎么办?继续去办我们的事,我超度不了她,已经无能为力了。但这不是要放弃她的意思,现在红袖失踪生死未卜,我们得先找到蜃楼,事情要分轻重缓急。” 阎雀办事,一向井井有条。 苏萤自然没什么异议,跟着他一起上了下一班列车。 只是在他们上车前的那一刻,苏萤又看到了,那只女鬼又不要命地撞上来,地铁车头鲜血飞溅,一塌糊涂。 但是到了列车重新开启的那一刻,列车车窗上的血迹连着轨道上的女鬼躯体,全部化为点点红色萤火,在站台上重组了她的身躯。 死亡,重生,死亡…… 无休无止的死循环……连阎雀也无法打破的死循环,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点。 地铁开始的几站,出乎预料的没有太多人。 但是到了临近下车的那几站,大量的人潮一波接着一波地涌上来。 苏萤和阎雀在把位置让给两个比较年长的老人家之后,只能被迫挤在门边。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苏萤靠着门,列车到站的时候,后背的门突兀地打开,差点被挤下去。 好在后来阎雀把她安置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双手撑在她的身侧,用自己的身体为她争取了一些足够喘息的空间。 这样的动作,不免又让同车厢的姑娘们少女心了一把。 一旁的老大爷笑眯眯地看着苏萤,打趣道,“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男朋友啊,早些嫁了多好。” 整个车厢的乘客都笑开了。 本来打算低调一些的,可越来越多人的目光被吸引到了这里。 “诶,你不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么?” 第427章 冰柠之死 “那个人的背影和阎雀好像!” “是很像啊,不会就是阎雀吧?” “阎雀怎么可能坐地铁,开什么玩笑。” 议论声此起彼伏,阎雀倒是一脸轻松地听着人们在议论他,只有苏萤紧张死。 车门一打开,主动抓着阎雀的手腕,带着他往下走。 “微服私访的感觉怎么样?”打趣着问他。 阎雀被苏萤拽着,心情愉悦,“地铁站台边,我的那张海报不错,我很满意,在考虑以后是不是要经常来看看,省的有些被父母抱在手里的熊孩子,没事就把鼻屎往我脸上擦,对了,你也要来,带着点湿巾纸,得随时帮我擦干净。” “你拉倒吧!海报又不是你本人,凭什么让我去帮你擦!” 苏萤越想越来气,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在电线杆子上贴阎雀的海报,隔三差五就让来狗尿他一脸。 死傲娇! “闭嘴。”一旁的阎雀忽然开口。 苏萤惊了一下,刚才骂他的话都是骂在心里的,他应该是不知道的,于是也就理直气壮地伸着脑袋,“我又没说什么,闭什么嘴?” “你在心里骂我死傲娇,我用脚趾甲猜都能猜到。” 呵呵……你们家脚趾甲也是成精了。 “不许在心里吐槽我!” 苏萤:“……” 后半段的路程,苏萤要是再听取阎雀的意见,去挤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那她的脑子就坏掉了! 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达某大学门口。 人去年就死了,我们现在来学校调查,估计也只能找和她同一届的同学问清楚状况了。 幸好阎雀早就查清了当年和她住在同一个寝室的另一个考研的姑娘。 约她出来,一直到他们三个坐在餐厅的包间里,一切还很顺利。 “我叫沐亿纯,你们叫我沐沐就好了。” 那姑娘的性格看上去非常开朗,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边会出现两个小酒窝。 座位对面,苏萤和阎雀一起摘下口罩和墨镜,大大方方地展露了自己的真实容貌。 “我的天!阎雀!你是阎雀!”那姑娘在见到阎雀的样貌后,一下子就变得疯狂起来。 “小声点……”苏萤急忙制止了沐亿纯的尖叫声。 沐亿纯这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神满是掩藏不住的激动。 “你们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终于进入正题了。 “冰柠。”阎雀仔细地看着她,清晰地吐露出这两个字。 听到这个名字,沐亿纯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之前激动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她拿起了自己的包,从座位上迅速起身打算离开。 苏萤的心里一清二楚,要想让她主动说出冰柠的事情,似乎是不大可能了。 就在沐亿纯打开包厢门的时候,阎雀迅速伸出一只手,砰的一声,按在了门上,把刚打开一条缝隙的门重新关上。 左手抓着一张符咒,灵巧地在她的后背上一拍。 沐亿纯随即站着不动了。 这是什么把戏!苏萤还是头一次见到阎雀用这种方法。 阎雀胸有成竹地回到座位上,笑盈盈地对着沐亿纯招了招手,“回到你的座位上来吧。” 那边,沐亿纯一句话也不说,乖乖做回位置上,双脚并拢双手放好,坐姿标准。 “冰柠是你的舍友吗?” 沐亿纯乖乖点头,“是的。” “去年的九月份,她在网络上发布了一篇帖子,这件事你知道吗?” 沐亿纯的神色有些慌张,但还是抵不住后背阎家符咒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开了口。 “知道,那个帖子,还是我帮她发的。” 苏萤皱了皱眉头,“你帮她发的?为什么?” “九月份我回到学校之后,冰柠跟我讲了这件事,她真的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就帮她在网络上,以她的口吻,发了一篇帖子寻求帮助。” 阎雀修长的手指规律地敲击起了桌面,苏萤知道,这是阎雀在思考时的惯有动作。 “她是怎么死的?”阎雀继续问。 苏萤也没闲着,掏出笔记本,争取把沐亿纯说的话全部记录下来。 “自杀。确切的说……是跳轨自杀。” 苏萤听到这里,笔尖一顿。跳轨自杀!不会这么巧吧……她和阎雀在来这里的时候,不就是在地铁站看到一个反复跳轨无法被超度的亡魂么! 她看向阎雀,阎雀的眉头是皱着的,显然也觉得这两件事太巧合了。 “具体说说吧。” 沐亿纯的指甲紧紧地扣在肉里,显然内心是非常抗拒的,但是没办法,她根本就无法抵抗那道符咒的力量。 “她考研失败了,出了考场,就跳轨自杀了。” 这时候,阎雀注意到,说起冰柠考研失败这段,她抗拒的情绪似乎更加明显了。 所以他几乎可以确定,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抗拒。 “你不是考研成功了么,按理说你们在一个宿舍,她应该很努力才对,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还是失败了呢?” 沐亿纯抗拒的情绪达到顶峰,她紧紧地闭上嘴,脸上的神色越发痛苦起来了。 她抗拒地太厉害了,再这样下去,符咒会没用的,也是该阎雀出马了。 双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包厢里传出“砰”的一声巨响,桌子上的餐具茶杯发出叮铃的清脆声响。 “我查过了,你们那一届,考研的名额有限,一个班只能录取一个,你和她同时报考,就注定要有一个人落榜,说,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阎雀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留有半点情面,有点咄咄逼人的态度。 这下好了,他这种态度,彻底把对面的沐亿纯镇住了。 当场吓得牙齿打颤,也忘了先前抗拒的情绪,结结巴巴地交代了,“冰柠之所以死,确实是我害的她,但这根本和考研的名额无关。” “那和什么有关!” 沐亿纯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要怪就怪她在蜃楼里,和蜃楼的主人打的那个赌,她说的那个看不起她的导师,是我妈妈!” 第428章 被人跟踪 苏萤被这个答案冲击到了,她原本还以为,沐亿纯是为了考研的名额才害的冰柠,结果事实却并非如此。 “我一直隐瞒地很好,我不想让被人觉得我是靠我妈的关系才进这所学校的,虽然考研我们班只有两个名额,但我一直都是和冰柠公平竞争的。” 沐亿纯的情绪很不稳定,一边说,手也不像刚才那么规矩了,挥舞的幅度越来越大。 “可是她竟然跟蜃楼的主人打赌,说如果她通过考研了,就要让我妈付出代价!我承认,我妈一直觉得,她有点不干不净,甚至有一次,我妈看到她和一个老男人卿卿我我,回来以后,我妈大声地警告我不准和她做朋友,并质问我,你知道她的学费都是怎么来的吗?就因为这件事,我妈对她的态度一直不怎么好,但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害她啊……” 沐亿纯满脸泪痕的看着阎雀,“所以,在考试之前,我偷偷在她的笔袋里放了小抄,她被考官发现作弊,直接驱逐出考场了。呵呵……反正不是她死,就是我妈死,我只有这种选择了!” 她也是出了考场才知道,考试当天,因为作弊被驱逐出去的冰柠跳轨自杀了。 一直到现在为止,她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每天都梦到她浑身是血地回来找我,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整整一年了,她还是对她的死充满了自责。 “她和蜃楼主人的赌约输了,所以她的命也就没了,呵呵……我真的是别无选择的……是她逼我的!” 苏萤平静地听着沐亿纯控诉着这一切,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冰柠跟你说的,进入蜃楼,并和蜃楼主人打赌的事情是真的呢?” 万一是假的,万一这一切都是一场恶作剧的话…… “不!一定是真的,我确定蜃楼是真的存在的,因为……”沐亿纯捂住了流泪的双眼,“我也进去过……” 苏萤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进去的!” 沐亿纯的眼角发红,“就在昨天……我晚上睡不着,就出去散散心吹吹风,结果真的看到了冰柠说的蜃楼,我想,如果我能进去和蜃楼的主人打赌并赢得赌约,那我一定要让冰柠回来……” “你们赌了什么?”阎雀满脸严肃地问她。 “他说,让死人回来的难度很大,所以相应的,我们之间的赌约也应该由他来定……他……他说,如果我能在一个月之内,瘦成只有六十斤的骨感美人,他就让死去的冰柠回来……” 苏萤听到这里,放下笔,啪的一下,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你上当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能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复活,即便他是蜃楼的主人,他也做不到这一点!他在骗你!所以他跟你立下的赌约,根本就是你不可能做到的!” 苏萤大致地估算了一下,沐亿纯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而体重大致也只有一百多,从外观上给人的感觉已经偏瘦了,让她在一个月内瘦掉四十斤,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沐亿纯捂着脑袋,似乎不想听苏萤继续说下去了。 她不断地摇晃脑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一定要瘦下去的,我不想死,我想活命……” 无论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她都想要活着。 她还年轻的,大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就这样死掉的话,多不甘心啊。 阎雀在沐亿纯痴痴傻傻的笑声中站了起来,亲手撕掉了她背上的符咒,对着苏萤一招手,“走吧。” 苏萤收好笔记本一边走一边回头,“她怎么办?” “符咒被撕下来之后,还会保持一定的效力,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不会记得我们曾经来过。” “可是……”苏萤的脚步有些游移,“她都说了她已经和蜃楼的主人打过赌了,如果我们不守在她身边的话,很可能会再次出事啊。” “我知道。” 阎雀压低帽檐,拉着苏萤往前走。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 “刚才我们在包厢里说话的时候,有人在外面偷听。”阎雀说着,直接拉着苏萤的手走出了餐厅,加快脚步,“四点钟方向,那边的几个人也在监视着我们。” 苏萤这才后知后觉地朝着阎雀所说的方向看了一眼,“真的有人……” 那些人穿着非常低调,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看见阎雀和苏萤走出餐厅了,也匆匆忙忙地跟上来。 阎雀带着苏萤绕过一个狭窄的小巷,在哪里,是餐厅的后门。 走进去,穿过厨房,再次从刚才的那家餐厅中拐出来,朝着反方向走,没走几步,后面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迅速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车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探出身子来,“有人想见你们。” 苏萤随即挡在了阎雀的面前,“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的档期很满,如果要约的话还是下次吧,呵呵呵,阎雀我们走……” “整条街都是我们的人,你们能走到那里去?” 那人是个光头,说起话来,有一种****老大的感觉。 他一发话,四周的那些盯梢的人,全部朝着他们围上来了。 苏萤纠结地咬着下嘴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阎雀一眼,“你丫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多人?” 这都成群结队地围上来了,一个个都穿着便装,乍一看,就跟才路过这里的行人似的。 阎雀一挑眉,“我哪知道……” 迎上秃子阴测测的那副嘴脸,“按你说的办。” 苏萤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不反抗啊……”以他们的身手,在这些人里闯上几个来回都是小意思吧。 阎雀笑眯眯地看着那秃子,完全没有半点紧张感。 “反抗做什么?人家是私家侦探,又不是黑帮老大。” 一下子被阎雀猜出身份,那人的表情还挺震惊的。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不死心地质问着阎雀。 第429章 推理小王子 那个黑衣秃瓢此刻产生的惊讶情绪,大概也在阎雀的意料之中。 他笑盈盈地抱着手臂,苏萤知道,那是他虐人之前的习惯性动作。 “你秃顶是因为长期从事脑力工作,眼角有血丝,袖口有污迹,说明你经常熬夜而且还不喜欢勤换洗衣服,生活作风有点邋遢。另外从你观察人的习惯和右手大拇指内侧的油墨印子,可以看出你经常对着电脑整理文件并习惯于审问别人,你的鞋底污迹很多,以至于弄脏了车上的地毯,说明你除了在办公室坐着,还有一部分的时间会出来到处晃悠,所以我推断出你不是警察就是私家侦探,而一个色盲是不可能当警察的所以只剩下一条,你是个私家侦探。” 在听完了阎雀那一大堆信息量复杂,虽然不是很懂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的推理,那个黑衣秃瓢脸上的表情就更加错愕了。 仿佛上一秒还嚣张跋扈的他,在下一秒就被喂了一口屎。 他抓了抓光秃秃的头顶,“那你又是怎么只知道我是色盲的?” 阎雀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私家侦探必然要经常出去调查,据我所知私家侦探的收入并不高,但是你却用你那不高的收入另外聘请了一位司机,能让你豁出去钱请司机的原因只有一个,你是一个没办法考驾照开车上路的色盲,另外,补充一句,你的色盲矫正眼镜很丑,建议你去配一副隐形色盲矫正眼镜。” 实力虐人…… 那个私家侦探完全懵了,最后只能颤啊颤地指着阎雀的鼻子问他,“你到底是谁?” “就叫他推理小王子好了!”苏萤欠扁地从阎雀身后探出头来插嘴。 阎雀板着脸训斥,“正经点。” 苏萤垮下脸来,“咳,阎雀。” 在确认了对方并没有恶意之后,苏萤和阎雀也就这样上了秃瓢私家侦探的车。 车窗上贴了一层深色的太阳膜,从外面完全看不到车内的情形。 秃瓢侦探和阎雀苏萤挤在后座上,乐呵呵地跟阎雀介绍自己的身份。 “我叫王翰林,你们可以叫我小王!” 苏萤瞟了那人一眼,“您这么大年纪,让我们叫你小王……不合适吧……” 这都五十出头的人了,感觉比廖叔的年龄还要大一些,微胖的身材,有点儿啤酒肚。 这位王翰林侦探,似乎对自己的称呼有一种执念。 “反正认识我的人我都让他们叫我小王的,听起来多亲切啊,感觉我和你们之间的代沟一下子就缩短了不小,嘿嘿嘿……”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最后终于喊出了这个难以启齿的称呼,“小……小王,到底是谁要见我们?” “小王”的心情总算是舒畅了,随即切入正题,“你们在调查蜃楼的事情是吧?” 苏萤懵懂地点头。 “那就是了!”小王一拍脑袋,“我的雇主,也在让我调查蜃楼的事情,他知道你们也在调查,干脆呢,就让我来探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儿。” 阎雀大概不大想理会小王同志,所以沟通的事情只能由苏萤来。 他也不想想,小王同志虽然看起来和善,但是能一次性出动这么多人监视他们的,绝对不是什么平常人,不能得罪。 乐呵呵地和他解释,“小王啊,其实呢,我们也是受人之托,薛浩天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明星啊,前段时间来找过我们,让我们帮他找一找他最喜欢的姑娘,红袖。” 谁知,苏萤一把这件事说出来,小王同志脸上的肉立刻抖了三抖,声音高八度,“你们也找红袖啊!” “昂,你也找红袖?” 小王同志把大拇指竖起来,朝着身后一比划,“可不?我那雇主,就是红袖她那有钱的老爹,不然我哪里有这些钱请这么多人跟踪你们啊,那些人,都是红袖他爹的人。” 小王同志说起红袖的爹,就像是打开了尘封多年的话匣子。 “红袖她爹啊,那可是上过福布斯富豪榜啊,别的没有,只剩下钱啦!” “这么大一老爷们儿,年轻的时候丧了妻,就剩下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女儿相依为命,现在好了,连女儿都突然失踪了,人家可说了,花多少钱找都无所谓,越多人找越好!” 红袖她爹把这句话一放出来,这个世界就不太平了。 无论是****白道,全部要来插上一脚。 只要去红袖他爹那里报名的,就都有钱拿。 小王同志说到这里,分外自豪地扬起下巴,“他们那些人,哪里有我专业,查来查去,还是把目光放在薛浩天身上,这不,都在竭尽全力挖人家老底呢,不是我吹牛,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我和你们能查到蜃楼上去。” 关于蜃楼的传说,薛浩天在警局里自己也已经跟警察老老实实交代过了,可这事儿毕竟非常玄乎,他就算是说出来了,也基本没人能相信,更没有人能真的去查一查蜃楼的事儿。 但是小王同志凭借多年抓奸夫,捉小三的敏锐感觉,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蜃楼这个线索。 这不,他也和阎雀他们一样,顺着蜃楼的线索,一路摸下来,查到了冰柠,查到了沐亿纯。 按照规矩,他们这些私家侦探,每天都要汇报自己的成果。 小王同志就把自己的查到的和红袖她爹一说,除了他,还有其他的人在查蜃楼,还是不从您这儿拿钱的那种。 红袖她爹自然是想知道,阎雀他们到底是在帮谁查的。 “不过啊,我可不建议你一会儿到红袖她爹的面前说,自己是受了薛浩天的嘱托,你们想啊,红袖说不定就是因为薛浩天失踪的,她爹到现在还在怀疑,一切都是薛浩天在搞鬼,你们要是说你们和薛浩天是一伙儿的,那红袖的爹非活剥了你们不可。” 小王同志拍了拍胸脯,“不过你们放心,这事儿我都帮你们想好了,到时候啊,你们就直接说,是在帮沐亿纯查蜃楼的事儿,和红袖没关系,那样啊,她爹估计还能允许我跟你们组个队什么的,嘿嘿嘿……” 第430章 只有罪人才能进去 红袖家在市中心有好几栋房子,这次小王同志带他们去的,是其中一栋比较小的。 从外观上看,像个写字楼。 一进去,里面灯火通明的,百来号人有的在查文件,有的在接电话。 “先排队。”小王同志挪着大~屁~股,照顾着阎雀和苏萤排进队伍里。 往前看,这条队伍还挺长的。 “喏,这些都是帮忙找红袖的,一到晚上,就要例行汇报一次,别着急,等一会让就轮到我们了。” 排在这条队伍里的人,有些西装革履的,看着倒像是正儿八经的私家侦探,比较正规。 有些呢,身上叮叮当当着挂着链条,一转身,鼻子上,耳朵上都串了一大堆挂饰,头发还是杀马特的发型,一看就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想借着这个机会发个小财。 这不,前边儿那几个嚼着口香糖一转身,“哟,哥儿几个看看,着姑娘,长得真水灵,多少钱一晚啊。” 在说苏萤呢。 看见了苏萤,一个个眼睛都闪着绿光,跟八百年没看见女人似的。 阎雀随即有些不满地侧过身,把苏萤挡在自己的身后。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其实苏萤也并没有多害怕,这样的小混混一点儿都不经吓,以前她还住在破宗祠的时候,就吓过几个这样的杀马特,一个个屎尿横流的。 但是阎雀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应,还是让她挺感动的。 阎雀还戴着棒球帽呢,所以那几个杀马特自然没认出来,大逆不道地扯着嗓子冲着阎雀就嚎,“你谁啊!” 阎雀冷笑了一下,摘下棒球帽。 那几个人瞬间笑开了,“哟,这不是咱们的大明星么?怎么,好好的明星不做,跑到这里和哥儿几个抢饭碗来了?” 阎雀是招桃花,但是人家只招姑娘爱,但凡是个男人,就自动对阎雀免疫。 即便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没什么情面好讲。 领头的那两个嚼两下口香糖,就往阎雀的脚边吐。 小王同志顿时就着急了,急忙顶着啤酒肚上前打圆场,“大家都是来汇报的,混口饭吃,没什么大仇,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那杀马特瞟了小王一眼,“你又是哪根葱啊?” 小王同志傻乎乎地递名片上去,“我叫王翰林,你们可以叫我小王,嘿嘿。” 他这么一说,那几个杀马特竟然捧着肚子笑开了。 “别特么逗我了,就你?长得跟地里没人摘的老丝瓜似的,还让我们这些小鲜肉叫你小王?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时候,苏萤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 “诚然,他一大叔,非得让大家叫他小王很过分,但是你们说自己是小鲜肉就不过分吗?你们敢不敢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有长红毛绿毛黄毛的小鲜肉么?年纪轻轻,染这些乱七八糟的颜色干什么?争着去当路口的红绿灯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个长得跟在海边吹了十几年海风的发霉腊肉似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小鲜肉!” 苏萤要么就不吐槽,吐槽起来不得了,毒舌功力足以和阎雀媲美。 这一点倒是让阎雀感到很是欣慰。 那几个杀马特刚才还气势凌人的,被苏萤这么一骂,顿时没声儿了。 “还有,你们一个个,穿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算是围条浴巾在身上也比这强啊,能不能正常点儿?能不能正常点儿?啊?下面我数到三,全部给我滚回去把头发剪了衣服换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然我就手撕了你们!这么小的年纪,不好好读书,学人家玩什么非主流!” 还别说,被苏萤这么一吓,那几个杀马特一个个都被镇住了。 这边,苏萤开始扯着嗓子喊,“一……” 他们只是发呆,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一个个戒备地盯着苏萤。 “二……” 还没动静,那就只能动真格的了,趁着后边儿有阎雀挡着,旁边有小王护着,眼睛往上一翻,眼珠子没了,整只眼睛只剩下眼白了。 “靠!见鬼了!啊……”杀马特们在尖叫声中越跑越远。 果然还是要靠吓的。 幸好她及时变回来了,刚才那一幕,除了那些杀马特,就没有其他人看到。 杀马特一走,队列瞬间缩短了很多。 “到我们了。”小王领着阎雀和苏萤往里走。 里边儿的屋子很宽敞,正中央摆了一张气势恢宏的办公桌,椅子上坐了以为神情抖擞的中年男人。 “您要找的人我带来了。” 那人起先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打量着苏萤和阎雀,从他的眉眼里,还是看得出很多和红袖相似的地方。 “听说……你们也在查蜃楼的事?”那人的声音喑哑疲惫。 阎雀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睛,“不错。” “查出什么来了么?”那人又问。 “我一没拿你的钱,二不是你手下的人,凭什么要告诉你我们查出什么来了?”态度不卑不亢的,着实让小王同志捏了一把冷汗。 那人看见阎雀是这副态度,也并没有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我知道你是阎家人,你们阎家这些年和我们家也是有生意往来的,我也知道,你很聪明,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救救我女儿,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出得起。” 这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父亲,这辈子最卑微的请求,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如果你们查到什么,请务必和我们这边的人共享,同样的,我们查到了什么,也一定会告诉你们。” 阎雀扬起头颅来,“你的诚意呢?” 那个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先和你共享一份关于蜃楼的线索。” 男人说着,翻开了助理递上来的文件夹。 “根据我请的那些私家侦探的调查,即便是看见了蜃楼,也并不一定是每个人都能进去的,也有这样的例子,有人在晚上见过蜃楼,可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它的实体,在调查过那个人的背景之后,结合前面的那些例子,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人顿了顿,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只有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有罪的人,才能进入蜃楼。” 第431章 红袖和薛浩天的罪 红袖的父亲在说出这个结论后,一旁的小王同志再也按耐不住了,拍着胸脯走上前,邀功似的跟阎雀他们炫耀,“嘿嘿,这个结论,还是我得出来的。” “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着,冰柠你们知道吧,那姑娘之前为了筹集学费,确实做了很多不干净的事儿,所以她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是有罪的。” 苏萤按照小王同志说的想下去,确实,之前沐亿纯也说过,她的母亲之所以不喜欢冰柠,是因为直到她通过不正当手段赚学费。 所以,冰柠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不干净。 “还有沐亿纯,这事儿你们也别隐瞒了,我知道她进过蜃楼的事情了,我偷偷翻过她的日记了,她因为害死冰柠那件事儿,一直觉得自己是有罪的。” 苏萤继续按照这个思路去想,还真是。 冰柠的死和沐亿纯有关系,要不是她当年把小抄纸条偷偷塞进沐亿纯的笔袋里,让她被驱逐出考场,她也不会最后去卧轨。 所以一直以来,沐亿纯都是把冰柠的死归咎在自己头上的,夜夜梦魇不断。 “等一下。”苏萤吸了吸鼻子,举起手来,“有一点说不通啊。” 小王同志的话被苏萤打断,有些不爽,但是不敢表现在脸上。 “哪里说不通了,你要知道这个结论可是我研究了很久才得出来的。” 苏萤撅了撅嘴,有些小委屈,“就是说不通啊,光是冰柠和沐亿纯的话还讲得通,可是红袖和薛浩天呢?难不成……” 难不成他们也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有罪? 苏萤有些惊讶地看向小王同志,“不会吧……” 毕竟是关乎到红袖的私事,所以小王同志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红袖她爹的反应,这才吞吞吐吐地交代。 “薛浩天和红袖……以前……晚上开车去平顶山夜游的时候,撞……撞死过一个人……” 红袖如果没有失踪的话,这件事压根就不会被翻出来,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小王同志只是开了个头,接下来的事情,都是红袖的父亲亲口交代的。 “那时候红袖哭着打电话给我说,他们撞死了人,她的语气非常慌张,我自然是不允许我的女儿一生之中有什么污点……” 其实他只是说到这里,阎雀就能猜得出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了。 “所以你就让人顶替了他们去警局自首?” “是。”红袖爹的声音听起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这样的话,一切也就能够解释地清了。 红袖和薛浩天之所以能进入蜃楼,是因为他们的内心都觉得自己是有罪的。 几个月前的夏天,他们撞死了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 因为心中有罪,所以被蜃楼召唤。 这样的措辞一点都不错,不是他们遇见了蜃楼,而是蜃楼在召唤他们。 “现在你们知道了吧,这个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共通点,没有人能找得到蜃楼,只有当蜃楼想要召唤我们的时候,我们才能看到它的存在。”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蜃楼,是有生命的。 它不断吸收着人们心中的罪恶,它让无数人忐忑难安,即便它是如此恢弘美丽。 还有……蜃楼之中的那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来路。 “至于蜃楼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我就查不到了。” 小王同志很是惋惜地挠了挠头皮,“很奇怪,关于他的资料,一点儿都没有,只知道他的眼底有一颗泪痣。” 红袖她那有钱的老爹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身子虚弱了不少,被家庭医生叫去挂水了。 剩下的阎雀苏萤和小王同志就这样激动地组成一队。 以往的行动规划不是阎雀来做就是苏萤来做,这下好了,小王同志一手包办。 狗爬一样的字列在清单上拿给苏萤和阎雀看,趾高气昂地真把自己当领导了。 “我觉得与其我们主动去找蜃楼,还不如守在沐亿纯身边,反正蜃楼迟早会老找她的,你们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阎雀和苏萤已经转身离开了,小王同志才后知后觉地跟上去,“诶诶诶,你们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就按你说的办!” 小王同志和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既然沐亿纯已经和蜃楼的主人打赌,一个月瘦四十斤,那一个月过后,不管她有没有赢,蜃楼都一定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召唤她入内。 本以为下面的任务都很明确了,可…… 等到他们来到沐亿纯的宿舍里,才发现那姑娘已经收拾了行李走了。 跟红袖的情况一样,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只不过红袖是因为输掉了赌约,而她,应该是注意到了自己被人盯上了,自己收拾了行李走的。 这大概是阎雀和苏萤迄今为止,遇到的最艰难的一次调查了。 他们几个连续调查了一个星期,还是没能掌握沐亿纯的行踪。 最后实在是不得已,只能叫来了无泪。 三个都窝酒店的沙发上,个个都是焦头烂额的状态,房间里,文件满地都是。 “如果单纯地看监控的话,工作量太大了,我想我们要转变思路了。” 阎雀觉得,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终于开始跳出了原有的思路。 “一个强烈要求瘦身的人,最有可能会出现的哪些地方?”阎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一下子开阔了大家的思路。 苏萤最先发言。“药店!因为说到减肥,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减肥药!” 市面上卖的那种减肥药,虽然不知道具体效果是怎么样的,但是也经常能见到那些减肥药打着一个月瘦四十斤的广告。 夸大其词的成分居多,但是沐亿纯一定会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尝试。 “也不一定要去药店才能卖到,现在很多购物网站上也能买到强效减肥药,还方便,因为根本不用出门。” 阎雀摇了摇头,“我的想法和你们都不大一样,我觉得,她会去医院做手术,现在的很多医院,都能做抽脂手术,但是考到她自身的健康状况,正规医院肯定是不可能帮她做的,所以她最有可能去不正规的小医院。” 第432章 抽脂瘦身 阎雀最担心的,并不是沐亿纯会做抽脂手术。 他记得,沐亿纯和蜃楼主人的约定是,如果她能瘦掉四十斤的骨感美人,她就赢了。 阎雀真正担心的,是沐亿纯会动用极端的方法,让自己“少”掉四十斤。 毕竟她已经很瘦了,全身上下能有多少脂肪? 剩下的重量,都在骨头,脏器上,万一她一个想不开,决定残害自己的躯体怎么办? 所以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沐亿纯了,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 …… 事实上,一切也正如阎雀所想的那样进行着。 沐亿纯在服用了一个星期的强效减肥药之后,也确实是瘦了六斤,但这还远远不够。 她还需要瘦更多,既然药物无法帮助她做到,那就只能靠手术抽脂了。 她战战兢兢地把一沓钱交到了某个偏远小诊所的医生手里。 这个诊所里的条件很差,墙角发黑,地面上污迹斑斑,全部都是那种发黑的血迹。 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知道在这种诊所抽脂的代价是什么,她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不是么?手术感染也是死,等到蜃楼的主人来找她,也是死。 “决定好了么?”那医生戴着淡蓝色的口罩,上下打量了沐亿纯一眼,“你已经很瘦了,我实在是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抽脂。”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赶快开始吧。”沐亿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和之前比起来,又瘦削了不少,因为长期服用强效减肥药,整个人的面色看起来都是蜡黄的,身体无法吸收营养,牙齿也变得脆弱起来,能用手轻轻晃动,像小时候掉牙前一样松动。 头发枯黄,甚至是稀疏…… 不过这都不要紧,沐亿纯已经想好了,头发牙齿也是重量啊,等到抽脂手术完成了,她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头发剪掉。 能减轻一点重量也是好的。 那医生打开一扇斑驳的木门,对着简陋平房中间的那张担架床一指,“把衣服脱了,我看看哪里是能抽的。” 自己戴上消毒手套走进去,“唉,真的很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 开始用记号笔在沐亿纯的身躯上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小区域,大部分都集中在腰腹部和腿部。 这姑娘,也就这两块地方是能做抽脂手术的了,都瘦成皮包骨了…… 那医生去准备手术器材了,沐亿纯不安地躺在担架床上。 屋顶上没有手术灯,只有一盏末梢漆黑的低瓦数灯泡。 地面上,有一些新鲜的血迹,和外面的不同,是殷红的那种血迹,这个手术台上,今早还躺了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角落里的垃圾桶内,有一团红红的东西。 沐亿纯死死地盯着那东西,终于忍不住好奇心,起身看了一眼。 竟然是个死婴! 一时之间,一股酸液从胃里翻腾上来。 沐亿纯捂住了嘴,从手术台上翻下来,又不知道吐哪儿,最后只能回到垃圾桶旁边,对着垃圾桶呕吐起来。 离得近了,垃圾桶内的死婴也就能看得更加清楚了。 那个婴儿的脑袋异常的大,全身上下鲜红一片,已经初步拥有了四肢的形态,但是手手脚脚看上去都非常软,根牙签棍一样脆弱易断。 它的皮肤很薄,就像一层半透明的,蜡黄的纸。 掩藏在皮肤下的各种血管纤毫毕现,腹腔内的脏器搅成一团,能看得清心脏,小小的一团,没有任何跳动的迹象。 小平房的门被用力地合上。 沐亿纯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医生回来了。 戴着口罩,朝着沐亿纯一挑下巴,“别磨蹭了,躺下来吧,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我可告诉你,就算你现在决定不做手术了,钱我可是不退的啊。” 沐亿纯一皱眉头:“手术要做的,我只是……只是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那个东西,觉得恶心。” 那医生波澜不惊地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死婴,“那个啊,上午一女的,自己来做的人流,都好几个月了,有点可惜。”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诶你有没有什么朋友要做人流的,全都介绍给我呗,我们诊所做人流很少出事,而且价格还比那些大医院便宜不少……” 沐亿纯尴尬地笑了笑,“我……应该没有朋友做这个……” 那医生的表情有些失落,把设备插上电源之后,又从一旁拿出了一根很粗的针管,针管里是一些透明状的液体。 “这是什么?”沐亿纯有些害怕。 “皮下注射的麻药啊。”那医生说着,又拿着记号笔在沐亿纯的肚子上设计了一个隐蔽的切口。 用力地一拍沐亿纯的肚皮,“放心吧,这个药是我自己配的,打了之后,抽脂的时候就不疼了,有局部麻醉的作用。” 说着,就直接把药物注射到了沐亿纯的肚子上。 那药物很快就起了作用,等到那医生用冰冷的手术刀按照之前用笔画的切口位置切开她的肚子的时候,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她的神智是清醒的,她知道医生在对她做什么。 接下来是用超声波,把细胞震荡到破裂。 这才终于动用了抽脂的导管,很长很长的透明导管,从肚子上那个很小的切口上伸进去。 沐亿纯平稳地呼吸着,是的,当她看到许许多多乳黄色的液体通过那根导管被吸出自己的体外,她就觉得……欣慰。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焕发新生的感觉。 越老越多的黄色脂肪被抽到了广口瓶中,腹部的手术做完之后,那医生又按照刚才的流程在她的腿部切口。 很快,那些脂肪就灌满了大半个广口瓶。 “还不够……一定……还有其他地方能抽的。” 沐亿纯瞪大眼睛,艰难地哀求着,“我给你加钱,求求你,再帮我看看,哪里还能再抽出一点脂肪来。” 那医生隔着消毒口罩,眉头皱成一道川。 “姑娘啊,不能再抽了,你都瘦成皮包骨了,再抽下去,你的命可就没了!” 沐亿纯不以为意。 她挣扎着抓住了那根已经被自己的脂肪弄得非常污浊的导管,“我的脸颊上,手臂上……你再试一试,一定还有的……” 第433章 油脂 沐亿纯从小诊所出来的时候,脚步虚浮飘摇。 她戴上头巾,把自己的凹陷的脸颊遮挡住,双手死死地抱住一个充斥着黄色油脂的广口瓶。 炎炎夏日,午后的柏油马路上,蒸腾着一阵又一阵的热浪。 她踉踉跄跄地走到路边的简陋公交站牌旁,浑身上下已经是汗涔涔的一片了。 衣服和着汗水湿答答地粘在背上,轻易能看出骨骼的轮廓。 麻醉药的药效差不多过了,皮肤上的切口中,不断有红黄相间的粘稠液体流出来,很快就弄脏了纱布,并发出一种奇异的味道。 小诊所抽脂的手法毕竟不如大医院,皮下的脂肪层大部分都被抽了出来,难免还有一小部分留在这副皮囊里,所以也就因此使得皮肤产生了一种凹凸不平的感觉,松弛的皮肤摸上去就像是漏气的娃娃。 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摧毁着她仅有的理智。 这个地方非常偏远,公交站牌都已经锈蚀了,蝉的悲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车来了,她抱着那一罐油脂,低着头向前走。 公交车站牌的另一边,有个满脸胡渣的男人突然冲了出来。 事实上从刚才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她。 那个男人是个抢劫惯犯,喜欢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实施抢劫。 他注意到,沐亿纯的行事非常低调,特别是她手中抱着的东西,看上去非常贵重的样子。 于是,在公交车停下前的那一刻,也就是一般人最松懈的时候,他出手了。 当她冲到沐亿纯面前的时候,第一时间被她的容貌吓到了。 她的双颊凹陷,身材瘦削,看上去就跟棺材里风干的尸体一般,只剩下皮包着骨头了。 但是很快,他就把目标放在了沐亿纯手中的广口瓶上。 她捂得很死,所以那个抢劫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下意识地去抢。 可是他没想到,沐亿纯会这样死死地抱住广口瓶不松手。 在两个人互相的拉扯中,那只广口瓶终于掉落在地上,砸地粉碎。 瓶子里粘稠的黄色油脂溅了那男人一声。 “我靠,这都是什么东西!”那男人摊开两只手,满脸嫌弃地闻了闻粘在身上的油脂,“算我倒霉,真******晦气。” 男人一边掸着身上的油脂迅速离开。 公交车在原地停留了十几秒钟,可是沐亿纯始终没有上车的意愿,于是司机终于很不耐烦地关上车门,驶离这条热气蒸腾的柏油马路。 沐亿纯呆滞地站在那里,四周除了她,就再也没有别的人了。 她呆呆地看着那满地的黄色油脂,在热气的蒸腾下,发出滋滋的声响。 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漫开来。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有所动容,蹲在马路边上痛哭了起来。 …… …… 寻找沐亿纯的事情,到现在为止,还是一筹莫展。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关于蜃楼的调查,也停滞在了原地。 “要我说,我们也许应该要把目标放在市外了。”小王同志揉着咕噜叫的肚皮,满脸郁闷地看着阎雀和苏萤,“我们倒是一直在市内找,说不定人家早就出市区了,我觉得我们要扩大搜索范围,眼看着快一个月了,要是再找不到她,那姑娘估计得送命了。” 苏萤虚脱地抱着沙发靠垫,语气之中充满了挫败感,“我跟阎雀调查了那么多事情,还从没碰到过这么费劲的情况。”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药店也找了,网络上也排查了一遍,甚至把a市所有的小诊所都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小王同志双腿发软地站起来,“听我先提一个最中肯的建议怎么样?” “说。” “咱们先去吃饭吧,饿死老子了,你们这两个人都不用睡觉吃饭的么,这都几天几夜不睡觉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该怀疑你们俩是什么妖魔鬼怪了。” 苏萤和阎雀在遇到重要的事情要调查的时候,经常这样。 起初苏萤也是不习惯的,但是后来也就慢慢地跟上了阎雀的步调。 阎雀这家伙,一调查起事情来,精力就旺盛到了极点,就算是几天不吃不睡也都神采奕奕。 最后还是苏萤比较体谅小王,主动把资料归类,一拍桌子,作出决定。 “走!咱先吃饭去!” 这也是为了阎雀的身体着想,她是鬼,吃的喝的对她来说都不是必需品,但是阎雀不一样,即便他的体质再好,也是人啊。 强行拽着阎雀去吃东西,大半夜的,只有一些路边摊还亮着灯。 小王同志要了几瓶啤酒,龇着门牙一一咬开,转身大吼了一声,“烤串快一点嘿。” 阎雀和苏萤坐在小王同志的对面,阎雀的胃口不大好,但是还是拿起筷子吃起了桌子上的凉菜。 这下轮到苏萤震惊了。 “我以为……” 阎雀平淡地看了苏萤一眼,放下筷子,语气略带玩味,“你以为我不会吃路边摊?” 苏萤随即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国民偶像诶,大半夜的出来吃路边摊……” 被拍到了估计又要上头条了。 对面的小王同志也跟就没把阎雀当偶像看,举着一串烤肉递给阎雀,自己又龇着牙撸掉两串。 “阎雀,前段时间你不是说要排查外地的诊所么?我有个朋友,就是开小诊所的,有她在,保准你们把a市附近的小诊所全部排查一遍!” 见阎雀没有反对,小王同志继续道:“她的诊所开得可偏远了,那一带几乎都是拆迁户,能般的全部都搬了,剩下她这么一个小诊所还开着门,你别看地段偏僻,每天去她那儿的人也不少。” 说着,就掏出了手机,指着上面的某一条刚刷新出来的状态,并附上照片给阎雀看。 状态的原文是这样的。 现在的小姑娘都怎么了,为了瘦身,都不要命了么? 附上一张广口瓶照片,广口瓶里装着的,是满满一罐的油脂。 瘦身?抽脂? 阎雀一下子就变得敏感了起来,“你那朋友,现在在哪里?” 小王满嘴流油地瞪大眼睛,“怎么了?” “现在就带我们去!” 第434章 前往小诊所 只是一条状态,里面并没有点明抽脂的小姑娘是谁,但是阎雀却有一种突如其来的预感。 他觉得,那条状态里说的小女孩,很可能就是沐亿纯。 他知道这种没有来由的预感,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不切实际。 但是一旁的苏萤立马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一把从小王同志的手中抢下了油腻腻的肉串,“走吧,别吃了。” 小王同志连嘴都来不及擦,在路边摊的桌子上甩下了一张百元大钞就被苏萤带走了。 一边走,一边还很不甘心地频频回首,“老板,我的肉串帮我留着啊,还有,钱还是要找的啊,我下次来问你要。” 小王同志抠门的本质暴露无遗。 一路上,顶着一张油腻腻的嘴,怨念颇深。 从启程一直到目的地,大概用了两个小时。 车驶离市区,越走越荒凉,最后在一幢破烂的楼房前停下了。 苏萤是第一个下车的,清爽的晚风拂面而来,裹挟着各种粉尘的味道,让苏萤的鼻子痒痒的。 这是一条上坡路。 他们的车就停在上坡路的最底部,也是最凹陷下去的路面上,不管是往左看,还是往右看,都是漆黑一片。 路的两边是有路灯的,但是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人居住了,所以所有的路灯也就停止了工作。 黑压压地伫立在马路的两边,看上去像是拥有高大身材的守墓人,寂寥苍茫,一无是处。 因为四周没有灯光,反倒是显得天空中的星星更加明亮了。 久而久之,他们三个也就适应了黑暗,渐渐地能看清路边那些废弃的建筑楼房和杂草了。 小王同志最后一个下车,弓着腰付了一点钱给司机师傅。 大晚上的,他的司机早就下班了,所以他们就只能打的来。 那司机师傅收了钱,很不放心地叮嘱了他们一句,“我走了啊,我听说这地方不打干净,你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说着,就开着车,飞一样地走了。 小王同志熟门熟路地在前面带路,“我朋友的小诊所就在坡的另一边,你们跟我来。” 他们三个过了这个斜坡,果真在斜坡的另一边看到了一些光亮。 平安诊所四个字,明明灭灭地悬挂在某一座废弃楼房的窗边。 风一吹,激起苏萤浑身的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开始寻找话题。 “小王,你这个朋友为什么会选择把诊所开在这种地方。” 而且听他的描述,他那个朋友还是个女的,半夜三更的,她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害怕吗? “害怕倒是不会,我那个朋友是出了名的胆大,只不过她人啊,性格比较尖锐,没办法和别人相处,干脆就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开诊所,免去了日常交流的一切麻烦,她诊所的生意,凭借的全部是口碑。” 诊所的门还没上锁,轻而易举地就能被推开。 屋子里的光线还算敞亮,小王说的那个朋友,正在水池前洗手。 “哟,这么晚了,刚做完手术啊。”小王激动地凑上去寒暄。 不料对方压根就没正眼看他,眉头微微皱着转过身来,“没做手术,刚打发了一姑娘,真有病,半个月前自己来抽过一次脂了,今天竟然又找我来抽脂。” 在手上打了几遍肥皂,用清水冲干净,这才抬起头看了小王身后的阎雀和苏萤一眼,目光在苏萤的肚子上转了一圈。 “来堕胎的吗?” 苏萤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大姐您平时遇见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哪有一见面就让人家堕胎的,再说了,她好歹也能算是小蛮腰吧,她怎么就能看出来她怀孕了? 这不是瞎扯么! 苏萤怒,直摇头,正当想要开口辩解几句的时候,一旁的阎雀忽然走上前去。 “你说的那个抽脂的姑娘,具体情况能跟我们说说么?” “患者隐私,哪能随便说给你们听。” 小王同志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沓钱,摆在桌面上。 接下来,就听到那人换了个舒缓的语气,接着刚才的那句话,“当然要等我给你们泡过一杯茶之后,认真地说给你们听了。” 苏萤囧。 小王同志的朋友叫薄樱,是个面冷心热的医生,专业水准非常了得。 “那姑娘啊,长得跟骷髅似的,浑身上下瘦成皮包骨,我记得她半个月前来抽脂的时候,看起来还算顺眼,但是这一次她又来找我的时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她又来找你抽脂?”小王舔了舔油腻腻的嘴唇。 “对啊!她都瘦成这样了,能抽才怪,所以我立马就拒绝了,没想到她的情绪立刻就变得很不稳定,说自己还不够瘦,让我一定要帮帮她,她在这里待了很久,我没理她,结果傍晚的时候,她又突然跑过来跟我说,她想截肢。” 薄樱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姑娘绝对有着自虐倾向。 “我虽然贪财,但我也懂得什么叫人命关天,以前那些小手术就算了,现在她双手双脚好好的,突然让我帮她截掉,就算是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能答应啊。” “然后呢?”苏萤追问着。 “然后她就走了啊。” 到此为止,阎雀的推断似乎变得可信了起来,那个要抽脂和截肢的姑娘,十有八九就是沐亿纯了,因为正常人根本就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法伤害自己。 “那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薄樱眯着眼睛想了想,“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她应该就住在附近,因为我最近偶尔能在街道上看到她。小姑娘挺可怜的,瘦成这样,我估摸着大概只有五十斤上下的样子。” 五十斤! 那这么说来,沐亿纯距离约定的重量,还差十斤? 苏萤神色紧张地捏了捏阎雀,“明天就到月底了,她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瘦十斤?所以她才会想出这种办法吧……切除掉自己身体上的一部分,以达到减轻重量的目的。” “哦,对了。”薄樱关上窗子,忽然回过头来,“那姑娘走了之后,我发现诊所里少了几支麻醉药,我估计是她拿走了,你们要小心。” 第435章 十字路口鬼问路 第436章 剖腹 显然,阎雀开出的这个条件对他们的诱惑力很大。 一些鬼已经开始面露喜色,蠢蠢欲动起来。 很快,他们就又朝着四面八方散开了,真的按照阎雀说的,兢兢业业地去寻找沐亿纯了。 小王同志立马就看傻了眼。 苏萤抱着手指,指着小王同志的脖子,“不知道你放的狠话还算不算数,你这脑袋还卸不卸了?” 小王同志立马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嘿嘿嘿……你们都是半仙,是我眼拙,刚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担待一些,你们也知道的,我从没处理过灵异事件,人家来找我,要么就是抓奸夫,要么就是偷拍小三,除此之外,我还特别擅长多角度偷拍……跑题了,大仙,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阎雀干脆盘着腿在马路正中央坐了下来,“等。” 小王同志现在总算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激动万分地凑到阎雀身边,“不是我说你啊,你既然有这么厉害的招数,为什么不一一开始我们在找人的时候就用呢?” 阎雀闭着眼睛,似乎在安心养神。 “市中心人太多,阳气重,另外还有很多地方,不是他们能进的。” 不像这个地方,人迹罕至,一到夜晚,只剩下鬼了。 “你好好一个歌手,我真没想到你还擅长这个!” 在小王同志的唠叨声中,艰难地等待了几分钟。 阎雀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睁开眼睛。 “找到了。” 苏萤闻言,立即抬头。 果然,她看到马路边上,那些成群结队的鬼怪很有秩序地排成了长队。 他们就这样站在路边,低着头,伸出右手,齐齐地指着一个方向。 每一只鬼,都像是一个指路牌。 “走!”阎雀迅速带着他们离开了中心圈,“为了以防万一,把这个放在身上。” 递给小王同志一张三角形的符咒,他和苏萤倒是没关系,万一一会儿路边有哪只鬼对小王同志居心不轨,那就比较麻烦了。 阎雀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把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考虑在内了。 他们三个,静静地走在废弃的马路上。 很快,他们就跟着那些鬼指引的方向,来到了一幢废弃的医院中。 这所医院在拆迁之前,应该是当地唯一一个比较正规的医院了。 但是现在,医院的一大半已经被拆除了,砖墙杂乱地倒在地上,风一吹,烟尘弥漫,让苏萤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到了。”阎雀站在医院前抬头想上看,医院楼顶的窗户里,似乎透出了一丝亮光。 那光亮看上去非常微弱,也不稳定,所以应该是烛光。 苏萤走在队列的末尾,负责给沿路那些给他们指路的鬼怪贴上超度的符咒。 一路走来,她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只鬼,竟然会觉得气喘嘘嘘,脚步虚浮。 胸口的位置,原本已经沉寂已久的心脏用力地跳动着,砰砰砰,这样强有力的跳动,让她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错觉。 咦?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完全暴露在太阳之下了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属于活人的心跳。 现在的她,似乎是介于人和鬼之间。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的身体沐浴在月光下,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贴完最后一张超度符咒,跟在阎雀的身后朝前走。 “在顶楼。你们说,大晚上的,这姑娘跑顶楼,自己一个人不觉得瘆得慌么?” 小王同志又开始啰嗦了起来,脚步落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萤的鼻子动了动,“阎雀……” 她轻轻地叫了阎雀一声。 前面带路的阎雀忽然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她。 “我……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非常……非常的浓重……” 苏萤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难道他们还是没赶上么? 沐亿纯……到底怎么了? “别乱想,即便是没有来得及,我们也已经尽力了。” 这栋医院的建筑本身就不高,总共才六层。 而那个发出光亮的房间就在第六层。 到了……阎雀停下脚步。 他站在楼道口,朝着昏暗的走廊看过去,地上遍布着凌乱的脚印,看上去最近一直都有人在这条走廊上频繁走动。 走廊两侧的房间,有一些是开着的,月光从破碎的玻璃窗外照射进来,隐隐能看到那些被废弃的医疗器材,像是从某个钢筋铁骨的怪兽身上肢解下来的一部分,它就在那里,被无数人遗忘。 苏萤的心跳动地很快。 有烛光闪烁的额那个病房,没有门。 他们寻找了将近一个月的人,究竟在不在这里,答案终究是要揭晓的。 苏萤深吸一口气,站在了烛光照射到的门口,静静地朝里看去。 她终于知道,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来源于何处了。 因为屋子里正在发生的那一幕,让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屋子里,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几张病床,而沐亿纯就这样,痴痴呆呆地坐在其中一张病床上,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鲜血沁入床单,入目之处,尽是殷红一片。 整个病房看起来并不脏,甚至已经被沐亿纯认真地打扫了一遍,消过毒了。 而她身下的那张床,也经过了改装, 床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电子秤,足够容纳下一整个人。 显示器就在她的面前,精密的电子仪器上显示,她现在的体重是,四十五点六斤。 距离目标还差五点六斤。 正是因为这五点六斤,把她逼上了绝路。 她把从小诊所里偷出来的麻醉药注射到了自己的肚皮上,用消毒过的手术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她谨慎地选择着肚子里的器官,把肠子轻轻地捧出来,放在了面前的托盘上。 那个托盘,是最简单的医用托盘,被她事先用绳子吊在了半空中,这样的话,这一串肠子的就等同于直接被拎起来了。 身下的电子秤吱嘎地响了两声,重量减轻半斤。 还不够…… 她把越来越多的肠子从自己的肚子里掏了出来,悬挂在那些托盘里。 肠子腾空,重量就这样被分担了。 同样的道理,她还可以从肚子里取一些其他器官出来…… 第437章 寻找大动脉 于是,沐亿纯就像是个镇定自若的艺术匠人,为自己戴上眼镜,身子靠在床垫上,双手拿着手术刀和止血钳,一样一样地取出自己的器官。 她想要活命,所以她在开始实施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查了半个月的资料,学习了一些基础的解剖知识。 她知道,自己身体内部的一些器官,是可以摘除的,有些则是一定要留在腹腔中。 在这段时间里,她想了很多。 如果真的要让她砍掉手脚的话,即便是侥幸赢了和蜃楼主人之间的那个赌约,下半辈子,她也不想这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受罪了。 既然不可能就这样完整下去,那就尽量减少损失。 人体内部的肾脏,有一对,即便是摘除掉一只,也还是能活下去。 她没有准备血袋,所以下手的时候,就显得越发地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碰到了大动脉。 而当苏萤和阎雀找到这个地方,并站在门前的时候,沐亿纯正小心翼翼地托起自己的右肾,放在一旁的冰袋上,盖上盖子。 在实施这个手术之前,她就已经报了警。 计算着时间,当警察赶到这里的时候,发现浑身是血的她和冰袋上的右肾,及时送她去医院的话,说不定她的右肾还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偏头看了看电子秤显示屏上显示出的重量。 四十二斤。 还差两斤…… 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她疲惫地转过头朝着门外看去,双眼带着希冀。 “救救我……”她丢下手中的止血钳和手术刀,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张开怀抱,像是被埋葬在坟墓中的骷髅。 “救救我……” 现在的她并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达到约定的重量,因为她已经对结果胸有成竹了。 只是两斤而已,刚才她在摘下自己右肾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大动脉。 鲜血喷薄而出,在她的脸上甩下无数个小小的血点子。 而她的大动脉,此刻就像是漏水的水管,短短十几秒钟,她的腹腔里就已经充满了殷红的鲜血,在这下浓厚的鲜血的覆盖下,她甚至已经看不到自己腹腔中的脏器了。 她一定会赢的,剩下的这点重量,完全可以用放血的方法达到目标。 但是同时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了。 她张开纤细的双手,用力地朝着阎雀和苏萤缩在的方向抓了抓,“我想活,我想要活下去。” 等到冰柠复活了,那么她的罪恶也就彻底被洗清了。 她不再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犯,她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活下去了,再也不用像一只老鼠一样,战战兢兢地度日,无休无止地沉溺在自己为自己设下的昏暗牢笼中,不见天日。 人啊,那样愚蠢的人啊,那样卑微的人啊…… 我用我所受的一切苦难,为自己恕罪。 但是请您怀着一丝怜悯之心,让我留下这条性命。 “我想好好活着……” 她的声音忽然拔高,音调尖锐,尾调上扬,像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哀婉啼叫的夜莺。 她的眼底通红,眼白的地方,遍布着斑驳的出血点,但是流淌而下的眼泪,依旧是滚烫的。 鲜血滴滴答答地从腹腔中往外流淌,落在洁白的床单上,落到冰冷的瓷砖上,由热转凉。 苏萤被沐亿纯这样绝望而哀婉的情绪感染了。 她忽然想起她自己,和她比起来,她是多么的幸运啊,是阎雀,在她死后,又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让她累积的遗憾,一点点变少。 她释然了,对自己的死释然了。 她甚至可以原谅那些杀死自己的人,曾经那样怨愤地,在心底唾弃一万遍的人,自私自利的人,她都可以原谅。 但是怎么办,看到她现在受苦受难的样子,她还是会情绪激动,留下眼泪。 她在为她伤心,因为她不可能像她一样看开一切。 “我们……救救她吧……”她看向阎雀,眼底的沉痛映入他的眼帘之中。 事实上,当苏萤这句话才说到一半的时候,阎雀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毕竟有着解剖的基础,所以对人体内部的额构造非常熟悉。 而沐亿纯现在的状况,虽然凶险,但是只要抓紧时机,也不是没有挽救的余地。 阎雀从消毒盘里,拿出另一把干净的止血钳。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出血的那根大动脉,用止血钳先夹住,再做缝合。 “咸鱼,来帮我!”眉头紧皱,双眼紧紧地锁死沐亿纯的腹腔,右手朝着正在发愣的小王同志一指,“你去帮我找缝合线。” 这座医院应该是仓促搬离的,看得出,很多器材都没有来得及搬走,所以如果仔细找,一定能找到他们遗落下来的缝合线。 “只要有了缝合线,就能顺利止血,快点!她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阎雀说着,双手已经伸进了沐亿纯的肚子里,血太多了,什么也看不清,这里又没有能把血吸掉的仪器,所以接下来他要做的一切,都要建立在自己丰富的解剖基础上。 既然不能靠视觉,那就只能靠感觉了。 脑海中,人体经络和血管的位置,一点点排列开。 它们互相交错,有如疯长的植物根系,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再看一眼躺在冰袋上的肾脏,阎雀已经了解了大概。 出血点应该就在右肾的位置,而位于右肾附近的大血管位置,也就相应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锁定,就是那里。 毫不犹豫地戴上消毒手套,抓着止血钳,伸进了沐亿纯的腹腔之中,精确地,夹住了那根大动脉。 “成功了!”血没有再往外蔓延!苏萤的情绪有些激动,果然,阎雀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家伙无所不能,完全是个神话级别的存在! 做到这一步,阎雀的前额已经布满了汗水。 眼下缝合线还没有找到,而沐亿纯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了。 之前看过她的资料,看一遍,就记住了她的血型。 他和沐亿纯的血型,是一样的…… 第438章 苏萤,我也是一个心有愧疚的人 阎雀一手抓着止血钳,夹住主动脉,双眼不经意间朝着电子秤的显示屏瞟了一眼。 四十点八。 没有达到目标,但是很显然,沐亿纯已经达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失去更多的血了,不然,在赢得赌局之前,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 “你抓着止血钳。”阎雀已经来不及想更多了,“我的血型和她一样,现在她需要立刻输血。” 苏萤本就在一旁辅佐阎雀,双手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沾满了沐亿纯的鲜血。 她明白阎雀的想法,的确,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再不输血,她就会死。 “好,我帮你。”毫不犹豫地从阎雀的手中接过止血钳,按照阎雀刚才的力道,夹住沐亿纯的大动脉。 阎雀要为沐亿纯输血,她自然心疼,特别是在这样光线不充足,医疗条件还差的环境里。 但是她又深知阎雀的血对沐亿纯的重要性,现在似乎除了支持,没有更好的做法了。 苏萤害怕因为自己的疏忽,止血钳从沐亿纯的大动脉上脱落,所以干脆用两只手扶住止血钳,“这里交给我,你就放心地给她输血吧。” 阎雀没有去看苏萤,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医用托盘上,有一根打针前用来绑住手臂,让血管看起来更明显的橡皮管。 而眼下,似乎没有比这个更适合输血的器材了。 他迅速拿起橡皮管,剪掉两头。 双眼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在另一个带血的托盘上,发现了几根针管。 分别拔下针头,牢牢地系在橡皮管的两边,在保证不漏血之后,迅速地把橡皮管的一端,插进了自己的手臂上。 殷红的鲜血顺着橡胶管,迅速流淌到了另一头。 阎雀看准时机,又把橡胶管的另一头,插进了沐亿纯的手臂上。 现在,根本找不到能用的血浆,也只能这样了。 整个手术室里,忽然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就这样过了五分钟。 沐亿纯猛吸了一口气,身子呈九十度坐起来。 双眼睁地又大又圆,像是忽然恢复了神智一般,静静地看着苏萤和阎雀。 她的前额满是汗水和鲜血,苏萤手中的止血钳,差点因为她这个动作而从动脉上滑落。 “小王怎么还不来……难道这个大的地方,就找不到缝合线么?” 苏萤担心极了,沐亿纯的肚子一直就这么敞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再说了,这间被废弃的医院这么脏,即便是这间屋子已经被消过毒了,但是晚上风大,屋子又没有门,外面的粉尘很容易飘进来的好么? 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感染。 沐亿纯张开嘴巴,短暂地恢复了神智,她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苏萤和阎雀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虚弱地说起了话。 “我赌赢了么?” 看到苏萤和阎雀都不说话,沐亿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像个疯子一眼,浑身上下忽然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自己坐起来也就算了,竟然还伸手出猛然拔出了输血管。 鲜血飚溅,在白墙上开出鲜红的花。 “你别动!你是疯了么?好不容易才帮你夹住了大动脉,你要是再乱动的话,止血钳会脱落的!”苏萤提醒着沐亿纯。 但是沐亿纯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的心底,在很久之前,就被植入了一颗愧疚的种子。 这么多年来,那颗种子冲破她的心壁,野蛮生长! 现在……只要赢了赌约,冰柠就会回来,她终于有机会那根在她的身体里肆虐的植物,连根拔除了。 她是那样地向往着这一天,那是解脱,是自由…… 于是,她开始不计后果地挥舞着手臂,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的肚子是敞着的。 苏萤的止血钳滑落了,阎雀的输血管被拔掉了。 麻药逐渐消褪,痛觉更加明显起来。 “你们不要碰我!都给我滚!滚!” 她的情绪很激动,以至于身子一不小心从床上滚落下来。 刚才已经被阎雀完好地装进肚子里的肠子,如同一碗被倒扣的粉丝,凄惨地洒落在地上。 “你别再动了行不行!真的会死的!你不是不想死么?” 苏萤赶紧上前搀扶沐亿纯,她这么一说,似乎又让沐亿纯陷入了矛盾之中。 她想要活下去,但是内心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自己,只有死才是解脱,也只有死,才能恕罪。 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犹豫中,她的生命也就这样悄然流逝。 仿佛刚才她那么用力地坐起来,那么奋力地说话,都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苏萤摸了摸她的鼻息,还是不死心,又摸了摸她的脉搏。 这时候,打着手机照明的小王同志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手里拿着一包医用缝合线对着苏萤和阎雀晃了晃。 苏萤抬起头,满脸凄苦地看着他。 明晃晃的手机灯光,有些刺眼。 小王的身形一滞,刚刚因为找到缝合线,脸上露出的喜色也随即一闪而逝。 我这缝合线的手抖了抖,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满屋子惨烈的景象。 阎雀因为输了太多的血,唇色苍白地靠在一边。 苏萤呢,浑身是血在探着沐亿纯的鼻息。 “她……她不会是……”小王同志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萤在确定沐亿纯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之后,点了点头。 小王同志一撒手,包装袋里的缝合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不会……不会是因为我没能及时找到缝合线吧……” 苏萤随即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你,她是死在了自己的愧疚里。” 那个蜃楼的主人,似乎能窥见每一个人的内心的愧疚,并以此要挟。 沐亿纯死了,赌约结束了…… 他又赢了,可是苏萤想不通,他自己究竟能在这一次次的赌约中,得到什么? “苏萤。” 正当苏萤陷入沉思的时候,一旁的阎雀忽然叫了她一声,不是咸鱼,而是苏萤。 苏萤回过头去看他。 却发现,阎雀正靠在窗边,背对着窗外,用非常低沉的语气跟她说话。 “我也是一个有愧疚的人……” 他如是说。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白奕……” 第439章 是我在召唤蜃楼 阎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被深蓝色的悲哀浸润。 一向那么自信的他,表情竟然在夜色的掩盖下,变得越发恍惚起来,像是用手碰一碰,就会消失不见的幻影。 苏萤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只能把沐亿纯的躯体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就是这一眼,让她彻彻底底地明白了,为什么此时此刻,阎雀会忽然产生这样的情绪。 因为,此刻,在阎雀身后那扇破碎的玻璃窗外,出现了蜃楼。 他们寻找已久的蜃楼。 从玻璃窗外往下眺望,会发现蜃楼的底部烟雾缭绕,一整座古色古香,震撼人心的蜃楼,只有些许的轮廓露在外面。 苏萤在看到蜃楼之后,自然是惊讶极了。 随即,她的脑海中跳出了一个问题,蜃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座楼,又是为了谁的愧疚感而来? 她有些仓皇地把目光投向阎雀:“不要有那样的情绪,阎雀!白奕是自愿死亡的,他不怪你!” 是她太疏忽大意了。 她一直以为,距离白奕死掉,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阎雀应该会觉得好受一些的。 可是她错了。 亲手杀死挚友的阎雀,每时每刻,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能清晰地浮现出当时的画面。 如果那天,他能够看穿白奕的激将法…… 如果那天,他及时松开十字追魂…… 没有如果。 白奕死了就是死了,这是任何人都不容辩白的事实。 “是我的错。”阎雀悲哀的表情,在刹那间感染了苏萤。 小王同志难得通情达理地站在一边,捂住自己的嘴。 阎雀说着,把自己的右手搭在窗台上。只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就几乎让苏萤窒息。 他想干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好害怕,他会这样进入蜃楼,从此在她的世界中消失不见。 那是一座,能吞噬所有人的愧疚的高楼。 任何人都找不到它的存在,除非你心怀愧疚。 “不要进去……阎雀!”苏萤站在原地,看着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他漆黑的发上,晚风吹拂,衣角摆动,一切都显得那样不真实。 她没有勇气再上前一步,不知道为什么…… 而阎雀呢,微微侧头,嘴角上扬,对着苏萤扯出了一个微笑,“苏萤,你还不明白吗,我非进不可的原因,其实不是因为蜃楼在召唤我,而是我在召唤它。” 那是一种强烈的,想要弥补些什么的感觉,和着粘稠的愧疚,葬送一切。 苏萤沉默了一会儿,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了拳头。 “如果你要去的话,我也要跟你一起进去。” 阎雀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你和我不同,苏萤,你……” “不!”苏萤随即打断阎雀的话,“我是进得去的,阎雀,有愧疚的,不止你一个,我也有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他们第一次来到修罗伞匠的伞铺里的时候,那个杀人无数的伞匠告诉她,他之所以杀人谋皮,是因为这个方法是苏萤教他的。 这个极其血腥的方法,是修罗伞匠为了让自己死去的妻子原谅自己,从苏萤那儿得来的。 之前她对此没有半点印象,但是后来,随着调查的深入,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以前是长生药铺的小掌柜,她的真名叫九色。 这样一来,她也就知道了,医者,不仅仅要医人,还必须医鬼。 她当着伞匠的面,说出了这个方法,于是伞匠也就对这个方法深信不疑,一步步,越走越错,越陷越深。 “那个伞匠,你还记得么?我的愧疚,就是来源于他。”苏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底是前所所未有的平静。 “如果当时我没有告诉他这个方法,那许许多多无辜的人也不至于死去,我虽然死了,却还是能害到其他人……” 从来没有跟阎雀坦白过这件事,她并不是和阎雀想的那样,是个问心无愧的人。 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的问心无愧? 每一个人的心底,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愧疚,只不过有些愧疚很快就能被遗忘,而有些愧疚,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每当你沉沉入梦的时候,它总是会出现在你的梦中,揭开你血淋淋的伤口… “阎雀?”苏萤忽然问他,“是不是进入了蜃楼,就有机会,消除自己心底的愧疚?” 就像沐亿纯一样,一命偿一命。 “或许吧……” 苏萤叹了口气,看向一旁呆愣到现在的小王同志。 “你呢,你也有什么愧疚吗?” 小王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会儿,“要说愧疚的话,每个人都会有,或多或少,我还记得我两年前,带着人家的正室去捉小三的时候,那小三被吓得慌不择路,跳窗的时候直接摔成了高位截瘫……” “那女的,大学刚毕业,花一样的年纪,我后来也偷偷去看过她一次……” “那后来你做些什么来弥补了吗?”苏萤追问道。 “那是当然,我到现在,每个月都会寄一笔钱给她,她的家庭不是很好,日子过得很艰难……” 一开始,小王还会经常做噩梦,但是当他做过一些弥补的事情之后,那份坠在心头的罪恶感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沉重了。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他不知道,这种程度的罪恶感,能不能支撑他进入蜃楼。 正当大家各自陷入沉思中的时候,小王同志忽然看到,沐亿纯的身上,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渐渐浮现出来,倏然一下,就飞出了窗子。 小王同志的阴阳眼,效力还没有过期,当场被吓得嗷嗷叫唤。 “出去了,飞出去了,有个黑色的东西,朝着那边!” 小王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边说,一边像个扭捏的大姑娘一样跳脚。 “那是什么!” 苏萤和阎雀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那是沐亿纯的死后,脱体而出的魂魄。” 小王同志的脸色立刻就变得煞白煞白的。 “那……她她她,死了之后是去天上,还是要下地狱?” “都不是,她要回到蜃楼……” 第440章 进入蜃楼后失散 苏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阎雀的身边,双手扒着窗台向下看。 沐亿纯的魂魄竟然真的是笔直地朝着蜃楼的方向飘去。 “果然,输了赌约,死也不能解脱。” 照这样设想下去的话,红袖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在朦胧月光的笼罩下,四下的断瓦残垣显得越发寒酸了。 但是就是在这群残破矮小的建筑中,突然出现一幢异常宏伟,古色古香的高楼来,相较之下,蜃楼的存在显得越发的违和。 阎雀没有再犹豫,不管红袖是死是活,他们总是要进去一趟,给薛浩天一个交代的。 “先下楼再说。”阎雀镇定自若地指挥着。 苏萤临走时,有些于心不忍地在沐亿纯身上盖了一层白布。 一行人走下楼,刚出了楼道口,小王同志就咦了一声,“你们不觉得,它和刚才相比,好像往前了一些么?离我们更近了。” 就像是一只迫不及待想要将他们纳入腹中的巨兽。 小王这么一说,苏萤也开始反应过来了,刚才他们在窗子里面朝外看的时候,看见的蜃楼虽然高大,但是离他们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但是现在呢,蜃楼几乎就已经移动到了楼道口,他们一出来,就和蜃楼的入口面对面了。 小王从没有遇见这样的事情,又吓得不行。 还好苏萤还算是镇定,偏头看了阎雀一眼,“进去吗?” 阎雀点了点头,“我走前面。”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蜃楼前那面用汉白玉雕成的牌楼。 那面牌楼,和蜃楼的主体比起来,并不算高大,但它的存在,预示着阎雀只要往前跨过一步,就已经进入可所谓的蜃楼,往后的事情,就都由不得阎雀做主了。 苏萤紧张地看着阎雀的身形忽然消失在了,牌楼后面,明明只是一面牌楼,可是里面的雾气非常浓重,一下子就把阎雀淹没了。 苏萤当然想要立刻跟上他,这种情况下,走失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她又考虑到小王同志,毕竟是个正常人,先前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葬送了自己。 “你走中间,我走在最后。” 苏萤想的是,如果让小王走中间,她和阎雀起码也可以一前一后地保护他。 小王自己也非常同意,但还是忍不住害怕起来,面色铁青地往牌楼里走。 向前一步,身子没入浓雾之中。 浓雾散去之后,又发现眼前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蜃楼,还是一对残垣断瓦。 “怎么回事?”小王打了个激灵,又只能折返回来。 苏萤正准备进去呢,看见小王折返,显得有些诧异。 “我……好像进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小王同志在知道自己进不去之后,松了一口气。 当着苏萤的面,伸出手摸了摸牌楼底座的汉白玉,苏萤亲眼看到,他的那只手,竟然直接穿过了那个汉白玉的基座。 “那就证明,你已经对当年的事情释然了,你虽然有愧疚,但是这点愧疚,不足以让你进入蜃楼。” 现在虽然他能看见蜃楼的存在,但是蜃楼对于他来说,就真的像是海市蜃楼一般,它是个不能触碰的幻影,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进入根本就不存在的蜃楼里去。 小王有些窃喜,但是不敢表露出来。 “既然进不去,那我就在外面等你们好了,我等着你和阎雀一起出来。” 小王同志还算是有义气。 “阎雀,等等我。”苏萤朝着牌楼里吼了一声,身形也逐渐淹没在浓重的雾气之中。 跨过牌楼之后,苏萤立即被雾气包围,在原地转了一圈之后,甚至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有些不安地又叫了阎雀一声,四周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应答。 靠嗅觉寻找?又显得不大实际,这里的雾太厚,湿气浓重,一向敏锐的嗅觉在这里也起不到半点作用。 直到现在,苏萤才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 她和阎雀走散了……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苏萤抬起头,穿透浓雾,看着现在正伫立在自己面前的蜃楼,逐渐朝着那个有光亮的方向,走到屋檐下面。 这里的雾气变薄了很多,向上看的话,能看到许多木质的屋脊,那些屋脊互相穿插,形成了一条类似于龙脊柱一般的走廊。 那些木头被刷成了朱砂红,鲜艳夺目。 苏萤现在没有心情观察这些建筑结构,她要做的,就是先找到阎雀。 他们两个会合之后,好歹也有个依靠。 摆在苏萤面前的,是许许多多一模一样的木门。 木门的样式,有点像宫廷剧里,皇帝早朝时,大殿上的那种门。 正当苏萤犹豫着应当进入哪一间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了沐亿纯的魂魄。 她就这样站在长廊的另一面,一只手捂着肚子,因为痛苦,脊背有些弯曲。 “你……”苏萤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现她好像没什么恶意,又继续问了下去。 “你知道阎雀在哪里吗?阎雀你应该认识吧,就是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个人。” 沐亿纯还站在原地不动。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萤看到了她的样貌。 瘦得不成样子,仿佛骨骼之上,已经没有了肌肉和脂肪,只剩下一层干巴巴的皮。 她的双颊凹陷,眼睛不分眼珠和眼白,看上去都是浑浊的一片灰。 苏萤看她不说话,只能自己主动上前,继续询问,“如果你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吧……” 她们之前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苏萤在沐亿纯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作为交换,我可以超度你……” 说着,就拿出了一张被折叠成三角形的超度符咒。 沐亿纯终于动了…… 她缓慢地伸出一只骷髅般瘦削的手,面目狰狞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好像在说什么,只是声音特别小。 苏萤凑上去,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你说什么?” 沐亿纯从刚才开始,就在拼命忍住什么。 但是在苏萤凑上来的那一刻,她忽然放下手,咧开嘴笑了…… 第441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 苏萤随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于是在沐亿纯张口的一瞬间,掏出白绫往上一抛,白绫末端顺利地绕过屋脊打了一个结。 就在苏萤把自己吊上去的那一刻,沐亿纯就朝着苏萤刚才所站的地方吐出了一口黑水。 那黑水满是一股腐臭味,让苏萤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把自己的身子好好地悬挂在屋脊上头之后,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的呕吐物。 那滩呕吐里,混杂着各种东西,看上去红红黄黄的一片。 而最让苏萤感到讶异的是,那滩呕吐物里,竟然还有活物。 那是一条条像牛皮糖似的蚂蟥,在被沐亿纯吐出来之后,有如上岸的鱼,不断地扭动着自己柔软的身体,企图攀附上另一个活物。 苏萤皱起了眉头,看来现在想要让沐亿纯告诉她阎雀在哪里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超度她,好让她趁早解脱。 你看,尽管的她的身躯已经死去,但是她的灵魂却还是在这里受罪。 苏萤于心不忍,干脆一手吊住白绫,一手抓着超度的符咒,利用白绫的惯性荡下来,在接近了沐亿纯之后,稍稍一伸手,那张超度的符咒就被贴在了沐亿纯的身上。 沐亿纯被那符咒一激,当场又哇哇地吐了两口。 她的魂魄和她的躯体一样干瘪瘦削,根本顶不住突如其来的超度符咒,在温和白光的照耀下,沐亿纯的脸色变得温和了很多。 她的灵魂逐渐地消失了,这终于让苏萤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一侧的一扇红色大门,缓缓打开。 …… …… 阎雀在进入蜃楼之后回头张望,他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他,他甚至都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但还是见不到苏萤和小王同志跟上来。 于是聪明的阎雀瞬间就意识到了他们可能是失散了,这雾气有问题。 既然进来了,那短时间内肯定是出不去了。 所以阎雀还是一如往常的淡定,继续面不改色地向前走。 终于,他推开了一扇有光亮的门。 门内微风轻拂,当他推开门的这一刻,地板和周围的景色倏然消失。 地面不是地面,是一滩寂静无边的水面。 水中草荇茂盛,四周清风拂面。 而在那一汪池塘的中间,站着一个人。 他半笑着,还是阎雀记忆中熟悉的模样,嘴巴的一侧脸颊,鼓鼓囊囊的,像是一只花栗鼠一般,塞满了水果味的糖果。 “嗨!好久不见。” 那人对着阎雀招了招手,面上的笑容人畜无害。 阎雀像是着了魔怔一般,身形被定在原地。 “好久……不见……白奕。” 在这座庞大浩瀚的蜃楼之中,阎雀遇见了属于自己的愧疚。 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挚友,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无论是身体还是神情,都鲜活地一塌糊涂。 “再次见面,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恨不恨你?”白奕把左脸颊的水果糖换到了右脸颊,笑眯眯地看着阎雀。 “那你恨我吗?”阎雀看向他。 听到阎雀这么问,白奕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恨!怎么会不恨!” 这一次,反倒是阎雀笑起来了。 “你不是他。”白奕牺牲了自己,豢养了苏萤,甚至在他死后,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那半张药方看起来都像是他故意留下的。 所以白奕一方面是想要告诉他们些什么,但是另一方面,又有些身不由己,必须要保守这个秘密。 “他是自愿牺牲的,他从不知道恨是什么……” 是的,阎雀也是第一次,这么确认一件事。 从前一直都想不通的事情,现在进到了蜃楼里,一下子就想通了。 “白奕不会恨我,所以你不是他。不过也要谢谢你假扮了他,因为你,我终于明白了白奕的用意。” “不,你错了,阎雀,我就是他,我不是你所想象的任何人,我是一直以来,活在你心中的白奕,不行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说着,白奕已经开始用指尖在空气中画圈了。 真的是和白奕一模一样的招数。 白奕朝着阎雀袭来的时候,下手根本不留任何情面。 阎雀被逼无奈,只能出手还击。 于是事情又开始朝着当初记忆中一样展开了。 四周是白奕的阵法,他们交锋的身形每次落地,都会在地面上踩出一个不断向外延伸的水波纹。 阎雀不得不承认,在自己和白奕交锋的时候,他的一招一式,确实是白奕特有的,不像是其他人伪装的。 白奕画符,阎雀格挡,身形一闪而逝,从身后掏出两把追魂,合并为金刚杵。 事情就是在这里发生的变化。 阎雀才刚开始合并起追魂,制造出金刚杵,那边的白奕忽然就像是发了疯似的朝着阎雀的金刚杵上撞过来。 这是故意送死的打法。 阎雀从一开始就没有意料到他会这么做,当场就懵了。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奕撞上了金刚杵,鲜红,温热的血液喷薄而出。 金刚杵从白奕的身前刺入,身后穿出。 多么熟悉的画面,多么熟悉的结局…… 就是这样熟悉的场景,让阎雀产生了一瞬间的错愕。 “你……”你为什么要撞上来,其实阎雀是想这么问他。 但是,奄奄一息的白奕,就这样赤裸裸,恶狠狠地盯着阎雀。 “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你,阎雀,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这辈子都活在自己的愧疚里!” 滴答…… 鲜血沿着金刚杵的血槽向下滴落。 滴答…… 阎雀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前额满是仓皇的汗水,生平第一次,产生一种想要以死谢罪的感觉…… 耳边,白奕的诅咒还在继续着。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们是好朋友啊……你会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 …… 与此同时,蜃楼的另一边,苏萤有些惊讶地朝着那扇门内看去。 门内的场景,似曾相识。 老旧的摆设,倒垂在屋顶的人皮骨伞,鸡翅木的座椅,还有…… 坐在座椅上的,那个双眼充斥着白色烟雾的修罗伞匠…… 第442章 原来他也有战胜不了的心魔 那个修罗伞匠在看到苏萤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欢迎来到,我的伞铺。” 不可能的吧……这一切都是假的吧……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他说出的话也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面对这样的情况,苏萤的头脑很清楚。 “你是假的,你不可能是他。” 修罗伞匠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本事让死人复活,这是天理循环,谁也不能打破。 所以,这个蜃楼的主人也不可能办到。 剩下的,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要么是这个伞匠是有人假扮的,要么,他根本就是苏萤看到的幻觉,是她的心魔。 于是,苏萤开始鼓足勇气朝着那伞匠走了过去,她就站在那里,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在寻找破绽。 “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个残忍的方法?” 那个伞匠从座椅上缓缓站起来,右手紧紧地抓着一把黑色骨伞。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太过真实,苏萤甚至能闻到人皮骨伞上的血腥味。 但是…… “你一说话,就暴露了你不是他。” 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那个修罗伞匠根本就不会抱怨苏萤为什么告诉他这个这么残忍的方法。 伞匠本身就是修罗,为了让妻子消除怨气,什么都愿意做。 “虽然我还没有找回那个时候的记忆,但是我知道,那个伞匠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说话,他到死都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残忍,还有,如果他活着,应该会感激我告诉了他这个方法……” 关于蜃楼,苏萤已经有了些新的猜想。 似乎只要进入了这个地方,从以往到现在,内心的所有愧疚都被窥探地一清二楚。 然后,那些曾经让你印象深刻的场景就会出现在这里,那些让你心怀愧疚的人,会再一次跳出来质问你,戳着你的脊梁骨一次又一次地扒开你心底的伤疤。 修罗伞匠抓着那把黑伞的骨伞,在地上轻敲了两下,仿佛刚才压根就没有听到苏萤在说什么。 那三声沉闷的敲击声过后,苏萤发现,一直悬挂在她头顶的那些人皮骨伞开始有了变化。 那些张开的骨伞,有如芭蕾舞者的裙摆一般,伞面翻起,伞骨逐渐化为骷髅。 骨伞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天花板上翻身跳下,双脚落地时,骨骼发出脆生生的响声。 她们都是曾经葬送在修罗伞匠手下的亡魂,一个个死不瞑目,面容悲哀地朝着苏萤围过来。 “这些都是幻觉。”苏萤念叨着。 死去的人不可能复生,所以她确定,这些都是幻觉,都是不真实的,“既然是幻觉,那也就不用怕什么了。” 苏萤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提醒着自己,强忍着不出手。 “你真的不怕吗?”那伞匠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眼底的阴翳似乎变得更加浓厚了。 苏萤闭上眼睛,挺拔地站在原地。 任凭一波又一波的亡魂朝着她围上来,腐臭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腔中激荡着,在这样的时刻,她依旧坚守住了自己的理智。 “我知道你是谁。”苏萤睁开眼,身子被那些女鬼推搡地左摇右晃,但她还是死死地盯着那个修罗伞匠。 “哦?”那修罗伞匠饶有兴趣地挑起了下巴,“那你说说我是谁?” “你是蜃楼的主人。”苏萤面不改色地说着,“你似乎能窥见每个人的心中所想,你懂得充分利用这一天赋,逼迫他们和你定下赌约。” 苏萤似乎有些明白,小王同志明明心有愧疚,却为什么进不来这里了。 因为他懂得放过自己。 修罗伞匠带着笑意的脸庞一下子就跨了下来。 他低着头,周身收敛住的气场一下子被释放了出来,那是一种让人忍不住战栗颤抖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萤并不怕他。 “很久很久……”他坐回到鸡翅木的椅子上,把手中的黑色骨伞丢到一边,“呵呵……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像你这么有趣了。” 苏萤竟然能一下子就看破他的幻觉……真是不多见了呢。 周围那些女鬼的身形也逐渐消散了,宛如烟雾一般,前一刻还张牙舞爪地在她身边闹腾,后一秒,连半点味道都闻不到了。 苏萤很是自信地抬起头来,“是么?阎雀比我聪明多了,他先我一步进来,想必也早就看穿你的把戏了!” 苏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中气十足! 那个蜃楼的主人还是维持着修罗伞匠的样貌,唇角的笑意越发深刻。 “你错了,他不如你聪明,早就彻底陷入自己的内疚感之中了。” 苏萤的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这个消息简直让她吃惊! 不可能的,连她都能轻易看穿的困局,阎雀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人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翘起腿,变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一开始,他确实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后来,当他看到白奕死去的那一刻,他所有的理智都消失了。” 苏萤捏紧拳头,白奕的死,对于阎雀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阎雀一直都对此耿耿于怀,尽管他从不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 苏萤强忍住心底的担忧,面上还要露出一副毫无畏惧的神色来。 那人还是坐在那里,伸出右手,在椅子的边缘轻轻扣了扣。 屋子里,又凭空多出了一扇门。 仅仅是多出一扇门而已,门的左右两边都没有墙,它就这么突兀地立在屋子的正中央。 “你亲眼看看吧……” 蜃楼的主人说着,一挥手,直接把那扇门打开,让苏萤看个明白。 屋子里并不算昏暗,苏萤站在门前,想要继续往前走,可面前被设下了一道结界,再也过不去了。 她能清楚地看到门内让她感到痛心的场景。 阎雀半跪在一滩殷红的血泊中,面带沉痛,不言不语,他没有哭,但那才是最严重的。 而白奕的尸体呢,就横在他的面前,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挚友。 金刚杵已经被阎雀拔了出来,就放在他的右手边,他的目光起先是没有焦距的,但是渐渐地,苏萤发现,他开始把目光聚焦在那把沾了血的金刚杵上了…… 第443章 他不叫李狗蛋也不叫张阿牛 当苏萤看到阎雀目光在金刚杵上聚焦的时候,再也冷静不了了。 阎雀那家伙……不会是要……一命偿一命吧! 蜃楼的主人呵呵笑了两声,轻易看穿苏萤的想法,“杀人偿命,本来就是你们人类制定的法则啊。” 苏萤一下子就急了,她站在那道结界前,大声地呼唤着阎雀。 “那是假的!阎雀!那是假的,你明明知道的……” 明明知道,却为什么还是深深地陷了进去。 “别再喊了,他现在根本就没办法听到你的声音,他也不会注意到你的存在。”蜃楼的主人依旧伪装成修罗伞匠的面容,那种阴测测的笑容,让苏萤忍不住心寒。 “要怎么样!你才能够放过他!”苏萤收敛了心绪,还是像一个谈判者一样,正视着那人。 “打赌。”那人半笑不笑地吐出了两个字。 这是进入蜃楼之后的规矩,每一个人,只要来到这里,就可以和蜃楼的主人打赌,如果你赌赢了,他就能够实现你的心愿,如果你输了,就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你敢吗?如果你输掉了,阎雀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有什么不敢的!”苏萤毫不畏惧地站在他面前,满脸的坦荡。 更何况,现在也只有这样的方法能拯救阎雀了不是么?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任何退路了,所以苏萤必须要赌一把。 “赌什么?是由你来定,还是由我来定?”这场赌局对于她和阎雀来说都很重要,当然要先把规则问清楚了。 “当然是由我来定。”蜃楼的主人不容置喙地说着。 很快,他又重新靠到了椅背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懒散得看向苏萤。 看得出,他要问的那个问题绝对不简单,甚至……是故意在刁难苏萤。 “我的名字,如果你能猜出我的身份和我的名字,那么,我就放了阎雀。” 苏萤故作高深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如果你输了呢?” “哈哈哈……”那人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你我素不相识,所以你的胜算很小,你竟然还有这个自信来问我,要是你赢了怎么办……哈哈哈……很久没有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不愧是阿萤!” 苏萤的目光一滞。 说实话,她的的确确是不认识这个蜃楼的主人,才见过第一面的人,怎么可能立刻就说出他的名字? 但是刚才听那人对她的称呼……阿萤…… 好熟悉的感觉,到现在为止,习惯用这个名字称呼她的,只有白渊。 但是蜃楼的主人显然不可能是白渊,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山神大人,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地成天守着一座小破楼? 如果再往深处想的话,白渊,那是很久以前就认识苏萤了,而阿萤,也可能巫女一族还盛极一时的时候,那些人对苏萤常用的称呼。 所以,这个蜃楼的主人,很有可能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巫女的时候,就认识的人。 可是那个巫女的身份,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前世一样。 没有记忆,没有半点印象…… 完全没有任何胜算啊! 苏萤的心情有些郁结,即便她面上依旧镇定自若,可是刚才她内心的这点小思绪完全被这个蜃楼的主人窥见了。 “想不出的话,你可以直接放弃,作为代价,阎雀必须要留下来,而你,可以自行离开。” 那个蜃楼的主人忍不住提醒苏萤,面上带着笑意,有一种稳操胜券的感觉。 “给我点私人空间行不行!你能不能别插嘴,你光明正大地看姑娘家的心事你猥琐不猥琐啊!” 苏萤撇了撇嘴,毫不犹豫地数落了那人一顿。 她心直口快,心里想到什么,嘴上就立刻说出来了,她才不管这个蜃楼的主人有多厉害,在她看来,成天到晚偷偷摸摸看人家心事,那就是猥琐! 以往那些进入蜃楼的人,看到他颤抖还来不及,从没有人能像苏萤一样,当面数落他。 一时之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捏紧了拳头,把头偏向一边,“那我不看你,你快点。” “瞎催什么啊,你之前在跟我打赌的时候,也没说有时间限制啊!” 苏萤半点不留情面地瞪了他一眼,蜃楼的主人当场有些吃瘪,除了当时有些愤怒之外,觉得又好笑又新鲜,心甘情愿地转过身去,也不再说话了。 苏萤继续在头脑中进行着剧烈的思想风暴。 这怎么猜!瞎猜么!百家姓一个个试过去?随便叫?什么李狗蛋,张阿牛啊之类的,碰运气么?咦?刚才他还像没有限制次数啊,那不就代表能随便猜? 苏萤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刚刚面露喜色,那边,背对着他的蜃楼主人嘴角抽搐了两下,“咳……有次数限制的啊,三次机会,你最好省着点用,当然,我也不介意你把前两次机会浪费在李狗蛋,张阿牛之类的名字上面。” 苏萤一下子就炸毛了,“喂喂喂,说好了不私自窥探我在想什么的!你赖皮!” 那蜃楼的主人嘴角再次抽搐了两下,“你以为我想啊,我就算不看你,你在想什么,我也立刻能知道啊,你的心理活动太剧烈了,我不想知道也难啊!” 苏萤差点一拳头招呼到他的脸上去。 但是再想想,这个非常猥琐的,能听到别人心声的技能,应该是他的天赋吧。 巫女那个年代,和她认识,能听到别人心声的人的名字? 等等……这家伙是人么? 苏萤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个人是不是说过这样一句话:“杀人偿命,本来就是你们人类制定的法则啊。” 你们人类……那摆明了这家伙根本不是人咯。 所以他就可能是只妖兽,也有可能是只鬼,反正不是人就对了,现在的妖怪,给自己起名字都是瞎起起的,估计也不可能对照着百家姓给自己起一个正经一点的名字。 那对照百家姓瞎猜的想法也随即被苏萤否决了。 现在在头脑中整理一下信息。 蜃楼的主人是个男人,眼底有颗红色泪痣,不是人,有一个变态的技能,能听见别人的心声,知道每一个人的想法…… 所以……特么这货到底是谁…… 第444章 误打误撞猜对了 偌大的蜃楼里,那边阎雀还在继续颓废下去。 既然已经立下了赌约,苏萤能怎么办,认真想呗。 坐着想,趴着想,躺着想,靠墙想,打滚想…… 蜃楼的主人等了好一会儿,脸上终于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来。 “你想好了没有?” 苏萤蹙着眉头,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没有!你催什么,说了只有三次机会,我就算想到了,也得省着点用啊,万一猜错了怎么办?所以这么久,我都没开口……” 蜃楼的主人似乎比苏萤还急躁,把自己的一条腿翘到椅子上,大气地大手一挥,“那多给你几次机会就是了!拜托你能不能快点!” 听到蜃楼的主人多给自己加了几次机会,苏萤也就终于放宽心试探了起来。 “那就……王二狗吧!” 蜃楼的主人:“……” 他企图让自己的脸上继续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但是在听到苏萤的回答之后,就忍不住攥紧拳头想朝着她招呼上去。 在出手的前一刻,他又充分意识到,赌局还没结束,就算他现在就想把苏萤碎尸万段也得忍忍忍。 于是又只能缩回那只手,把握紧的拳头松开,变为手掌罩在了自己的脸上,从上往下绝望地抹了一下,像是在擦汗。 隐隐有一种将要被逼疯的感觉。 “是这样的!”苏萤发现蜃楼的主人脸色不大对,有些心虚地为自己解释了起来。 “你呢,让我猜你的名字,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就算是认识,我也早就忘记了,所以你不觉得你应该要给点提示吗?” 蜃楼的主人一时语塞,“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人家电视上的答题节目,还带求助主持人的机会呢!你看过电视么?你知道什么是打电话求助场外观众么?这是我该有的权利,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呢?” 苏萤在一本正经地跟人家讲道理,口沫横飞,手舞足蹈,而且还是只要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那种。 终于,蜃楼的主人再也无法忍耐了,从位置上跳起来,一掌把身下的鸡翅木椅子拍地粉碎。 “你这是在拖延时间!” 苏萤面带惊恐地看着那张碎成渣的椅子,谦虚地挠了挠头,“我我我……”说起话来有些结巴,生怕他一不开心就虐阎雀。 他抱着双手,目光灼灼地盯着苏萤,“给你最后十秒钟,猜不出的话,这场赌局,算我赢。” wtf? “这也太霸道了吧!不带这么玩儿的!”苏萤强烈抗议,朝着他比出了暂停的手势,就差朝他吐口水。 “十。” 卧槽卧槽,倒计时已经开始了,怎么办?随便猜吧。 “赵铁柱!” “九!” “呃……王麻子!”多希望倒计时能慢一些再慢一些。 “八!!” “徐富贵,徐富贵总好了吧!”苏萤抓耳挠腮。 “七!!!” 蜃楼的主人越是数下去,火气似乎就变得越大,就连脸色看起来也愈来愈可怕了! 怎么办怎么办?时间好像来不及了,输掉了赌约,也就等同于输掉了阎雀的命。 看来这个蜃楼的主人的名字,还真不是瞎起起的。 “等下!我有个问题!万一我回答对了,可是你不想承认怎么办?比如说,你明明叫李狗蛋,我猜出来了,但是你知道我不确定你叫李狗蛋,所以你死活不承认你就是李狗蛋……” “够了!”蜃楼的主人已经彻底板下脸来了,之前稍有收敛的气场,有如原子弹爆炸一般,哄的一声朝着四周蔓延开,壮观极了。 这时候,苏萤注意到,那个人在释放周身气场的时候,双眼的瞳孔忽然变得通红,有如岩浆融化一般。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拥有的瞳孔。 这是一双妖化的瞳孔,所以这个人绝对是一只年头有些久远的妖兽。 上古时期,妖兽横行天下,他们中的大多数,有的就跟白渊一般,修炼成为山神,有的则走上弯路,以吃人为生。 苏萤对妖兽的了解并不多,她知道的,也就那么几种。 “九尾狐狸,麒麟,穷奇,呃……”前面几个好像都不是,还有什么来着? 哦,对了,之前阎雀说起四大家族起源的时候,其中一个版本提到过一次,四大家族的人释放妖兽,等到巫女一族和妖兽拼地两败俱伤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那只妖兽叫什么来着? 苏萤对面,蜃楼的主人等得很不耐烦,终于忍不住对苏萤出手。 双手的指甲忽然暴张一寸,皮肤上出现了一些微小的,泛着光泽的鳞片,直逼苏萤的命门。 “啊啊啊,对了,桀!你是桀对不对!” 蜃楼的主人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在半空中停住身形,身后的长袍随分上下翻飞,双眼闪动着不可置信的光芒来。 苏萤一看他的反应,顿时觉得有戏。 开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的鼻子,“我说的对不对!你就是当年被四大家族的人释放出来的妖兽,桀!” 他低下头,刚才周身有如原子弹爆发一样的气场,又如同覆水收回,瞬间消散地一干二净。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叫得出我的名字了……”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落寞。 苏萤跳起来,握紧拳头,“yes!答对了!” 好开心,那这样一来的话,这场赌局,赢的就是她了! 这时候,苏萤才注意到她面前的这个人的样貌,从她正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之后开始,就发生了变化。 之前的幻象逐渐模糊,直到消散,而在修罗伞匠那异常真实的幻象之下,是他最最真实的样貌。 他在蜃楼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时间长到数也数不清了,到现在为止,除了苏萤,从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 这场赌局,本来就是无意之中想起的,当时说出口的赌约,怀着的,是一种类似于恶作剧一般的心境,他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会有人重新呼唤他,带给他,原本属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蜃楼的主人,叫桀。 桀,上古妖兽,食人,性凶残。 被巫族看守,但是被四大家族释放出来之后,他凭借着一己之力,几乎毁掉了整个巫族的根基…… 第445章 妖兽,桀 她赌赢了,阎雀终于安全了。 然而,这样的喜悦仅仅持续了一分钟,苏萤随即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所谓的蜃楼主人,竟然真的就是传闻中毁掉巫族根基的上古妖兽,桀。 她好歹也算是最后一个巫女了,这么大一仇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呢,那她是不是现在应该干掉他为巫族报仇呢? 等等!这么想的话,又不对劲了。 当年为了重新封印桀,巫族的人不知道死了多少个,现在就凭苏萤一己之力,岂不是以卵击石? 这么想着,苏萤忍不住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忘记了,就在她做着剧烈的头脑运动的时候,她所有的想法完全被桀听去了好么! 特别是桀在知道苏萤已经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巫女的时候,整张脸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巫族,真的只剩下你了么?”他缓缓开口,神情落寞。 苏萤浑身一激灵,这货不会是想着干掉她,彻底灭掉巫族吧! 谁知心底刚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那边的桀就就开始为自己解释了起来,“你放心,我并不想杀你。” 苏萤面带怀疑地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年。 在幻象完全消散干净之后,这只曾经强大到极点的上古妖兽,如今已经完全褪去原型,幻化成人类的模样。 他的发色漆黑,看外表的话,完全想象不到他曾经是凶残到极点的上古妖兽。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少年的模样还不是一般的清秀,他的每一个五官,都长得非常精致,但他的精致,又和苏萤遇到的所有人不同。 他喜欢皱着眉头,眉眼里满带戾气。 乍一看的话,会让人忍不住瑟缩,不敢和他对视。 少年周身的气场阴郁,让人不敢接近。 但是苏萤的胆子一向比较大,不光大大方方地打量着桀,还有些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你说不杀我的话,我就勉强相信了,那现在,为了表示双方的诚意,我们友好地握手言和怎么样?我先说好了,握过了手,就不准再趁我不注意害我了啊!” 不管桀有没有握手言和的意思,苏萤先下手为强,就算他没有这个意思,她强行和他握了手,人家应该也不好意思再害她了吧。 又朝着桀靠近两步,面带笑容地朝他伸出一只手。 桀有些怔怔地看着苏萤朝他伸出的那只白皙的手,愣了很久,最后,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你确定你要跟我握手?” “啊。”苏萤机智地点头。 桀身上的阴郁之气越发明显了,他握紧拳头,主动向后退了两步,“那你知道,你们巫族的人,是怎么死的么?” “当然知道了!”苏萤尽量站在了他的角度去想了想,“但是我觉得,当年那件事的主要责任不在你,你也只是四大家族的一颗棋子罢了。” 少年在说完这些后,又后退了一步,企图将自己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之中。 苏萤又没有当年的记忆,再说了,那都是多少个世纪前的事情了,“当年害死巫族的人,早化成灰了,我又不是小心眼儿,你别怕啊,握个手怎么了,要怕也应该是我怕你啊,你也不想想,你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把巫族搅地翻天覆地的,你的本事应该很大才对吧……” 桀低着头,眼底的泪痣鲜红鲜红地,它就停留在那里,像是很久很久之前,溅上面颊的第一滴血。 桀在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出了当年的事情。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被巫族的人世代看守么?”他先轻轻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看见苏萤摇头,他叹了口气,“因为我有两种可怕的能力,一种,是能听见别人的心声,看穿所有人心中所想,至于另一种能力……那才是我的噩梦……” 他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摊开又握成拳头,就这么反复地做了几次,“任何被我碰到的,有生命的东西,都会死掉。” 苏萤瞪大眼睛,随即意识到了,这么说来,那刚才桀拒绝和她握手,其实是为了她好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么可怕的能力? “你觉得可怕?”桀嘲讽地笑了笑,“我也觉得可怕,所有人都觉得可怕,尽管他们面上掩饰地很好,但是我能窥见他们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靠!果然她想到什么,他立刻就能知道。 苏萤察觉到了他的落寞,觉得有些不忍心,毕竟自己刚才内心产生的第一个想法确实是伤到了他。 这才略显笨拙地解释,“我当时的第一感觉是可怕,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能力,也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啊,如果你是为你的能力而烦恼的话,你完全可以换一种想法,你的能力,又何尝不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呢?” 桀在听到苏萤的解释之后,又苦笑了一番。 “礼物?可笑!”他的双眼忽然变得通红,就这样毫不避讳地注视着苏萤。 “你们巫族的人,就是因为觉得我的能力可怕,所以选择把我封印在蜃楼里,世世代代地看守着我,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多久没有到外面走走了?我失去自由,都是拜你们巫族所赐!” 他越是说下去,情绪就越是激动。 “所以,当我第一时间察觉到四大家族的想法的时候,我保持了沉默,我并没有提醒你们,至于后来,我被四大家族的人顺利释放出去,那都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动手,所有死去的巫族人,都是因为想要立刻把我这个怪物封印起来才死的,你知道他们有多蠢吗?他们要封印我,就必须在我身上贴上封印符咒,但是他们一旦接触到我,就会立刻死掉!” 苏萤终于明白了…… 桀是妖兽,而这所所谓的蜃楼,就是封印桀的容器。 当年为了封印住桀,耗费了无数巫族人的性命。 “但是……我想不通一点!”苏萤忍不住打断桀的话,“如果蜃楼是专门用来封印你的话,那你又是怎么召唤别人进来的?” 难道……封印开始失效了? 第446章 蜃楼封印松动 桀顺利地看清苏萤心中所想,“你猜得没错,蜃楼的封印松动了。” 本以为自己会生生世世地被关在这个蜃楼中,孤独地耗费时光,但是前段时间,没想到,封印蜃楼的符咒会出现松动。 “确切地说,蜃楼的封印,是被人动了手脚才松动的。”桀一改之前阴郁的神情,歪着头,笑眯眯地看向苏萤,“你们……得罪了不得了的人呢……” 苏萤的瞳孔随即收缩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让封印蜃楼的符咒松动的?” 到现在为止,苏萤头脑中第一时间反应出来的,就是白家人。 那时候她和阎雀去鬼市为死去的白奕送行,谁知白家人因为白奕的死,而把仇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趁着阎雀不注意,设计把她装进了棺材里。 之后他们几个大肆破坏了白家的祖陵,虽然后来得到消息上山的白家人没能立刻抓到他们,但是白家人又不傻,肯定知道这件事是他们做的。 但是他们先前把苏萤装进棺材的里的事情,本身就不怎么光明正大,所以这次的报复,他们想要假借他人之手。 而桀,就是这颗抹杀一切的棋子。 这一次,他们甚至连阎雀的性命也不在乎了。 白家的人……要被逼疯了么? “你知道白家的人吧?白家就是四大家族的那个白家啊,有个老头,满头白发,叫白无庸,是白家现在的当家,他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已经死了,就是阎雀现在面前躺着的那个,叫白奕,另一个叫白夜,头发是银色的,看起来拽拽酷酷,从来只穿一身军装。” 目前有本事从蜃楼中全身而退的,也就只有白家的这两位了。 其他的小喽啰,进一个,死一个,所以这件事他们肯定是亲力亲为的。 “把封印弄成这样的,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一个?白夜,还是白无庸?” 白家现在开始来阴的了,苏萤总得搞清楚这些,才能专心防范吧。 苏萤在想到白家的那两个人的时候,脑海中会自动浮现出白无庸和白夜的样貌来。 所以桀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个人到底是谁。 “应该是你印象中的那个,年纪大一些的那个。” “那就是白无庸!”苏萤已经可以定下结论了。 白家绝对是叛变了!不光是叛变,还开始给她和阎雀使绊子,他知道阎雀一定会因为白奕的死而内疚,所以他把蜃楼的封印变得不那么稳固,让蜃楼能够自由穿行在人世间,被心怀愧疚的人召唤而去。 这样的情况,以前被完好封印的时候,偶尔会出现一次,但是最近,蜃楼出现地越来越频繁了。 那接下来他们要的做的事情,岂不是要稳固封印? 苏萤虽然心里气愤,但是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对着桀一挑眉,“我觉得你挺好的,就冲你刚才不跟我握手,没害死我这点就能看得出来,所以啊……我觉得即便是封印被彻底解除了,你也会老老实实待在蜃楼里的是么?” 桀冷下脸来,“不可能。” 他的眉头越蹙越紧,他知道,苏萤根本就看不出他心底的渴望。 他想要自由,他想要无拘无束,他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怎么就不可能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其实并不坏。”苏萤在第一眼见到桀的时候,还真的对他产生了一种异常亲切的情绪。 不知道这是不是巫女和妖兽之间特有的感应。 “呵呵……亲切……”桀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有些失落地垂下头,短暂地颓废了一下之后,又奋力地握紧拳头朝着苏萤砸了过来,伴随着情绪崩溃之后的大声咆哮,“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手落到距离苏萤眼睫毛很近很近的距离,停了下来,有如临终前一秒交代完后事的人,终于无力地垂下了手。 苏萤并不觉得害怕,也用同样高的音调,对着桀吼了回去,“那你好歹也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啊!” 明明是善良的,明明连这一拳头都忍住没有砸在她身上,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把桀称为凶险的妖兽呢? “你就这么想知道吗?”桀转了个身,背对着苏萤,“好,那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看看,我过的,一直是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桀说着,就猛然转过身来,右手朝着黑暗的地方一抹下去,那片黑暗的地方,竟然由混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了。 这一切,生动的地像是电影画面一般。 郁郁葱葱的草地,芬芳的花朵,飞舞的蝴蝶,平静的午后,眼光懒懒散散地照射在上古时期的每一寸土地上。 忽然,一只小兽的脚,踏入了这皮郁郁葱葱的草地。 画面中的那只小兽,长得圆润憨厚,仅仅只有一只猫一般的大小。 它仰着头,舒服地在地上滚了一圈,翻身的时候,又看见半空中飞舞的蝴蝶,于是充满好奇心的小兽又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跳起来去捞那只蝴蝶。 两只肉垫轻巧地合上,年幼的小兽满怀期待地打开合拢的爪子。 只见之前还在天空中飞舞的蝴蝶,已经在他的肉垫中变成了丑陋的灰黑色。 小兽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能不受控制地吸取每一样东西的生命。 蝴蝶化为烟灰,在两只毛茸茸的小肉垫中,被风吹散。 小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悲哀了起来,他很是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肉垫,随后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跳了起来查看自己的脚下。 果然……被他踩到的每一寸土地上,挥舞凋零枯萎,昆虫化为飞灰。 原本绿油油一片的草地,转眼就变成了一片枯草地。 小兽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他躲在一块石头之后,张望了一会儿,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于是小兽开始拼了命地奔跑起来,两只圆滚滚的大眼睛也变得水润起来,像是在哭。 那只小兽,是小时候的桀。 记忆中的那个午后,他是那样绝望那个地在草地上奔跑,身后,是一条充斥着死亡的道路…… 第447章 巫女阿萤 苏萤心底的某一个地方被触动了。 她带着些许惊愕,走向了画面中的那只孤苦无依的小兽。 她想要摸摸它的脑袋安慰它,但是伸出手,却又发现自己自己的手竟然直接穿过了小兽的身躯。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呢,现在的一切,都是桀曾经的记忆,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于是她开始穿过这一幕画面向前走,再往后,她看到了下一幕画面。 桀一天天地长大,它被人当做是不详的象征,它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生,于是所有人纷纷选择拿起武器,驱赶它。 在追赶的过程中,很快,就有人因为不小心触碰到了桀,生命立刻被桀吸收,鲜活的躯体逐渐化为灰黑色的粉末。 大家越发地愤怒了,他们用武器,把它打得遍体凌伤,它哀嚎着,它悲鸣着……没有任何人同情它。 正当它奄奄一息的时候,在面相凶恶的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带给苏萤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在看自己一样的感觉…… 那是个美人,头发比她现在的头发不知道长了多少倍,乌黑乌黑的,如同绸缎一般披散下来。 她的身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唯一的装饰,仅仅是戴在头上的那个花环。 她一出现,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人类,瞬间收敛了起来,脸上自动换成恭敬之色。 “阿萤来了,阿萤来了……” 这时候,其中一个村民气愤地冲了出来,指着奄奄一息的桀道:“这个东西一出现,地里的庄稼全部都枯死了,不光是这样,它还杀死了我父亲,我父亲只不过是碰了它一下……” 画面中的那个姑娘没有说话。 她在众人的注释下,静静地蹲在了奄奄一息的桀的身边,睁大眼睛看着它。 过了很久,那姑娘站起身来,对众人说,“我要带走它。” “可是……” 越来越多的人觉得不安起来。 “杀人偿命,这东西害死了人……” “你们有意见吗?”那姑娘一说话,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没有人敢再说一个字了。 她找来了柔软的布料,小心翼翼地裹起了桀,就这样把它带走了。 画面中,桀在那姑娘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到这里,苏萤的双手有些颤抖。 她忍不住站在画面中那姑娘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窥探着她每一个精致的五官。 竟然……和她是一模一样的! “她就是巫女阿萤?”这还是苏萤第一次见到自己投胎以前的模样,真的和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感觉。 她站在她的面前,有一种正在照镜子的感觉。 苏萤身后,桀的声音由远而近,“这就是我不愿意杀你的原因,因为你也曾救了我一命,现在我欠你的,都还清了。” 苏萤还没有从初次见到自己前世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眼前的画面一闪,又变换了场景。 被阿萤带回巫族的桀,因为自身无法控制的可怕能力,被巫族的先祖们封印在一个山洞里。 无数个****月月循环往复着,他再也没有见过阿萤,但是通过窥探看守它的那些人的心声,他知道,阿萤在年满十八岁之后,就被派出去看守妖兽了。 听说那只妖兽是一只九尾狐狸,为了修炼,走了不少弯路,一般巫族的人根本没办法接近他,自从被阿萤接手之后,一只都是服服帖帖的,洗脱了罪孽不说,还弄了个山神做做。 巫族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在谈论阿萤。 而它,就这样,一天天地,独自在黑暗中,孤独度日。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凭什么别的妖兽都能拥有自己的守护巫女,而它只能被封印在山洞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桀的心境,随着年月的增长,逐渐变质……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它在窥见了四大家族的心声之后,知道了他们要除掉巫族的计划,所有它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 直到四大家族的人放他出来的那一天…… 那是它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一天。 桀心底长期以来积攒的暴戾,终于有了发泄的途径。 它闯入当年的那个村庄,尽管距离它小时候已经过了不知道几百年,当年那些伤害他的人早就死了。 但是没关系啊,他们的子孙后代还活着。 他开始在村庄中肆虐,把那些卑微,渺小的人类一个个踩在脚下。 巫族得知他出逃的消息,无数族人从天而降。 可是他们已经低估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兽了,他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潜心修炼,终于有能力和他们正面交锋。 为了封印他,无数巫族的人全部都在他的面前化为飞灰。 他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生命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于是,他变得更加强大了。 巫族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巫族的长老被逼无奈,一夜之间,召回了所有在外面看守妖兽的巫族人,其中也包括阿萤。 阿萤是最后赶到的,当时巫族的人几乎被他灭光,仅剩下最后几个巫族人和巫族的长老,用自己的生命,召唤出蜃楼成为封印桀的容器。 桀被重新封印,但是巫族的人,最后也死得只剩下阿萤一个了。 桀是有心放过阿萤,毕竟她当年救了他。 只是他没想到,阿萤作为巫族唯一的血脉,很快就成了当时四大家族的公敌。 既然要灭巫族,那就要灭个干净,阿萤作为巫族唯一的血脉,万一带领巫族死灰复燃怎么办? 四大家族的人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们齐心协力,他们万众一心,把自己刀剑,对准了阿萤。 阿萤势单力薄,根本无法逃过他们的追杀。 画面的最后,四大家族的人把降妖除魔的武器,捅进了阿萤的胸膛。 阿萤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才是她的致命伤。 当苏萤看清画面中,最后那把杀死巫女阿萤的武器时,简直震惊! 竟然是金刚杵! 那件武器,苏萤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正是阎雀的贴身武器,两把追魂合二为一之后,就是曾经杀死她的金刚杵! 第448章 为什么要毁掉金刚杵 巫女阿萤惨死时的画面,还定格在半空中。 她那苍白的脸庞和此刻苏萤的脸色如出一致。 “你不是想要了解我吗?我让你看到了我的记忆,那么……”桀说到这里,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苏萤完全呆滞了。 因为亲眼看到了这段记忆,以至于现在的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像是在提醒她,这原本就是她失去的,属于巫女的记忆。 鲜活的面庞,漆黑的长发,巫女的银镯……以及……胸口的那道致命伤…… 原来,她的前世,死得那样惨烈…… “你觉那把金刚杵熟悉吗?”桀站在苏萤的身后,而声音却虚无缥缈地,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苏萤的嘴唇动了动,“当然熟悉,那是阎雀贴身的武器。” 桀背过双手,缓缓地从苏萤的身后踱到了苏萤的面前,“告诉我,当你看到你最亲密的人,拿着前世杀死你的武器,在你面前晃悠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苏萤的手颤抖了一下,胸口的位置,仿佛要和她刚才看到的画面产生共鸣,也不自觉地疼痛了起来。 桀见她不说话,又继续开口,“是不是有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谁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拿着金刚杵对着你的心脏扎下去……你不用再伪装了,我能窥见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觉得害怕是么?” 桀的这几句话,彻底让苏萤愤怒起来。 “亏我之前还觉得你并不坏,现在看来,你一定是别有目的,居心叵测!你分明是在离间我和阎雀!” 现在苏萤要是再看不出桀的用意,那她就是傻! “但是不可否认,你害怕了对吗?”桀的目光就这样赤裸裸地投射到苏萤的身上,让苏萤觉得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是!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是觉得害怕了。”苏萤大大方方地承认着,“但是我的害怕并不是来源于阎雀!而是单纯的,来源于金刚杵。我相信他,无论你怎么离间,我都会选择相信他!” “哈哈哈哈哈……”桀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他一笑,眼底的那颗红色泪痣看上去更加妖异了。 他笑了好一会儿,尖锐的笑声才渐渐淡了下去,上扬的唇角逐渐缓和,神情肃杀。 “阿萤,我今天站在这里,放你一条生路,仅仅是为了报恩,现在开始,我们之间两清了,但是,最后,我还是要奉送你一句忠告。” 这个桀,喜怒无常的,个性真的很奇怪。 他能窥见所有人心中所想的,但是别人压根就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说。” “如果我是你,我会立刻毁掉金刚杵!因为时机一到,它将会是唯一能伤害你的武器!” 苏萤把桀的忠告一字一句地记在心上。 信息量太大,她要慢慢分析一会儿。 首先,金刚杵现在在阎雀手里,桀让她毁掉金刚杵又是为什么呢? 金刚杵是唯一能伤害到她的武器?怎么可能,现在的她这么脆弱,随便一张符咒就能让她送命好么…… 难道这句话的关键,在于时机两个字上? 时机到了,她就会变得天下无敌?只有金刚杵能伤害她? 那岂不是和前面矛盾了?金刚杵在阎雀手上,就算到了时机,阎雀也不可能用金刚杵伤害她啊! 所以根本没有必要毁掉金刚杵啊! 桀似乎是窥见了苏萤在心底最后得出的结论,神情惨淡地笑了笑。 能做到这一步,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光是偿还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他的忠告,也就相当于利息了,从今往后,他不会再留什么情面。 桀朝着半空中一挥手,阎雀那边的结界彻底被打开。 苏萤立刻冲了进去,拉住了坠入魔怔的阎雀晃了晃。 “你清醒一些,这些都是假的!” 阎雀被苏萤这么一晃,立刻也就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是着了桀的道,他利用他心底的愧疚,制造出这样的幻境来困住他。 脑袋两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像是脱离幻境的后遗症。 苏萤贴心地让阎雀先休息了一会儿,自己呢,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阎雀。 “简而言之呢,就是我的上辈子,是被你的金刚杵干掉的,桀建议我毁掉金刚杵,但是我觉得这东西在你身边我已经很放心了,你用惯了它,毁掉之后,万一找不到顺手的武器怎么办?” 阎雀缓了一会儿,终于清醒了很多。 “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双收摊开,两把追魂立刻就出现在了手上,“我同意他的说法,立刻毁掉是对的!” 这把金刚杵,之前分明是属于白家的。 因为他在闯入白家祖陵的时候,在石塔的上方发现了雕像的手中少了一件武器,而那雕像握住的手,和他的金刚杵非常吻合。 金刚杵是他还很小的时候,白家送他的生日礼物。 这么想的话,这件事倒像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预谋的了。 难道是他们想让他伤害苏萤?毕竟现在苏萤最不会防范的人就是他了,万一到时候他着了谁的道,失去神智,用金刚杵害苏萤怎么办? 当然要毁掉! 可正当他要下手的时候,手中的两把追魂却被苏萤一下子夺了过去。 苏萤抓着两把追魂,互相拼合,组成金刚杵,对着光看了又看,“毁掉真的可惜!没这个必要的阎雀,这东西既然是从很久之前就流传下来的,想必一定非常厉害,留着防身也好啊。” 说着说着,就把嘴巴凑到阎雀的耳边,自动切换为小小声,“就算要毁,也等到我们走出蜃楼之后再毁啊,要是桀一会儿翻脸,你拿什么跟他打?你的箭雀怎么说也是属于远程武器,近战的话,还是追魂最好!” 阎雀琢磨了一下,觉得苏萤说的很有道理。 休息了一会儿,他的体力也终于恢复了一些。 被苏萤搀扶着走到了桀的面前,终于说到正题了。 他们来到这里,可不是来玩儿的! “现在,请你把红袖交出来吧!” 第449章 门的后面是什么 他们是为了红袖而来,当然不能忘了正事。 提起红袖,桀完全是一脸的迷茫,“什么红袖?” 在问出了这句话之后,才猛然反应了过来,“哦,你们说的是那个前段时间被我抓进来的女人啊……” “她现在是死是活?”苏萤终于问出了这个最最关键的问题。 桀两手一摊,“当然活着!” 先前他和红袖薛浩天的赌约,是他赢了,所以红袖必定会受到蜃楼的召唤。 “那个女人,几年前在郊外撞死了个孕妇,来到蜃楼之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我本想杀了她的,但是她该机灵的时候倒是很机灵,让她给跑了!” “什么!跑了!”苏萤的声音高八度,“跑哪儿去了?” 他们辛辛苦苦地来找红袖,最后就得出了她已经跑了的消息?难道他们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桀窥见了苏萤内心的想法,“也不算白来,她是跑了,但是没跑出蜃楼的范围。” 桀说着,就带着苏萤和阎雀来到了一扇窗边,推开窗向外看,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浓重到化不开的白色雾气。 “蜃楼的后面,是我永远也过不去的地方,好像对我有什么限制,你们说的那个人,就是跑到蜃楼的后面去了。” 关于蜃楼的后面,一直是桀最好奇的地方。 他在这个蜃楼里待了这么多年,几乎把蜃楼的每一个角落都摸透了,可那个地方,是他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这扇窗,无论我什么时候推开,外面都是像现在这样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你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那里。” 那个地方,同样也是桀非常向往的地方。 他立在窗前,紧紧地窥视着这片白雾,“我能感受到那个地方,藏着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秘密。” 桀说着,终于关上窗,头也不回地朝着蜃楼的黑暗处走,他的声音低沉地回荡在整个蜃楼里。 “最后,我和你们再做一个交换,如果你们把在那边看到的东西告诉我,我就让你们把那个女人带走。” 这算是他让他们带走红袖的唯一代价了。 在数之不尽的漫长岁月里,他尝试了无数种方法,却始终过不了那扇门。 那扇门通往蜃楼的后方,推开窗,永远只有一片白雾。 所以,桀也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种执念,他想知道门的那边究竟是什么,是不是他最向往的自由? “好,我答应你。”阎雀的声音清晰地在他的耳边响起,像是给了他一线光明,“我会告诉你,我在那扇门后面,看见了什么。” 阎雀带着苏萤,来到了那扇门前。 那扇门,是苏萤打开的。 门一开,一股浓重的雾气就扑面而来,在湿气太重的环境下,苏萤的鼻子也就变得不大好使了起来。 桀和他们并肩站在门前,忍不住伸出手,像是在触摸那些漫进蜃楼的里的雾气。 可是手伸到一半,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了回去。 他仓皇地缩回手,把目光投向阎雀和苏萤。 苏萤呢,倒是毫无顾忌地往前走了一步,轻轻松松地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在这期间,没有触碰到任何障碍物。 她站在门外,半个身形几乎都隐没在雾气中,整个人也显得朦朦胧胧的,看上去很不真实。 她面目温和地对着阎雀招手,“快过来!” 阎雀站在原地,最后……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 苏萤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自己心中的幻象,在他的瞳孔里,白奕依旧是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最好的朋友,胸口绽开一朵鲜红的花。 阎雀平复了一下心境,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平静地度过了三秒钟后,又重新睁开。 眼前的画面变了。 他看见白奕完好地站在蜃楼的中央,眯着眼睛笑盈盈地看他,两边的脸颊,被水果糖塞得鼓鼓的。 他对他挥手,距离太远,他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只是,看他的唇语,他就明白了。 他在说,再见,老朋友。 恩,再见,老朋友。阎雀在心里如是说。 他背过身不去看他,毅然决然地跨过了那道门槛,身形和苏萤一起,逐渐隐没在浓雾中。 走了没一会儿,苏萤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阎雀,“喂,你刚才到底看到什么?” 阎雀的唇角弯了弯,“没什么。” 过去的,终将过去。 走出这扇门,外面的雾气简直浓重地超乎想象,阎雀和苏萤必须互相拉住对方的手,才能确保不会走散。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只要超过两米,身形就会完全被白雾淹没,即便是你最熟悉的人就站在你身边,你也根本看不见。 “我总觉得不大踏实。”苏萤和阎雀在白雾中穿梭了一会儿,有种永远也走不到头的感觉,这让苏萤想起之前的赵家古宅。 “别担心,有我在。”阎雀牢牢地抓住苏萤的手,这让苏萤提起的心放下不少。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雾气变淡了很多。 四周的景象被笼罩在一层白白的雾气里,因为长时间在雾气中穿行,阎雀和苏萤的头发都变得湿漉漉的。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不算宽阔的溪流。 因为这样的环境,很少有植物能在这里生存,所以溪流的两边,全部是细密的沙滩,一脚踩下去,能感受到神圣的凹陷,拔出双脚的时候,显得非常费力。 在沙地上行走的时候,会发出令人厌恶的吱嘎声响,沙子很湿润,在拔出一只脚的同时,刚才他们踩下去的地方,立刻就会有水倒流回去,形成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小水坑。 他们就这样沿着这条溪流走了一会儿,鞋子全部潮湿了,苏萤不喜欢这种感觉,干脆脱掉了鞋,赤着脚在沙地上行走。 周遭很暗,但又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暗。 那种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风暴遮住阳光,乌云遮挡光亮的那种暗。 虽然这条溪流并不宽阔,但是强行涉水过去,还是有些困难的,毕竟溪流的中央,水流会比较湍急一些。 “咦……那边,是不是有座桥?” 第450章 枯骨并蒂开 苏萤是最先看到那座桥的。 在苏萤的提醒下,阎雀也很快就注意到了这座桥。 眼下,他们在溪流的这一边,看样子,这里如果还藏着什么秘密的话,一定在溪流的那一边。 既然不能涉水的话,那就唯有从这座桥上过去了。 岸边的沙地上,几乎是寸草不生,只有溪流的边缘,星星点点地飘散着几片墨绿色的浮萍。 “那座桥上,好像有人。” 阎雀一向比较心细,隔着一层薄雾,隐约能看见几个人影在桥面上走动。 单看身高的话,会发现那几个人影根本就不是成年人。 而是一群……孩子? 蜃楼的后面的桥上,怎么会有孩子? “嘘。我们先观察一下情况。” 听到阎雀的吩咐,苏萤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大气不敢出,和阎雀一起猫着腰,藏在岸边的一块巨石后面朝着桥上探看。 这也太诡异了! 苏萤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皱着眉头,看着桥面上的场景。 桥上真的有七个孩子,有男孩,有女孩。 单看男孩女孩的脸孔,会觉得他们长得非常萌,男孩是清一色的短发,女孩是清一色的长发,有的梳着羊角辫,有的绑成丸子头,一个个粉雕玉琢的,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上去捏捏他们水嫩嫩的脸庞。 但是……越是这样就越有问题不是么! 那些小男孩和小女孩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模样,他们纷纷排成了一个长队。 最前边儿站着的小男孩,手上提着个灯笼。 灯笼是白色的,里头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 而男孩的身后,其他的孩子一个抓着一个的衣服,像开火车似的,后面的跟着前面的,秩序井然地从桥的那边走上来。 那座石桥整个是拱形的,石桥的两边都是阶梯。 最前面提着灯笼的孩子领着其他孩子往桥上走,所有的孩子,表情看上去都非常悲伤。 他们就这样,缓缓地排着长队走上桥面,一边走,嘴里一边哼唱着一手悠扬的曲调。 “躯体池中埋,枯骨并蒂开, 火种婆娑忽明灭,蜃楼深处鬼蹉跎, 夜不眠,夜不眠,秋蝉爬出他的眼, 莫回头,莫回头,腐肉欢歌几多愁, 吾守尸骨山,汝可渡吾哀?” 那曲调悠扬婉转,如泣如诉,一点都不像五六岁的孩子能驾驭的歌。 但是很奇怪,当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合唱出这首古调的时候,表现出的,竟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你听清楚了么?”苏萤看向阎雀,却见那家伙皱着眉头,像是陷入了沉思。 苏萤连戳了他好几下,他都没有反应,苏萤险些认为阎雀那家伙又被幻觉迷惑了。 过了大概三十秒,一直沉默着的阎雀忽然合拢双手,拍了一下,“我知道了。” 苏萤一脸懵逼…… excuseme? 他又知道什么了?难道刚才她又错过了什么? 为什么大家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一样的,可是阎雀那家伙,每次都能在智商上完虐她? “知道什么!你知道了什么你倒是说啊!”她最讨厌阎雀卖关子了。 偏偏阎雀还一本正经地转过头,“我知道桥那边的秘密了。” “到底是什么秘密你倒是说啊!”苏萤鼓起腮帮子,就是见不得阎雀这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她想打人怎么办? “过了桥,你就知道了。”阎雀说着,直接拉起了苏萤的手,也不再躲躲藏藏了,直接往桥上走。 “喂喂喂!那几个孩子还在啊!” “他们不会伤害我们。” 说是迟那是快,不等苏萤反应过来,阎雀那家伙已经带着苏萤走上了拱桥的最高处。 那几个孩子,在从桥的另一面,边走边唱,走到桥的这一面之后,又原路返回了,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苏萤和阎雀的存在。 “这些孩子,是冥途上专门引路的灵,它们是无害的。” “等等!”苏萤随后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在冥途上?” 阎雀耐心地解释着,“当然不是!我们还在蜃楼,只是在很久以前,巫族封印桀的时候,把冥途的引路灵抓来了这里,让他们看守着这座桥后面的秘密。” 所以那些孩子,才会在桥面上走来走去。 苏萤半靠在石桥的一侧栏杆,和阎雀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这些引路灵。 一个个都长着一张粉嘟嘟的小脸,一个抓着一个,排成队,桥上桥下来回走。 嘴里唱的,还是那首悠扬的古调。 看着那些孩子从自己的面前走过,苏萤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这些引路灵到底在这座桥上徘徊了多久……他们每天重复地做着一样的事情,不觉得累吗? 果然每个物种,都有自己的悲哀。 就像桀,生来就没有自己选择天赋的权利,因为自己可怕的天赋,他注定不能和任何人共同相处。 这么想来,她虽然死得早,但是好歹还有阎雀罩着,和那些生来就悲惨的生物比起来,她要幸运得多。 “走吧。”阎雀在前头朝着苏萤递过双手,稳稳地拉住了她的手。 下了桥,刚开始被薄雾笼罩住的溪流对岸的景色也变得明朗了起来。 苏萤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指着岸边的某一处,“这……这……这……”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了。 伫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骨架。 骨架整整有蜃楼那么高,显然不是人的骨架! “恐……恐龙吗?” 这座骨架,有一半是埋在溪边的沙地里的,一半露出来,看上去,这个生物已经死了很久。 阎雀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拍打了一下苏萤的后脑勺,“什么恐龙!这是桀啊!” 桀的尸骨。 上古凶兽,桀的尸骨…… “怎么会这样?桀早就死了?所以刚才一直在蜃楼里和我们说话的,是桀的魂魄?” 那边,阎雀已经爬上了一处骨架仔细探查了起来。 “骨头有很多处地方断掉了,我想,巫族的人在把桀封印进蜃楼的同时,就已经杀掉了他。” “那桀自己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特么是早死了! 阎雀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 第451章 时间快到了 这样的场景,带给苏萤的震撼是巨大的。 高楼一般的遗骸,就这样长久地伫立在这里,隔着一层浓浓的雾气,和骸骨的主人遥遥对望。 而最最可笑的,骸骨的主人,始终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的真相。 他觉得是蜃楼困住了他的肉身,他想尽各种方法,都没办法从这座蜃楼中走出来。 “所以……桀早就死了,而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 苏萤站在一根巨大的肋骨旁边,摸了摸骨头上的刀伤。 阎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那一直以来困住他的是什么?既然肉身早就死了,那他不就能出来了么?” 阎雀从高耸的尸骨堆上跳了下来,朝着蜃楼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也许……困住他的,是他心底的愧疚吧……” 桀对四大家族要造反的事情视若无睹,他本可以阻止这一场浩劫的。 可他没想到,自己最后会害得整个巫族走向灭亡,他有心放过阿萤,却没想到阿萤会被四大家族的人合力杀死。 他本可以救得了所有人,可他却谁也没救…… 苏萤叹了口气,伸手在桀的肋骨上摸了摸,指尖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似乎在提醒着他,这个悲哀少年的辛酸过往。 正当苏萤觉得难过的时候,骨架的另一旁,传来了一阵窸窣声。 “谁!”阎雀敏锐地察觉到了那非同寻常的响动。 骨架那边,完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等了许久,没有等来任何应答,阎雀的身形在原地一闪而逝,眨眼间,整个人也已经没入了黑暗之中。 苏萤站在骨架边,紧张地看着那片黑暗。 不一会儿,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加明显了。 苏萤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火符,夹在指尖,轻轻一甩,火符哗的一下就被引燃了,暖黄的光芒在她的指尖上下左右地跳动着。 现在,阎家的法术对于苏萤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这些小法术,在阎雀的监督下,她已经练地炉火纯青了。 用火符照着沙地上阎雀留下的脚印一路跟上去,终于在桀那巨大的头骨中发现了阎雀,还有……“红袖!” 看来,之前在骨架后发出声响的,就是失踪已久的红袖。 她独自在这里流连了那么多天,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不知道是靠吃什么维生的。 “红袖的状态很差。”显然,在苏萤赶来之前,阎雀已经仔细检查过她的精神状态了。 苏萤根本无法想象,昔日的红袖,好歹也算是当红的花旦,怎么到现在会变成这样。 红袖就这么蜷缩在巨大头骨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根本不敢抬起头看一眼苏萤和阎雀。 为了不吓到红袖,苏萤小心翼翼地蹲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红袖,我是苏萤,你还记得我吗?” 她的声音很柔和,给人以一种安定的感觉。 红袖听见了苏萤的声音,果真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有如受了惊吓的小鹿,忽闪忽闪地看着苏萤,看了一会儿,眼底还是一片迷茫,仿佛根本就不认识苏萤。 不会是吓傻了吧……那他们回去可怎么跟薛浩天交代啊。 “人是找到了,只不过回去之后要看看心理医生了,也不晓得能不能治得好。” 苏萤叹了一口气,面上是无尽的惋惜。 “先把人带回去吧。”碍于男女授受不清,所以搀扶红袖这种事情,也只能是苏萤亲力亲为。 好在红袖只是被吓傻了,还不至于不会走路。 苏萤去搀扶她,她也不挣扎,乖乖跟着走。 只是在过桥的时候,看见那些引路的灵,吓得有些走不动道。 “躯体池中埋,枯骨并蒂开……” 又一轮的哀婉古调重新响起。 苏萤只能一边安慰着红袖,一边用绳子挡住那些排队过桥的小人。 桀早已在门内等候多时了。 看见他们救出了红袖,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答应放我们走的。”苏萤看向桀。 桀唔了一声,像是有些不舍,脸上泛起了少许的阴郁之色。 “门的那边……” 他的话说到一半,随即痴痴地笑了笑,一边笑,一边朝着更深,更透彻的黑暗走去。 他能窥见所有人心中所想,从苏萤和阎雀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彻底明白了。 原来不是蜃楼困住了他,而是他困住了自己。 原来,他早就死了,是那该死的负罪感,让他只能在这里长久地游荡下去。 不甘心……好孤独…… 苏萤他们其实都已经走到蜃楼的门口了,那边黑暗中的桀捂住了脸,痛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他该怎么办? 四周一片漆黑,真是……孤独啊…… 桀把像是脱力一般,放下了捂住脸的双手,又阴郁地笑了起来。 他在黑暗中,猛然挥了一下手。 刚才还在苏萤面前敞开着的大门随即“砰”的一声合上了,那样沉闷的声响,把红袖吓了一跳。 她慌张地挣脱了苏萤的手,蹲在了原地,又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苏萤弯下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了她一会儿,这才抬起头。她看见桀从黑暗中一步步地走了出来。 他绝望地笑着,最后,朝着苏萤伸出手,“我反悔了,我不要放你走。” 这个地方太孤独了,他再也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绝望地腐烂下去了。 “相信我,留下来,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因为……你的时间快要到了……” “时间……什么时间?”一边的阎雀追问着。 桀的眉眼弯弯,似乎不想把这件事情说破。 苏萤皱了皱眉头,干脆直接否决了桀的挽留,“你让我留下来,根本不可能!” “我在帮你做最正确的选择,你不相信我?” 苏萤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无论前路如何,我都想要自己选择,我不喜欢别人帮我决定我的人生……呃……是鬼生……” 桀满脸悲哀地看着苏萤信誓旦旦的模样,半晌,低沉地说了一句话,像是诅咒。 “你会后悔的。” 第452章 长出肉身啦 蜃楼的大门缓缓打开。 门轴衔接处,发出喑哑的声响,如同亡人临死前最后的叹息。 外面,已经天亮了。 刺眼的太阳细密地倾洒下来,落在苏萤的皮肤上,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一片。 四周还是那片废墟。 只是当他们跨出蜃楼之后,再次回头,那座能吞噬所有愧疚之人的蜃楼,早已消失不见了,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如果不是红袖真的被他们救出来了,苏萤还是会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离奇古怪的梦境。 蜃楼幻影,眼底有一颗红色泪痣的桀,唱着古调哀歌的引路人,恢弘磅礴的尸骨山…… 不远处,小王同志欢天喜地地扭这秧歌走过来,庆祝他们顺利走出了蜃楼。 看见苏萤搀扶着的红袖,就像是见着了亲人一眼,立马冲上来,把红袖从苏萤的手里接过去,嘘寒问暖,又是找水,又是找食物的。 可不是要伺候好了么,把人接回去了,可是能得到一大笔丰厚的报酬,他这辈子就不愁吃喝,不用再风餐露宿地帮人家捉奸拍小三了。 一想起那种在车上一日三餐,连尿尿都要尿瓶子里的生活,小王同志就觉得,自己更应该把握现在,把金主伺候好了。 这边,苏萤和阎雀出了蜃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阎雀在确保蜃楼不能够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之后,立刻把两把追魂拿出来。 提着刀柄,刀尖对着刀尖撞了撞,“既然出了蜃楼,那我也就暂时用不到防身的东西了,这东西,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安心,还是趁早毁了好。” 这两把青铜匕首,他用了很久,几乎是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这两把追魂就一直伴随在他身边了。 但是既然桀说过,这两把匕首对于苏萤来说,是一个隐患,那么,无论如何,他都是要毁掉它们的。 阎雀把两把追魂拼合在一起,变为金刚杵。 苏萤自从知道自己上辈子是被这玩意儿杀死的,现在看了这东西,都会莫名其妙的觉得心慌。 等一下……心慌…… 苏萤伸手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地比一个正常人还要欢脱。 这下总算是彻底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把话题从金刚杵上,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阎雀……我最近觉得……我的身体,有点不对劲。” 生怕阎雀不理解,又继续细致地解释道:“喏,就像现在,我紧张的时候,心竟然会跳!还有啊,我一晒太阳,就会觉得全身上下特别舒服,有一种排泄过后通体舒畅的感觉。” 对着太阳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而且啊,我刚才肚子还咕咕叫来着,晒完了太阳,肚子立马就不叫了,还有一种莫名的饱腹感……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阎雀听了苏萤的描述,自然也觉得奇怪。 但是自从遇见苏萤之后,奇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从来都没有停过,见怪不怪了。 朝苏萤靠拢,第一时间把手覆上了她的脖子。 “咦咦咦……”苏萤觉得脖子痒,拼命地缩脖子。 “别动!”阎雀把手指按在她的脖子上,感受了一会儿,又满脸疑惑地把住了她的脉搏…… 苏萤瞪大眼睛看着阎雀一副老中医的样子,生怕他一开口,说一句,“您这是喜脉啊!” 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阎雀松开了她的手,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苏萤心里急死。 那边,阎雀还在故作深沉。 苏萤真急了,从原地跳起来,一巴掌拍在阎雀的后脑勺上,“我打死你个老中医,会把脉了不起啊,每次都跟我装深沉……” 阎雀惊叫一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也瞪大眼睛看着苏萤,“咸鱼,你想造反啊!” 苏萤不依不饶地抓起阎雀的手,张口就咬,“你说不说,说不说,啊!我咬死你!” “我说说说……”阎雀缩回手,手背上俩牙印,没出血,但是看上去挺悲惨的,像被狗啃了似的。 “你变人了。本来还不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免得你乱摇尾巴太兴奋,又来骚扰我……” 苏萤有些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你你你,再说一遍……” 阎雀也是拿她没办法,“你现在,好像已经不是鬼了,很奇怪,大部分时候,一样东西都是先有了肉身,才会慢慢开启灵智,形成灵魂,但是你恰恰相反,你的肉身,是在灵魂的基础上,凭白长出来的。” 阎雀担心苏萤不明白,又换了个简单的说法,“就比方说,别人都是有了容器才长出灵魂,你是有了灵魂之后,按照灵魂的模样,长出适配的容器来,懂了么?” 苏萤张大嘴巴,搞那么复杂干什么,她只需要知道,她已经变成人啦! 货真价实的人! 从今天起,翻身农奴把歌唱,她也是个有肉身的人了! 为了验证阎雀的说法,苏萤迅速从阎雀的手中拿过了金刚杵,用金刚杵的尖尖,在自己的食指上轻轻划了一下。 一颗鲜红的血珠就这样从伤口中冒了出来! 苏萤既欣喜,又激动! 一手抓着金刚杵,另一只手呢,把手上的那只手放进嘴里吸了吸,血的味道!真的是血! 开心地不成样子! 终于不用再当吊死鬼了。 正当苏萤激动不已,心花怒放,心神荡漾的时候,那边,小王同志传来一声惨叫。 阎雀和苏萤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小王同志捂着手,冲着远处正在逃走的红袖叫唤着,“她她她,突然咬我!” “哎哟喂,哎哟喂,疼死我了!” 红袖咬完小王同志,撒丫子往他们这里跑。 苏萤自然是要截住她啊,一张开手,那边红袖冲过来,伸手一抓,一把夺过了苏萤手中的金刚杵,转而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一边哭,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喊着,“别过来……你们想要害我……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苏萤着急了,“你别把这东西对着自己啊,都是不长眼的东西,万一伤着自己怎么办?” 转脸看向小王,“你刺激她了?” 第453章 这是一个为她而设的局 苏萤这么问,小王就更加懵逼了。 一手抓头发,一手挠屁股,苦哈哈为自己辩解,“我没惹她啊,正喂水给她喝呢,突然就这样了啊。” 苏萤想想也是,红袖这段时间一定是在蜃楼里饱受折磨,精神状态很不理想,突然发发疯也是有可能的,不一定是被人刺激的。 现在还能怎么办?先哄着啊! “红袖啊,你先听我说,现在把你手上的东西,慢慢递给我,我马上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红袖还在哭,声嘶力竭地哭,情绪激动极了。 “你们都想害我!你们都是骗子!我不信!”说着,抓着金刚杵的手往自己的脖子上用力地比了比,脖子上都划出血来了。 苏萤急死,用胳膊肘拱了阎雀两下,“你倒是说几句话啊……” 阎雀自恋很在行,哄女孩子就不行了。 听见苏萤的催促,干巴巴地随口说了句,“把我的金刚杵还给我!” 手往前伸,在红袖的面前摊开。 红袖看见阎雀伸手的举动,又以为阎雀是要害她,吓得直往后退。 “这姑娘不会是得被迫害妄想症了吧……”苏萤顿时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幸好,眼睛越过红袖往后看,小王同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绕到了红袖的后面,蹑手蹑脚地准备上演一场夺刀的戏码。 苏萤看见小王同志朝他拼命地使眼色,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帮他分散红袖的注意力。 自己呢,干脆向前缓缓地挪动着步子朝着红袖一边靠近,一边轻声说话。 “来,红袖,把金刚杵给我,我带你回家见薛浩天怎么样?” 红袖小幅度地摇着头,仓皇地向后退,她越是向后退,就离小王同志越近。 “你和蜃楼主人的赌约已经完成了,回去之后,你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了啊……” 红袖还在往后退,阎雀抱着手臂,干脆靠在了一边的树荫下,这种事情,还用不到他插手。 苏萤说完,又看小王同志,示意他就是现在,勇敢地冲上来夺刀吧! 小王的脸色一变,先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全部消失不见,倒是真的冲上来了。 不过…… 他抱住的,不是红袖,而是阎雀。 与此同时,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红袖。 她忽然收敛了之前仓皇颤抖的模样,掀起嘴角,冷笑了一声,抓着金刚杵朝着苏萤冲上来。 这是个很深的局。 红袖的装疯卖傻,小王的憨厚可拘,全部都是假的! 他们本就认识,红袖假装被困在蜃楼,小王一步一步引着他们来到这里…… 红袖夺走阎雀的金刚杵,苏萤大惊失色地上前调解劝说,小王假惺惺地绕后,为了就是现在这一刻。 苏萤和阎雀毫无防备的这一刻。 小王冲上去,拼了命地扯住阎雀。 红袖抓着金刚杵,朝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苏萤冲上去,对准心脏,精确瞄准,手起刀落…… 四下无风。 突然被小王控制住的阎雀忽然听到金刚杵没入躯体中,沉闷的声响。 鲜血飞溅。 头顶的树影里,有枯萎的叶片飘摇落下…… 画面在这一刻定格。 阎雀眼底的恐惧,小王唇边的笑意,红袖义无反顾地飞身而上,苏萤错愕的表情和因为痛苦,微微皱起的眉头…… 在这样一个满地斑驳阳光,猫咪慵懒睡觉的午后…… 苏萤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扎入自己心脏的那把金刚杵。 这样的画面,真的好熟悉…… 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蜃楼中,见过同样的画面。 只是那时候,画面中胸口扎着金刚杵的,是巫女阿萤,是她的前世。 现在,真的轮到她自己。 好痛…… 她眯起眼睛,感觉自己胸膛里,刚才还在用力跳动的心脏瞬间被金刚杵尖端的煞气割地四分五裂。 阎雀定格在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松动。 宛如天地崩塌…… 他红着眼,反手把小王甩开,可小王就像是铁了心一般,死死地抓着阎雀就是不松手。 阎雀被逼无奈,合拢右手,用力地朝着小王的脖子上敲下去。 小王哪里经受得住阎雀竭尽全力的这一击,被打中穴道,立刻就昏了过去,像一条死狗一般,瘫软在地上。 阎雀终于挣脱了,他拼了命地朝着苏萤飞奔而去。 红袖的手还留在刀柄上,知道自己得手了,哈哈哈地笑得灿烂。 苏萤皱着眉头看她,红袖还是红袖,没有中邪,也没有被东西附身,这件事情,显然是预谋已久。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她的声音很是沙哑,每说一个字,喉咙里的血腥气就上涌一分。 红袖松开金刚杵,疯疯癫癫地往后退。 “因为时机到了……”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仿佛在提起一件非常严肃神圣的事情。 时机…… 怪不得,她在走出蜃楼之前,桀一直强调,时机快到了,她会后悔的…… 怪不得,很久以前,当她碰到段天一,那时候阎雀不在她身边,他明明能杀了她的,可是他始终没有动手,他说,时机还不到…… 原来所谓的时机,就是她真正复活的时候啊。 所有人,都在处心积虑,心心念念地在第一时间,杀死复活后的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算计她? 跳动的心脏逐渐平静下来,胸腔里,是一潭死寂。 阎雀发疯一般地冲过来,抱着她,捂住她的伤口,白皙的手指上,沾满了斑驳的,温热的血迹。 苏萤奄奄一息,甚至来不及看阎雀最后一眼,就直接失去了意识。 她的双眼半睁着,还是纯净的模样,只是少了生气,怎么看,都让人觉得痛心。 日光映入她的眼帘,照亮着已经放大的瞳孔。 怎么救她? 对了,豢养! 阎雀想也不想,直接咬破了手指,把指尖的血沁入她的眉心…… 可那滴殷红的血迹一直在那里,怎么也无法被苏萤吸收。 他差点忘了,苏萤已经是人了啊,豢养,只对鬼有用的。 他面色悲戚地摸了摸她的脉搏。 安静地,像是沉入了死海…… 第454章 苏萤的尸体被偷 殷红的鲜血,不断向外流淌,鲜红刺目。 在意识到豢养根本就拯救不了已经变成人的苏萤之后,阎雀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的脑袋很乱,但是他知道,越是这样的时候,自己就越不能乱。 他把自己的右手牢牢我成拳头,企图掩饰因为害怕失去苏萤而产生的颤抖。 他就这样,抱着她的尸体,静静地等待着,她还有魂魄,只要有魂魄,大不了跟以前一样,再做一只鬼就是了。 很快,他就注意到,苏萤躯体里的魂魄,正在慢慢地脱离出来。 只是…… 她的魂魄刚刚坐起身,就被太阳灼伤。 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抵挡不了正午的太阳。 照这样下去,苏萤的魂魄一出现,就会立马在阳光下灰飞烟灭。 阎雀的目光在苏萤的银镯上扫了一圈,立刻当机立断。 他摘下了苏萤的银镯,这样,也就意味着,巫女的封印被解开。 属于巫女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苏萤魂魄内部。 此刻,她的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 阎雀知道,这样,也仅仅是能够保护苏萤在离开肉身的时候,不会灰飞烟灭而已。 接下来,他们一直隐藏着的,苏萤是巫女的身份,就完全公开了。 道上的所有人,在苏萤解开封印的那一刻,都会产生感应。 这下,就连白家,也应该知道苏萤的身份了吧…… 往后,他们会面临道上各路人马的追杀,苏萤的存在,就是四大家族的污点,为了所有人的信仰,苏萤必须被抹杀。 但是现在,为了挽救苏萤,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这个封印,注定是要解开的,而且,以苏萤现在的状态,恐怕这个封印要一直保持解开的状态了。 阎雀从苏萤的手腕上摘下那枚银镯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白渊猛然睁开眼。 刚才,他明明感受到了苏萤的危险,但是当他想要循着自己的心头血穿过去的时候,一直以来,依靠心头血和苏萤建立的感应断了! 他迅速起身,朝着洞穴外走去。 洞口,两只正在玩耍的小狐狸面面相觑着,看见白渊头也不回地走远,都急了。 “大人,你去哪儿?”赤月天真地问。 一旁的伏琰一跺脚,“大人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找那只小妖精了呗!” “走,你先跟上!我先去收拾三人份的小鱼干!” …… …… 虽然苏萤的封印已经被解除,但是毕竟是新生的魂魄,在太阳底下晒着,就算不会灰飞烟灭,也难免会觉得不舒服。 苏萤的眼睛还闭着,嘴巴却已经开始哼哼起来了,无意识的那种哼哼。 阎雀抬头看了一眼太阳,随即把苏萤的魂魄抱了起来,先转移到阴凉的地方再说。 好不容易把苏萤安置好,阎雀又担心地伸出手,放在苏萤的前额处探了探,之前的豢养关系还在。 也就是说,苏萤现在还是被阎家,白家,霍家豢养着。 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大半。 在阴凉处待了没多久,苏萤就悠悠转醒了,看见面前放大版的阎雀的脸,先是一愣神,随后张大嘴巴哀嚎了几声,“我是死了么!不要啊,我才复活多久啊……” 看见苏萤能吵能闹的,阎雀终于松了一口气。 “恩,你又死了。” 苏萤站起身来,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一遍,“诶那我现在不是吊死鬼了啊!” 踮着脚,把自己的脖子仰起来,给阎雀看。 “你帮我看看,我脖子上还有没有勒痕?” 阎雀还真的认真地检查了一下,摇头,“没有勒痕了,倒是胸口上,有个大洞……” 苏萤低下头,果然看见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有个大洞,看上去还挺壮观的。 苏萤挺起胸膛,颇有一种男人炫耀身上伤痕时的骄傲感。 “有个洞怎么了,起码我的死相比上次好看多了!”说着,又低头在自己的伤口上摸了摸,大惊失色。 “卧槽,阎雀,这个洞把我的胸给毁了!我的胸一高一低啊~!还不如做一只吊死鬼啊,胸上那么大一个洞我可怎么活啊……” 阎雀:“……” 苏萤闹了一会儿,精神状态看上去非常好。 右手一拍脑门,“诶?阎雀,我的尸体呢?这次我想给自己办一场像样的葬礼。” “尸体还在外面。” “你还是不是人啊,就这样让我曝尸荒野?” 苏萤急吼吼地拉着阎雀回去搬自己的尸体,往后的安排她都想好了,一边走,一边碎碎念。 “上次我死的时候,像样的葬礼都没有,所以这次啊,我的葬礼可得风光,我又没钱,你得给我包办了,排场一定要大!还有啊,给我烧一座大别墅,纸人的话,童女就免了,童男多来几个,对了,我还要那种高大威猛帅气的纸人,给我来一个连……” “还有啊,香烛纸钱一定要多,金山银山你见过没,给我来两座,还有墓穴的位置嘛,你比较有经验,给我选一处风水好点儿的,葬下去不求能旺后代,起码让我的桃花运就此旺盛起来啊……” 活活把阎雀的那张脸,越说越黑…… “咸鱼,你是不是还想再死一次……还不要童女只要童男,你是变态吗?” 苏萤撇了撇嘴,“人家就这点愿望了,你就不能帮我实现一下吗?” 说完,他们俩齐齐停下了脚步。 “咦……我的……尸体呢……” 苏萤有些不可置信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我是尸体呢?去哪儿了?” 她就是死在这里的,记忆她都有。 可是现在,地面上只剩下一滩还没干透的血迹了。 之前被阎雀拍昏的小王同志,还有红袖,苏萤的尸体,全部都不见了! 这是什么情况! “光天化日的,尼玛还有人偷尸体?”苏萤用力地捏了捏阎雀的手,“会是变态吗?把我的尸体偷回去能干什么?” 苏萤已经不敢继续脑补下去了…… 说好的要风风光光办个葬礼纪念一下的,她都憧憬了那么久,结果回来才发现自己的尸体不见了,还办个毛葬礼啊! 第455章 阎雀返工 好不容易活一回,以为咸鱼终于要翻身了,结果呢,帅不过三秒。 又死了! 死就死了吧,苏萤认命了,可是尼玛,她的尸体呢? 好歹也把她的尸体还给她吧! 这地方就像是一片死城,到处都是拆了一半的建筑,路两旁都是废墟杂草,没有人居住,也就没有所谓的监控可以查询,苏萤的尸体就这样消失了,根本就无迹可寻。 苏萤怀着一种日了狗的心情,和阎雀走在荒凉的马路边。 她的魂魄恢复地很好,虽然是新鬼,但是好歹有巫女的力量护身,大太阳底下尽情地站着,半点儿事没有。 “你看,红袖也不在,小王也不在,我总感觉,偷走我尸体的人是他们俩。” 这里四下无人,苏萤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们俩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是我想不通,他们俩步步为营,忍耐了这么久,彻底打入我们内部,不会就为了偷我的尸体吧?他们要我的尸体能干什么?切开贩卖器官?还是他们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恋尸癖啊什么的……” 苏萤越想越不对劲,“你说,他们不会jian我的尸吧……” 阎雀已经被苏萤丰富的想象力打倒,忍无可忍,一巴掌拍轻轻拍在了她的后脑勺上,“你能想点儿正经事么?姑娘家家的,脑子里成天都想些什么呢?” 一手抓着手机搜寻信号,一手拉着苏萤往前走,嘴上还忙不迭地分析着,“依我看,红袖和小王,顶多也是个炮灰,他们是受了别人的命令,故意害你,为的就是你的尸体,你的尸体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有什么用处。” 至于有什么用处,那就难说了。 “但也有可能是人家就是闲得无聊,又恰好跟你之间有深仇大恨,所以见不得你复活,闲来没事,就找人解决掉你。” 苏萤面带哀愁地咆哮了两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走了。 阎雀拉她,她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仰着头,两只大眼睛里闪烁着明灭的光,“你说,我的人品有那么差么!我哪儿来那么多的仇人啊,怎么是个人见了我,就跟我有仇啊,我是太招人喜欢,所以适得其反了还是怎么着……” 阎雀抓着手机往高处伸,终于有了点儿信号。 “你想太多,你招人恨,其实跟你自己没有半点儿关系,倒是跟我有点关系。” 手指灵活地按着无泪的电话号码,荒郊野岭的,他们总不能走回市中心吧。 苏萤低着头,在地上画圈圈,“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你想啊,我是谁啊?我是让万千少女心驰神往的国民偶像,你呢,又是我名义上的女朋友,不是我吹牛,就凭你这个身份,上至八十岁的姥姥,下至六七岁的萝莉,都会不留余力地嫉妒你好吗?” 苏萤:“……” 终于打通了无泪的电话,阎雀昂着头,以一个偶像范儿的姿势打电话,“无泪,来接我们。具体位置啊,我把定位给你……”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苏萤已经偷偷摸摸地站起来了,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冲上来,跳到了阎雀的背上。 阎雀只觉得背上一沉,还没来得及把苏萤甩下来,下一秒,苏萤的两根手指就直接插进了他的鼻孔里,把他的鼻子向上顶,“国民偶像是吧?啊?我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你特么偏偏在这时候刺激我,我让你做偶像!我让你臭美!” 顶完鼻子,又去扯阎雀的嘴,扯完嘴,又去拉他的耳朵,顺带揉乱了他的头发。 阎雀背着苏萤摇摇晃晃的,一边走一边哀嚎,但是又舍不得丢她下来。 “咸鱼你松手,鼻子流血了!啊啊啊……” “咸鱼我看错你了,你好像比我们刚遇见的时候粗鲁了很多啊……” 苏萤不依不饶地把他的耳朵扯成招风耳,“你现在知道了?我告诉你,我就是那种越相处越粗鲁的人!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耍嘴皮子了!你个死傲娇!” 一个小时后。 阎雀黑着脸坐上了车,两只鼻孔里,各自塞着两条和他的偶像路线完全不符的餐巾纸。 无泪在前面开车的时候,艰难地憋着笑。 阎雀比较好面子,知道今天苏萤的心情却是不好,也没有再去招惹她,只是苦哈哈地说了句,“看在你今天刚死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苏萤通过凌虐阎雀,心情总算是舒畅了不少,打开一边的车窗,撑着脑袋看风景。 无泪今天的状态不错,难得跟他们在一个频道上。 开了一会儿车,从后视镜里瞟了阎雀一眼,还是想笑。 阎雀一手握着拳头,比在嘴边,咳嗽地两声,像是警告。 无泪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字一句地汇报着。 “邹大海让我提醒你,明天是你返工的日子,那部电影两年前就开始拍了,因为你的档期,一直延误到现在,导演组那边一直在催。” 见阎雀没有说话,又继续说着,“邹大海说,你不去,摄制组的很多器材都长蜘蛛网了,也就这个导演愿意耐得住性子等你,可你也你不能总这样欺负老实人。” 苏萤吸了吸鼻子,关上窗户转过来看阎雀,忍不住插嘴。 “感觉我的尸体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最近又没什么事情,你确实有必要返工赚钱养我了。” 阎雀鼓起腮帮子,抱着手臂想理论,但是想到今天苏萤刚死,特别暴力,也就悻悻地闭上了嘴。 无泪忍不住想笑,但是碍于阎雀的脸色,只能憋住。 说实话,凭借阎家的家业,就算阎雀混吃等死,钱也是几辈子花不完,赚钱养鬼什么的,轻轻松松没有任何困难。 她只是觉得好笑,阎雀什么时候因为一只鬼,这么憋屈过? “对了,我上次把廖叔从监狱里捞出来没多久,廖叔刷了你的卡出国,去国际管家学院深造了,估计几个月之内是回不来的。” 总感觉这个前科太多的廖叔是来专业坑钱的。 不过这样也好,眼不见为净。 阎雀到现在为止,都不想直视自己家里布艺沙发上的屁股印。 手动再见…… 第456章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遮阳 第二天一早,应摄制组的要求,阎雀必须火速返工。 苏萤从床底下翻出了闲置了一年的剧本,抖了抖灰尘,满脸嫌弃状,“这本剧本你都多久没看它一眼了,都长霉了!现在立刻返工,你要不要先背一会儿台词?” 阎雀霸气地背过身来一挥手,“不用,倒过来也能背!” 现在换成是苏萤一脸惊恐了…… 妈蛋,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颜好,记性好,智商高……比起苦命的自己,真是觉得上天不公啊! 默默充当回一个贴身小助理的角色,帮阎雀把剧本塞进了自己的包里,出门前,还要顺手带上骨伞。 她有巫女的力量护身,倒还不至于出门要撑伞,真正要撑伞的是阎雀。 那货说最近的太阳比较毒,晒黑的话就要被迫走性感路线了,可他还想继续走小鲜肉的路线,所以防晒措施一定要做好。 出了门,门外的阵仗那叫一个可怕。 剧组听说阎雀终于要返工了,连夜开了场庆祝会,连放了十几个烟花,今早导演还特地带着全剧组的人赶去普陀寺烧第一炷香,为的就是讨个好彩头。 大早上的,导演亲自来接阎雀,门口停了十几辆豪华保姆车,阎雀一出门,先点鞭炮,早上八点啊,噼里啪啦地炸成一片。 苏萤自己被吓得心惊肉跳不说,没上房车之前,这个时间段太阳出来了吧,总要给阎雀遮阳吧,自己手上的骨伞还没来得及撑开,斜刺里忽然冲出了五六个工作人员,个个手里拿着一把大黑伞,刷的一下,齐齐撑开。 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环绕着阎雀。 苏萤张大嘴巴,一脸懵逼。 不就是阎雀返工了么?不就是被搁置了一年的电影重新开拍了么?不就是一个穿得人模狗样的死傲娇么? 怎么就成皇帝了呢? 随随便便出个门,就能享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遮阳服务。 在看那些帮阎雀撑伞的工作人员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证。 助理,场记,编剧,灯光,摄影,最夸张的是,就连导演本人也在内…… 狗腿地不要不要的…… 最可怕的就是那个导演了,撑着个太阳伞冲在最前面,对着其余放鞭炮的工作人员示意,“把保姆车的门打开啊!” 阎雀倒是一句话也不说,这样的场面对于他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似的,跟个佛爷一样,被伺候惯了。 他倒是上车了,那导演弯腰鞠躬地上前,准备帮他关上车门。 阎雀眼疾手快,伸手一挡,门没能顺利关上。 所有人紧张地不得了,生怕阎雀又变卦。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这部戏可要无限期地搁置下去了,昨晚的十几个烟花,今早的鞭炮全都白放了! 哦,对了,还有门口的大排场,十几辆保姆车几乎花光了剧组百分之八十的经费。 不造导演是怎么想的…… 这个剧组其实现在已经穷得连盒饭里的鸡腿都加不上了…… 正当众人默默心塞的时候,阎雀忽然伸出一只手来,远远地对着苏萤一招手,示意她也上来。 苏萤巴不得立刻上车呢,车上的冷气都开足了,总不能就让阎雀一个人享受这种待遇吧。 欢天喜地地也钻上了车。 这下剧组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让助理上车,原来不是变主意了啊……总算是活过来了。 导演心满意足地帮他们关上车门,整个剧组的人,个个挺直腰板,把双手放在身前,热泪盈眶地目送着载着阎雀的保姆车远去。 全剧组的人就靠着这部电影翻身了! 只要阎雀在,希望就在! 剩下还有十几辆保姆车呢,导演大手一挥,“全部给我退回租车公司,问问他们只租了半天,能不能再退半天的钱来……” 这时候,有个小助理一脸悲催地走过来,拍了拍导演的肩膀。 “导演,把车全部退回去那我们一会儿怎么回剧组啊?打的么?” 导演用卷成条的剧本啪的一下抽在了小助理的脑门上,“全特么给我坐公交,还想打的?再这样破费下去,盒饭里的青菜都买不起了,全给我吃白饭!” 此时,小助理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导演把预算都花在了摆排场上,现在剧组真心穷,以后可能连糠都吃不起了,这样的剧组我还该不该留?急,在线等…… 阎雀和苏萤到达拍摄地点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 由于后面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辛辛苦苦挤公交,所以这点空闲时间,他们能先在保姆车上休息一下。 以前不管是去哪儿,都是无泪接送,这还是苏萤第一次上保姆车呢,稀奇地不得了。 保姆车分四个部分,最前面是司机的位置,往后,是个小型的更衣室兼化妆间,里面的衣架上,一排排,放着都是阎雀要穿的戏服。 苏萤和阎雀坐在第三部分,化妆间的后面,是两个非常舒适的座椅,座椅后面,是保姆车的第四个部分,床! 大床!睡两三个人绰绰有余。 苏萤推开窗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拍戏的地方果然非常偏僻,在这样的地方,估计很难订到酒店啊什么的。 所以苏萤估计,他们在拍戏期间,每晚都要住在房车上。 场地上并不是特别杂乱,一旁倒是放着几个小帐篷,估计工作人员晚上要睡帐篷里。 和他们比起来,阎雀的居住条件已经很好了。 剧组的人是十二点之后来的,个个满头大汗,可想而知,这么多人挤在同一辆公交车上是多么的艰难。 一下来,八十几号人全部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场地。 场地非常宽阔,唯一一个遮阳的地方,是一边的一个小亭子。 亭子不大,里头摆了一张躺椅,想也不用想,是阎雀的,一旁的桌上还有酸奶和水果,待遇超好。 不过此刻,剧组负责道具的那位那个最希望的是,阎雀千万不要吃桌上的水果,那些都是道具,导演好面子摆上的,万一被吃了,等会儿拍戏的时候就麻烦了。 没有预算,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摘得到什么野生水果来凑数…… 第457章 穷成狗的剧组 正当道具小哥双手合十,对天祈祷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咔嚓的脆响声。 道具小哥惊恐地睁开眼,看见苏萤和阎雀正站在凉亭里,人手一只红苹果,啃地欢快。 咔嚓咔嚓,道具小哥的心都碎了…… 苏萤很快就把自己的苹果解决了,那边,导演已经在催促开拍了,阎雀把咬了两口的苹果递给苏萤,像个大爷似的,从座椅上站起来。 阎雀一走,苏萤立刻鸠占鹊巢。 身子往后躺,就睡在阎雀刚才坐的躺椅上,顺带啃着阎雀吃过的苹果,旁边还有剧组唯一一台小风扇,对着吹,别提多舒服了。 就连导演都没这个待遇,多少人看了眼红。 这不,这部戏的女主角总算是到了,房车和阎雀是一个档次的。 车停下之后,女主角没立刻下车,估计是在补妆,女主角的助理倒是下来了。 下车第一件事,为自家主子寻找风水宝地。 全场地就苏萤现在待的地方有风扇能遮阳,肯定是先冲着苏萤来啊。 估计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新手助理,还没说话,就已经感受到她满身的嚣张气焰了,不知道她家主子是什么人,估计是大牌,不然一般的助理不会这么嚣张。 瞪大眼睛直奔苏萤所在的位置,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指,“你,给我站起来!” 苏萤把墨镜往下推了推,从缝隙里看那个小助理,“有什么事吗?” 那个小助理趾高气昂地抱着手臂,右脚轻佻地抖了抖,“这个地方,也是你躺的?” 哦,明白了,来挑事的。 苏萤也不想和她理论什么,她自己也是沾了阎雀的光才有的这么好的待遇,演员们大热天拍戏也挺不容易的,能让就让。 乖乖站起身来,一边穿鞋,一边咬着苹果。 那个助理看见苏萤磨磨蹭蹭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 “你在这儿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到底想不想让位了?你这人怎么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呢?你也不看看,这个位置就连你们的导演都不敢坐,你什么身份啊?” 那人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挑了一只苹果,放在手上颠了颠,“你也不看看这种待遇自己配不配得上!” 说完,当着苏萤的面咬了一口苹果。 道具师的心在滴血。 苏萤站起来,一句话还没说呢,莫名其妙就被骂了一顿,又不是不让,只是对方这么不尊重鬼,这样的态度让她很不服气。 这边吵起来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起初还只是看戏的心情,但是越往后,那些工作人员发现,苏萤挨骂了,怎么阎雀的脸跟着黑了? 情况不大妙。 苏萤怎么说也好歹是阎雀那边的人,今儿个早上阎雀对苏萤的态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自己上了保姆车,还不忘把苏萤带上来。 为了这部电影的票房保证,导演终于决定出手和解了。 头上顶着一脑门的汗,笑呵呵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小助理的肩膀,不动声色的把她和苏萤隔开。 “都是自己人,可千万别闹。” 那助理见了导演,连语气都变得委屈起来。 “不是我闹,是有些人没自知之明……” 苏萤还是礼貌地笑,不回嘴也不为自己解释,这样对比起来,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谁得教养好,谁的教养差。 导演的心里那叫一个紧张,擦了擦汗又笑眯眯地解释起来,“都是一个剧组的,给我点面子好不好?我来做个介绍,互相认识了,咱们就把这段翻篇怎么样?” “这位是苏萤苏小姐,阎雀的助理。”说到这里,导演把头凑到了那助理的耳边,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也是阎雀的女朋友。” 那助理刚才还嚣张万分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阎……阎雀的……”后三个字还没重复出来,就看到那导演拼了命地点头,跟她使眼色。 人家哪里是没资格坐?人家只是不想跟你计较罢了。 苏萤把东西收了收,“要不你坐?” 那助理浑身上下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什么,你坐着就好了……千万别客气,吃苹果,吃苹果,嘿嘿嘿……” 道具师脸上两行清泪流淌而下。 别再吃道具了,我们剧组真的很穷很艰难…… 既然人家已经这么说了,苏萤也没有推辞,又坐了下来。 那小助理站在苏萤身边,尴尬地搓了搓手,“我们家艺人,还指望阎雀多照顾呢……刚才真对不起啊……” 她们家艺人并不红,只是在这里饰演女一号,在这个剧组里的地位,也算是比较高的了,按照剧组一贯的常态,一向是把最好的条件提供给男一号女一号的。 所以当她看到并非演员的苏萤占着这么好的位置,当然不服气,肯定要为自家艺人抱不平。 但是现在,还是算了…… 毕竟这个位置本来就是阎雀的,苏萤坐在这里也不为过,还是尽量不要得罪阎雀才好,她们家艺人也得靠着阎雀翻身呢。 这么一闹,最后苏萤还是安安稳稳地坐下来了。 他们在大太阳底下拍戏,苏萤就在凉亭里吹着风,吃着水果看着他们演戏。 那女主角看上去比她们家助理懂事多了,可是拍起戏来…… 真是不忍直视…… 因为女一号比较笨,大概是属于笨鸟先飞但是又没飞得起来的类型,短短几句台词,看了无数遍,就是背不出来。 最后导演都被逼疯了,靠她说台词那是不可能的了,只能靠后期配音来弥补。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五点,等到开饭的时间了。 导演和助理们提着一大袋的盒饭,分发之前先有感而发地说了一通,“我们摄制组,条件艰苦,所以大家就先将一下,等到电影大卖了,我一定请大家吃顿好的。” 说完,放下塑料袋,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捧着一盒盒饭递给阎雀。 阎雀打开看了一眼,里头的菜还算不错,有鸡腿…… 剩下的人一看阎雀手里的头一份盒饭打开,里面有鸡腿,简直激动!恨不得手舞足蹈地跳起来。 谁知……自己的盒饭拿到手,打开…… 只有白饭和青菜…… 第458章 谁说我是狼心狗肺,恩? 阎雀的那份,是全剧组独一无二的豪华套餐,多少辛苦工作的人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就连导演自己都没有这份待遇,就更别提这部电影里所谓的女一号了。 果然,女一号那个喜欢挑事的助理拿到盒饭,已经开始不满地大声嚷嚷起来了。 “导演,你们的盒饭是怎么回事?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先代替自家主子把怨气撒在导演身上,但是言语里不敢提到半点阎雀。 她的那份盒饭,虽然没有阎雀的豪华,但是待遇也算是中等偏上了,有荤有素,还有一个水果拼盘和酸奶。 大家除了羡慕阎雀,其实也羡慕她。 可是偏偏有人不懂得剧组的好心。 大家自己吃青菜白饭,把钱省下来,尽量让演员吃好的,可她呢,直接把女一号的那份当场砸在了地上。 “这种东西,我们可不吃!穷成这样还好意思拍戏……” 说着,头也不回地把自家主子拉上了保姆车,“走,我们出去吃。” 整个剧组沉默一片。 导演抓着自己的盒饭胡乱巴拉了两口青菜,眼睛却还在看着地上那份被浪费了的盒饭水果和酸奶。 阎雀把自己的那份盒饭打开的时候,多少人的眼睛都绿了。 苏萤搬了个椅子,坐在阎雀的身边,她是鬼,不需要吃饭,但是这种时候人多眼杂,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她还必须要吃一点儿。 随便扒了两口白饭,忽然,白花花的米饭上多了一份阴影。 原来是阎雀正夹着一块牛排我那个她的碗里放。 苏萤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四周看,总觉得那些工作人员的眼睛在泛绿光…… 明明是给阎雀的,最后都进了苏萤的肚子…… 苏萤随即抱着碗连连阻止,“你自己吃吧,我好了,就这样就行了……” 还没完。 又是一片阴影落在她的碗里,苏萤低头一看,自己的碗里莫名又多了只鸡腿。 还没反应过来呢,又有一大片阴影朝着她的碗里袭来。 “好了好了。”苏萤总觉得吃着这些东西也不能安心,毕竟剧组的人或是条件那么差,她一个小助理…… 赶紧抱着碗撒腿就跑。 阎雀坐在凉亭里朝着她招手,“你跑什么?” 苏萤抱着碗蹲在了导演旁边,默默把鸡腿夹进导演碗里…… 导演简直感动地热泪盈眶啊。 苏萤又把碗里的其他菜分给了辛苦工作的工作人员,这才安心地回到凉亭里。 阎雀摸着脑袋在叹气,“唉……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 苏萤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 “阎雀,你可不能变成狼心狗肺的人,人家大热的天,拍摄了这么久,盒饭里就只有青菜,把钱省下来让你吃好的,你就得知恩图报!是!你是大牌,大牌怎么了!大牌就必须吃好的?剧组为什么这么穷你知道么?就是为了等你无限期地搁置拍摄计划等穷的……” 巴拉巴拉地把阎雀一顿臭骂,阎雀呢,也不生气,就这样笑眯眯地听着。 苏萤骂着骂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转头一看,原来是无泪开车来了。 无泪开的是厢式货车,戴着帅气的墨镜下车的,打开车厢门,里面涌出了五六个彪形壮汉,抬桌子的抬桌子,铺桌布的铺桌布。 高脚杯,鲜花餐具,舒服的椅子…… 之后往桌上端的,就全部是一盘盘新鲜的海鲜刺身,再往后,是一些中式的菜肴,最后是甜点水果饮料。 整个剧组的人夸张地咬着筷子,流着口水在一旁观望。 等到那些壮汉收拾完一切,又纷纷钻入了车厢。 无泪霸气地关上车门,站得笔直,推了推墨镜,在原地一站就是三分钟,是个正在加载中的状态。 无泪的反应慢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大家都理解,数着碗里的米饭耐心地等。 终于…… 无泪的嘴唇开始动了,“很抱歉,之前阎雀因为档期问题,导致整个剧组的拍摄计划为他搁置下来,为了赔罪,我们愿意承包你们的一日三餐,另外,我们也会把剧组断掉的资金链补上,在拍摄中如果遇到了资金问题,我们都可以无条件帮剧组解决,共同渡过难关。” 底下的工作人员已经像疯掉一样欢呼起来了! “阎雀万岁阎雀万岁!”地嚎个不停,还吃什么青菜啊,守得云开见月明! 苏萤抱着碗,嘴角抽了抽,还真是阎雀的办事风格啊…… 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去,几乎不敢看阎雀了。 “我狼心狗肺,恩?”阎雀略带挑衅的声音从苏萤的头顶罩了下来。 苏萤只能抱着碗干巴巴地笑。 “我我我……我说错了还不行么……” 阎雀哼了一声,靠在座椅上继续吃自己的盒饭。 苏萤呢,碗里空空只有白饭,刚才阎雀给她的菜,她都分出去了…… 小眼神朝着阎雀碗里的其他菜瞟了瞟,示意阎雀再分她一点。 哪知道阎雀这只傲娇兽哼的一声,抱着碗转了个身,“说我狼心狗肺……那我就狼心狗肺一次好了,你不是喜欢吃白饭吗?那你就吃白饭吧!” 卧槽……还蹬鼻子上脸了…… 苏萤觉得,刚才确实是自己冤枉了他,所以只能继续腆着脸,绕到阎雀的面前。 “你那个牛排……给我吃一口嘛……唉……我哪知道你后边儿还有安排?” 场地上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开吃了,一圈人围着桌子一边吃一边感激地朝着凉亭里看。 “他们的感情真好。” “是啊是啊,人也好……诶,三文鱼味道不错。” 正吃地开心呢,刚才怒摔饭盒,带着自家艺人出去吃饭的助理也回来了。 下了车,先帮主子打伞。 “荒郊野岭的,竟然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很显然,这俩人都是白跑一趟。 回来之后,看见场地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大餐桌,那小助理立马就激动了起来。 “顾凉姐啊,这里有你喜欢吃的三文鱼诶。” 说着,身子朝着人堆里挤进去,“你们都让一让!我们家顾凉姐还没吃呢……” 第459章 阎雀出手换主角 那些工作人员哪里能让让她一个小助理挤进来的? 刚才她怒摔饭盒的事情大家还历历在目呢,看见他们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当然不会让她们好过。 凭什么我们省吃俭用,吃只有青菜的盒饭,给你吃好的,还要受你的气?人啊,就是不能对比着看。 但是也不表现在明面上。 那助理走到哪里,哪里就自动筑起一道人墙。 她好不容插进了队伍里,端着盘子在桌上看了一圈,“哎,你们把那盘三文鱼递给我,我们家顾凉姐喜欢吃的。” 什么?三文鱼?还递给你?开什么玩笑? 刹那间,无数双筷子朝着那盘三文鱼袭去,转眼间,只剩下一直空盘子了。 “哟,真是抱歉,你说得也太晚了……我们这儿都吃完了,你再说……” 那助理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光是三文鱼,大家见她来了,吃饭的速度简直加快了好几倍,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大家吃饱喝足,捧着肚子舒服地喝饮料。 “你们太过分了!”那助理又玩起了摔盘子那一套。 “真是对不住,我们以为你们去外面自己吃饱了回来的,再加上大家的肚子都饿了,所以一不留神,就没给你们留什么……” “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那边还有我们没吃过的青菜盒饭……” 那助理被气得面红耳赤的。 这时候,站在她身后的,一直沉默不语的主子终于开了口。 “算了,反正天气热,我也没什么胃口。” 说实话,这也是苏萤来这里这么久,除了拍戏说台词之外,第一次听到那位正主说话。 那位正主叫顾凉,家世很好,听说在这个圈子里,一向都是低调行事,只是她这位助理,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正主都这么说了,那助理自然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 到了晚上,天暗下来了,自然还要拍晚上的戏份。 休息时间,导演忍不住走到了那位女一号旁边,“马上要开拍了,你怎么不看看台词?” 顾凉眯着眼睛,躺在开着冷气的保姆车里,车门还开着,伸手随便朝着阎雀的方向一指,“他不是也没看么?” 导演大囧。 “人家不看,那是因为人家早就已经把台词倒背如流了,他跟你拍摄的时候,你看他说台词有卡顿半点的吗?还不是每次都因为你ng?” 顾凉掀起眼皮看了导演一眼,“开拍吧,没必要看台词了,我保证我说台词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卡顿。” 那导演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半信半疑地开了机。 “各单位注意,第十三场第一幕,开始!” 苏萤撑着下巴在旁边看着,阎雀那演技,真的没什么说的,台词说得那叫一个顺畅! 阎雀说完,到那个女主角接戏说台词了。 她张开了嘴,“1234567,7654321……”脸上的表情还特别到位。 “卡!”导演气急败坏地走到了女主角的面前,“你的台词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凉不温不火地回答着,“反正后期也要配音啊,我只要动动嘴就好,说什么都无所谓不是么?” 导演被她憋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一旁的小助理见缝插针,“我们家顾凉姐没吃饭,饿着肚子怎么背台词?” “那也不能消极怠工啊!”导演哎哟一声,像吃了苦瓜一样,整张脸皱成一团。 想想,白天那些工作人员也是为了解气,归根结底,他们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场记你过来,帮她去买吃的!你想吃什么呀?”这样的态度也总算是好了吧。 顾凉想了想,“帝王蟹。” 全场工作人员:“……” 这戏是拍不下去了,苏萤和阎雀淡定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着他们闹。 “大晚上的,吃帝王蟹……这个点,上哪儿去找帝王蟹啊?这也太难为人了吧。” 苏萤叹了口气,转脸去看阎雀,那家伙正闭着眼睛休息呢,按照往常阎雀的脾气,应该早就出手了吧…… 所以他现在不是不出手,不是因为他不想出手,他只是在观望,顺带给那女主角最后一次机会。 毕竟,阎雀本身非常敬业,他不会允许找这么一个不敬业的女明星陪他搭戏。 那边导演虽然觉得为难,但还是让场记尽量去找帝王蟹。 “还有三文鱼!”那个小助理对于今天发生的三文鱼事件还念念不忘着呢。 场记也是为难,大半夜的,一路开车去帮她找三文鱼和帝王蟹,街上店都关门了,难得开的两家,还都是什么家常小炒,根本找不到三文鱼和帝王蟹。 那场记最后还是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才勉强从一家日料店里,买到了三文鱼,但是帝王蟹他就无能为力了。 折腾了几个小时,全剧组的人都在等她吃饱了开机。 “三文鱼买到了,但是我跑了好几家海鲜店,都没有你要的帝王蟹,所以我就买了点一般的水煮螃蟹……” 把塑料袋递过去。 那助理的眼睛瞪地跟铜铃一样大。 “什么破剧组,让你们买点儿东西,等了这么久不说,回来居然还告诉我没买到!” 接过三文鱼,递给顾凉。 顾凉看都不看那塑料袋一眼。 那助理心领神会,又一把把塑料袋丢在地上,脚底沾着泥,就往上用力地又踩又碾。 “什么破螃蟹,我们顾凉姐只吃帝王蟹!” 她这几脚,连带着把三文鱼都踩地粉碎。 导演把手握成拳头,有点忍无可忍的兆头。 关键时刻,阎雀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从座椅站了起来。 也不去凑他们那边的热闹,直接打了个电话。 “喂,邹大海么,把这部戏的女主角换了吧,恩,她迟早会毁了这部戏,这么好的剧本很难见到,不能被没有职业操守的演员糟蹋了,好,就这样。”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全场一片安静,把他的字字句句都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好了,大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唯独顾凉和她的小助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承受了什么浩劫一般…… 第460章 身份暴露被监视 邹大海做事,一向雷厉风行。 顾凉本来就不是邹大海公司的演员,按理来说,他的手伸不到这么长,根本没办法去决定别人家公司艺人的去留。 但是这么多年来,邹大海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自己的经纪公司在业内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巨头了。 其他的经纪公司,这点面子还要给他的。 这不,这边和阎雀的电话刚挂断,那边,顾凉助理的电话立刻就响了起来。 那小助理在接听之后,面色铁青地把电话递给顾凉。 顾凉拿着电话,远离人群,不知道在和电话那头的人争论些什么,到最后,挂断电话,面红耳赤地回到剧组里,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东西。 那小助理还在旁边抱怨,“顾凉姐,他们凭什么让我们走!再说了,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依我看,那个阎雀的好名声也不过如此,这叫仗势欺人!” 一直以来都表现地非常沉默的顾凉板下脸来,“够了!我自己有分寸。” 今天已经太晚了,当天就把东西收拾完离开是不大可能了,所以顾凉他们还是要在保姆车里将就一晚。 女演员被替换了,戏暂时也拍不成了,但是导演组并没有显得多失落。 “换主角也好,这个女一号原本来选角儿的时候我就没看上,但是碍于跟他们公司的交情,不得已才用了她,谁知道演技这么烂啊!” 晚上,天空中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阎雀和苏萤早早地回到了保姆车里,阎雀躺在后面的大床上,按照惯例,欣赏自己的杂志,苏萤呢,坐在前面啃着薯片看她的八点档狗血剧。 剧组的经费现在也有了,导演组也变得小资了起来。 把之前的几只螃蟹捡起来,又叫了些啤酒和烤串,坐在凉亭里闲聊起来。 “导演,你可别这么说人家,我听说顾凉家里有黑社会的底子,咱不能得罪。” 灯光师傅一口气喝掉了一杯啤酒,叹了口气。 “虽然家世不干净,但是人家有的是钱,所以咱还是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她即便要走,我们也要和和气气的,谁知道哪天她记仇,会不会偷偷叫人来搞我们?” 一旁的化妆师,嘴里嘬着一只螃蟹腿连连点头。 “是啊,别看顾凉不怎么说话,她啊,真不好惹,就上次跟她合作的剧组里,据说有个灯光师对她动手动脚的,第二天,两条胳膊都被卸了!她那个助理,其实就是家里挑选出来给她的保镖,家里人生怕她在外面受欺负,可是个狠角色!” 导演听完以后,大惊失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不是我们让她走的,她应该不会害我们吧……” 众人沉吟了一会儿。 “那个顾凉对阎雀有些好感,我看,即便是阎雀让她走,她也不至于害阎雀。” “那她会害谁?” 众人出奇一致地沉默了一会儿,“啊,苏萤!” 苏萤躺枪……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提醒她一下…… 苏萤的鼻子比较灵敏,大晚上的,大家都睡得差不多了,苏萤呢,因为保姆车里不透气,干脆开了门,到外面来透气。 一出门,晚上值班看守场地的道具师傅就开始一个劲儿地对她咳嗽。 “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自己出来不安全。” 苦口婆心地劝她。 大家晚上在啃螃蟹的时候,一致的讨论结果是,苏萤可能要躺枪。 大家看在苏萤白天对他们都不错,还都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于是就自发组成小分队,给苏萤提个醒。 剧组里有狠角色,你是没得罪,阎雀得罪了。 但是人家并不打算害阎雀,因为他帅!所以当然要把目标转移到你身上,因为你倒霉! 这几句话又不能明说,于是只能各种拐弯抹角。 哪知道苏萤大手一挥,分外霸气地回了一句,“没事儿,我就想去小河边走走,透透气。” 小河边?月黑风高杀人藏尸最佳地点啊! 苏萤看上去瘦瘦弱弱的,被人家偷偷地做了也没人知道啊。 道具师傅放心不下,像个痴汉似的,偷偷跟在苏萤的身后。 果然没走几步,就迎面碰上了那个心狠手辣的小助理。 “你叫苏萤是吧?” 苏萤呆萌点头,“这么晚不睡觉?” “我不睡觉,是为了出来帮你找乘凉的地方。” 苏萤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帮我?你会这么好心?” “苏小姐,听说你不大喜欢晒太阳,我晚上出来溜达,正好帮你找到了一个永远也晒不到地方的风水宝地。” 苏萤抓头,“哪儿?” 那助理不怀好意地开始掰手指头,一根根地掰出声,一字一句道。 “小河底下好乘凉啊。” 后边儿偷偷跟着的道具师傅一看,急了,立马折返回去搬救兵啊。 那助理也是护主心切,她从小就跟顾凉一起长大,被训练成为她的贴身保镖。 打小她就知道,人只有狠了,别人才会怕她,怕她就不会想着欺负她的主子。 这些年来被她偷偷做掉的人不计其数,每次动手之前,她都会先通知家里人即使帮她处理尸体,这次也一样。 河岸对面的草丛,从刚才开始就窸窸窣窣地藏了人。 她可以安心动手了。 谁知,她刚阴狠地出手,对面站着的苏萤突然对着她释然一笑。 “好心提醒你一声……你的人……好像都挂了……” 她一下车,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这才循着血腥气来到小河边的。 那个助理看不到鬼,可是她能看得到。 “怎么可能!”那助理面色惨白。 “运气差呗。”苏萤叹了口气,还是从怀里抽出白绫,“正赶上对面河岸上也有一批人在监视我,你的人也埋伏在对岸,他们觉得碍事,就全部处理掉了。” “不可能!”明明没有听到打斗声,“我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个个都是高手!” 苏萤抄起骨伞,“说起来还真是要谢谢你的那批人,没有他们的血腥味,我根本就不知道,对岸还埋伏了这么多人!” 骨伞哗啦一声撑开,架在肩膀上。 那些人,是感应到她巫女能力人,道上的人! 第461章 杀鸡儆猴 夜风微凉。 苏萤站在草荇丛生的河岸边,对着对岸窸窣的草丛中,坦荡荡地喊了一声,“都给我出来吧,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的了。” 此话一出,果然,对岸的草丛里,零零散散地站起了几个人影。 天色太暗,一时间很难看清对面究竟埋伏了多少人,但是从已经站起来的这些人的身形和容貌上看,这些人的身手都很不错。 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绝对占数量上的优势。 那个小助理也算是见识过世面的人,那些人身上大多杀气腾腾,让人忍不住畏惧。 她故作镇定地对着苏萤扯出一个一点也不走心的笑脸来,“看来,要收你的人那么多,一时之间,也轮不到我动手了呢……” 抱着手臂,悄悄挪到了一边,完全是一副我只是来凑热闹的,你们该干嘛还干嘛的路人模样,最后趁着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干脆溜走。 苏萤虽然心底紧张,但是面上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先要把场面撑住,让人家知道她不是软柿子。 对岸的夜色中,忽然走出了两个让苏萤觉得熟悉的身形。 竟然是赵菲儿和她那忠心耿耿的保镖龙五。 自从赵家伤亡惨重,几近没落之后,赵菲儿的衣着风格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苏萤记得,着姑娘以前不论走哪儿,都喜欢穿一身粉,虽然这种颜色看久了,会让人产生视觉疲劳,但是也完全能让人感受到这姑娘满满的少女心和公主病。 现在倒好,两个人都是一身黑,看上去非常晦气。 “真是好久不见!” 赵菲儿和龙五涉水而来,走到了苏萤的面前,眼底的阴狠神色一闪而逝。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今夜注定难以安宁。 苏萤撇了撇嘴,淡然一笑,“虚伪的话就不用说了,搞的好像很久不见你很想我似的。” 她心底清楚着呢,赵菲儿恨不得立刻就手撕了她,以前她有阎雀罩着,就等同于活在阎家的庇佑之下,所以她们不敢动她。 但是现在不同了,从她的封印被解开的那一刻,她就应该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就连阎家也保不全她了。 巫族灭亡的真正原因,只有四大家族的人才知道真相。 四大家族为了自己的家族颜面,肯定不可能对外公布,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崛起而残害了巫族。 所以,他们自己编造出一个巫族灭亡的原因。 这么多年来,道上的人一直都以为,巫族是因为和自己守护的妖兽们勾结害人,所以被四大家族的人制裁而亡。 巫族的人,就应该是天性狡诈,阴险毒辣,力量强大的存在。 所有的这些误解,都来源于四大家族的先祖们对他们洗脑式的引导。 如今,消失了无数个世纪的巫女忽然现身,和所有拥有灵异体质的人发生感应。 大家当然要循着这份感应来一探究竟。 “想不到,你竟然巫族人。”赵菲儿挑起下巴,轻蔑地笑出声来,“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巫族人天性狡诈,这样的种族,还是早早地灭掉为好,省得留你一个祸害世人!” 对岸的草丛中,不知不觉,已经站了很多道上的人,个个戒备地盯着苏萤,一旦苏萤出手,他们就会蜂拥而上,杀了苏萤以绝后患。 苏萤感受到了他们的敌意,眼下阎雀不在,苏萤只能靠自己解决。 该怎么办? 逃肯定是逃不掉了,只能靠气场先把他们吓回去。 不是打不过,只是苏萤不想乱杀无辜,毕竟道上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因为不知道真相,从而才对苏萤产生敌意的。 抓着骨伞的伞柄,在肩膀上转了个圈,末了,刷的一下,收回骨伞,伞尖在地面上戳了戳。 “想灭我?你试试。” 先放狠话,然后杀鸡儆猴。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的封印已经彻底解除了,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了。如果你想动手,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试试巫女的力量有多强大,但是试完之后,你是死是活,我可就不知道了。” 龙九捏紧拳头,恨不得用目光把苏萤杀死…… 苏萤都放过狠话了,赵菲儿没那么傻,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自己又好奇,苏萤的力量究竟到达了哪种境界。 “你别以为我怕你!”赵菲儿上前一步,“等一下,我就会让你尝到后悔的滋味!” 说着,就从身后掏出一个浑身泛着黑气的傀儡娃娃。 那个傀儡娃娃看上去非常古怪,是个女娃娃的模样,无论是衣着,还是五官,都让苏萤觉得熟悉。 “这是……沈梦?”苏萤满脸讶异地看着那个傀儡娃娃,终于反应过来了。 沈梦虽然死了,但是没想到,她那已经变成厉鬼的魂魄会偶然遇到赵菲儿。 赵菲儿当然兴高采烈地把这只厉鬼手下,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用赵家的方式养鬼。 沈梦身前最恨苏萤,死后怨气不散,用赵家秘法加以炼制,增强她的怨气。 现在的沈梦,周身上下发散出来的怨气,已经浓郁到了极点,甚至能用肉眼看到那一丝丝黑色的雾气从傀儡娃娃的身上冒出来。 “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你的机会来了。” 赵菲儿得意地解开了那只傀儡娃娃脖子上的红线。 沈梦的魂魄几乎是在红线解开的瞬间,就从傀儡娃娃的身上脱体而出。 河对岸的其他阴阳师和驱魔人,连连吸了一口冷气。 “好可怕的厉鬼!” “是啊,一向听说赵家擅长炼鬼,今天终于开了眼。” “就这种级别的厉鬼,就算是我们一起上,也悬吧……” “看来今天是不用我们出手了……” 察觉到苏萤的沉默,赵菲儿又开始冷嘲热讽了起来。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谁知…… 对面的苏萤还真是在一本正经地摇头,“怕倒是不怕,我在想,这种级别的厉鬼,好像已经不能超度了呢……但是彻底灭了她,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什么活着的时候,没少给她使绊子。 但是归根结底,也没对苏萤造成特别大的损失啊。 一想到要灭掉沈梦的魂魄,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呢…… 第462章 被隐藏的真相 这时候,一直低着头的沈梦,忽然缓缓抬起头来,盯着苏萤的双眼,燃起了熊熊怒火。 她现在的样子非常可怕。 她的双眼几乎全是眼白,眼睛中间,只有一条黑色的细线,身上满是腐烂的味道。 她把自己的死归结在苏萤身上,固执地以为,最后取走她性命的人,是受了苏萤的指使。 苏萤从怀里掏出的一张超度的符咒,“虽然你现在的状态不大可能被超度,但是我还是想试试。” 趁着沈梦的魂魄还没有反应过来,两根手指夹着阎家的超度符咒,突然往她的脑门上一顶。 “以吾之名,渡汝之魂。” 指尖下的符咒,金光四射。 沈梦被这张超度符咒瞬间弄得措手不及,只能连连后退。 苏萤呢,身子悬浮在半空中,她退,她也跟着退。 河对岸的那些人再次看傻眼了。 “这是……阎家的法术!” “不可能,你看看,她现在根本就不是人,是鬼啊,怎么可能用得了阎家的法术?” “四大家族的法术高大精深,别说是鬼了,就算是我们,想学也没那个资格吧……” “你们仔细看,那就是阎家的法术,还有那张符,是阎家特有的三角符!” 河对岸的一片惊讶之声,几乎掩盖了吵闹的虫鸣声。 苏萤现在根本无暇分心,沈梦的怨念太过深重,试过才知道,根本就没办法超度她! 一边的赵菲儿看见沈梦落入了下风,急忙咬破了手指,在沈梦的傀儡娃娃上滴了一滴血。 沈梦立刻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源源不绝的力量涌入。 瞬间暴涨而出的煞气,几乎催折了附近所有的草木。 超度已经不可能了,苏萤终于死心,缩回手,落回原地,看着因为愤怒,双眼通红,流着血泪的沈梦。 “你这样,真的值得么?” 可惜,现在的沈梦,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几乎没有了神智,因为潜藏在心底的恨意,杀死苏萤,似乎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苏萤面带悲哀地看着她,她就这样切切实实地站着,不准备闪躲。 她闭上眼睛,耳边刹那间安静了。 她能感受到,灵魂的每一寸脉络,都充斥着巫女纯正的力量。 那是一种如沐春风时,所感受到的自在和舒适,像穿一双合脚的鞋,像拿回本来就只有自己用的惯的东西。 终于,在沈梦袭来的那一刻,苏萤平静地睁开眼。 伸手,扼住她的咽喉,手指蜷曲收拢。 沈梦的双眼绯红,眼珠就像是要炸开似的凸了出来,这只可怜的厉鬼就这样被苏萤轻轻松松捏在手里。 饶是如此,她还是心有不甘地挥动着的双手,企图用尖锐的指甲,伤害苏萤的躯体。 她恶狠狠地抬起头,阴毒地瞪着苏萤,嘴唇张开的时候,发出一股让人难以接受的腐臭味。 “去……死……” 苏萤收拢五指,平静地回了她一句,“无可救药。” 随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苏萤轻轻松松地捏碎了沈梦的魂魄。 戾气和着破碎魂魄的光点,在半空中形成一道类似于星云一般的光团。 光团自内向外炸开,光点朝着四面八方迸溅,倏然消失不见。 这时候,早早地去搬救兵来就苏萤的道具师傅,带着众人朝着小河边赶。 大家在湿漉漉的草丛中穿行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发现他们迷路了。 “你带的这都是什么路啊!” “怎么回事,又兜回来了,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众人仿佛受到了惊吓,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砰……” 夜空中,一道类似于烟火的光点朝着四处散落。 “那是什么?” “烟花么?咦,阎雀呢?阎雀去哪儿了?” “刚才还在这里的,奇怪……” 苏萤收拾完沈梦,垂下眸子搓了搓手,这样的动作,已经足够让河对岸的那些阴阳师驱魔人流下满头的冷汗了。 沈梦死了,赵菲儿手中的傀儡娃娃失去了作用。 一道冥火升腾而起,那只傀儡娃娃就这样在所有人的面前自燃起来,化为一抔黑漆漆的灰烬。 赵菲儿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心血,竟然就这样化为乌有…… 不可能……尽管之前知道苏萤是巫女,已经对她的力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见识到了,还是会觉得……害怕…… 她转过身,双唇还在颤抖着,几乎是咆哮着对着对岸的那些人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消灭巫女吗?全部都站在那里干什么!上啊!” 风从草木上吹拂而过,发出瑟瑟的声响。 那些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赵菲儿旁边的龙九终于看不下去了,“现在不除掉她,她以后一定会祸害更多的人,你们忘了们,四大家族消灭他们的原因?因为巫族的人都阴险毒辣,不得不除!” 终于,不知道谁应和了一声,“对,杀了她!” “趁现在。” 所有人都开始从对岸涉水过来,将苏萤重重包围了起来。 赵菲儿就是笃定,苏萤不愿意伤害到那些愚昧的人。 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法器,小心翼翼地朝着苏萤不断靠近。 “我只解释一遍。”苏萤站在原地,声音柔和,“巫族并没有所谓阴险毒辣的天性,当年巫族族灭的真正原因,是四大家族的人认为,巫女的存在有碍于他们的崛起,四大家族的人不希望自己的能力被埋没,所以擅自放出了巫族看守的妖兽,桀,在巫族和桀互相残杀,两败俱伤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彻底抹杀了巫族!” 这个真相,被隐藏了那么多年,也是该让人知道了。 一片死寂…… “骗子!”赵菲儿扯着嗓子尖叫着,“大家别被她骗了!” “对啊,你说四大家族的人设计害死了你们巫族,有什么证据吗?” 四大家族的一向在道上有着崇高的地位,他们不可能去相信苏萤的片面之词。 “对!拿出证据来!我们就相信你!拿不出证据,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大家的情绪非常激动,随时随地都会冲上来。 正当苏萤面对大家的质问,不知所措的时候。 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作证,她说的,都是真的。” 第463章 大凶 阎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而他的出现,让刚才还嚷嚷成一片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 阎雀缓缓走到了苏萤的身边,和她并肩而立着。 “巫族的没落,的确是因为四大家族的人因为一己私利而造成的,因为我们的过错,让巫族被误解了那么多个世纪。” 底下所有的人,都面如死灰。 他们一直以来信仰着的四大家族,一直以来,把他们当成光一样,供奉着,追随者的四大家族,竟然会有那样的过往…… 不可置信…… 他们开始反思,自己一直以来的追随,都值得吗? 赵菲儿看着那些人现在的反应,皱着眉头,用尖锐的声音道:“我们赵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你们就这样相信阎雀的话,不相信我的话吗?” 赵家的地位,是祖祖辈辈们竭尽全力换来的,她不可能就这样看着赵家没落下去。 “阎雀已经彻底被那个阴险的巫女迷住了,他在说谎!大家千万不要相信他们说的!巫族的人没一个好东西!现在不除掉她,以后有的大家后悔的!” 人心开始因为赵菲儿的这几句言论,开始动摇。 赵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阎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 两家的话,对他们来说,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力量。 现在,两家人各执一词,他们到底应该相信谁? “我们阎家,一向为四大家族之首,一言一行,无愧于心。” 正当大家都觉得迷茫的时候,人群中,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夫人来了!” 大家纷纷朝着那声音的来源看去,果不其然,一个个连看都不敢多看了,全体谦逊地低下头去。 苏萤也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用手戳了戳一旁的阎雀,“阎雀你妈……” 众人一听,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叫阎雀你妈,听着怎么那么像是骂人的呢…… 阎雀的母亲毕竟是长辈,她一出现,别说是那些小喽啰了,就连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赵菲儿,也没了声响。 阎雀的母亲在耿飞的搀扶下,优雅地走进人堆里,目光一一从大家的脸上扫过去,最后落到了赵菲儿的脸上,“不过是以前老祖宗犯的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说道这里,顿了顿,加重语气,“你说我儿子被巫女迷住了,所以胡说八道,总不至于我也被巫女迷住了吧……” 赵菲儿沉下脸色,刚想反驳两句,忽然觉得一股巨大的强迫力朝她扑面而来,身子一时之间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幸好又一旁忠仆的搀扶,身子晃了晃,才勉强站稳脚跟。 低着头,根本不敢再说话了。 阎雀的母亲缓了缓,还不愿意放过她。 “这件事情,是四大家族的内部机密,你们这些小辈也未必知道,但是不知道归不知道,在这里胡说八道就是你的不对了。” 赵菲儿全身都被气得发抖,无奈又不好发作。 “苏萤是我早就看中的阎家儿媳妇儿,她的为人怎么样,我最清楚,你们已经见识过她的能力了,还真以为她是怕了你们才不出手的吗?我告诉你们,她要是存心要害你们,分分钟就能干掉你们!” 耿飞似乎是为了配合阎雀的母亲,也沉下嘴角,做出了一个凶狠壮汉的神情,一个个瞪过去。 “我们家苏萤,那是心底善良,不想伤害你们,不像有些人,居心叵测,拿个娃娃做做样子,吃了亏就开始挑拨别人上,自己从来不上!” 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赵菲儿。 “今儿个我就在这里撂下一句话,你们要是敢再相信那个小辈的话,来害我儿媳妇儿,那就是跟我们阎家作对,到时候别怪我出手不客气。” 阎雀的母亲优雅地说完了这句话后,又霸气地把手搭到苏萤的脖子上,一把搂过,“儿媳妇儿我们走!” 苏萤完全一脸懵逼…… 儿媳妇儿…… 没走几步,又开始发问,“我们去哪儿啊。” 一旁的耿飞终于沉不住气,要流露出自己的逗比本质来了。 “当然是阎家了,你们已经被盯上了,也没个自知之明,幸好夫人及时感应到!”眼睛对着苏萤上下一扫,“你这种没胸又没脑子的女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笑眯眯地扯起了耿飞的耳朵,“你这种不会说话的耿直boy,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女朋友了,呵呵呵……” 一语戳中了耿飞的致命处。 耿直boy失落地解释着,“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嫌弃我……” 哭着冲到了阎雀母亲的身边,“夫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咦,夫人,拉过皮之后,你的鱼尾纹真的变少了诶……” “耿飞。” “夫人,你喊我有什么事?” “去死。” …… …… 换了女一号,整部戏就等于要从头再来,重新选角儿什么的,起码也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开工。 “这段时间,你们就暂时住在家里吧。” 阎雀的母亲霸气地下了车,天还没亮,大家一晚没睡,但显然都没有睡意。 “你们先跟我来。” 苏萤和阎雀默默地跟着母上大人来到书房。 书房里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白色的,装满了水的广口瓷器。 瓷器周身雪白,上面是一些繁琐的浮雕细节。 母上大人在庄重地用白毛巾擦过手之后,从一旁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了一把小小的弯刀,不等大家反应过来,直接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道。 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入水中,像是烟雾一般,缱绻消散开。 母上大人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伤口,认真地观察着血液的走向。 片刻之后,面色铁青地接过耿飞递来的纱布,熟练地为自己包扎。 “她这是……” 阎雀小声地对着苏萤解释,“母亲在占卜。” 几滴血,能看出什么来? 苏萤急忙追问,“那占卜结果呢?你会看吗?” 阎雀盯着那水中的血液看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血气凝聚,经久不散,祸到临头,大凶!” 第464章 两个月亮 阎雀的母亲在得知占卜结果后,神情恍惚地坐了下来。 这下,轮到苏萤和阎雀着急了。 “我这一辈子,从没有算出这种结果来……” 在占卜中,即便是凶,也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 母上大人这一辈子,算出的最凶的结果,也不过是前面两个轻微的等级。 她叹了口气,一只手紧紧地捏住自己的伤口,“外面要变天了,你们……小心。” 阎雀皱起眉头,难道这件事跟苏萤莫名其妙的复活有关? “母亲,我有个问题,关于苏萤为什么能死而复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母上大人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种,例如草木,虽然表面上看,已经枯萎死亡,但只要根还在,假以时日,就能复活,另一种,例如人,死了就是死了,想要复活,就得先逆天,简直痴心妄想。” 苏萤这下子总算是听懂了。 “您的意思是……我其实不是人,我是草木一类的东西?” 母上大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忽然问阎雀,“苏萤复活那天,周围有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反常的现象?” 阎雀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确定道,“没有。” 母上大人点点头,“那就是了,你看,你上辈子是巫女,被四大家族的人追杀到死,魂飞魄散,你又拖着残缺的魂魄去投胎,按照惯例,魂魄残缺的,来世是不能做人的,所以我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你不是人,至于你为什么能死而复生,那得要你自己去寻找自己的本源。” 归根结底,苏萤死而复生的事情,其实是和她的本源有关。 因为她的本源本身就能够起死回生,所以她的复活,并不算是逆天而行的事情。 苏萤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态,继续追问,“那如果真的是逆天而行,又会又什么反常的现象发生?” 她的这个问题很突兀,让母上大人一愣。 随即,她从座椅上站起来,问耿飞,“现在几点了?” 耿飞恭恭敬敬地看了一眼手表,“早上九点了。时间不知不觉,过的可真快啊……” 居然已经九点了…… 苏萤习惯性地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诶诶诶……外面……明明还没有天亮啊!” 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即,个个面色阴沉地站到了窗边。 耿飞郁闷地抓了抓脑袋,“难道是我的表坏了?” 保险起见,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是九点,“哎哟喂,我的手机好像也坏了,怎么回事?时间不准啊……” “时间是准确的。”阎雀平静道。 阎雀把视线转向苏萤,指了指窗外,“喏,这就是你刚刚问的,反常现象。有人逆天了……” 苏萤抬头朝着窗外看去,外面虽然黑,但是天边隐隐有一丝让人不大舒服的红光。 “两……两个月亮……” 她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啊,天上……出现了两个月亮!” 一个是正常的月亮,一个是红色的月亮! 外面一片黑暗,而刚才她看到的那一丝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的红光,就是那个红色的月亮散发出来的。 所有人迅速走到了屋外。 等到眼睛充分适应了黑暗,才感受到,因为天空中存在两个月亮的关系,才使得四周也并不是完全伸手不见五指,反而还比平时的夜晚亮了一些。 苏萤忍不住扯了扯阎雀的袖子,“喂,阎雀,要不你也学一会后裔,把那个红月亮射下来?” 阎雀抱着手臂,鄙夷地看了苏萤一眼,“很抱歉,做不到!” 不远处,耿飞慌慌张张地冲到了草坪上。 “不好了夫人,外面炸锅了!” 天上出现两个月亮,炸锅也是情理之中吧! 母上大人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这件事,你们自己去处理吧,那些道上的人,出于我的威慑力,暂时不敢找你们的麻烦,我先回去睡一觉,熬夜太伤身了,人家的鱼尾纹都出来了。” 苏萤震惊哭。 母上大人啊,现在不是担心鱼尾纹的时候吧……想想你的占卜结果啊! 于是母上大人就这样撂下一切,顺理成章地去补觉了。 苏萤和阎雀回到了客厅,打开电视。 果然,外面真的炸锅了,还炸地不成样子。 “天文气象局发言人就我国a市今日出现的两个月亮现象发表声明,这只是一场罕见的天文现象,请大家不要慌乱,至于这种现象会持续多久,还有待相关专家测定……” 不光是电视上,还有网络上,各种各样的谣言纷起。 热搜榜上,第一次完全看不到阎雀的名字。 全部都是“世界末日”,“两个太阳”,“人类浩劫”之类的字眼。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外地的天文爱好者组团来到a市,观摩这样的天文奇景。 但更多的,是人们对这种特殊气象的担忧。 有人一天之内花光所有积蓄享乐,有人盲目崇拜宗教乞求平安,整个城市处于动荡和不安之中。 人们的工作被暂时搁置,路灯不分昼夜地全部被点亮。 “太过分了!”苏萤指着手机上某一行热搜名词。 “居然说我们这里是鬼城!” 阎雀解开了衬衣上方的两颗扣子,“其实鬼城两个字形容地很对啊,几乎所有的鬼白天都不能出没的,现在好了,知道我们这里没有白天只有黑夜之后,各个地方的鬼几乎全部会涌入a市,鬼气太重难免生出异变,道上的人有的忙了。” 超度鬼怪还来不及,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来骚扰苏萤了。 当然,苏萤和阎雀也不可能闲着。 这不,阎雀已经摊开一大堆空白的黄符开始画了起来,苏萤呢,在一边帮忙把阎雀画好的黄符叠成三角形。 两个人忙活了几个小时,终于整理好了一大堆超度的符咒。 先出门办正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黑地可怕,街上的行人非常少。 大部分的人都选择待在家里,隔着窗帘等候着天亮。 唯独那些天文气象爱好者,大大咧咧地站在街边,摆上一排望远镜研究地起劲。 苏萤走了没一会儿,就忽然捂住了鼻子。 “受不了了,好臭……整个市区,好臭……” 第465章 死亡如期而来 苏萤说的臭味,阎雀是一点都没闻到。 所以一点也不难猜,苏萤闻到的那些臭味,根本就不是人的味道。 那种味道已经超乎了人类的嗅觉所能企及的高度。 “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味道,如果把这种味道比作一款香水的话,前调甜香,中调是浓浓的尸体腐臭味,尾调是血腥味。” 正说着话呢,后边儿忽然有人插嘴。 “不愧是我亲亲爱爱的小苏萤哟,连闻个臭味都能整的这么文艺!” 阎雀和苏萤齐刷刷地回头。 “霍二!你怎么在这儿!” 霍二闻言,以一个非常痞气的姿势站在原地,冲着苏萤一挑眉,“今儿个早上起床之后,就觉得浑身上下不痛快,拉开窗帘才看见天还没亮,大中午的天上挂着两轮月亮,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说着,邀功似的把提在手里的鬼将面具放在脸上比了比,“没了白天,那些鬼激动地就跟要开party了似的,出了门,楼上楼下到处都是,我跟我的好兄弟哪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啊,好歹我也是霍家唯一的传人了!” 苏萤看了霍二的裆部一眼,“好……好兄弟?” 霍二略羞涩地合拢双腿,“看哪里呢,讨厌!我说的好兄弟是这个好兄弟!” 把鬼将面具提在手里晃了晃,“你们要不要和我的好兄弟打个招呼?” 苏萤:“咳……” 霍二说着,就把鬼将面具扣在了脸上,身形就跟变戏法似的突然变得魁梧起来。 鬼将胤然缓缓睁开眼,一手握着自己拿着锈蚀长剑的剑柄,随时防范着。 霍二被胤然置换了出去,忍不住在心底提点着胤然,“快!跟他们打个招呼~” 胤然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做着激烈的内心斗争。 “兄弟哟,我知道你一向好冷,但是人嘛,总不能一直这样高冷下去你说是吧,你学学我,经常耍耍帅,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这一套!” 胤然沉着半晌,最后,做了一个与他的形象非常不合的一个动作。 他默默举起了抓着剑柄的右手,冲着苏萤晃了晃,“嗨……” 声音并不高亢,而是非常平静的第一声,听起来死气沉沉的。 苏萤随即打了个哆嗦,冲着胤然笑回去,“嗨!” 胤然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了,伸出的手飞快地缩回去重新抓剑柄,连抓了两三回才摸到。 藏在面具里的双颊通红…… 最后身形在原地晃了晃,重新把霍二给置换了出来。 霍二落地后,摘下面具鄙夷的对着面具上眼睛位置的那两个孔洞骂了句,“出息……” 因为霍二自身能对苏萤产生感应,自然是知道苏萤现在的封印被解除了。 得知苏萤竟然是巫族的后代后,霍二越发地对苏萤殷勤了起来。 “既然碰上了,那就是缘分,超度亡魂什么的,当然是大家一起才有安全感啊,组个队呗!” 傲娇的阎雀哼了一声,似乎对霍二的出现非常不满。 见阎雀没有反对,霍二自动候着脸皮跟了上来。 刷怪小分队就这样成立了。 现在,整个市中心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鬼,无数碌碌无为的阴阳师驱魔人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苏萤抄起最后一张超度符咒,贴在了面前那只浑身散发出腥臭味的女鬼身上。 那女鬼在原地嗷嗷叫唤了两声,身形自动化为一缕金光消散。 忙碌了一下午,超度的恶鬼数也数不清了。 也不是全部都能顺利超度,偶尔会遇到一些拼死反抗,死活超渡不了的鬼。 这些鬼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会吸收掉其他鬼怪的怨气,最后演变成大boss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面对这样的鬼,当然是立刻消灭。 霍二戴上了鬼将面具后,战斗力爆表。 阎雀呢,就更不用说了,一张张符咒天女散花似的散出来,碰到一只鬼,超度一只鬼,简直神速。 按理说,那么长时间,他们一刻没歇,鬼的数量肯定得减少一些是吧,可偏偏那些鬼的数量还是有增无减。 其他地方的鬼还在源源不绝地涌进来,对比起来,那些被他们超度的鬼的数量,也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霍二啊的一声,疲惫地瘫软在草地上,顺势打个滚,“老子浑身的骨头架子都快要散掉了。” 苏萤飞快地白了他一眼,“你出现的时间总共有三分钟吗?从头到尾都是胤然在超度好吗?” 霍二厚着脸皮顶嘴,“我也没闲着啊,一直在指挥他!没我指挥,他还不是木头一根?指挥也很累的好吗?” 阎雀半靠着一棵树,拿着手机似乎在看什么重要的消息。 苏萤见他半天没说一句话,有些好奇地凑上去。 “怎么了?” 阎雀的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伸手揉了揉苏萤的脑袋。 “你有没有觉得,周围有什么变化?” 苏萤一脸迷茫地环视了一圈,耸了耸肩,“周围除了鬼多一些之外,没什么变化啊。” 阎雀摇了摇头,忽然伸出手,看也不看地接住了一片落叶,动作神乎其神。 “你再仔细看看。” 苏萤真的仔细看了一眼阎雀托在掌心的那片落叶,“没什么奇怪的啊,枯萎的树叶啊……” 苏萤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心底忽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按理说,现在还不到秋天,怎么地面上那么多枯萎的叶片? 不禁抬起头看了一眼,“我的天……” 阎雀身后背靠着的那棵树上的树叶,几乎完全枯萎了。 它们顺着风势缓缓飘落着,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整棵树树干的颜色都有了些改变。 不远处的霍二也好奇地凑上来。 “这棵树,好像彻底死了。” 仿佛是为了确定这个结论,霍二伸手摸了摸树干,树干非常粗糙,树皮干燥松动,轻轻用手一碰就会掉落下来。 因为树根还深埋在底下,所以这棵树虽然死了,也没有立刻倒下。 “不仅仅是树……这满城的怨气,已经开始让这里所有的草木枯萎了……” 死亡如期而来。 先是草木,再是动物,最后,会不会是人类…… 第466章 鬼叠罗汉 苏萤站在高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果然,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植被腐朽的味道。 当然,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这件事,于是关于a市草木逐渐枯萎的消息,就这样被传到了网上,愈演愈烈。 世界末日。 人类的浩劫…… 谁来救救这个城市。 阎雀把手机递给苏萤,“这是我刚刚无意间看到的。” 苏萤接过手机,扫了一眼标题,“a市分尸案!” 阎雀点了点头,“从今天早上开始,这已经是第三起分尸案了,三起案子的作案手法完全一致,都是撕裂伤,尸体没有被啃食的现象,不像是人为。” 既然不是人为,那就是鬼做的! 整座城市现在厉鬼云集,不死人才怪。 “还有下面那条帖子,你再看看。” “a市天生异象,百鬼汇集,杀人分尸,唯有信仰能拯救你们。” 点开帖子,里面的内容大致是讲,a市现在有一位神婆,自称是巫女的后代,能借助天象,召唤死去的亲人的魂魄和自己对话。 那位神婆还扬言,现在市区里发生的碎尸案,死的都是那些没有得到她的庇护的人。 这是天罚,唯有信仰,才能拯救所有人。 整个一篇帖子,把那个神婆吹得神乎其神的。 最然苏萤忍无可忍的是,那个神婆居然自称是巫女后代。 “有没有搞错!我才是巫女后代啊,难道巫族不止我一个后代?” “怎么可能!咸鱼你今天出门忘带脑子了么,想想也知道,那个神婆是在吹牛,她不可能是巫族后代,但是我觉得,碎尸案八成和她脱不开关系。” 终于有比超度亡魂更重要的事情做了。 霍二竖起耳朵一听,兴致来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阎雀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殡仪馆。” 先去殡仪馆验尸,再去那个所谓的神婆那里找线索。 无论如何,要先揪出那只杀人的厉鬼才是。 说不定,那个神婆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霍二亦步亦趋地跟着阎雀和苏萤,大概是寂寞了太久,总是有意无意地对着苏萤显露自己的肌肉。 “不是我吹牛,自从上次和你们分开之后,我又回了一趟我们霍家的族墓,家里人为了锻炼我的本事,给我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特训。” 霍二说着,就对天比了个耍剑的姿势。 “我在墓里,天天都有一堆骷髅陪练,身手进步了不少,这次的事情我总要做出点贡献的,总不能风头每次都被你们抢去吧……” 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吵得头疼。 好不容易到了殡仪馆,阎雀又拿出了他那张拽成二五八万的证件。 殡仪馆负责火化的小弟直接看傻眼了。 笑呵呵地请他们进去,还给他们泡茶。 “那三具尸体,上头发话,验过之后就立刻烧掉,我估计是最近天象不大对劲,他们怕出事。” 把泛着霉味的绿茶端给阎雀,“话说那三具尸体不是验过了么,怎么,还有没验清楚的?” 阎雀放下茶杯,一脸严肃,“上头还是不放心,让我们再来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殡仪馆的负责人肃然起敬道:“真是巧,正准备火化呢,你们就来了,我立马就让人去拦下来了,你们要是来晚一步啊,就全化成灰了。” “我觉得啊,你们上头的人也挺迷信的,说什么尸体放久了会出事,人死都死了,还能出什么事儿啊,我在殡仪馆工作了那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哪个死人站起来的。” 苏萤干巴巴地端着茶杯笑了笑。 您是没见过死人站起来,人家都是变了鬼,趴在你背上的…… 想想也觉得可怜,忍不住问了句,“你的颈椎炎,看起来挺严重的啊……” 那个负责人顺手摸一下脖子,面带惊讶地问苏萤,“你怎么知道我有颈椎炎,表现地有那么明显么?” 一旁的霍二忍不住插嘴,“不能更明显了……” 脖子上接二连三地骑了好几只鬼,叠罗汉耍杂技似的,这么夸张…… 阎雀玩味地笑了笑,“给你一句忠告,以后啊,死人身上的东西还是少拿为好。” 阎雀这么一说,那个负责人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他有些慌张地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捂住了手上的金戒指,才想起来脖子上还挂了一根翡翠项链呢,迅速把项链的吊坠塞回衣服里。 一抬头,看见苏萤阎雀霍二都用一种我已经看穿你的目光死盯着他。 这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开始又哭又嚎。 “千万别抓我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拿死人的东西了。这些……我都还给家属就是了……” 知道阎雀是大人物,生怕阎雀抓他去坐牢。 跪下来还觉得不诚心,又用力地开始磕头。 脖子上坐着好几只鬼,磕头的时候比一般人费劲多了。 这不,没磕几下,就听到“喀”的一声,脖子像是落枕了一样,再也转动不了了。 阎雀不慌不忙地走到他的面前,“尸体呢?” 那人不敢动,声音里带着哭腔,“在火化室里。” 阎雀朝着那人指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绕到了他的背后,伸手轻轻一拍。 那人的眼前突然一黑,随即又恢复了。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脖子动不了,眼睛左转右转地,终于看到自己肩膀上多出的两条腿。 “谁!谁在我脖子上!”他惊慌失措地挥舞了一下手臂,低下头,发现那双腿上穿的明显是死人才穿的寿衣裤子。 再往下看,是一双通红的绣花鞋,鞋面就像是沁过血一样绯红。 那人嗷嗷叫唤着,在屋子里飞奔,“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走在最后的霍二抱着手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你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么。” 那人还真的冲到了屋子里,一面巨大的穿衣镜前。 这一眼,完全看傻了。 只见自己的脖子上,骑着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太太,老太太的脖子上,又骑着一个头发披散的女人,就更叠罗汉似的,往上看,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 所有的鬼,都在这一刻低下头来,咧开嘴,朝他咯咯地笑着。 第467章 焚化炉 在那个殡仪馆负责人杀猪似的尖叫声中,霍二一边摇头,一边感叹。 “所以说啊,人呢,不能贪心,要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事情。” 赚了死人钱也就算了,关键是人家遗体被焚化的时候,身上戴着的金银首饰你别摘啊。 阎雀呢,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趁着那个殡仪馆负责人还没来得及昏过去,站在他身后指点了起来。 “现在骑在你脖子上的这个老太太告诉我,你拿了她的金戒指。” 那人一听,彻底傻眼了。 连忙摘下手上带着的金戒指,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哭嚎的。 “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金戒指我还你还不成么,求求您下来吧。” 苏萤也饶有兴致地站在旁边,“老太太说,这个金戒指不是她当年的那个款式了。”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 “当年的金戒指被我熔了,重新做了一个新款式,那老款式谁戴的出来啊。我再给她熔回来您看行么,您能不能先让她下来啊。” 那人之前跪在地上的时候,阎雀拍他的肩膀,实际上是他开了阴眼。 这下好了,真的把他吓惨了。 “老太太说了,你熔回来之后还给她,她也下不来啊,因为她脖子上还有一长串呢,你得先让最上边儿的鬼下来,她才能下的来。” 说起来,偷这个老太太的金戒指应该是他当年做的第一件亏心事,所以老太太是第一个骑在他脖子上的。 之后,非旦没有收手,还愈演愈烈。 久而久之,老太太的脖子上也骑了一个,叠罗汉似的往上堆,越往上的鬼,都是后来才上去的。 一旁的霍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来解七嘴八舌地解释,“就像是卸货一样,你得先把压在上面的卸下来,才能卸最底下的懂不懂?吞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全部得一件不落地吐出来,少吐一样都不行!” 那人已经被吓得不行,听霍二这么说,又对着镜子抬头看了一眼。 “我的妈呀……”这一眼,看得他又瘫软在了地上。 怪不得,怪不得从几年前开始,他的脖子就越来越疼,敢情上面压了这么多鬼啊! “我还……我还还不行么……” 殡仪馆负责人用餐巾纸擤了一下鼻涕,这才想起来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不是法医么,不是来验尸的么!” 总算是说起正经事了。 苏萤啊了一声,随即朝着火化室走去,还是办正经事要紧。 那人还在后面哀嚎。“正经人哪里能看到鬼,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霍二走在最后面,悠哉悠哉地强行跟他握了个手。 “那就叫我……**吧!” “那我什么时候能不看到这些东西……” “等你把债还清的时候!” …… …… 殡仪馆的火化室,苏萤还是第一次来。 火化室内的温度非常高,再加上空气不流通,闷地吓人。 进入火化室之前,先戴上门口挂着的工作牌。 火化室内有两个工作人员,苏萤他们进去的时候,那两个工作人员正在合力把尸体送入传送带。 外面哭声连天。 里面呢,先把纸棺材的棺材盖用胶带封上,两个员工配合地非常好,抬着纸棺材就把尸体送了上去。 传送带黑漆漆的,偶有一星半点白色的可疑灰烬。 那两个人看见苏萤他们进来了,也丝毫不着急,工作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仿佛已经习惯被人参观了。 况且他们都戴着工作牌,进来的时候,那两个工作人员都以为他们是上级派下来检查的人。 连话也不敢说,只是埋头苦干。 焚化炉很大,占了整整一面墙这么大。 分左中右三个炉口,他们把装着尸体的纸棺材推上传送带之后,还要确认纸棺材完好地进去了,这才关上红彤彤的炉口。 炉口里的温度非常高,看得见橙黄色的火焰,里面的空气因为温度而形成一阵阵热浪。 他们只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 这边烧了一会儿,看着时间,重新把炉口打开。 一个人找来了一个类似于铁耙的东西,把里面的白骨扒出来,用铁耙用力地捣碎,之后便把捣碎的骨头往炉膛下面拨。 炉膛底下,有个专门用来收集骨骼的铁桶。 把所有的骨灰拨下去冷却一会儿之后,又要将铁桶里的人体骨骼倒入一个搅拌机里,搅拌成细腻的骨灰装盒。 由一个工作人员捧出去交给家属。 见他们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了,苏萤这才礼貌地发问。 “今天早上送来的那三具尸体在哪里,我们要做进一步的尸检,就是被你们的负责人拦下来的那三具。” 那个工作人员戴着口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一边随手一指。 “旁边担架上的那三具就是了。” 因为暂时还没有人来认领,所以那三具尸体都是用塑料纸包上的,从冷库里拿出来准备火化来着,莫名其妙被拦下来之后,就一直搁置在一边了。 那人低着头,熟稔地拨了拨炉膛里的灰,又道:“最好小心一些,冷库里拿出来,放在这里很久,都化了,稍稍一动,就会有血水出来。” 霍二基本没碰过这种形式的死人,但是碍于苏萤也在现场,难免想要彰显一下自己的大男子气概。 二话不说,跟阎雀一起把那三具尸体重新抬到了冷冻室。 他们三个换上了超级厚的棉袄,就这样一头扎进了冷冻室里,准备验尸。 殡仪馆的厚棉袄,不是谁都能穿出阎雀的明星范儿的,看霍二就知道了,整个就熊二的背影。 果然错不在于衣服,而是在于脸。 用来解剖的工具全部准备齐全了,阎雀已经开始用剪子,拆开包裹在尸体外面的那层塑料膜了。 因为长时间放在火化室里,受高温影响,那些尸体一拆开,就很明显地有恶臭飘出来。 融化后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很快就在解剖台上积了一滩。 塑料膜被拆开后,逞强的霍二在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了,穿着大棉袄冲出去就一一通呕吐。 第468章 起尸啦 外面,霍二都快把胆汁吐出来了。 可是里面呢? 阎雀和苏萤两个,承受能力还不是一般的强,霍二拆的那是裹着尸体的塑料膜,到了他们手里,就跟拆糖纸一样愉快。 霍二扒着门,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人性啊,我都吐成这样了,你们也不晓得关心一下我,还在那里一脸期待地拆塑料膜,你们以为是在拆圣诞节礼物啊!一个比一个兴奋,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苏萤偏过脑袋,举起双手保证,“我不是人啊,阎雀,他在骂你诶。” 阎雀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抓着解剖刀猛然转过身去看着霍二。 霍二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边挪进来,一边讨好着阎雀,“有话好好说,把刀放下,你忘了吗?我是你们刷怪小分队的队友啊!” 悄悄躲到苏萤的身后,探头往前看。 整个解剖台上,已经是惨不忍睹的状态了。 整整浓郁的腐臭味,快让霍二呼吸不过来了。 这种味道,让他多闻一会儿就头疼,他实在是想不通,苏萤和阎雀是怎么支撑下来的,不仅如此,他俩还面色如常地展开了一系列讨论。 “尸体做了缝合,看这针脚,技术也太差了吧。” 苏萤随手用解剖刀挑断了两根线头,“要不……拆了重新缝吧!” 苏萤也就随口一说,谁知道阎雀还真的有模有样地拆下一条手臂来,仔细观察了起来。 “不想是用刀砍断的,是撕裂伤。” “废话,你见过哪只鬼提刀砍人的?”阎雀翻了个傲娇的白眼,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咒,按在伤口处。 果然,不出一会儿,那张符咒竟然变黑了。 “伤口处有怨气残留,可以确定不是人为,的确是有鬼。” 当然,按照阎雀严谨的态度,剩下的两具尸体他也都检查过了。 “死者都是被厉鬼撕扯成碎片而死的。” 苏萤把阎雀贴上去的那张符咒撕下来,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有一股味道。” 闭上眼睛,仔细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啊,是香灰的味道。” 阎雀从苏萤的手上接过了那张符咒,也跟着嗅了嗅,除了血腥味,什么也闻不出。 低下头做着缝合,“记住这种味道。” 苏萤抱着手臂,站在冷柜旁边,开始分析起整件事情,并把它们清晰地罗列在脑海里。 一,a市失去白天,天上莫名多出了一个红月亮,草木枯萎,鬼怪云集,是有人逆天的迹象。 二,市中心出现了一只喜欢杀人分尸的厉鬼,迄今为止,已经有了三个受害人。 三,网络上开始疯传,那些被分尸的人都是曾经做过亏心事,遭到了天罚,而唯有信仰一个人,才能逃过天罚,而那个人自称是巫女的后代。 第一件事和后两件事看上去毫无联系。 而第二和第三件事,虽然看上去有联系,但是仔细想,那个声称自己是巫女后代的神婆,也有可能是借着第二件事,从而吸引更多的信徒,其实分尸的那只厉鬼,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顺带利用一下而已。 所以…… “到头来三件事,看上去都没什么切实的联系啊,我们该怎么办?” 阎雀已经飞快地做好了缝合,重新把塑料布裹上。 “那就先从最简单的事情开始查,那个自称是巫女的神婆不是还在忽悠别人成为她的信徒吗?我想她一定非常欢迎我们的加入。” 苏萤点了点头,随即问霍二,“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吗?不过是看个尸体就吐成这样,干脆你好好回家休息吧……” 听到苏萤那带着浓浓鄙视意味的话语,霍二简直不服! 强忍着胃里的翻腾,“谁说我是看见尸体吐的,我告诉你,我吐是因为老子昨天晚上光着膀子在路边摊干掉了二十箱啤酒,我这是宿醉,不是被恶心的!谁说谎谁是狗!” 旺财你好,旺财再见! 明明已经被人看穿了,为什么还要逞强? 见苏萤又是一副半信不信的模样,又干巴巴地解释着,“我们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不懂!喝酒能喝到吐的,都是纯爷们儿,真汉子!现在像我这么纯的爷们儿已经少见了,你多少也珍惜一下吧!” 阎雀一个眼神飞过去,霍二张开的嘴又默默合上。 真是挖墙脚也不分场合的…… 正当他们想要脱掉棉袄从冷冻室出去的时候,身后的塑料膜忽然响了一下。 那种声音,就像是从菜场杀好,装在塑料袋里买回家的鱼,突然在塑料袋里诈尸一般的跳动似的。 塑料膜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动地越来越密集。 阎雀猛然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见先前还被塑料薄膜裹得好好的,平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都像条毛毛虫似的扭动着。 “糟糕,市区里鬼太多,鬼气太浓郁,要起尸了……” 刚刚还扶着墙走路,看似扶风弱柳虚弱不堪的霍二一下子跳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这样的场面被说是霍二了,就连苏萤看了,都忍不住微微炸毛。 太恶心了,好好地子塑料膜里待着不行么,那三具尸体扭来扭曲的,血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不管了,用绳子捆紧了,送去焚化炉烧掉!” 阎雀已经开工了,不光是用绳子捆好,还分别在他们的脑门上贴了几张符咒。 但是这些符咒的效力,还远远不足以镇压这三具已经起尸的尸体,最多只能拖延一会儿。 “他们的死状凄惨,起尸之后一定会很麻烦,霍二,来帮我抬一下!” 阎雀已经使唤上霍二了,霍二呢,磨磨唧唧地,不大敢碰那些尸体,最后还是苏萤上前,才勉强把那三具尸体重新抬回担架床上。 担架床下面有滑轮滚动,他们三个一人推着一张床朝着火化室冲。 火化室的两位员工这会儿正空闲着呢,坐在一边喝了两口水,突然看见苏萤他们推了三具还在扭动的“尸体”过来,立马站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 “火化,别挡路!” “哪有动来动去的尸体,按照惯例,我们是要解开检查的!” 第469章 三个炉膛,森森白骨 很明显,那两个工作人员误解了。 他们觉得,现在被裹尸布包起来的,根本不是尸体,而是活人。 既然是活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们把活人推进焚化炉呢? 两个人不合时宜地拦在了焚化炉前,和苏萤他们僵持不下。 “再这样下去来不及了!”阎雀知道,那几张符咒顶多只能再支撑个三分钟。 霍二站在后面,提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 “硬闯?” 那两个工作人员听见硬闯两个字,完全镇定不下来了,这是要杀人啊! 冲到一边,按下了焚化炉的开关,先把焚化炉彻底关掉,又按下了墙上的通话按钮,“老大,这里有人要强行焚化活人!要不要先报警?” 通讯器那头传来了几声吵闹的电波声,“我马上带人来!” 十几秒钟后,殡仪馆的负责人一边扶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带了十几个保安杀进来…… 看见苏萤他们,就像是见了鬼似的,连忙向后退。 先把那几个保安赶走,自己又退得远远的,开始询问了。 “到底怎么回事?” 那两个忠心耿耿的员工开始大吐苦水,“老大,他们想要烧活人!” “活人!”他瞪大眼睛,看了一眼现在躺在担架床上,三具还在扭动的尸体。 “真不是活人,那三个是被分尸的,起尸了你懂不懂,起尸!”霍二苦口婆心地解释着。 “老大,别听他们乱说,死人死都死了,怎么可能会动!” 霍二这下真的被逼急了,松开了手中的担架床,红着脸上前来理论。 “他们不信也就算了,你也不信?我告诉你们,再不推进去把这东西烧了,就来不及了,你们是不是非得打开看看才相信?” 趁着那个负责人一脸懵逼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霍二哗啦一声,撤掉了包裹着尸体的那层塑料播磨。 刚才开躺在担架床上上下蠕动的尸体猛然站了起来。 请注意是直接站起来的,当中省略了坐的动作,直接由躺变站,而且还站地笔直笔直的。 “妈呀……”那两个员工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转眼就不见人影了,估计人已经十里开外了。 只剩下这个勉强算是见过“世面”的负责人,因为双腿发软,导致就这样错失了逃走的机会。 那具尸体也知道要先找软柿子捏,刚刚还在担架床上站着呢,就这么一蹦,直接蹦了四五米,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时候再不出手就晚了! 阎雀和苏萤被逼无奈,只能一左一右朝着那具尸体攻了上去。 “霍二,别愣着,另外两具还在,趁着他们还没起来,先推进去烧了!” 霍二也不傻,知道那具尸体有苏萤和阎雀对付着呢,当务之急,是先烧掉这两具再说。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一具尸体推进焚化炉里,关上铁闸,又去推第二个。 推到一半,阎雀的那张符咒的压制力时间已经到了,那尸体挣扎地更加厉害了。 霍二一不注意,手臂上就被那具尸体抓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霍二哀嚎一声,也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伤势,整个人往担架床上一跳,坐在了那具尸体的身上,利用体重,暂时压制住了它。 这边苏萤和阎雀出手对付那具尸体,当然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不过自从上次阎雀的追魂伤到了苏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追魂了。 对付这样的尸体,也不能用远程的箭雀,干脆赤手空拳好了。 三两下把那具尸体压制住,苏萤呢,抓着骨伞攻上来,手上的白绫一圈一圈地绕,活活把那具尸体绕成了木乃伊。 末了,两个人配合着朝着那尸体的屁股上一踹,直接把它踹到了传送带上。 阎雀在传送带的另一头用力一推,那具尸体彻底进了焚化炉里,关上闸门,再去帮霍二。 霍二这会儿的体力也已经到极限了,再加上胃里不舒服,战斗力也就下降了几分。 幸亏苏萤和阎雀即使来帮忙,双双按住了那具尸体,往前一送,拉下闸门。 经过这么一出之后,他们三个都显得非常疲惫。 站在一边喘气呢,就听到这边的三个焚化炉里出来了“当当当”的声音。 苏萤定睛一看,竟然发现那焚化炉的铁闸口上出现了几个印子,那三具尸体竟然在炉膛里面,用力地砸着闸门。 “怎……怎么回事……”霍二一紧张,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苏萤一拍脑袋,“糟糕,焚化炉没开啊!” 她就说有什么不对劲吧……之前那两个工作人员为了阻止他们,走之前明明已经把焚化炉关了。 炉膛里现在只有些余温,根本不可能烧得死那些尸体。 苏萤在那一大队按钮前摸索了一会儿,觉得头都大了,只能求助万能的阎雀。 “阎雀,告诉我,你知道怎么启动焚化炉!” 阎雀一如往常地上前来,倒不是他特意学过怎么开关焚化炉,而是之前那些工作人员在关掉焚化炉的时候,他看到了。 理智地按下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之后,又调了一下温度。 整个炉膛内哄的一声,火起来了,即便是在外面,也能隐约感受到热度。 大火这么一烧,里面的声音顿时就没有了。 就在大家总算松掉一口气的时候,最左边的铁闸啪的一下,掉落在地上。 那具尸体的后半边身子已经着火了,里面的火势很大,它还在不甘心地往外爬。 可是,橙黄色的火苗很快就从它的下半身蔓延到了上半身。 那具尸体在熊熊烈焰中挣扎了一会儿,嘴里发出一阵类似于呓语一般的声音,终于……再也没有了动静。 苏萤站在焚化炉前,看着那具尸体最终变成了一堆白色的骨头,不禁叹了口气。 这里是所有人的归宿。 生前家财万贯,死后也不过是一抔骨灰。 整个屋子里顿时安静一片,只听到炉膛中,头骨爆裂的“哔啵”声。 那个殡仪馆的负责人,此刻已经完全承受不住刺激,两眼一翻,昏倒在地上。 三个炉膛,三具尸体,都已经化为森森白骨…… 第470章 改头换面 因为整座城市自始至终都被黑暗笼罩着,所以很多人都会失去时间观念。 就像苏萤他们,从殡仪馆出来之后,不看一眼手表的话,压根就不知道现在的时间。 阎雀和苏萤在殡仪馆门口和霍二分开,各自回家做准备。 阎雀呢,回去之后一晚上没睡,尽是在网上搜集那个假冒伪劣的巫女资料。 苏萤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眯了一会儿,醒来时,屋子里的灯还亮着,阎雀在电脑前坐着,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苏萤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时间。 “都四点了,你晚上没睡么?” 磨磨蹭蹭地挪到了阎雀的身后,下巴搁在阎雀的肩膀上,稍稍清醒了一下。 “查到什么了么?”苏萤的声音有些沙哑。 阎雀这家伙每次都这样,时时刻刻记着自己是干什么的,外面出了事情,表面上看着不急不缓,实际上他查地比谁都努力。 苏萤还记得第一次跟阎雀配合调查的时候,阎雀每天都整夜整夜地不睡觉。 现在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些,但是想想,仍然觉得心疼。 起身为阎雀泡了一杯咖啡,轻轻放到了他的面前。 阎雀又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会儿,低下头在面前的白纸上写写画画,末了,终于像是解脱一般,丢下了笔,靠在了沙发的软垫上。 “我把往上关于那个巫女的所有情报都搜集起来了。” 苏萤伸长脖子看了两眼,觉得吃力。 阎雀干脆解释了起来,“总得来说,那个假冒伪劣的巫女,把自己的假身份弄地非常真实,她甚至编造出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背景来。” 一想到有人冒充自己,心里总觉得不开心的。 苏萤竖起耳朵,一本正经地问阎雀,“什么背景?” 阎雀打了个响指,像是在彰显自己查得有多认真。 “巫族最兴盛的时候,被四大家族的人因为一己私欲诛杀,阎家的人于心不忍,偷偷留下了巫女的一丝魂魄。” “之后,魂飞魄散的巫女的残魂,因为某个机缘巧合,再次汇聚,终于投了胎,前段时间,才从阎家得到了自己的残魂,魂魄完整后,也就解开了巫女的封印……” 卧槽…… 苏萤简直想骂人,还真的是和她一模一样的背景啊。 “不过她能做到这些并不奇怪,毕竟当年事情的真相,我们已经和大家陈述过了。” 那次,阎雀的母上大人也特地赶来帮苏萤出头,所以在当时造成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我觉得,那个人,至少应该是道上的人,不然她不会对这些事情了解地那么清楚。” 苏萤在听完了阎雀的解释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阎雀显然也非常赞同苏萤的说法,“她知道的,很多人都知道,这还不足以让更多的人信服她是吧,但是我告诉你,她还能做到你做不到的!” 苏萤戳了戳自己的鼻子,“她就一水货,身份都是假的,有那么神乎么?” 阎雀惬意地抓起笔,在手指上转动了两圈。 “她能招魂,你能做到么?” 苏萤一下子被阎雀憋地哑口无言了。 阎雀开始向苏萤展示他搜集到的一系列资料。 先把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摆在苏萤的面前,“这张照片,就是她在招魂时的照片,据说她能够召唤死人上身,并让能死者的家属和死人对话。” 苏萤看了一眼那张诈照片,整体非常模糊,像是在黑暗中拍摄的一般,也没什么色彩。 从照片上,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那个水货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周围按照圆圈状,围满了不少人。 她的面容,差不多都被遮挡住了。 照片中,唯一能看清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连苏萤看了都觉得惊异的眼睛,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镜子中自己的眼睛一样。 苏萤指着照片上的那双眼睛,“她……她的眼睛……真的和我好像啊……” 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阎雀注意到了苏萤的小情绪,又把照片收了回来,省得苏萤看到了自己乱想。 “还只是一双眼睛,在没看到其他五官之前,你不要想太多。” 说着,又拿出了一份资料,递给苏萤。 “你先看看这上面的几个案例,全部都是关于招魂的,是那些真实经历者的口述,现在,他们大概都已经变成了她的忠诚信徒了。” 苏萤快速地往下扫了两眼。 很奇怪,几乎所有的信徒都描述过,招魂上身之后,巫女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完全和自己死去已久的亲人一模一样。 “这其中还包括死掉了十几年的。” 苏萤皱起眉头,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怎么可能!十几年前的死人早就去投胎了啊,要是还是在人世间游荡,起码也是只恶鬼,怎么可能会乖乖和亲属说话!这根本就不可信!” 阎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舒服不舒服,还是要亲自去看了才知道。” 苏萤知道,阎雀的意思是,混进他们的信徒中,接近她。 但是…… “首先,你是个公众人物,你那张帅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萤掰着手指头跟阎雀分析利弊。 “其次,既然那个人知道我的背景,那她至少也是道上的人,道上的人会不认识你们阎家人?会不认识我?” 最后得出结论,“所以说,混进去这一招,根本就没办法完成,我们在混进去之前,绝对会先被认出来。” 阎雀放下咖啡杯,一脸欠扁地鼓起掌来。 “恭喜你咸鱼,你已经学会独立思考了!但是……你觉得我既然提出这个方法,会那么傻到让人家认出来吗?” 苏萤一撇嘴,“得了吧,你那点化妆技术,熟悉你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你来,这次又要打扮成什么形象?流浪汉大叔?” 阎雀摇了摇头,“这次不仅仅是化妆,确切的讲,叫改头换面!” “改头换面?”苏萤瞪大眼睛,一脸懵逼,“怎么改?” 阎雀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从沙发底下,提出了一个满是灰尘的小木箱。  第471章 新身份 新面貌 阎雀从小木盒里,拿出了两瓶药剂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苏萤随手拿起一瓶,嗅了嗅,很奇怪的味道。 “这就是我说的,能帮我们他改头换面的东西,你要试试吗?” 阎雀看起来神神秘秘的是,这让苏萤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用了就能改头换面?” 阎雀唔了一声,用棉签蘸了点药水。 苏萤还是不放心,满脸纠结地问他,“这东西能让我改头换面的原理是什么?疼么?咦……对鬼也有效?” 阎雀不置可否,直接拿棉签在苏萤的脸上涂抹了两下。 苏萤抓着一方巴掌大的镜子,观察了半天,也没什么变化啊。 又等了一会儿,开始觉得脸上发痒了,冷不丁伸出手去抓挠了一下。 这一抓,可真的吓着她了。 她摸的这个,真的是她的脸么?为什么摸起来的质感很奇怪,像是……被放置了很久的橡皮泥。 对着镜子戳自己的脸,一戳下去,脸上直接凹陷出一个天坑。 皮肤就像是完全失去了弹性似的,瘪下去了,就弹不回来了。 苏萤嗷的一声,丢下了手中的镜子,夸张地看着阎雀,“我毁容了!” 阎雀嗤笑一声,“不是毁容,这种药剂,能让你的魂魄拥有重新塑造的能力,对人对鬼都有着一样的作用。” 伸出一双温暖的手,摸上了苏萤的脸颊,柔声道:“不是要改头换面吗?我现在就帮你换一个。” 苏萤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眼,任凭阎雀把她的脸颊揉扁搓圆。 憋了一会儿,有些不放心,这才叮嘱阎雀,“麻烦给我捏个高颜值的!” 阎雀专注地在苏萤的眉眼上,像是揉面团似的揉来揉去,嘴上还在损她,“还是算了吧,你这辈子和高颜值根本搭不上边儿!” 苏萤憋住了一口气,对着阎雀的脸呸了一声,当下手舞足蹈了起来,“你是不是毁我容了!你还是不是人!” 睁开眼,正对上阎雀捧在手里的一面镜子。 “这……真的是我么……”自己也愣了。 镜子里的这张脸,长得还算是秀气,但对于苏萤来说,真的非常陌生。 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亲自感受一下。 手一抬起来,就被阎雀捏住了。 “现在还不能摸,还没有彻底定型,你要是非要摸一摸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到时候脸上会莫名其妙多出一些天坑罢了……” 苏萤被吓得缩回手,眨巴眨巴眼睛,连话也不敢说了。 生怕自己一说话,牵扯嘴角,会造成面部变形。 第一次那么乖巧地闭上嘴巴,安安静静地看着阎雀用同样的方法揉捏自己。 等到阎雀把自己揉捏完毕之后,苏萤已经完全能感受到自己脸上的肉开始变硬变正常了一些。 轻轻动了动嘴角,很好,终于能说话了。 “阎雀,有句话我忍很久了。” 阎雀还在等待面部恢复,还不能说话,干脆递给她一个眼色,示意她说。 “我们这次去是想要尽量低调是么?” 阎雀点头。 苏萤忽然破功似的吼出来,“那你他娘的还把自己捏这么帅干什么!你这走在路上,能低调地起来?” 见阎雀不说话,苏萤继续对他的新样貌评头论足。 “你能不能走点儿心,你看看你这五官捏的,和你原本的五官就相差那么一丢丢,你这捏和没捏有什么区别!” 妈蛋想想就来气。 阎雀那家伙估计是觉得,改头换面的话也对不起他这张天怒人怨地脸,没理由让一个处于颜值巅峰的人变丑的啊! 所以他只能按照自己的审美,勉为其难地改变了那么一丢丢。 苏萤在看自己这张脸,忽然觉得不平衡了起来。 伸手龇牙咧嘴地朝着阎雀的脸抓过来,“你给我变丑!” 阎雀轻轻松松地闪身一躲,一脸高傲地避开了苏萤的魔爪。 两个小时后,阎雀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淡定地坐在苏萤的对面。 “这次我们要扮演的是一对新婚夫妻,你有意见么?” 苏萤迅速举手,“有意见!凭我现在的颜值,站在你旁边,大概别人都会觉得我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才会傍上你,我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光看我!” 阎雀头也不抬,“意见驳回。” “凭什么!”苏萤炸毛。 阎雀哼了一声,“就凭你现在的颜值,你要是来演我妹,岂不是会被人嘲笑是路边捡来的?因为我们的基因完全不在一个阶层上好么,这样更加显得不可信啊。夫妻是最好的掩饰了,相信我,到时候我就说我从小有眼疾,看不清人就是了。” 苏萤的肺已经被气炸。 正当他们吵得起劲呢,门铃响了,霍二按照约定,先到阎雀家来集合。 他一进门,这边也不吵了,苏萤反而还非常热情地招呼霍二坐下来。 显然,他们改头换面的计划非常成功,霍二几乎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你们……是谁啊……” “来来来,时间紧迫,我们已经改头换面了,你也要的。” 先强制性地让霍二坐下来,花了半个小时去揉捏他的脸。 看到霍二比自己丑一万倍,苏萤也就放心了。 阎雀那家伙,显然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消气。 把镜子往霍二面前一放,“喏,你看看,改头换面地彻不彻底?” 霍二惊叫一声,“这特么也太彻底了!这也太猥琐了,妈的哪有我一半的风度啊!” 镜子中的霍二,完全就是一副猥琐大叔的模样。 公交车上的痴汉见过没,就是那种一把年纪,戴副厚眼镜,经常非礼小姑娘的那种痴汉,大概就是霍二现在的模样。 阎雀把一沓资料往霍二脸上一甩,“他们对新入会的人都会经过一番考察,身份我帮你搞定了,你自己把资料背一背。” 霍二现在哪有兴致背资料啊,当然是争取时间跟阎雀理论啊。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阎雀憋了回去。 “忘了告诉你,没定型之前是不能说话的,你看看,你的嘴是不是歪了?你要是嫌它不够歪,就尽情地说吧……” 第472章 假巫女圈粉的一万种方式 霍二的嘴还是歪了。 短时间内,变不回来了。 因为在找阎雀理论的时候太过,嘴歪得还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的霍二,就算是闭上嘴不说话,嘴角也会莫名其妙地淌出一长条口水。 霍二负责在前面开车,阎雀呢,在做最后的资料确认。 “现在开始,我会黑进政~府的档案库里,伪造我们的身份姓名。” “让霍二先来吧。”苏萤现在一看到霍二的这幅模样就想笑。 霍二现在随身带着一条手帕,先腾出一只手,擦了擦嘴角边留下来的口水,沉吟了一会儿。 外貌已经定下来了,他必须靠名字来扳回一成。 “那就叫……霍聪明吧!”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自己以前的名字。 霍二倒过来读,就是二货,听起来像是个傻缺。 “霍聪明!听上去有没有一种文化底蕴深厚的感觉?” 苏萤苦笑了一声,“底蕴深厚倒是没觉得,你脸皮倒是挺厚的。” 阎雀对于霍二这儿新身份的名字,表现出了无限的鄙视之情,手动输入姓名。 按下回车键,“搞定。” “现在开始,记住我说的每一个字。”阎雀靠在后座上,看上去姿势非常放松。 “霍聪明,文化程度,小学毕业,父母双亡,有过两次行窃记录,成年后来a市务工,为人不走正道,面相猥琐,经常在公交车上扒窃他人财物,并意图偷窥女学生的裙底风光……” 霍二一个急刹车踩下去。 “等等,等等!你给我的这个身份也太窝囊了吧,偷窥女学生的裙底风光是什么鬼!我是那样的人么!” 阎雀对着霍二翻了个白眼。 “我说过,那个地方对新会员的审核标准很高,你必须要准确代入到你的人物性格里,不然会被怀疑。档案方面,我可以确保天衣无缝,你只需要记住你的人物性格就行了。” 霍二着实是郁闷了一下,不过想想,阎雀说的也很有道理。 苏萤的新身份,是苏萦,和阎雀的新身份傅言,是新婚夫妻的关系。 他们两个的身份相对来说就比较简单了,没什么污点,也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只需要表现得亲密一些就行了。 霍二把车停在两个街区外,他们三个纷纷选择下车步行。 “现在开始,我们两个和你是互不相识的关系。” 阎雀在吩咐完霍二之后,就带着苏萤前往网上说的新会员审核地点。 那是一个私人画廊。 画廊的门口,悬挂着一副巨大的太阳画作,底下标注,信仰之光。 让苏萤和阎雀感到惊异的是,除了他们,现场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人,大部分也都是从网上看到的。 他们相信,信仰巫女就能免于天罚。 加上最近关于世界末日的而流言,一波接着一波地兴起。 阎雀说的不错,人都是怕死的生物。 越是害怕,就越是盲目。 “感觉像是个邪教组织……”苏萤凑到阎雀的耳边小声道。 阎雀一手搂住她的腰,显然已经入戏,“亲爱的,我们赶快进去吧。” 画廊门口,站着一些穿着黑袍的人,胸前都悬挂着太阳纹样的徽章,他们对于新入会的人非常严格,进门之前,全部要用专门的仪器筛查一遍,一旦发现有携带可疑物品的,全部不允许进入。 阎雀和苏萤安全地通过了安检,进入画廊内部。 画廊的正厅非常大,每一面墙上,都悬挂着大大小小许许多多的照片。 “这些黑白照片,好像不对劲。”苏萤凭借敏锐的嗅觉,迅速察觉了异样。 阎雀倒是显得非常轻松,带着苏萤在那些黑白照片边晃来晃去,一一欣赏了一遍。 “先静观其变。” 苏萤自然非常配合着阎雀在画廊里闲逛,没过多久,就听到后面有个姑娘传来一声惊呼。 “变态!” “啪!”一巴掌抽在了霍二的脸上。 霍二顶着一张猥琐到极点的脸,非旦没觉得愤怒,还对着那姑娘不怀好意地笑着,一边笑,嘴角顺带流下一行口水。 “他摸我屁股!”那姑娘非常气愤地盯着霍二。 苏萤和阎雀在一旁围观,“霍二这家伙,入戏真快……这家伙不会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吧……手法这么熟练……” 围观的自然也有些看不过去的汉子,跃跃欲试地想要冲上来揍霍二。 “把他赶出去!” “对!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待在这里!” 整个画廊的人都聚集成一个包围圈,闹嚷嚷地吵开了。 这时候,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站在包围圈外,说了句,“巫女来了!” 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那个所谓的巫女,穿着同样的一身黑色长袍,戴着帽兜,整张脸,几乎隐没在了阴影中。 “既然来了,都是我的客人,请大家卖我个面子好吗?” 那人说话的声音,跟苏萤相比,带了些沙哑的感觉。 苏萤站在阎雀身边,作小鸟依人状,掩人耳目。 她想息事宁人,有的人不愿意。 那姑娘一脸委屈地站了出来,“可是他刚刚捏了我的屁股,应该接受天罚,您怎么能庇护这种人!” 那“巫女”发出细微的笑声,随即抬起头,张开双手,“天罚来临,我的使命是庇护众生,我不会因为他有错就放弃庇护他,照这样的说法,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曾经犯过错,难道我就能不庇护你们吗?” 底下刚才还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趁着现在难得的氛围,一旁的一个穿着黑袍的女人站了出来,开始吹捧那个巫女了。 “巫女慈悲,永远不会摒弃众生,我们愿意给每一个人无数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因为谁应该被救赎。” 这一番话,简直让苏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的天,她这个圈粉的方式也太老套了吧……鬼才会吃这一套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周围的人一下子沸腾开。 “巫女万岁,巫女永生……” 显然都非常吃这一套。 苏萤几乎想去掐阎雀了,“这帮人都没脑子么!” 阎雀嘲讽地扬起一边的嘴角。 “这一刻,你应该感到庆幸,至少你的智商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 第473章 洗清罪孽 那个假冒伪劣的巫女,给人洗脑的本事倒是出乎苏萤的想象。 几句话就为自己圈了无数粉! 苏萤和阎雀也不能暴露自己啊,一脸激动地跟着喊,“巫女万岁,巫女永生!” 那个巫女,在众人的拥护声中,平举双手,完全是个尔等平民朕允许你们平身的架势。 喧闹的声音因为她这个手势,还真的逐渐平息了下去。 整个画廊里,一瞬间变得寂静了起来。 那个巫女朝前走了几步,“我愿意向追随我的信徒,展现一个对大家来说,非常陌生的世界。” “我们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其实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我们用眼睛来观察这个世界,但也总是被自己的双眼蒙蔽。” 她那略显沙哑的而声音,越来越高亢,号召力十足。 苏萤凑到阎雀的耳边,“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阎雀抿着嘴摇了摇头,“不管她要搞什么,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圈粉。” 她要让所有的信徒打心底里相信她,这样,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被她所驱使。 如果说刚才她的那番话还是让有些高智商的人心存疑问的话,那现在,就是她彻彻底底让他们信服的时候了。 那巫女说着说着,忽然像是抽风是似的,身子扭动了一下,又把双手哗啦一下张开。 她那身黑色的长袍上,本身就有两只非常宽大的袖子。 阎雀注意到,就在她张开双手的瞬间,有无数白色的粉末从她的袖口中飞出来。 刚刚还平静一片的画廊里,瞬间刮起了一阵猛烈的阴风。 那阴风裹着巫女袖口中飞出的白色粉末,很快,在半空中形成了无数白蒙蒙的人形,那些人形原本是半透明的形状,只因为身上吸附了一层白色粉末,所以身子才变得明显了起来。 那些人形看似有形,其实是无形的。 他们一个个带着愤怒,悲哀,扭曲的面容,尖叫着从在场的人身上穿过。 所有人都被吓得尖叫了起来。 “招鬼么……”阎雀带着苏萤,学着那些仓皇的人一起蹲了下来。 这点小把戏,就足够把所有的人吓到了。 那些裹着白色粉末的孤魂野鬼在人群中大闹了一场之后,又纷纷悬浮起来,在他们的头顶徘徊。 因为速度太快,基本只能看到他们的前半身,后半边的身体,被拖成长长的一条。 那巫女见时间差不多了,又开始站出来说话了,“大家不要怕,有我在,他们不会伤害你们。” 大家还是蹲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不敢抬起头。 “你们抬起头看看,这些漂浮在你们头顶上的,我称之为鬼,鬼曾经是活人身上的灵魂,死后拥有执念不能投胎,就被永远地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它们都是被你们的肉眼蒙蔽的东西,但你们看不到,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现在,我把它们展示给你们看,只想告诉你们,这个世界,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其实,你们时时刻刻都活在看不到的危险之中。” 她伸出一只手,随手一抓,就抓了一只白色的人形,捏在手里。 “鬼,是比人低一级的东西,他们虽然不起眼,但是只要给他们充足的而时间,他们就能够修炼成厉鬼害人。” “而我们巫女,一直都被称作是最接近神的血脉的存在,所以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你们,不被这些东西伤害。” 用力一捏,那只在她手中挣扎不休的鬼,立刻灰飞烟灭。 “当然,只有你们充分地信任我,我才能真正保护你们不被一切鬼怪侵蚀,但是如果你们存有疑心,如果你们不打心底里相信我,信奉我,那么,我也自然无法庇护到那些人。” 大家还是蹲在原地,发抖的发抖,沉默的沉默。 这么一大堆里,总不至于全是被害怕冲昏理智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难免还有一两个有理智,讲科学的,站起来质疑。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我相信,但是你说你会庇佑我们的话,不是前后矛盾吗?你说巫女慈悲,愿意庇护所有人,后面又说,只能庇护信任自己的人,这又是哪门子地慈悲?” 苏萤紧挨着阎雀蹲在地上,欣慰地点头,“总算是看到一个有点脑子的人了。” 谁知身边的阎雀却适时地呵呵了一声,“这样的人,才是最没脑子的,他现在站起来,就跟个活靶子似的,那个假货要杀鸡儆猴,正愁找不着猴呢,莫名其妙就站起来一只猴。” 阎雀的话刚说完,就看到那个假货身边的忠诚信徒站了出来。 “我不准你诋毁巫女。”言语之中看似非常激动。 那人还是一副不怕死的态度,“我不是诋毁,我说的是事实,实话告诉你们,我是个记者,曾经也潜入过一些宗教窝点,你们刚才说的,做的,和那些利用宗教组织骗钱的骗子一模一样!先收买人心,然后借机要钱,我告诉你们,我要曝光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 苏萤靠了一声。 这家伙时真的零智商啊,你要曝光,好歹也先确定自己已经安全了再曝光啊。 他倒好,不光把自己记者的身份和盘托出,还当面威胁人家。 人家能让你走? 这不是找死么! 倒是那个假巫女,高高在上地站在那里,“我愿意原谅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狗屁!” 那巫女继续用平静的语调说着,“我原谅你。” 说着,自己就背过身离开了。 而那些一开始站在她身后的簇拥者,在巫女转身的那一刻,似乎是得到了某种命令,集体上前,围住了那个人,并把他带走。 苏萤紧张地捏了捏阎雀,“喂,那个方向不是出口啊……” 他们难道要杀人灭口? 忍不住站起来,“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她这句话,问的那叫意料响亮,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过来了。 其中一个信徒恶狠狠地转过身,瞪了苏萤一眼。 “他身上的罪孽深重,巫女不仅要原谅他,还要帮他洗清罪孽!” 第474章 厕所翻墙 这哪里是帮她洗脱罪孽?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个被他们的带走的人,绝对是危在旦夕。 苏萤刚想继续和那些人理论下去,无奈右臂被阎雀轻轻地扯了扯。 “别冲动,人我们找机会救。” 苏萤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台上,剩下的忠诚信徒开始说话了,“画廊上方三楼是我们为大家准备的房间,今晚十二点,巫女会与神建立联系,各位是即将亲眼看见神兆的人,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这时候,一旁的歪嘴霍二悄悄凑上来,“怎么,还不让我们走?” 画廊大门彻底被上了锁,由几个最忠心的信徒看守。 “请跟我来。”一个穿着黑袍戴着太阳纹徽章的男人礼貌地叫了苏萤和阎雀一声。 苏萤和阎雀被分配的房间,是在三楼的一个小隔间里。 其实原本是一间大房,当中被分隔成好几个小房间,仅仅能够容纳得下一张床。 这地方的隔音非常差,在自己的隔间里说些什么,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苏萤和阎雀在进入隔间之后,基本没有说话,改用写字来交流。 “记住那人身上的味道了么?”阎雀在白纸上写着。 苏萤知道,阎雀的意思是,等一下他们要按照那个记者身上的味道,找到他被关押的房间。 苏萤点了点头,刚想在白纸上写点什么,就听到隔壁有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隔壁,好像住了那对夫妻是吧,你说他们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苏萤面色铁青地看着阎雀,的确,不出声音也不正常。 急忙开口,“诶老公,你也看见了是吧,那个巫女真的好厉害,看来我们这次是来对了。” 阎雀就在她对面,嘴角弯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苏萤皱着眉头看他,“我说,老公,那个……” 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了。 “你丫占我便宜是不是!” 阎雀那厮舒舒服服地平躺在床上,“我就算是占你便宜,那也是合法的!” 这下轮到苏萤瞪大眼睛了。 眼看着阎雀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苏萤简直吓傻,不会吧,演戏难道还要演全套? 紧紧地握住自己的两只手,惊恐地看着理智越来越近的阎雀…… 鼻子和鼻子碰到一起了…… 苏萤猛然闭上眼睛。 等了一会儿,怎么还没什么反应? 悄悄掀开一只眼睛的眼皮看了一眼,阎雀那家伙,竟然早就退开,抱着手臂半笑不笑地看着她出糗。 苏萤的脸颊蹭的一下就红了。 “亲爱的,你脸红什么?恩?” 苏萤囧……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阎雀欠扁。阎雀现在的表情,完全就是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可我偏偏就不满足你,你来咬我啊,咬我啊…… 靠!忍不了。 苏萤嗷的一声扑上去,阎雀猝不及防地被苏萤扑倒。 苏萤趴在阎雀的身上,想了想,低下头,在阎雀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抬起头,觉得还不够。 又张大嘴嗷的一声咬下去。 阎雀皱着眉,哼了一声,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一句,“恩……你弄疼我了……” 正在隔壁听墙角的两个人彻底炸开了,“行啊,那女的,看不出来,这么主动啊。” “是啊,这年头这么猛的姑娘可真是少见咯。” 这两句话,又被苏萤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她这是做什么了?搞的在别人眼里,自己很不矜持似的。 还被她压在身子底下的阎雀又花样哼叫了几声,眨巴眨巴眼睛看苏萤,“我需要脱衣服吗?” 苏萤总觉得刚才好像被阎雀下了套,心里有些不平衡。 “脱……脱什么衣服啊……” 墙角的另一边,一个歪嘴大汉终于听不下去了,一脚踹门冲进来。 “你个畜生,你想对我亲亲爱爱的的小……”也不能真的说出苏萤的名字啊,话在嘴里拐了个弯,“我我我……走错门了!” 霍二冲进来在,本以为是苏萤受了欺负,结果一看,屋子里的场面,好像是阎雀吃了亏。 嘴边的口水也来不及擦,伸手颤啊颤的指着阎雀,“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换我……” “滚!”苏萤和阎雀齐齐吼道。 阎雀和苏萤一直在屋子里等到了下午,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间休息的时候才,才开始行动。 出了门,看见外面有几个穿着黑袍的信徒似乎在巡逻,他们两个也丝毫不觉得紧张,主动凑上去问。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那人指了一个方向,苏萤和阎雀就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穿过了走廊。 拐进了洗手间,阎雀迅速看了一下手表,“最多五分钟,不然会引起怀疑。” 苏萤点了点头,先冲进女厕所看了一眼,发现没有窗户能出去。 她倒是没事,反正能穿墙,关键是跟她一起行动的阎雀比较麻烦。 幸好阎雀所在的男厕所,有一扇窗户。 阎雀探出头看了一眼,“下面二楼,有一扇一模一样的窗户,我想我们可以从这里下去。” 苏萤昂了一声,把半个身子穿墙探出去,“一楼底下有俩守卫,要小心。” 阎雀的一向把每件事都考虑地非常周全,爬窗户之前,先在男厕所里,把某一个隔间反锁,制造出有人在里面的假象。 然后从隔间里翻出来,打开窗户,确认守卫没有向上看之后,才灵活地翻出去。 整个人就这么吊在三楼的外墙上,脚底也没什么能踩的地方。 苏萤呢,就更方便了,直接穿墙去了二楼,二楼底下的同一位置,也是一间洗手间,帮阎雀把窗户打开。 阎雀在外墙稍稍一晃,就跳了进来。 落地轻巧,几乎没什么声音。 一人一鬼就这么偷偷摸摸地往下越了一层,阎雀再次确认时间,还有四分钟。 跟苏萤比了个手势,意思接下来就要靠苏萤的嗅觉了。 苏萤深吸一口气,仔细地分辨着空气中的每一种味道。 她很快就凭借着自己出色的嗅觉,找到了那个记者身上的味道。 “跟我来。” 猫着腰,躲过在二楼巡查的守卫,拐到了走廊的尽头。 “在里面,你别急,我先帮你看看。” 第475章 脱险 悄悄把脑袋探出去,看了一眼,门内有个用来隔断的屏风,那个记者坐在屏风后面对着假巫女破口大骂。 “什么巫女,你就是个骗子!” 假巫女咯咯地笑了几声,开始摘下黑色的帽兜,对着苏萤所在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真的和自己的背影好像…… 所谓的巫女……不会真的是她自己吧!是她那消失的尸体? 也没多想,直接穿门进去了,把阎雀留在了外面。 阎雀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还没见苏萤出来,于是只能自己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门缝。 苏萤此刻,真的想看看那个巫女的正脸!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巫女,天生异象,有人逆天,我赚钱的时机到了。” “这么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地靠着接一些零散活来养活自己,帮人看风水,捉鬼驱魔,那点收入少得可怜!连一个名牌包包都买不起!” 那个假巫女说着,随手拿起了一本杂志翻了翻,“同样是女人,凭什么她们就能每天沉浸在醉生梦死中,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要趁着天象的变化,发展出一批属于我的信徒,我也想跻身四大家族之列!我也想要变得富有,别人有的,我都想要!” 被反绑在椅子上的记者,非常不屑地对着那个假巫女啐了一口。 那个假巫女反倒是笑得更欢了。 她伸手挑了挑那人的下巴,“我宽恕你对我的恶言相向,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选择宽恕你,因为……”她转到了那人的背后,笑意更加灿烂了。 “你的存在,能让更多的人臣服于我。” 看到了! 苏萤真的看到那人的样貌了! 竟然真的和她的脸一模一样! 但是靠近了之后,她就注意到了那个水货巫女的体型,在某些方面还是和自己有出入的。 比如……胸? 好像大了一些呢……虽然他们的背影几乎一模一样,但是那个大胸完全暴露了啊! 这些就足以说明,那个和苏萤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利用了苏萤的尸体。 她应该也是用了那种药剂,重新塑造了自己的脸和身躯吧…… 只不过****一向是女人的骄傲所在,她才不会为了模仿苏萤,把自己傲人的胸围缩小。 以为这一点点出入其实没什么问题,殊不知自己正是因为****的尺寸,才被苏萤看出来了啊! 看来,自己尸体丢失的事情,跟这个水货其实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她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驱魔人,想要借着这次特殊的天象大赚一笔,并妄图培养出自己的势力,跻身四大家族之列。 简直妄想! 那个水货一扬手,在记者的脖颈处轻轻拍打了一下,刚才还张牙舞爪的记者瞬间就像被人拔掉了电源的机器人似的,没了动静。 她这是在做什么? 苏萤扒着屏风,仔细看着。 那个女人的容貌,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显得越发的不顺眼了。 她开始虚空画符,咦,这个符咒?好像是用来招鬼的啊。 苏萤终于明白那个水货要做什么了。 她想招鬼,让鬼附身在那个记者的身体上,操纵他的躯体,让他看似心甘情愿地对她俯首称臣。 她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大家看看,她在帮那个记者洗脱了所谓的罪孽之后,他有多忠诚。 “简直卑鄙!” “谁!” 那个水货听到了响动,朝着苏萤这边走来。这种情况下,苏萤根本无处躲藏。 门外,阎雀知道了苏萤的困境,当即急中生智,猛地合上那道门缝。 那个水货巫女听到了门响动的声音,随即意识到有人在门外偷听。 伸手朝着那个被鬼占据了身躯的记者一指,“你,去给我追!” 那记者面无表情,想也不想地追了出去。 苏萤心想,完了,他们会不会追到阎雀? 趁着那个水货不注意,自己先往上飘过去,迅速回到了厕所。 三楼负责巡视的人已经从耳机里接收到了消息,有人闯入二楼。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刚刚双双前往洗手间到现在还没回来的苏萤和阎雀。 于是几个穿着黑袍的信徒迅速朝着洗手间靠拢。 苏萤回到洗手间的时候,阎雀还没上来,但是洗手间的门外已经传来了踢踢踏踏耳朵脚步声了。 “女厕所没人!” 几个人齐齐朝着男厕所包围过来,一个个隔间检查过去。 苏萤简直快被这样的场面逼疯了,怎么办?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阎雀还没上来。 “砰砰砰!”苏萤现在所在的这个被反锁的隔间外,传来了重重的敲击声。 “这里面好像有人!” “开门!” 又是几声沉闷的敲击声,苏萤握紧拳头,在原地焦心地踏了踏。 “再不开门我们就要踹门了!” 外面的黑袍信徒互相给对方传递了一个眼色,领头的那个抬起脚,用力地踹向了隔间的门。 正当那一脚要踹上去的时候,门自动开了一条缝。 苏萤头发凌乱地探出脑袋来,额头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水。 她很小心地把门开了一条缝,一只肩膀裸露在外,双手快速地扣着衣服扣子,开了门,满脸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出去,都给我出去!没看到我衣服还没穿好么!” 那几个黑袍信徒也是一愣,但是当他们看到苏萤现在衣衫褴褛的模样之后,立刻就明白了什么,纷纷选择退了出去。 阎雀吊在窗户外,趁着这个时机跳了进来。 半分钟后,这俩个家伙都是面色铁青地从男厕所走出来。 苏萤还保持着凌乱的发型,走着走着,一边松松垮垮的衣服掉落下来,露出香肩一枚。 她满脸怨念地瞪着堵在厕所门外的那几个黑袍信徒,又伸手把衣服拉上来。 阎雀呢,一脸欲求不满地表情,也黑着脸,跟在苏萤身后走出来,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t恤。 “真是扫兴!”跟着苏萤回到自己的屋子。 那几个黑袍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么……在男厕所做这种事……” 第476章 被神选中的伴侣 晚上十二点,屋子里的灯准时亮了起来。 到了亲眼目睹神迹的时候了,许多人都显得有些兴奋。 苏萤和阎雀懒散地跟在人群的后面,白天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这才确保了他们的身份没有完全暴露。 但是这样一来,那个水货也就知道了,在他们这批信徒里,有不对劲的人了。 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揪出那个人。 举行仪式的地方,依旧是在楼下的画廊中。 画廊里没有开灯,地面上,用蜡烛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光圈。 所有人围着光圈外层席地而坐,那个所谓的水货呢,盘着腿,闭着眼,坐在光圈的正中。 忠诚的信徒们,人手拿着一枚蜡烛,站在最外围,像是把所有人包围起来似的。 仪式由一个漂亮的女人举行。 那女人也是水货巫女的忠诚信徒,画着非常浓艳的烟熏妆,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袍,摘下帽兜,露出了长而有光泽的卷发,看上去非常妖艳。 “今晚,巫女将带所有人一同见证神迹。” 她站在巫女的身边,手中捧着一方小木盒。 巫女摘下帽兜,露出令人惊艳的容貌来,这以此的亮相,算是他们来到这里那么久,看得最全面的一次。 “好漂亮……” “原来巫女这么漂亮啊……” 苏萤盘着腿坐在阎雀旁边,心里直抽抽,那个水货倒好,顶着她的容貌,还要被一大堆人夸漂亮。 不就是胸大一点么,有种你把自己原本的样貌露出来啊。 在众人的夸赞声中,巫女轻轻抬起一条手臂。 所有人默契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发出声音。 巫女闭着眼睛,放下手,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一旁的那个女人代替她开口。 “今天下午,那个当众诋毁巫女的男人,犯下的所有罪孽,都已经被巫女消除了,现在,他已经全心归顺巫女了。” 说着话那,那边,那个被鬼附身的记者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包围圈,膝盖一弯,直接跪在了巫女的面前。 他跪地很虔诚,双收摊开,认真地朝着那个水货磕了三个头。 第三个头磕完,没有立刻起身,整个人还是保持着磕头的姿势,匍匐在地上。 那个妖艳的女人也适时地跪在了水货巫女的身边,打开了手中哪个长方形的木盒。 木盒中,放着一柄小小的匕首。 看上去和阎雀的追魂差不多的大小,不过看样式和青铜上的光泽度的话,会发现那东西根本就不是古物,更像是用现代工艺锻造出来的。 匕首的把手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宝石。 那个妖艳的女人抬起头,看着众人道:“现在,他自愿为了巫女,奉献出自己的鲜血,完成祭祀仪式。” 说着,那个女人就把那把匕首递给了那个被鬼上身的记者。 那记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近乎木讷地接过了那把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地在自己手腕上的动脉上,横着划了一道。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淌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在割完自己的收完之后,他依旧保持着刚才的模样,匍匐在地上。 从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很快就在地上汇集成一滩。 那个水货巫女终于睁开了眼,用手指,蘸着地上的鲜血,在自己的周边画起了各种复杂的纹样。 苏萤悄悄戳了戳阎雀,“她画的是什么?你看的懂吗?” 阎雀鄙夷地点头,“不算符咒也不算阵法,完全是画出来糊弄大家的,并没有什么卵用。” 那个水货很快就画完了地上的纹样,抬起头,面带慈悲地亲手帮那个记者包扎了伤口。 苏萤捉摸着,演戏谁不会啊。 当下做五体投地状,“巫女的心底好善良呀,还亲自帮他包扎。” 她一说话,周围的人也立刻跟着奉承了起来。 那个水货当众帮记者包扎伤口,不就是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么,她就成全她一回,看她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画也画完了,下面开始做戏了。 嘴里嘀咕着类似于咒语一样的话,抬头看天花板,双眼直往上翻,恨不得只露出眼白。 周围一圈蜡烛上的火苗忽然变得不稳定起来。 起初还是左右晃动,渐渐地,火苗竟然变得纤长了起来,刷的一下,不知道是从哪根蜡烛开始,所有的蜡烛的火苗开始按照圆形的轮廓,依次变成蓝绿色。 苏萤继续呵呵,这种小把戏也拿得出手?估计也只能糊弄糊弄其他人了。 等到所有的火苗都变成蓝绿色,那个水货也就睁开了眼。 “就在刚才,我已经和神建立了联系。神对我说,在我们当中,有一个叛徒……” 底下的人开始窸窸窣窣地讨论了起来。 只有苏萤阎雀知道,她口中的叛徒,就是他们。 不过还好,下午她和阎雀没有暴露自己,肯定不会立刻被抓出来的。 苏萤想到这里,总算是沉下一颗心。 “神已经告诉了我,那个叛徒究竟是谁。” 底下又沸腾了。“是谁?” “那个叛徒就是……她!” 苏萤头抬起来,还想看看到底是谁来着,谁知一抬头,看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再看那个水货的手指,指的不就是她么! 我靠!不会这么巧吧! 她们下午又没露陷,怎么就能确认是她呢? 苏萤苦哈哈地站起来,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我?” 那个水货巫女似乎不屑和苏萤说话,直接由一旁的那个妖艳女人发话,“就是你!你就是那个叛徒!” “怎么可能是我!”苏萤还死不承认。 “既然是神告诉巫女的,就不会有错!” “这是哪门子的神!你让他亲自到我面前告诉我试试?”苏萤隐隐有了发飙的趋势。 谁知,那个美艳女人的情绪比苏萤还激动,“不准你亵渎神!你亵渎神,就等于亵渎了巫女!” 苏萤已经在心底骂开了。 老子才是巫女好么!你个水货还好意思跟我说我亵渎了巫女,亵渎了神!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水货巫女本人忽然站了起来。 “神还告诉我,你们中的一位幸运者,已经被选中成为我的伴侣。” 目光灼灼地看向阎雀…… wtf!!! 第477章 附身失败 哦,明白了! 苏萤总算是知道了,原来那个水货巫女到现在为止,根本还不知道谁是有问题的人。 她之所以误打误撞地指明了叛徒是苏萤,完全是因为她看上阎雀了! 因为苏萤和阎雀是以夫妻的名义进来的,所以那个水货既然想要霸占阎雀,就必须先把她处理掉。 想想也是,阎雀这家伙这次改头换面的时候,给自己又换了个完全不逊色于把原本样貌的假脸,从他进到画廊的这一刻开始,就引得无数目光在他的身上流连。 只不过大多数对阎雀有点想法的,都因为苏萤的存在而望而却步。 那个假巫女不同,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清理掉苏萤,把阎雀占为己有。 苏萤满怀怨念地瞪了阎雀一眼,言下之意是,让你丫的没事把自己整成这样,这下好了吧,被那个水货垂涎了吧…… 害得她也被连累。 阎雀呢,到现在为止还在洋洋得意着,幸灾乐祸地对着苏萤耸耸肩。 上边的巫女看了阎雀好一会儿,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出来了,可阎雀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假巫女有些沉不住气,转而把怒火发泄到苏萤的身上。 “把那个叛徒带上来!” 最外围的几个忠实信徒第一时间上前来,把苏萤带上去。 其间也没什么拉拉扯扯的事情发生,毕竟苏萤倒是表现得非常配合,差不多是自己走上去的。 那个假巫女玩来玩去都是这一套,苏萤怎么可能怕一个水货! 吊儿郎当地站上去,四下观望了一下,突兀地开了口。 “你说我是叛徒,那你倒是说一说,我是怎么背叛你的?” 假巫女站在苏萤身边,分外不屑地看着她,“你别以为你嘴硬就没事了,是神指认了你,即便你再怎么为自己辩解,也无济于事。” 苏萤哦了一声,“你说是神亲口告诉你的是么?除了你,没有任何人听到是么?那还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不等那个假巫女辩解,苏萤半笑着,挖了挖耳朵继续道:“就在刚才,神也跟我说话了!” “你胡说!”站在巫女身边的那个美艳女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苏萤不搭理她,继续道:“神刚刚告诉我,你是个假巫女,你只是想借助这次的天象,为自己敛财。” 底下的人群一阵哗然。 苏萤抱着手臂,目光直接落在了包围着他们的信徒身上。 “你们在正式入会前,是不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忠诚,把全部的家当都奉献给了她?” 这些事情,都是阎雀之前在网上查到的,她只不过是在适当的时机,拿出来用。 那些身无分文的信徒被骗光了钱,这会儿还忍不住站出来为那个假巫女说话。 “巫女说了,钱财是身外之物,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们既然想要全身心地侍奉巫女,就一定要先学会放下一切,达到身心纯净……” 听听,这么老套的说词都会骗到那么多人,现在的人啊,智商都拿去喂狗了吗! 苏萤啧啧惊叹了几声,反问道:“你们是身形纯净了,可是她呢?她拿了你们的钱,就真的身心纯净了吗?” “你们睁开眼看看清楚,她的这些把戏,其实都是为了让你们彻底以她为信仰,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钱财奉送给她!” 苏萤道是苦口婆心,可偏偏还是有人不领情。 “不许你玷污巫女!” “对!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说,你有证据吗?” 面对底下的一片质疑之声,苏萤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说服他们,让他们清醒一些。 这边还在心底酝酿着该说什么才能彻底揭发这个假巫女呢,就听到一边那个美艳的女人近乎咆哮地吼了出来。 “大家也亲眼目睹了吧,这个人完全是居心不轨,看到自己叛徒的身份被巫女揭穿了,就开始血口喷人,污蔑巫女!这种人不是叛徒,还有谁是叛徒!” 嘿!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这时候,那个一直安静匍匐在地,对着假巫女作叩首状的记者忽然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猩红。 “即便这个叛徒无数次地当着大家的面抹黑我们的巫女,但是巫女还是会选择原谅她,她将在大家面前,亲自为她洗清罪孽,让她做到真正的臣服!”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在装仁慈。 苏萤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巫女大概是想要当着大家的面,召唤一只恶鬼占据她的躯体,让她一反常态地屈服于她。 变相作秀给大家看而已…… 不过……实在是不好意思,苏萤是鬼,没有躯体,无论她召唤来了什么,都无法让她屈服。 淡定地张开双臂,“帮我洗清罪孽是吧,你试试啊!” 那个假巫女扬起一抹不详的微笑,仿佛是吃定苏萤了。 “你别高兴的太早!”苏萤提醒着那个假货。 假巫女被苏萤的这种态度激到,当下决定给点颜色她看看。 伸手虚空画了张招鬼的符咒,闭上眼,嘴里不断吟诵着咒语。 四下阴风骤起。 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厉鬼凄厉的哀嚎。 假巫女很快就召唤了一只恶鬼,用老方法,把它收在了一枚符咒中。 符咒上的纹样闪动了一下,成功收服,下面,就该把这只厉鬼注入到苏萤的体内了。 让鬼上苏萤的身之前,先作秀,“我将代表神,洗清你身上的罪孽。” 伸手,用抓着符咒的手,在苏萤的脖子上一拍。 苏萤随即变换了脸色,大呼,“巫女万岁,巫女威武……” 那假巫女面上一喜,底下围观的人简直五体投地。 “巫女真有本事!” “太神奇了,我们愿意誓死追随巫女!” 台上,苏萤终于演不下去了,收起脸上阴沉的表情,咧开嘴,“如果你要我说这些的话,那真是抱歉了,假货就是假货,还代表神洗清我身上的罪孽,你洗清了吗大姐,别仗着你胸大就开始胡诌!” 学着阎雀以前骚包的模样,一撩头发,“本姑娘一向顶天立地光明正大,一向都是我给别人洗清罪孽,还第一次看到别人争着抢着帮我洗清罪孽的……” 第478章 完了,她在黑白照片里 苏萤竟然没有被鬼附身! 那个假巫女完全惊呆了好吗! 这样的方法她用过无数次,一向是屡试屡验,怎么今天偏偏就对苏萤起不到任何作用? 还不死心,抓着有厉鬼依附的符咒,又朝着苏萤拍过来。 苏萤随便一闪,顺手捏住了那个假巫女的手腕往下掰。 假巫女吃痛了,脸上的表情比吃过屎还难看。 “大胆!你放开巫女!” 信徒们也急了,纷纷围上来,把苏萤团团围住。 那个美艳的女人见到假巫女被苏萤钳制着,越发地不淡定了,竟然直接抓着之前祭祀用来放血的刀,朝着苏萤扎过来。 苏萤急中生智,腾出一只手对着那柄朝着自己袭来的匕首轻轻一弹,那匕首叮的一声,竟然直直地飞了出去,啪的一声,钉在了那个美艳女人的脚边。 她被吓得缩在了一边,怯生生地盯着苏萤,心里还在猜想,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身手看上去比巫女还厉害! 闹了这么久,底下的人也终于被苏萤点醒了。 一点点去回忆苏萤说过的话,想想还真的很有道理,没理由这个巫女连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啊,刚才还口口声声地说已经和神建立了联系的…… 大概真的是骗子。 一大群人开始唏嘘了起来,特别是霍二,顶着一张歪嘴,情绪激动地站起来,“那个巫女,就是个骗子!大家千万别上了她的当!” 苏萤一手钳制着那个假巫女,一边兴致昂扬地对着底下的阎雀挑眉。 意思是,看看,没有你我也能顺利解决这件事。 阎雀的目光起初还是赞赏的,但是不一会儿,阎雀的表情就变得严峻了起来。 在画廊里悬挂着的那些黑白照片开始变得不对劲了,气场变了! “小心!”阎雀忽然对着苏萤喊道。 苏萤对着阎雀的方向啊了一声,随即,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整个画廊墙上悬挂着的黑白照片,其实就是一个隐秘的阵法。 她早就该想到了,那个假巫女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墙上的这些照片开始莫名其妙地抖动了起来。 罩在照片上的玻璃镜框齐齐炸裂。 恍惚中,苏萤觉得自己的眼前一花,是她看错了么…… 为什么她看到,画廊正中央悬挂着的那张黑白照片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张非常有艺术感的摄影作品,灰黑色的长街,两边的建筑看起来都非常古老。 长街的尽头,有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的背影。 她就这样站在整张照片的视觉中心,笑盈盈地回过头来。 苏萤揉了揉眼睛,刚才……明明只有一个背影的。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已经彻底转过身来,并向外走了几步,看上去,离她更近了一些。 于是苏萤开始专注地盯着这张黑白照片。 果然……那个姑娘竟然在她的目光下,又飞快地瞬移几步,越来越近了…… 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这张黑白照片的奇怪之处吗? 苏萤看了阎雀一眼,眼角余光发现画面有了变化,这才又把目光转过去。 画面上的长街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黑白分明的眼珠…… 整个相框内部的相片,像是被挖空了似的,而相框内,像是有个巨人,正把自己的眼睛贴在画框上向外看。 它的双眼猩红,带着满满的怨气。 苏萤被那眼睛一瞪,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的。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画廊里的。 她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屋子里,四周的家具都是黑白色的…… 难道…… “难道我在照片里?” 还真是头疼呢…… 画廊内,所有人都亲眼目睹,苏萤的身子就这样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怎么回事?” “那姑娘呢?” 一直被苏萤掐着的巫女总算是松了口气,幸好她早就留了一手! 黑白相片里的那只鬼,是她多年来好不容易炼成的一只怨鬼,刚才就在她被苏萤钳制住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催动了咒语,召唤了那只厉鬼。 果然,那只厉鬼出马,立刻就把苏萤吸进了相片里,慢慢屠杀。 看见苏萤不见了,阎雀本是最紧张的。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冲到了台上,死死地捏住了假巫女的肩膀,“你把她弄去哪儿了?我只问一遍。”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阴冷,让人忍不住心底发寒。 但是那个假巫女太贪图阎雀的样貌了,丝毫没有感受到阎雀发飙的前兆。 还在那里不知死活地挑逗阎雀,“只要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伴侣,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阎雀当即呵了一声,面色阴沉地吐出了三个字。 “你也配?” “你什么意思!”底下的信徒们完全愤怒了,看到他们崇敬的巫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能不激动么。 那巫女显然没料到阎雀会这么直接地拒绝她,面子有些保不住,转而咬着牙,气愤地吼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然的话,我手底下的这些人可不会放过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阎雀淡然地眯起眼睛,“有问题的是这些照片是吧,大不了一张张毁掉这些照片就是了。” “另外……这副皮囊,我劝你还是尽快换掉,你以为变成她的样貌就能成为她么?野鸡变凤凰的故事看多了也不好,人啊,要现实!” 阎雀的毒舌本质暴露无遗。 那个水货巫女可没有苏萤这么厉害的抗压能力,当下被阎雀说的面红耳赤,恨不得咬了舌头撞墙自尽。 气急败坏地死盯着阎雀,“给我把他抓起来!” 假巫女一呼百应,底下的那些忠诚信徒得到了她的命令,毫不犹豫地冲上来,前赴后继。 阎雀的身影终于被彻底淹没在这群信徒之中。 另一方面,苏萤莫名其妙地被吸入那张黑白照片之后,丝毫不觉得紧张。 开启闲逛模式。 她所身处的屋子,是非常古老的那种屋子。 拐过走廊,好奇地推开一扇门,竟然看见…… 第479章 旋转的头颅 外边,阎雀自然要先为自己脱困。 说实话,凭借苏萤现在的本事,阎雀着实没有必要为她担心。 和苏萤那边比起来,他这边的情况才更加棘手。 因为现在这些朝他涌上来的忠诚信徒,都是人。 阎雀能顺理成章地对鬼出手,但是人的话,除了闪躲,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都是被巫女洗过脑的愚昧人群,阎雀不可能对他们出手。 于是现场就逐渐演变成一群人追着阎雀一个人的状态。 除了阎雀霍二,忠诚信徒之外,现场还有第三批人,就是那一批被苏萤点醒的人。 他们看见阎雀莫名其妙地被一群人追,起初还是麻木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人群中,不知是哪位对阎雀有好感的姑娘忽然站了起来,“都站着干什么,去帮他呀!” 像是朝着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一盆冷水,现场瞬间炸开了。 两拨人纠缠在一起,大打出手,整个画廊里完全是一派鸡飞狗跳的状态。 霍二首当其冲,流淌着口水和几个信徒扭打在一起。 因为第三拨人的加入,阎雀总算是轻松了一些。 另一方面,苏萤推开了那扇门之后,竟然在屋子里看到了那个起初只在照片中留下一个背影的姑娘。 确切的说……那姑娘是鬼,厉鬼! 现在的状态是,这间屋子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同一鬼。 同样苍白的面孔,同样的身材,同样的衣着,同样的动作…… 她们全部都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缝隙,整间屋子都挤爆了! 苏萤突兀地推门而入之后,她们仿佛是受到了惊扰,齐齐抬起头,用满含怨毒的目光盯着苏萤。 苏萤的身子僵直了一会儿,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苏萤张口,“这里好挤啊,应该没有我的位置了吧,呵呵呵,你们继续,我走,我走……” 又按照进来时的样子,倒带一般地退了回去。 轻手轻脚地拉上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这样的场景非常诡异,让人很不舒服。 她究竟要怎么出去呢?站在走廊里的一扇窗边,推开窗往外看。 屋外烟雨蒙蒙,她现在在二楼,楼下就是照片中的那条长街。 长街尽头空无一人,苏萤深吸一口气,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 咦……等等…… 长街对面,还有一栋不大高的楼,楼顶是一片宽敞的空地,在那片空地上……又挤了一大堆鬼。 和刚才房间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都长着同样的脸,同样的动作,蹲在地上抱着膝盖。 苏萤推窗的动作又惊扰了她们,一个个抬起头,朝着苏萤看过来。 苏萤又只得关上窗,大喊一声,“什么鬼!” 这地方也太让人莫名其妙了吧。 苏萤一连两次被一大群一模一样的鬼盯地发毛,但是现在想想,难道是要把那些鬼全部干掉,她才能从照片里出去? 也不知道阎雀他们在外面怎么样了,可别真的被人打晕了扛回去,平白便宜了别人。 不管了,先动手试探一下再说。 苏萤这么想着,也就非常自然地摸出了一张超度的符咒。 重新走到走廊深处,推开那扇门。 苏萤的手又是一抖…… 这次,那些鬼齐齐变换了姿势,一个个全部佝偻着腰站起来了,纷纷歪着头,瞪着苏萤,微张的嘴里,滴滴答答地流淌着黑水。 那些鬼,完全就像是被复制出来的似的,腰部佝偻的弧度,脑袋扬起的角度全部都一模一样。 苏萤心想,这个地方,最不正常的存在就是她们了,而且看她们的脸,完全就是照片里的女主角啊。 强忍住心底的不适,走进去,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只女鬼的脸上糊了一张超度符咒。 “以吾之名,渡汝之魂!” 那女鬼立马露出了满脸痛苦的神色,不光是她一个,其他那些站在她身边的一模一样的女鬼,也出奇一致地做出了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动作。 苏萤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些女鬼,其实都是同一只女鬼的分身啊。 果然,等到那只女鬼就要被超度的时候,其他的女鬼竟然一个接着一个地融入了这只女鬼的身体中。 所有的分身消失无踪,只剩下唯一的一只女鬼。 那女鬼身上的怨气很足,根本就不是能轻易超度的角色。 对待这样的女鬼,就只能利唯一的方式了,既然不能超度,那就只能除掉。 苏萤的那张超度符咒在女鬼的脑门上只留了三秒钟,那张符咒顷刻间就变成漆黑一片,被浓重的怨气侵蚀之后,符咒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效力。 苏萤随即拿出了自己的骨伞。 对付这只女鬼,一把骨伞就够了。 巫女的封印被彻底解除之后,苏萤就开始觉得,自己好似能和身边的每一只鬼产生一定的感应。 就像现在,她也能和手中骨伞中的怨灵产生感应了。 这样的现象,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苏萤思索了几秒钟,感应到手中骨伞里的怨灵,是心甘情愿被她驱使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属于巫女的,一呼百应的力量吗? 于是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把身体里的力量灌注到了骨伞中。 就在苏萤开始尝试这个方法的时候,离她三米远的地方。那只女鬼所有的分身已经合并完成。 她的双眼不见眼珠,只剩下眼白,以一个奇异的姿势站在原地,开始转动自己的头颅。 “喀啦啦……”颈骨断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像是掰动小型电风扇的圆形开关一般,她每朝着一个角度转动一下头颅,相应的,颈骨就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等到苏萤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那只女鬼几乎把脑袋往后转动了一百八十度。 明明是面朝苏萤站着,但是她的脸已经转到了背后,长长的枯发垂在胸前。 苏萤戒备地盯着她,感觉到骨伞内部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力量之后,闪身朝着那只女鬼冲过去。 这个角度,用收拢的骨伞至少能打断她的头颅。 让你丫的没事转脑袋吓唬人! 第480章 方静归来 可就在苏萤朝她掠去的那一瞬间,那只女鬼的身子突兀地一矮下来。 她竟然直接趴在了地上,四肢着地,迅速地爬出了房门。 苏萤立刻追了出去,期间又经过那扇窗户,开窗看了一眼,对面楼顶上的那些女鬼还在! 所以,现在她是想到那边去,把那边属于自己的分身也融合进来吗? 那样的话,就更加棘手了啊。 不过往好的地方想,她这样把分身全部融合进来也好,起码可以斩草除根了。 苏萤给她时间,索性就让她去融合分身。 自己呢,慢条斯理地下了楼,走到了那条长街上。 果然,没多久,那只女鬼融合了所有的分身,竟然自己来找苏萤了。 仿佛是知道苏萤在等她,她从对面的楼顶爬下来之后,就站在了长街的尽头,不动声色地等待着苏萤先发制人。 苏萤现在站在这个角度去看女鬼,总算是想明白一些事情了。 怪不得她之前在画廊里看到这张黑白照片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喏,她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应该是拍摄这张照片的摄影师曾经所在的位置。 而乍一看,那个女鬼站在那里,确实像是背对着镜头的,因为她的脑袋是反的啊! 她其实是正对着镜头站着的,但是因为她的脑袋角度是反的,头发披散在身前,所以看起来像是背对着镜头。 这就是那张背影照片的由来。 “你这个背影也真是销魂……” 同样是鬼,她也是鬼,怎么鬼和鬼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呢! “你就不能换一个正常一点的姿势,咱俩干一架么……既然这样的话……” 苏萤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骨伞,潜意识里,隐隐觉得这招是可行的,只是以前从来没有试过。 既然遇上了和骨伞中的女鬼实力相当的另一只龟,那就试一下吧。 苏萤深吸一口气,抓这骨伞的伞柄,忽然朝着那只女鬼所在的方向投掷了出去。 可别误会了,她不是想砸女鬼。 而是…… 那把被苏萤丢出去的骨伞,在半空中抛物线的最顶点,自己哗啦一声撑开了。 不过撑开之后,骨伞就已经不是单纯的骨伞了。 鲜红的伞面有如芭蕾舞者的裙子一样张开,伞柄化为修长的双腿,伞尖处自动出现了女鬼的上半身。 方静! 苏萤的这把骨伞,就是用方静的皮和骨制成的! 尽管后来方静已经被超度了,但是骨伞上的戾气还在。 苏萤刚刚和骨伞中的戾气产生感应的之后,骨伞上的戾气就自动凝聚成方静的模样。 现在的方静,早已不是之前的方静,她只是残留在骨伞上的戾气,凝聚成主人的模样,为苏萤效力。 她不是人,更不能称之为鬼。 她甚至没有自己的情绪,一举一动,完全要依靠苏萤的掌控。 “方静,靠你了!” 苏萤站在原地,催促了方静一声,她现在的模样和以前是厉鬼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现在至少面目清晰,没有血污,也没有湿哒哒的长发,变得干净了,也漂亮了很多。 她穿着一身拖到地上的长裙,在听到苏萤的命令后,有些木讷地朝着那只女鬼看了一眼。 那只女鬼随即感受到来源于方静的威胁,又四肢着地,反向转动着脑袋,嗷嗷叫唤着朝着方静扑过来。 方静的身上不光有充足的戾气,还有属于苏萤的巫女的一部分力量。 她很是高冷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起一只手,像是拍苍蝇似的。 “啪……” 一个巴掌呼出去,那女鬼立马反弹了出去。 不等那只女鬼爬起来,方静的脑袋又稍稍转动了一下,转瞬之间,就出现在了那只女鬼的面前。 抓着那女鬼的头颅一拧,像玩保龄球似的丢了出去。 没了脑袋的女鬼,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在原地乱转,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就算准了苏萤所在的方向,竟然像发疯了似的,朝着苏萤冲过来。 三米,两米,一米…… 苏萤岿然不动地盘腿坐在原地,不着急也不慌乱。 近了! 那女鬼猛然伸出手,想要去抓苏萤的脸。 “喀拉……”手臂刚刚伸出来,距离苏萤的脸颊还剩下短短几厘米的距离的时候,方静突兀地出现在了苏萤的身边。 抓住了那女鬼的手一拧,又是“喀拉”一声。 手上的筋骨全断…… 苏萤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就这样看着方静当着她的面,把那只女鬼活活手撕了。 “漂亮……” 等到方静彻底灭掉了那只女鬼之后,又安安静静地站在了苏萤的身边。 苏萤还是头一次尝试操纵她,第一次就能完全掌控她,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还多亏了那个假巫女,如果不是她让女鬼吧她带到黑白照片里,她也不会多出这么一项新技能。 忽然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感。 对着方静拍拍手,方静循着声音,乖巧地朝着苏萤靠过来。 “乖!”苏萤摸了摸她的长发,出乎意料地顺滑。 再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突发奇想地问她:“诶你能说话么?” 方静沉默地摇头。 哦,原来还不能说话,苏萤隐隐觉得有些失落,又拍了拍手,“回去吧……我也该出去了。” 方静闻言,点了点头,身子在原地消失,一把鲜红的骨伞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苏萤抓着伞柄仔细看了看,伞柄上还刻着阎雀的名字呢。 “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没理由刻阎雀的名字啊。” 她也只是说说,手指在伞柄上摸了摸,谁知骨伞里的方静特别有灵性,竟然自动把阎雀的名字抹去了,换上苏萤的名字。 “这才对嘛!” 苏萤喜气洋洋地抓着骨伞,冲破了屏障,哗啦一声,直接撕破那张黑白照片出来了。 全场的人缠在一起,打地热火朝天。 但是这一刻,完全被苏萤那诡异的出产方式吓得不动了。 你揪着她的头发,她的手指还塞在你的鼻孔里……全场静止…… 瞪大眼睛就这么看着苏萤…… 脸上的表情最精彩的,就是那个假巫女了…… 第481章 门外的东西 “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她脸上惊讶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褪去。 按照她的想法,苏萤只是个普通人啊,既然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活着从照片里出来? 照片里的那只女鬼,已经是她最后的王牌了。 那只女鬼是在那条老街前出车祸死掉的,据说当时头颅被车轮直接撞成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之后那个地段就不大太平,一个从外地来这里观光的摄影师在某个清晨,偶然拍摄到了这张名为“背影”的照片…… 后来摄影师顺理成章地被女鬼缠上,来寻求她的帮助,她当时为了制服这只女鬼,几乎送命! 所以没有人能明白,她现在究竟有多震惊! “不可能的……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底下的人继续在观察了十几秒钟之后,又开始热火朝天地打了起来。 苏萤在那边刺啦啦地撕照片,“终于出来了嘿……” 苏萤不仅出来了,还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对上假巫女饱含震惊的双眼,做了个鬼脸。 “不可能的……我炼的鬼不可能放你出来的!” 苏萤无可奈何地对着她耸了耸肩膀,“我又没说是她放我出来的,很明显我是干掉她才出来的啊,你不是声称自己是巫女吗?你也就这点本事吗?” 那假巫女被苏萤这么一说,越发地气急败坏了。 “你逃出来只是侥幸而已,我有巫女的力量在身,随时随地能让天罚降临!到时候会出现一只恶鬼,把你撕成碎片!” 苏萤张开嘴作惊讶状,“有点小期待呢。” 转过身去,也就不再理她,在人群中找到了阎雀。 “我觉得是我们想太多了,这个假巫女不可能一手谋划分尸案,她不过是借着分尸案的由头来为自己揽财,说白了她什么也不是。” 阎雀显然和苏萤有着一样的想法。 “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画廊的大门被锁住了,砸开门然后出去,后续的事情我已经让人来处理了。” 被这么一个假巫女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想想真是可惜。 剩下的这些受骗者,大部分都是鼻青脸肿的状态,打完一架之后,也都迫切地想要回去。 不等苏萤和阎雀发令,那边已经在砰砰砰地砸门了。 霍二顶着个猥琐脸,用手在嘴巴旁边比了个喇叭状,“去找钥匙,这门不牢固,强行破门的话有危险!” 前面的人一脸懵逼地朝着霍二看过来,“我们没砸啊!” “别特么开玩笑,你们没砸那是谁砸的?” 砰砰砰的巨响还在持续响起,一声比一声密集。 前面的人个个都是一副震惊脸,手指朝着外面比了比,“好像是外面的人在砸……” “力道这么大,不可能是人砸的。”阎雀满脸严肃。 他这么说,苏萤也就反应过来了,“不是人的话……那就麻烦了……” 一旦让那东西破门而入,这里边儿这么多人,往哪里跑? 全部要完蛋! “你看,那东西既然在外面敲门,至少能证明那东西不是鬼啊,是鬼的话就直接穿进来了是不是?” 苏萤紧张地凑过去,“不是人,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阎雀摇了摇头,显然也不知道外面那东西的来路。 既然不是鬼,那么阎雀用来对鬼的符咒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外面的那东西完全在靠蛮力砸门,所有人都处于一副受惊的状态,大气不敢出,安安静静地看着那扇发出巨响的大门。 “怎么办?”已经有人开始慌乱起来了。 “血……有血……往后退……” 堵在门边的那批人一个个仓皇地往后退着,盯着从门缝里渗进来的血水,惊恐万状。 苏萤,阎雀,霍二在第一时间挤到了最前面,看着大剂量的血水流淌下来,脑袋里飞快地转动着。 如果那东西破门之后怎么办? 该怎么自保? 该怎么确保其他人的安全? 血水越来越多了,很快在地面上积累成一个小水潭。 “哪里来的这么多血……如果是一个人的话,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血,这里的血,加起来起码抵得上五个人全身的血被放光……” 人群中也有医生,但他越是这么分析,就越是让其他人慌乱。 这时候,一直被大家冷落的假巫女用尖细的嗓子笑了几声。 “怕什么!别忘了我是巫女,也只有我能庇佑你们!” 她的声音刚刚好,能让所有人听到。 “因为今天这里出现了对我不敬的人,所以天罚降临了……”张开手臂作圣母状,“我说过的,只有真正愿意归顺我,信任我的人,才能得到我的庇护!” 起初还有一部分人犹豫不决,但是渐渐地,随着那催命的敲击声越来越大,更多的人心底都被前所未有的恐惧占据了。 于是他们又开始动摇了。 谁不想活命?大难临头,无论是谁,只要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们就能把她当成神来供奉。 这批人都开始动摇了,那原先那一批本身就对巫女忠诚的信徒也就更加肯定自己的信仰了。 一个个跪在了地上,对着那个假巫女又磕又拜。 “巫女万岁!巫女永生!” 于是那个假巫女就这么简单地重拾威严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假思索地跟风跪下了,唯独苏萤,阎雀和霍二,还是笔直地站着。 这么一来,那个假巫女就自然知道了自己真正要对付的是谁了。 一脸凶狠地指着他们三个,“外面的那个东西,就是被他们吸引而来的!给我把他们绑起来!” 她倒好,一声令下,无数人朝着他们涌过来。 幸好阎雀护着苏萤,才不至于让苏萤和更多的人发生碰撞。 还是老样子,因为下手的都是寻常人,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怎么反抗。 绑着就绑着吧,苏萤更担心的是,把他们绑住了,那外面的东西谁来对付? “所有人先去楼上避一避啊,那东西真的不是她能对付的!她是假的,全身上下都是假的,这张脸也不是她的,她易了容!”苏萤苦口婆心地在劝说着那些麻木的人。 但是全场根本就没有人在听他们的! 第482章 一边新生一边腐烂的家伙 门外的敲击声暂时停下来了。 除了那些看守在他们三个身边的信徒之外,剩下的人全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等了一会儿,那敲击声没有再继续。 假巫女自己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我说过的,有我在,那东西根本不敢闯进来!只要你们相信我,我就能保护……” 话还没说完,整扇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门终于坏了…… 大家盯着门的方向惊呼了起来。 那扇门正中的破洞处,有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伸了进来。 确切的说,苏萤还是凭借着那只手大致的轮廓形状,才看得清那确实是一只“手”。 那只手就像是从乱葬岗里刚刚挖出来的一样,能看得清已经腐烂的白色指骨。 但是很奇怪,白骨依附着的鲜红的血肉,像是刚刚长出来的一般。 一边腐烂,一边在长肉? 这样的状况别说是那个假巫女了,连苏萤阎雀都是头一次见。 形势非常严峻,直到这一刻,那个假巫女还在故作镇定,“大家不要怕,不要慌,更不要听那三个异类的话逃到楼上去,按照我说的做,那东西绝对不敢动你们,全部跪下!” 大家都吓得不行,现在想想,也只能依靠她了。 她说跪下,所有人不假思索地全部朝着她跪下了,仿佛她是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东西把腐烂的手伸进来,胡乱抓了抓,又缩了回去。 没有人敢朝后看,即便是听到那东西破门而入的声音,也依旧老老实实地朝着巫女跪着。 这时候,苏萤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她猛然站起来,朝着那个假巫女冲过去,一脚把她踹翻。 “我不会让你害死所有人的!” 催动巫女的力量,挣断了身上的绳索。 “所有人都给我起来,去楼上避难!快!” 没有人敢动…… “哈哈哈……”被苏萤踹翻在地的假巫女笑着爬起来,重新对着众人张开手臂。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他们!我才是巫女!我才是巫女!都给我跪着,不许动!” 大门彻底倒下了,门外,那个浑身是腐肉和新肉的人慢条斯理地走进来。 腐臭味充斥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阎雀和霍二也纷纷选择出手,挣脱身上的绳索,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符咒对那东西没用,追魂他已经不用了,只能召唤箭雀。 三只山鸡那么大的箭雀啾的一下子,齐齐出现。 黄毛和蓝毛摇摇晃晃地站在了阎雀的左右肩头,红毛老老实实地张开翅膀,抱住了阎雀的小腿。 “主银,主银!” “好久没有粗来啦,主银你想不想伦家!” 底下跪着的人此刻脑袋触地,不敢抬起来,但是听到那三只箭雀那么萌的声音,纷纷用余光瞟了两眼。 这是什么东西!见鬼!是山鸡吗?不对啊,山鸡能说话?话说这东西是哪来的? 大家的心理活动太丰富,虽然很想抬起头来一窥究竟,但是一想到假巫女说的话,必须虔诚地跪下磕头,否则她就无法庇佑他们,都不敢动了。 三只箭雀只是在出现的时候吵闹了一会儿,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敌人在哪里。 黄毛蓝毛从阎雀的肩头跳下来,因为感受到了对方的力量,全身的毛都炸开了。 正当三只箭雀瞄准目标准备飞出去的那一刻,那个浑身都是血肉的人忽然恶狠狠地朝着三只箭雀看过来。 身上的腐肉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白骨上很快又长出了一层粉嫩的新肉,新长出的肉飞速老化,又变为腐肉掉落在地上。 那人的眼眶周围,没有眼皮,还能看到两只眼珠摇摇欲坠地挂在眼眶里,一只还算正常,一只微微凸出,像是要掉出来一般。 就是这样两只恐怖的眼珠,彻底把那三只箭雀吓住了。 刚刚炸起的毛又全部坠落下来,一只只低着头,像鹌鹑似的,朝着阎雀靠过去。 “怎么了……”阎雀轻轻用脚挑了挑红毛。 红毛的翅尖都在颤抖,也不敢朝着阎雀看,三只箭雀在此刻出奇一致地保持着沉默,不光是颤抖,还被吓地掉毛。 哗啦啦地掉一地,像是忽然生病了一般。 眼看着三只箭雀快要被吓成秃毛鸡了,霍二立马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呢?还不快把你这三只丢人现眼的山鸡收回去!” 伸出胳膊肘嫌弃地把阎雀往旁边推了推,“你不行,还是看我的鬼将……鬼……鬼……将呢?” 霍二伸手在身上摸了又摸,“我靠,老子忘了带面具来了!” 龟缩在阎雀身后,“还是你来,你来……” 阎雀被逼无奈,只能徒手朝着那个一边走一边掉肉的家伙袭去。 这一击,他用尽了全力。 却没想到,那个东西只是稍稍抬手一推,就把阎雀彻底甩开。 阎雀的身子甚至笔直地朝后飞出一段距离,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胸腔里传来了沉闷的断裂声,肋骨端了三根,连呼吸都在痛。 他到底是谁! 阎雀有多大的本事,苏萤了然于心,但是那东西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打倒了阎雀。 这样看来,苏萤所谓的巫女的力量,对他来说也是入不了眼的。 究竟是什么人,能完全无视阎家的力量,无视巫女的力量! 苏萤的心脏彻底悬了起来,此刻的她,头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在那东西伤害到其他人之前,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 她几乎已经把双手掐在了那个假巫女的脖子上了,“听到没有,让他们起来!去二楼避难!” 这些人根本不听苏萤的话,反倒是听假巫女的话。 苏萤也是被逼无奈,只能用这种方式逼她命令那些人起来。 一旁的几个忠实信徒看见苏萤对假巫女出手,纷纷簇拥过来,拉扯苏萤。 “松开我!都给我滚开!” 苏萤站在那个假巫女的身后,猛然催动体内巫女的力量。 那几个人齐齐倒下,完全昏迷,不省人事。 假巫女像是疯了一般地,肆无忌惮地笑着,“哈哈哈,我才是巫女,你没有权利去命令他们,只有我,只有我能!” 第483章 第483张 假巫女替死 那个浑身都是腐肉的人本想继续对阎雀出手的。 他朝着阎雀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听到那个水货非常激动地说自己是巫女。 声音大到仿佛要昭告世界。 奇怪的是,那个家伙在听到那个水货声称自己是巫女之后,竟然停住了脚步。 两只眼珠咕噜噜地在眼眶里转动了一下,忽然用沙哑的声音重复着,“巫……女……” 他说话的时候,喉咙上的腐肉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能看得见声带在一团血肉中震动。 很快,他又转过身去,嘀咕了一句什么,声音非常浑浊。 阎雀靠在墙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感觉肋骨快要刺穿他的肺部了,就没有再动。 他朝着呆愣着的霍二示意了一下。 霍二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冲过来,跪在了阎雀的身边。 “苏萤……他第二句话……说了苏萤……快去帮她,那东西……是冲着她来的……” 此刻的苏萤,就像个疯子似的,气得差点想呼死那个假巫女,她为了让别人以她为信仰,竟然不顾危险降临,让他们跪在那里不动。 她非常享受这种被大家跪拜的感觉。 在她眼里,那个破门而入的家伙只是个小角色,稍稍抬一抬手就能制服,她自认为自己遇到的最凶残的角色,是那个黑白照片中的女鬼,没有什么能比那个女鬼更凶了,所以自己一定应付得来。 却没想到自己的笑声还哽在喉咙里没有彻底放开,那个东西就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 假巫女的笑容渐渐僵住。 因为当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东西就用自己满是腐肉和嫩肉的手,扯下了她的头颅。 苏萤就站在假巫女的身后,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甚至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远处,霍二张大嘴巴,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看向阎雀。 “那东西……好像认错人了……” 苏萤刚才是在那个水货的身后使用了巫女的力量,那东西原本就在掉肉,眼神也不大好,就误以为假巫女是真巫女了。 再加上那个假巫女还嚎地那么起劲,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巫女。 于是……也就自然成了那东西的攻击目标。 先撕下脑袋,再扯下四肢。 鲜血飞溅……底下的人浑身瑟瑟发抖,还不敢动,距离最近的那个信徒,全身已经被血水覆盖。 苏萤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终于对着底下的人又大喊了一遍。 “你们都疯了吗?跑啊!还跪着等死吗?” 苏萤这一嗓子,终于把那些人吼醒了。 能跑的拔腿就跑,不能跑的爬也要爬出去。 门已经被那东西砸开了,所以也没必要跑去二楼了,众人鸟兽散,只有个别的几个直接吓晕的留在原地。 霍二心酸地把他们一一藏起来。 苏萤这边,那东西已经把假巫女撕地差不多了,再也对其他人提不起兴趣了,抱着假巫女的一个头颅,一边走一遍啃,身上的肉也是一边走一边掉。 苏萤在后面干巴巴地看着,压根就不敢叫住那东西,或者是主动招惹。 因为她知道,那东西的实力,是远超越于巫女的。 所以刚才……她是躲过一劫了么…… 这双腿发软地冲到阎雀身边,阎雀已经昏迷了。 虽然他的自愈能力非常强,但是骨头断了,至少要接上才会自动愈合,人为介入的治疗也是必要的。 苏萤凑到阎雀的身边,小声地叫了他一下。 他虽然昏迷了的,但是还是有些意识,用力地捏住了苏萤的手,生怕自己一松手,苏萤就没了。 这一趟出来,让苏萤意识到了一点,所谓的巫女的力量,也不是无敌的。 那个力量远胜于她的东西,显然是冲着她来的,这次算她运气好,有那个假巫女帮她挡下一条命。 那么下次呢……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苏萤忍不住反捏着阎雀的手,看到他受伤的样子,她就莫名的心痛。 和霍二一起合力把阎雀送回了阎家的宅子,进了门先遇上耿飞,他在看见阎雀现在的样子之后,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一圈。 “少……少爷……” 转身飞奔而去,“夫人啊……不好了……少爷……少爷受伤了……” 十分钟后,阎雀已经被一群专业的医生包围。 手术没有在医院进行,而是直接在阎家的宅子里完成。 真的很难想象,阎家会有一个无菌手术房,而且里面的设施比大医院还齐全。 阎雀的母上大人在手术室外坐着,兀自对着苏萤解释道:“以前家里没有这些东西的,只是后来阎雀的父亲那时候经常在外面驱魔,浑身是血的回来,每次都要兴师动众的去医院也不好,所以干脆就在家里腾出一间房改造成手术室,并养着一大群医生备用。” 苏萤坐在母上大人的身边,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木讷了一会儿,对她说: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苏萤收拢双手,握成拳头,手掌心里全是热腾腾的汗,“他受伤了,我却没有受伤……” 母上大人叹了口气,“傻孩子,这样你就跟我说对不起啊……我已经听小霍说了,那个家伙非常强大,阎雀盲目地上了,受伤了,是他自己的错,不关你什么事。” 母上大人在说这些的时候,语调非常温和,生怕苏萤还在责怪自己,又解释着,“他现在躺在手术室里,应该庆幸你没有盲目吧,不然的话,你受的伤,只会比他重。” 一旁的耿飞适时地插话,“对啊对啊,他一个受伤,总比你们两个都受伤好啊。” 话音刚落,母上大人一个巴掌呼上他的后脑勺。 “你的意思是我儿子就活该受伤?” “诶诶诶诶……”耿飞摸着后脑勺,“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您不是不生苏萤的气么……” “对啊!”母上大人又是一眼瞪过去,“我不生她的气,不代表我不生你的气!” 耿飞哐当一声跪在地上,咬着下嘴唇直委屈,“夫人,你这是歧视我,不带这儿差别对待的嘤嘤嘤……” 第484章 阴谋的轮廓初次显现 阎雀的手术进行地很顺利。 那几个专业的医生出来之后,已经满脸赞叹地互相交流了起来。 母上大人脸上虽然淡定,但心里一定是非常担心阎雀的。 “怎么样?我儿子怎么样了?” 那几个医生都是业界的权威,中外混杂,有的说中文,有的说英文,不过大致的意思都是阎雀现在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那根肋骨差一点点就会刺破他的肺,我们把肋骨重新做了接合,手术过程一直都比较困难,因为少爷的体质问题,我们在开刀的时候,他的皮肉总是会自动愈合,愈合的速度太快,这让我们措手不及。” 那些医生全部都签了保密协议,阎家究竟是做什么的,又为什么会有那么特殊的体质,他们隐约有些知道,但都不敢深入调查。 听到医生这么说,所有人彻底放了心。 “放心吧,凭少爷的体质,明天就能活奔乱跳的了!” 耿飞在一旁手舞足蹈起来,被母上大人一个白眼制止住,这才收敛了很多,绷紧全身的肌肉离开,说是要让厨房的人给阎雀炖猪骨汤补补。 “对了,霍二呢?”苏萤忽然想起来。 “我看小霍被吓得不轻,就让小霍先回家了,他明天再来。”母上大人的心机也是深沉。 其实她让霍二回家,是因为她老是看到霍二的眼睛往苏萤身上瞟,还是特别猥琐的那种瞟。 苏萤已经是她钦定的儿媳妇儿了,平白多出个情敌来,母上大人自然看不顺眼。 虽然霍二也是属于四大家族中的一员,但果然不是自家儿子,怎么看都不讨喜,让他早早滚蛋是明智的选择。 那几个医生站了一会儿,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也就自觉地走开了。 一边走,还在感叹阎雀的体质。 听他们谈论的声音越来越远,苏萤这才想起一件事。 “对了,今天我和阎雀遇上的那个人,是一边腐烂,一边长新肉,您有什么头绪吗?” 苏萤开始仔细分析了起来,“你看,像阎雀,是因为误食了血婴,即便是受了伤,也能愈合地很快,我总感觉,那个家伙应该也是吃过血婴的,不然他也不会在腐烂的同时长出新肉,但是他体内,除了血婴新生力量之外,还有一股让他不断腐烂的力量。” 母上大人转了转手上的祖母绿宝石戒指,“你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持续不断地腐烂?” 苏萤点了点头。 母上大人沉吟了一会儿,“其实很简单,人死了,躯体就自然会腐烂。” “您的意思是,那人身上的那股不断让他腐烂的力量,是来源于死亡?” 母上大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郑重起来。 “人死了,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复活的,但是他复活了,带着死亡的力量复活了,他就是那个逆天的人。” 外面的所有不正常的天象,都是来源于那个人。 这么想的话,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了。 有人死而复生,从坟墓里爬起来,虽然有了生命,可躯体却在因为死亡的持续效力,不断腐烂。 另一方面,那人应该服用过血婴,所以不至于烂成一具白骨,新生和腐烂的力量是对立的,也是平衡的。 按照这条线索想下去,那人服用的血婴来源于哪里? 血婴那么稀有,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他找到。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他的身后,拥有一大批人在帮助他复活,而之前段天一开设的那间制造血婴的工厂,就是为他服务的。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所有的一切,就都是以他的复活为中心。 追溯到最开始,杀死苏萤的那批人里,段天一也在其中。 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这么理解,如果那个人要复活,就必须得到苏萤手上的那本古医书? 而白奕死时,揣在身上的古医书残页,其实就是让人起死回生的方子。 苏萤越想下去,头脑中就越是混乱。 既然他们只需要医书,那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杀掉她? 仅仅是为了灭口这么简单吗? 她第一次死亡,等到自己的魂魄有意识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自己的尸体。 前不久,她死了第二次,没过多久,尸体又失窃了。 两次都是尸体失踪……到底意味着什么? 正在苏萤陷入头脑风暴的时候,母上大人突兀地问道:“你看到的那个人,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么?” 苏萤仔细想了想,“没有。我感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最近发生的那些碎尸案,大概都是他做的。” 母上大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苏萤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自己脑海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那个死而复生的人,之前必然是个死人对吧,而能驱使道上的驱魔人,包括四大家族里的人为他服务的,也必然是四大家族里的一员,而且地位很高,这个观点您同意吗?” 母上大人紧紧地捏住自己的手腕,指尖微微泛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怀疑那个人是阎雀的父亲对吗?” 阎雀的父亲,也是她的丈夫。 苏萤知道自己就这样说出来,会显得非常不合时宜,但是,她还是要说。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了很多。 苏萤踌躇了一下,低着头又问。“阎雀的父亲……曾经是个怎样的人?” 一向坚强高冷的母上大人,在说起阎雀的父亲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好人。他是个好人。” 很简单,很直白的描述。 阎雀的母亲看向苏萤,“你已经怀疑是他了,我这么说的话,也许你并不相信是么。” 苏萤皱了皱眉头,“也不是……” 母上大人的情绪一下子变得非常低落,“他是我见过的,最敬业的阴阳师,每一次出去,他从来都只关心别人的安危,永远都不顾自己。” 她说着说着,情绪就变得激动了起来,“他是那种愿意为了任何人付出生命的人,你明白吗?所以他不可能为了自己复活,去害死那么多人……” 第485章 推断藏身地点 其实苏萤也就这么一问,毕竟如果真的认定阎雀的父亲就是逆天复活的那个人的话,也还是有很多漏洞。 就比如说,时间线是对不上的。 阎雀的父亲,是为了救她,被其他家族的人铲除的,而在苏萤死后,阎雀的父亲才死的。 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在抢夺苏萤手里的医书了。 医书里有能让人复活的药方,阎雀的父亲是反对杀死苏萤的人,所以被一大堆人处理掉了。 那一大堆人是脑子坏掉了么,拼尽全力去救一个被他们杀死的人? 逻辑上是不成立的。 所有的怀疑,到这里又陷入了僵局。 母上大人又沉闷地坐了一会儿,开口,“我不知道我知道的能不能帮助你们,关于起死回生的事情,很久之前我也曾经听我父亲说过一次。” “前面的流程,我不大了解,大概是需要一张特定功效的药方,人复活后,会在短时间内失去神智,变得难以控制。这只是暂时的,因为过一段时间,那个人就会恢复自己生前的所有意识和记忆。” “另一个就是天象,天象的特殊变化只是个预警,三天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在这三天里,刚刚复生的人腐烂的速度会非常快,即便他吃过血婴,也很难抵挡得住这种腐烂的速度,这是那个人最后的难关。如果他身后有人的话,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他度过这一关,因为一旦腐烂的速度大于新生的速度,他又会变为一具白骨,前面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苏萤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发问:“他们会用什么方法帮他度过难关?” 母上大人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天道轮回,他既然想要复生,那就是逆天,所以这三天,可以说是天道的反击,他越是想要复生,腐烂的速度就会越快,而想要蒙蔽天道,延缓反击的唯一办法,是聚集大量的戾气,怨气来阻隔他所有的气息,让天道认为他真的死了,停止反击。” 这种原理非常简单,就是单纯的用死人的戾气怨气,来制造出一种他已经死亡的假象,等到平稳地度过这三天,天象变好,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那个人复生归来了。 “他和你不一样,你是在天道之外被允许复活的存在,你的灵魂就是你的根,只要灵魂不灭,根还在,终有一天一定会长出新的躯体,但是他不同,他是人,一旦他开启了这个先例,后果不堪设想。” 苏萤捏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所以,阎雀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对不对。” 他不可能就这样让那个人复活,更不可能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母上大人凝视了苏萤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表情慈祥。 “孩子,这是我们阎家的职责,他和他的父亲在某些方面很像,他们肩膀上扛着的是这份责任,他们愿意守住这份责任,直到失去生命。” …… …… 阎雀是在第二天中午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身体恢复的速度简直超越科学认知。 人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一天就能恢复地很好,全靠血婴的效力。 三天,已经过去一天半了。 他们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去阻止那个人的复生。 霍二来到阎家之后,他们三个又聚集在了一起。 耿飞小天使提供了地图一张,平铺在桌子正中央。 “既然只有这里的天象发生变化,那就说明那个人复生的地点至少是在a市的。” 霍二的手指在地图上戳戳点点,“你们觉得他现在会在哪里?” 苏萤扎起长发,把自己收拾成干练的模样,抓着一支笔,开始在地图上画起来了。 “母上大人说过,在复生的前三天,那个人没有自己的意识,全身腐烂的速度会加快,所以他能公然上街伤人,应该是他身后的那群人没能控制住他。” 苏萤缓了缓,继续说,“从昨天晚上开始到今天早上,碎尸案没有再发生了,这就说明,那个人现在已经得到了控制,被他们找回,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个人限制在某个地方,布阵积攒戾气怨气,用来蒙蔽天道,延缓他腐烂的速度。” 苏萤算是出师了,现在什么都能分析地头头是道,阎雀想说的,她都说了。 于是阎雀干脆一脸享受地靠在沙发上,翘着腿,喝着母上大人亲手煲的猪骨汤。 苏萤用记号笔,在地图上的某一处打了个小叉。 “这里是第一起碎尸案发生的地点。” 接着,又连续打了三个叉。 “这里分别是第二,第三个受害者被杀的地点,最后这里,是假巫女被杀的地点。” 苏萤在画完这些小叉之后,又换了一支红笔,把四个点按照时间顺序,连成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 “考虑到那个人失去神智,都是当场杀人,没有抛尸的可能性之后,通过观察这个四边形,你们发现了什么?” 苏萤看向霍二。 霍二一脸懵逼…… 苏萤又看向阎雀,后者果然是智商担当,放下碗,从苏萤的手上接过记号笔,在四边形中间画出一条线。 “这条是a市的主干道,死者都是分布在主干道两边,离主干道很近,说明那个人是沿着这条主干道前行杀人的。” 阎雀又用记号笔把这条主干道不断延长到a市和b市交界的地方。 “第一起杀人案发生在这里,所以可以判定他是从主干道的这个方向走过来的,再往前追溯,主干道的这个位置和b市交界,他不可能从b市过来,所以他藏身的地方,应该在a市的边缘,因此我们得出大致的位置。” 换成红色记号笔,在地图上一圈。 丢下笔,苏萤和阎雀齐齐看向霍二。 霍二微张着嘴,还是一脸懵逼。 苏萤叹了口气,“智商是硬伤……还没反应过来……” 阎雀接过苏萤的话,“这种东西都是先天的,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弥补。耿飞,给霍二煲点猪脑汤补补看。” 一人一鬼并肩上楼了,留下霍二一个。 对着地图眨巴眨巴眼睛,抬起头,还是懵逼…… 耿非:“妈的智障……” 第486章 要不你俩一起过吧 阎雀在确定了那人大致的藏身范围之后,准备和苏萤大致地排查了一下附近的情况。 霍尔满脸愁容地抱着那张地图横看竖看,还在琢磨怎么就能凭借几个点,确定范围呢。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们俩才回来,继续和母上大人商量对策。 “我们没有事先准备东西,所以没有继续深入,不过那地方的戾气和怨气确实比别的地方浓重很多。” “等准备好了装备我们就出发。”苏萤这次折返回家,顺手把博山炉也抱来了。 “霍二,鬼将这次别忘了带。”毕竟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霍尔趁着他们去探查情况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鬼将取回来了,装在一个黑色的登山包里,除了鬼将,里面还有一大堆他认为有用的东西,反正一会儿背累了,可以让鬼将出来背。 苏萤和阎雀准备了许多符咒,各种类型的都有。 霍二在一旁围观,“你们还带铲子干什么?盗墓啊!” 阎雀冲着霍二翻了个白眼,“差不多了,我们探测到怨气和戾气的来源,是在地底下。” 霍二干瞪眼,“那还会不会有其他人,负责看守着那个逆天的人?” 阎雀摇了摇头,“如果道上的人都在的话,目标太大,反而不利于隐藏,这三天是他们至关重要的三天,关系到那个人能否成功复活,所以他们一定会选择低调行事。” 毕竟前面因为他们的疏忽,让那个即将复活的人逃了出来,这次好不容易把他带回去,一定会格外小心。 “看守的人一定会有,少而精。” 这时候,一直都很沉默的苏萤忽然吸了吸鼻子。 “阎雀,讨厌的人来了……” 一股很讨厌的味道直充苏萤的鼻腔,人还没到,味道先到了,刺鼻到极点的香水味。 苏萤话音刚落,就听见耿飞开门迎客的声音。 一脸激动地飞奔进来,“夫人,夫人,赵家人来了!” 客厅里,阎雀一脸严肃地坐着,“别喊了,她在午睡。” 耿飞哦了一声,闭上嘴。 忍耐了一会儿,耿直boy的耿直属性又开始发作了。 一只手做喇叭状比在脸颊旁边,“赵家的那两位哦,穿了一身黑,怎么看怎么晦气,特别是那个赵小姐,跟个黑寡妇似的……” 吐槽的声音简直大到离谱,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口中的黑寡妇正站在他身后,满脸怨念地盯着他。 苏萤咳嗽了一声,捏了捏阎雀,“什么来头……他们俩这时候来干什么……” 耿飞后面,赵菲儿听见了苏萤的话,笑嘻嘻地上前来。 “我们为了天象而来。” 赵菲儿一说话,耿飞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大难临头地往旁边挪了挪,却撞上了龙九坚实的胸膛。 一回头,又对上龙九那足以杀死人的目光,慌到不行。 “天生异象,有人逆天了,我好歹也算是四大家族中的一员,怎么想都觉得我要为这件事做点贡献。” 哈喽?是我耳朵有毛病吗? 赵菲儿也会拯救世界了? 赵菲儿很快就注意到了苏萤脸上的表情,生怕他们不了解自己的决心,主动走到苏萤的身边,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我们以前有一些过节,但是现在这种情形,我们应该抛开这些不是吗?所谓抛开小我,顾及大我,如果不灭掉那个逆天的人,到时候一定会乱套的!” 说就说了,还声情并茂,声泪俱下。 讲的一本正经,要不是苏萤知道赵菲儿的心性,了解了她的为人,说不定还真的能被她蒙骗过去。 赵菲儿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已经自己把自己感动地热泪盈眶了。 苏萤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用力地从赵菲儿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 “呃……赵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到想做什么?” 赵菲儿还在演,“我能做什么!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来这里完全是想要助你们一臂之力,听说你们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了……” 得,敢情是来套情报的。 既然她能演,苏萤就将计就计。 “是,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人藏身的大致位置,正准备出发。” “我跟你们一起去!”赵菲儿生怕苏萤不答应,又开始急急忙忙地表态,“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现在立马就能跟你们一起出发的,多两个人,总是能多些照应的。” 哦,她这句话一说出来,苏萤也就知道了她真正的目的了。 赵菲儿是敌是友?绝对是敌人! 既然当年杀害苏萤的时候,赵家人就已经参与进来了,那么现在,赵家也必然是在为那个人效力。 说什么互相照应,全部都是谎话,说得倒是好听,其实他们就是来当卧底的! 他们混进来是想看看,苏萤和阎雀的调查已经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这两个人需要防,但也不能一下子就拒绝地干脆。 一旁的阎雀和苏萤心有灵犀,“好啊,一起去啊。” 赵菲儿和龙九相视一笑。 “对了,夫人不在家吗?上次,我和夫人之间有些误会,我还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跟夫人解释清楚呢。” 耿飞实力插嘴,“你怎么跟谁都有误会?” 赵菲儿尴尬地笑笑,下面的话就没说出口了。 耿飞不会看眼色,也没心机,想到什么说什么,这辈子都不懂什么叫婉转表达。 看见赵菲儿不说话,又开始叨叨,“再说了,哪有人穿成这样来解除误会的?你的这些品味都是跟谁学的?还是……哦!难道是我误会你了,你家有丧事?” 霍二虽然没脑子,但也知道这时候是个正常人都不应该再说下去了。 赵菲儿的脸现在就跟厨房里的抹布似的,还有她那个忠诚的跟班龙九,胳膊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分分钟跳起来把耿飞打到死的节奏。 霍二机智地上前,捂住了耿飞的嘴巴,把他往外拖。 “妈的耿飞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找不到女朋友了!你说话口无遮拦的,能不能收敛点!” “我说得都是实话!还有!说得就跟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似的……” 母上大人睡完美容觉,推开窗户,实力补刀。 “要不你俩一起过吧!” 第487章 桥洞 这次参与行动的,一共有五个人。 苏萤,阎雀,霍二都是自己人,剩下的赵菲儿和龙九,都是需要严加防范的。 谁知道他们在半道上会不会使绊子。 一行人来到a市边缘的一一处荒野中。 霍二抓着地图看了半天,开始赞叹,“地图上看着只有这么一点,下了车才发现实际的区域这么大,怎么找哟。” a市边缘的这块空地,原本是一片棚户区。 棚户区依水而建,站在桥头放眼望去,入目之处全部都是一些残破的蓝色铁板。 风从一边吹来,穿过满是破洞的破房,发出呜呜的声响。 四周没有一条平坦的柏油马路,更没有路灯之类的照明设施,要在黑暗中准确的寻找方位变得越发艰难。 “奇怪,这里怨气浓度好像都差不多。” 没有哪个地方是特别浓郁的,但是这整块地方的戾气又比其他浓郁很多。 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寻找哪个人的藏身之地真的是难上加难。 苏萤站在桥头吹了一会儿风,回过神来去观察了一下赵菲儿他们。 果然,那两个人根本就是来看热闹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动手,说是要来帮忙,这会儿又完全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察觉到苏萤的目光,赵菲儿很不友善地转开了脸,一脸的鄙夷。 阎雀站在石桥的最高处,向远处眺望。 破烂的棚户区在风中俨然一副摇摇欲坠,随时随地都会轰然倒塌的样子。 难道那个人会藏岸两边其中一间破烂的屋子里? 这么想的话,越发觉得草率。 可除了棚户区,这个地方看上去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啊。 阎雀把手搭在石桥上,陷入了沉思。 不远处,赵菲儿冷嘲热讽地走过来,对着苏萤道:“你不是巫女么?你不是本事挺大的么?怎么,你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赵菲儿身后的忠犬龙九实时地站出来,“依我看,巫女也不过如此。” 赵菲儿掀起眼皮,“蝼蚁之命果然卑贱,踩都踩不死。” 她把声音控制得刚刚好,反正是一定不会让阎雀听到。 但是霍二听到了啊! “哎哟喂,我亲亲爱爱的小苏萤就是这么被你们欺负的?” 霍二丢下地图,冲着赵菲儿挥舞着拳头冲上来。 龙九的身形比霍二强壮了很多,下意识地挡在了赵菲儿的面前,俯视着霍二。 “你敢动她试试?” 霍二的态度一下子软了下来,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不过龙九。 泄气地咬着下嘴唇转过身去,伸手在书包里一摸。 “啊哈!” 霍二在自带的音效中,戴上了鬼将面具。 随即,霍二的身形和鬼将的身形相互置换,一个身穿盔甲的男人忽然出现在了龙九的面前,身形比龙九还要健壮。 “十年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老子俯视你了吧!”霍二还在窃喜。 龙九和赵菲儿没想到霍二会对他们用鬼将,当然吓得面色惨白。 霍二哼了一声,“鬼将小兄弟,千万不要给我面子,给我打!” 胤然一向都是听从霍二的命令,霍二话音刚落,他就出了手。 朝着龙九一剑劈下去。 龙九身形一闪,跳到了栏杆上,虽然知道自己打不过鬼将,但他还在尽力。 鬼将抹了一下剑身,又朝着站在栏杆上的龙九劈下去。 龙九被逼地走投无路,只能朝着水里纵身一跃,跳下了栏杆,整个人狼狈地落到水里。 胤然面无表情的追下去,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苏萤站在桥面上皱着眉,“够了!你们!都给我上来!” 苏萤的这句话,几乎是救了龙九一命,他自然是想要收手。 胤然呢,虽然听霍二的话,但是霍二愿意听苏萤的话啊,立刻收手,剥下了脸上的鬼将面具,把霍二置换了出来。 鬼将人还在水里就开始剥面具了,所以当霍二被置换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泡在水里。 霍二嚎叫了一声,哆哆嗦嗦地走上岸,开始拧身上的水。 “妈的这水跟冰镇的似的,冻死老子了!” 诶? 苏萤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大夏天的,按理说河里的水再冷也不至于像冰镇的吧。” 苏萤把目光投到河面上。 这条河不算宽阔,河岸两边建造了许多高低不平的屋棚。 苏萤干脆走下桥,来到岸边,伸手鞠起一些水,放在鼻尖嗅了嗅。 铁锈味好弄…… 其实之前她就已经注意到了这股铁锈味,只不过她看岸边那么多屋棚,大部分都生了锈,所以就以为铁锈味都是来源于那些屋棚。 但是现在看来,水里的铁锈味比空气中的铁锈味更浓啊…… “阎雀,水不对劲。” 她这么一说,剩下的几个人也全部都簇拥到了河岸边。 阎雀随手抓起一块石头,丢进了水里试探了一下。 “水很深。” “不仅深,还特别凉,绝对是水有问题。” 之前被迫跳下水的龙九,此刻正站在桥洞里拧衣服。 拧着拧着,注意力就被桥洞上一个看似奇怪的凸起吸引住了。 “你们进来看看。” 那座石桥的年代很远,石桥的样式比较复杂。 上面一层桥面,呈拱形,中间还有一层桥洞,以前的人都会在桥洞里堆稻草,因为一般情况下,水位是不会轻易涨到桥洞上来的。 桥洞再往下,就没入水中了。 河水并不是太浑浊,能隐约看到下面坚实的桥墩,倒影随着水波纹不断散开。 苏萤和阎雀也进入了桥洞,桥洞虽然通风,但是里面的味道还是很难闻。 特别是尿骚味,非常浓重。 可想而知,现在大家都不种田了,所以桥洞也就失去了堆稻草的作用,逐渐沦为棚户区两岸居民的公共厕所。 苏萤捂住鼻子,拨开了一层蜘蛛网,好不容易走到了桥洞深处。 那边,龙九正把桥洞上那块奇怪的凸起上的灰尘擦掉。 苏萤走过去之后,恰好能看清那块凸起上的纹路。 “好眼熟……” 苏萤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那纹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 她歪了歪脑袋,“我一时之间也记不起来。” 第488章 憋气三分钟 听到苏萤这么说,阎雀也好奇地走上前来查看。 他只看了一眼,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相应的纹路,两种纹路完全吻合。 “这花纹,我在你的银镯上见过。” “啊!”经过阎雀的提示,苏萤也终于想起来了。 确实,这花纹和她那个巫女的银镯上雕刻的花纹简直一模一样! 一旁的赵菲儿有些你不耐烦地拨弄了一下头发,“别磨磨蹭蹭的了,既然知道什么,那就说出来。” 这哪能跟她说啊!苏萤又不傻! 胳膊肘向前,故意把赵菲儿往旁边一拱,把她推地离自己远了一线。 “你先靠边,不要影响我,这是个机关。” 苏萤公然推了赵菲儿,最不乐意的绝对是龙九。 又瞪着眼睛冲上来,中途被比他瘦一圈的霍二拦下来。 霍二就叉腰,什么也没说。 这让龙九回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被霍二的鬼将逼的跳下了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只能乖乖后退,憋住这口气。 赵菲儿显得更加气急败坏了,想要亲自上前动手,被龙九不动声色地抓住。 “如果你要上的话,只有我们吃亏的份,忍一忍。” 这个龙九也算是有自知之明,总算是把赵菲儿劝住了。 当苏萤的指尖贴上那个凸起的石块的时候,瞬间感觉到一股凉气钻入了自己的身体。 她轻轻把石块往里推了推,电影里的机关不都是这样的么。 谁知推了许久,那石块都纹丝不动。 难道不是推,是转? 苏萤立刻换了一种方式,抓着石块向右转动了一下。 果然,石块真的是能转动的,苏萤转得很慢,就像是转保险柜似的,直到听到咔哒的声响,这才收手。 她松开石块,开始在桥洞里寻找了起来。 “奇怪……有机关的话,应该是开了呀,怎么到处都没什么变化?” 难道这石块不是机关?就是用来给人转着玩的? 阎雀一向心细,他在桥洞里转了一圈之后,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水面。 苏萤转动那个机关后,在贴近桥墩的地方,水底冒出了许多气泡。 “机关启动了,入口在水下。” 他蹲在桥洞边缘捏起一张点燃的火符朝着水底看去,隐约能看到一侧的桥墩底下,开了一个黑漆漆的口子,那些气泡都是因为桥墩底下的口子被打开,水流倒灌,就把空气排出来的而缘故。 阎雀转身看了苏萤一眼,“你会水吗?” 苏萤轻轻松松地朝着阎雀比了个“ok”的手势。 她是鬼,根本不需要呼吸,下水什么的对她来说没有多大问题。 “我是没问题,关键是其他人,也不能确定底下的情况,我们这次来又没有带潜水装备。” “没时间了,来不及回去拿潜水装备了,我先下去探一探情况。” 阎雀说着,自己就潇洒地下了水。 苏萤看着他的背影倏然消失在了水中,心里也紧张,急忙跟着潜下去,“我跟你一起去。” 下了水,苏萤才意识到,水很深。 阎雀在前面非常有技巧性地抓着桥墩下潜,桥墩的侧面,在一个非常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出现了一扇黑洞洞的石门。 石门半开,直到现在,还是有些许气泡从石门里咕噜咕噜地冒出来。 阎雀朝着苏萤示意了一下,就朝着石门边游去。 石门上刻着许多旋涡状的浮雕,这里的浮雕又和苏萤银镯上的纹样不同了。 大大小小的漩涡,挤满了整扇门,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从潜入水下到现在,几乎已经到达了阎雀的极限。 他终于放弃了继续探索,转而上潜到水面换气。 苏萤还留在水底,因为不存在空气问题,干脆把探索的任务揽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潜进了那扇门内,出乎意料的,门内什么也没有,反倒是空间一下子变得狭窄了起来,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进了那扇门,前面就是坚实的石墩,前路被封死。 只有往下潜,像是一个u形管道的入口一般,引导着苏萤一路向下。 水道四周都是坚实的石壁,石壁光滑,有人工打磨过的痕迹。 值得注意的是,苏萤在不断下潜的过程中,发现水道里散落了很多镜子碎片一样的东西。 苏萤加快速度继续向下,她想知道这段水道究竟有多长,水道的尽头有没有空气。 如果水下完全是没有空气的话,那么阎雀他们就没办法下来了。 终于,不再下潜了,水道不再单一向下,变得有了些弧度,应该是到u形水道的最底下了。 再往前就是不断上潜。 上潜的速度显然比刚才快了很多,苏萤计算着时间,终于越出水面。 有空气了! 这个u形水道两边的气压不一样,这才导致里面一边的水面高度比另一边的水面高度低很多。 有了空气,苏萤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路程,她不敢大意,还是再潜回去和大家汇合比较好。 桥洞里边,霍二等了许久,还没看见苏萤上来,情绪有些不稳定。 “要不我下去看看?” 一旁的赵菲儿嗤笑了一声,“阎雀还没开始着急,你瞎操心什么?” 霍二对赵菲儿没有好感,憋着嘴瞪回去。 阎雀平静地看着水面,当然也担心苏萤。 终于…… 苏萤的身影逐渐上潜到了水面上,只有脑袋露出水面。 “里面是个u形的水道,两边的气压不一样,有空气,可以进去。” 龙九在这时候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水道?要下潜多久,在我们的承受范围之内吗?” 苏萤刚才下潜的时候,就已经计算好了需要的时间。 “三分钟,如果能憋三分钟的气,就能成功。” “三分钟嘛,小意思,我以前在游泳队的时候,可是憋气冠军!”霍二最先表率,反正他是可以的。 接下来,阎雀和龙九自然也不在话下,最关键的赵菲儿。 大家齐齐把目光投向她。 她皱着眉,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嚣张,“你们别看我,我不行。” 别说三分钟了,她一分钟都够呛。 “你不行那你就别下去了。” 苏萤巴不得能趁现在甩了她。 这种人留在队伍里,说不定对他们来说更危险。 第489章 U形水道 赵菲儿一听,立马着急了。 “不行,我一定要跟你们下去的!” 霍二发出切的一声,“大小姐哟,自己知道自己不行,还非得逞强,那你说说看,你又憋不了三分钟,自己又非得下去,能怎么办?下面是有金矿在等着你吗?” 赵菲儿显得很是委屈,“回去买一套潜水装备不就行了么……” 阎雀忍不住开口,“等你回去买完装备,天都亮了,你当自己是来玩的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站在桥洞里,天很黑,没有光,头发上的是滴滴答答地落下来,虽然浑身湿透,但并不狼狈。 霍二跟在阎雀身后实力补刀,“她就是来拖我们后腿的!” 赵菲儿明知道自己理亏,一时之间被憋得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半晌,用力地一跺脚,“反正我是要去的,你们给我想办法!” 这种大小姐脾气也没谁了。 霍二板着脸,抓耳挠腮了一会儿,估计也是被赵菲儿这个脾气逼疯了。 抬头正好看到对岸有个脏兮兮的塑料袋顺着水飘过来。 霍二灵机一动,立马趴在桥洞里伸手一捞,用那塑料袋兜了一些空气,扎好,丢给赵菲儿。 “用这个!” 赵菲儿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只脏兮兮的塑料袋,用嗲到极点的声音道,“才不要,这只塑料袋脏死了,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前传来三声扑通入水的身音,定睛一看,苏萤阎雀霍二已经下水了。 霍二下潜之前,对着赵菲儿比了个鬼脸,“爱用不用!我们先走了。” 阎雀和苏萤下水后,有一种熟门熟路的感觉,在前面领路。 他们三个下水之后没多久,苏萤朝后看了一眼,那边,赵菲儿果然捏着那只装满空气的塑料袋跟下来了。 几个人钻进u形水道里往下游了一会儿,还没有到平缓的转弯处,此时距离他们下水已经过了两分钟了。 所有人的表情看上去都有些吃力。 苏萤暗自感叹了一声,是她疏忽大意了。 她说的三分钟,那是因为她在剧烈的下潜之后并不需要呼吸,她的身体不需要氧气,但是对于阎雀他们来说,他们的身体在经过了剧烈的运动之后,耗氧量加大,那么一点氧气绝对不够他们消耗的。 整整两分钟,所有人都有一种到达了极限的感觉。 终于到了转弯处了。 这个位置和水道的其他地方相比,多了许多和镜子碎片一样的东西。 之前在下沉的那段水道里,也只是偶尔见到一些闪光的碎片卡在石壁上,现在到达了底部,水道两边所有的碎片都被引力牵引着,随着水流汇聚在这里。 闪闪亮亮的一片,还非常锋利,稍有不慎就会划出伤口。 终于到上浮的水道了,上浮当然比下潜轻松一些,但现在的关键是,大家可能支撑不到浮出水面了。 怎么办? 苏萤纠结地看着阎雀霍二因为缺氧逐渐胀红的脸。 诶?后面的赵菲儿手里的那只塑料袋里还装了许多空气,大家一人吸一口就行了啊。 苏萤这么想着,立刻转身朝着赵菲儿那边游过去,示意她把袋子借给前面的人用一下。 谁知赵菲儿直摇头,苏萤又没打算抢她的袋子,她就直接把袋子藏在了身后,另一只手用力地推着苏萤。 苏萤的身子被她一推,身子撞在了石墙上。 赵菲儿自己呢,也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呛了一口水。 鼻子和嘴巴里,涌出了许多气泡,无奈之下,只能把那只塑料袋打开,自己吸了一口,才逐渐缓了回来。 苏萤知道,以赵菲儿的脾气,肯定不愿意共享氧气,干脆又游到前面去,想要帮助阎雀和霍二更快地上浮。 赵菲儿落在最后,又吸了一口空气,扎紧袋子准备上浮。 水道底部的空间非常狭窄,赵菲儿好不容易上浮潜上去,准备换气,谁知低头一看,自己那只简陋的塑料袋竟然被石壁划破了,里面的空气泄露地一干二净。 这下急了,在水道最底部直蹬腿。 下面的玻璃碎片又很多,理所当然地划破了她的脚踝。 赵菲儿身后,龙九也快要到达极限,但他还是尽力吧赵菲儿往上送。 最前面的苏萤已经把阎雀和霍二拉出水了,他们两个,从水道里一出来,就像是获得了新生似的,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苏萤刚才在水底用力地把他们扯出来,自己也累极了,蹲在地上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动。 阎雀和霍二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直接暴露在水中,这会儿已经变得通红通红的了。 霍二喘了一会儿,一抬头,“那俩倒霉孩子呢?” 赵菲儿和龙九本来就在他们后面,这会儿按道理也应该到了啊,可就是迟迟见不到他们浮上来。 苏萤被逼无奈,只能继续下水。 游了没一会儿,就看到赵菲儿满脸痛苦地在水里挣扎,龙九在前面拉着她,但是因为他本身也已经到达了极限,被赵菲儿拖累,两个人迟迟无法前行。 苏萤见到这种状况,当然是上去救啊。 迅速游到他们身后,用力地带着他们上浮。 终于……脑袋露出水面了。 阎雀和霍二也立刻起身帮忙。 他们两个上了岸,就跟两条死鱼似的,躺在原地不动了。 缓了一会儿,赵菲儿先咳嗽了一声,嘴里吐出了一口水,又呛回了鼻子里。 苏萤看着她的肚子似乎都大了一圈,应该是刚刚在水底喝了许多水。 旁边的龙九也开始咳嗽起来了。 “都醒了啊!没事就好。”霍二说白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赵菲儿拖着半死不活的身躯,慢慢爬了起来,湿哒哒的头发狼狈的粘在脸上。 她抱着自己的肚子,走了两步,就开始吐了起来,吐得昏天暗地。 阎雀没有急着催促他们走,所有人在原地歇了五分钟。 在这期间,给了大家足够的时间打量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 这是一个全封闭的石室,唯一的入口就是石室中央那个圆形水坑。 大家刚才就是从水坑里上来的。 石室里摆放着许多张牙舞爪的石像。 第490章 无限虚像 这间石室不算小,呈长方形。 四壁是坚实的石壁,石壁上有一些壁画,大多已经氧化消失,只留下几片模糊的形状。 最引人更注意的,是石室内摆放的那些石雕。 全部都是矮矮的模样,最高的也只到膝盖的位置。 石雕上,有一股很非常浑浊的泥土味,就像是刚刚被挖出来没多久的陪葬品。 这些石雕,大多数都是残缺不全的,清一色的兽首人身石雕,不是断手,就是断腿断头。 阎雀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得出结论,“石雕全部是古物,而且看上去年代已经很长了。” 霍二拧干了身上的衣服,也大致打量了一下石室。 “我的天,这玩意儿咱能带回去么?既然是古物的话,那一定很值钱吧!” 苏萤站在那些剥落的壁画前插嘴,“也行,你要是不嫌沉的话,就抱几个游出去,保准得跟这些石雕一起沉底。” 霍二撇了撇嘴,只能勉为其难地放下其中一个石雕。 “不是我说,这地方看着像一座墓。” 霍二也是难得说一句靠谱的。 “你们看啊,这地方像不像墓里面专门放陪葬品的地方?” 水坑边,赵菲儿已经缓过来了,脸色有些苍白。 “照你这么说,那主墓室在哪里?这里是一条死路,也不探查清楚就把我们往这里带。” 她明确地把矛头引到苏萤的身上。 苏萤也不跟她计较,她只是摸了摸石壁,“这里绝对不可能是死路,不然千辛万苦地修建这么长的一条水道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我猜,这里一定有一条密道,是通往其他地方的,而且,你们不觉得这里的怨气和戾气更重了么?” 赵菲儿切了一声,“那你倒是告诉大家,那条密道在哪里啊?” 苏萤沉着地回忆了一下刚才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 他们下了水,从桥墩处进入石门,下水道,水道底部有很多类似于镜子一样的碎片。 等等……镜子碎片?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她开始用手在石壁上不断地摸索起来。 石壁很干燥,他们现在深入地底,空气中的水汽很重,那么石壁怎么可能是完全干燥的? 苏萤想了一会儿,终于从地上抱起一个破碎的石雕脑袋,“砰”的一下砸向了石壁。 意料之中。 石壁很脆弱,就像是一层薄薄的鸡蛋壳。 苏萤砸地很小心,因为在石壁下方,竟然闪现出一丝光芒来。 等到大家都看清楚了,才发觉那丝光,其实是他们点燃的火符的光。 石壁底下,是一面硕大的镜子!火符的光从镜子里反射出来。 那面镜子看上去非常结实,但是席长欢还是砸得很小心。 “快来帮忙,看看其他的石壁是不是也是这样地。” 苏萤这么一说,霍二和阎雀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这间石室一共有六个面,去除顶部和底部,还剩下四面墙。 苏萤砸了一面墙,露出一整面墙的镜子,其他人砸的那些墙,底下没有任何东西。 唯独阎雀,他也砸出了一面镜子墙。 和苏萤的这面镜子墙相对的,另一面镜子墙。 “太他妈诡异了,在这里放两堵镜子墙算什么?” 大家把墙面上的所有石块清理掉之后,两面完整的镜子墙就露出来了。 所有站在石室中间的人,也就等同于是站在了两面镜子中间。 这样一来,问题也就出现了。 站在这两面镜子中的人,一个个都拥有了无限个虚像。 一面镜子里的影像,会完全反射到另一面镜子里,而另一面镜子里的影像,也会完全反射到这面镜子里。 就这样循环下去,变得无穷无尽。 “所以说……这两面镜子到底是干什么的?”霍二挖了挖鼻孔,靠近其中一面镜子。 他一动,镜子里的无数个属于霍二的虚像也全部动了起来。 这下面的光线原本就黯淡,霍二还点了一张火符举在下巴处,火光闪动,把他那张原本就不讨喜的脸照得昏黄一片,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霍二越是往前靠近那面镜子,身后那面镜子里,属于霍二的虚像也像是往前走的样子。 “要不把镜子砸了吧,丫的绝对有问题。” 见大家没有反对,霍二仗着自己胆大,就在地上捡起一块破碎的石像,用力朝着那面镜子砸了过去。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霍二刚才并没有一直抓着那块石头,他只是把石块忘镜面上抛了过去,可那块石头非但没有砸到那面镜子,反而还从镜面上穿了过去! 与此同时,站在最后面的赵菲儿惊叫一声。 大家纷纷回头看过去,发现霍二往前丢出去的一块石头,竟然从后面那面镜子中穿了出来!精准的砸到了赵菲儿的脚! 霍二张大嘴巴,一脸懵逼。 “搞什么……魔术吗?”苏萤也是满脸的惊讶,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明明已经走到那面镜子前了的,但是苏萤感觉,自己再往前走的话,不但不会撞到镜子,反而还会从镜子上穿过去! 有了这个奇怪的念头,苏萤迅速把这个想法付诸实际。 “我先试一试,一有不对劲的话,我就退回来。” 她在和大家打过招呼之后,终于迈开步子往前走。 在穿越镜面的那一刻,镜面上掀起了一丝丝水波纹一样的东西。 苏萤感觉自己就像是穿过一片水幕一样。 但是当她穿过这面镜子之后,她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镜子的那一面,也有一群一模一样的人。 阎雀,霍二,赵菲儿,龙九,但是……他们身上的戾气都好重! 与此同时,众人在眼睁睁地看着苏萤穿过了镜子之后,齐齐回头,完全在意料之中的,身后的那面镜子,有一个和苏萤一模一样的人穿了出来。 她的脸上带着和苏萤一模一样的惊讶感。 “你……怎么从后面回来了?”赵菲儿满脸戒备地看着那个苏萤。 那个苏萤没有说话。 大家有齐齐看向前面的那面镜子。 镜子中,苏萤的虚像也正从后面接近他们的虚像。 “你们……”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在前面那个镜子中的苏萤的虚像开始说话的时候,那个从后面的镜子穿出来的虚像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只是听声音的话,稍稍有些延迟…… 第491章 打破平衡 第492章 虚像的反击 第493章 水道底部 阎雀没有用追魂,在苏萤的意料之中,召唤出了三只箭雀。 龙九擅长赤手空拳的近身肉搏,赵菲儿呢,这会儿为了保命,也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类似于锦囊一样的小口袋,从里面抓出了一大把夜蝣的种子,跟不要钱似的,洒在了地上。 夜蝣本身就是吸收死人的戾气和怨气生长的。 落在地上的时候,期初还是一颗颗小小的,像红豆一样的种子。 渐渐的,那种子生根发芽,争相开出一朵朵半透明的白色花朵。 “喂,搞什么,你这样会把我们都连累的!” 苏萤简直不能忍,“开花的时候,夜蝣散发出的香味,会让我们浑身无力……” 可赵菲儿自却毫不在意。 她淡定的在苏萤的注视下,拿出了一小瓶药剂,倒出一颗,塞进自己的嘴里,再倒出一颗,交给龙九。 “就……这样?”依附在面具中的霍二相当无语,“我们呢?” “不要说你只带了两粒……”这种药苏萤早前就有所耳闻,只有赵家才有的药,服用之后,能无视夜蝣发出的香味。 赵菲儿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恶毒的笑容来。 “真不好意思,我还真的只有两颗。” 直到现在,她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得住她。 夜蝣开花,香味渐渐充斥在空气中,那些朝着他们围过来的虚像全部受到了夜蝣香气的影响,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虚弱无力。 “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赵菲儿说着,自己和龙九已经朝着远处退去。 苏萤撇了撇嘴,彻底解放了自己身体内属于巫女的力量。 “我的天,你怎么不长脑子的,你忘了么,上次我中了夜蝣的毒是怎么好的?” 苏萤体内的巫女的力量,是凌驾于夜蝣之上的好么。 同样凌驾于夜蝣之上,能不受影响的,还有霍二的鬼将。 那边,赵菲儿的脸色变得惨白,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笑意。 “你可以抵挡住夜蝣的香味,但是阎雀呢?” 对啊!苏萤如梦初醒。 阎雀是肉体凡胎,绝对会中招的啊。 “三分钟。”阎雀低沉的声音从苏萤的耳边传来。 “啊?”苏萤一脸迷茫地转过头去看他。 “我钻到水下去,三分钟之内,你们处理掉夜蝣。” 看看,不愧是阎雀,赵菲儿的阴损招数一使出来,阎雀已经想到了应对方法了。 “好!” 苏萤和鬼将胤然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与此同时,阎雀静静的沉入水下,他很聪明,懂得利用水来彻底隔绝夜蝣的气味。 苏萤立即出手,顺便对着旁边吼了一句,“方静,先别管那些虚像,弄死地上夜蝣!” 方静不是鬼,也不是人,自然也不受夜蝣的影响。 他们三个出马,在地上噼里啪啦的一顿乱踩,在夜蝣彻底复苏之前,把那些半透明的花瓣全部碾碎在脚下。 赵菲儿的脸色在大家踢踢踏踏的踩踏声中,变得越来越难看。 苏萤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下脚的速度忍不住加快。 眼看着赵菲儿刚才投下的也有种子全部要被他们踩死了,赵菲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然是第一时间选择跟龙九逃啊。 处理完了夜蝣,下一个不是得处理她了么。 慌慌张张的拉着龙九跑向了镜中的世界。 差不多三分钟,夜蝣清理完毕,阎雀顺利浮出水面。 夜蝣香味消失,镜子深处的那些虚像有前赴后继地涌过来。 苏萤看向赵菲儿他们逃跑的方向,简直是不怕死,还敢往镜子里跑。 既然他们不仁,大家自然不会去帮他们。 “他,问,下面怎么办?”胤然难得开口,不过开口的目的,也是为了传达霍二的想法。 毕竟现在霍二想说的话,只有胤然最清楚。 危险还没过去,霍二暂时还没有置换回来,想说的话只有通过胤然的嘴表达。 阎雀还泡在水里,不仅没出来,反而还对着大家招手。 “都下来,真正的入口在水下,不在这里。” 这个发现,还得多亏了赵菲儿。 要不是她用这种阴险招数,阎雀也不至于重新下水,他不下水,也不会发现水中的奥妙之处。 至于赵菲儿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往镜中世界里逃了很远,那些虚像大部分都被他们吸引了过去,所以这边也相对轻松了很多。 阎雀在深吸一口气后,重新下水。 霍二在把鬼将置换出来之后,紧随其后。 阎雀在潜入水下之后,带着大家从垂直的水道里一路往下,等到到达了u形水道的底部,这才停下。 他指了指沉在水道底部的镜子碎片。 不需要言语,苏萤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些镜子碎片全部汇聚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地心引力。 而是在u形水道的底部,其实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孔,形成了细微的漩涡,日积月累,利用水流的力量,把这些镜子的碎片带到这里。 苏萤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找到了那个小漩涡,小心翼翼地拨开镜子碎片,那个小洞,正好能容纳地下苏萤的手。 她把手伸进那个小洞里,顺利摸到了一个类似于按钮一样的东西,用力按下去。 u形水道里的水流骤然变得湍急起来,起先的那个小漩涡也瞬间变大了起来。 因为水道的而另一边是封住的,没有多余的水进来了。 所以当漩涡逐渐变大的时候,水道里的水位立刻就降了下来。 就像一个小型的排水系统,整个水道里的水逐渐从那个变大的小孔排了出去。 石室里的空气填补进水道,大家现在已经可以站立在水道里了。 等到所有的水流被排干净之后,水道底部的那个大洞开始朝下继续塌陷,露出洞底的台阶。 “好浓的怨气……”苏萤感叹。 自从水道底部的顶被打开之后,越来越浓重的怨气涌了出来。 “有怨气好啊,这不就说明我们找对路了么?”霍二的胆子倒是挺大的,他是第一个走进底下的。 石阶的设计其实很不科学,因为每一级台阶都非常高。 第494章 巨蛇 最开始的几级台阶也就是一般的台阶难走一些而已。 谁知道越往下,那已经不能叫做台阶了。 他们三个需要互相帮助,小心翼翼地吊住上沿往下跳。 “这样地设计也太不科学了。”霍二一边跳下去一边抱怨,“下来都这么难了,等下上去更难好么。” 听到霍二这么说,苏萤叹了口气,“恐怕这样地设计,就是为了让下来的人上不去的。” 下来起码还可以利用地心引力,但是上去呢,非但要对抗地心引力,还得考验各自的臂力。 像霍二这种肱二头肌基本只用来摆设的,爬不聊几级就得浑身酸痛。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阎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冷静。 苏萤先是一愣,拍打着手上的灰尘,“比如说?” “比如说,嘶嘶漏气的声音。” 阎雀话音刚落,大家都开始默契地屏住呼吸不说话不喘气,专心凝神听着阎雀说的那种声音了。 四周非常安静,偶尔能听到滴水的声音。 地底本来就昏暗,在这期间,所有人的照明都是凭借火符和霍二带的手电筒。 但是这些照明的设备发出的光所能抵达的地方有限,大约只能照亮大家周边这一圈,再往远处,就完全照不到了。 “我也听到了。”苏萤吸了吸鼻子,抓和手电筒往上照了照。 她们已经下来得很深了,根本看不见上面的情形。 往下照,深渊里未知的黑暗,像是怪兽黑洞洞的巨口,张大嘴,等待着食物的降临。 “好像是蛇的声音。”霍二以前在学校是探险队的一员,大家经常要上山探险,所以对蛇类的发出的声音还是挺敏感的。 苏萤摇了摇头,“像蛇,但不是蛇,因为我没有闻到任何属于蛇类的气味。” “不是蛇,那能是什么?”霍二郁闷地又往下走了一个台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底。” “啊!对了!”他蹲在地上,开始在书包里翻了起来。 “我带了荧光棒,十几条大荧光棒!还有冷烟火!丢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萤喜滋滋地朝着霍二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行啊你小子,准备得挺全面的啊!” 霍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还想再谦虚几句,被阎雀无情打断。 “行了行了,既然带了冷烟火,就先朝下丢一个看看多久才到底。” 霍二朝着阎雀翻了个白眼,絮絮叨叨的点燃了冷烟火。 一道刺眼的白光在所有人的眼前骤然亮起。 大家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突然被冷烟火这么刺激了一下子,双眼立刻什么也看不到了。 无论把眼睛睁多大,只能看到一片雪白。 整个世界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大概过了几秒钟,瞳孔中的那片白开开始变得越来越淡,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霍二还在呆呆地举着冷烟火,眨巴眨巴眼睛。 “丢啊。” 苏萤催促了一句,霍二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朝着下面那片黑暗之中,丢下了手中的冷烟火。 白光持续下坠许久,照亮了底下的一切后,终于被黑暗湮没。 所有人沉默了十秒钟。 最后,还是阎雀,满脸郁闷的看向苏萤,“这么大一条蛇,你闻不到?” 霍二一脸苦相地凑过来,“亲亲爱爱的小苏萤啊,这条蛇都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蛇祖宗一样的存在啊! 苏萤还不死心,掰了几根荧光棒重新往下丢了一次。 荧光棒的光芒虽然不比冷烟火,但是好歹也能让他们看清楚一切。 黑暗的深处,确实有条灰色的巨蛇。 而他们攀爬了那么久的石阶,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巨蛇盘起的身体啊。 那条巨蛇张大着嘴巴,用长长的蛇身把自己的脑袋围起来,大家每下来一点,就离它的蛇头更近一点。 确切地说,这条路的终点,是通向它的嘴巴的。 这条巨蛇的嘴巴真的很大,看上去没有舌头。 最让人觉得恶心的,是蛇嘴里的牙齿。 它的牙齿呈环状,遍布在整个口腔,一圈接着一圈,最外层的圈子最大,越往深处,圈子越小。 “尼玛牙齿一圈一圈的,都长到喉咙里去了啊!这条是什么品种的蛇,真算是开眼了。” “牙齿多怎么了!”苏萤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你们仔细看看,这是条死蛇!” 如果是活着的蛇,嘴巴张这么大,一定会有很浓的腥臭味。 但是这条蛇只有一股子风干的味道,看上去已经死了很久。 阎雀在仔细观察过后,同意了苏萤的观点。 “的确是死蛇不错,这条蛇在死后,被人做了防腐处理,所以蛇头到现在还没有烂,现在这条蛇的存在,就等同于入口的摆设装饰。” 霍二一脸懵逼的摸了摸头上的汗水,“费那么大的劲儿,把这条蛇搬到这里来,还给它做防腐处理,只是为了给这个入口加点气势?” “哦,还能顺带震慑一下你这种二傻子。”阎雀的毒舌功力不减,非但活跃了气氛,还顺便让霍二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你特么才是二傻子!”霍二气急败坏的指着阎雀的鼻子,被苏萤一眼瞪回来,末了,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既然是死蛇,那就不用怕什么了,下去吧,那嘶嘶的声音,大概是从那条死蛇牙缝里传出来的风声。” 苏萤刚刚丢下去的几根荧光棒还卡在那条死蛇的牙缝里摇摇欲坠地晃动着,有了那束光的指引,大家莫名变得安心了很多。 “阎雀,你见过这种蛇吗?”大家往下爬的时候,苏萤通过聊天来驱散大家心底的不安。 阎雀点了点头,“在家族里的古籍里见过,这种蛇是上古的妖兽之一,和麒麟,桀,狐狸精一个级别的存在,叫腾蛇。” “腾蛇?别的也还好,就是牙齿有些恶心。” “那时候的蛇类,就是依靠这种一圈一圈,非常密集排布的牙齿,碾碎猎物的,蛇类进化到后来,发现没有那么多牙齿也能顺利吞咽猎物,所以它们的牙齿也就全部退化了。” 第495章 夜明珠 第496章 趋光 那是个死人。 刚刚死去不久,他的尸体也被做过了防腐处理。 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微胖,腹部的脂肪层堆积在一起,形成了啤酒肚。 在那堆厚厚的脂肪层下面,就是蛇蛋的温床。 他的肚子被破开了一个口子,无数无数的蛇蛋填满了他的腹腔。 而霍二捡到的那颗蛇蛋,就是从那具尸体的腹腔中滚落出来的。 阎雀继续把手电的光亮向后延伸。 在那具尸体的背后,还躺着许许多多一模一样的尸体。 “搞什么……”霍二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虽然那些尸体并没有发出任何腐烂的味道,但是捂鼻子几乎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霍二忍耐了一会儿,终于冲到了一旁,“呕……” 现在倒好,腐臭味没闻到,这蛇腹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呕吐物的味道。 霍二倒是畅快地吐了一通,受罪的是苏萤,谁让她的鼻子最灵敏呢。 每一个蛇蛋里,都有一条小蛇,那些小蛇对光特别敏感,阎雀用手电刚刚只是扫了一个来回,就有不少小蛇争相从蛇蛋里破壳而出了。 值得注意是,那些小蛇并没有眼睛。 它们刚刚破壳而出,钻出尸体的腹腔之后,先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阎雀阎雀!”苏萤有些慌了,“你看那些小蛇的嘴里,牙齿,也是这种一圈一圈的,它们是腾蛇的后代……” 腾蛇的毒性惊人,这些小蛇是腾蛇的后代,被咬了一口之后,毒性也不会逊色于腾蛇。 “快关手电!” 大家在意识到事情不秒之后,立立刻就熄灭了火符和手电。 四周瞬间变得一片黑暗。 越来越多的蛇蛋破裂了,小小的腾蛇开始落地游走。 大家都站着不敢动,那些小蛇冰冷的鳞片从每个人的脚踝,脚背处游走过去。 不远处,霍二刚刚丢下来的荧光棒还卡在巨大腾蛇的牙缝里,那些小蛇就这样循着光,朝着荧光棒所在的地方聚集起来。 直到感觉到脚背上没什么动静了,大家猜勉强松了口气。 “趁着小蛇都被吸引到那里去了,继续往前?” 他们三个刚想继续往前走,就听到上边偌大的洞穴口,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身影。 “等等我们!” 苏萤听声音就知道了,竟然是赵菲儿和龙九。 他们还好意思追下来? 可事实是,他们不光追下来了,还人手一张敞亮的火符。 最夸张的是赵菲儿,一只手里抓着火符,一只手里抓着手电,他们也只是距离他们大概五六级高台阶的距离。 怎么会这么近? 这就说明,赵菲儿和龙九已经偷偷摸摸地跟下来很远了。 他们之前想要害他们没成功,自知理亏,就往镜子里跑。 许许多多的虚像都转而攻击他们,赵菲儿和龙九被逼无奈,只能往回跑,本以为苏萤他们还被困在那里,谁知他们竟然找到了新的出路。 一路不动声色的跟下来,之所以会现身,完全是因为往下的路段就要小心蛇头上的牙齿了。 不想被腾蛇的牙齿割伤,下面的路段就得小心翼翼地点燃火光。 一点火,他们的存在就完全暴露了。 “等等我们啊!”赵菲儿尽量让自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你们怎么走这么快,我们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咦,什么声音?” 看见他们没关闭手电,小腾蛇都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游走,苏萤即便是再讨厌赵菲儿也是要提醒一下的。 “小蛇被你们的灯光吸引过去了,关手电,踩灭火符!” 龙九的反应最快,知道苏萤不是骗他们的,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踩熄了火符。 赵菲儿呢,的确是想第一时间关掉手电的,但是她的手按在开关键上,死活没有按下去。 藏在黑暗中的那张脸扭曲地笑了笑,把手中的手电朝着阎雀他们所在的方向一抛,那手电就这样砸在了霍二的脑门上,落在了苏萤的脚边。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吓死了。” 那些刚才还朝着他们游过去的小腾蛇察觉到光源变换了方向,立马掉头,成片成片地往苏萤这边游。 这婆娘有毒…… 型号阎雀反应够快,一脚把那个手电踢开,小腾蛇只得再次变换方向。 “你有病是不是!”苏萤终于忍无可忍,对着赵菲儿吼开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我劝你在这种地方最好老实一点,你要是再做这种小动作,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苏萤……”霍二轻轻地叫了苏萤一声。 苏萤正在气头上呢,转过身语气不善,“怎么了!” 霍二被苏萤这么一吼,浑身一瑟缩,不敢说话了。 一旁的阎雀无可奈何地替霍二说了他想说的话。 “人气太足,那边起尸了。” 这个地方本身就危机重重,本来苏萤阎雀霍二三个好好地走在一起,也不至于会引得那些死人起尸。 但是赵菲儿和龙九一来,几个人聚在一起,人气更加旺盛了,不起尸才怪。 吓得霍二把鬼将面具都摸出来了。 “打……打……打么……”嘴皮子哆哆嗦嗦,话也说不利落了。 “打什么!这么多,当然是跑啊!” 苏萤的意见非常中肯,在这种狭小的地方打斗,他们占不到任何便宜。 “那他们呢?”大家都知道,霍二说得是龙九和赵菲儿。 阎雀霸气地揽住了苏萤的而肩膀,帮助她穿过狭窄的洞口。 “他们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否则早就在刚才就葬身在镜子里了。” 言下之意是不用管他们,他们本是大着呢,又能陷害别人,还能自保。 越来越多的尸体纷纷起尸了,他们在前行的而过程中受到了不少阻碍。 前面的尸体堵住路口,后面的感受着他们的气息蜂拥而上。 霍二不得不重新戴上鬼将面具,让胤然走在队伍的末尾,一旦有死人扑上来,就用剑解决。 前面的通道非常漫长,一眼看不到尽头。 胤然已经竭尽全力了,无奈那些死人在数量上占了足够的优势,大家硬着头皮扛了一会儿,渐渐变得疲惫起来。 第497章 天梯 死人前赴后继的朝它们袭来,狭小的通道内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每一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虽然都是小小的伤口,但是那些死人闻到了血腥味之后,变得越发的狂躁起来,攻击力翻倍增长。 苏萤抹去了脸上的一道血污,抓着骨伞猛戳进一个死人的脖子里,提醒大家,“我看见出口了!大家加快脚步。” 胤然那把锈蚀的长剑,因为一下子砍了太多的死人,剑刃变钝了许多。 希望就在前面,他挥舞长剑的力量猛增,很快就把后面的这一片死人清理干净。 趁着其他的死人还没有再次靠近,他们三个加快速度冲出了那段通道。 蛇尾的部分开了个口子,空间非常狭窄,这样的地方只要在出来之后找些石块一堵,里面的死人绝对出不来的。 蛇尾旁边正好有一块能彻底挡住通道的大石头,只是推起来比较费劲。 就在阎雀他们动手的那一刻,甬道内飞奔出两个人。 赵菲儿龙九满脸血污,看起来狼狈极了。 苏萤帮着阎雀和胤然推了一会儿石头,那石头纹丝未动。 苏萤急了,“你们俩别傻站着啊,来帮忙啊!” 有了赵菲儿和龙九的帮助,那石块终于开始缓慢地移动起来了,彻彻底底地堵住了这条路。 等到确认了大家的安全之后,所有人这才有这份心思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从蛇尾处出来之后,可以说是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因为这个甬道外面的空间真的非常大。 足足有一个足球场这么大! 只不过场地是圆形的,非常规律的一个圆形,看规模,想要在地底凿出这么大一个拱形的空间,大概需要成百,甚至上千个工匠吧。 最令人震惊的呃,还不是整个空间的规模,而是呈环形,依次分布在四周的石雕。 石雕光是一个底座,就已经达到了令人仰望的地步了,更不要说整座石雕带给人的震撼性了。 雕像并不是一般嵌入墙壁的,每一个神像,都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每个方面都很完美。 霍二张大嘴巴,仰望到脖子发酸。 “我的天哪,这些都是什么?菩萨吗?” 苏萤摇了摇头,“我看不像菩萨,哪有菩萨是雕成这样地?凶相毕露啊……” 那些神像,每一个都是不同的。 就像现在坐落在苏萤面前的这一座,苏萤倒是有一种在看乐山大佛的感觉。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座神像的表情非常地凶,横眉怒目,神像的脑袋距离顶部的石壁其实很近很近了。 “这里的每一座神像,都是俯视的姿态你们注意到了么?”阎雀站在正中间,转着圈一个个打量这些神像。 把他们放在这里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阎雀皱着眉头,视线定格在其中一座神像上。 这座神像让阎雀觉得非常地眼熟,因为上次阎雀已经在白家祖陵的石塔内看见过一次了,只不过那次看到的并没有这么大。 那座雕像的身后竟然伸出了八只手,每一只手手都拿着一件武器。 左半边手上分别拿着索套,蛇,念珠,莲花。 右半边手上分别拿着三叉武器,念珠,刀…… 这一次,右半边的其中一只手没有空着,阎雀切切实实地看到了,它手里拿的,是他的金刚杵。 难道这里,和白家有什么关系么? 他静下心来,重新打量着这些神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总共有八座神像。 神像和神像之间,分别用天梯相连,环环相扣。 大家可以从最下面走上最低的天梯,天梯总共分六层。 第一层,全部是到神像底座的位置,所有神像从底座高度的位置上,连起一层天梯。 天梯全部铁链和木板相连的,因为上面长时间没有人走动,很多木板都被蛀蚀,稍有不慎就会踏空。 第二层,把高度提升了三米,到达神像的膝盖位置,以此类推,最高的一层到达了圣象的头顶。 蜘蛛网一样的铁链环环相扣,高高低低地连接着每一座神像。 正当大家被这些神像的宏伟程度所震撼到的时候,不知道谁提醒了一句,“石头好像已经堵不住洞口了。” 话音刚落,堵住入口的那块巨石终于轰隆一声倒了下来。 那些死人转眼间蜂拥而至,现在再去冒险堵住洞口是不可能的了。 阎雀在看清了形势之后,迅速做出了判断,“所有人立刻上天梯!” 那些死人在平地上行动迅速,但是一旦他们追上了天梯,就没那么容易伤到他们了。 一说逃亡路线,赵菲儿是最起劲的,第一个冲上了天梯,像是走在吊桥上一样,双手扶着两边的铁链,摇摇晃晃地堵在最前面。 霍二有些不耐烦地在后面催促,“你快点!” 赵菲儿皱着眉头,声音娇嗲。 “你以为我不想快吗,这些木板摇摇晃晃地太可怕了!” “这才多高?你就怕成这样不敢往前走?那你还冲在第一个做什么,后面的都要被你连累死了!”苏萤对赵菲儿这种行为简直无语。 她在前面差不多堵了三分钟的路,走在最后面的霍二已经被死人围攻了。 无奈之下,只能戴上鬼将面具,把胤然释放出来。 苏萤担心胤然应付不过来,干脆把手中的骨伞丢出去,把方静释放出来和胤然并肩作战。 最前面的赵菲儿还吊着一根铁链,在一块破木板前磨磨唧唧的不肯走。 “怎么走啊,木板都被虫蛀了!”她尖着嗓子抱怨。 苏萤简直呵呵,再也忍不了了,一鼓作气地侧着身子冲到了赵菲儿面前,“你要是不走就别挡道,让一让!” 说着,就用手把赵菲儿隔开,招呼后面的继续前进。 “阎雀,霍二,加快脚步,这边。” 大家纷纷穿过赵菲儿,走在了她的前面。 她那忠心耿耿的护卫龙九呢,这会儿只能拼命地把后面蜂拥而来的死人踢开。 前面的人走的速度很快,天梯上的人多了,晃动的幅度肯定也大。 赵菲儿还不识好歹,在后面鬼吼鬼叫的,“别晃了,我都快掉下去了……” 第498章 天梯断裂 第499章 巨棺 龙九面色平静地解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露出了那条鲜血淋漓的断臂。 在看清了龙九的伤势之后。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伤口了。 龙九的手臂是被那些死人撕裂的,伤口横截面并不规整,而就在那并不规整的伤口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长了一层长长的绿毛。 “尸毒入体,无法根除,现在的我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很奇怪,在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之后,他反而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害怕的情绪。 “趁着后面那些死人还没有彻底包围你们,踩着我的肩膀上去吧。” 所有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异常凝重。 “没有时间了。”龙九不断催促着大家。 见还没有人行动,龙九竟然自作主张地用自己完好的那条手臂,拽住了苏萤。 “上去!” 苏萤皱着眉头,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她很明白,现在这种时候,并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于是她再也没有犹豫,借力踩着龙九的肩膀,勉强够到了因为断裂而下垂的天梯边缘。 她咬紧牙关,死死得抓住了天梯,与此同时,她的双脚已经离开了龙九的肩膀。 吊在半空中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当天梯承受苏萤体重的时候,会因为惯性左右摇晃。 苏萤丝毫不敢松懈,在缓和了一会儿之后,开始抓着天梯上的木板向上爬。 好不容易爬上去了只之后,立即跟下面的人打招呼,“我上来了,下一个。” 第二个上来的人是霍二,其实苏萤觉得他这会儿要换成胤然来爬的话,也不至于这么费劲了。 等到轮到阎雀的时候,那些死人已经距离他们很近很近了。 包围圈还在缩小,当阎雀踩上龙九的肩头的时候,那些死人已经蜂拥到了他的脚下。 龙九呢,虽然被一群死人包围,浑身的皮肉被他们啃咬,但是他还是咬紧牙关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等到阎雀抓住了断裂的天梯的时候,再朝下看,已经完全看不到龙九了。 他已经被那些死人淹没,结局不言而喻。 苏萤和霍二拉了阎雀一把,让他顺利上来。 大家的心底五味陈杂,苏萤还是生平第一次觉得,并不是所有的敌人一直都是站在自己的敌对面,人都是会变的,就像龙九,他为赵家卖了一辈子的命,到最后,还是选择帮助他们脱险。 苏萤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赵菲儿。 她刚才一路冲得太猛,这会而正停在某段天梯上休息呢,完全不在意龙九的结局。 苏萤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龙九就这么心甘情愿地供她驱使。 他们三个沿着天梯走了一会儿,天梯呈环状,连接着每一座石像,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很高了。 差不多到石像的头部。 苏萤抓着天梯上的铁链,朝着对面张望了一眼,这一眼,倒是让她发现了玄机。 “你们看……”她指着对面石像张开的嘴巴,“这里的其他神像都是闭着嘴的,只有那座神像是张开嘴的!” 霍二伸长脖子看了老半天,“然后呢?” 阎雀适时开口,“密室。” 石像张口的地方,肯定藏着什么东西,“说不定,那里藏着我们一直以来想找的人。” 这下霍二终于反应过来了,“那个逆天的人?” 苏萤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虽然不确定,但是如果想要藏人的话,我觉得那个地方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霍二一拍大腿,“那咱还等什么!上啊!” 反正天梯是环形的,他们完全可以利用天梯绕到对面去。 几个人又加快了脚步,大概走了十五分钟,终于顺利绕到了对面。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神像那张怒目而视的狰狞脸,那神像张大嘴巴,露出嘴里的獠牙,身后的几条手臂全部拿着各种武器。 站在神像嘴边的那个角度向上看简直惊悚,因为那神像的手中握着的武器,似乎都是对着他们的。 那神像张开的嘴巴很大,里面黑洞洞的一片,站在洞口的时候,能听到呜咽的风声。 “进去看看?”霍二站在洞口探头探脑了一会儿。 苏萤真正担心的是,里面这么黑,万一贸然进去发生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大家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不急,先丢个荧光棒进去看看。” 反正霍二的背包里还有好几根大荧光棒,正好趁着现在用。 霍二二话不说就掏出了两根硕大的荧光棒,左右掰了两下,像丢手雷似的丢进了那个神像的口中。 荧光棒散发着幽幽绿光,即可照亮了里面的空间。 神像口中是一间简单的石室,石室并不大,只是正中央,摆放着一口硕大的棺材。 苏萤从没见到这么大的棺材。 之所以称之为巨棺,是因为那只棺材大概是苏萤见过的,尺寸最大的棺材了。 它的存在,几乎占去了石室一大半的空间。 阎雀绕着那口巨棺大致走了一圈,将视线转向苏萤,“能闻得出里面是什么东西么?” “血腥味。那个人身上的血腥味。” 霍二探头过来,“那……这么说,这里边儿,装的是那个人了?” 苏萤沉着地摇了摇头,“也不一定,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一定在这座棺材里躺过。所以这座棺材里有他的气味。” “那……你猜……他走没走?”霍二已经摸上了鬼将面具了,随时随地准备戴上去。 苏萤摸了摸棺材边缘,抬手的时候,手指上沾了一些粘稠的红色液体。 棺材的周边除了这些红色液体之外,还有一些充斥着腐烂的碎肉。 “这些应该是那个人身上掉下来的,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那个人一边在重生,一边在腐烂,而苏萤刚才在棺材的边缘发现的腐肉和血渍,显然就是那个人身上的。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的期限了,一旦那个人顺利度过了今天,天道的反击就会消失,他将彻底复活。 阎雀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每个人生来就是生死有命,万物都应当遵循应有的法则。 一旁,霍二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起来。 “要不?打开看看?” 第500章 开馆 开是一定要开的,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开。 “想要打开这具棺材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按理来说,里面只不过是要躺一个人,没必要这么大的空间,那么可想而知了,这具棺材里面剩下的空间,一定都是机关了。 在开棺之前,一定要慎重地观察一番。 阎雀站在棺材的最东面,双眼似乎是有魔力一般,把那副棺材的大致样式扫描进了自己的大脑中,再一层一层地剥离分解。 “棺材分好几层,最外层的是用石头雕凿而成的。”阎雀一遍在头脑中分析,一遍把分析出来的而结果说出来。 “最外层的并不算棺,应该称之为椁。”阎雀绕到了那层石椁前,指着上面的装饰纹样,“棺头雕着寿字,四周围着五只蝙蝠,寓意五福捧寿,样式的话,应该是属于晚清时期的东西。” “晚清时期?那年代也不是很长啊。”苏萤感叹,“难道这座墓也是晚清时期的墓?” 阎雀沉吟了一下,“椁是晚清时期的东西,但是这座墓里的很多东西,年代都很长了,就比如说这些神像,应该是更早之前的产物才对。这里面的其他陪葬品,我们在路上也见了不少,各个年代的都有。” 一座墓,里边的神像和白家石塔里的神像一模一样,墓里的东西,从古至今,各个年代都有。 这些听上去都是匪夷所思的存在。 “啊!”苏萤拍了一下手,双眼亮晶晶的,“阎雀,你看这样对不对,这座墓,应该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一座墓,可能是西周,可能是更早之前,在这些年来,每一个时代,进入这座墓的人,都会把自己那个年代的东西带进来,这样一来,不就能解释了么?” 霍二立刻就笑了出来。 “别逗了,人家进墓里,那都是从里往外拿东西的,我可从没听说过还有反着来的,不但不拿东西,还倒贴着送东西进来!” 霍二说得确实是有他的道理。 “除非这墓难道是他们家的,否则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脑子坏了,才会拿着东西进来倒贴。” 霍二说到这里,自己也豁然开朗,“这墓不会真的一直有一批人守着吧……” “应该错不了。这座墓,是有主人的。” “那照你这么说,一直以来都有一批人守着这座墓,至于这次,他们也只是把墓借给那个逆天的人避难的?” 霍二果真是每逢推理必然懵。 “那这座墓特么到底是谁的?”各式各样的线索已经让霍二懵到不行了。 阎雀没有理会霍二,只是看向了苏萤。 “你觉得呢?” 苏萤的脸色不大好看,因为她想起了之前桥洞内的那个机关,上面的纹路,分明和她银镯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巫女的墓?”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这下好了,霍二就更加懵逼了。 对于苏萤身份的事情,他也知道不少,苏萤体内巫女的力量复苏的时候,他也是能产生感应的。 所以在知道了一切之后,面对这个答案,霍二的表情变得更加惊讶了。 “巫族的人,不是早就死了么,苏萤虽然活着,但是苏萤是属于后来投胎才活过来的,她之前也早就死了啊,跟着巫族一起覆灭了,那这座墓是谁造的?” 苏萤轻轻咬了咬下嘴唇,“难道是四大家族?” 毕竟当年是因为四大家族的私心,才害死了巫族满门,事后他们自己心里有愧,所以为巫族的人造了一座空墓?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千年里,四大家族的人不断的改造着这座空墓,就像是为自己的新房添置家具一样,把属于自己这个年代的好东西都搬进来? “你们知道这件事么?”苏萤追问着阎雀和霍二,他们两个毕竟一个属于阎家,一个属于霍家。 意料之中,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这座墓绝对是四大家族的人修建的,而在过去,这座墓也一直有人守护,因为他们牢牢记住先祖的话,觉得整个家族愧对巫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大家族的新一代人,可能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他们无法体会到先祖的愧疚,所以久而久之,四大家族的人就再也没有来过?” 苏萤的这个推断,无疑是目前为止最说得通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上次回家族墓的时候,骷髅老爹倒是跟我提过一句,他说我们这一代人肩膀上的担子跟过去相比,真的轻松了很多,我骷髅老爹说,在他爷爷那辈,每年都要去一个墓里拜祭清扫的。” “那就是了!”苏萤终于想通了,“近几代的四大家族的人,几乎都忘记了这件事情,直到最近,那个逆天的人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阴气重的地方躲避天道,大家这才想起还有这个一个地方,非常适合藏人。” “这也就意味着,从那个人死后到现在复活,一直都是在这个空墓中度过的,而这具棺材,也是为他而造的。” 这是他的棺材。 是时候打开这具棺材了。 “霍二,你的包里还带了什么工具?” 开棺总不能徒手开吧,当然是需要工具了。 一说工具,霍二就激动地要命,“你说说你们,到这里来,什么都不带怎么能行呢?” 他那只书包,现在就像只百宝袋,把手伸进去摸了摸,“折叠小铁铲行么?” 先放在棺材上。 又伸进去继续摸,“小凿子要么?”继续放棺材上。 霍而大概摸了三分钟,就跟摆地摊似的,在棺材上摆了一大堆。 三个人各自挑了几把看着非常顺手的工具,站在棺材边上,干瞪眼。 苏萤用那个铁凿对着石棺外面的那条缝比了比,迟迟没有下手。 “呃……阎雀,你开过棺么?” 阎雀把那把铁铲扛在肩头,“我好端端一国民偶像,怎么可能会开过棺?我明明是靠脸吃饭的。” 苏萤:“滚!” 最后还是霍二看不下去了,“都特么给老子闪开,不就开棺么,这东西还不是随便开的么!” 第501章 青铜椁 半个小时后…… 霍二跟哈巴狗似的靠在墙角喘气。 “这是什么棺,怎么这么难开……你们说,火葬多好,整这么个棺材,费时费力的折腾人。” 阎雀对着霍二翻了个白眼,“倒是有一种不折腾人的葬法,叫腹葬,很简单,就是家里人一起把死人丢进锅里煮了,分着吃了,不仅不费力,还能喝上一口热汤,吃上几块肉……” 霍二捂着肚子在墙角呕吐了两口,“你别说下去了,太恶心了。” “现在怎么办?这么大一口石棺,折腾了那么久,连个口子都没凿开!” 又伸手在包里一摸,把一样东西放在棺材上,“实在不行,就炸了它吧!” 苏萤和阎雀看着霍二丢在棺材上的那捆炸药,简直震惊。 见苏萤和阎雀还处于震惊中,霍二已经耐不住性子了,“这玩意儿到底行不行啊。会不会把这地方一起炸塌?” 阎雀终于上前,“行!只要控制好分量就行。” 控制分量什么的,阎雀还是挺在行的。 他迅速把那捆炸药分开,把分量减少到既能炸开外面的石椁,又能确保爆炸的威力不会把石室震塌。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阎雀开始提醒大家,“先退出去,站在天梯上,以防万一。” 苏萤和霍二乖乖退出去,双双捂住耳朵,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 整个地方都随之震动了起来,石壁顶部的随石簌簌落下。 神像的口中浓烟滚滚,火药的味道非常呛人。 “炸开了么?”苏萤非常好奇,第一个走进了神像的巨口中。 果然,阎雀把炸药的分量控制的非常好,外面那个巨大的石椁上,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怎么样怎么样?里面有什么?”霍二跟随着苏萤,冷不丁探出一只头颅来,等到他也看清了石椁中的东西之后,整个人都崩溃了。 “搞什么!怎么下面还有一层?” 好不容易炸开了石椁,里面还有一层木椁。 阎雀重新拿起了霍二的铁铲,“这一层还好是木椁,年代长了,被虫蛀地差不多了,看着结实,其实很好打开。” 说着,他便猛然举起了铁铲,重重地敲打在了木椁上。 一阵呛人的烟尘扬起,这层木椁果然和阎雀猜想的一样,已经脆弱地不堪一击了。 大家纷纷把目光集中在棺材里,结果…… 霍二气地发抖,“怎么还有,这他妈是棺材,不是俄罗斯套娃啊!” 苏萤帮助阎雀,用铁铲把碎裂的木椁拨开。 “糟糕……这一层就难处理了。” 苏萤轻轻敲打了一下木椁下面的东西,声音非常沉闷。 “阎雀,你说这玩意儿是棺还是椁?” 按道理,连棺带椁三层已经非常足够了,这里面的第三层,应该就是棺材了。 可现在苏萤就是不确定,因为这副棺椁一开始的体积实在是太大了,里面不多套几层,简直对不起这么大的体积。 “肯定还不是棺,我觉得还是椁。” 青铜椁。 这副青铜椁可以这么说,如果搬出去卖的话,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存在。 单看青铜椁表面那繁复细致的花纹,就能看的出来,绝对的好东西,而且保存的也非常好。 “阎雀……”苏萤的脸色在看到了这幅青铜椁之后,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 “怎么?” 苏萤皱着眉头,“我刚刚敲了一下,这东西,好像是实心的……” 霍二听苏萤这么说,自己也立刻敲了一下做试验。 “还真是……” 这幅青铜椁,敲上去的感觉非常沉闷厚重,没有半点空灵的声音。 这下就邪门了。 “咱们破棺破了这么久,最后破出这么个实心棺,说出去谁信啊。棺材棺材,里边儿没有人,铸成实心的,还能叫棺材么!” 苏萤突发奇想,“也有可能,里面的人是嵌进去的呢?在浇筑青铜棺的时候,浇筑到一半,先把人放进去,再浇筑另一半,把人死死的封在里面。” 霍二瞪大眼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得有多大的仇啊,死了还不让人安心,你想想,青铜椁浇铸的时候,那青铜都是被烧成熔浆的,温度多高,浇上去,那人不得先熟了!” 岂止是熟了,这么高的温度,简直能把人烧成灰! “越说越渗人……” 霍二踢了踢一边剩下的炸药,“要不……继续炸开看看?炸药的威力大,把青铜椁炸穿不在话下的!” “不用炸。” “啊?”苏萤和霍二疑惑地看向阎雀。 “青铜椁是实心的没错,但是他是能用机关打开的,用不着炸了,而且,刚才在炸外面这层石椁的时候,四周的石壁就有些摇晃,不大稳定,再炸一次的话,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我们会被碎石活埋,如果你们非得试试的话……” “别别别!”苏萤连连摆手,“还是听你的,开机关好了,机关在哪里你知道么?” “机关只有你能找出来。”阎雀笑盈盈地看着苏萤。 苏萤被噎了一下,有一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你看,青铜椁上的浮雕,上面的人物,应该全部都是巫族的人,所以我说,机关在哪里,只有你知道。” 生怕苏萤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阎雀继续提醒她,“青铜椁其实只是厚一些而已,厚了之后,敲击声就不清脆了,不代表里面没有其他空间了。如果你找错了机关,里面放出来的,就不知道是毒气还是毒虫了。” “我很确定,这是最后一层椁,椁里面,就是真正的棺,所以这幅青铜椁算是这幅棺材的最后一道防线了,所以绝对是有机关的,只是我们不知道按错之后,牵动的机关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都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就脱身的。 苏萤深吸一口气,总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好重。 可毕竟她才是巫族的人,是他们中最后希望找到真正机关的人。 苏萤开始摒除了一切杂念,凝神去观察青铜椁上的精美浮雕。 第502章 最后一层棺不准开么 浮雕中,最显眼的地方,是在青铜椁的中央。 一只看上去威严无比的巨兽的背上,骑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的眉目依稀有些模糊,但除此之外,那姑娘身上的其他细节都雕刻地清清楚楚。 那姑娘手上戴着巫族的银镯,所以她是巫族人,而在她的身后,还有许多男男女女的人骑在各种各样的巨兽身上。 在青铜椁的边缘,有许多平民簇拥着他们,像是朝拜圣者一样,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所有的巨兽的眼睛,都是用不同颜色大小的宝石代替。 画面中央,那个看上去像是领头人的巫族姑娘身底下骑着的巨兽,侧面的那只眼睛,就被镶嵌了一颗红宝石。 “咦……这不是狐狸精么?” 阎雀语气不善地盯着那只巨兽的轮廓,怪不得越看越不顺眼。 “白……白渊?”苏萤摸了摸那巨兽的头颅,果然,是白渊,那这么说来的话,骑在白渊身上的,不就是她自己么! 霍二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欠扁了起来。 “哎哟哟,想不到我亲亲爱爱的小苏萤以前地位这么高啊!还骑在白渊身上,啧啧啧,你看看,后面的那些巫族人,可是心甘情愿的跟在你身后的啊……” 苏萤当时就蒙圈了。 如果是她的话,那这幅青铜椁上的机关,会设置在哪里? 她没有理会霍二,而是仔细的盯着青铜椁上的浮雕出神。 难道是…… 苏萤缓缓伸手,摸到了白渊的眼睛。 那是一颗异常圆润的红宝石,似乎是能按下去的。 一边的霍二紧张得不行。 “哎哎哎,你确定?”生怕苏萤按错了之后,会中了青铜椁中的机关。 “应该是吧,我也不确定,凭感觉啊。” 霍二一脸慌张,“你别光凭感觉啊,万一你的感觉错了怎么办啊,阎雀,你劝劝她啊。” 他还指望阎雀劝她呢,谁知阎雀根本就一脸的放松,“随她。” 他倒是相信苏萤的感觉呢,可你的相信也得有根据啊,不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偏偏阎雀还一副淡定到极点的样子,要知道一旦苏萤按错了机关,所有人可能会立刻葬身在这里。 看见阎雀这副态度,霍二已经彻底无语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受伤,闷闷不乐的待在一旁,抓耳挠腮。 “当我没说,你下手吧。”霍二憋着嘴,几乎是屏住呼吸,全程亲眼看着苏萤按下那个机关。 红宝石被苏萤按到底,发出咔嚓的声响。 青铜石椁的内部,出现了类似于机关转动的声音。 整个石椁瞬间向上抬高了半截,与此同时,石椁的中间,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裂缝。 裂缝朝着两边分开,像是青铜棺椁的侧翼一般,和棺椁平行。 棺椁两侧自动向旁边分开,分开那两边的青铜椁是有厚度的。 因为,在那两边的青铜椁里,真的有人被浇筑在里面,一边一个。 中间,是一副稍小的青铜棺,应该是重点所在了。 这么看来,那两边被浇筑在青铜椁里的人,就跟陪葬品一样。 从青铜椁里的剖面看,那两个人都是以婴儿蜷曲的姿态,躺在青铜椁里面的。 这样地技艺,让霍二啧啧称叹。 “还真的成功了……你们说,这两个人是怎么被浇铸在里面的同时,确保躯体不会再高温的青铜熔浆下被烧成灰?” 现在看那两个陪葬的人呢,全身上下几乎是风干的状态。 虽然皮肤上有细微的焦味和烫伤,但是能在青铜熔浆的高温下,把这两个陪葬的人保持成这样的效果,真的是不容易了。 “所以说,古人的智慧是伟大的。” 阎雀抓起铁铲,轻轻拨开了那两个陪葬的死人身上破烂的衣服,发现了一条小小的铜管连在了那两个死人的肚脐处。 “你们看,如果刚刚我们按错了机关,这个青铜椁也会打开,只不过到时候,连在这两个死人肚脐上的铁管中,会被注入一些能让他们起尸的东西。” 霍二瞠目结舌,紧张的一塌糊涂,急忙把阎雀手中的铁铲抢了回来。 “你别乱动,万一触动了机关,这两个死人起尸了就烦了,你就别瞎晃悠了,也好好的让这两个死人安息吧。” “这中间,是个小一些的青铜棺。” 因为小青铜棺的尺寸正好能卡进大青铜椁里面,所以这一棺一椁,其实是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的,敲上去的声音也就略显沉闷。 “最后的棺材,开么?”苏萤紧张到手心都是汗。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拆了一大堆的礼物包装纸,终于要看到重点时的感觉。 “当然要开!不然我们忙活了老半天,算是忙活了什么?闹着玩儿么?”霍二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自己也紧张得要命,额头上的冷汗一阵一阵地冒出来。 苏萤的手都放在青铜棺上了,冷不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令人头疼的声音。 “不准开!”赵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霍二立刻就不耐烦了起来,“嘿……你说你个倒霉孩子是怎么回事,连累我们就算了,你逃都逃了,又回来妨碍我们干什么?” 赵菲儿的脸色很差,看得出,她讨厌在场的每一个人,“我说不准开,就是不准开!” 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蛮横。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能开这个棺!” 苏萤这么一问,赵菲儿还真的沉默了,想了一会儿,才想到说辞。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万一是那个逆天的人,所有人都跑不掉!” 苏萤就说呢,她一大小姐,好端端的逃着命,怎么会回来阻止他们开馆,敢情是自己没找到出口,回来看到他们在开馆,生怕放出什么厉害的东西来。 可苏萤偏偏不依她。 “如果那个人在里面的话,我还真的就非要开了,我们这趟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灭了他么?” 赵菲儿被苏萤憋地一时语塞。 气愤地一跺脚,“你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有多厉害么,就算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打不过的,你放他出来,就是找死!” 第503章 赵菲儿死了 其实苏萤知道,赵菲儿说的话不无道理。 开棺当然危险,闹不好,所有人都会在这里送命。 但是他们这次来到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棺材里的那个危险的东西么? 苏萤丝毫不理会赵菲儿,径直上前开馆。 赵菲儿简直被苏萤的举动气疯了,张牙舞爪地朝着苏萤扑上来。 “我说过不准开!”声音尖锐刺耳。 苏萤有些不耐烦的抄起骨伞朝着赵菲儿所在的方向扫了一下,她把力道控制得非常精准,直接运用骨伞伞尖上的煞气,划破了赵菲儿的脸。 赵菲儿立马被吓得定在原地不敢动了。 苏萤的伞尖就在她的面前,左脸颊传来一阵刺痛感,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淌,伤口并不深,只是看起来可怕而已。 “再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毁了容,可别在我面前哭爹喊娘的。” 赵菲儿吓都被吓死了,怎么敢动! 乖乖站在原地,愤愤地看着苏萤,收拢双手,握成拳头。 苏萤见她老实了,这才重新认真地开棺。 最后一层棺材并不需要太多的技巧打开,青铜棺的表面上,附着着一层类似于海绵一样红红的东西。 那东西几乎把整个青铜棺包围了起来,随便碰一碰,那东西就像是吸饱了血的海绵一样,析出许多血水一样的液体。 “这东西是无毒的,你开吧,没事。” 有了阎雀的确认,苏萤下手的时候,就更加放心了。 用铁铲轻轻撬进青铜棺材边缘的缝隙里,用力往上一顶,棺材盖子立马就松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霍二和阎雀合力,终于轻轻抬起了青铜的棺材盖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第一时间集中在了棺材里,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的。 棺材并不是空的,但那个逆天的人,并没有躺在里面。 相反,棺材底部,在那层厚厚的,类似于海绵一样的植物上,摆放着一本很厚的书。 书?还能是什么书值得人家这么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的? 当然是她丢失的那本古医书啊! 医书的封皮很厚很厚,像是某种动物的皮,柔韧不朽。 正当苏萤想要把那本古医书拿出来的时候,身边一道黑影掠过。 等到苏萤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本书已经在赵菲儿的手里了。 她紧紧地把那本书抱在怀里,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嘴里还在喃喃,“找到了,终于是我的了!” 苏萤他们这下子明白了,原来赵菲儿这家伙之前不让他们打开棺材,是因为不想让他们发现古医书的存在啊。 这才是她进入这里的目的,为了古医书。 她丝毫不管苏萤他们是不是在自己的身边,神情急切地跪在地上,翻开古医书,找了许久。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 她翻到了其中一页,可以看到,那一页的书籍,已经被撕掉,还剩下一个边角。 “死而复生的方子,为什么?为什么没有!” 苏萤翻白眼。 “当然没有了,因为那张方子在我手上。”说着,伸手在兜里翻了翻,掏出一张牛皮纸,纸张撕裂的地方和书本上的边缘相吻合。 赵菲儿闻言,表情变得更加狰狞了。 “方子怎么可能在你手上!”她怒瞪着苏萤,一步步朝她走来,“给我!给我!” 苏萤站在原地不动,把那张方子叠了下,重新塞回口袋里,居高临下地说,“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一定会得到的,就像是这张方子,它明明不属于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把它交给你?你的自信都是哪儿来的?” 一直以来,那么多人都想得到古医书,不仅仅是因为古医书上有很多有用的方子,更多的,还是因为这张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方子。 只要有了这张方子,就能参破长生的秘诀。 赵菲儿觊觎这张方子已经很久了。 她开始不管不顾地朝着苏萤扑上去,既然苏萤不给,那她就只能用抢的了。 苏萤面对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赵菲儿,镇定自作地一闪身。 赵菲儿没能顺利扑到苏萤,身子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青铜椁上。 这下好了,她双手撑着的地方,是嵌在青铜椁两侧的干尸的肚脐上。 那两具干尸原本就是机关的一部分,肚脐上都连着一根铜管,一旦苏萤刚才按错了开馆,铜管就会被触动,铜管的另一头,将会有让那两具干尸起尸的东西被输送到两具干尸的体内。 而赵菲儿刚刚触动的,就是这根铜管。 安静的石室,传来了机关启动的声响。 青铜椁的两侧,那两具几乎嵌进青铜椁里的干尸的肚子蹭蹭地变大了起来,像是有人在往干尸的肚皮里充气。 而赵菲儿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瞪着眼睛站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苏萤的鼻子,“如果你把东西给我,我可以用任何东西跟你换。” 苏萤无可奈何地摇头,“很抱歉,你那里并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这张方子,目的是什么?为了救你的父母吗?还是救龙九?” 赵菲儿咧开嘴,像个疯子似的笑了起来。 “他们死都死了,关我什么事情?我要方子,当然是为了我自己未雨绸缪!” 苏萤满脸惋惜地叹了口气,“果然,赵菲儿不愧是赵菲儿,冷血自私无情都是与生俱来的,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鉴定完毕。” “你什么意思!”赵菲儿的情绪有些激动。 苏萤摊开手,“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是这样的人,那我也就没有拯救你的必要了。” 赵菲儿还不明所以,“谁要你救……” 拖长的尾调逐渐消失,她的的声音和生命在这里,戛然而止。 那两具干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一个用细长的右手,伸进了她的胸口,挖出了她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另一个呢,就更加直接了,干脆拧下了她的头颅,长长的头发被那具干尸抓在手里,说不出的血腥。 第504章 “他”露面了 赵菲儿就这样死了。 她的躯体在死前的那一刻僵直,直到失去了头颅,失去了心脏,躯体却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两具干尸各自捧着赵菲儿尸体的一部分,放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似乎除了赵菲儿的尸体之外的,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了,就更别说苏萤他们了。 也算是恶人有恶报了。 苏萤捡起了地上的那本古医书,把自己怀里的这份残页和医书上的残页对了起来。 苏萤的那张方子,其实已经很全面了,只是在撕下来的时候,缺了一个角落,少了最后一味药材的名字。 现在,残页和医书完全拼合起来了。 最后一味药材的名字,也终于完整地出现了。 南烛,血蝎,僵蚕,胎盘,百余生魂,十七年蝉蜕,麒麟目,凤凰胆,玄鸟卵…… 苏萤一直看到最后。 九色。 最后一味药材的的名字,叫九色。 而九色,是她曾经的名字…… 苏萤在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后,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似的,思绪杂乱。 最后一味药材,怎么会是她? 与此同时,脑海里也自动浮现出了一个片段。 画面中,苏萤盘着腿坐在柜台前,提笔在医书上标注。 九色,多年生罕见草本,幼株以吸食灵气而生,成年后可化人形,言行举止与常人无异,身可入药,服之长生,死后魂为根,魂不灭则身不灭。 “苏萤,苏萤!” 苏萤还沉浸在脑海中的片段里呢,冷不到地被阎雀和霍二晃醒。 “你不会看到这最后一味药是自己,自己吧自己吓傻了吧!”霍二挖了挖鼻孔,随后用刚才挖鼻孔的那跟手指在苏萤的脊梁骨上一戳,“好歹给个反应啊喂。” 苏萤掀开眼皮,猛然合上了面前的古医书,“原来我是棵草!我特么折腾了了么久,原来我只是棵草哈哈哈……” 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怪不得上次去鬼市,一丈雪见了她会发出惨叫声。 也对,人家只有见到非人非鬼的东西才会惨叫,见了苏萤这棵能行走的草,能不激动地嚎上两嗓子么? 她是一棵能直立行走的草啊! 现在回过去想想,以前觉得想不通的事情,在代入她这个身份之后,就全部都能想通了。 她上辈子确实是巫女,被四大家族的人妥妥地灭了,只剩下可怜的一丝残缺不全的魂魄去投胎。 按理来说,魂魄残缺的,来世是不能为人的。 所以……喏,她又不是人,她只是一棵草啊!虽然只是一棵草,可药效简直比吃了长白山人参还厉害,吃了能长生啊! 再往前想想,她是怎么死的? 人家死了,想要寻求的死而复生的方法,最后把念头打到了她手中的古医书身上。 鬼市的人,谁都知道,长生药铺的当家小掌柜医术了得,全都凭借着手上那本古医书。 所以四大家族的人最终抢走了她的医书,本来还想放过她一马的。 谁知,打开古医书一看那张药方,哎哟哟,这个活口肯定是留不得了,书上写了,九色是药方上的最后一味药,也是最至关重要的一味药。 没了她,前面就算是再多再稀罕的药材,用了都是白搭。 书上说了,九色是一味药,不是人,但是能化人形,她的人形,就是最后一味药。 于是,四大家族的人为了凑齐最后一味药材,想要杀苏萤。 阎雀的父亲于心不忍,出面阻止,被一大堆人针对,顺便也弄死了。 没有了阎雀的父亲的阻止,剩下的人终于杀掉了苏萤,留她的魂魄在半山腰的破宗祠,把她的尸体带回去。 这就能够解释,苏萤的尸体接二连三消失的原因了。 多稀罕的东西啊,哪里能随随便便丢在马路上,当然得偷偷带回来入药啊。 在苏萤的尸体第二次消失之后没多久,这个逆天的人就复活了,显然是用了正确的药。 所有人处心积虑地杀她,害她,所谓的时机未到,所谓的现在还不是杀她的时候,其实都是在等待她的“成熟”。 因为药方上显示,同样的药,是要用两次的。 第一次,白骨生肌。 第二次,死而复生。 那个死而复生的人,显然已经达到了第二阶段,利用苏萤,彻底活了过来。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解开了,除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死而复生的人究竟是谁,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值得四大家族的人为他这么牺牲。 阎雀的父亲被抹杀,霍家的族灭,赵家的人牺牲自己,只为保住的那个真相。 还有白奕…… “你们觉得,那个人究竟是谁?”苏萤迷茫地捂住了脸想了一下,毫无头绪,最后只能求助阎雀和霍二。 阎雀继续沉默不语,反倒是霍二,饶有兴致地指着天梯对面的一个血淋淋的人影。 “呃……那个……你们说的那个人,是他吗?喏,对面那个,他好像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 苏萤和阎雀朝着霍二指的那个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红色的人形,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朝着他们这里张望。 阎雀暗叹一声糟糕,“其实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东西确实是在墓里,但是他却不在棺椁里,他在里面已经躺了够久的了,从死亡,到复活,这些年,一直都是在棺椁里度过的。” 霍二已经戒备地掏出了鬼将面具,随时随地准备戴上去。 “那个人,好像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意识。”毕竟一直在那里站着没动手,要是换了之前,早就开始像条疯狗似的大杀特杀了。 “因为恢复了自己的意识,所以他并不急于动手,他还在观望。” 阎雀敢肯定,那个人大概从他们进入这里开始,就一直观望到现在才暴露出自己。 “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他既然选择暴露自己,就等于他有足够的自信,我们三个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他。” 苏萤展开骨伞,“霍二,你怕了么?” 那个人,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灭掉他。 第505章 鬼将碎了 霍二把鬼将面具半合在脸上,“我怕什么!我有胤然小兄弟!” 不等对面的那个人杀过来,戴上面具先。 胤然今儿个一天之内被霍二召唤了好几次,看上去有些疲惫,特别是那柄长剑,之前砍死人平白砍出了好几个缺口。 剑柄上的血迹已经变得暗淡下来,像铁锈一般,附着在上面。 胤然出现之后,立刻在第一时间和对面的那个人产生感应,透过鬼将面具,都能感受到胤然杀气腾腾的目光。 胤然身上所释放的杀气,是前所未有的。 这已经足够说明,对面那个人对大家的威胁有多大。 苏萤抿着嘴,大拇指在骨伞的伞柄上摩挲着,“几成把握?” 她是在问阎雀,之前阎雀好歹也跟那个人交过手。 阎雀沉吟了一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一成。” 苏萤皱眉,“才一成?” 阎雀嗯了一声,“一成都算多的了,按照他上次表现出的真正的实力来看,我们的胜算大概只有半成,刚才我多说了半成,其实是为了鼓舞大家。” 苏萤的嘴角抽了抽,“你鼓舞大家的方式还真的特别啊……本来还信心满满的,听完你的鼓舞,我已经万念俱灰了。” 阎雀在说了几句话之后,表情总算是舒缓了些许。 “半成总比一点机会都没有好,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特地看了黄历,发生奇迹的几率还是比霍二开窍的可能性大很多的。” 此刻已经被置换到了鬼将面具中的霍二已经吼开了,“阎雀你说归说,不要带上我啊,我什么叫发生奇迹的几率比我开窍的可能性还大?我怎么就不开窍了?我又不是智障!” 鬼将胤然一向都是比较高冷的存在,可偏偏霍二就像只聒噪的八哥,一直在面具里说个不停。 “胤然小兄弟,我不服!你快帮我解释几句,搞得我跟个智障似的。” 胤然正抄着刀,专心致志地看着对面随时随地冲出去呢,莫名其妙的,被霍二吵得头疼,抓着刀的手用力收拢,五根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声响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快给我说说,给我说说啊……诶诶诶,你这就冲上去啦……” 霍二因为被置换到了鬼将面具里,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能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孔,看见胤然所能看见的一切。 他看见胤然莫名其妙地冲了出去,离那个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苏萤和阎雀没想到胤然会这样突如其然地出手,也都纷纷出手。 阎雀记得,上次他召唤出三只箭雀出来之后,完全没有派到半点作用。 因为那三只箭雀看见了那个人,都害怕地走不动道了,但是现在,他的追魂不能用,也只有再次尝试一下了。 伸手虚空一握,手心白光绽放过后,一柄龙弦弓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与此同时,三之箭雀也都自带“啾啾啾”的音效,出现在了阎雀的面前。 “主银我爱你爱你爱死你了!”黄毛一出现,先率先抱住了阎雀的大腿,日常表白。 拜托,现在是卖萌的时候吗?画风很奇怪啊! 蓝毛还是一如既往地暴力,仿佛是很看不起黄毛现在的所做所为,把两只翅膀背在身后装深沉,踱到了黄毛身后的时候,冷不丁一脚踹上去,抬头看阎雀,“主银,今天必须先射我!” 红毛一出现,就已经害羞地不行,低着头色瑟缩在原地不敢看阎雀。 苏萤对这三大只非常无语,“拜托,这么大只还卖萌真的很无耻好么,麻烦你们先看看现在的情况啊!” 这时候,胤然已经冲到了那个人的面前,一剑劈下去,扑了个空。 那个人竟然在转瞬之间,出现在了十米开外的天梯上。 三只箭雀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了。 这下好了,没感应到还好,感应到之后,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黄毛松开了阎雀的大腿,蓝毛低下头,红毛瑟瑟发抖,似乎在逃避着阎雀和苏萤的目光。 阎雀倒是难得有耐心地蹲下来,摸了摸红毛的脑袋,“你们到底怎么了?” 红毛满脸委屈地看了阎雀一眼,有偷偷地瞄了那个人一眼,继续低下头瑟瑟发抖,显然是很害怕那个人。 阎雀看见这样的形势,也就知道了,他的这三只箭雀,都派不到任何作用了。 阎雀无可奈何的伸手一挥,那三只箭雀的身形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他握着龙弦弓,终于,召唤出了最后一支箭,鸣镝。 鸣镝和箭雀不同,虽然都是箭,但是它是没有生命的。 它只是一支冰冷的箭,没有自己的思想,更不会觉得害怕。 瞄准,射出,这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两秒的时间。 鸣镝在空中呼啸而过,发出清脆的,如同哀鸟悲鸣的声音。 那人的身形转瞬即逝,但鸣镝能对敌人产生感应,自动变换了方向,那人知道自己躲不过鸣镝这一击,干脆直接闪身来到了阎雀的身边。 一抬手,浑身的腐肉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发黑的尸水腐蚀着地面。 “砰!”在鸣镝穿过他躯体的瞬间,他那一掌也拍打在了阎雀的胸口。 阎雀的身子随机向后飞进了那神像的巨口中,砸在了棺材边。 那两具之前干掉赵菲儿的干尸受到了惊扰,再加上被阎雀身上的血腥味刺激到了,纷纷张大嘴朝着阎雀袭来。 苏萤被逼无奈,只能丢出骨伞,让方静保护阎雀,自己呢,跟胤然一起,抓着白绫和那个人左右周旋了起来。 那人的身法和招数以快为准,基本上苏萤的每一击,都会被他顺利躲掉。 那人在闪躲的时候,甚至还游刃有余地拔掉了胸口的鸣镝,丢在了地上。 鸣镝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它的主人,此时还躺在黑漆漆的墓室里,生死未卜。 胤然出招也是以快为准,但是和那个人比起来,相差的还是太多。 他想要用剑割下那人的脑门,却被那人出其不意地夺走了长剑,胤然惊恐地睁开眼,一道白光在自己的眼前闪过。 “啪嗒……”鬼将面具……被劈成了两半…… 第506章 天亮了 第507章 活肉 天亮了。 他自由了。 再也不用成天待在暗无天日的坟墓里,再也不用忍受无尽的腐烂和新生。 他躯体上遍布的血肉,开始逐渐变得鲜活起来。 他准备离开这里,去追寻自己向往的自由了…… “不准走……”阎雀还在做最后无谓的挣扎。 如果说,苏萤真的是医书中说的,让人长生的最后一味药材的话,那么,一旦这个人成功复活并走出去,就足以向全世界的人证明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苏萤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一遍又一遍的屠戮。 她是大家心心念念的药。 反正只要不伤到她的灵魂,她就能一直重生复活对吧,那么多死几次又有什么关系……一定会有很多人,有这种想法吧。 阎雀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苏萤沦为他们屠戮的对象? 他艰难地抿了抿嘴唇,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他的脾脏其实在刚才那个人出手的时候,就已经破裂了。 他完全是凭借着意志力强撑到现在。 “不准……走……”阎雀的胸腔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刀搅般的疼痛,他的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脸色苍白到极点,仿佛随时随地都会休克。 那人闻言,前进的脚步真的停了下来。 阎雀迷迷糊糊地趴在地上,睁眼想要看清楚那人的样貌,无奈,剧痛之下,看什么东西,眼前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翳,只能勉强看个轮廓。 他有些不甘心地收拢右手,终于……失去了所有意识。 苏萤刚才已经被掐地七荤八素的,这会儿眼前发黑,也几近失去意识。 霍二就更不用说了,鬼将面具碎裂后,他的实力整个下降了好几个级别,这会儿人都挂在天梯边上了。 等到苏萤缓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她挣扎着爬到了阎雀身边,轻轻地叫着他。 “阎雀,你醒醒……” 叫了一会儿,阎雀没有醒,苏萤反倒是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 霍二在昏迷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扶着脑袋从天梯边挪了回来。 “疼死老子了……”坐起来先哼哼。 苏萤的表情非常严肃,随手抄起一块石头朝着霍二身边砸过去。 霍二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他满脸郁闷地看向苏萤,却见苏萤对着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吱……吱……” 四周,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了起来,像是老鼠发出的声音,倒是仔细听又觉得不像。 霍二惊恐万分地朝着苏萤挪过来,一脸的讳莫如深。 “什……什么声音……” 苏萤把阎雀扶起来,靠在墙边,暂时交给霍二。 “你先帮我照顾着他,我去看看,一会儿就来。”现在他们三个里,只怕是她的伤势最轻了。 而那声音的来源,她隐约能分辨出来,好像死来自那个神像的巨口中。 可那里他们之前不是已经进去过了么?应该没什么活物了啊。 最麻烦的那两具干尸,也已经被阎雀解决了。 棺材里边儿没有人,只有一本医书,苏萤实在是想不出里面还有什么了。 放心地让霍二先照顾一会儿阎雀,自己抓着手电筒,朝着那神像的巨口里靠近着。 还没彻底走进去,就觉得脚下软绵绵的一片,她这一脚踩上去,地面都下陷了似的,差点没站稳。 苏萤立刻把手电光照射到地上,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 刚才在棺材里的那些类似于红色海绵一样的东西,竟然在疯长。 他们才出来没一会儿,整个石室里就已经被这种东西霸占了。 刚才她听到的吱吱的声音,就是这些东西发出来的。 说实话,苏萤刚才要不是没看清路,绝对不会一脚踩下去的,现在回想起来,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那类似于海绵一样的东西上,遍布着青筋血管,她这一脚踩下去,一股子血水往回渗,把鞋面都染上了血。 起先苏萤还怀疑,这东西应该是一种奇怪的植物,而这些红色的液体其实是这些植物汁液。 现在闻起来,苏萤已经可以确定,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植物的汁液,它就是血!新鲜的人血! “哪里来的这么多人血?” 苏萤为了方便观察,干脆蹲了下来,用手电照着地面上这些海绵状的东西。 咦?它们……好像在蠕动…… 而且……凑近了看,有发现这东西不像海绵了,倒像是……人肉…… 苏萤简直被震惊,这下终于明白了。 撒腿就跑! “霍二,带着阎雀往上走!那东西……那东西是那个人身上掉下来的血肉!” 那个刚复活的家伙,之前有天道的力量和身上血婴新生的力量相互抗衡,所以这些东西一直没什么反应。 但是现在,天亮了,天道的反击结束,血婴的力量占得上风,就开始无尽地生长。 那个人之前就躺在棺材里,所以棺材里沾了不少属于他的烂肉。 现在好了,烂肉不再腐烂,反而在生长。 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自己活了过来,你说渗人不渗人? “千万别让那些肉上了身,它们现在找不到躯体依附,只是单纯的一块肉,一旦上了身,就会逐渐占据我们的躯体!” 霍二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奇怪的事情。 眼下阎雀昏迷着,他一个人肯定抬不动啊,但是把他一个人丢下来,似乎也不大厚道。 霍二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先扇几巴掌把他拍醒。 手刚抬起来,正要甩下去,阎雀竟然鬼使神差地醒了! 霍二紧张得收回那只手,心虚地咳嗽了一声,“那什么,苏萤让我们快走,那个人身上掉下来的肉活了,还能动,万一上身了那就完了!” 阎雀听完现在的状况,反倒是有些担心苏萤了。 刚想查看她的状况,就见着苏萤一路狂奔过来,一遍跑,脸上的表情还有些紧张,“跑跑跑啊!还愣着干什么,那东西会跳,一跳就跳好远……” 霍二和阎雀总算是进入状态了。 继续沿着螺旋状上升的天梯一路向上,也只能朝着这条死路跑了…… 往下,除了活肉,还有之前的死人……退无可退…… 第508章 出路 那个人走了,倒是留下了一堆令人头疼的肉…… 霍二自认为见多识广,可到现在,还是真心无法接受那一大片在后面活奔乱跳追着他们跑的肉。 “找我们干什么,我们只是路过的,有本事去找你们的主人啊,又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凭什么非得往我身上来啊,我欠了你啊……” 霍二一边跑,嘴里还在嘀咕个不停。 苏萤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你跟它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它们只是一块肉,没有大脑没有思想,有的只是本能,能听得懂才怪!” “本能?”霍二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呈思考状,“小苏萤,你说,它们是靠什么本能追我们的?又没鼻子,肯定不是闻味道追上来,也没耳朵,必定不是听声音……那能是什么?” “体温。”阎雀的唇色苍白,一如既往的明智,“那些肉,是通过感受我们身上的体温来追我们的。” 霍二皱着眉,实在是有些跑不动了,“那有什么办法能让那玩意感受不到我们身上的体温么?” 苏萤忽然插嘴,“这个简单!” 双手朝着霍二掐过去,“弄死你,把你变成死人了,那东西自然就感受不到你身体上的温度了!” 霍二简直惊恐,尖叫着飞奔到最前面。 “除了让我死,还有其他的办法没有?我们霍家一脉单传,就剩我一个了,要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为了几块肉死了,那我下到黄泉,大表哥二表婶小姑妈一定会让我死第二遍的!” 阎雀的速度算不上是最快的,毕竟带了伤,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大家都支撑不了多久。 现在必须要想个办法摆脱这些恶心的东西。 “有了!霍二,点火!把所有能散发热量的东西都丢出去!” 阎雀的想法是,用身边一切能发热的东西转移那些肉的注意力,这个方法是目前最可行的了。 论东西,那就得看霍二的了。 苏萤紧张地看着霍二把书包背在最前头拉开拉链,“霍二,有什么能用的么?” 霍二埋头翻找了几下,“就剩下一支冷烟火了,不知道管不管用。” 阎雀缓了口气,“就一支了?” 一支的话,绝对不够啊。 霍二为了确定一下,又重新翻找了一下,“就剩一支了,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又确认过一遍了。” 阎雀停下脚步沉吟了片刻,“手电前面的灯泡也会发热,留一支就行了,剩下的全部丢下去!” 阎雀一发令,大家只有照着办的份。 霍二首当其冲,朝着最底下丢下了一支冷烟火,刹那间,无数肉片肉齐齐地往下跳了下去。 霍二心头一喜,“嘿,还真管用!” 苏萤这会儿也已经把所有的手电筒调成照明状态,一支接着一支丢出去,有吸引了一部分肉片追下去。 可这些冷烟火和手电,简直是杯水车薪。 他们三个的脚步越来越慢,眼看着还有不久就要到顶了。 “阎雀,上面是死路啊,我们没有退路了……” 天梯的最上层,位于石洞的顶端,石洞本身就是个拱形,所以最上层肯定也是石壁,他们无路可逃。 霍二哭丧着脸,已经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了。 “这下怎么办,下面被死人和一堆烂肉堵住了,下去就等于送死,前面又是死路,逃到没地方逃也得死,左右都得死……” 苏萤安慰似的拍了拍霍二的背,“别乱说,我们三个命大,绝对能躲过这一劫的。” 嘴上是这么安慰霍二的,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关键时刻,还是要阎雀出马,“先别担心,但凡是墓,都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口的,墓道四通八达,如果只有一个出口,那么就算是再好的风水也无法融会贯通。” 按照这样的规律来看,这里必定是有出路的。 他们进来的那条通道如果算作是一条出路的话,那那条出路就代表着地面上的出路,所以相对应的,顶上也一定有一条出路。 这个洞穴的顶部是拱形的,最高点有些许倒挂着的钟乳石垂下来。 阎雀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了天梯的尽头,这个位置,倒像是一个绝佳的观景台。 下头看下去,能把洞穴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特别是那几座宏伟的神像,从这个角度往下看,完全是换了一种体验。 之前大家在下面,都是神像低头俯视他们的。 现在呢,他们站在最高处,能俯视神像了。 “咦,阎雀,你看那座神像的脑袋顶上是什么?” 苏萤倒是发现了一些端倪了。 大家顺着苏萤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竟然在一座神像的头顶处,看到了一个小坑。 那个小坑和之前他们经过的u形水道是差不多的大小,里面蓄满了水。 “那个地方,不会就是出口吧……”苏萤的情绪有些激动。 “走!过去看看!”阎雀一向是行动派。 “过去?”霍二一脸为难,“怎么过去,后路都被那些肉堵死了,那水坑在对面,难道我们要飞过去么?” 阎雀的嘴角弯了弯,“飞过去么……不过……也差不多了……” 他说着,就开始从龙弦弓的一端抽出了一根细长的弓弦来。 龙弦弓表面看,只有那么一段弓弦,其实龙弦真的很长,只是平时用不到这么长,都收拢了而已。 现在阎雀把它们抽出来之后,又随手把龙弦弓往那些倒吊着的钟乳石里一丢,精准地套在了某个钟乳石上后,迅速拉紧弓弦的一端,系在附近的比较结实的地方,把那根龙弦彻底绷紧。 因为那根钟乳石非常长,所以这样一来,弓弦的两端,绝对是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高了一些。 阎雀说这话呢,自己已经脱下外套包在了弓弦上,“像这样,利用高低落差,划过去……” 他在说完划过去三个字之后,自己已经过去了。 吊在正中心的钟乳石上,松开龙弦弓,从另一端抽出另一半的龙弦,按照老办法抛到对面,勾住了天梯。 这样一来,阎雀就为大家的搭建了两边高中间低的索道了。 第509章 索道逃生 第510章 阎雀的危机 苏萤抬着手,手背对光,明显可以看到那块活肉已经变了颜色。 之前那活肉还是红红的一块,看上去血淋淋的,现在好了,那活肉已经变得和她的皮肤的颜色一模一样了。 再仔细看,那活肉的边缘也有些不清晰了起来,像是融入了苏萤的皮肤里。 再这样下去,那块活肉会完全和她融为一体的。 先不说有什么可怕的副作用,只是想一想忽然有一块不属于自己的肉就这样贴在了身上,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很排斥啊。 苏萤咬着牙,又用力地去抠了一下。 本以为不是自己的肉不会痛,可是这一下,简直让苏萤疼出声来。 有没有搞错,那块肉竟然已经和她的身体相连了,怎么会这么痛,明明……不是自己的肉,却莫名其妙的产生的痛感。 苏萤惊呼的声音顺利吸引了阎雀和霍二的注意。 “怎么了?”阎雀第一时间跑来询问苏萤。 苏萤郁闷地抓了抓脑袋,指着自己手上多出来的这块肉,“刚才在水下,这块活肉粘在我手上了,本以为等一下处理也没什么关系,谁知道上来之后才发现,这块肉已经快要融入我的身体了,喏,你们看,像这样摸一摸,会有感觉,掐一下,会痛……” 而且那块肉的边缘已经越来越模糊了,必须要马上处理。 霍二知道,那块肉原本是在自己脸上的,要不是苏萤,他就算是浮上来了,脸上糊着这个,也无法呼吸,一定会被活活憋死的。 总觉得有愧于苏萤,但是又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 好在还有阎雀在,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了。 他淡定地拍了拍苏萤的手背,安慰她,“没事的,你先闭上眼,一会儿就好了。” 顺便叮嘱霍二,“你就在这里生一堆火,要快。” 见苏萤还没有闭上眼,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不属于自己的那块肉,阎雀有些无奈的伸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不要看,相信我。” 阎雀就是这样,总是能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全感。 他能在苏萤最惶恐不安的时候,不经意的说出一句话来安慰她,也能在苏萤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 只要他存在,就能让人无比安心。 苏萤终于乖乖听话了闭上眼。 阎雀呢,见苏萤闭了眼,自己当场掏出一把匕首。 霍二带了打火棒,生火生得很快。 阎雀抓着匕首,在火堆上来来回回地烫了两下之后,抬眼看苏萤。 “咸鱼,我现在要把这块肉从你的手上的挖下来。” 苏萤的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显然是有些害怕,但她还是继续闭上眼睛,壮着胆子对阎雀说,“你挖吧。” 阎雀唔了一声,迟迟不下刀。 苏萤胆战心惊地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疼痛感觉还是没有到来,自己也急了,忍不住催促了起来。 “你倒是挖啊!” 阎雀又磨蹭了一会儿,“我在想,要从哪个角度下手,挖多深……” 苏萤有些急躁了,“你要是再磨蹭下去,这块肉真的要和我彻底融合在一起了!” 阎雀沉吟了一下,落到,在刀刃即将触碰到苏萤手背的那一刻,又生生停住了。 “又怎么了!”苏萤不敢睁开眼。 “我在想……你个平胸,如果能把这块肉用对地方,说不定一下子能变得丰满起来呢!” 苏萤这下终于怒了,忍无可忍。 “阎雀你个王八蛋!我平胸怎么了?我平胸碍着你了么?还用对地方……你给我滚蛋!要用你自己用……我才……啊……嗷嗷嗷嗷嗷……” 就在苏萤骂得起劲的时候,阎雀抓住时机立刻下手,手起刀落,那块肉终于掉落在地上,弹跳了两下,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失败,准备脱逃。 无奈后路被霍二死死堵住,“在小爷我面前,你这块烂肉还想跑?” 一脚踩下去,“啪”的一声,烂肉爆裂。 活肉都被霍二踩掉了,那边苏萤还在撕心裂肺地叫着,就没停过! 一边叫,一边继续骂,“阎雀你绝对是故意的,你个畜生,禽兽……” 阎雀呢,听到苏萤骂她,也不生气,还和颜悦色地帮她包扎伤口。 “我这不是想让你分散注意力么?你越是生气,越是骂我,感受到的痛苦就越小啊。” 他笑盈盈地帮苏萤把手上的绷带打了个结,语气还是半开玩笑的状态,可自己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苏萤的手上掉了一块肉,有了很大一块创口,自己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冷不丁,刚才还好端端的阎雀一下子就栽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这倒是把苏萤和霍二吓了一跳。 苏萤刚想要去扶他的时候,阎雀自己又悠悠转醒了,只是唇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 “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么?”苏萤焦急地询问着。 阎雀一如既往地摇了摇头,自己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时间。 “不早了,大家先回去再说。” 这一路上,阎雀的话很少,好不容易到了阎家,阎雀立马就上了楼,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苏萤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跟霍二两个人焦灼地在楼下转悠了一会儿。 最终,苏萤还是忍不住了,偷偷上了楼。 阎雀的房门没有锁,是虚掩着的。 苏萤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朝里探看。 没见着阎雀的面,却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 这样地味道苏萤在路上也闻到过,但那时候她手上掉了一块肉,流了很多血,所以一直都以为血腥味是自己身上的,万没想到,这么浓重的血腥味,竟然是阎雀身上的。 他到底怎么了?受了重伤么? 苏萤再也站不住了,推门进去,阎雀应该在浴室,卧室的地板上,滴滴答答流了一路的血。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他不是服用过血婴么?自愈能力应该很强的啊。 苏萤的心都揪了起来。 她神情紧张得走到了阎雀房间的浴室门口,里面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来什么玩笑? 流这么多血不处理伤口,先洗澡? 他这是不要命了吧! 第511章 贯穿伤 第512章 沦为磨牙棒 所有人下了楼,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零散地摆放着几张资料纸,霍二碎裂的鬼将面具,和苏萤从古墓中取出来的古医术。 霍二低着头,双手交叉,满脸不爽地坐在沙发上,从耿飞的手中接过一杯茶。 “我的鬼将面具,还能修么?” 说实话,霍家要是没了鬼将,那还能叫霍家么? 苏萤思索了一会儿,“这个我们真不了解,但是我觉得不至于连补救的办法都没有,我们可一起陪你去你家的族墓里,你们霍家的那些骷髅估计有办法。” 毕竟霍家就是依靠着鬼将面具才跻身在四大家族之列的,鬼将既然这么厉害,肯定不可能就这样坏掉。 只要把面具修好了,胤然自然会出现的。 苏萤喝了一口水,“鬼将面具的问题咱可以先告一段落了。” 她把古医术捧在手里,随意翻了翻,“这本书以前是属于我的,哦,对了,忘了跟你们说,我恢复记忆了。” 霍二有些诧异的哈了一声,“那你知道,这本害人的医书,一开始是打哪儿来的么?又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苏萤倒是非常淡定,“医术是长生药铺以前的主人给我的,其实,鬼市的长生药铺在每一个阶段,主人都是不同的。” 苏萤仔细的结合自己的记忆,把关于长生药铺的事情说给大家听。 想要成为长生药铺的主人,首先得要有这个机缘。 就像是很久以前,苏萤还是九色的时候,被当时长生药铺的主人捡了回去,等到九色稍微能说话的时候,那个人就把长生药铺留给了九色,顺带把古医术传给她。 医术什么的,其实都是九色自学的。 没有人知道长生药铺的第一任主人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古医术是从哪儿来的。 苏萤只知道,但凡是成为了长生药铺的主人,就必定能继承古医书。 “其实很简单,长生药铺掌柜的位置,就是随缘,一代传一代,就像现在,我甩手不干了,把这个掌柜的位置留给麒麟少年一样,等解决了这件事情,我还要把这本古医术留给麒麟少年,你们明白了么?这本古医术不属于任何人,它是属于长生药铺的。” 古往今来,和药铺有缘的人,就会顺理成章地留下来成为药铺的主人。 有时候苏萤觉得,其实一直都是长生药铺在冥冥中决定着谁是药铺的主人。 苏萤在解释完这些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既然无法追究古医术的来历,那么那张让人死而复生的方子的来历也就很难追查了。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 苏萤说着,忽然翻到了医术的最后一页,“我回来之后,顺手把这本书翻了一遍,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你们看,医书的最后一页,是空白的,上面什么也没写……” 霍二本以为是什么重大的发现呢,听苏萤这么一说,整个人都眉飞色舞了起来。 “一定是你想太多了,人家最后一页留张空白的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市面上卖的图书,有时候后面也留张白的呢,没什么特殊的含义。” 苏萤抿了抿嘴,不大认同霍二的观点。 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真的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阎雀看出了苏萤的想法,提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要不然你可以试一试,万一是什么隐秘的方子,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看呢?” 阎雀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出来,又引得霍二一阵嘲笑。 “你们俩是电影看多了吧,以为自己是fbi吗?我告诉你们,那就是一张正常的牛皮纸,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 霍二头脑简单,就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都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但是苏萤和阎雀一向想的比较深远,既然说要试,立刻当场就试了起来。 先用水,再用火。 苏萤翻到最后一页,拿起桌上的一杯纯净水,稍稍倒了一些在上面。 当然,在这层纸下面,自然是垫了一层塑料薄膜,如果把其他的牛皮纸也毁坏了,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在把纯净水倒在牛皮纸上之后,众人都紧张得屏息等待结果。 “果然……一点变化也没有呢……” 苏萤还是不死心,电视里不是也演过吗,有些纸上的字,要用高温烤过之后才会出现。 苏萤又找来一把打火机,点上火,不敢离纸太近,不然会把整张纸都烧掉。 她只需要一点点温度,烤了一会儿之后,那张纸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看看,我说的吧,你想太多了,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纸嘛,谁规定一本书后面就不能留一张白纸了?” 苏萤的实验全部以失望告终,一脸郁闷地合上医书。 “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吧。” “哦,对了,那个人,死而复生的人,我们该怎么处理?” 他们这次能在那个人手下保住一条命完全是巧合,万一天不亮,那么他们一定会被那个人弄死。 阎雀靠在沙发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霍二当即哼了一声,“你说的倒是轻巧,又不是没和那个人交过手,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阎雀沉着地直起身子,这样的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口,他皱了皱眉头,“既然拼不过,那就只能智取了。” 关于计划,暂时还没有定下来,反正那个人必然是不能活的,如果都跟他这样,那苏萤作为药方里至关重要的一味药材,每年都要被一群人杀个几百几千次,谁受得了啊? “计划什么的,要慢慢定,即便是定下了计划,我们这边也会因为少了胤然,实力大打折扣,所以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跟霍二去族墓一趟,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修补鬼将面具的。” 说起来…… 咦?大家纷纷找了起来。 “刚才我还把鬼将放在桌上的呢,怎么不见了……” 大家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这时候,耿飞又幽幽地从众人身后飘过,“你们在找那个破木头块啊?刚才旺财牙痒痒,我就顺手丢给它磨牙了……” 第513章 时髦的骷髅 “耿飞!!!” 三个人难得统一战线,出奇一致地吼出这么一句。 耿飞还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最终,当苏萤他们把鬼将面具从那只叫旺财的恶犬嘴里抢回来的时候,鬼将面具已经不是碎两半这么简单了…… “碎成四块了啊……”霍二心塞地捧着面具,企图把面具原有的形状拼回来。 碎就碎了,关键是现在整块面具上还有各种牙印,霍二心疼地险些把那只喜欢磨牙的狗给煮了! 他郁闷万分地把鬼将面具的碎片捧在手心里,问苏萤和阎雀,“你们……觉得这玩意儿还有救么?我的胤然小兄弟还能回来么?” 苏萤也有些不忍心看鬼将面具现在的惨状,只能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呵呵呵……我们还是赶快回你们霍家的族墓去问问你家的骷髅吧。” 阎雀倒是立刻打了无泪的电话,要想尽快去霍家的族墓,还得靠无泪的飙车技艺才行。 霍二用塑料袋把凄惨的鬼将面具包好,收拾了东西坐上无泪的车。 本来他是想坐在后座的,霍二的心情很不好,总想着要是能坐在苏萤和阎雀中间好歹也能弥补一下现在屎一样的心情。 谁知无泪全程面无表情地忽然开门下车,打开后面的车门,一把抓起了霍二的衣领。 无泪的力气很大,霍二虽然是个汉子,但是面对这样怪力的无泪,只能像只鹌鹑似的,乖乖地任凭无泪把他抓到前座上去。 “去哪里?”无泪从后视镜里看了阎雀一眼。 阎雀在换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坐姿之后,正式发话,“霍家的族墓。” 说完这句话,无泪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双手把着方向盘,整个人端坐在驾驶位上,双眼平视前方,像个神情呆滞的假人。 霍二打开车窗,有些不耐烦的催促,“你倒是快开啊,我这事情着急着呢!” 可他越是这样催促,无泪越是没有动静。 霍二很少接触无泪,一脸傻样地回头问苏萤,“这姑娘是怎么回事儿?梦游呢?十万火急的事情被她整地不温不火的……” 苏萤和阎雀反正已经习惯了无泪缓慢的反射神经,依旧淡定地坐在后面。 “哦,无泪需要给点时间反应一下,人家神经反射比较慢,你要体谅一下人家。” 霍二欲哭无泪,“不是我不体谅她啊,关键是我们现在再赶时间呐!” 阎雀虽然坐在后座,但是这会儿也理智地帮苏萤绑好安全带,接下来是自己,绑好之后还检查了一下。 “放心,一会儿你就知道什么叫快了。” 阎雀话音刚落,前面的无泪忽然动了一下。 她“哦”了一声,发动引擎已经是阎雀叮嘱她开车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无泪继续面无表情地推了一下自己脸上帅气的墨镜,利落的马尾辫甩了一下,哄的一下子,踩下了油门。 整辆车简直就是飞出去的! 无泪愣是把车开成了飞机的感觉,你能体会么? 反正霍二是体会到了,怪不得阎雀和苏萤坐在后座都要系安全带,因为不系安全带,整个人会飞出去啊! 霍二之前上车之后,并没有系安全带,现在后悔也晚了。 车起步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差点穿过前车窗玻璃飞出去。 幸好阎雀的车窗后牢固,霍二只在前车窗上留下了若干个油脸印子。 最让霍二受不了的是急转弯,无泪的车技精湛到能让她一路踩着油门不带减速的顺利拐弯。 整辆车里的人会因为惯性,身体像是不倒翁似的,向左向右倒来倒去。 系着安全带的阎雀和苏萤还觉得好点,霍二下车之后整个人都吐了好么。 苏萤和阎雀走下车的时候,连发型都没有乱一丝一毫,安全带立功了。 霍二哼哼了两声,吐的差不多了,腰都直不起来了。 “你个姑娘家家的,开个车怎么这么狠呢?你上辈子开飞机坦克的吧!几个小时的路程,活活被你缩短了一半?小妹妹啊,交通安全法规你要多学学了,开这么快万一撞到人怎么办?” 阎阎雀下车的时候顺带把霍二的鬼将面具从后备箱里拿出来。 “哦,忘了告诉你,无泪的副业是赛车手。到现在为止已经承包了无数季赛车杂志封面。” 别说是霍二了,这个信息苏萤也是头一次听到阎雀提起。 苏萤觉得,这个反差萌也太大了。 想想无泪那缓慢的反射神经,再想想无泪那惊人的飙车速度…… 他们说什么,无泪全程站在一旁,只是因为频道和大家不大一样,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大家在谈论自己,不然一定会脸红。 最终无泪是跟大家一起进墓的。 霍家的族墓,大家之前来过一次,已经很熟悉了。 进去之后,最外面先是一层碗墓。 之前碗墓里被人做过手脚,每一只倒扣着的碗里都有一颗夜蝣种子,苏萤记得自己上一次就差点被那些夜蝣害死。 所以这次进来的时候格外小心。 “你就只管放心大胆地往里走吧,那些夜蝣后来都被我处理掉了,现在碗里什么也没有,空的,我自己来来回回这么多次的地方,可不是要好好打理一下么,那种危险的东西怎么可能留着。” 霍二说着,打开了族墓的机关。 地面上出现了下沉式的阶梯,一路向下回旋。 “今儿个真是赶巧,正好是十五号,能开墓的日子。” 霍二从裤兜里掏出了打火机,“我下去帮你们点灯,下边儿很黑……” 霍二弯着腰还没下去,就看见底下的墓道里也并不是多黑啊,这倒是和他以前来的时候不一样。 霍二熄灭了打火机,猫着腰先走进去。 下面的墓道里热闹一片。 苏萤阎雀无泪跟着霍二走下去,所有人几乎都被惊呆,说不出半句话来。 只见原本脏兮兮的墓室里,格局大改,墓室中央跟网吧似的,摆了几张桌子。 霍二的那些骷髅亲戚,人手一台电脑…… 耳朵都烂没了,就剩下个耳洞还一人戴一个耳机。 第514章 补救办法 第515章 纹身店 说起修补鬼将面具,那真是现在的重中之重。 霍家那几个不大正经的骷髅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了。 “修补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其中一个骷髅站了出来,故作高深地用干枯的手指挠了挠根本就没有头发和头皮存在的脑袋。 听他这么一说,霍二仿佛看到了希望,急忙追问,“真的有办法吗?太好了,我还以为我要成为罪人了呢。” 那骷髅很是高冷地哼了一声,随即转身,在桌子底下翻翻找找,举起手来欣喜地跟大家示意,“你们说,用胶水粘上能行么?” 苏萤和霍二已经被雷地外焦里嫩了。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霍家的这几位骷髅,没一个是正经的。 霍二露出一副生无可恋脸,反问道:“你说呢?” 谁知那骷髅比霍二还要蠢萌,总觉得这样的方法是可行的。 死活试验了两遍之后,勉强把鬼将面具拼合起来,炫耀似的举起来给大家看,“你们看,我说是可行的吧。” 一旁的阎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站出来吐槽了一句,“你以为这是小学的手工作业吗?” 那骷髅听了阎雀的话,大受打击。 乖乖把鬼将面具重新放下来,一收手,刚才已经拼合好的面具有重新散开,结果显而易见,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骷髅羞愧地低下头,那怎么办……”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我们就是来问你们的好吗?” 苏萤很是失落地站在一边,其实鬼将小兄弟人还是挺好的,就是偶尔不爱理人,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么? 全场陷入一片沉默。 这时候,一直笔直地站在墙角的无泪,缓缓摘下了墨镜。 “那个……我好像知道一个地方,能修补这样的面具。” 苏萤阎雀霍二纷纷摆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无泪说话了! 无泪加入他们的话题了! 无泪现在和他们在同一个频道了! 无泪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了! 像这样的奇迹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吧! 就连一向淡定的阎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你知道哪里能修补鬼将面具?” 所有人和骷髅都把视线集中在了无泪那******冰山脸上。 无泪看上去很确定地点头了! “嗯,我知道。” 苏萤愣了一下,“你确定吗?毕竟鬼将面具不是什么普通的面具。” 而修补鬼将面具的手法自然也不能和一般的面具相提并论,它不是简单的粘上就可以了,当面具被修补好之后,鬼将胤然是要能出现的。 无泪也是难得参与到这样的话题中来,一下子被那么多人和骷髅看着,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面瘫似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 为了隔绝大家的目光,无泪只能重新戴上墨镜以掩饰自己的心情。 “我确定。” 大家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二的表婶哈哈笑了几声,“小霍啊,反正霍家最宝贝的鬼将我们已经给你了,你能把他用成什么样都是你自己的造化,我们死都死了,就不去管这些糟心事了,你们既然知道有人能修补这面具,就自己看着办吧。” 霍二大概明白了他们现在的意思,撒手不管了呗。 一众骷髅叹着气纷纷散开,不到半分钟,整间墓室又恢复成网吧里热闹的样子。 他们四个出来的时候,也没骷髅来送。 苏萤叹了口气,靠在了阎雀的肩膀上,开始吐槽,“霍二,你家亲戚都变成网瘾骷髅了,真是太可怕了。” 霍二比苏萤还要无奈,“别提了,还是先想想鬼将怎么办吧。” 他把脑袋转向无泪,“你不是说你知道哪里能补面具么,现在也只能把死马当成活马医了,那地方在哪儿?赶快带我带我们去啊。” 无泪一本正经地沉默了半个小时,就在霍二等到即将睡着的时候,无泪猛然踩下油门,“好,这就带你们去。” 霍二从睡梦中惊醒,哇哇哀嚎起来。 “等一下啊,我没有系安全带啊……” …… …… 无泪带他们去的地方,是市区内一条非常并不起眼的街道。 现在天色已晚,街道上的人烟稀少,狭小的巷子里,黑猫一边发出瘆人的叫声,一边翻着这垃圾桶。 巷弄两旁的高楼与高楼之间靠的非常近,有太阳出来的时候,那些高楼总能互相遮挡掉阳光。 特别是底下的几层,几乎只有在每天傍晚的时候才能晒到一点阳光。 市区内刚刚下过雨,地面上潮湿到了极点,墙角处的青苔一层层地向着楼面攀爬,想要把生命延续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在霍二几乎要吐在挡风玻璃上的时候,无泪终于在一个漂移过后平稳停车。 无泪镇定自若地开门下车,领着大家走进了那条阴暗的小巷。 她在一家门面很小的纹身店前停住了脚步,“到了。” 阎雀抬眼去看那那家店的门面,本以为会是什么古董修理店,倒是没想到会是一家纹身店。 店面上贴着很多纹身图,大概都是店主的作品,看得很出有些是刚刚纹完就拍下来的,皮肤上还残存着珍珠般的血点子。 无泪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 苏萤不紧不慢地跟在无泪的身后,小声问她,“这地方你常来么?” “没事的时候,会经常来这里坐坐。” 苏萤觉得,自己好像又遇见了一个全新的无泪。 之前她对无泪的了解真的很少,她只知道无泪的性格率真不虚伪,神经反射速度很慢,经常和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 现在呢,她又知道了,神经反射奇慢的无泪副业其实是个赛车手,没事就喜欢到纹身店里坐坐。 无泪一向不喜欢穿过于暴露的衣服,这倒让苏萤对她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心了。 “怪不得你从来不穿短袖,你不会全身都被纹满了纹身吧!” 苏萤的脑袋里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她觉得无泪其实浑身都是纹身,这是她的秘密,她不愿意把这个秘密暴露给任何人看。 不料,她一说出这样的想法,就直接被无泪否决了。 “我身上没有纹身的。” 第516章 涅 无泪不喜欢纹身,但是她很享受看别人把这种无法抹去的色彩烙印在身上的感觉。 “需要我撩起来给你看吗?” 苏萤急忙摇头,搞得好像她是个变态似的,就喜欢看人家小姑娘露肉。 “那你和这家店的店主认识吗?”苏萤现在简直就是个好奇宝宝。 无泪抿了抿嘴,“我们是老同学。” 说实话,无泪的朋友并不多,因为她的性格原因,她的朋友甚至可以用少得可怜来形容。 果然,老同学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苏萤他们进了门,屋子里的灯光非常昏暗,墙上和门面上一样,贴着各种纹身的素材图片。 听见外面的声音,一个姑娘掀开珠帘探了个脑袋出来。 她的样貌……怎么说呢…… 苏萤并不是什么高人,不会看面相,她看的,都是一个人带给她的第一感觉。 那姑娘长地并不丑,大概是因为她自己是纹身师的缘故,她身上所有裸露在外的地方几乎都纹上了很奇怪的纹样。 黑色的,密密匝匝的全部都是。 那纹身一直延续到脖子上为止,脸上倒是一点都没有,白白净净的,显得有些奇怪。 “无泪,你可是好久不来了,这次怎么,带朋友来纹身啊?” 无泪维持着一如既往的高冷模样,不发一言,像是在神游。 那人似乎早已习惯无泪迟缓的神经,自顾自地上前来,走到阎雀面前,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叫云素素。” 阎雀里,礼貌性地笑了一下,和她握手,“你好。” 在她伸手的时候,苏萤注意到了,这姑娘连手背手掌手指上,全部纹上了黑色的图案,乍一看,像是黑色的蕾丝。 那姑娘接连和他们三个都握过手之后,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要纹身的话,得等一下了,我里面还有个客人。” 鬼将面具能不能修,霍二心里还没底呢,怎么可能坐的住,急吼吼地把鬼将捧出来,“我们不是来纹身的,你会不会修补面具?” 云素素看了一眼霍二手中捧着的包裹,乍一看根本就看不清里面包的是什么。 “修面具也要等,我这间店的规矩就是这样,就算是熟人介绍来的,也不能插队。” 说着,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霍二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还真的干等着了。 倒是阎雀和苏萤,很是好奇地隔着帘子看里面的情形。 坐在云素素对面的,是个瘦弱的男人,光着上半身,指手划脚地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 “我想纹点看起来有气魄的,能吓到别人的那种,你看你能不能在我的手腕上纹条蛇盘在这儿,旁边加点儿骷髅什么的。” 他刚说完,云素素却扑哧一下笑出来了。 “你确定要这个?” 被云素素这么一问,那男人倒是显得没有底气了。 探头探脑地问她,“怎么,我不能纹吗?” 云素素不紧不慢地端起一只高脚杯,品了一口红酒。 “纹身也是讲规矩的,所谓划什么道,纹什么身,就比如说你刚才说的那两样,只有小偷喜欢把蛇纹在手腕上,至于骷髅嘛,那都是一般有命案在身的人才纹的,所以,你确定?” 她这么一说,苏萤也恍然大悟。 原来纹身还能划道啊,这人不是小偷不是杀人犯,纹这两样东西,很容易被人误会的。 果然,那男人开始犹豫起来了。 在做了一会让思想挣扎之后,他咬了咬下嘴唇,“那要不然……你给我在肩膀上纹条龙,或者……或者在背上纹个关公?” 云素素优雅地放下了红酒杯,翘起腿来,双手交叠在胸前,直视着那个俺男人。 “呵……你倒是会挑,邪龙和关公是最难纹在身上的东西,不是因为我不会纹,而是那两样都挑人,一般人扛不起来。” “扛不起来?” “扛不起来,就是命理相克的意思,如果你是想要吓人,我不建议你纹这两样,因为这两样上了身,不但不会给你带来好运,反而会害你有血光之灾。” 她靠在暗红色的沙发上,像是退远了打量那人的面貌。 “恕我直言,你的面相,扛不起那两样,纹上了就等着倒霉,我这辈子,也只有见过两个人能扛得住,你再想想吧。” 其实苏萤也是站在旁边听了,才知道原来纹身讲究那么多,不是自己想纹什么就纹什么的。 那男人觉得自己被看轻了,有些恼火,“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想帮我纹是不是,这是什么破店啊!那你倒是说说,我能纹什么?” 云素素沉吟了一下。 “字,随便纹,不讲究!” 那男人刷的一下站起来,一脚踹翻了圆桌。 “你这是在耍我?我他妈要纹吓人的,衣服脱了,能唬的住人的!” 倒地的桌子裂了一条缝,云素素看着有些心疼自己的桌子。 她不紧不慢地准备了一包工具,拍拍手站起来,“吓人的是么?你应该适合纹那个……躺下吧!” 男人没想到,云素素的态度会变这么快。 他有些不信任地看向她,“你要帮我纹什么?” 云素素打开了一个玻璃瓶,捏着几根小巧的针,在瓶子里反复蘸了几下,“恶鬼。” “相信我,没有比它跟适合你的了。” 那男人还真的躺下来来了,任凭云素素在自己的背上先涂抹了一层凡士林。 她能把所有的纹身图案牢记于心,所以不需要打什么草稿了,看得出她应该是个非常优秀的纹身师。 在真正动手前,她最后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你要纹吗?纹上了,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哦。” 男人大手一挥,“别磨磨唧唧的了,现在科技发达了,我看很多医院就出了广告,不喜欢的纹身可以洗掉,用不了多少钱,你快点儿吧。” 云素素抿着嘴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苏萤觉得,她这个笑容非常不详。 针尖填满色料,刺入人的皮肤。 大面积的上色,三排以上的针管,密集的色层,和不断流淌而出的新鲜血液。 纹身,也叫刺青。 古语称之为,涅。 第517章 恶鬼纹身 涅的意思是,新的开始,新的寄托,新的希望。 狭小的房间内,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色料味。 接下去的画面,苏萤有些看不下去了。 那个男人显然没想到纹身会这么痛,他虚弱地张开嘴叫唤了几声,换来的是一波又一波更加可怕的痛感。 “我受不了了,停手,你给我停手!”男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可云素素完全没有要收手的迹象。 她死死地按住了那个男人,“不要动,还没有刺完。” 她不允许自己的作品就这样功亏一篑的。 那个男人没想到一个姑娘的力气会这么大,他挣扎了很久想要坐起身来,但尝试了好几次,依旧动不了。 就像是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牢牢地粘在了这张金属质地的桌案上。 皮肤,四肢,心脏,热血…… 他突然很想吐,胃液和胆汁经过食道,一发不可收拾。 酸性的胃液灼伤着他的食道,呕吐物特有的味道混合着食物的残渣,蜂拥至口腔。 关键时刻,云素素在他的后颈上敲了一下,“不许吐,别把我这里弄脏!” 那男人顷刻间意识全无,等到醒来的时候,云素素已经完成了。 男人有些崩溃地坐起来,他不敢去看云素素,因为他觉得这个女人很邪。 他怕自己多看她一眼,魂就会被她勾走。 于是他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向了墙,那面墙的正中央,贴着一张放大版的纹身图样,那是一只黑寡妇。 男人仿佛受到了惊吓,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穿上自己的上衣,就惊慌地逃出了纹身店。 他在逼仄的小巷里狂奔,时不时抬头看看头顶。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一只从天而降的黑寡妇吞噬掉。 霍二原本都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了,被那男人这么一吵,猛然跳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 云素素用肥皂在手上搓出泡沫,嘟囔了一句,“钱还没付。” 苏萤和阎雀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是的,刚才就在那个男人逃走的瞬间,他们看清了他背上的纹身。 那只恶鬼栩栩如生地趴在男人的肩膀上…… 虽然只是一眼,但是已经足够让苏萤看清那只纹身恶鬼的样子。 它的脸是一种几近扭曲的狰狞,脑袋上长着一对犄角,青面獠牙,满口鲜血。 它背对着所有人,以一种转身回眸的姿态,阴测测地笑着。 上半身有血有肉,下半身只剩下骷髅。 左手捧着一只鲜血淋漓的人头,右手背在身后,抓着一把沾满鲜血的长剑。 就在那男人夺门而出的那一刻,苏萤分明看到,趴在他背后的那只恶鬼动了一下…… 因为云素素是无泪的朋友,所以苏萤也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刚刚看到那只恶鬼……动了……” 云素素用毛巾反复擦拭了一下双手,眼底波澜不惊,“你看错了吧。” 怎么会看错? 苏萤看向阎雀,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毕竟他们这次来的真正目的,是修补鬼将。 云素素在洗完手之后,又坐回到那张暗红色的沙发上,神情懒散地伸手。“东西呢,拿来给我看看。” 霍二随即奉上了那一大包碎掉的鬼将面具。 云素素解开包装,一点点打量面具的时候,苏萤下意识的在屋子里寻找了一下无泪。 说来也很奇怪,无泪从几个小时前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样。 可事实上,苏萤注意到,无泪在进门之后,就一直盯着那张金属质地的桌案出神。 她就傻傻地站在那里,神情木讷,灵魂像是被抽离了躯体,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一动不动。 苏萤觉得奇怪,她仔细看了一下无泪盯着看的那张金属桌案,上面除了刚才那男人在纹身的时候留下的几滴血,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 苏萤搞不懂无泪在看什么。 也许从来都没有人彻底进入过无泪的世界。 “她每次都这样吗?”苏萤问云素素。 云素素仔细端详着手中碎掉的鬼将面具,“每次来都这样,我已经习惯了,等到她要走的时候,就会自己离开。” “可她到底在看什么?” 云素素耸了耸肩膀,“这恐怕要你问她自己了。” 苏萤觉得云素素对无泪的态度……怎么说呢,并不是对待朋友的那种态度。 对于云素素来说,无泪就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这个陌生人隔三差五就会来她的店里,站在角落里,盯着那张金属桌面,一看就是一下午。 “你们不说话的吗?”苏萤简直不能理解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云素素放下鬼将面具,一脸严肃地看着苏萤,“不说话。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愿意站着就站着,反正也从来没影响过我的生意,到了时间,她自己就会走,也不需要我的照料,另外……我们也算不上是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云素素这么说,苏萤总为无泪觉得不值。 云素素在说完这些之后,手上的鬼将面具也检查地差不多了。 “你这东西我可修不了。” 云素素这里可是霍二最后的希望了,现在她说修不了,最难以接受的自然是霍二。 “怎么会修不了,可是无泪说,你能修的啊……” 云素素把碎掉的鬼将面具推出去,算是还给霍二,“如果这东西碎成两半,我还能补救一下,但是碎成这么多片……” “耿飞你个混蛋!别拦着我,我要回去打死他!”霍二的情绪变得激动极了。 想想也是,之前鬼将面具是能修的,如果不是那个耿直boy把鬼将丢出去给狗磨牙,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这样的结果别说是霍二了,连苏萤都有些接受不了。 “那……面具没用了,鬼将胤然怎么办?” 不会胤然也随着面具的碎裂,灰飞烟灭了吧……连句再见也没来得及说。 云素素倒是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哦,你们在说面具里的那位啊,面具是没得救了,他还有得救,给他换个地方就行了。” 第518章 驾驭得了纹身的人 听到云素素这么说,大家瞬间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快,霍二又开始觉得为难起来了。 “可是我上哪儿去找另一块凤栖梧桐木?” 要知道凤栖梧桐木这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再找一块比登天还难。 云素素懒散的对着霍二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说给他换个地方就一定要换到另一块凤栖梧桐木里去的,不过是个容器而已,我看,你就很合适。” “容……容器……”霍二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云素素笑出声来,她忽然觉得霍二特有意思。 “你忘了,纹身是我的老本行,我可以把你当成容器,把鬼将纹你身上。” 鬼将的事情有解决的办法了,按理来说大家应该是松了一口气才对。 可事实上阎雀的脸色却显得有些难看, “所以,你刚刚也把那个人当成容器,把恶鬼纹他身上了?” 面对阎雀的质问,云素素的眼神微微出现了一丝变化,但是很快,她又恢复如常。 “怎么可能,那只是普通的纹身罢了。怎么,你对纹身感兴趣吗?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不收钱,帮你纹一个,你的面相可比那个男人好多了,无论是关公还是邪龙,都能驾驭。” 苏萤的嘴角抽动了两下。 阎雀那货一向很自恋的好吗,你让一个傲娇货在自己身上纹关公邪龙? 他是国民偶像,又不是黑帮头目…… 不过,苏萤还是忍不住脑补了一下阎雀在背上纹关公邪龙的画面,简直能笑死她。 “哈哈哈哈哈……” 苏萤忍不住笑出声来,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到极点的目光看着她。 苏萤心虚地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画面感太强,一时之间没有忍住。” 阎雀的脸色简直快要黑成碳了好么…… “咸鱼,立刻把你脑袋里的画面剔除掉,立刻,马上!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是不会纹什么关公邪龙的!” 阎雀这么说,免不了让云素素觉得扫兴。 “你确定?毕竟这两样都是挑人的,你是少有的能驾驭这两样纹身的人,纹上了,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化险为夷。” “真的么!” 和阎雀比起来,苏萤倒是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哦。怪不得,你之前说,你这辈子只见过两个能驾驭关公和邪龙的人,原来其中一个就是阎雀啊。” 霍二有些坐不住了。 因为他总觉得,另一个一定是他! 所以他一本正经地站了起来,走到了云素素面前又是伸懒腰有事挠咯吱窝,想要能引起她的注意。 “阎雀不纹,我可以啊!”霍二做了几个伸展运动,像是在彰显小山丘是的肱二头肌。 “反正我要纹鬼将的,再多来几个,也无所谓了。” “你?”云素素的白眼几乎都要突破天际了,“你还真驾驭不起。” 霍二靠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敢情那第二个能驾驭纹身的不是我啊!” “你这不是废话嘛!就你?” “嘿我这暴脾气!”霍二衣袖都卷起来了,“第二个人是谁那你倒是说说啊。” 云素素端起红酒杯一饮而尽,“反正不是你。” 摆明了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好了,先把衣服脱下来,我需要看看你的皮肤适不适合。” 霍二这么壮硕一汉子,听到云素素让他脱衣服,整张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纹身就纹身呗,还要讲究这些,我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脱衣服,不大好吧……”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衣服已经脱下来了。 “每个人的皮肤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纹身之后皮肤受损,流血不止,疤痕结痂后会毁掉整个纹身。” 霍二把背部露了出来,云素素先是看,之后就伸手摸了摸。 “可以,你的皮肤不会出现在这些问题。” 霍二当下一喜。 “那咱也别浪费时间了,你赶快帮我纹吧。” 谁知,云素素有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甚至开始把所有纹身工具收起来了。 “你的鬼将,纹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我得知道你的鬼将长什么样子,之后我要根据鬼将的样貌设计纹身,纹路的走向,色调的排布,都是有讲究的,这种事情,没有一个星期绝对完不成,所以你们还是做好长期奋战的打算吧。” 霍二一下子就蔫了。 “怎么这么麻烦。” 苏萤也有些无奈,“你想要知道鬼将的样貌?那就有些难办了,毕竟你没有亲眼见过,光靠我们口述的话,可能没有那么准确。” 这是其中一个难点。 “那就让我亲眼看看,你们都不是一般人,这种事情应该难不倒你们吧。” 云素素说着,看向了阎雀,意思是这种事情阎雀一定能办到。 碎的是鬼将面具,不是胤然,也就是说,胤然现在还是依附在鬼将上的,只是因为面具碎了,他没办法现身。 阎雀抱着手臂,瞟了一眼桌上碎裂的面具,“确实不难,招魂而已,但是现在不行,必须等到天黑。” 眼下里天黑还有几个小时,这么多人挤在一间小纹身店里也不是事情,出门右拐,在狭小巷子的另一头,苏萤发现了一家宾馆。 这里离阎雀家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来回非常浪费时间。 他们几个人商量着,干脆就在这家宾馆里住着,反正最多也就住一个星期。 只要阎雀不被人认出来,什么都好说。 房间是霍二去订的,那是个非常小的宾馆,前台的负责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阎雀他们混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引起注意。 奔波了一天,大家都显得有些疲惫。 苏萤仰躺在床上,因为是小宾馆,配套设施有限,所以并不舒适,被子上一股烟味,苏萤又只能爬起来。 “阎雀,我确定我没看错,那个男人在出去的时候,背上刚纹上去的恶鬼动了。” 那个叫云素素的女人来路,到现在还没人能摸清楚。 “虽然是无泪认识的人,但是我总觉得她并没有把无泪当朋友,无泪有那么迟钝,还傻乎乎地把人家当朋友……” 第519章 康钰 说起无泪,真是让人担心啊。 她有着一般人少有的坚强。 每每说起无泪,在苏萤的印象里,总觉得无泪真的和她的名字一样,永远都是刀枪不入的模样。 她和阎雀能走到的今天,无泪帮了不少忙。 她反射弧漫长,虽然坚强,但是单纯地一塌糊涂,就像今天的那个纹身店老板娘,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女人并没有把无泪当朋友。 而且她好像隐瞒着什么事情,关于纹身的事情。 阎雀招魂需要等到晚上十二点过后,在这之前,大家都躺在各自的房间里闭目养神。 苏萤这次也是一个人一间房,毕竟不比以前,没事可以穿个墙去阎雀房里转转,做人就是这点不方便。 她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在床上躺了十分钟,睁开眼看了一下时间,才晚上八点不到,还有几个小时要怎么熬? 屋子里的卫生条件并不是很好,即便是开了窗,还是会有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散不去。 苏萤翻来覆去几个来回之后,还是决定自己出去透透气。 她出了门,站在阎雀的房门口本打算叫他一起下去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阎雀毕竟是公众人物,万一被人拍到自己和阎雀一同出入宾馆,那第二天的各大娱乐报刊的头条还不炸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独自下楼。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但是空气和室内相比,新鲜很多。 苏萤走出小巷,又拐进另一条小巷,这地方晚上和白天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苏萤记得他们白天来的时候,小巷里还是冷清一片的,像是一条死巷,是夜猫和鼠蚁栖息的地方。 但是现在呢? 苏萤站在抬头向上看,这个动作,那个今天下午纹过身的男人也做过。 两个人在无意之中,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来。 天上月明星稀,黑洞洞的一片。 相较之下,还是小巷里更加明亮一些。 仰头的时候,有一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两边的高楼似乎都在朝着小巷压迫而来,高楼上悬挂着形形色色的招牌。 它们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像是死人躯体里,唯一一条发光的脉络。 它朝着四面八方绵延,却依旧拯救不了这座城市。 “进来玩玩么?” 巷子里平白多出了一扇扇小门,穿着暴露的女人画着浓艳妖娆的妆容,优雅地吞云吐雾,鲜红的嘴唇能渗出血来。 还有穿这尖头皮鞋的男人,把油腻腻的头发向后梳,皮衣皮裤,说起话来的语调有些阴阳怪气。 苏萤一直以来,都被阎雀保护地很好。 她从没见过这样夜晚。 男男女女们穿着花哨的衣服,三三两两地堵在巷子里聊天。 也有喝醉酒的男人,路过的时候,那双手非常不规矩地在女人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女人非旦没有怪罪,还很热情地揽着男人的肩膀,两个人的身形飞快地消失在了巷子里。 某一扇隐晦的大门里,完事的男人走出来,不情不愿地给了张钞票。 这样的地方,几乎让苏萤窒息。 她迅速穿过一条又一条的窄巷,走了大概五分钟,又蓦然发现自己竟然又绕回来了。 忽然,苏萤在巷子里看到了白天那个纹身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皮夹克,双手插在口袋里,朝着其中一扇门走进去。 苏萤下意识地跟上去,她想去确认那个人背上的纹身究竟是什么情况。 可惜人还没走进去,就被一个女人拦了下来。 “小妹妹,这地方不是你能进去的地方啊。” 她一说话,周围的几个人都开始起哄了。 苏萤有些不服气地指了指刚刚走进去的男人,“那他怎么能进去?” 说完,自己那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也学着那男人把双手插进口袋里,朝着周围环视了一圈,在人群之外的地方,看见一个正在抽烟的少年。 那少年穿的算是这些人里面最正常的,白色的t恤干干净净的,还算顺眼。 苏萤咳嗽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钞票,塞进那个人的手里。 那人错愕了一下,不过苏萤并没有注意到。 “现在我能进去了么?”苏萤带着那个男人就朝里走。 那些人笑呵呵地也不拦着苏萤了,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着,“我就说吧,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康钰那样细皮嫩肉的,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说起来,康钰才来这里一个月吧,人气都快赶上你们了。他一个星期赚的都比我们一个月要多。” “赚得多有什么用,他不是有个吸毒的哥哥,再多的钱到他那儿,都跟无底洞似的。” 康钰带着苏萤进了门,熟门熟路地找了一间房。 苏萤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她还在找那个白天纹身的男人去哪里了。 康钰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见苏萤没进来,又只好走出去。 “你在找什么?” 苏萤也没打算隐瞒,“找人,找一个背上纹了鬼的男人。” 康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苏萤直摇头,“没有关系,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他背上的纹身。” 康钰瞬间就明白了苏萤来这里,并不是真心想做那种事的。 “那要我退你钱吗?” 苏萤看了他一眼,模样倒是秀气,可怜兮兮的,年纪轻轻就沦落到这里做这种生意,应该是有什么困难。 毕竟一般的正常人谁会干这种事。 她倒是大气地摆手,“钱不用退我了,你留着吧。” 康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我带你去找你说的那个人吧!这里我还是比较熟的。” “好啊!”苏萤觉得有个人帮忙,总比自己毫无头绪地乱找要好。 这栋楼里面的的布局非常挤,隔音设施也差。 苏萤唯恐看到什么画面,每次和康钰站在一扇门前,总是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让康钰帮忙看看屋子里有没有她说的那个人。 “里面有什么?” “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和女人。” 苏萤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有纹身的那个男人,在里面吗?” “没有。” “那换下一间房……” 第520章 阎雀哟,快来捞你女朋友 原稿地址:d:大神码字大神码字文稿第520章.txt 苏萤和康钰找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如果阎雀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的话,一定能活剥了她……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们又换了一扇门,门不是全封闭的,上面有一层玻璃,可以看清屋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萤刚想让康钰继续看看来着,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你想干什么!” 有个男人,脱掉了上衣,背对着他们,背上正是苏萤白天看到的恶鬼纹身。 “把你们所有的钱都交出来!你的项链,还有手表,全部放在旁边的那个塑料袋里,丢给我!” 屋子里有三个人。 一个妓~女,一个嫖~客,一个抢劫犯。 那个抢劫犯的出现,显然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屋子里的两个人只能哆哆嗦嗦地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丢给那个抢劫犯。 抢劫犯的身形……说实话,苏萤在外面都能感受到,是那种瘦不拉几的类型,一看就是肌无力。 就这样的,拿把刀就能抢劫? 再看那个被抢的男人,腰圆膀粗的,一个能顶的上那个抢劫犯两个,他不反抗? 屋子里的灯光非常昏暗,壁灯把整个房间都照成红彤彤的一片。 果然,就在那个男人弯腰捡钱的那一刻,五大三粗的男人忽然跳了起来,抓起床单兜在了那个男人的脑袋上,一顿暴打。 苏萤在外面看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现在好了,钱没抢到,刀脱手了,人还被暴打了一顿。 男人的脑袋还被兜在床单里,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刚支棱起身子,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又是一脚踹下来。 “妈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抢老子的钱!你信不信我要了你的狗命!”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脚踹上去,男人又被踹翻在地,裹着被单在地上哀嚎着,滚来滚去。 “你也不去道上打听打听老子是什么人物,就这么一把破匕首,就敢来抢老子!” 一脚接着一脚。接二连三地踹下来,那男人起先还在地上滚动,过了一会儿,竟然没什么动静了。 床单上斑斑血迹逐渐扩散开。 苏萤站在门外简直被吓到,“不会是出人命了吧……”她倒是想要立刻推门进去看看那个人的状况,却被康钰拦了下来。 “你别进去,那个人你知道是谁么?他是附近的黑~道头子,给人家做洗钱的买卖,如果他真的杀了人,那你进去就是送命,因为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灭你的口。” “那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康钰镇定地拉住了苏萤,“再看看……” 里面的女人缩在一边,见那男人不动了,也吓得要死,急忙上前拉住了那个男人。 “你别打了,万一死人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她生怕因为这件事情把自己连累了,哆哆嗦嗦的上前,想要掀开床单看看那个人是死是活。 可手还没触碰到床单,那女人就惊叫了起来。 苏萤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不好,里面的气场不对劲。” 她现在是一定要进去了,不然铁定会发生不好的是事情。 屋子里的灯光明明灭灭,电流通过灯丝的时候,发出不稳定的滋滋声,隔着玻璃,完全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女人的身形在明灭的灯光中,变得越发僵硬了起来。 她看见了,裹在那个男人身上的床单鼓了起来,床单里裹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苏萤在门外试着拧了拧门把手,无奈那扇门就像是被焊死了一般,根本打不开。 “别愣着啊,撞啊!撞门啊!”她说着,自己先不要命地一下一下撞上去了,那场面和决心,简直把康钰吓呆了。 “你不要命了啊!” “别废话,撞!”苏萤根本来不及理会康钰了。 康钰见她忽然变得这么疯狂的样子,也不由自主地帮她撞起了门。 门内的尖叫声还在继续。 苏萤在撞门之际,透过那层玻璃,隐约看见有个东西裹着床单站了起来。 但是那显然不是那个男人,因为他现在还昏倒在地上呢。 那站起来的那个是谁? 苏萤忽然想到了那个男人背后的恶鬼纹身,脑袋里自动浮现出了那只恶鬼的羊毛来。 青面獠牙,头长犄角,满口血污…… 越想越不对劲,他们两个撞了那么久的门,那扇木门还是纹丝不动。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女孩子力气小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现在撞门的还有个康钰啊,没理由撞不开。 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 那里面的东西封死了门……没有人能进去,也没有人能出来。 最先倒霉的是那个壮汉,因为他壮着胆子去撩床单了。 等到看清床单底下的东西的时候,也是那个壮汉毙命的时候。 屋内鲜血飞溅,那壮汉哀嚎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剩下的那个女人,像是发了疯似的狂拍着那扇门,“救命!救命!救救我!” 她看着苏萤的眼神,是那样的绝望。 屋子里的灯在这一刻齐齐炸裂,那间屋子,宛若被拉进了黑暗的地狱。 “不……”女人的声音凄厉而又刺耳。 “砰!” “门终于被撞开了。” 满屋子浓郁的鬼气悄然消散,那个女人,僵直着身子站在屋子的中央,一动也不敢动。 她的腿上,手上,脸上,全部被浸染上了那个男人的鲜血。 她活下来了…… 而那个壮硕的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躯体还是温热的…… 他失去了头颅。 苏萤检查了现场所有的角落,都没有找到那颗头颅。 那个男人的脑袋,人间蒸发了! 康钰惊慌失措的去检查另一个抢劫的男人的气息,却蓦然发现那个人竟然是…… “哥!” 那个在背上纹了恶鬼的男人,是康钰的哥哥,而现在,他已经完全是不省人事的状态。 救护车,警车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顷刻间堵住了这个狭窄的巷口。 所有人都被警方带走了,包括苏萤…… 当双手手腕被铐上手铐的时候,苏萤已经能想象得到阎雀进来捞她时的表情了…… 第521章 扫黄被抓啦 苏萤和许多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起,被关进了监狱里。 狭小的地方,满满当当地挤了十几个人。 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她终于开始怀念当鬼的好处了。 做鬼的话,穿个墙就逃之夭夭了,也不至于在跑路的时候被无数个带着电棍的警察堵在巷口,上演男左女右抱头蹲的戏码…… 最最关键的是,苏萤记得自己抱头蹲墙角的时候,在围观的人群里,发现了满脸惊异的阎雀和霍二…… 出门不利,流年不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警方一一审讯了现场的所有人。 轮到苏萤的时候,她特别紧张。 “姓名。” 苏萤咬着下嘴唇还在纠结,要不要说自己的名字呢?还是用假名吧!那也不行啊,等下阎雀进来捞她的时候,警方发现她用了个假名还不得怀疑她居心不轨? 那警察见苏萤久久没有回答,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姓名!” 苏萤被吓了一跳……“苏萤。”得!纠结了那么久,还是说了真名。 “年龄。” 年龄?年龄的话她现在是几岁来着?死的那段时间要不要算在岁数里? 实在是想不出了,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如果我说我忘了,你信不信……” 那个做笔录的警察啪的一下放下了笔,语气不善。 “我警告你,不要妄图和我耍什么花招,既然被抓进来了,就老老实实地招,年纪轻轻的,就去那种地方……你爸妈知道了会怎么想!啊!” 还做起心理教育了…… 苏萤有些不服气,总觉得那个警察把她当成了非常龌龊的人。 “实话跟你说吧,我进去,根本就不是为了花钱和男人过夜……你看我是那种人么?粉粉嫩嫩的一小丫头,还愁找不到人?花钱去那种地方?” 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个满腔正气的小警察提起笔尖敲了敲桌面,“你别跟我在这里磨破嘴皮子拖延时间,前面刚审的那几个可都说了,是你亲自挑了那个男人,还是看着你付钱的,你还给我狡辩?” “我哪里狡辩了,我说的那可都是事实!我不服!” 审讯室里面,苏萤还在跟那个义正言辞的小警察叫板,双方僵持不下呢。 这外边儿,也闹开了。 阎雀和霍二可是亲眼看着苏萤被拷上手铐带走的,霍二还追上去问了,苏萤犯的是什么罪。 人家那警察就说了一句话,“我们在扫黄!你说呢?” 当场把霍二雷的外焦里嫩,看向阎雀的眼神都变了。 “你说小苏萤放着你和我不要,花钱去那里找小白脸……是不是应了那句老话?家花没有野花香?” 阎雀全程黑着脸,就赐了霍二一个字,“滚!” 前脚警察刚开走,把苏萤带进来审问,阎雀后脚就进来捞人了。 当然,来之前先打了电话,疏通了全部的关系,清了场。 “局长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带您来的,您看您有什么吩咐?” 阎雀继续维持着高冷范儿,由身边的霍二充当发言人,顺带狐假虎威了一把。 “你们这次是不是抓了个叫苏萤的姑娘?” 那位负责人点头哈腰地吩咐了一声,“这次扫黄抓了很多人,容我先查查。” 听到扫黄那两个字,阎雀的嘴角忍不住抖动了两下。 “这个人我要带走你没意见吧。”语气是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警长听了,额头上直冒冷汗。 在查过名单后,那位警长显得有些为难。 “那个……恩……原本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扫黄被抓的话,是能带走的,但是我们的资料显示,这位苏姑娘还牵涉到了无头命案当中了……” 阎雀冷笑了一声,“有证据证明是她干的吗?” “暂时没有。” “她是犯罪嫌疑人吗?” “……好像不是……” “那你们就没有资格留她!” 那位警长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应对。 这时候,一旁的一位小探员上前,飞快的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我刚刚得到消息,这位苏小姐虽然不是嫌疑犯,但是她却是最重要的目击证人,您想要带人走也可以,但是……至少要等到她录完口供。” “我要全程围观。” 就是这么任性!关键是别人还不能拿他怎么办,都是得罪不起的人。 于是那位警长就这样毫无志气地从了。 关键是您围观就围观,审讯室隔壁不是有专门的观察室么,审讯室里看着是一块镜子,但是隔壁的人看是一块玻璃那种。 要围观的话,去观察室围观不就好了? 可阎雀偏偏不去,他要的,是光明正大地那种围观。 拿把椅子坐在审讯室了……还就坐在苏萤旁边…… 对面的小警员正审问地起劲呢,忽然看见审讯室里多出了一个人,还是电视上经常看到的阎雀,简直一脸懵逼。 “你进来干什么?不知道审讯的时候不能有人么?你是她的律师?” 霍二没被允许进来,进来的只有阎雀一个,跟佛爷似的坐在舒适柔软的靠椅上,“不是。” 那个小探员彻底炸毛了,“不是律师你进来做什么!” 阎雀哦了一声,“原来律师才能进来啊,那我是。我是她的律师。” 说着,把手搭在苏萤的肩膀上,用力一捏。“呵呵呵……” 苏萤简直惊恐! 愣是像只鹌鹑一样,缩在那里不敢动了……心想完了完了,阎雀一定知道她在外面乱来了,他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咦?她这么心虚做什么? 明明什么都没做啊!苏萤重新挺直了腰杆,坐得笔直。 小探员还不明白情况,听阎雀一再改口,简直就像是糊弄他似的。 “一会儿说是,一会儿说不是,你在耍我吗?我要求看你的律师证件!” 阎雀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从上衣口袋里拎出一张叠成豆腐干大小的纸,丢在桌上。 那小探员半信半疑地打开一看,还真是一张货真价实的律师证。 “可……可是……你不是歌手么?” 苏萤很是骄傲地解释了一句,“奥,他是全才。” 阎雀皮笑肉不笑地回嘴,“所以你放着我这个全才不管,宁愿花钱去那种地方找男人是么?恩?” 第522章 审讯室 审讯室里的气氛,简直能让人窒息。 苏萤知道阎雀一定是误会了,现在不解释还等到什么时候解释? “那个……我是因为看到了背上纹了恶鬼的人才随便找了个人跟进去的,你也知道,那种地方,不找个人,混不进去,所以我就随便点了一个,但是我们真的没做什么!” 阎雀听完苏萤的解释,哼了一声,不再做声。 小探员战战兢兢地把那张律师证还给阎雀,开始正式审问苏萤。 “你认识你说的那个后背有纹身的人?” 苏萤摇了摇头,“不认识。” 小探员一掌拍在了桌面上,“不认识你跟着人家干什么!” 动不动就拍桌子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拍完之后先是条件反射地看了阎雀一眼。 果然,阎雀很有意见地白了他一眼。 小探员的态度立刻就软下来了,有些不自然地把拍桌子的那只手藏在了桌子底下。 “那什么……吓着你了没有?我刚才态度有些不好,你别对我有意见,我先跟你道个歉。” 不带这么怂的啊喂! 好在苏萤我安全没有在意,“我跟着他,只是因为我对他的纹身感兴趣,他那个纹身啊,邪门的很!” 小探员显然对纹身的事情提不起兴趣。 “凶案发生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门外,康钰可以作证!” 阎雀的眉毛一挑,“康钰是谁?” 小探员的内心是崩溃地,一忍再忍,终于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到底是我审讯还是你审讯啊!” 阎雀和苏萤都不说话了,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探员的脸上,一股无形的压迫瞬间把那个可怜的演员压地喘不过气来。 于是毫无经验的小探员又怂了一波,“那什么……你先问,你先问……” 阎雀和苏萤这才收回了目光,两个人开始了默契地一问一答。 “康钰就是那个我给了钱的男人啊,进去只有康钰自告奋勇说收了我的钱,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就开始帮我找那个纹身男。” 苏萤舔了舔嘴唇,有些口干舌燥是,喝了杯水。 “后来我和康钰终于找到了那个纹身男,纹身男当时在抢劫,但是失败了,钱没抢到,还被打了一顿,身上裹着被单躺在地上昏迷了。” 阎雀始终侧耳倾听着,时不时地动动手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一边的小探员呢,也不敢插嘴,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在记录。 “后来屋子里的气场就变了,床单底下多了一个人,之后的画面就不大看得清了,因为屋子里的灯明明灭灭的,那个女人一直在尖叫,我和康钰知道里面出事了,就在外面撞门,撞了好久都没开。等到我们撞开门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苏萤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都交代了。 阎雀微微侧过头,“听说凶案现场只有一具无头尸?你在现场看到头颅了吗?” 苏萤把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根本没有什么头颅!我已经找过了,就这么点儿地方,也没窗户,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 “那个女人全程在现场?” “恩,她在里面,看到的应该比我和康钰看的全面,我进去的时候,她浑身是血,那个多出来的人不见了,纹身男也昏迷着。” 阎雀忽然从柔软的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对面的小探员问了句,“审完了么?” 那个小探员一脸苦逼,抓着笔的手抖了抖,“不都是你审的么……” 阎雀拉起苏萤就往外走,“既然审完了那人我就带走了。” “哎哎哎……”那两个人离开的速度,简直挡都挡不住。“苏小姐作为证人,这几天最好不要乱跑,一旦我们这里有什么遗漏,随时都会叫她来问话的。” 阎雀恩了一声,带着苏萤霸气离开。 霍二一路跟在两个人的身后,哼哼唧唧的想要发表意见,但是看阎雀现在的脸色,只能憋在心理。 苏萤走在阎雀身边,叽叽喳喳的开始分析起来。 “我敢用我的项上人头保证,杀人的是纹在那个男人身上的恶鬼!” “唉阎雀你别走这么快啊,那只恶鬼怎么解决?还有,那个云素素绝对有问题,是她把恶鬼纹在了那个男人身上的。” “阎雀啊,你不觉得我们不应该这么早从警局里出来么?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审一审那个纹身男,还有那个女人。” “阎雀,你真的不会打算不管这个案子了吧?” 苏萤一个劲儿的啰嗦,埋头向前冲。 前面的阎雀冷不丁地一停下来,苏萤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阎雀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 “我千辛万苦把你从警察局里捞出来,你这么快就想进去做什么?去看那个叫康钰的男人吗?” 苏萤可以确定,阎雀绝对是在吃醋。 但是她并不着急,因为像阎雀这种吃醋的傲娇兽其实很好哄的。 苏萤笑眯眯地捏了捏阎雀的脸颊,“怎么会?你和康钰比,不知道帅了多少倍,我眼睛又不瞎,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看上他了吧?” 苏萤松开手,“不不不,你多聪明啊,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肯定和康钰没关系,怎么办,我男朋友生气也这么帅!” 拍马屁谁不会? 这种方法对一般人没用,但是对阎雀这种自恋到极点的人来说,肯定是有用的! 这不,才说了两句,阎雀的脸色就好转了很多。 接下来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环节了。 “我是觉得康钰真的可怜,你看,年纪轻轻的,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谁会做这种事情啊,哦。说到康钰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康钰有个吸毒的哥哥,那个纹身男,就是康钰的哥哥!” 这时候,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霍二踢开一块小石头。 “这对兄弟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不这么觉得。”苏萤吸了吸鼻子,开始冷静地分析起来。 “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应该很好,弟弟想要让哥哥过的开心些,所以经常给哥哥钱,哥哥不希望弟弟继续做这种事,所以就去抢钱,也想让弟弟过的更好些。” 第523章 鬼手印 苏萤你摸清了阎雀的脾气,三言两语就把这位傲娇货搞定了。 “那纹身的事情我们还继续查么?” “查。当然要查。”阎雀当即表态,“不过不是今晚,今晚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折腾到现在,之前说定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鬼将面具受损,所以鬼将也只能在午夜阴气最重的时候出来,反正他们至少要在这个地方留一个星期,纹身的事情白天可以查。 说实话,听了苏萤的这些见闻,阎雀也的确对那个男人身上的纹身感兴趣了。 更何况还出了人命,阎雀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 几个人回到纹身店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苏萤清楚地感受到,她推门而入的时候,有一种拔剑张弩的气氛瞬间消散开。 无泪握紧拳头站在那里,云素素呢,起初还是满脸敌意地瞪着无泪,见大家来了,立刻移开眼神。 “你们终于来了,我们抓紧时间赶快开始吧。” 霍二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把里面碎掉的鬼将,面具小心翼翼地抖到桌面上。 阎雀的召唤仪式很简单,阎雀让霍二在面具上撒上几滴血,让胤然凭借着霍二身体里霍家血液的力量,重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现在胤然真的非常虚弱,身体接近于半透明的状态。 云素素抓紧时间,用炭笔在一张白色的素描纸上勾勾画画。 期间,苏萤看了无泪一眼。 她没有戴眼镜,只是呆呆地站立在那张金属质地的桌子边上,眼神里充斥着绝望。 但是她很快就缓和了自己的情绪,重新戴上墨镜。 苏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这一刻,她选择默默站在了无泪的身边去抓她的手。 她的手掌冰凉,掌心里满是冷汗。 “发生了什么?”苏萤低低地问她。 无泪的身躯紧绷了一下,随后淡然地说了句,“没事。” 她推开了那扇门,转而离去。 苏萤看着她的背影,明白了原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无坚不摧的人。 无泪有着自己的秘密,她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这个秘密。 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苏萤觉得都应该尊重无泪的意愿,不去追问。 云素素的炭笔在纸张上刷刷作响,她画的很认真,胤然的正面,侧面,背面,每一个角度她几乎都要画几张。 只有在无泪出门的那一刻,苏萤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果然云素素带给她的感觉,除了不舒服,还是不舒服。 那么问题来了,云素素和无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萤坐在沙发上纠结地直接睡着,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宾馆了。 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八点了。 急忙洗漱过后去敲阎雀的房门。 阎雀神清气爽地开了门,桌上摆着一杯热咖啡和一沓杂志。 苏萤揉了揉脑袋,“要死要死,我怎么睡着了,昨晚你们画到几点?你把我送回来的?” 阎雀气定神闲地翻看着杂志,“咸鱼,除了我大概没人会管你了,所以你敲门进来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感激我,准你五体投地,准你膜拜,不准抱我的腿,会弄皱我的裤子。” “还有,警局刚刚打电话过来,让你再过去一趟,他们还有事情要问你,你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我们能出发了。” “霍二和无泪呢?也去吗?” 阎雀放下杂志站起来,在门后的挂钩上取下帽子和墨镜,一一戴上。 “云素素昨晚画了许多胤然的画像,这两天要设计纹身的图样,霍二不大放心她,准备长期盯梢,以防她做手脚,至于无泪……她请假了。” 无泪也会请假? 苏萤简直不能更惊讶。 阎雀顺手揽住苏萤的肩膀,“别磨蹭了,你不是要查无头案么,这次去,我们顺便能见见除了你以外的目击证人和那个纹身男,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尽管云素素再三强调她的纹身只是普通的纹身,但是苏萤还是觉得,那个恶鬼纹身有问题。 地方警局一来二去,里面的人也都互相熟悉了。 苏萤和阎雀再进去的时候,那些警察还会很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昨晚审问了其他人,那个女人还有另一个目击者,就是和你一起砸门的那个小伙子,都说在屋子里看见了第四个人。” 当时屋子里就只有纹身男,被杀的无头男,另一个女人。 现在好了,目击者的口供里都出现了这个神秘的第四个人。 “我们在现场并没有提取到这第四个人的指纹,但是却提取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警官说着,就把一张照片照片摆在了苏萤的面前,指着照片上的一滩血迹。 “这里有个像手印的东西你们看到了么?指关节很长,只有四根手指。你们都说没有在现场看到第四个人,那我换一种问法,你们……有没有在现场看到其他的……动物?” 那印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的手印,警方连夜请动物学家来鉴定过了,就连他们也毫无头绪,只是猜测这种脚印可能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凶猛动物,希望当地警方小心防范。 而对于那个失踪的人头,警方也只能猜测是被猛兽叼走,总是要给民众一个交代的。 “根本不是猛兽,那是一只鬼,这是鬼手印!” 苏萤也是好心,明知道没有人会相信的,但是她还是要说。 “也许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有一个大胆地而猜测需要你们配合,我要验证我的这个猜测。” 听苏萤说完这些后,警长陷入了沉思。 怪力乱神的事情,他不是不相信,因为以往他也遇见过这种事情。 有一次晚上驱车经过某个车祸现场的时候,会莫名看到有个卡在车轮底下的人头朝着他微笑。 有时候,手底下的警员也会跟他抱怨,晚上把巡逻车停在楼下的时候,忽然听到车顶发出砰的一声,紧接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砸在挡风玻璃上,等到他们下车的时候,那人又不见了…… 第524章 消失的头颅 第525章 吃醋的阎雀 恶鬼的手中提着两颗串起的头颅。 它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姿态,只是神态看起来更加嗜血了些。 女人被带出去之后,审讯室里就只剩下苏萤阎雀和那个纹身男了。 苏萤觉得自己的脑袋一跳一跳的疼,自从刚才看到那个多出的头颅纹身之后,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纹身男从头到尾是最迷茫的一个,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但是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想要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背,但是双手被手铐铐着,根本没办法触碰到自己的纹身。 “我的纹身怎么了?我的纹身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啊!” 他有些急躁地在座椅上扭动着。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小警察走进来对苏萤道,“那个叫康钰的男人想要见你。” “康钰要见我?”苏萤下意识地看了阎雀一眼。 阎雀抱着手臂,哼了一声,“你看我做什么,不是说没做亏心事么?我又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苏萤满头冷汗地前往了关押着康钰的小牢房,脑海中还在反复循环着阎雀刚才说的那句话。 “我又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再看一眼身边的阎雀…… 是啊,说好不小心眼的,你现在红着眼睛一副要打架的架势算什么? 苏萤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吃醋的阎雀是真的萌。 “你吓着人家了。”苏萤拍了拍阎雀的肩膀。 康钰自然认识阎雀,谁让他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出现在电视上,海报上,杂志上……不认识才怪! 他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阎雀,有看了一眼苏萤搭在阎雀肩头的手。 “你……你们认识啊……”问完,才发觉自己的问题有多可笑。 阎雀撅着嘴,上下打量了康钰一下,面带讥讽地说出了自己的评价,“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小白脸啊……” 苏萤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对对对,你不也是个小白脸么!” 阎雀一下子就急了,“别拿我和那种面无三两肉的人比,我比他帅多了好么?虽然最近一直没有时间管理身材,但是该有的腹肌还是有,你想看么?” “滚!” 苏萤觉得阎雀有些碍事,气鼓鼓地把他推搡出去,关上牢房的铁门,把阎雀关在外面,才得以和康钰进入正题。 “警察说,你想见我?” 阎雀不死心地在外面扒着铁栏杆听着,脑袋一再往前伸,可惜铁栏杆的缝隙太小。 康钰恩了一声,尴尬地搓了搓手,“人,真的不是我哥哥杀的!你能给我哥哥作证的是吧?” “人确实不是你哥哥杀的,相信警察也不会这么糊涂,毕竟证人有好几个。但是他抢劫了,所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放出来的,你不同,应该能很快就从这里出去。” “可是……我哥哥不能留在这里,我听说你和那些警察很熟,你能不能……让他们放我哥哥回去?我可以代替他在这里坐牢的……” 苏萤皱了皱眉头,“你是怕你哥哥在这里毒瘾发作,没办法吸毒?拜托,康钰,你这不是在帮他,你是在害他!” 之前苏萤就听说过一些康钰和他哥哥的事情,康钰做这种事情,就是为了赚钱给他哥哥买毒品。 兄弟之间的关系简直好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康钰后退了两步,“不,你不明白,我哥哥吸毒是有苦衷的……从小我就和哥哥相依为命,父亲母亲死后,哥哥拼命地赚钱给我读书,我考上大学之后,学费就成了最大的问题,第一年的学费,是哥哥在路上抢来的……” “从那之后,哥哥就变了,他觉得这样来钱快,于是就不走正道,甚至后来还沾染上了毒品,他说他变成现在这幅样子都是心甘情愿的,但是他希望我干干净净的……” “可是你……”苏萤这就不理解了,为什么到最后康钰还是变成了这样。 康钰似乎知道苏萤心中所想,自嘲般地笑了笑。 他指了指自己的胃部,“大三那年体检的时候,我被查出了胃癌。” 苏萤不得不承认,她听到这里,有些动容。 她开始同情起康钰来。 “那时候哥哥因为借高利贷去买毒品,被许多人追杀,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帮哥哥还钱。从前总是他接济我,我想现在应该换我了,于是我辍学了……我想用我有限的生命为哥哥做些什么。” 康钰的哥哥是悲哀的,在沾染上毒品之后,他这辈子都完了。 但是康钰呢?他甚至没多久可活了,他连一辈子就这样悲哀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他还年轻,却已经在腐朽。 苏萤捏紧自己的衣摆,有些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你的病……还有救么?” 康钰灿烂地笑着摇头,“胃癌,晚期。没用了……即便是化疗,也只能延长一段时间的生命而已,但是我不愿意受那种苦,你看,我还年轻,我很排斥化疗造成的副作用……” “那你哥哥……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 “知道。”康钰抬起头,“不然他也不会去抢钱,他想让我去化疗。” 见苏萤不说话,康钰继续道:“所以你明白了么?哥哥是为了我才去抢劫的。” 怪不得康钰的哥哥之前要纹纹身,原来是为了在抢劫的时候吓唬人家啊…… 这一番话确实让苏萤动容,但是…… “抱歉,我帮不了你,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吸毒么……你应该要感谢这个地方,在关押你哥哥的时候,顺带能让他把毒品戒掉。” 苏萤能够从康钰的眼神中看出来,他很失望。 这兄弟两个,都不正常。 一个为了弟弟各种抢钱最后堕落吸毒,一个为了哥哥辍学卖身。 她背过双手,“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先出去了……” 苏萤淡然转身,却看到…… 阎雀那家伙正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拼命的把自己的脑袋从铁栏杆里拔出来…… 苏萤满脸惊恐地看着阎雀,“你你你……” “别你了,我卡住了,帮我一把!” 第526章 恶鬼现身 第527章 第一颗头颅 纹身男虽然做过一些龌龊的事情,但是本质并不是那种烂到骨头里的黑心人。 现在那只趴在他背上的恶鬼这么凶,当着他的面就把人撕碎,这样血腥的场面谁看了都受不了。 剩下的几个警察都吓得双腿抖如筛糠,围上去也不是,跑又跑不动,一个个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那些警察和纹身男无冤无仇,他们关押他,不过是遵循本分。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再让这只恶鬼杀更多的人了,他怕到最后,这些人命都要他来背负。 于是他在满地的血污中迈开双腿,朝着警局的大门飞奔而去。 那些警察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没有一个敢追上去的。 等到苏萤和阎雀赶到审讯室外面的时候,纹身男早已逃之夭夭了。 警局里,一部分人在给刚才亲眼目的这件事情的人做心理建设,另一部分人则是配合法医彻底勘查现场。 阎雀赶到现场后的第一反应是寻找那个死去警察的头颅。 一个有些见识的警长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别找了,头没了。” 苏萤纠结的皱起眉头,“头怎么会再次凭空消失?和那个案子一模一样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敢保证纹身男的背上,那只恶鬼纹身的手上,一定又多了一颗头颅。 这是属于一个警察的头颅。 那警长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依旧心有余悸,“我手下有好几个人亲眼目睹了这件事,但是我让他们暂时保密,他们大多数刚从警校毕业不久,没什么经验,被吓得不轻。另外这件事,光是我们内部保密还不够,我希望你们也不要说出去。” 阎雀知道警长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们会对这件事保密的。” 你让那些民众怎么去相信,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鬼做的? 世界各地的警察,每一年都会遇到很多悬而未决的案子,这些案子有很大一部分都非常诡异,甚至……不像是人做的。 但是警方对这些案子的处理方式,一般都是搁置不提。 不是因为他们不想捉住真正的凶手,而是这些事情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 “我有一个请求。”阎雀抬起头,正对上走廊角落里安装的摄像头。 “我想看看刚才的监控录像。” 阎雀凭借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很快取得了警长的信任,拿到了监控录像。 他们两个被分配到了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里观看这段录像,事实上警局有很多这样的小房间。 这些小房间很多时候会被方做审讯室用,不过不同的是,房间里除了桌椅什么都没有,没有监控没有窃听器没有能看得见人犯的玻璃镜子。 这里面甚至收不到讯号。 那些顽固的囚犯就经常会被带到这种地方,他们需要吃一点点苦头才会乖乖招供。 阎雀打开笔记本电脑,直接打开了那段监控录像。 遗憾的是,监控上的画面并不清晰,只能看出个大概。 画面中,那只恶鬼手撕警察那段,可以明显看到,那个警察的人头被恶鬼抓在手中带走了。 “你看,她的手中不止一颗人头,她提了一串。” 苏萤睁大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最下面的那颗,是警察的头颅,第二颗,是上次那个男人的人头,那么……第一颗人头是谁的?” 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往往能摸到一下解决的法门。 “我总觉得,想要知道那只恶鬼的身份,还是得往上追寻到哪第一颗人头的由来。” 阎雀非常赞同苏萤的想法。 “你说的对,但是眼下,我们并不能看清那第一颗人头的具体容貌,所以我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去一趟纹身店亲自问云素素。” 事已至此,她再怎么嘴硬也没用了。 那个人背后的纹身确实是她做了手脚,她真的把一只恶鬼纹在了别人的背上。 眼下,那只恶鬼似乎和那个男人相互依存,恶鬼离开那个男人,就无法杀人,他们之间就像是一种寄生关系。 恶鬼杀人不眨眼,苏萤和阎雀到现在还是不理解她收集人头到底是想干什么。 事不宜迟,既然男人已经逃出去了,他们就得抓紧时间找到解决办法。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苏萤和阎雀片刻都不敢耽搁,直接赶回了纹身店。 小小的一间店面里,空气污浊,因为不通风,导致里面的温度明显比外面高。 霍二一整天都躺在沙发上,负责监视云素素。见到苏萤和阎雀回来了,霍二懒洋洋地起身。 “她准备的怎么样了?”苏萤习惯性地先关心一下鬼将的事情。 霍二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闷闷不乐的继续瘫在了沙发上,“别提了,那娘们儿今天一整天都在里面画草稿,不吃不喝,我关心一下她吧,她还老是瞪我,那眼神,就跟疯狗一样!” 说起那个云素素,霍二就来气。 “我好心好意帮她定外卖,也不求她说声谢谢,她倒好,鸟都不鸟我,还不准我去打扰她,真是个疯女人!” 帘子内,云素素埋头在纸上沙沙画了几笔,似乎是听到霍二在说她的坏话,这才抬起头来。 看见苏萤和阎雀都来了,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你们怎么也来了?我这店面太小,可容不下这么多人,怎么,是不放心我?” 云素素应该算是半个道上的人,对于妖魔鬼怪的事情也知道不少。 纹身这种行当,有很多讲究,无论是纹样还是纹身的方式,都需要经过精心的设计。 苏萤也是直性子,说话不会拐弯,直奔主题, “我们特地来,是想问你那个恶鬼纹身的事情的。” 云素素皱起眉头,把手上的炭笔丢在地上,态度有些恶劣。 “你们要我说几次,那个纹身只是普通的纹身!” 她态度恶劣,苏萤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现在你还撒谎?你知不知道因为那个纹身,已经葬送了多少人命了?你当我们是傻子么?” 直到被苏萤这样戳穿,云素素的口风才有些松动。 “纹身的时候,你们也在场,我已经再三和他确认了,是他自己要纹的!” 第528章 替天行道 云素素见自己被拆穿了,也就不再隐瞒了。 “当时你们也在场是吧,那你们一定也亲耳听到我说什么了,如果你们是想来问我怎么解决那个纹身恶鬼的话还是请回吧,无可奉告!” 苏萤的脾气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因为自己死过好几次,所以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不把人命当回事,她明白死是什么样的滋味。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不把人命当回事,还有,你这幅事不关己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你就这样撒手不管了?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云素素讥讽的笑了一声,“事情是我搞出来的?呵呵,你们怎么不去问问那对兄弟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因果报应,天理循环,我这么做只是顺应天意而已。” 这下换苏萤一脸懵逼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有错在先?你只不过是惩罚他们?” “没错!”云素素背过身去,“你们不是想知道那只恶鬼的来历么?我告诉你们,纹身的时候,不是他选择了恶鬼,而是恶鬼选择了他,因为那只恶鬼和他们是有渊源的,她不会平白无故就附在别人的身上,这些都是他们欠她的!” 云素素一脚踩断了那支炭笔,“你们有时间到我这里来闹,还不如去问问他们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这么看来云素素应该是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故意把恶鬼纹身纹在那个男人身上的。 但是…… “如果是他们做了亏心事应该遭到报应的话,我不反对,但是你的那个恶鬼纹身在报复他们的同时,也害了其他人,他们是无辜的。” 云素素忽然恶狠狠的回过头来瞪了苏萤一眼。 “想要平息恶鬼的怨气,就必须有人牺牲,区区几条人命算什么!” “你……”苏萤刚想和她继续理论下去,一旁的阎雀和霍二见情况不对,立刻拉住了她。 不声不响地把苏萤带了出去。 “你们俩放开我!太过分了,难道你们没听到她说的话么?区区几条人命?在她眼里,人命就那么不值钱?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刚刚被杀死的警察,他的妻子上个礼拜才在医院生了孩子,他的母亲在听到这个噩耗之后,脑溢血也死了!死的根本就不是这一条人命,他的家庭,亲人全部被连累到了,你让他们以后怎么继续生活下去!” 这个世界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一向是千丝万缕相连在一起的。 一个人的死亡,会牵动他周身所有的线,在无形之中,变换了更多人的生命轨迹。 阎雀和霍二的心情和苏萤一样沉重。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阎雀开了口。 “咸鱼,我们和你一样,也觉得她这样的做法不妥,但是现在的情况……我们还要靠她修复鬼将,还不能和她撕破脸你懂么?” 归根结底就一个字,忍! “如果不能修复鬼将,我们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所以既然她摆出这个自以为是的烂摊子,我们也只能暗地里帮她收拾了。” 一旁的霍二随即附和。 “是啊,小苏萤你别急,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既然她不告诉我们线索,我们完全可以自己查。” “那个叫康钰的不是还被关在监狱里么?要不……你们再去找他问问?” 霍二的这个建议表面上看起来可行,但是实际上并不靠谱。 “康钰?我们就这样去问他,他肯定不会说什么的。”苏萤吸了吸鼻子,“不瞒你们说,我之前还一直觉得康钰很可怜……” “那是他故意揭自己的伤疤,就是要让你觉得他可怜,你在听他那些故事的同时,不知不觉被他引导了。他想让你觉得他可怜,他想让你同情他,这个人不简单。” 阎雀的分析是对的。 “所以说咸鱼,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该相信一个人的片面之词,你太容易感情用事了。” “可是……他说他得了癌症了呀,难道那也是假的?” 一个人再怎么不安好心,也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咒自己啊。 “癌症的事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他对我们隐瞒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如果我们找不出证据,他就不会松口承认。” 苏萤现在的心情总算是好多了。 “找证据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阎雀,霍二,你继续盯着云素素。” 苏萤一声令下,那边的两个人已经开始废寝忘食地执行起来了。 阎雀一回到宾馆,就开始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先黑进档案局的网,把康钰和他哥哥的资料调出来。 然后就开始一点点分析起来,寻找疑点。 “云素素既然这么说,那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这对兄弟害死了人,那只女鬼就是被他们害死的人。” 苏萤也对着电脑琢磨了起来,“关键是他们是什么时候害死的人,那个恶鬼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康钰的档案,前期看上去真的是非常干净。 只是在后期,档案上还附上康钰的医疗记录,在大三那年的而体检中,真的被查出胃部肿瘤。 看来,癌症的事情是真的,康钰没骗她。 再往后看的话,康钰被查出癌症之后,并没有立即接受治疗,而是做起了现在的行当。 期间风声特别紧的时候,因为扫黄被抓过一次,拘留了十五天被保释出来。 苏萤一脸纠结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阎雀,你看出什么来了么?反正,康钰的档案我没看出什么来。” 阎雀手头的那份,是康钰哥哥的档案。 康钰的哥哥叫康荣,和康钰比起来,他这份档案可就复杂地多。 十五岁行窃,十八岁斗殴,二十岁劳改…… 阎雀也就看了一眼,随即用红笔在关键的地方划了两道,把两份档案对比着给苏萤看。 “你看,康荣二十岁出监狱的时候,正好是康钰考上大学的那年。” 苏萤翻了个白眼,“然后呢?” “他们无父无母,亲戚全无,弟弟考上大学,哥哥刚坐牢回来,哪里来的钱交学费?” 第529章 洗纹身 第530章 切口里的头发 第531章 绝望当头 整个手术室里,只能听见呼吸机和心电仪规律的声音。 主刀医生已经汗如雨下了。 他轻轻用镊子掀起了那块表皮朝里看…… 随即……所有人都发出一阵阵惨叫声。 大家丢下手上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朝着手术室门口冲去。 “该死,门打不开!” 主刀医生的力气是这些人中最大的了,连他都打不开门,剩下的两个女护士自然也打不开。 “开门啊!”他们不断地敲击着手术室的门。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喊,无论他们怎样的声嘶力竭,他们的声音就是传不出去。 “我们被隔绝在这里了……”主刀医生靠着门瘫软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剩下的两个护士哭哭啼啼地蹲在一边抹眼泪,“刚才那是什么?” 其实刚才看得最清楚的应该是主刀医生,一切发生的太快,她们只知道伤口里有个东西在动,却并没有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嘴唇上没有半点血色。 “眼睛……我在伤口里,看见了一只眼睛……” 他说话的时候声线颤抖,看得出是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 那样可怕的画面,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来。 剩下的那两个护士在听到主刀医生的描述后,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 “怎么可能是眼睛……” 其中一个小护士的精神看起来有些错乱,“一定……一定是你看错了。” 所有人的脸上充斥着一种绝望的神色。 那护士抱着膝盖,深吸一口气之后,终于决定站起来,她不相信这些事情,她一定要亲眼看看。 她的脚步起先还有些迟疑的,渐渐地,她开始调整起了自己的呼吸,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幻觉,或者是她的梦境。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喜欢自我安慰。 她顺利地平复了自己的心跳,走到手术台前。 康荣闭着眼睛,睡地很死,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他的嘴角洋溢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他为什么会笑?他在做着什么样的梦?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动着,睡地深沉,刚才他们叫成这样,也没能把他吵醒。 那护士尽量让自己护士他那抹笑容,她走到了手术台前。 那把镊子被主刀医生丢在托盘上,镊子的前端沾满了鲜血。 她颤抖着拿起那把镊子,朝着那微微凹陷的切口靠拢。 她很害怕,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停止,因为它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紧张地情绪了。 终于,她勇敢地用镊子掀开伤口。 看见了…… 那里确实有一颗眼珠,一颗正在转动的眼珠。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颗眼珠朝她投递而来的眼神,悲愤,怨念,浓稠的恨意…… 那护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抓着镊子拼命地朝着那颗眼珠插了上去。 她在做完了这些之后,丢下镊子,倒在地上,因为害怕而产生剧烈的喘息,她像一条离开了水面的缺氧鱼类,被陆地禁锢,直到死亡。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绝望的时候,更加恐怖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一旁托盘上的,之前被主刀医生取出的头发团动了一下…… 靠在门边的护士和主刀医生是最先注意到那团会动的头发的。 “小心,头……头发动了……” 躺在地上的那个小护士对此还一无所知,等她听到了他们的提醒之后,一切已经晚了。 她的腿脚发麻,根本就无法短时间从地上站起来。 她躺在地上向上仰望,竟然看到那团头发中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 那是她自己的脸!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尖叫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现在所有人都自身难保,没有人会上前帮她。 她被恐惧冲昏了头脑,什么也做不了,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动不了了,她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头发中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不断朝着自己靠近。 她没有身体,只有一颗头颅,被凌乱的,有如杂草一般的长发包围。 很快,那团长发覆盖上她的脸…… 她闭上眼睛,闭上嘴,努力不让拿团长发侵入自己的身躯。 一切都是徒劳。 她感觉到那些长发,每一根都有如锋利的针尖,它们刺破她的眼皮,扎入她的眼球。 带着一些报复的意味,就像之前她对那颗眼球做的一样…… 眼眶中无数鲜血刹那涌出,她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鲜血浸润着她的脸颊。 她觉得自己难以承受这样的疼痛,但是又不想死…… 于是她努力张开嘴求救…… 可那些头发仿佛就在等着这一刻,它们纷纷涌入她的口中,堵塞了她的肺部…… “救……救命……”因为缺氧,她的脸色变得通红。 那些头发刺破她的肺部继续往下,填充着她的躯体。 她的身躯有如抽搐一般,在地上扭动了两下,终于不动了…… 她死了。 剩下的一名主治医生和护士,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他们就像是坠入了暗无天日的噩梦中,永远也无法醒来。 等到那些头发有如浪潮一般褪去的时候,她的躯体已经是千疮百孔的状态了。 她的头颅被那些头发扯下…… 那些头发灵活地抱着她的头颅,塞进了康荣背后的创口中。 随即,康荣背上纹着的恶鬼纹身手中,有多出一颗人头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人头…… 解剖室里剩下的两个人,几乎都处于精神崩溃的状态。 “我们也会死的……我们也会死的……” 手术室里的灯光明明暗暗,在黑暗与光明的交替中,他们看到,康荣的背上,逐渐隆起一个人形。 那个隆起的人形,正是那只恶鬼。 她的五官位置全部都是凹陷的形状,一手握着沾血的匕首,一手抓着一串人头。 那串人头总共有四颗。 “它朝我们过来了……” “我们都要死,一个都逃不掉……” 绝望当头,身后的门“砰”的一下,发出了撞击声…… 第532章 冤屈 苏萤和阎雀走到这家诊所楼下的时候,就闻到了非常浓重的血腥味。 除此之外,还有非同寻常的鬼气盘旋在医院的二楼。 苏萤和阎雀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在上面。” 两个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默契。 看他们迅速抵达医院的二楼,发现医院还在正常运作中。 “那个来洗纹身的人现在在哪里?”阎雀直接找到了前台值班的小护士。 那护士在见到阎雀后先是一愣,随即尖叫出来。 “阎雀!” “回答我,那个来洗恶鬼纹身的男人现在在哪里!” 那护士听阎雀的口气,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还在手术室呢……哎哎哎,你们不能去!” 小医院里的手术室也就这么几间,走廊尽头唯一亮着灯的手术室,是正在使用的手术室,就是那间没错了。 阎雀和苏萤走得很快,那小护士只能在后面追。 “你们不能闯手术室,哎哎哎,你们撞门做什么?你们会影响里面的人的!” 阎雀和苏萤根本不搭理那个小护士,两个人二话不说,同步撞门。 在撞了两下之后,手术室的门依旧纹丝不动。 “糟糕,和那天一样,撞也撞不开,就像是从里面焊死的一样。” 那个小护士气喘吁吁地挡在了手术室的门前,倒也是敬业。 现在根本没时间和她解释什么,只能说个大概。“你的同事在里面遇到了危险,你先去报警。” 那护士还在犹豫不决,“可是……” 阎雀干脆捏着她的肩膀强行让她转身,“没什么可是,快去!” 那护士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头看了阎雀两眼,这才匆匆离开,去打电话报警。 阎雀见那小护士走远了,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他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三角形的朱砂符咒,贴在了门上。 门轴衔接处瞬间发出三声爆破似的响声,手术室的门直接被炸开了。 门内的主刀医生和另一个小护士仿佛看到了救星,大叫着往外跑。 苏萤和阎雀呢,并没有退缩的迹象。 屋子里的灯光还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苏萤和阎雀并肩走进去。 心电仪发出规律的声响,把心跳声变成屏幕上曲折的线条。 呼吸机发出压缩气体的声响,偶尔听起来像是人在叹息。 康荣还在麻醉状态中,整个人趴着躺在手术台上,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 在他的背上,恶鬼纹身一下子变得立体起来。 看见阎雀和苏萤的到来,恶鬼像是炫耀一般,提起手上一串头颅,朝着他们晃了晃,有一种耀武扬威的感觉。 这些头颅都是她的胜利果实。 苏萤面无惧色地站出来,抓着骨伞,用骨伞的伞尖指向那只恶鬼,“云柳柳。” 那只恶鬼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人叫她的名字了,身形僵直在了原地。 苏萤见叫她的名字她还有反应,推断出那只恶鬼应该还是有自己的思想的。 于是她干脆趁机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也明白你所受的冤屈,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啊,你不能把自己的痛苦强加在不相关的人身上!” 在苏萤说道不想管的人的时候,恶鬼手中提着的那一串头颅,都有所反应。 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痛苦,一个个张大嘴巴哀嚎了起来,如泣如诉。 云柳柳似乎被他们的哀嚎声带入了自己的情绪中,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纠结起来。 如果那也能叫脸的话…… 冤屈么? 她至今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这段时间,她就是一直凭借着这股怨气生存到现在。 她发誓,总有一天要让那些伤害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我们已经知道当年杀死你的凶手是谁了,你的冤屈,由我们来伸张!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放下一切怨念,你还是能去投胎的!” “投胎?”云柳柳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从康荣的背上爬了下来,几乎是瞬移到了苏萤的面前。 “不……我不想投胎,为什么要做人?做鬼多好?” 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距离苏萤很近,但是苏萤却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 “还有……”云柳柳的头发像是有生命一般,瞬间暴长,变得很长很长,发梢玩弄似的掠过苏萤的脸颊,极其锋利的发尾在苏萤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印子,“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 阎雀的双手虽然插在口袋里,但是他早已做好准备,手里捏着符咒,只要这只女鬼威胁到苏萤,他随时都会出手。 苏萤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满不在乎地擦掉血迹。 “要怎么样,才能消除你的怨气?” 恶鬼的头发朝着四面八方铺开,几乎布满了整个房间。 苏萤和阎雀此刻就是站在一堆头发上,那些头发像蛇一样,四处游走,在他们的脚下蠕动着,苏萤就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层层黑发中心,是女鬼那张满是黑洞的脸。 她诡异地笑了笑,猛然间驱使着所有的头发四面八方地朝着苏萤和阎雀包过来。 即便苏萤和阎雀迅速做出反应也来不及了。 他们被头发包裹地密不透风,眼耳口鼻,所有的感官几乎都失去了作用。 苏萤的眼前一片漆黑,她很不适应地伸手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她知道此刻阎雀和她的处境应该是一样的。 她很担心阎雀。 也同样的,在他身边的阎雀此刻也非常担心她。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对方的方向摸过去,迅速触碰到了对方的手,牢牢握住。 直到抓住阎雀的那一刻,苏萤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什么也看不见,周围都被头发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只能通过最基本的触觉,去感受阎雀的存在,去体会对方带给自己的心安。 这样透彻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 等到那些头发像是潮水一般褪去的时候,远方有一道光芒,穿透重重黑暗倾洒进来。 苏萤睁开眼,眼睛有些不能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强光。 等到双眼能适应的时候,才发觉世界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第533章 追溯 苏萤在能看清东西之后,第一时间转头去看阎雀。 发现后者几乎也是在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她。 在确认了对方的安全之后,他们才把所有的注意力投向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他们之前明明是在医院的,怎么现在…… 大白天的,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还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这是什么地方……”苏萤甩了甩马尾,深吸一口气,并没有闻到什么鬼气,反而,有很多人味。 人群中,一个眉清目秀,和云素素的眉眼有几分相像的姑娘远远地朝着他们招手。 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神采,完全是那种春风得意,事业有成的类型。 苏萤还在郁闷呢,为什么云柳柳朝着他们招手,谁知下一秒…… 他们身后直接有个人穿过他们的身躯,快步走向前,和云柳柳打招呼,“今天晚上我们部门聚会你去不去?你也别总是闷在办公室,成天对着那些文件你还真受得了啊。” 苏萤摸了摸自己的身躯,这才恍然大悟。 “我们在她的记忆里……怪不得……我刚才差点以为她是在跟我们招手呢……” 弄了半天,原来是在和同事招手。 看样子,她们应该是刚吃过午饭,这会儿正三三两两的往公司走。 “跟上去。”阎雀淡定地带着苏萤紧随其后,“她既然让我们看她的回忆,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云柳柳犹豫了一下,微笑着拒绝。 “还是不了,晚上我还要加班,我还有好多文件没有看,你们玩的开心就好。” 云柳柳同事也并没有再强求,仿佛云柳柳的拒绝在她意料之中。 “你看看你,都快变成工作狂了,算了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了。”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一座大厦里,云柳柳还是埋头工作。 画面一转,下班时间到了,公司里的同事一个接着一个收拾东西离开,唯独只剩下云柳柳,还在看合同。 苏萤在一旁忍不住赞叹,“多好的姑娘啊,有责任心有上进心。” 原本应该能有个好结局的,可是总是事与愿违。 云柳柳在公司加班加到十二点,这才收拾东西疲惫地离开。 她关上了公司的最后一盏灯,下楼站在马路前准备打的。 可惜时间太晚了,街上根本就打不到出租车。 云柳柳只能试着去人稍微多一些的街头碰碰运气。 街道两边的店面大部分全部都关门了,只有一家蛋糕店还开着门。 云柳柳站在蛋糕店门口忽然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于是她干脆拐进了蛋糕店里,帮自己买了个小小的生日蛋糕,算是犒劳自己。 云柳柳的家离公司并不是太远,步行的话要半个小时。 这么晚了,理所当然的没有打到车,云柳柳只能穿着高跟鞋提着蛋糕走回去。 苏萤和阎雀跟在她的身后,发现她往家走的那条路越走越偏僻,到最后马路上只剩下她一个了。 “她也真是胆大,这么晚了还敢自己一个人走回家,不出事情才怪啊……” 阎雀抓着苏萤的手,“所以说你啊,没有我的允许晚上也不准自己一个人出去!更不许瞒着我去那种地方找男人……” 苏萤的嘴角抽动了两下,“那……我下次要去那种地方找男人的话,会顺便带上你,你满意了么?” 阎雀倒是难得被苏萤拿话堵住,一时语塞。 他们正说得起劲呢,前面也出现状况了。 有两个人,一高一矮,远远的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苏萤倒吸一口冷气,“那两个人……真的是康钰两兄弟啊……” “别说话,看下去。”阎雀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敏锐地直觉告诉他,现在开始发生的一切,是云柳柳所有怨气的来源。 康钰康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之后,就一直故意走在了云柳柳的身后。 “哥,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做吗?”康钰的态度还是有些犹豫的。 康荣挥开康钰的手,“都这时候了磨磨唧唧有用吗?你看前面那个女人,穿的不错,只要干了这一票,你的学费就不用愁了。” 苏萤站在一边认真分析了起来,“阎雀,你看,康钰的本性其实不坏的,要怪就要怪他那个不务正业的哥哥,愣是把自己的弟弟往火坑里带。” “咸鱼,你能看清一个人的长相,摸清一个人的脾气,但是你却无法分清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说过很多遍,很多时候我宁愿相信死人也不相信活人,因为活人太擅长伪装了,而死人反而更真实。” 听完阎雀的这一番话,苏萤陷入了沉思之中。 说实话,康钰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个失足少年,干干净净的模样,即便是站在那种地方,也能在那些人中脱颖而出。 因为他本来就不属于那里,他站在那里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后来在得知康钰的病情之后,苏萤对康钰又多了一份同情。 她不愿意去相信康钰是那样无可救药的坏人,但是阎雀有一点说对了,康钰的眼神太过复杂,他一直在试图掩藏真正的自己。 马路两边的路灯昏黄,每隔一段距离,就在地上投射下一片光亮的地方。 云柳柳提着蛋糕走在路灯下,没过多久就发现身后尾随着的康钰康荣。 他们的影子漆黑一片,被路灯拉长变形,像是一只朝她张牙舞爪的恶鬼。 阎雀把双手插在口袋里,“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你有没有注意到,她加快脚步了。” 谁知云柳柳一加快脚步,后面跟着的两个一下子就急了。 康荣不断地推搡康钰,“听我的,既然撞见了,就干这一票,先把你的学费弄到手。” 康钰站在原地不走了,“要做你做!别带上我!” 康荣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行行行!犯罪的事情都我来做,你干干净净的就行!我情愿!” 说着,自己就加快脚步追了上去,本想抢了云素素的背包。 云柳柳早有警觉,立马回头,一只手捏着手机,“你们别过来,我报警了!” 第534章 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云柳柳把蛋糕放在脚边,双眼死死的盯着康荣和康钰,报警电话早已拨出去了。 她特意把屏幕对着他们,大晚上的,工作了一天,她也不想要这么麻烦真的把警察叫来,她的本意只是吓唬一下他们。 可谁知康荣却当真了。 康荣才从牢里出来,上次就是因为抢劫被人指认出来,这下好了,一看到云柳柳报警,一下子就慌乱了。 他不想才刚从牢里出来就有因为抢劫的事情二进宫罪加一等。 于是他下意识地冲上去夺云柳柳手中的手机。 两个人都是如同本能般的反应,一个抢,一个护,三两下就扭打在一起。 云柳柳以前好歹也学过一些防身术,见自己逐渐落于下风了,立刻在第一时间抬腿踢向康荣的裆部。 形势反转,云柳柳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时间,转头奋力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叫救命。 康荣痛得睁不开眼睛,他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再次抬头的时候,却看到…… 就在刚才,康钰已经追上了云柳柳,右手抓着一块石头,一下一下地往她的头上砸着。 鲜血飞溅……不知道砸了多少下…… 直到她的脸被血浸润,知道康钰的脸上多出了无数数不清的血点子,直到云柳柳了无生息地躺在路边,一条腿凄惨地歪着。 高跟鞋失去了主人,歪在她的脚边。 康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握紧拳头朝着康钰冲上去,夺走了他手上的石头,丢在一边,大声吼着,“够了!你再砸她会死的!” 康钰被康荣一句话点醒,像是活在梦中…… 他很是惊讶地摊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看了又看,视线一路向下,看到满头是血的云柳柳,整个人都懵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 康钰后退了几步,有些苍白地和康荣解释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看她要逃走了,我怕她报警让你又进监狱……” “不要再说了!”康荣终于镇定了下来,这种情况,摆明了是需要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看着着云柳柳现在的伤势,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她不会死了吧…… 于是他伸出颤抖的手,去触摸她的鼻息。 “还活着,”总觉得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是下一刻,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认得出我们的样子……如果醒过来的话,一定会报警。”康荣叹了口气,已经开始铺垫后路了,“如果警方找过来,你坚决不要承认这件事,一切的后果由我来承担好了。” “不行……明明是我做的……” 康荣摇了摇头,“你才刚考上大学,康钰,你的人生应当活地比我干净,比我精彩。” 康钰的情绪一度失控,“要不然……要不然我们直接弄死她吧!弄死了,就死无对证了!” 康钰的提议一度遭到了康荣的反对。 “杀人和抢劫根本就不是同一性质的事情!” “可是如果我们把尸体藏好,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杀了她啊。” 康钰说着说着,忽然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云柳柳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她正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眼神盯着他看。 那种感觉,让康钰浑身发毛。 他开始发了疯似的大叫,“不许你看着我!不许!把眼睛给我闭上!” 可是他越是这么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云柳柳的那双眼睛似乎越是睁越大了。 “哥,你让她闭上眼睛!”康钰开始鬼吼鬼叫着,场面一度失控。 他就像个疯子一般,在满脸血污的云柳柳面前张牙舞爪,康荣用尽全力,也无法钳制住他。 康钰奋力甩开康荣,尖叫着把手指抠进了云柳柳的眼眶,一下子挖出了她的一只眼睛,接着是第二只。 任凭康荣怎么劝阻,康钰都不听。 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也许是血腥味,激发出了他内心对杀戮的渴望。 他把从云柳柳眼眶中挖出的眼珠子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接着,又重新拿起石块砸向了云柳柳的脑袋。 “你疯了!”康荣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弟弟出了问题,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把他打醒。 “你杀人了你知不知道!” 康钰的情绪得到了控制,还真的被康荣一巴掌拍醒了。 他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最终,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哥,既然杀了,那咱们干脆就做得更加彻底一些吧,我不想坐牢。” 康荣沉默了。 “你想怎么做?” “砸烂她的脸,让警方短时间内无法确认死者的身份。”康钰继续想了想,又改口,“不,还是直接割掉她的头更好一些。” “还有剩下的尸体,我们就割开它们,一块一块的,分开装进黑色垃圾袋里。” 康荣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听康钰说这些,但更让他觉得无奈的是,自己竟然同意了康钰的提议。 他脱下外套,包住了云柳柳还在流血的脑袋,把她整个人背在了背上,毕竟分尸这种事情不是在大马路上就能随便做的。 他走在最前面,负责背云柳柳,一边走,一边对着她的尸体道歉。 “我弟弟不懂事,误杀了你,希望你能原谅他,如果要恨的话,你恨我一个好了,康钰是个好孩子,他本该干干净净地去上大学的……” 康钰对于康荣来说,是骄傲,是希望,他完成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愿望。 曾几何时,康荣也希望自己能考上好的大学。 但是家境摆在这里,他不工作,就没人能养活年幼的弟弟,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负担。 康钰承载了他所有的希冀。 康荣在前面背尸体,而康钰呢? 他竟然像是着了魔怔一般,折返回去,提起了云柳柳丢下的蛋糕,跟在了康荣身后。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苏萤简直看呆了,“我的天,怪不得那恶鬼要缠着康荣,敢情人不是他杀的,但是他跟人家的尸体说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啊……” 第535章 生死都在同一天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康荣并不是杀死云柳柳的真凶,相反,他是唯一一个用尽全力去阻止康钰发疯的人。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能阻止康钰杀死她。 他背着她的尸体,感受着她的体温由温热转而冰冷,原本柔软的肢体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蒙住她脑袋的那件衣服是深色的,看不出沾了血,只是给人一种潮湿的感觉。 但是背着云柳柳的康荣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是血,铁锈的味道不断在他的鼻尖弥漫。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康钰的人,可是今天,面对康钰的所作自所为,他这个做哥哥的也突然迷茫了。 他当过小偷,做过匪徒,他早已习惯和鲜血为伍,但是他扪心自问,自己混迹了那么久,从没真正想过去害死人家。 他到现在还无法相信,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书生气的弟弟,会变成这样。 他是康钰唯一的亲人了,康钰变成这样,他觉得自己脱不了干系。 是他的错,是他没能照顾好康钰。 所以他才会在路上对着云柳柳的尸体说这么多,他为康钰辩解,想要承担一切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当时云柳柳才死去不久,魂魄还没来得及离开身躯,所以云柳柳的魂魄一定是在这个时候听了康钰的话,才导致后来,明明是康钰杀了人,而云柳柳却选择依附在康荣的背上。” 苏萤觉得,这个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悲剧结尾。 “说来也正是可笑,阎雀,你看康荣背着云柳柳尸体在街上走的样子,不就是恶鬼纹身攀附在他背上的样子么?” 其实,在这一刻,康荣今后的结局就已经被铺垫好了。 他注定要成为云柳柳报复的对象,注定要一辈子都背负着云柳柳。 以前是她的尸体,现在是她的魂魄。 阎雀处变不惊地和苏萤并肩尾随着他们,也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你不觉得康钰很奇怪么?他简直是比变态还变态,杀了人家不说,还特地折返回去把蛋糕带回家。” 阎雀生平见过无数变态,但是康钰么…… 他应该是最会伪装自己的变态了。 阎雀觉得,就本质而言的话,康荣远比康钰要善良的多,虽然康荣看起来很不正经,像个小混混,但是他的内心其实是向往光明的,他沦落成现在的模样,完全是被生活所逼。 至于康钰,表面上看起来阳光善良,其实内里早就因为亲情的缺失,变得阴暗残忍。 他向往黑暗,向往杀戮,甚至对鲜血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 “他的内心深处,其实知道自己是哪一类人,他明白自己这样的性格不能暴露出来,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伪装自己,他表现地温和有礼,甚至有些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阎雀对康钰的剖析,已经非常彻底了。 这让苏萤有些气愤,因为自己之前还非常同情康钰来着,认为他年纪轻轻,不应该沦落到去做这种皮肉生意,又因为他的病情,觉得他可怜。 “原来他是在欺骗我的感情,这也太无耻了!”苏萤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和自己生闷气。 阎雀揽着苏萤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 “现在看清他的为人还不晚,走,我们快点跟上去,看看他们把尸体的头颅藏在哪里了。” 云柳柳这桩案子,一直都是当年的一桩悬案,当初云柳柳的尸体的各个部分是陆续被人发现的,但是她的头颅却一直没有被发现。 阎雀对云柳柳头颅的去向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来,这让苏萤打心眼儿里觉得,他怎么好意思说人家是变态的,他自己不就是个大变态么……一般人哪里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但也只是想想,没有当着傲娇货的面说出来。 街道上,路灯一路延展出去,在昏暗的天地间,开辟出一条光明的道路来。 康钰康荣两兄弟一前一后地在街道上走着,各怀心思,却又不敢冒昧地去揣摩对方的心思。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 苏萤和阎雀就这样跟着他们回到家,康钰和康荣的家,位于一片即将拆迁的地方,居民楼里的人就都搬走了,屋子里破旧不堪,只有一些老旧发霉的家具。 这也是康荣在坐牢出狱后第一次回到家中,看见家中的情形,心中又忍不住觉得心酸起来。 自己在外打拼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却还是让弟弟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地方,和蟑螂老鼠为伍。 康钰用钥匙打开门,康荣站在门口呆愣了一会儿,终于走进去,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卫生间,把云柳柳的尸体轻轻地放在浴缸里。 他的动作非常温柔,像是把一个睡着的人安置在床上一般。 康钰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冷眼看着,“哥,人都死了,你用不着这样。” 康钰没有理会他,反而指使他去打一盆热水来。 康荣觉得,一个姑娘家,即便是死,也要死地干净些。如今康钰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只能他来弥补。 康钰很不情愿地端来了热水,康荣拧干毛巾,一下一下温柔细致地帮她擦着脸上的血污。 康钰堵在狭小的门口,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撇着嘴回到了客厅。 估计是被康荣刺激到了,一时间脸上戾气十足,抬腿就像踹翻了一张椅子。 发泄地差不多了,他才勉强站稳,把视线集中在放在桌上的蛋糕上。 他鬼使神差般地走上前,拆开了蛋糕上的蝴蝶结,打开盖子。 蛋糕不大不小,一路上没有受到什么磕碰,还很完整。 奶油花边,鲜红的樱桃,还有……蛋糕上那一排红色的小字:祝我生日快乐! 康钰皱起眉头来,今天是那个死掉的女人的生日?那还真是巧,她生在这一天,死也在这一天,如果不是因为他杀了她,她根本就无法达成现在的巧合。 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少人,生死都在同一天啊。 这是她的福气,康钰觉得,自己无异于做了一桩好事。 第536章 分尸 康钰忍不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骄傲了起来。 就这么想着,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把蛋糕捧在茶几上,自己翘着腿躺在沙发上,盯着那两颗樱桃看了一阵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两颗眼珠子。 云柳柳的眼珠子。 蛋糕上的那两颗樱桃真难看,康钰满脸嫌弃地捏着樱桃丢进垃圾桶里,转而在原本放樱桃的位置,放上了两颗眼珠子。 她的生日,她的蛋糕,她的眼珠子…… 康钰忽然觉得,这很有艺术感,他像是做成了一桩大事,免去了哥哥的牢狱之灾,现在他要犒劳一下自己。 于是他起身上前,捏了一颗眼珠子,蘸了些鲜奶油,往自己的嘴里塞。 他突发奇想地想要尝尝人的眼珠子是什么味道…… 一旁的苏萤差点吐出来! “他还是人么!这种事居然也做得出来!” 阎雀嘘了一声,示意苏萤安静。 这时候,刚帮云柳柳擦完血污的康荣正从卫生间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康钰把眼珠子蘸了奶油往嘴里吞。 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上前阻止! 一巴掌拍在了康钰的脸颊上,康钰措手不及,直接把那颗入了口的眼珠子吐了出来。 眼珠子咕噜噜地滚落在茶几上…… 康荣紧皱眉头,又是一巴掌,“你特么是有病吧!我不在的时候,一个人住精神不正常了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康钰低着头,一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模样看上去非常委屈。 “哥……我只是好奇……” “好奇?你想知道人眼珠子是什么味道?你什么事情不能好奇,非好奇这个?” 康荣的火气还没下去,看到自己一向乖巧懂事的弟弟变成这样,能不着急么。 康钰被康荣打了两巴掌之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哥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康荣喘了两口粗气,眼睛似有若无地从康钰的脸颊上掠过,看见他红肿的半边脸,态度终于软了下来。 “好了,我不和你计较这些了,她的包我之前翻了翻,里面的钱加上我们凑的,已经足够让你交学费了,你明天就去交学费,然后给我安安稳稳地在学校度过四年,知道了么?” 康钰不看看康荣脸上的表情,闷闷道:“知道了……” 康荣恩了一声,“时间不早了,你先去睡吧。”自己抓起云素素的那两颗眼珠,转身就走。 康钰在后面不情愿地追问,“那你呢?要不要……我帮你?” 语气里满含期待。 康荣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不用,这种事情,你不许碰!” 康钰脸上的神色难掩失落,却又不敢违抗哥哥的话,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厕所里传来的剁肉的声音,一下又一下,铿锵有力。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去想象那美好的一切,碎肉横飞,肢体残碎,多么美妙啊…… 他越听越兴奋,完全睡不着觉了。 于是他穿着睡衣,赤着脚偷偷走到了半掩着的卫生间门口,顺着门缝朝里看,最先入目的,是满地的血。 那些血在雪白的瓷砖上蔓延着,渗入缝隙。 云素素的尸体还没有处理好,康荣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所以异常慌乱,到处都是狼藉一片。 他没有再剁尸体,而是靠在浴缸边安静得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整个人看起来快要虚脱一般。 康钰推门而入,脚下踩到一滩软绵绵的东西,那是云素素的内脏。 “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去睡觉么?” 康钰自觉地蹲在了康荣身边,看着他脚边的一堆烟头,“哥,我来帮你吧,相信我,我比你更适合做这件事。” 康钰站起来,在卫生间的抽屉了翻找了一会儿,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看康荣。 “分尸的时候,记得用一个大塑料袋垫在下面,最好是双层的。”他一边说,一边把刚抽出的大塑料袋垫在卫生间的地砖上。 随后他捡起一旁的那把刀,割开了云素素的脖子,“要像杀鱼一样先把血放干,再分尸,这样血就不会溅的到处都是了。” 看着自己的弟弟手法熟练地给尸体放血,康荣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寒意,他总觉得,持刀的康钰下一秒就会发疯似的跳起来杀死他。 康钰已经完全沉浸在分尸的快感中了。 “中国古代有一个刑罚叫五马分尸,我想我们可以参照那个方式,划定要切割的部位,手,脚,头,这几个地方都可以作为分割点,如果还想把尸块切得更小一些,可以按照人的关节来二次分割。” 康钰滔滔不绝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说到五马分尸,其实那种死法只是看起来血腥一些而已,人在死的时候,其实痛苦非常短暂,因为在五马分尸的时候,最先断裂的,是人的颈椎,那个部位是人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颈椎一断,人就失去了意识,没有了痛感,死得就很轻松。” 康钰一边说着,一边按照关节开始分尸,他下刀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和康荣一样的声响。 康钰下手的时候,几乎是没有声响的。 因为他不去剁碎人的骨头,而是巧妙地依照身体各部位的关节,把人一点点肢解。 “哥,帮我在抽屉里拿几个黑色塑料袋出来。” 康荣沉默不语地照做了,在看着康钰把那些尸块装进塑料袋之后,终于开口发问,“你要这么处理这些?” “绑上石头丢进深水,这样的话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尸体。” 康荣沉默了一会儿,“不,我希望有人能发现她,我希望有人能厚葬她。我们做这些,只是为了延缓警方查案的进度,追根究底,都是我们愧对她,我不想她到死,尸体都落得这样的下场。” 一个人死了,尸体永远都没有人发现,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啊。 康钰没想到康荣会这么心软,但是他一向都不敢反驳康荣。 康荣身上,永远有一种长者的气质,让他望而生畏。 第537章 剥皮 康钰没有反驳康荣,也不敢反驳。 因为康荣对她来说,是像家人一样的存在,是父母,是兄长,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害怕康荣丢下自己,从此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康钰按照康荣说的,把自己刚刚分割好的尸块分别装进黑色的塑料袋中。 他在分尸的时候特地把尸块切割地很小,这样既增加了警方的办案难度,又方便丢弃,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每一条手和腿都能切成两份,头颅一份,躯体两份,内脏加上眼珠算做一份。 所有的尸块都没打包起来放在了地上,总共十二份, 苏萤和阎雀注意到,这个时候,云柳柳的头颅也被装在了黑色塑料袋中准备丢弃,所以当时唯一没能找到的头颅,并不是他们刻意藏起来的。 接下来,趁着天还没亮,康钰和康荣各自提了六个黑色塑料袋出去抛尸。 他们连夜把云素素尸体的各个部分抛到不同的垃圾箱,垃圾桶中。 接下来的情形,全部都是以快进的形式在苏萤和阎雀的眼前闪过。 没过多久,云素素的半只手就被路过拾荒老人捡到,特大杀人碎尸案让整座城市哗然。 这桩案子让每个人在这段时间内都活得战战兢兢。 云素素剩下的残破肢体也逐一被找到,唯独缺了她的头颅。 不是因为康钰和康荣没有丢弃她的头颅,而是因为她的头颅被人藏起来了。 藏起那颗头颅的人,是云素素。 她在附近的垃圾桶内发现了云柳柳的头颅之后,当场崩溃。 她抱着那颗头颅哭了很久,唯独没有选择报警。 因为她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抓出真凶,为云柳柳报仇。 云素素常年从事纹身工作,对阴阳师驱魔人一类的禁忌有所研究,她懂得如何豢养恶鬼。 “云素素藏起了那颗头颅,并以那颗头颅为媒介,召回了云柳柳的鬼魂,把她养成恶鬼,直到康荣偶然来到她的店纹身,恶鬼有所感应,云素素以为康荣就是真凶,于是就把已经变成恶鬼的云柳柳纹在了康荣的背上……” 所以康荣背上的恶鬼纹身中,恶鬼手中提着的第一颗头颅,就是云柳柳自己的头颅。 世界重新归于黑暗。 光芒消散,苏萤和阎雀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站在手术室里,任凭长发把他们包裹起来。 阎雀祭出一张符咒,光芒四溅。 那些有生命的长发像蛇一样四处溃散,让苏萤和阎雀挣脱了束缚。 那只恶鬼趴在天花板上,伸头朝下看,长发有如欧洲神话中的美杜莎,贴着她的头皮胡乱舞动着。 苏萤抬起头朝她看着,“你的痛楚,你曾经遭受的苦难,我们都看到了。” 云柳柳像一只蜘蛛一般,灵活地天花板上爬下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在她的身后,康荣已经悠悠转醒。 苏萤和阎雀知道这是个机会,为康荣争取时间的机会。 躺在手术台上的康荣自然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俗话说得好,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苏萤和阎雀吸引恶鬼注意力的空档,颤抖地伸出手,抓住了一把手术刀。 他要割下自己背上的那块皮,这样就能彻底摆脱云柳柳了。 一个麻药刚过的人,怎样能割下自己背上的皮?还是在没人帮助的前提下? 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康荣咬紧牙关,把手从自己的脖子后方环过,能割一点是一点。 他下手很快,对自己又够狠,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就割下了一小块皮肉。 那块皮肉只有巴掌大小,康荣只觉得自己背上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正当他庆幸也许麻药的效果还没过的时候,疼痛突如其来地袭来。 康荣忍不住闷哼一声,整个人虚脱一般地倒在了手术台上。 恶鬼察觉到动静,愤怒地转过头,发现了正在偷偷割皮的康荣,随即朝着康荣张牙舞爪地扑上去。 康荣被这样的场面吓到了,现在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恶鬼对他下手的那一刻。 于是他缓缓睁开眼,果然……他看到阎雀和苏萤此刻正拼尽全力地和那只恶鬼缠斗在一起。 苏萤张开骨伞挥舞了两下,趁机冲到了康荣的身边。 “你还愣着干什么?割啊!这可能是你摆脱她的唯一方式了!” 康荣丢下手术刀,张开手,手掌心里躺着一块皮,这是他刚刚割下来的那块皮,上面有一小部分的纹身。 他疼得额头上全是汗水。 “剩下的,我割不到了,你要帮我……”康荣看起来非常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昏倒的模样。 苏萤纠结地看了阎雀一眼,显得有些不自信。 “可是……可是我从没割过啊……就这样生割吗?也没打麻药……你恐怕……” 死人她倒是解剖过不少,但是她还从没在活人身上动过刀啊! 要知道死人和活人完全是两种性质。 解剖死人的时候,几乎是随心所欲的状态,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不会痛,流多少血,但是活人呢?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好么! 还在和恶鬼缠斗在一起的阎雀不知道站稳脚跟,远远地对着苏萤道:“你就放心下手,要对自己有信心,我帮你托住她,但是拖不了太久,你要抓紧时间,相信自己!” 阎雀云淡风轻的几句鼓励的话,倒是缓解了苏萤此刻紧张的情绪。 她略纠结地抓着手术刀,又看了一眼一边的托盘。 “不管了!我要下手了,这里有纱布,你要是觉得疼的话就先咬住,我……我先帮你消毒。” 皮肤是身体的第一道防线,如果就这样贸然割掉皮肤的话,会引发各种感染,这样的常识苏萤还是有的。 恰巧托盘上有碘酒,用心帮康荣涂上。 “好,你听我的,你想在就趴好了,什么也别去想。要是觉得疼,就跟我说,我会先停下来让你缓一缓。” 苏萤在做了最后的确认之后,终于下手…… 她这次的方法,和之前主刀医生的方法不一样。 主刀医生是只切除纹身部分,讲白了就跟抠图一样,哪儿有就抠哪儿。 苏萤的方式呢,是全部切掉! 第538章 长出来了 第539章 仇恨转嫁 既然用强的都没有任何作用,阎雀觉得,唯一的方法只有让云柳柳主动放弃报复康荣,自愿从他的背上下来了。 “这个难度有些大吧……” 既然伤口都长好了,苏萤也就放心地把纱布全部拆了下来。 阎雀摇了摇头,“其实很简单,只要让她换个人恨就好了。” 阎雀的意思是转介仇恨,首先这个方法需要一个倒霉鬼来当转介的那个人。 “你的意思是……康钰?” 苏萤很快就明白了阎雀的意思,毕竟康荣当年不是杀死云柳柳的凶手,他只是负责抛尸而已。 当年真正害死云柳柳的,是康钰,他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外面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想必是那些小护士已经报了警。 手术室里还有一具尸体等待处理,至于剩下的人,肯定是要带回局里的。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我觉得云柳柳自己应该也很想去康钰的背上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为她提供一个机会。” 苏萤这次并没有心软,她在看过云柳柳当年承受过的事情之后,也明白了康钰的为人。 他并不是像表面上所展现的那样温和善良,他的心中藏了一只善于伪装的魔鬼。 警探们上楼后,对苏萤和阎雀非常客气。 “那就……请你们再取局子里走一趟吧。我让人先送你们回去。” 阎雀和苏萤没有拒绝。 “哦,对了,康荣没什么问题,只是昏迷了,一会儿你们把他和康钰关在一起就好了。” 这俩货走之前把后面的事情都安排了,就等着回警局里看好戏了。 几个专业的医生在检查过康荣的状态之后,把他抬了回去,还真的按照阎雀和苏萤所说的,把他和康钰关在了一起。 他们回警局的时候,康钰正坐在自己的床上闭目养神。 警察把康荣抬到了床上,锁上门之后,这后半区就等同于是苏萤和阎雀的地盘了。 “你们去前面吧,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过来。” 他们既然想要渡云柳柳的魂,首先得让她消气啊。 康荣趴着躺在床上,看的出康钰现在非常担心他,还仔细地帮他盖了毯子。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之后,走到了铁栏杆前问苏萤和阎雀,“我哥哥这是怎么了?” 苏萤眯着眼睛看他,目光如炬,仿佛能把他看穿。 “我问你,云柳柳是不是你杀的?” 康钰面上的神色不变,不得不让苏萤赞叹他的演技。他很是无辜地睁大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云柳柳是谁?” 看来他到现在还死不悔改,打算死扛到底了。 苏萤也不跟他客气,“那我换一种方式问吧,你是不是杀了一个走夜路的女孩,并且和你的哥哥一起分尸?” 康钰还在装,“我没有啊……你们有证据吗?不要随便冤枉人啊!” 康钰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哦,我明白了,其实你是看不起我是么?你打心底里看不起我,随便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但是我告诉你,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敢发誓!” 苏萤呵呵苦笑了两声,转脸去看阎雀。 阎雀把双手插在口袋里,以一个非常帅气的姿势靠墙站着。 “你要证据是吧?”他朝着康钰挑了挑眉,“不好意思,我们还真的有证据。” 康钰的脸上立刻就变了,就连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了。 “你们……你们有什么证据,立刻拿出来啊!” 阎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证据就在你身后啊!” 他和苏萤都不怀好意地笑着,这样的表情让康钰忍不住发毛。 他缓缓转过头去,想要去寻找苏萤和阎雀口中所谓的证据,却看到…… 躺在硬板床上昏迷着的康荣背上,出现了一个人形的隆起。 那正是之前他亲手帮康荣盖上的毯子,康荣现在还好好的躺在那里,那毯子下的这个隆起究竟是谁? 康钰忍不住捏紧拳头,张嘴骂了句,“装神弄鬼!” 苏上前一步,提醒他,“是不是装神弄鬼,你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么?或许……你要是没这个胆量掀开的话,我也可以直接告诉你毯子下面是什么东西。” 康钰低着头,不说话,身体几乎僵直在原地。 苏萤知道他还在硬撑,也就不卖关子了。 “那条毯子下面,有一只鬼……那只鬼,你也认识,她叫云柳柳,就是你当初在马路上杀死的那个姑娘,对了,你还吃了她的蛋糕呢!” 康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人确实是他杀的,但是他能确信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而且他当初吃蛋糕这件事出了他自己和康荣,也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上无助委屈的表情渐渐垮下来,却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 “你查我?” 苏萤抱着手臂,也理直气壮。 “怎么,只准你骗我,不许我查你?” 康钰咬牙切齿,在心底把所有人都诅咒了一遍,最后忽然阴测测地笑了。 “可惜我不相信你说的鬼话,你是在诈我对么?我何德何能让你费尽心思找人来吓我?” 他说着,快步上前,非常确定地掀开了康荣身上的毛毯。 可是,那毛毯在他伸手出触碰到的那一刻,竟然塌了下来,重新平铺在了康荣的身上,那个人形,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了! 康钰蹙紧眉头,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这是魔术吗?对,这一定是魔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他回头不怀好意的看了苏萤一眼,“那个人现在藏在床底下对不对?你请来的那个装神弄鬼的人……” 整个牢房就这么大,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只有康荣身下躺的这张床底下了。 他相信刚才做出鬼把戏的那个人,一定是藏到了床底下。 他缓慢地蹲下来,俯下身子朝着床底下看去。 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道理啊,大白天的,床底下怎么可能这么黑?它如同黑洞一般存在着,无知无觉,悄无声息。 第540章 康荣坦诚 康钰就这样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蹲在那里,朝着床底下张望了一会儿。 等等,那是什么? 他忍不住伸手在床底下摸了一会儿,抓出一撮头发来。 很长很长的女人的头发,没什么光泽,摸起来的质感就像是稻草一样。 随即,康钰浑身恶寒地丢下了那一撮头发,想要站起来。 站到一半,就觉得自己的手腕处一紧。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却看到一双枯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康钰尖叫一声,想要远离那个地方,可那只手抓得太死,他根本就没法离开那个范围。 康钰被逼无奈,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死命地掰开紧抓着他的那只干枯的手。 真正摸到了,才知道那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只活人的手! 他还没来得及挣脱那只手,紧接着,就看到自己的脚踝上又搭上了一只手。 那两只手的力量,正把他整个人往床底下拖。 康钰的尖叫声在狭小的牢房里回荡开,在前面值班的警察自然也听到了,但是因为之前阎雀说过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过来,即便他们再好奇,这会儿也只能当成什么也没有听到。 没办法,谁让阎雀的地位比老大还高呢。 康钰的半个身体已经被拖到床底下了,他挣扎了很久,根本就无计可施,只能指望着苏萤和阎雀能救救他。 铁栏杆外,其实这样的场面苏萤看着挺揪心的,但是她能怎么办,冤有头债有主,毕竟是康钰对不起人家在先。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抓住了阎雀的衣袖,阎雀似乎也了解她现在的心思,用自己宽大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手。 拖拽康钰的那股力量出奇的大,就在康钰几乎绝望的时候,那股力量忽然消失了。 康钰被吓得屁滚尿流,一个劲儿地往外爬。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弥漫全身,他多希望康荣现在醒着。 康钰手脚并用,从床底下爬出来,虽然那股力量消失了,但是却在他的手腕和脚腕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手印。 不仅如此,从床底下爬出来之后,康钰就觉得自己的背上麻麻的,好似完全没有知觉。 他心有余悸地靠在铁栏杆边,争取让自己离床最远。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还不死心的呼救。 苏萤悲哀地看着他,这样的眼神让康钰怒不可遏,“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这样的眼神,让康钰回想起自己糟糕的童年。 他的童年非常凄惨,父母死得很早,他还太小,甚至记不住父母的样子。 在他的记忆力,只有康荣,他从小就开始照顾他,他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康荣小时候,就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弟弟,他没有上学,小小的年纪就到处帮人打工,赚回来的一点钱,要么是给康钰买吃的,要么是存着给他当学费。 康钰记得,年幼的自己经常坐在门槛上等哥哥回家,一等就是一天。 那些从他家门口路过的人,总是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原来就是他啊,真可怜,这么小就没有父母,他哥哥也不容易。” “要不我们分他点儿吃的吧,我回家拿几个鸡蛋。” 康钰打小就不喜欢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他非常抗拒这样的同情,因为每次一有人施舍东西给他们,康荣回来之后就会给那户人磕头。 于是他摔烂了邻居送来的鸡蛋,丢了邻居送来的旧衣服。 他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孩子生下来就有父母疼爱,而他和哥哥却要过这样低三下四的生活。 他们哥儿两个从小到大都在为一件事烦恼,钱! 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康钰,内心其实是非常阴暗的。 他没能从那片阴暗中走出来,相反,他就这样任由那片黑暗越长越大,他开始崇尚暴力,喜欢一切血腥的事物,真正成为了一个变态,一个疯子! 他是个高明的疯子,懂得掩饰自己。 只是现在,一切都没有继续掩饰下去的必要了。 康钰满脸戾气地伸手去挠自己的后背,越挠越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血肉里疯狂生长。 “好重……”他在不断的抓挠中,弯下了腰,背上压了一座大山一般,让他很难直起腰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我背上!”他驼着背,歇斯底里地在监狱里乱撞,他像只无头苍蝇一般,没有一刻消停。 这时候,一只都昏迷着的康荣悠悠转醒。 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康钰背上的隆起。 那曾经是他背上的恶鬼,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换到了康钰的背上。 康钰看到康荣醒来了,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他大叫着朝着康荣冲过去,一下子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哥哥哥……我要死了,我好难受,你帮我看看我的背上压着什么,我什么也摸不到,我快疯了!” 康荣也挺害怕那恶鬼的,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他还千方百计的想要甩掉女鬼呢,这会儿怎么会主动出手帮康钰呢? 不不不,大家都想错了。 康荣……真的很顾念自己的弟弟,即便康钰已经成了一个疯子,但是在他的眼里,弟弟永远都是弟弟,是他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 他也噗通一声跪在了康钰的对面,虔诚地趴在了地上。 “你叫云柳柳对么?” 他在和鬼心平气和地对话! 康钰不明所以,听康荣话里的意思,他的背上真的趴着一只鬼? 这下康钰连动都不想动了。 女鬼还在一点点地把自己融合进康钰的躯体中,不理会他。 “你忘记我当年和你说的话了么?我说过,我弟弟犯的错,我会帮他承担,他是杀了你,我代替他跟你说对不起,所有的后果我自己承担,请你不要害他好么?” 这是他当年对着云柳柳的尸体立下的约定。 现在,康荣虔诚的跪在地上,向她祈求。 “是我的错,我没管好康钰,所以你不要再缠着他了,有什么事情冲我来,这次我不会想办法把你从我背上弄下来了。” 第541章 谢谢你,豢养我 康荣的请求,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那女鬼慢慢从康钰的背上爬了下来,跳上了他的脊背。 康钰紧紧地闭着眼睛,生怕一睁开眼,那女鬼又会重新爬到他的背上。 长期的紧张情绪让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面色连带着苍白了几分。 苏萤抱着手臂,冷静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也许……我们都想错了,不一定非要消灭恶鬼,才是解决这件事的方法,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康荣是能驯养她的。” 苏萤转移视线,双眼紧紧锁住阎雀那张完美的脸庞。 “就像你豢养我一样。” 康荣和云柳柳,完全能通过这种方式相互依存,共生共灭。 阎雀耸了耸肩膀,对苏萤的想法不置可否。 “我的任务是超度鬼魂,有时候,偶尔遗漏一两个也无伤大雅。” 至少从现在的状况看,康荣是能够驯服恶鬼的。 没有谁规定,赎罪的方式必须是你死我活,报复的话,就一定要血泪横流,尸横遍野。 和一只恶鬼相伴一生,也是一种赎罪的方法。 阎雀上前一步,对着康荣冷冷道:“既然你要代替康钰偿还她的这条命,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注定要和她相伴一生,她很危险,一旦我发现你没有能力感化她,我会回来杀掉你,再强行超度她。” 康荣全程恍恍惚惚地跪在地上,眼前明晃晃的一片。 他忽然回想起来在哪个暗无天日,充斥着血腥味的夜晚。 在一间狭小的厕所里,他点燃一支烟,靠在浴缸前和女尸相伴。 天太黑,背她回来的时候,她满脸的血污,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样貌。 直到他亲手为她擦拭掉脸上的血污…… 他颤抖着把她的头颅砍下来,光滑的长发落入他的手掌,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能生疏地把那颗头颅拼合到她的脖子上。 他凝视着她微睁的双眼,不知不觉出了神,点燃的香烟一口都没吸,任由它这样逐渐变短,直到手指发烫,他才惊觉。 康荣此刻的内心一片平静,他甚至能感受到女鬼此事的情绪。 他在心中试着安抚她,她没有再出现,而是安静的蛰伏在他的皮肤里。 一旁,康钰的身子晃了晃,终于倒下。 苏萤急忙让人打开铁门,这些人里,唯独阎雀有一些经验。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康钰现在的状况,“应该是胃部的肿瘤破裂了,必须马上手术。” 苏萤慌张地冲出去,“我去叫救护车!” 阎雀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肿瘤破裂后的出血量惊人,他会在几分钟之内死亡。 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是康荣,他哭着跪在了康钰的面前,亲眼看着他的胸口不再起伏,最终停止了呼吸。 其实在康钰的病被确诊之后,他不止一次的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才会让他得上这种恶疾。 在临终前的最后一刻,他才把这个问题想明白了。 他看到康荣跪在他身边痛哭,看到那只恶鬼半笑不笑地趴在康荣的肩膀上看着他。 他恍然大悟。 他的病的时间,大致能追溯到那个晚上,他在杀死云柳柳之后,颇有兴致地,一口一口,吞掉了她的生日蛋糕。 那个蛋糕,蕴含着云柳柳满满的怨念,就这样一口一口地被他吞咽下肚。 甜蜜,腻人,令人心情愉悦…… 而那个蛋糕,就是病情的开端。即便有再多的不甘,即便有再多的留恋,也无法留住他,让他多活哪怕一秒。 救护车到来的时候,一切和阎雀预料的一样,他们没能救回一个死人。 康荣痛失了唯一的亲人,即便他心里清楚,他的弟弟有多热爱杀戮。但是于他来说,亲人终究是亲人,他们曾经血脉相连。 阎雀从不会安抚别人,就更不要说让他安抚一个痛哭的男人了。 “你应该替他感到高兴。”阎雀站在康荣的面前,“世间因果循环,如果你没有替他承担罪孽的话,他的死状,可能比现在惨烈一百倍。” 言下之意是,因为康荣为弟弟分担了部分罪孽,所以即便是康钰死了,魂魄也能毫无怨念地去投胎。 这话虽然听起来不大合适,还很欠扁,但是苏萤不得不承认,阎雀说的在理。 “至于你……他能轻易地死,但是你不能,别忘了你身后背负的东西。” 阎雀捏了捏康荣的肩膀,“你们兄弟两剥夺了她的生命,就有义务带着她活下去,来弥补她失去的阳寿。这张符你拿着,在她不受控制的时候,能帮你暂时压制住她。” 康荣涕泪横流地抬起头来,有些不情愿的接过了那张符。 “究竟要多久……才能摆脱她……” 阎雀一向高冷,给完人家符咒之后,就拽拽地走了。 苏萤默默擦了擦满头的冷汗,“等到她怨气消散的时候。还有……不要用摆脱这个词,她变成现在的样子,也不是她能选择的,即便是鬼,也需要被人尊重。” 见康荣不说话,苏萤又补充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开始云柳柳化身的恶鬼没有杀你?” 康荣不解地摇了摇头。 苏萤叹了口气,“因为只有你懂得尊重她的尸体。” 他背她回家,帮她擦掉脸上的血迹,甚至面带悲痛地坐在浴缸前抽烟。 云柳柳被割下来的那个头颅上,双眼是微睁的。 她看到了一切。 为了这份难得的尊重,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害康荣。 而相反,康荣到现在为止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包括剥皮什么的,都是他为了摆脱她自找的。 谁说恶鬼不能被驯服,也许康荣和云柳柳,会成为很好的例子,又也许,康荣最后会因为受不了云柳柳,和她同归于尽。 以后的事情,谁也那没办法保证。 阎雀帮康荣请了个很有名气的律师为他辩护,即便那几条人命不需要他负责,抢劫的罪行还是要他自己承担。 律师只能尽量为他减刑,让他尽快结束狱中生活。 苏萤和阎雀处理完一切,并肩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阎雀,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豢养我。” 第542章 项链纹身 两个人回到纹身店的时候,天还没黑。 推开门,最先看到的,是又在打瞌睡的霍二。 摆明了是来监视云素素的,监视这种事情多无聊啊,霍二虽然知道睡觉不好,但是每次都会被柔软的沙发和周公打败。 他这监视,有和没有都一样。 纹身店在阴暗的小巷子里,屋子里没开灯。 苏萤关门的时候,暖黄的夕阳斜斜地打进屋子,把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云素素依旧在一串珠帘后面忙碌着,看来纹身店有客人。 收拾完云素素留下的烂摊子之后,苏萤原本有很多话要讲的,只是碍于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在,只能硬生生地忍下来。 她也不跟霍二客气,一巴掌把他拍醒。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 霍二正在做着美梦呢,梦里苏萤正站在一层若隐若现的薄纱后面脱衣服,眼看着能看到肉了,冷不丁被苏萤拍醒。 刚刚醒来的霍二还很愤怒,刚想和吵醒他的人理论,定睛一看是苏萤,态度也一下子就放软了,毕竟心虚着呢。 “做的什么梦?你看看你,口水流一地了!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你就不能注意一点?” 霍二立刻抬手去擦嘴角的口水,剩下的流在沙发上的,就用衣袖去掖,也不敢看苏萤的眼睛。 “我梦见了……肉!不行啊!”霍二默默在心底顶嘴,梦见你露肉了啊,这对我来说是多大的吸引力啊,能不流口水么? 苏萤很是嫌弃地把霍二往旁边推了推。 “霍二你真没救了,不是吃就是睡,做个梦还在吃吃吃……” 霍二噘着嘴不甘心地嘟囔,“这不是还没吃成就被你吵醒了么。” 沙发不大,但是坐三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阎雀有洁癖,不大乐意和霍二挤在一起,干脆就在旁边站着顺便挑起几根珠帘看看里面的情形。 这串帘幔,只要在纹身店来客人的时候,云素素才会放下。 云素素的这位新客人,是个非常年轻的女人。 苏萤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干脆站在阎雀身边超里看。 “新客人啊。”苏萤伸长脖子朝里看,“她这次不会又捅娄子吧……” 说实话,要不是云素素能帮忙修复鬼将,就冲她之前做的这些事,苏萤早就想和她翻脸了。 这姑娘三观不正,私底下又有些小手段,冷血无情,草菅人命,苏萤总担心她会再给他们制造麻烦。 现在鬼将还没有修复好,他们不能动她。 “决定好了么?纹什么?”云素素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个年轻女人嘴里嚼着口香糖,态度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选好了,帮我纹条项链,在脖子上。”女人抬起自己的脖子,摸了摸自己细嫩的皮肤。 “需要我先帮你设计纹样吗?” 女人直摇头,“不需要,你们纹身师设计的纹身都太土了,我喜欢哥特风一点儿的,其实很简单,你就在我脖子上纹一圈小黑叉就行了。” 云素素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你确定?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你要想好了。” 女人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地上,迫不及待地躺了下来。 “就我说的那种,不改了,一圈小黑叉,看起来跟项链一样,远远地就能吸引住人的眼球。” 云素素开始把所有的色料拿出来,最后确认了一遍,“事先声明,我店里的纹身,一旦上了身,就注定要跟你一辈子,永远也洗不掉的,不信……你问问他们。” 云素素说着就指向了苏萤和阎雀,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 那个女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阎雀,那一声尖叫简直达到了一百分贝。 “阎雀!你不是那个阎雀么!” 阎雀到这份上了,还是处变不惊,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淡定的开始应付起来,那女人的尖叫声就没停下来过,拉着阎雀又是合照又是签名的,短时间内已经忘记自己是来纹身的。 托阎雀的福,一直都很忙碌的云素素有了一点休息时间。 她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脚步懒散地走到苏萤身边,半靠在一边的木质隔断上。 “你看看你,是不是死太久了,连人最基本的活力都缺失了?” 云素素说话的声音很轻,她含笑看着外面的那个女人揽着阎雀的隔壁各种自拍,而阎雀呢,从始至终都风度翩翩。 “你从来都学不会主动,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云素素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轻蔑的态度,“假使有一天,你和阎雀分开了,那一定是因为他嫌弃你,永远跟个死人一样不温不火。” 很奇怪,一向强大的苏萤竟然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你应该和她学一学的,阎雀到现在为止,一定还没有碰过你吧?人啊,都是一样的,成天对着同一个人,也是会厌倦的呢。你总以为他是你的,他是你的,可天知道明天他会不会变成别人的。” 云素素的这几句话,说到了苏萤的心里。 她想要说几句话为自己辩解,不是这样的,她也才死而复生没多久,而且她的性格就是这样不温不火的类型。 但是话到了嘴边,忽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阎雀靠在门边,和一个陌生女人笑着合影,那笑容一点也不勉强。 她终于有一点明白云素素说的危机感。 他那么聪明,那么勇敢,那么帅气,那么……好。 好到让她有一点自卑。 以前她是鬼的时候,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 那歌迷和阎雀合完影,恋恋不舍地躺回来,“你不走吧?你不走的对不对?等我纹完了,还要和你合影的。” 阎雀笑着回应她,“合影已经够多了,我怕再照下去,我女朋友会吃醋。” 那女人这才注意到了苏萤。 “也不怎么样嘛……” 也不怎么样嘛。 短短几个字,把苏萤囊括为这样一句话。 苏萤的心隐隐一痛,面上还是用微笑回应。 她很难过。 真的,很难过。 第543章 尴尬症犯了 正当苏萤觉得憋闷到不能呼吸的时候,肩膀上陡然一沉。 阎雀半笑不笑地靠在她身上,“谁说不怎么样的,你们的眼睛是瞎了么?” 阎雀吊儿郎当地推上墨镜,“还有,我警告你,别挑事儿。” 阎雀说着说着,大概是觉得屋子里太闷热了,忍不住掀开衣领抖动了两下,“我出去透透气。” 那个女人见阎雀出去了,嘴里发出切的一声,“纹项链,围着脖子一圈,快点儿,我晚上还有约呢。” 苏萤叹了口气,重新坐到了沙发上,霍二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苏萤拉着霍二的衣服一把把他揪了回来,“你躲什么?” 被云素素这么一说,搞的苏萤也有些神经质了,她抬手闻了闻,“我身上难道有味道?” 霍二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那你躲什么?难道是我没吸引力?” 霍二的脸自动切换成了惊恐状,“有是有,但是……”和他刚才春梦里的苏萤比起来,还是缺了点什么。 霍二以一个男人的目光扫了苏萤一眼,“就是穿太多了……” 见苏萤不说话,霍二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你看看她,再看看你,那个纹身女穿的那种半透不透的衣服,我觉得你也能挑战一下,是时候改变形象了你说呢?” 苏萤扯了扯自己的衣摆,以往的衣服都是无泪帮忙挑的,都是新款,形形色色的品牌都有,价格不菲,穿着也很舒服。 但是这些衣服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以保守为主的! 保守的衣服,再加上她这温水一样的性格,的确死板了一些。 苏萤咬了咬下嘴唇,开门出去。 天已经不知不觉黑了,外面看不到所谓的月明星稀,那点微弱的光芒早就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掩盖。 阎雀靠在满是青苔的墙边,一条腿微微弯曲,是个非常舒服的姿势。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卫衣,出了门习惯性的戴上了卫衣帽子,大半张脸都掩藏在阴影中,再戴上墨镜,走在路上,基本没人能认出他来。 只是偶尔有几个眼光毒辣的,能从阎雀的背影中推断出他的颜值,一脸娇羞地跟在他身后。 看见苏萤也跟着出来了,阎雀偏过头,“有事么?” 苏萤有些紧张地恩了一声,“这次来,我没带行李,一直穿着这么一件,总觉得不舒服,想换一件。” 苏萤说着,挽起了自己的袖子,衣袖内侧还沾染了斑斑血迹。 “我让无泪帮你送几件换洗的来。”他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苏萤随即摆手,“不用麻烦无泪了,她最近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好不容易能休假,这会儿打扰人家,有些不厚道。” 阎雀又只能把掏出的手机塞回口袋里。 “你倒是会为人着想。” 苏萤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我自己去买好了,这趟出来带了些钱的。” 嘴上是这么说的,其实心底还是希望阎雀陪她去的。 不过她没等到阎雀的回答,阎雀刚要说话,就被一旁几个路过的人打断了。 “帅哥,能不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几个衣着火辣的姑娘老远就瞄准了阎雀,虽然遮得这么严实,但是一个人的气质是很难被遮掩住的。 “又或者……我们把电话留给你?”那姑娘大胆地抓住了阎雀的手,从腰间拿出一支笔,想要把自己的号码留在阎雀的手掌里。 苏萤习惯性地后退了一步,想了想,还是转身离开了。 她一个人安静地走在马路边,开始考虑起一个以前根本没有想过的问题。 以前她是鬼,虽然打心底里喜欢阎雀,但是从没奢望两个人能一直在一起。 但是现在她是人了,但凡是个人,都应该对阎雀有些想法来着。 她也不例外,但是她真的不确定他们能走多远。 结婚?生子?还是在那之前就双双战死。 隐患当前,她千百次地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解决那个死而复生的人,等到一切都恢复正常,那时候,才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候。 苏萤越想越纠结,一路上抓了无数次头发,走着走着,就拐进了一家商场。 这还是她复活之后第一次逛商场呢,还是自己一个人。 看着商场里形形色色的衣服,苏萤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儿,果然逛街是所有女人的天性啊! 她在各个品牌店里转了转,这些店里也不乏眼光毒辣的导购。 “哎你看那个女的身上穿的,是selected携手smiley公司推出selectedxsmiley限量联名系列,这一季度的主题是微笑传递,所以他们推出的每一套衣服或者配饰上,都有笑脸图案,以我毒辣的眼光看,今天咱们只要搞定了那个女的,提成能拿到手软。”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走走,上啊!” 苏萤也是随意在店里转转的,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导购盯住,成了待宰的羔羊。 “女士,请问您是要买上衣还是裙装?这里都是今年的新款,您可试一试,要不我帮您挑几款吧……您喜欢什么样式的?” 导购倒是挺热情的,苏萤也就放心大胆地说出了心中所想。 “要……露一点的……” 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欠扁的咳嗽声,声音很熟悉,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阎雀。 场面一时间变得非常尴尬,苏萤都不敢回过头去。 阎雀刚才一定是听到了她的话吧,她该怎么解释?不对,她为什么要解释,为什么要心虚,女孩子夏天穿少一点也无可厚非啊。 苏萤不回头,憋着一股气继续挑衣服,身形看上去僵硬极了。 阎雀应该是很久之前就一直跟在苏萤后面了。 他端了一杯饮料,这会儿还在咳嗽,苏萤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他呛住了。 他见自己咳地昏天暗地苏萤都没搭理他,有些蛮横地走到苏萤面前,把手上的另一杯饮料塞到了她手中。 “咳咳咳咳咳……” 挺直腰板向天咳,弯着腰呕吐似的咳,那架势,根本就是在说,你再注意不到我,再不关心我一下,我就咳死在这里给你看! 第544章 买买买 阎雀一个人咳嗽,周围莫名其妙围了一圈人在看。 他是真呛住了,也有一点点想要引起苏萤注意的感觉。 那两个导购莫名其妙地看着阎雀,“什么情况,您没事吧?” 另一个比较有眼力的导购立马把她拉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看见没,这俩人是一对的,他们穿的是同一个牌子的衣服,那个女的衣服上的笑脸logo在配饰上,那男的logo就在卫衣胸前。” “而且你看那个男,虽然戴了墨镜帽子,但以我多年的导购经验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寻常人。这一对不是夫妻就是小情侣,你听我的,先去让那一圈人散了,咱们慢慢宰!你呀,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就没学到我看人的精髓呢!” 那个导购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地按照她说的,让人散了,又递了两张纸巾给阎雀。 阎雀还在咳嗽,没有接,于是纸巾就自然而然地递到了苏萤的手里。 苏萤无了奈何地拍了拍阎雀的背,等到他好些了,就把纸巾递给他。 阎雀咳地脸都红了,他站直身子,把帽子兜好,扶正墨镜,吸了吸鼻子。 “咸鱼,你买那么暴露的衣服,是想便宜别人吗?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险恶,穿这么少上街,引人犯罪吗?” 苏萤倒是该坦陈的时候坦诚。 “穿给你看啊。” 阎雀刚刚觉得缓过来一点了,喝了一口饮料,又被呛住。 “咳咳咳咳……”末了,结结巴巴地说,“那那那……买……买……买……” 苏萤看到,阎雀的脸颊突然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阎雀发话要买,那两个导购自然就来劲了,拼了命的给苏萤推荐衣服。 “女士,这件您看怎么样?一字领,夏天的时候穿比较清凉。” 等下,苏萤还没来得及接受一下子露肉啊…… 苏萤不说话,那两位导购以为苏萤不喜欢,又急忙推荐别的款式。 “那这件呢,露背的,还有这件,露脐装!” 苏萤是个比较保守的人,那些衣服光这样看,就已经非常透明了,她不敢想象穿在她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这些您都不喜欢的话,那我只能拿出我们店的镇店之宝了,来来来,把今年夏天的最新款比基尼拿出来!” 阎雀又差点一口饮料喷出来…… 苏萤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那什么……改天再看吧……”捂着自己两边的脸颊冲出去了。 剩下阎雀留在原地,帅气地丢出一张卡,“刚……刚才那几套都帮我包起来,还有……镇店之宝别忘了……咳……” 苏萤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莫名其妙地出来这些露肉的清凉款衣服。 阎雀在她后面提着大包小包赶上来,“喏,刚才你看的我全买下来了,记得……穿……穿给我看……” 怎么连一向正经的阎雀都不正经起来了…… 苏萤的脸颊隐隐发烫,“我我我,我反悔了!” 阎雀纠结万分地追上来,“是我看错你了,原来你是这样的咸鱼!明明自己说要传给我看的,我把那件镇店之宝都买来了。” 苏萤停下了脚步,阎雀险些撞上去。 阎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在脖子上纹了项链的女人?这么快就好了?”想想也对,毕竟这种纹身的面积小,纹起来也快。 “奇怪……”苏萤很是不解,“怎么纹过身之后,就满脸的死气?” 苏萤记得那女人在纹身之前还像八爪鱼一样缠着阎雀要合照和签名的啊,果然是纹身有问题么? “我就知道,那个云素素还要给我们找麻烦!”苏萤已经觉得非常疲惫了。 如果说之前她在康荣后背上纹恶鬼,是想为云柳柳报仇,那么这次呢?又换成什么义正言辞的说法? 云素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她总是这样,用自己心中的评判,随随便便去决定一个人的人生。 感到不爽的还有阎雀,他还等着回去看苏萤穿镇定之宝呢,突然冒出个纹身女,这不是给他们找事情做么。 “先跟上再说吧!看看这次又是什么鬼!” 阎雀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大包小包寄存了一下,和苏萤跟上去。 那个女人很年轻,很漂亮,衣着打扮时髦而清凉。 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那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就是属于暴发户,土大款的那种类型。 女人亲昵地挽着中年男人的手,一路上举止非常暧昧。 她在商场里挑了好多价格不菲的衣服,全部都是中年男人帮忙刷的卡。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言而喻了。 只是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太大,这样的画面非常辣眼睛。 女人和中年男人逛累了,就坐在长椅上歇息,坐也不会好好坐,那女人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整个人靠在中年男人的身上。 “有好戏看了……”阎雀把墨镜推下一些。 “你怎么知道?有什么好戏?”苏萤也坐在阎雀的身边,但是她承认,那样亲密的姿势她学不来。 “从刚才开始,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在跟踪她,十点钟方向,那阵仗,看上去像是正宫。” 苏萤瞠目结舌,“所以这是一场正宫和小三之间的战斗?” “嘘,正宫沉不住气了。”阎雀没心没肺地用胳膊肘戳了戳苏萤,“你要爆米花吗?一会儿开场了我可不想去买,会错过好戏的。” 苏萤有些不满地白了阎雀一眼,“你怎么这么损呢,你以为是看电影么?还买爆米花!人家都快打起来了!” “那又怎么样?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阎雀把喝完的饮料瓶捏扁,沉下眸子向后随意一丢,精准地丢进极了垃圾桶。 “只有死了人,才会和我有关系。” 他把双手交互相握,左手给右手力量,右手给左手力量。 苏萤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他的下一句话,因为她觉得,此刻的阎雀,是失落的。 他被肩膀上沉沉的担子压着,永远也卸不下来的担子。 “等下……就和我有关系了吧。”失去焦点的双眼,依旧看穿了一切。 第545章 带女鬼去投胎 苏萤觉得,阎雀应该是看出什么来了,只是他不说。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预料中的一切的发生。 就像他丢弃那个空饮料罐的方式,不是随便丢就能丢进的,他向后抛的时候,事先知道垃圾桶就在那里,力道和角度控制好,就一定能进。 “你的意思是,会有命案发生?” 阎雀低头,玩着卫衣帽子两边的两根线。“也许吧。” 果然,那个正宫再也忍不住了,她挎着一只绿色的手提包,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扇了女人一个巴掌。 “你个狐狸精!居然勾引我老公!你要不要脸?” 女人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挨了这一巴掌,整张脸都涨地通红,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围上去。 苏萤只能左右摇摆着身体,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继续看下去。 “还有你!”正宫绝望地指着那个中年男人的鼻子,“你别忘了,到今天为止,你所有的地位,你所有的钱,都是谁给的!没有我,你还只是一个穷鬼!是我让你加入我爸爸的公司,结果呢?你用我家的钱,在外面包养这种货色?” 女人捂住半边脸,听到正宫这么说她,火气蹭的一下子冒上来了。 “你什么意思?这种货色是哪种货色?你觉得你有哪一点比得上我?人老珠黄,就算涂了再多的化妆品也盖不住你脸上的皱纹,你就是个老太婆,谁会喜欢一个老太婆?看上去都倒胃口!” “你个狐狸精……” “别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大叔,你也不管管你老婆,她都这么诋毁我了……” 中年男人一向窝囊,毕竟是吃软饭的,但是他的内心,当然是偏向小三了,正宫的脾气谁能忍得了? 都到这份上了,忍不住开口为小三辩解了几句,“你注意一点影响,有什么事情不能心平气和解决的,你也不看看,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无理取闹,不光是骂人,还打人,一点也没教养……” 自己的老公在外面包养小三,已经很让她崩溃了,现在好了,他居然还当这么多人的面帮小三说话,说他没教养…… 正宫的双眼绯红,“我打她怎么了?不能打么?还是你心疼了?我今天非要打她!” 说着,就疯狗似的冲上去揪住了小三的头发,场面极度混乱! 正宫打着打着,突然从包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朝着小三的脖子划过去。 当时中年男人就在小三的身边,他完全可以拦住的,但是男人的胆子太小,一看见刀就彻底心虚了,跑还来不及。 生怕自己的老婆改变主意,不砍小三转而砍他。 小三躲闪不及,只觉得脖子上有一种冰凉的感觉转瞬即逝。 那刀刃顺着她脖子上的项链纹身划开,没有半点偏差,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小三满脸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可是大动脉已经被划破了,捂住伤口这样的动作根本无济于事。 她朝着中年男人所在的方向踉跄了几步,却看到男人转脸看向别处,根本不敢看她现在的模样。 连看都不敢看,就更别说救了。 她很快就因为失血过而倒在地上,周围那些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在她的耳畔响起,并不刺耳。 “打120啊!”某个路人在第一时间为她拨打了电话。 真可笑,就连一个路人也比他更关心自己。 她努力睁开眼,看了一眼那个窝囊男人,他们之间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直到现在,她才确定。 最初和这个丑陋的中年男人在一起的初衷,是为了钱。 而那个男人,同等的,想要在她的身上得到满足。 他们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暂时变得彼此需要,一旦两个人之间的那种平衡被打破,他们之间的所有协议也就瓦解了。 苏萤握紧拳头,想要冲上去,却蓦然被阎雀拽住了肩膀。 “现在去,改变不了什么的,你也看到了她脸上的黑气,那是死气,预示着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可是她伤口的位置,和纹身的位置完美吻合了啊,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苏萤忽然沉默了,因为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画面。 之前,那个女人在纹身店纹身之前,和阎雀各种合照的时候,她曾经闷闷不乐地站着,云素素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要不要我帮你报复那个狐狸精?” 当时苏萤并没有在意,但是现在看来…… 云素素说的报复,果然是真的么?不是说笑,是切切实实的报复! “巧合?也许吧……”阎雀靠在长椅上,整个人朝后仰,“那个云素素不简单,她的纹身是无解的。” 不等苏萤回嘴,他又继续道:“这次跟过来,是因为她那种死法很容易变成和云柳柳一样的恶鬼,如果我们能在第一时间超度,就能化解她的怨气。” “那云素素呢?我们总不能永远跟在她身后为她收拾烂摊子吧。” 她的纹身,完全是随性而为。 她知道康荣是当年害死云柳柳的真凶之一,就在他背上纹了恶鬼纹身,这次也一样,她知道那个女人是小三,就给她纹了项链纹身,和她的死状相呼应。 “她没有直接杀掉无辜的人,但是也有间接杀啊,而且即便是人家犯了错,她也没这个权利处置他们。” “我知道。”阎雀紧紧捏住了苏萤的手,“我知道的。” 但是现在,他们什么也无法对她做。 个中缘由,阎雀并没有完全告诉苏萤。 比如……无泪是怎么和云素素认识的? 无泪和云素素之间是什么关系?无泪为什么每次都到这里来,都要盯着那张金属质地的桌案一句话也不说? 是纹身店和无泪有渊源,还是无泪和隐藏在纹身店后的那个人,有渊源。 他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此刻的心情。 “她死了。” “恩,我知道。” 阎雀拉着苏萤从长椅上站起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右手朝着空气一拍。 那个女人虚弱的魂魄随即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阎雀掏出一张三角形的黄符,示意那只女鬼,“跟我们走吧,带你去投胎。” 第546章 纹身店的不速之客 阎雀把刚死去的那个女人的魂魄收进了符咒中,并没有及时超度。 他带着苏萤随便找了个杂货铺,买了针线盒,这才重新回到宾馆。 苏萤跟着他进了同一间屋子里,两个人默契地拉上了窗帘。 阎雀展开符咒,把女鬼放了出来,伸手在口袋里一摸,掏出了针线盒往床上一丢。 “你要自己缝,还是让人帮你缝?”阎雀已经足够尊重她了。 那女人对阎雀存了些畏惧之心,她想要开口说话来着,可惜一张嘴,无数鲜血汩汩流出,喉咙深处泛出一阵阵血泡泡。 她悲伤地捂住了自己的伤口,自己把床上的针线盒捡起来,坐到了窗边的镜子前。 拆开针线盒,串上黑线,一边哭,一边缝合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苏萤注意到了她缝合的方式,是类似于十字绣一样的而交叉缝合法,一针一针,完全是按照之前的纹身缝合的。 云素素纹的,并不是一条项链,而是一条缝合线。 她事先就知道她的脖子会被割开,而那条所谓的项链纹身,就预示了她今后的命运。 她缝合地很慢,一边缝,一边哭,声音凄厉,让人心酸。 在缝好最后一针后,女人扯断了线头。 “好了,我就送你走。” 女人显得有些不情愿,她哭得很惨,两只眼睛里留着血泪,控诉着自己的不甘心。 可惜阎雀并没有可怜她。 “以吾之名,渡汝之魂。” 白光过后,女鬼的魂魄就这样被强行超度了。 苏萤叹了口气,送走了女鬼,相当于解决了隐患,阎雀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霍二。 “喂?你们赶快来,云素素说纹身的纹样设计好了,死活要开工,我现在衣服都脱了,被她强按在台上呢,这个女人疯了,你们不来的话,我怕我会被他偷偷干掉!” 那还得了! 阎雀和苏萤只能赶回纹身店。 出乎意料的,无泪也在。 苏萤和阎雀进门的时候,正赶上无泪面无表情地把云素素拽出去。 云素素很不情愿的挣扎着,无奈无泪的力气就跟男人一样,根本没办法挣脱。 在确定玻璃门已经关上之后,无泪执着地掐住了云素素,把她按在了墙上。 “我警告你,不准在鬼将的身上做手脚!” 云素素面无惧色,只是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睁大眼睛不甘示弱,“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别以为你仗着和那个人有点关系,就对我大呼小叫的,我不吃这一套!” 无泪渐渐松开了掐在云素素脖子上的手,“你开个条件吧,要怎么样,才不会在鬼将上做手脚。” 云素素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喘了几口气,“除非……你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里,永远地离开那个人。” 永远地离开那个人么。 无泪捏紧拳头,倔强地站了一会儿,她戴着墨镜,没有人能通过她的眼睛来揣度她的情绪。 “怎么?舍不得了?” 云素素揪住了无泪的衣领,“反正你每次来这里,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无泪垂下眸子,虚脱一般松开了拳头。 “成交。”她像是为了掩饰什么,把墨镜往上推了推,“我不会来这里了。” 云素素像是得逞一般,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重新推门进去,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纹鬼将的时候,需要你们所有人保持安静,不要发出声音打扰我。” 霍二从没纹过身,但是纹身的常识他还是有一些的,绝对会很疼,所以他自觉地叼了块毛巾在嘴里,疼得时候就咬着,总比叫出来好。 珠帘被放下了,纹身正式开始。 苏萤和阎雀焦灼地坐在沙发上等待,至于无泪,依旧面无表情地在门边站着,像是和这个世界暂时切断了联系。 纹身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还要长,在即将天亮的时候,纹身店来了不速之客。 那时候苏萤正靠在阎雀的肩膀上昏昏欲睡,最先进来的,是几个穿着制服的壮硕男人。 他们进来的时候,动静很大,直接把苏萤吵醒了,顺便带着驱赶了所有人的睡意。 苏萤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站了起来,看着也那群不速之客的闯入,随时准备祭出骨伞。 屋内一下子挤进了六个人,让原本就不大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拥堵了很多。 那群人是什么来路,苏萤和阎雀清除地很,因为他们的肩膀上,都有白家的家徽。 白家人。 那群穿着制服的人把双手背在身后,侧着身子毕恭毕敬地站着。 从他们的身后,出来一位正主。 “真是好久没见了呢。” 他走向前,绕过茶几,稍稍偏头,像是在打量着他们。 “白夜。” 白家的白夜,在白奕死后,就全权负责白家的所有事物,虽然白无庸还没过世,但是白夜已经俨然是一副家主的模样了。 再次见到白夜,苏萤发现他对待阎雀的态度完全不同了。 以前好歹还不大敢跟阎雀对视,说话的时候总是恭敬地低着头,尽管心底不服气,但是好歹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呢,随着事情的败露,白家对待阎雀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了。 就比如说现在,他敢和阎雀对视,甚至于目光里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自从上次你们毁坏了白家的祖陵之后,我们就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了呢。”他站得笔直,肩膀上的家徽在昏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我父亲还真是被你们气坏了,好端端的祖陵被毁成这样。” 苏萤忍不住插嘴,“别说的一切好像都是我们的错似的,别忘了,是你们先把我封进棺材抬进祖陵的!” 白夜端起茶几上的高脚杯把玩着,“那是因为你们害死了我哥哥,父亲不想和阎雀撕破脸,所以就发泄在你身上了。” 说到白奕,氛围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了。 苏萤和阎雀沉默着,忍不住回想起来那个曾经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的少年。 白夜转过身去,掀开珠帘朝里看了一眼,云素素正在做着纹身的收尾工作。 第547章 两相置换 他抓起云素素的图纸看了一眼,做出了客观的评价。 “设计的不错,鬼将一直依附在面具上这么多年,也该换换载体了。” 鬼将纹身正纹到最后关头,他偏偏这个时候来,是什么居心? “你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苏萤心直口快,脑袋里这么想,嘴上就已经问出来了。 白夜不怀好意地摊开手,做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路过而已。” 路过?开什么玩笑?骗鬼呢? 阎雀倒是淡定非常地笑了笑,“从门口走过去那才叫路过,而不是带了这么多人闯进来。” 他上前一步,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那些穿着制服的保镖紧张的不行,生怕自己一个疏忽阎雀就会出手。 “大门在你背后,不送。” 白夜的个性隐忍而不嚣张,仿佛无论是谁做了多过分的事情,他也永远不会暴怒。 以往他在阎雀的面前以恭敬为主,自从两家因为上次那件事闹翻之后,白夜对他的态度也就松懈下来很多。 他并没有久留,而是玩味地看了苏萤一眼,“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临走之前,最后站在阎雀面前鞠了一躬。 直到听到那整齐划一的皮鞋声踢踢踏踏的走远了,苏萤才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他会来闹事呢,幸好走了!” 珠帘后面,云素素也刚刚完成最后的一块纹身,收拾起桌子上的色料。 霍二疼了一夜,头发全部都被汗水打湿了,愣是一声不吭地忍下来了。 苏萤是第一个进去验收成果的。 不得不说,云素素纹身的手艺绝对适合顶级的,因为霍二背上的鬼将纹身,简直可以用宏伟来形容。 胤然的模样完完全全地烙印在霍二的背上,他是站姿,身体的右侧腰部绑着一把锈蚀的长剑,右手稳稳地扶着剑柄。 左手耷拉在身侧,拎着破碎的鬼将面具。 那纹身在细节方面非常出色,就比如胤然手上拎着的破碎的而鬼将面具,每一个细节都表现地淋漓尽致。 霍二扶着腰,就像是个产后继续调养的孕妇一般,哼哼唧唧的站起来。 “真的是痛死老子了,怎么样,会不会很土气,看上去像黑社会?” 苏萤的脑袋都快摇成波浪鼓了,“不会不会,非常帅!” 霍二这个人的气质,原本就是那种带着一丢丢痞气的人,但是云素素帮他纹上去的纹身简直就是艺术,和街上那些黑社会的纹身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档次。 以至于霍二纹上了纹身非旦没有看起来更加痞,反而还正经了很多。 “满腔正气的感觉!”苏萤绕着霍二转了两圈,还想伸手去摸摸来着,被阎雀一个白眼翻了回来。 苏萤缩回手,总觉得没有亲手摸一摸有一点惋惜。 阎雀不给霍二继续骚浪贱下去的机会,把他的t恤丢在他的脑袋上。 “给我穿上!不准在咸鱼面前露肉!注意影响!” 霍二噘着嘴,满不情愿地套上了衣服,刚刚纹完身,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一片。 他抓了抓后背,满脸疑问,“那我现在要怎么把胤然小兄弟叫出来?” 云素素本来不打算搭理他的,但是为了尽快送客也只能一五一十地回答,“以前鬼将是附身在面具上的,现在不一样了,他就在你身上和你心意相通,你需要他的时候随时随地召唤就行了。” 苏萤拖着霍二往旁边挪了挪,“你先试试。” 霍二略纠结地咬了咬下嘴唇,试试就试试呗,他闭上眼睛,在心底呼唤了一下胤然小兄弟。 背上传出一阵酥麻的感觉,果然,胤然小兄弟已经和他建立了联系。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纹身里的胤然和自己置换一下,原理还是和以前是面具的时候一样。 置换的过程并不痛苦,只是让霍二觉得有点恶心想吐。 但是从外观上看,还是比较恐怖的。 你们能想象一个瘦巴巴的人像是绿巨人变身一样,浑身肌肉暴涨,身形一下子变高大的感觉吗? 不光是外观上的变化,这一切在进行的时候还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 从霍二到胤然的两相置换,只用了五秒钟的时间。 胤然这次出现的时候,直接是以真面目示人,没有面具的阻挡,简直帅气拉风! 就胤然这样的,走上马路,回头率百分百啊! 肱二头肌,腹肌,胸肌,应有尽有! 苏萤实在是忍不住了,冲上去对着胤然又捏又摸,“你现在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哪里不舒服吗?” 胤然走的是高冷路线,一般人问话还真不乐意搭理他。 不过问话的是苏萤,即便是他不想搭理苏萤,霍二也会一个劲地吵。 胤然的脸上没了面具,起初还挺不适应的。 先看看周围的情形,再看看自己的长剑,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舒服的。” 就是一下子被那么多人围观,让他有些不舒服。 既然霍二和胤然都没察觉出问题,那就说明这次的纹身是成功的。 云素素没有在纹身上做手脚,真的是万幸啊。 阎雀自始至终在一旁评估,他的眼睛比较毒辣,有问题的话绝对逃脱不了他的眼睛。 他绕到了胤然的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把盔甲脱下来。” “哈?”苏萤和霍二都一脸懵逼,心想阎雀怎么这么变态,一上来就让人家脱衣服。 胤然没有反对,照做了,直到露出了后背,苏萤才知道阎雀让胤然脱掉盔甲的目的是什么了。 因为和胤然置换过的霍二,现在已经变成胤然背上的纹身了啊! 只是霍二出现在胤然背上的时候,和胤然出现在霍二背上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满满的杀马特气息啊…… 纹身的基调是青灰色的,霍二的纹身形象和他本人一样,就是有些不老实地在他的背上走来走去的。 现在他们置换的原理总算是弄清楚了,阎雀确认无误,让胤然穿上了盔甲。 “没问题,我们能走了。先去把房间退了,再去商场的储物柜把昨晚买的衣服拿出来,咸鱼,与其盯着胤然,还不如回去多想想怎么把镇店之宝穿给我看。” 第548章 村长家的傻儿子 云素素巴不得他们快点走,最好以后再也不要来纹身店。 他们走的时候,她连送都懒得送,态度非常差,爱答不理。 霍二在经历了纹身这一关之后,已经是身心俱疲的状态了,急着回去补觉。 苏萤坐在后座上,眉头皱地都能夹死苍蝇。 阎雀坐在她身边,坐姿端端正正的,还不忘打趣她,“我们是回家,又不是去刑场砍头,你至于么?” 苏萤默默瞥了一眼放在车座底下的各种露肉的衣服,还有镇店之宝,“还不如上刑场呢……” 都怪她一时口快,非要买什么露肉的衣服,现在好了,阎雀还真的要她穿给自己看,她该怎么办?万一阎雀被她的美色迷惑,把持不住怎么办? 到时候她是该叫救命呢,还是就这样从了他? 虽然她承认,阎雀的身材也很有料……隔三差五就要让她垂涎欲滴一番。 想着想着,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悄悄的去瞥阎雀的腰腹部。 谁知阎雀就像是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似的,直接对她抱以神秘的微笑,身体凑过来,离苏萤越来越近,嘴巴都快贴近嘴巴的时候,伸出一根手指,顶住苏萤的额头向后推,“你想得美!” 苏萤的脸颊如同火烧,这家伙最喜欢耍人了,现在好了,自己的窘态全部被他看去了。 苏萤只能强装镇定地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邹大海催命似的铃声响了起来,阎雀很不情愿的接通。 “演员这么快就换好了?” “那是当然,你这次要是不去把这部剧解决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你说呢?人家先前为了等你的档期,拖到整个剧组一穷二白,还不容易等来了你,没拍多少又要经历换女主角的风波,现在女主角也确定下来了,就等你去开机了。” 苏萤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邹大海的意思。 上次换女主角,和她也有着莫大的关系,总觉得她有愧于心。 但是……阎雀直接拒绝,“不去,不拍,没时间!” 苏萤一下子就急了,“哎你也不要拒绝地这么彻底吧,剧组的经济条件本来就不好,再等下去就要解散了啊,你帮帮人家不行么?况且,这也是你的义务啊,既然不想拍,那你当初签什么约呢!” 电话那头的邹大海原本在得到了阎雀的答案之后,万念俱灰。 但是苏萤的声音很合时宜地传进来,又重新燃起了他的希望。 “行啊苏萤,没少培养你啊,你快帮继续做做阎雀的思想工作啊,整个剧组的命运就交给你了啊!” 阎雀大概是嫌弃邹大海啰嗦,挂断了电话。 好在邹大海的那些话苏萤都听到了,“我是说真的,即便你再忙也要去把那部戏拍了,你看,人家都等了你这么久,你都不觉得亏欠人家么?” 阎雀揉了揉太阳穴,“咸鱼,你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能安心拍戏么?” “为什么不能?”苏萤哦了一声,“你是怕那个死而复生的人来找我们麻烦对么?其实他活都活过来了,未必会来找我们麻烦,只有我们找他麻烦的份。” 苏萤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我要是那个死而复生的人的话,我就知道我自己复活是逆天,恨不得盼着你别来找他麻烦,怎么可能主动来招惹我们?” 苏萤捏住了阎雀的手腕晃了晃,“人呢,肯定是要找的,但是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事情,你可以让阎家的人先去找着,你先安心拍戏,等到真正找到了,再出手也是来得及的。” 阎雀翘起腿,闭目养神,就跟没听到苏萤的话一样。 苏萤还不放弃,“阎雀,你别睡,说真的,整个剧组那么多人的生计问题都靠你解决呢,你就先把找死而复生那个人的事情搁置一段时间嘛,人我们可以先找着,戏我们可以先拍着。” 苏萤把自己说的口干舌燥的,每次觉得泄气的时候,就想想剧组那些可怜人,总觉得再坚持一下下说不定阎雀会答应。 费了一路的口舌,谁知阎雀根本没有被动摇分毫。 苏萤一屁股坐了下来,切换成生无可恋的葛优瘫状态,“那你究竟要怎么样才会去拍戏嘛……”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阎雀等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在等这句话呢。 伸腿把座椅下的镇店之宝勾出来,“穿给我看,我就去拍戏。” 嘿!苏萤简直暴走! “看不出来啊阎雀,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亏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呢,你这是……这是趁火打劫!” 阎雀淡定挑眉,“穿不穿?” “穿穿穿……”苏萤承认自己是没骨气,“不光是镇店之宝,我把其他几件也传给你看总行了吧,你快去拍戏吧,别连累剧组。” 阎雀这才摘下墨镜,收在衣领处,对着苏萤龇牙,脸上带着一种类似于村长家的智障儿子一样憨厚的笑容,这种卑鄙劲儿,没谁了…… 两个人回到家中,丢下包裹之后,苏萤就把自己关进了厕所。 “你好了没啊,拉肚子吗?在里面磨蹭这么久!”阎雀站在门外催促。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苏萤才把门开了一条缝,束手束脚地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拉扯着前胸的衣襟。 阎雀正啃着苹果呢,看到这样的苏萤,手一松,咬过一口地苹果掉在地上。 苏萤穿着一件很短的裙子从卫生间走出来,下面短也就算了,关键是整个后背没有一块布料,这是哪门子的露背装啊! 为什么前胸露,下面还这么短! “就这,还有脸要好几千?”苏萤把手中的吊牌朝着阎雀晃了晃,“你不是买了很多么,这是其中一件。” 见阎雀不说话,苏萤也拘谨了起来。 这么穿的话,其实自己还是有点料的! “咦阎雀,你怎么了?你……流鼻血了……” 苏萤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阎雀,看到他,脑海中自动弹出几个字:村长家的傻儿子! 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内伤了吧……苏萤抽了几张纸巾,匆忙上前帮他堵住了鼻子。 第549章 扑倒 苏萤不去帮阎雀堵住鼻子还好,她穿成这样一上去,阎雀的鼻血简直就跟喷泉似的,完全不受控制啊。 苏萤更加的惊慌失措了。 “你怎么了……” 阎雀的鼻子被苏萤按住,顺带被苏萤搀扶着躺回沙发上。 阎雀看着天花板咳嗽了一声,“咸鱼,你……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让我缓缓?” 苏萤这会儿要是还不明白,那她就是傻! 她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对着阎雀,“不是你让我穿的么,我这都没穿到镇店之宝呢你就这样了,我要是真的穿了,你今天还不得交代在这里了?” 苏萤忽然觉得这样腼腆的阎雀好可爱,忍不住又调戏了几句。 “我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吧哈哈哈,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拍张照片上传到网上,让你那些骂我身材跟小学生一样的歌迷也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料!” 阎雀抿着嘴,全身上下变得灼热了起来,看到苏萤这幅得意万分的模样,还真是……不顺眼啊。 起身扑倒! 苏萤被吓到了,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阎雀压在身下了。 两个人躺在沙发上,互相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氛。 苏萤的眼神里带了些惊慌,双手死死地抓住阎雀的胳膊,这个动作看上去,倒像是她在抱着阎雀似的,非常不矜持。 很快,两个人的脸上都弥漫着一抹可疑的红晕。 苏萤的胸口起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咸鱼,是你先挑逗我的,你不要后悔!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记仇!” 阎雀说着,嗷的一声,一口咬在了苏萤的脖子上,这个力道,肯定能看得出牙印! 苏萤没想到阎雀会咬她,条件反射一般地屈膝,撞到了不该撞的地方…… 阎雀啊的叫了一声,压在苏萤身上的分量也不见了。 阎雀因为难以言喻的疼痛,已经滚到了地上…… 苏萤把耷拉在额头上的凌乱头发往上一吹,挑衅道:“不好意思,我也记仇!” 一向傲娇的阎雀还从没受到过这样的屈辱,简直气愤到不行。 苏萤越过阎雀,淡定地撩起了长发,“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反正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是你自己承受不了。” 她还没穿镇店之宝呢,就是穿的比平时性感一点,阎雀就这样了,那她要是穿了镇店之宝,阎雀估计要因为失血过多挂掉吧! 苏萤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临走之前,弯下腰,对着阎雀吐了吐舌头。 因为苏萤已经不是吊死鬼了,不需要吊着才能入睡,,所以自然是住在另一个房间。 她倒是换了睡衣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去睡觉了,天知道阎雀在今晚经历了什么。 先是鼻子血流不止,再是难以言喻的疼痛,最后是漫长的失眠,被逼无奈的阎雀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洗冷水澡。 第二天一大早,所以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难得没有看到阎雀。 平时他必然是早起的,这是他的习惯。 往常这个时间段,阎雀已经打理好自己,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一边享受咖啡,一边翻看杂志。 苏萤是觉得奇怪,在厕所磨蹭了一会儿,咬着牙刷去敲阎雀的房门。 连敲了好几下,阎雀都没什么反应,以前她是鬼的时候,哪里用得着敲门啊,直接穿进去了。 但是现在没办法,生怕阎雀在里面出事,难道昨晚她踹的那一脚太用力,直接把他踹挂了? 不至于吧……她也没用多少力啊…… 什么都不管了,直接踹门!这次用了十成力道!直接把门卸了! 屋子里窗帘都被拉上了,昏暗一片。 阎雀昨晚洗凉水澡洗到很晚才睡着,这会儿还沉浸在深度睡眠之中。 苏萤踹门发出的巨大声响,直接让他从床上跳了起来。 “咸鱼!大清早的你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既然阎雀醒了,那她也就不担心了,“你别忘了你今天要开工的!这都几点了,还在睡!” 嘴里叼着牙刷,任劳任怨地帮阎雀拉开窗帘,让强光照射进来。 阎雀满脸憔悴地眯着眼睛,又重新躺回到床上,无力地蠕动着。 没错!苏萤没有看错!阎雀变憔悴了!而且眼睛下面还有黑眼圈! 这是一件多稀奇的事儿啊,往常的阎雀,就算是连续熬夜好几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往往都是苏萤憔悴到不行的时候,阎雀还是一副光彩熠熠的模样,什么眼袋啊黑眼圈啊,根本没有好么! 苏萤一口牙膏沫子差点喷阎雀的脸上,“噗哈哈哈……阎雀你别告诉我你昨晚一夜没睡就成这样了,熬夜可是你的强项啊!” 阎雀不搭理他,现在看到苏萤,就会条件反射一般地想起昨晚的痛……下意识地捂住裆部。 “我就是一夜没睡怎么了?咸鱼,麻烦你下次能不能换个斯文一点的进门方式,你还当自己是鬼呢,不分青红皂白就撞进来……先不说我这扇门有多贵,就冲你这暴殄天物的态度,我没扣你工资,让你写保证书就已经很仁慈了。” 对了,不得不提到一件事,自从苏萤变成人之后,她能够正式地在阎雀这里领工资了! 是人民币不是冥币哦! 写个保证书倒是没什么,但是提到钱…… 苏萤绝对是心潮澎湃的! “是是是,你太仁慈了,今儿个早上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罪,你可千万别扣我工资……” 阎雀起身,当着苏萤的面,毫不避讳地脱掉了上衣,换上了衬衫。 在听到苏萤诚挚的道歉之后,阎雀脸上的表情总算是好看了一些。 “工资我就不扣你的了,这扇门还是要你赔,唔……价格嘛,大概就是你两个月的工资。” 这和扣工资有什么区别??? 两个月……苏萤的心在滴血。 这次拍摄的地点导演重新选过了,比较偏僻。 苏应和阎雀收拾好东西后,直接由无泪送他们过去。 酒店很小,但已经是当地最好的住宿地点了。 苏萤和阎雀下了车,就看见工作人员都在搬一些奇怪的大箱子。 第550章 红箱子 这次整个剧组都靠着阎雀这部剧打个翻身仗。 所以重新开拍的时候谨慎又谨慎,不仅换了演员,还顺带改了改剧本。 原本导演是想按照偶像剧的路子拍的,但是因为前期换掉了女主角,一切都要推翻重来,干脆就在原本的基调上加了一条剧情线。 整个剧本因为这条线的加入,活活从偶像剧转变成了刑侦剧。 阎雀拿到了新剧本,背台词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他甚至不需要提前背,等到拍摄之前随便瞄两眼,就能记下来。 苏萤可没阎雀这个本事,在开拍之前她好歹要帮阎雀审审剧本吧,反正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无聊,还不如到阎雀的房间里来看看养眼的阎雀。 苏萤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用牙签在果盘里插了块哈密瓜往自己嘴里塞,吹着空调看着剧本。 阎雀呢,也是一脸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沙发靠着窗,他偏一下头就能看见窗外的风光。不过…… 说实话,这地方还真没什么好看的。 从窗户里一眼望出去,只能看到成片成片的废墟和荒原,这地方的水土不大好,全是黄沙和石头,长不出什么植被,只有一些类似于荆棘一般的植被。 天空昏昏沉沉的一片,远远地能看见成片成片的乌云没过天际线,朝这边压过来。 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这样的天气想来也不适合外出的。 苏萤把哈密瓜咽下去,翻了一页,这剧本就跟看小说似的,还别说,真的有意思,看了完全停不下来。 “这条新加进去的线埋的不错,剧情很精彩。”苏萤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你看,阎雀,你在剧里饰演一个身世特殊的警察,调查一桩碎尸案。” 苏萤啊的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就说呢,那些箱子原来是道具啊,剧本里那些装碎尸的箱子。” 苏萤放下剧本伸了个懒腰,没有继续看下去,因为此时阎雀的房门已经被敲响。 门外站着的,是导演的助理。 “马上要下暴雨了,阎雀,你赶快下去化妆,咱们的第一幕正好就是要在暴雨中拍摄的,原本不下雨的话只能依靠人工制造下雨的感觉,这下好了,天都在帮我们。” 阎雀要下楼拍摄,苏萤自然也要跟去。 在帮阎雀上妆的时候,外面的暴雨就已经开始下了。 雨下得很大,伴随着闪电的轰隆声,为剧组平添了几分紧张地气氛。 化妆间是临时搭建的小帐篷,因为大雨的关系,变得而摇摇欲坠起来。 帮阎雀化妆的化妆师手忙脚乱地帮阎雀做好最后的整理。 “导演,我们这边已经好了!” 雨势很大,声音也很大,所以大家说话的时候,基本都是要靠吼的,不然根本就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 导演撑着伞在场地上大声指挥着大家,“道具呢,道具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导演!” “演员也都就位了。” 苏萤帮阎雀撑着伞,两个人走出帐篷,阎雀主动接过伞,叮嘱苏萤,“你先在帐篷里待着,不要傻乎乎的撑着伞站在雨里等我。” 导演已经开始催了起来,“全员都到齐了没有?来来来,听我指挥,各就各位……” 摄像机就绪,灯光就绪,演员就绪。 第一幕戏正式开始。 本来就是夜晚的戏,所以灯光并不是特别亮的那种,它是一种类似于月光一样,浑浊的光亮,在密集的雨帘里苦苦支撑着。 阎雀丢下伞,迅速进入角色。 他在雨中行走,踉踉跄跄,最后悲观而绝望地跌倒在地上,任凭污水和泥点子溅了一身。 他痛苦地趴在泥地里,抬起头…… 他看到了,在距离他几米远的草丛中,立着一个箱子。 那箱子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朱红色的外观,每一个转角的地方,都用一层黑色的铁皮包了起来。 箱子通体是红黑相间,敞口,大部分是木质的。 开合的地方正对着阎雀,正中央是一个精致的搭扣式的锁,锁眼上插着一把钥匙,钥匙的末端连了一根线,那是个非常简易的机关。 阎雀在看到那个箱子之后,情绪越发地崩溃了起来。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奋力朝着那红色木箱所在的方向跑过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一根绊线。 阎雀再一次摔倒在地上,在阎雀倒下的时候,绊线牵动机关,那股拉力竟然让捅在锁眼里的钥匙转动了起来。 “咔嚓……”锁打开了…… 天空中,一道惊雷炸起,让人不寒而栗。 红色的木箱就这样,在阎雀的面前开启,倒下……翻出一地的尸块…… 满箱子的尸块中,只有手……数也数不清的手,掺杂着血液的腥味,一同滚落到泥地里。 阎雀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因为他看到了,其中一只手上的中指上,戴着一枚小巧的戒指。 那是他和女友订婚时的婚戒…… 雨幕中,三台摄像机围绕着阎雀,努力地想要拍清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导演穿着雨衣,站在监视器前,兴奋地看着阎雀的表现,不愧是专业演员。 “好,卡!” 大家立刻从紧张地情绪中解脱出来,雨下地好大,阎雀没有穿雨衣,这会儿又只能撑伞,还没休息两分钟,就听到导演继续命令大家,“休息好了没有?各就各位,我们准备来第二遍!” 拍摄第二遍并不是因为第一遍没过,我们在看剧的时候,剧中的镜头经常是远近切换的,有些时候,为了避免机位被拍进去,同样的戏,要连续演好几遍。 远景,中景,近景,特写,大特写……一遍一遍的来。 苏萤本想拿着毛巾冲出去为阎雀擦擦雨水的,但是因为时间紧迫,这样的想法就不得不作罢。 她有些郁闷地站在帐篷里,朝着拍摄现场张望。 镜头外围稀稀拉拉地围了几个人,因为拍摄地点隐蔽,这些人里不可能有那些远道而来的歌迷,基本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在那些穿着雨衣的身形中,苏萤隐约看到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那人没有穿雨衣,不仅如此,走路的姿势还很怪异。 第551章 嗨,要吃狗粮吗 苏萤本想跟上去问一问那个人是不是崴到脚了,需不需要帮助。 刚往迈入雨幕中,整个人就被作家拉住了。 “下这么大的雨,你就别处去了,阎雀拜托我照顾你的,他说让你别随便乱跑,他拍完就过来。” 作家也是这个剧组的一员,主要负责剧本。 这次剧本中新加入的一条线,这是临时有的灵感。 作家是个非常瘦小的姑娘,个子不高,戴着一副高度数的眼镜,笑起来很甜。 作家知道苏萤对她还不熟悉,大方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沉思恬,是剧本的创作者。” 苏萤对人一向友善,她之前还夸这个剧本改的好来着,这下好了,见到作家了,激动还来不及呢。 先和沉思恬握手,“我看过你的剧本了,那条案情线真的好赞,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沉思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怀里还抱着一沓文稿。 “真是见笑了,那故事我也是随便加进去的,没想到和整体故事的剧情这么契合。” 苏萤拉着沉思恬到帐篷里坐下,“反正啊,我是真的很佩服你们这些写作的,要是换了我,坐在电脑前憋死也写不出一个字。” 两个人因为年纪相仿,性格都是属于那种比较好相处的类型,所以很聊得开。 阎雀那边一幕戏拍了好几遍,总算是收工了,基本都是一条过。 身后的工作人员全部拿着毛巾毛毯蜂拥过来。 “赶快擦擦吧,把湿衣服换下来,可别感冒了。” 助理把毛毯披在阎雀的身上,跟着阎雀走进帐篷,看见了和苏萤聊得正欢的作家,“思恬,导演让你过去,好像是台词有一点小问题,需要你修改。” 沉思恬应了一声,抱着一沓稿子站起来,“下次聊,我先去忙了。” 作家走后,助理也识相地出去了,就是离开之前,看着苏萤的时候,一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阎雀拉上帐篷,站在苏萤身边,头发上的水珠还在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苏萤有些担心阎雀会感冒,急忙抓着毛巾帮他擦拭头发。 阎雀呢,背对着苏萤,开始解扣子。 等到彻底把湿掉的上衣脱下来的时候,苏萤终于明白那助理为什么欲言又止了。 简直猝不及防啊! 人家出去是因为知道阎雀要在这里面换衣服,看了她好几眼,觉得她似乎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想想也对,自家男朋友换衣服,她也不是非要出去的。 所以助理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阎雀在脱衣服之前,也不知会一声,苏萤在他身后帮他擦头发,擦着擦着,猝不及防的就看到阎雀****的上身。 她条件反射是的,一下子就把刚才帮阎雀擦头发的毛巾兜在了自己的头上,并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我我我……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啊。” 阎雀被她这个反应逗乐了,伸手一抓,把苏萤脑袋上的毛巾扯下来。苏萤的头发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干的,经过毛巾这么一摩擦,直接静电炸开了,满头的呆毛。 阎雀很是傲娇地哼了一声,“既然没看到,那你流什么鼻血?恩?” 哈?她流鼻血了?真的是十年风水轮流转啊,昨天她还嘲笑阎雀流鼻血来着,怎么今天就轮到她了! 苏萤随即仰头,从桌上抽了两张餐巾纸搓成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自己的鼻子里。 看得阎雀在那里又是摇头又是感叹的,“既然你对我有这么强烈的欲望,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满足你好了。” ****着上身,没皮没脸地朝着苏萤凑上去,捏住了苏萤的下巴,轻轻一吻。 苏萤瞪大眼睛,鼻子被堵住了,嘴巴也被封住了,她还要呼吸的啊,喘不过气来了! 苏萤被逼无奈,只能微微张开嘴,她哪里知道阎雀就在等这一刻好么……不费吹灰之力,就侵略了进来。 吻了足足三分钟,终于放开了苏萤。 苏萤浑身上下火热一片,特别是那张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 她不愿意阎雀看到她的窘态,阎雀一松开她,她立刻就重新把毛巾兜在脑袋上,像个傻子似的往外冲。 没想到搞错了方向,直接撞上了阎雀的胸膛。 眼睛被毛巾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她把双手顶在阎雀的胸膛上摸索了一会儿,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这……这是……阎雀的胸? 苏萤整个都快要原地爆炸了!绕过阎雀拔腿就跑,没想到帐篷的拉链已经被阎雀提前拉上了,这一下又撞上了帐篷。 苏萤简直囧死……终于掀开了头上的毛巾,迅速找到了拉链,跑了出去。 阎雀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害羞,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就眼看着她冲出去了。 她是傻么?外面下着暴雨呢,没带伞就冲出去……就这么怕他啊……好歹也确立关系这么久了,恩,这么说的话,也是该考虑一下找个时间把苏萤吃干抹净了。 阎雀迅速换上了上衣,无可奈何地抓着伞追出去。 苏萤在雨幕中跑了一会儿,虽然被雨淋了这么久,但还是无法消褪灼热。 特别是她那双手……刚才可是结结实实地放在阎雀的****啊,那手感,真的是……剁手也值了…… 以前也就看看,现在真的上手了,她才惊觉阎雀的身材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刚才她摸的那个部位,应该是胸肌吧,怪不得摸起来这么结实。 不过她为什么要跑?明明是他先欺负她的,再说了,摸胸肌这种事,也不是她故意的啊。 苏萤越想越不服气,搞的好像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一道惊雷近乎是在苏萤头顶炸开的。 依靠雷电的光亮,让这个世界在短暂的时间里,出于一种亮如白昼的状态。 苏萤恍惚中,看见前面的草丛中立着一只红箱子。 咦?那不是剧组的道具么?怎么放在这里也没人管? 苏萤下意识地想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无奈雨太大,她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 身后,阎雀不知道什么时候撑着伞跟了上来,伞面朝她倾斜。 第552章 苏萤感冒了 苏萤忽然觉得头顶上没有那么多水流下来了,一转身,这才发现是阎雀帮她撑了伞。 “咸鱼,下这么大的雨你就这样跑出来,你是被驴踢了么?” 果然,阎雀一来就没什么好话说。 苏萤哼了一声,“是被驴亲了!” 阎雀被苏萤这句话呛住,这家伙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啊…… 他绅士地揽住了苏萤的肩膀,又把伞面朝着她倾斜了一下,“剧组那边都收工了,赶快回去吧。” “什么?剧组收工了?可是……他们还没把道具带回去啊……” 阎雀皱眉,“什么道具?咸鱼你怎么这么喜欢管闲事?哦,怪不得,咸鱼都住在海里,管得比较宽!” 苏萤已经不想搭理阎雀了,这家伙总是一找到机会就损她。 她现在好歹也是剧组的一员,苏萤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帮他们把道具带回去,这种木头箱子,在外面淋一夜的雨,还不得泡坏了? 所以转身朝着刚才的草丛走过去。 “咦?”她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箱子呢?刚才还在这里来着……” 阎雀很是鄙夷地揽住苏萤的肩膀往回走,“这里又不是拍摄场地,谁会把道具放在这里,知道你脑子不好使,怎么,现在眼睛也不行了?咸鱼,你全身上下还有没一样能用的?” 苏萤一巴掌拍在了阎雀的后脑勺上,“阎雀你一天不损人会死是不是!” 怄气地走出了阎雀的伞底,才不要和这个家伙待在同一把伞下,回去的路上要被他损到撞墙…… 阎雀在后面抓着伞,怎么也追不上苏萤。 “你别感冒了!唉我不说了还不行么,我闭嘴还不行么,你快到伞底下来!” 苏萤底气还挺足的,“我体质这么好,才不会感冒!不用你瞎操心!” 狠话放也放了,结果回去之后没多久,苏萤还真的感冒了,真的是啪啪打脸啊。 “阿嚏!”苏萤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只剩下半条命了。 阎雀现在住她隔壁,她才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感冒的事情,这要是被他知道了,多没面子啊,明明警告过她了,还真的被阎雀那家伙说中了。 感冒了的苏萤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自己照顾自己。 因为身上高烧不退,所以不管穿了多少衣服,盖了多少被子,还是会发冷。 她虚脱一般地裹上最厚的衣服,从厕所出来,拧了一条毛巾搭在自己的额头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好。 躺了一会儿,竟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耳边隐约听到了敲门声,苏萤也没力气去开门,自然而然的没去搭理,继续睡过去了。 本以为那个敲门的敲一会儿没人开门,会自觉离开的。 谁知过了十分钟之后…… 门铃在响过几声没有反应之后,门竟然开了! 谁呀!怎么没经过她同意自己开门进来了?还能不能尊重一下病患啊,没看到她身体里的白细胞正在和病菌苦苦斗争么? 她现在只想睡一觉,明早起床满血复活啊! 苏萤很不情愿地睁开眼,“还能不能给我点儿私人空间了?” 在说完这句话后,苏萤才看清了来人,虎躯一震…… 半个剧组的人全部挤进她的房间了……怎么回事! “你们……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的么?” 作家站在她的床边,关切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苏萤,你发烧了!” 苏萤在心底哼哼,我淋了雨不发烧还能发春啊……不过你们这么多人围在我床边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阎雀之前敲了你的门,你没开,他就知道你一定是发烧烧糊涂了,没办法开门,所以就去找前台的人要房卡,结果碰上导演,大家都担心你,就一起进来了……” “要不,我们找辆车送她去医院吧。” 苏萤这下完全清醒了,挣扎着坐起来,可是全身上下都没力气,怎么也爬不起来。 一双干燥的手顺势托起了她的腰,在她的而背后放了个靠垫,帮她坐好。 苏萤感激地抬眼,发现那人是阎雀,天啊,她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阎雀当着大家的面,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得有些严重,还是去医院比较保险。” “不用了!”苏萤连忙摆手,“我不想去医院,再说了,再说了,大晚上的,外面还在下暴雨,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闹腾,不需要休息么?明早还要拍戏的。” 苏萤说着,重新把毛巾搭上自己的额头。 “就一点发烧而已,冷敷一下就好了,明早我就能满血复活!”生怕其他人要强行把她送去医院,苏萤只能抓住阎雀的袖子,扯了扯,一双浑圆的眼睛里闪动着可怜兮兮的光芒。 “阎雀,你知道的,我满血复活的本事有多大……”言下之意是,我死了都能活,这点小感冒算什么。 阎雀当然知道苏萤的意思。 “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苏萤由我来照顾就好了。” 大家都知道苏萤和阎雀的关系,既然阎雀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再留在这里,大概会做灯泡。 于是全剧组的人自觉地离开了,真可谓是来也静悄悄,走也静悄悄,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苏萤和阎雀两个人了。 苏萤不敢看阎雀,缩着身子往下躺,想要重新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藏起来。 阎雀看到她这副模样,又气又好笑。 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苏萤额头上的毛巾取了下来,帮她重新换了一块。 他的的动作很温柔,让苏萤有些不适应。 “你……你还是回去睡觉吧,我自己能行的!” 阎雀没搭理她,起身离开,不一会儿,拿了个温度计进来,帮苏萤测量了一下。 “都快烧到四十度了,咸鱼,你还真不把自己这条命当命啊。” 苏萤无话可说,病来如山倒,她现在除了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没力气之外,还觉得口干舌燥,鼻塞喉咙痛。 “把药吃了。”阎雀重新扶着苏萤起来,跟个饲养员似的,喂完了药,又不知道去哪儿,端来了一碗热粥,一勺一勺地吹完了喂。 第553章 断手 苏萤在阎雀全程监督下,一口一口喝完了粥。 阎雀刚把碗放下,忽然啊了一声,“应该喝完粥再让你吃药的……” 苏萤:“……” 看得出,阎雀以前从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不然也不会搞错吃药的顺序。 “咳咳咳……”苏萤的鼻子是塞的,呼吸都困难,就更别说灵敏度了,什么也闻不到了。 阎雀投食完毕之后,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萤在他的注视下,浑身上下的难受劲又加重了一分,心理负担真的好大。 “咳……那什么,我认错还不行么,你回去吧,别留在这里了,你明天一早还要拍戏的。” 阎雀又帮她换了块毛巾。 “我今晚就留在这里了。” “啊?”苏萤更慌张了,留在这里?那他晚上睡哪里? 房间里的沙发他都伸不直腿,难道要让他打地铺?还是……直接和她睡一张床? 苏萤很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我这里也没你能睡的地方,你这么娇贵,肯定不可能挤沙发,打地铺……” 阎雀抱着手臂煞有其事地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你想的周到,我本来打算打地铺来着,现在看来,只能和你挤一张床了。” “阎雀!你别太过分!”苏萤发誓,要不是她现在浑身无力,一定会跳起来揍阎雀一顿。 “开玩笑的。你放心,今晚我不睡觉。”言下之意是要守着苏萤到天亮。 苏萤莫名感动了起来,放在被窝里的双手交握着,像是无处安放。 阎雀真的就这样守了苏萤一夜。 这一夜,苏萤睡得也不踏实,半梦半醒间,隐约能感受到阎雀在帮她换毛巾,喂她喝水,帮她盖被子。 第二天早上,苏萤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总算是有了些力气,但是鼻子还是完全塞住的,只能用嘴呼吸。 算不上满血复活,顶多只能算半血复活。 倒是阎雀,守了她一夜,这会儿正趴在她的床边眯了一会儿。 门外有人轻轻的敲门,苏萤见阎雀还睡着,干脆自己下床去开了门。 助理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看了一眼,“一会儿剧组要开工了,阎雀呢?导演让我叫他下去换衣服化妆。” 不用想也知道,阎雀一夜几乎没睡,天亮的时候才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照顾了她一晚上他一定很累吧。 有些不想叫醒他的感觉。 “几点开拍”苏萤说话的声音非常沙哑。 “八点。”那助理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让他再睡十分钟吧,等下我叫他起来,来得及的。” 苏萤送走了小助理,结果门刚关上,就发现阎雀那家伙已经醒过来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先过来摸摸苏萤的额头。 “还好已经退烧了,但是嗓子怎么哑了?一会儿吃完早饭记得吃药,今天拍戏你就别去了,在这里躺着休息。” “不用,我哪有这么娇气。再说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该有多无聊啊,万一被人拐走怎么办?”苏萤不大情愿留在这里。 “再说了,我去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要我做,就在旁边坐着,也算是休息了,还有人能陪我说话。” 苏萤哑着嗓子唠叨了很久,阎雀才勉强同意带她一起去拍戏。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到达拍摄场地之后,苏萤总觉得大家看她和阎雀的眼神里,总带着一种暧昧的意味。 八成是全剧组上下都知道阎雀昨晚和她在一起待了一夜。 “演员就位,各单位注意……” 导演在那边调度全场,苏萤呢还是老样子,坐在一边的遮阳棚里。 沉思恬负责陪着她,两个人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剧本上。 “这个灵感你是怎么来的?是某天早上起床一睁眼就有的吗?” 沉思恬腼腆地笑了笑,“其实不是,导演那时候让我改剧本,我本来也是毫无头绪地,只是后来在浏览网站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桩真实的案件,于是我就把那个案件里的内容应用到剧本中来了。”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苏萤对那个真实的案件感兴趣起来了。 “原来是真实案件……不过红箱子藏尸的这个概念,还真的是惊悚呢,我还以为这些都是来源于你的想象……” 如果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那凶手就真的能用变态来形容了。 根据剧本中的设定,最先被人发现的,是一只装着二十三只手的红箱子。 这些手男男女女都有,大多数是成双成对的,只有一只手是单个的,这很奇怪。 而阎雀在剧中演的那个角色,就是最先发现红箱子的警察。 他在红箱子中发现了自己未婚妻戴着订婚戒指的手,那只手,就是唯一一只落单的手。 所以剧中阎雀演的那个角色,开始对这个案件穷追不舍。 “他相信,他的未婚妻还活着,因为红箱子里,只有他未婚妻的那只手是例外的,只有一只。人失去一条手臂也依旧能存活下去,所以他怀着这样的心态,开始追查事件的始末,寻找自己的未婚妻。” 沉思恬说着说着,就连自己都动情起来了。 “这样痴情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沉思恬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指给苏萤看。 “你看,这个人就是阎雀那个角色的原型,冉江。” 这个男人的长相很平凡,大概是在警校历练过的关系吧,给人一种坚毅可靠的感觉。 沉思恬给苏萤看的这张照片,是冉江刚从警校毕业时的照片,留着板寸头,整个人看起来挺拔内敛。 “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案发现场的图片,血腥吧。” 沉思恬给苏萤看的另一张照片,是在案发现场拍摄的红箱子。 红箱子是倒在地上的状态,无数双断手从箱口中倾泻而出,苏萤注意到,在其中一双沾满血污的手的中指上,有一枚漂亮的戒指。 冉江就这样跪在红箱子前哭,身后是拼命拉住他的同事。 这样的照片,的确让人动容。 “那凶手呢?后来凶手抓到了吗?” 沉思恬合上电脑,摇了摇头。 “凶手到现在还没有落网,这一直是一桩悬案。” 第554章 生病的烦恼 红箱子案件在当时震惊一时,苏萤之所以对这桩案子没印象,是因为那时候她还吊在宗祠里呢。 成天与世隔绝,每天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和老鬼比谁死得惨。 “这么说的话,凶手到现在还在逍遥法外啊,还有没有天理了!”苏萤一向正义感极强。 沉思恬把笔记本放在一边,叼着一支笔,“事情多过去好几年了,警方那边一点动静都没哟,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但是据说冉江到现在还在追查这件事,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的未婚妻是活着的。” 苏萤抓了抓脑袋,“其实……我和冉江的想法一样啊,我觉得如果只有一只断手的话,那存活的可能性比其他人大很多啊。” 沉思恬咬了咬铅笔的末端,“他的未婚妻不可能活着,因为第二个红箱子很快就被人发现了,里面……全部都是脚……” 苏萤瞪大眼睛,真的难以想象当时的画面。 “抱歉,剧本我还没有读到最后面,只是看了前半部分,觉得很精彩。”因为没有读到后面,所以到现在还不知道故事的发展。 沉思恬大气地摆了摆手,“跟我说什么抱歉啊,没看完我又不怪你,我说给你听就是了。” 沉思恬着姑娘真的是好相处,有一种越相处下去,就越让人觉得舒服的感觉。 苏萤当然高兴了,听她说总比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看要方便。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沉思恬有些健忘。 “说到第二个箱子被发现的时候,里面装的都是人腿。” “对对对!”沉思恬深吸一口气,“那些人腿,都是从大腿根部切下来的,你猜怎么着,和之前一样,也是二十三条腿。” 真的是凶残…… 苏萤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有余悸。 “别告诉我那二十三条腿里面,有冉江未婚妻的腿……” 沉思恬点头…… “那二十三条腿里,确实有冉江未婚妻的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让人震惊的结果。” 苏萤隐隐有些期待故事的发展,“什么结果?” 沉思恬和阎雀不一样,她不卖关子。 “除了冉江未婚妻的那条腿之外,剩下的二十二条腿,又是全新的十一个个遇害者……每人两条腿。” “什么!”苏萤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以至于哑着嗓子吼了这一句之后,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全新的十一个遇害者,这是什么概念! “你的意思是,之前的那二十二条手臂和这二十二条腿匹配不起来?” 沉思恬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的,怎么匹配?” “那也就是说,除了冉江的未婚妻的手和脚能匹配起来,其他的手和脚,其他的都是不同的受害人的手和脚?” 按照手脚各两只计算,十二个受害者加上十二个受害者,不算上冉江的未婚妻的话,那遇害者不是整整翻了一倍? 苏萤有一点不明白,“可是冉江怎么就确定那只手和脚就是自己的未婚妻的呢?” 如果光靠戒指的话,也不大实际啊。 沉思恬很快就明白了苏萤的意思,“我之前和你想的一样,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除了戒指之外,冉江未婚妻的手掌上,有一条很长的伤疤,那是冉江在做刑警的时候,一个被冉江逼上绝路的嫌疑人劫持了他的未婚妻做了人质,伤疤就是他未婚妻那时候徒手夺刀留下的。” 确定那条手是冉江未婚妻的手之后,后来在红箱子里发现的那些脚,也在第一时间送去比对,dna和那条手臂相吻合,才确定那只脚是他未婚妻的脚。 “dna比对之前,其实冉江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因为那些腿的脚上全部穿了鞋子,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穿了什么样的高跟鞋,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说起来,他也真是惨……之前还存了希望,觉得自己的未婚妻还活着,现在干脆又多出了一条腿。” “只有手和脚的话……也不能确定冉江的未婚妻死掉了啊,毕竟……断腿断手不是什么致命伤,我想冉江大概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继续抱着希望查下去的吧。” 怪不得沉思恬觉得冉江痴情,自己的未婚妻生死不明,他却还能不放弃希望,只有真正的喜欢,才能为对方做到这一步。 苏萤本想继续听沉思恬说下去的,没想到阎雀那边已经顺利地拍完了早上的戏份。 沉思恬见阎雀来了,自觉到极点地走开,给他们两个人创造单独相处的空间。 苏萤远远地就看见阎雀朝着自己走来,方向明确,让她无数次地产生错觉,仿佛自己就是那颗指引他回家的北极星。 阎雀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竟然摸出了一支温度计! 这家伙一早上都把温度计揣在口袋里演戏啊…… 顺理成章的走到苏萤面前,见面第第一件事先量温度。 “很好,体温正常,退烧了。” 苏萤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早上不是已经量过体温了么,那时候就退烧了啊。” 阎雀顺手把温度计重新揣进口袋里,“谁知道体温会不会反弹回来,等下吃过午饭再量一下。” 苏萤唔了一声,看向自己右侧的肩膀,阎雀把自己的手搭在上面了,一路揽着向酒店走去。 然而对于正在感冒器的苏萤,阎雀整个人都变得谨慎很多。 导演在酒店里为大家安排了几桌菜,所以这才刚坐在圆桌边,面对满桌子的菜准备好好填补一下空虚的胃部呢。 伸筷子夹红烧肉,半途被阎雀抢走。 “感冒了就不要吃这些油腻的东西了。” 苏萤惋惜地转移目标,把筷子伸向了较为清淡的排骨汤。 “这也不行,这汤咸了点,我说过你现在只适合吃清淡的。” “凉菜也不行。” “那道菜上面一层油,不适合你。” “这个是油炸的,不准吃油炸的。” 苏萤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掀桌的冲动,“你直接说这一桌菜都没我的份不就行了么!那我吃什么啊!” 阎雀优雅地放下筷子,“我给你准备了粥,还有一些清淡的素菜,等下吃完了记得吃药。” 第555章 腿 要知道餐桌上可不是只有阎雀和苏萤两个人。 阎雀现在这也不准那也不准的行为,简直像个苦口婆心的监护人,带孩子似的。 就是个小小的感冒,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了。 一桌的菜,只能看,不能吃,大家纷纷对苏萤表示同情。 阎雀知道苏萤心理不平衡,哄小孩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乖,等你感冒好了,我带你去吃你想吃的就是了。” 众人默默扒饭,大家此刻的心理活动是:咦?为什么饭里有一股狗粮的味道…… 这一对简直能虐死单身狗啊。 吃完午饭,经过导演的同意,大家能有一段时间午睡。 阎雀昨晚本来就没睡好,这会儿被苏萤强行带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让他好好休息。 她呢,并不觉得困,干脆抱着阎雀的剧本继续往下看。 接着上午沉思恬讲到的那部分,第二个箱子被发现后,冉江还是对自己的未婚妻存着希望。 但是很快,第三第四只红箱子也被发现了。 这次,箱子里装的东西,彻底粉碎了冉江所有的希望。 那里面,装着他未婚妻的头颅。 因为一只红箱子装不进所有的二十三颗人头,所以这次一下子出现了两只箱子。 一只箱子里装了是十一颗人头,另一只箱子里装了十二颗人头。 和上次的结果一样,冉江未婚妻人头的dna和之前的手脚匹配。 但是除了他的未婚妻之外,在红箱子装着的其他二十二颗人头,和之前的手脚都不匹配,化验结果显示,那又是属于全新的二十二个人的人头。 这也就意味着,受害者数量切切实实地达到了四十五个。 光是这个数字,就已经能把凶手誉为杀人魔了。 说来也可笑啊,警方追查到现在,依旧没有关于杀人魔的半点头绪。 杀人魔是一个人作案还是团体作案? 他的切割技术的确成熟,但是在短短几天之内杀死四十五个人,怎么说也有些强人所难吧。 那些受害者剩下的躯体都去哪里了? 为什么凶手只留下受害者一部分人的躯体公之于众?他似乎想要留下受害者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据吗?用尸体的一部分做证据? 有头颅的这一部分受害人的身份,大部分都已经能确认了。 他们的死亡事件是三天前,至于头颅几乎是完好的,应该在被抛出来之前,在冰箱里冷藏过。 这些受害人里,也不乏一些身强体壮的年轻人。 健身教练,长跑运动员,跆拳道黑带高手,可这些人怎么就全部都葬送在杀人魔的手下呢? 他究竟是多么强大的存在?以至于所有的反抗,都是没用的? 第三第四个红箱子出现之后,已经能确定冉江的女朋友是必死的了,因为人没有手没有脚可以活,但是没有头是绝对活不了的。 这件事之后,冉江就陷入了浓烈的复仇情绪之中。 说起来……这部剧的女主角的戏份还真是少啊…… 前期就已经奠定了必死的结局,中间偶尔有两段回忆杀,之后就没她什么戏份了。 女主角说得好听,其实戏份和路人甲差不多啊…… 苏萤继续看下去,冉江想要为未婚妻报仇,他发誓自己一定要亲手抓住凶手。 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凶手会单单留下自己未婚妻躯体的不同部位,而不是像别人一样,只留一条手臂,一条腿,或是一个头颅? 为什么就单单是他未婚妻的尸体,是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是挑衅吗?还是复仇? 不对,不可能是复仇,因为冉江从没有什么仇人,他的家庭和睦,父母基本也没什么仇人。 挑衅? 为什么要挑衅?他们又不认识…… 或许……在第一个箱子被冉江发现之后,那个杀人魔当时就躲在草丛中,看见了冉江的反应,他觉得很有趣,想要继续玩弄一下冉江,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红箱子里,他让冉江的未婚妻成为特立独行的存在。 他让她比其他受害人完整一些,但是又不让她彻彻底底地完整起来,他就是要让冉江难过,他就是要冉江看到那些残缺的尸块,这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这部剧的结局,沉思恬还没有写出来,估计这几天她还在找感觉。 故事和现实不一样,现实中的杀人魔至今还没有落网,但是换到故事中,大多数看剧的都期待恶人恶报这样的结局。 苏萤合上剧本,心中感慨万千。 剧本里的冉江真的是个矛盾儿复杂地角色,她相信阎雀能演好他。 但是,现实中的冉江,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听沉思恬说,他还在苦苦寻找凶手,这也太可悲了。 下午的拍摄,是在室内。 拍摄场地是距离酒店比较远的一幢废弃建筑里。 因为场景需要昏暗的视觉效果,所以照样是不用灯光的。 这场戏,演的是阎雀发现第二个红箱子的情形。 “各单位注意,action!” 苏萤觉得,阎雀已经把冉江这个角色饰演地非常透彻了。 起先,他的表情是平静的,在看到红箱子之后,他的表情出现了些许的松动。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箱子上落了锁,但是锁并没有完全锁上,而是简单地扣了一下。 阎雀不费吹灰之力,就拉开了。 他那苍白的指尖颤抖着,终于触碰到了红箱子。 手指的白和箱子上那妖艳的红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彻底打开红箱子之后,这个看似坚韧的少年终于的情绪开始爆发。 二十三条腿,规整地摆放在红箱子里,有的穿着凉鞋,有的甚至穿了袜子。 阎雀瞪大眼睛,一滴汗水滚落进眼睛了,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仿佛是为了确认什么,他轻轻一推,直接把红箱子推倒。 许许多多的腿从红箱子里掉落出来,歪歪斜斜地洒了一地。 这时候,阎雀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他看到了那条穿着高跟鞋的,他的未婚妻的腿。 “这是……”情绪酝酿的很好,而阎雀却猛然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阎雀,好端端的……怎么不演了。” 第556章 杀人魔 第557章 他藏在哪里 第558章 仓库里的白布 苏萤本以为剧组的道具师怎么说也应该是个粗壮的汉子,可等到房间里的人开了门,苏萤才意识到道具师原来是个姑娘。 既然是姑娘,那就更不可能是杀人魔了吧。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姑娘都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放倒这么多人,就更别说是分尸和处理剩下的尸体了。 现在整个酒店的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之中,苏萤和阎雀的拜访倒是让这个姑娘更加紧张起来了。 幸好阎雀的人缘比较好,不然人家估计都不会开门。 “你别紧张,我们过来,就是想问你几件事。”阎雀走进屋子,迅速地把屋子里的状况扫视了一遍。 那姑娘手忙脚乱地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你们问吧,我这屋子里挺乱的……” “剧组的道具是不是你负责的?”阎雀迅速进入正题,一般这种时候苏萤都负责在旁边默默听。 现在是非常时期,阎雀问到这个问题,无疑是把那姑娘当成了第一嫌疑人。 “道具是我负责地不错,但是今天出现在红箱子里的……那个……跟我没关系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换掉了……” 阎雀出马,那姑娘立刻一五一十地吧一切交待清楚。 “道具是我负责去订做的,全部都是蜡像,每一个都细致地上了色,那上面的血也不是真的血,是红色的溶液,非常逼真。” “开拍之前,道具都是放在红箱子里的,还是我带过去的呢……” 阎雀沉思了一会儿,“那你带过去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当然有!”那姑娘不淡定了,“我去仓库拿箱子的时候,明显觉得……这箱子变旧了……” 她有些明白过来了,“我知道了,那根本就不是我之前订做的道具箱,箱子是在仓库里被换掉的,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搬箱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箱子上面有三道刮痕,因为导演一直在催,所以我也就没多想……” 等等! 苏萤的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在沉思恬的笔记本电脑上看的图片,当时现场照片上的红箱子上,也有三道刮痕! “那不是你订做的红箱子,那就是杀人魔自己的红箱子!” 几年前,那只红箱子里曾经装过同样数量的人腿,然而那杀人魔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属于自己的红箱子偷出来了! 苏萤迫不及待的追问了下去,“那其他的红箱子呢?是不是在仓库?” 那姑娘点了点头,这边的话反正也已经问得差不多了,苏萤现在急切地想要确认仓库里的其他红箱子是不是也被换掉了。 两个人匆匆告别了道具师,又立刻赶往仓库。 仓库是酒店的,只是因为拍摄的缘故,酒店暂时把仓库租借给了剧组存放东西。 这部剧里至关重要的道具,就是那四只红箱子。 仓库的灯光有些接触不良,跳了老半天,才勉强亮起来,电流有些不稳定,导致灯光一会儿亮一些,一会儿又暗一些。 “在那里!”苏萤在进入仓库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两只红箱子。 仓库里的东西几乎全部都用白布兜了起来,唯独那两只红箱子没有盖上白布,而是整齐地靠墙摆放着。 “怎么少了一只?” 之前装着腿的那只红箱子,现在应该还是留在了那栋废弃建筑里才是,按理说仓路里应该还有三只红箱子,可现在只剩下两只了。 苏萤有的不淡定了。 她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因为感冒而鼻塞的苏萤现在很没安全感。 原本鼻子还好的时候,箱子里装着什么,老远就能闻到,现在呢,什么都闻不到。 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那两只红箱子里也装着尸体…… 她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两只红箱子靠近着,木箱上刷着红漆,上面的木纹也依旧能看清。 红箱子的箱面上,有些地方有些斑驳,这两只,都是旧箱子…… 锁扣是简单的金色搭扣,锁眼只是装饰,其实不需要钥匙,只需要把搭扣拉下来就能打开箱子。 苏萤屏住呼吸,在阎雀的眼神示意下,终于打开了箱子。 在她缩手的瞬间,整个箱子倒在了她的脚边,许许多多的脑袋咕噜噜的滚落出来…… 苏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炸毛的状态,直到阎雀若无其事地拾起了一颗头颅,“喂,咸鱼,这些都是假的……” 苏萤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心有余悸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原来是假的,刚才真是吓到我了。我还在想要是真的滚出这么多人头该怎么办呢……” 有了这次的经验,苏萤又迅速打开了另一只红箱子。 里面也装着道具人头,那些人头脸上的表情都非常逼真,有的闭着眼,有的满含怨念,有的死不瞑目。 苏萤不大想碰这些人头,虽然是假的,但是那种感觉真的很糟糕,所以收拾的事情一般都交给阎雀去做。 阎雀把这些人头重新装进红箱子里,对着坐在一边家具上的苏萤一招手,“走吧。” “找了你们好久,原来在这里啊,阎雀导演让你去拍最后一幕,正好妆还没卸掉,只需要补一补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这么晚了,好危险……” 前来寻找他们的,是导演的助理。 “哦,我们就是随便转转……”苏萤大方解释着,“对了,你知不知道还有一只红箱子去哪里了?” “在拍摄场地啊,这场戏应该要用到的,我刚才来的时候在那边看到了……不知道是谁,很早就拿过去了……” 不等苏萤和阎雀有所反应,那助理匆忙冲进来把两个人带走。 “走吧走吧,这地方我今儿不想多待一秒……” 他都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仓库的门由他负责关闭,“真搞不懂你们干嘛来这里,咦?难道是约会?” 他拉下卷帘门,眼角的余光在最后那一刻,似乎看到了一边盖着道具的白布动了一下……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他飞快地拉上门,念着阿弥陀佛跑掉了…… 第559章 电梯惊魂 第560章 多出了一个人 昏暗的灯光下,阎雀在酒店的走廊中奔跑,像是被什么追赶着…… 在跑过一个拐角之后,阎雀和另一个表情紧张的警探撞在了一起。 “冉队,红箱子又出现了!” 那个警探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整个人处于神经紧张的状态之中。 阎雀整个人处于一种随时都会爆发的状态,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拨开那个警探,朝着走廊尽头看过去。 靠墙的地方,在一副被重新临摹出来的名画,《格尔尼卡》。 混乱,动荡,恐怖,黑暗……单调的黑白灰凌乱地堆叠着…… 红箱子就被安放在了画作下面,显眼的红色与格尔尼卡上单调的灰形成对比,和那副画作比起来,红箱子似乎更像是一种艺术品。 阎雀一步一步的朝着红箱子靠近,起初还只是慢悠悠的,类似于漫步的状态,到最后,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沉重。 导演在一旁小声指挥着摄像机的机位调度。 “这里,一号机给特写,表情特写,还有他的鞋也给个特写,三号机推上去……好,给特写的机位退回来,二号机拉回来,给个中景……阎雀保持住,听我指挥,好,开箱!” 阎雀缓缓弯下腰,红箱子很大,及腰的高度。 阎雀打开箱子,画面戛然而止。 “漂亮!大家辛苦了!今天拍摄的这段,连夜给我剪出来,赶在媒体报道负面新闻之前,做出宣传片!” 已经手工了,但是现场的人,特别是阎雀那边的摄像师,一个个都呆愣在原地。 “我说,收工了!你们怎么回事,收工还不开心啊,还想留下来继续拍摄?” “导演……”摄影师咽了口口水,面带惊悚,“我们找到作家了……” 导演本来已经收拾好了剧本往回走的,听到了摄影师的话,手一松,剧本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散落了一地。 “思恬……被人塞进了红箱子了……” 此刻的沉思恬,以一个近乎扭曲的姿势,被折叠放在了红箱子里,不是蜷缩,也没有被碎尸,只是被人弄断了脊椎,像是下腰一般,反向折叠进了红箱子里,背部紧贴着双腿,面色晦暗。 阎雀摸了摸她的鼻息,又探了探她的脉搏,无声地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她死了。 苏萤在听到沉思恬的死讯在会后,瞳孔在一瞬间放大,耳边传来一阵单调的耳鸣声…… 沉思恬死了?怎么回死了?苏萤记得,几个小时前,她还和他们在一起的,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呢? 她的尸体甚至没有冷却下来。 “脊椎断了好几截。”阎雀面色阴沉地站了起来,“所有人,从这一刻开始,不许单独行动,苏萤,你负责清点人数。” 如果他们再这样没有防范,绝对会处于一个任人宰割的状态。 “二十二个人。”这个数字如同一个阴毒的诅咒,狠狠地扎在了在场的每个人的心头。 又是二十二个,怎么会这么巧? 二十二个人,凑成一箱么…… “不要乱想,只要大家团结一致的话,就能平安度过今晚,明早我们就离开,大家跟我先下楼。” 电梯有问题,苏萤不放心让大家用电梯,现在整个队伍里人心惶惶的,最缺的就是像阎雀和苏萤这样的核心人物。 “那箱子怎么办?” 阎雀走在队伍的最末端,“吩咐前台封锁十三楼,不要让任何人进去破坏现场。” 沉思恬的尸体,眼下也只能暂时放在那里了,他们总不至于搬着那个装尸体的箱子把她待下去吧,再说了万一现场有什么线索呢?被他们一动,全部破坏了。 每一层的楼道里都有充足的光亮。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暴雨,雷声阵阵,让苏萤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轰隆……”一道惊雷劈了下来,在酒店外面炸响开来,感觉整栋楼都在震动。 而楼道里的那点灯光也在惊雷劈下来的那一刻,完全熄灭了。 不是跳闸,就是保险丝被烧断了……失去了最后的那点光明,所有人都纷乱了起来。 整个楼道里尖叫声哭泣声连成一片。 长时间处在黑暗之中,让每个人的心底的恐惧放大了十倍,大家纷纷揣测,自己的身边此刻是不是潜伏着那个杀人魔。 他在黑暗中窥探着所有人,伺机而动。 下一个受害者,会不会就是自己? 关键时刻,苏萤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要慌张,大家深呼吸,现在,拿出你们的手机和手电,照一照你们周边的人,看看有没有少了谁。” 苏萤站在前面,不敢妄动,因为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是不能放松警惕,她和阎雀必须要守住队伍的组前面和末尾。 人群之中有了核心,大家也纷纷安定下来,帮着苏萤数了一下人数。 “二十三个……怎么……多出了一个人……” 苏萤的脑袋里轰隆一声,整个人的汗毛全部竖起来了,“你们先冷静下来听我说,现在周围太黑了,不排除数错的可能,也有可能是我一开始在上面就数错了,所以大家不要惊慌,先下去再说。” 这种时候,苏萤自然不能说,多出的那个人,是杀人魔,他趁着停电的时候,混在了我们之中。 她要是这么说的话,所有人都要乱套,到时候走散了,杀人魔再一个个下手收割,那所有人都得完。 “好,请所有人手拉手好么?一个接着一个,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松开你同伴的手。” 苏萤的这个办法,说白了是防范杀人魔的。 既然他现在隐藏在他们之中,那么一定会找机会出手,如果大家手拉手的话,就等于让他失去了下手的机会。 阎雀守护在队伍的末尾,并没有和前面的人拉着手,因为刚才在下来的时候,他在身后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用双耳感受着那个声音,依旧一路尾随着他们。 终于,阎雀停下了脚步…… 第561章 离开的八人队伍 等到前面的人离他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才掏出一张火符,朝着身后的那片黑暗丢过去。 火符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最先入目的,是两只脚。 一只穿着沾了泥土的白鞋,一只没有穿鞋,脚趾上隐隐能看见一些血迹。 那双脚的主人往前走了一步,踩在了火符上,大概是感受到了火符的灼热,只能向后退。 阎雀重新点燃了一张火符,夹在手里,自己向后走,试探着黑暗里的东西。 渐渐的,火符散发出的暖黄光亮,让他能看清一些东西了。 那双脚再向上,到了腰部的位置,是一个大弧度的弯折,那个人的上半身,弯折了过来,脑袋在两腿之间…… 她睁开眼,双眼眼底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眼白。 “沉思恬!” 她从红箱子里爬出来了,一路上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在这样的非常时期,产生尸变的可能性本来就很大,再加上沉思恬是属于横死之人,所以阎雀并不惊讶。 她迈开双腿不断向前,走到了阎雀的火符能照到的光亮处,张开嘴,近乎哀求,“不要丢下我……你们不要丢下我……” 她看上去是那样的害怕无助。 尽管她的身体已经弯折,但是此刻的沉思恬好像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了,她以为大家抛下她自己走了,她不希望自己一个人留在黑暗之中。 阎雀叹了口气,靠在墙角,告诉了她这个残酷的事实,“你已经死了,如果一直这样跟着大家,会吓到他们的。” 沉思恬的眼泪哗啦啦地留下来,死人的眼泪,是黑色的,看上去像是花掉的眼线。 “我怎么死的……我怎么会死掉……” “这个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试着回忆一下,杀死你的那个人,究竟是谁?”阎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很平,让人忍不住沉静下来。 “我……我不知道……”沉思恬哭得更加厉害了,黑色的眼泪纵横交错,布满了整张脸。 阎雀不放过这个机会,仔细询问着,“那你记得什么?告诉我所有你记得的事情。” 沉思恬又上前几步,整个上半身晃晃荡荡的,“我记得我去厕所了,然后忽然后脑勺被人敲了一下,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沉思恬说着,转过身去,仿佛似乎为了让阎雀相信她说的话,所以才特地给他看自己的后脑勺。 阎雀也确实看到了…… 沉思恬的后脑上,整个憋下去了一块,头盖骨都碎掉了,但是头皮却没破,继续包裹碎骨头和脑浆。 看来那个杀人魔是有意识的不让沉思恬看见自己的样貌。 阎雀没能从她那边得到有用的信息,那么送她走就是最好的选择了,“我现在就超度你。” 他掏出一张叠好的超度符咒。 谁知沉思恬看见了这张符咒之后,第一反应是逃跑。 她不要被超度,她还想继续活着,哪怕是拖着这幅可怕的躯体,她也要继续活下去,她好很年轻,她还有没有完成的剧本…… 她没有走楼梯,而是冲进了某个楼层走廊里。 阎雀本想追过去的,但是下面的人显然已经发现阎雀不知所踪了,队伍又只能原路退回来寻找阎雀。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阎雀只能重新跟随队伍,沉思恬虽然尸变了,但是看上去没什么危害,放任她在酒店里浪个一时半会的,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她不被其他人看到…… 苏萤带着大家很快就到达了酒店的大堂。 酒店工作人员拿来了蜡烛,勉强在大堂里照出了一片光亮的区域。 “怎么回突然停电了?”苏萤抓紧时间询问前台的服务人员。 “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不便,应该是电路出了问题,但是现在没办法修好,起码要等到明天电工师傅来……” 剧组的其他人一听,还要等到明天? “那今晚岂不是一只要处于黑暗中?”他们只要一想到杀人魔可能趁着停电对他们下手,就不想留在这里。 “导演,我们一起走吧。” “怎么走?车都被之前走的那一批人开走了!”导演其实自己也慌乱的不行。 渐渐的,有些剧组里的人开始抱怨了起来,“早知道应该跟之前的那批人一起走的,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已经回市区了吧……肠子都悔青了。” 导演一屁股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住你们,如果不是我留你们的话……”大家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导演,没有车,我们还有腿啊,我们走吧,走多久都行,反正不要留在这里!” 阎雀靠在沙发上,适时地提醒大家,“走?冒着暴雨走吗?” 今晚的雨和昨晚有的一拼,这么大的雨根本走不了啊! “不然呢?继续留在这里等死吗?”剧组的几个人情绪非常激动,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你们不走,我们走!” 阎雀冷笑了一声,“单独行动,死得更快。” 那几个人明显底气不足,但是都到这种地步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和阎雀顶嘴,“你们留在这里的才是真正的等死!” 苏萤在一边劝阎雀,“你怎么让他们就这样走了?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阎雀淡然地撑着脑袋,好像是在沉思。 “不是说,我们之中多出了一个人么?如果他们在离开的路上有人遇害了,那就意味着杀人魔是在他们那边,相反,我们这边的大部分人就安全了,咸鱼,这是必要的牺牲。” “如果杀人魔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走,那最好,他们能顺利逃出去,至少他们安全了,我们这边就要多加防范了。” 阎雀的意思清楚明了。 万一走的那批人有人遇害了,只有一个人单独回来,那么那个人是杀人魔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那几个人在询问了剧组的其他人之后,很快就组成了一个八个人的队伍。 他们的身影毅然决然地消失在了层叠雨幕之中。 没有人能够挽留他们。 “生死有命,强留不得,咸鱼,你早晚要习惯这一切的。” 或早或晚。 第562章 红箱子又出现了 其实苏萤非常担心他们的安危。 大家在酒店大厅里点燃了许多蜡烛围成一圈,所有人都待在这个圈子里。 “你们说,他们逃出去了没有?” 现场的气氛非常沉闷,苏萤和阎雀背靠着背坐着,再不找些话题聊一聊的话,苏萤觉得自己大概要被憋死。 一旁的助理抱着膝盖哀叹着,“才过去半个小时,他们又全部都是用走的,我估计悬,再说了,雨这么大……” “你别乌鸦嘴了!” 那助理被导演呛了一句,只能乖乖闭上组。 这不,坐在门边的几个人立刻骚动了起来,大家原本都昏昏欲睡地坐着,听见骚动,也纷纷打起了精神。 “他们回来了……他们怎么回来了?” 苏萤和阎雀对视一眼,他们的第一反应是站起来数一数人数。 “八个,一个不少……”苏萤皱着眉头看向阎雀,“这就麻烦了,你的方法没管用……” 八个人一起出去的,现在一个不少的回来,根本就没办法确定杀人魔混在哪一拨人中间。 那八个人拖着行李,各自的模样都很狼狈,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你们怎么回来了?” “别提了,桥断了!真是倒霉死了!” 酒店里留守的人分别为他们递上了毛巾,其中一个人一边擦着脸一边道:“外面雨特别大,我们之前来的那条路上不是有座桥么?我们今儿个走到那里才发现桥断了,水都漫上来了,很深很深,根本没办法过去。” 那座桥,可以说是进出这里的必经之路了,桥一断,就等于把所有人的后路堵死了。 “怎么会这样……”苏萤忽然有了个不好的想法,“阎雀,你说桥是什么时候断的?之前坐车出去的那一批人走的时候,会不会桥就已经断了,他们毕竟到现在为止都毫无音讯。” 苏萤担心他们早就遇害了,于是赶紧追问道:“那你们有没有在路边看到导演组的车?” 他们纷纷摇头,“雨太大了,外面天又黑,什么都看不清,就算路边有车我们都不一定能看见的。” “希望他们顺利离开了吧……” 酒店的旋转门失去了电力,需要人为地推动才能进出。自从那八个人回来之后,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等到大厅里的人再次平复下心境的时候,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箱子……红箱子……” 大家纷纷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过去,外面漆黑一片,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风很大,刮着雨落在旋转门的玻璃上,远远地看着像是瀑布一般流淌下来,玻璃外面再隔着水幕,就更难看清了。 一道闪电倏然亮起。 水幕之外,隐约浮现出两个红色的轮廓。 那还能是什么?肯定是红箱子啊! “那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大家面面相觑。 “不会吧,我们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明明什么也没有的,怎么就说两句话的功夫就出现了呢?” “天哪太可怕了!那红箱子里这次又装着什么鬼东西!” 大家浑身上下一阵恶寒,很明显,那两只红箱子是刚刚才放好的,为的就是引起他们的注意。 阎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桌子上,“大家待在这里千万不要随便乱走,苏萤你跟我出去看看。” “我们也去帮你!”剧组里几个身强力壮的人自告奋勇地举起了手。 阎雀点头应允,“一起把红箱子抬进来再说。” 在剧组成员的帮助下,大家很快就把红箱子抬了进来。 红箱子淋了一会儿雨,箱子表面泛着一种湿漉漉的光泽感,搭配着红漆,让人产生一种箱子其实是被血染红的错觉。 一部分人围了上来,很好奇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另一部分人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识相的躲在一边不敢看。 阎雀迅速打开了那两个箱子,围观的人纷纷叫了起来。 “这……这不是……我们剧组的人的人头么……” 两只箱子,总共装了二十二颗人头,那些人头,是属于之前那些开车离开的工作人员的。 他们离开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人数,恰好也是二十二个人。 多么巧合的人数啊,多么让人心寒的数字啊。 所有人的情绪都是崩溃的,导演当场就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如果没有拍这部剧就好了,如果他没有把大家带到这里来就好了…… “导演你别这样,你先起来。”苏萤去搀扶他,。 “是我异想天开了。”导演哭着哭着,抬起头来,“这部剧,永远也不可能面世了,也许我从一开始就该看清这点的,可是当时我不甘心……” 再不甘心,结局还是一样。 一个剧组,死了这么多人,这部剧还能播放那真是个奇迹了。 “我放弃了,我彻底放弃拍摄这部剧了,求求你,无论你藏在哪里,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的话,不要再伤害大家了……我求求你了……” 再这样下去,大概每个人都会发疯的吧。 苏萤和几个人合力把导演搀扶起来,坐到沙发上。 “导演你放心,我和阎雀,一定不会放过那个杀人魔的!”这句话,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某种决心。 苏萤重新打起精神,却发现阎雀用手机照明,一直在地上寻找什么东西。 “你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么?” 阎雀对着苏萤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 过了一会儿,嘴角终于有了些弧度,“真是狡猾啊,他选择的路线,完全是在这片黑暗之中,确保自己不被我们看见。” 阎雀指着地上那片湿漉漉的脚印,“起初他一直隐藏在我们内部,那八个人回来的时候,彻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时候他就悄悄出去把之前准备好的红箱子放到外面去。” 因为外面下着暴雨,再加上酒店外面正在修缮,所以势必很脏,那个杀人魔出去一趟再回来,脚底一定会沾上泥,“这地上的泥脚印就是证据。” 第563章 他在你们中间 第564章 格尔尼卡 楼道里漆黑一片,时不时能被炸响的惊雷震麻了头皮。 沉思恬就这么站在楼道口,上半部分的脊椎向后弯折,整个人的上半身贴在大腿上,脑袋晃晃荡荡地挂在双腿间。 她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泪痕,看起来沟壑纵横,因为脑袋着地,所以她看人的时候都会尝试把脑袋转动一百八十度。 倒置看人的角度让她很不舒服,她一直在尝试调整角度。 阎雀冷笑了一声,“之前让你跑了,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沉思恬微微张嘴,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不说话,看人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多余的感情,这副模样,倒像是被操控了一般。 阎雀本想超度掉她来着,可他越想越不对劲。 明明知道他要超度她,她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送上门来,没有道理的不是么,之前沉思恬分明不想那么快被超度。 果然,在看到阎雀掏出超度符咒的那一刻,沉思恬的嘴角向上扬起一道诡异的弧度。 她张开嘴,脑袋垂在脚踝边,趁着阎雀和苏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吐出了一道黑水来。 阎雀习惯性地揽着苏萤朝旁边闪躲。 沉思恬抓住时机,整个人向后重新遁入了黑暗之中。 “追!”她分明是在引诱他们追上去。 沉思恬虽然身体变形了,可是不得不说,她爬楼梯的速度还是挺快的,苏萤和阎雀在后面全力追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形消失在楼道中,在二楼的走廊里狂奔而去。 二楼的走廊地面上铺着柔软的红毯,没有灯光,阎雀和苏萤在追赶的时候,视线受到阻碍,只能放慢脚步,打开手电照亮前方。 走廊两边的墙上,挂了许多盏壁灯,只是现在整个酒店都处于停电的状态,壁灯全部暗着,手电的光亮照射到壁灯上,反射出诡异的光亮。 四周很冷很冷,苏萤居然产生了他们此刻正走在墓道里的错觉,而走廊两边的壁灯不是壁灯,是坟墓里用来照明的长明灯,只等待一小撮火苗引燃里面的人油,让火焰把人类身上特有的油脂气味不断放大。 苏萤浑身一激灵,随即猛烈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又胡思乱想了,这不是自己吓自己么。 “咯咯咯……”沉思恬的笑声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为他们指印方向。 苏萤性急,步子迈很大,不经意间脚尖踢上了某样东西,疼得她直蜷脚趾头。 “痛痛痛……” 阎雀无可奈何地从苏萤的手中接过手电,帮她照路。 “咸鱼你的本事也是大,手电就在你手上,走路还能踢到花盆上?” 酒店长廊的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放置一盆绿植,红色的陶盆,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反正一年四季都不需要照射阳光,四季常青。 苏萤有些懊恼地抬起自己的一条腿,使劲地揉脚尖。 “你就不能少损我两句么!我还是个病人!” 阎雀没有搭理苏萤,而是直接把手电光超前照到最远处,沉思恬正站在走廊的尽头,像是在等候着他们。 而在她身后的那面墙上,挂着放置在十三层的那副名画,《格尔尼卡》。 毕加索的名画,超现实主义的风格,表现了痛苦,受难和兽性。 画面中,右边有个妇女举手从着火的屋上掉下来,另一个妇女拖着畸形的腿冲向了画面中心。 左边,是一位母亲和她已经死去的孩子,地上有一个战士的尸体,他的一只断手上握着断剑,剑旁边,是一朵正在生长着的鲜花。 仰首的牛和嘶吼的马,以一种诡异的状态置身在一幕幕悲剧中。 虽然这幅画作只是临摹出来的,并非原作,但是因为还原度很高,带给人的整体感觉和原作一样,仿佛在心底投下一颗不安的种子。 苏萤有些不解,“是谁把这幅画挂到这里来了……看着怪不舒服的。” 沉思恬就这样站在《格尔尼卡》的前面,说来也奇怪,她那断裂变形的上半身和画作的内容,产生了一种异常的默契,搭配的刚刚好,仿佛她就该成为《格尔尼卡》里受苦受难的一员,就该被仰首的牛和嘶吼的马践踏。 沉思恬对着他们微微一笑,随后在苏萤和阎雀的注视下,竟然走进了画作中,真正和苏萤想象的那样,和画作融为一体了。 “不会吧……”苏萤急吼吼地冲上去,站在《格尔尼卡》的前面,“她……她……她是怎么办到的?” 苏萤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那副画作。 “别碰!”阎雀想要伸手组织苏萤,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苏萤已经碰到这幅画了。 在苏萤触碰到《格尔尼卡》的瞬间,她仿佛看到画作上的那些痛苦的人物形象都活了过来。 他们尖叫,他们哀嚎,他们像疯狗一样拉住了苏萤的手,仿佛她是他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被践踏的鲜花,断裂的肢体,手捧着死去的孩子嚎啕大哭的母亲,身残倒地的战士,濒死长嘶的马匹…… 无数双手撕裂长空,从那晦暗的缝隙里伸了出来,紧紧的抓住了苏萤。 而此刻,苏萤仿佛是被下了咒一般,一动都不能动,她甚至连说话都不能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无数双手抓走。 而那些手,属于每一个悲惨的人。 阎雀总不能就这样让苏萤一个人被抓进画作里吧,于是在苏萤的身形消失的一瞬间,他也飞快地伸手触碰了一下画面。 果然,他的眼前出现了和苏萤一样的画面。 画作活了。 画里面,是地狱。 苏萤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知道阎雀一定会来找她的。 不得不说,格尔尼卡里描绘的世界,好像只剩下绝望了,这样的氛围很快感染了苏萤。 她还从没变得这样悲观过,心底充斥着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情绪。 阎雀的身形很快就出现在了苏萤的身边,而苏萤受大氛围的影响,看到阎雀出现,并没有多欣喜。 她垮下嘴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阎雀,我这里不痛快!” 第565章 相反的世界 第566章 有备而来 第567章 谁教了他这些 白绫稳稳的被苏萤抛出去,缠在了顶部的吊灯上。 苏萤咬紧牙关,抓着白绫往上爬,那些断手完全没有想要放过苏萤的意思。 再这样下去,阎雀那边就支撑不住了。 苏萤一想到阎雀,抓住白绫的指关节越发地用力了。 终于,一点点爬上去,彻底摆脱了那些断手了呢…… 苏萤吊在白绫上向下看,这样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呢。 阎雀那边只剩下一个脑袋还在血沼泽的外面了,苏萤没有犹豫,抓着白绫晃荡下去,先踹翻摆在走廊两边的花盆,找到落脚点。 阎雀艰难地抓住了苏萤的手,苏萤咬牙向上拉扯,就跟拔萝卜似的,终于把阎雀拔了出来。 在阎雀从血沼泽中出来的一瞬间,满地的血沼泽又重新变成了地毯,恢复原状。 苏萤和阎雀因为惯性,身体齐齐向后倒去,双双躺在了地毯上。 地毯正中央,一张黄符自燃后化为灰烬,还真是阴险的小把戏呢。 阎雀迅速扶着苏萤站起来,随着血沼泽的消失,两个人全身是血的狼狈模样也消失不见了,果然是错觉么?杀人魔的这些小把戏,究竟是谁教的? 阎雀承认,他确实是低估了杀人魔的本事,他会的这些小把戏,显然都是道上最高明的把戏。 阎雀哼了一声,“现在,到我了吧……本来还想送你去监狱的,现在看来,你这条命已经留不得了。” 阎雀张开手掌,一道白光从阎雀的手中闪现,只是这次他直接跳过了祭出龙弦弓的步骤,先召唤出了三只箭雀。 其实龙弦弓对于阎雀现在的意义也不大,因为阎雀的箭雀已经发展到了第二阶段,不需要龙弦弓也能自动锁定目标。 三只箭雀久违地出现了,苏萤记得上次它们出现的时候,根本没有派到半点作用,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扬眉吐气一番。 三只箭雀出现的第一件事,百分百是日常卖萌,每次都不看场面。 蓝毛趁着黄毛还没开始说话,先一脚把它踹翻,这一刻,苏萤仿佛从一只山鸡身上,看到了黑社会老大一样的气质…… “主银,好久不见!” 红毛磨磨蹭蹭地不敢去阎雀的脚边,碍于暴力的蓝毛守在那里,最终只能走到苏萤的身边蹭蹭蹭。 苏萤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治愈了。 她蹲下来安心地摸了摸红毛的脑袋,红毛缩着脖子,单腿站着,摆出一副非常温顺的模样来。 黄毛倒在地上,非常气愤的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坏家伙,谁都不许跟我抢主银,主银今天先射我,先射我!” 其实苏萤有些搞不懂,为什么每次这三只箭雀都要争抢着让阎雀先射它们,先飞出去的那一只风光一些么? 阎雀双手插兜美如画,根本不像是来打怪的,倒像是来拍海报的嘛! 阎雀淡定地指了指对面的杀人魔,“你们的目标在那里,以后我不会用龙弦来操控你们了,你们自己应该能分辨出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吧。” 言下之意以后再也没有先射谁,后射谁,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那三只箭雀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总算是认清了自己的敌人,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主银交给我,没问题的!” 三只箭雀的眼神变了,从之前用来卖萌的浑圆,变成现在这样的狭长。 它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飞出去的,速度飞快。 杀人魔知道阎雀的箭雀不好对付,干脆又重新驱动了贴在走廊两侧墙壁上的符咒。 刹那间,无数双手从墙上伸出来,困住苏萤阎雀不说,还阻碍了箭雀的飞行。 两边的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手!那三只箭雀四处碰壁,根本就飞不过去,只能在同一个地方瞎扑腾。 杀人魔藏在人皮下的唇角弯弯,他的笑声很轻,几乎没有人听见,他把右手放进口袋里,没有再拿出来。 那三只箭雀起先在原地绕老绕去就是绕不出去,最后只能强冲。 谁知那些从墙壁上延伸出来的断手好像改变了注意,从最初的井然有序变得杂乱起来。 箭雀们很快就找到了缝隙,嗖的一声穿过去。 随后,那些手又开始在墙上乱动起来,完全干扰了苏萤和阎雀的视线。 他们等了好久,都没等来结果,难道箭雀又失败了? 阎雀咬破手指,把自己的血抹在了周边的手上,沾了阎雀血的那些手臂,就开始像一朵朵枯萎的花,逐渐萎缩,最后变成筷子般粗细的枯树枝模样,从墙上断裂。 如果箭雀打不过那杀人魔,那么阎雀就不能继续让它们留在这里,它们会被杀人魔杀死的! 他用血在自己的手掌心上画了一道召唤符咒,对着箭雀刚才消失的方向,轻轻说了一个字,“回!” 果不其然,那三只箭雀一只接着一只从远处飞了回来,一边飞,还一边流着泪,泪眼汪汪地呼唤着主人。 “打架不行,回来地倒是挺快的。”阎雀有些不满地抿着嘴,“这里不需要你们了,你们回……” 阎雀的身形一滞,瞳孔放大一圈,剩下的半句话还憋在喉咙里,没有来得及说出来。 他想说的是,既然打不过,你们就回来吧。 可那三只箭雀前一刻还在呼唤着他的名字卖萌,像是要冲进他的怀抱了,后一秒,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一只,两只,三只……动作出奇一致地穿透了阎雀的胸膛! 阎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他看向箭雀,肺部被击穿,他呼吸不过来了,“你们……” 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阎雀半睁着眼,从肺部呼出了一口气,像是叹息。 箭雀为什么会背叛他? 结果显而易见,一定是那个杀人魔做了手脚,他知道阎雀会召唤箭雀,他知道该怎么让箭雀失去神智倒戈相向,反过来伤害阎雀。 他很了解他们…… 了解阎雀,了解阎雀的箭雀。 了解苏萤,了解苏萤的骨伞,和骨伞里的方静。 他有万全的准备,可是又是谁?教了他这些? 第568章 为了白奕 阎雀闭上眼睛,狼狈地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苏萤惊异地睁大眼睛,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怎么可能会这样……阎雀怎么会被自己的箭雀伤到,还是最致命的心脏的位置……他这么厉害,这么的思虑周全……” 他在她的心目中,一直都是屹立不倒的,即便受了再重的伤,也会笑着说没事。 这次,他怎么什么也没说,就倒下了。 苏萤的右眼跳动了一下,一滴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阎雀。”她在叫他第一遍的时候,只有嘴唇在动,声音哽在了喉咙里,像是被卡在致命处,不上不下的鱼刺。 她拼尽全力把那根刺咽下去,它又一头扎进了她的心里,随着心脏跳动的频率,顺着血管在她的身体里肆虐。 那根刺到哪里,哪里就很痛。 “阎雀。”她呼唤他的第二遍,有了些声音,听起来像是刚睡醒的孩子在呢喃,声音沙哑,她时那样期盼他醒过来。 而是依旧无济于事,无论她的而呼唤有多深情,多虔诚,他就是不会醒来。 他的胸膛之上,有个很大很大的破洞,鲜血从那个破洞中涌出来,很快就染红了地面上的地毯。 “阎雀!”苏萤歇斯底里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已经是最大的声音,最高的音调了,如果他只是睡着,那就一定会被她叫醒。 苏萤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拼尽全力想要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冲过去,可是,走廊两边的墙面上,平白出线了无数双灰暗的手,它们死死地捆绑着苏萤。 那三只箭雀在沾上阎雀的血之后,也全部都清醒了。 它们起初的反应和苏萤是一样的,只是呆愣愣地站着。 红毛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它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一跳一跳地冲到了阎雀的身边,用自己的喙,戳了戳阎雀的手,阎雀一动不动,这让它有些承受不住。 它想起它刚刚做了什么,它竟然伤害了阎雀。 红毛泪眼隐隐地依偎在阎雀的身边,张开嘴嘤嘤嘤地啜泣了起来。 其他两只箭雀是平时话最多的,这会儿也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抱头痛哭起来。 “哭什么哭!”苏萤在不远处冲着箭雀吼了一句,“哭他就能好些吗?还不赶快过来帮我!” 箭雀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朝着苏萤飞过去,用尖锐的喙啄开了那些抓住苏萤的手。 苏萤这才得以脱身。 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冲到了阎雀的身边,用手捂住了他胸口的破洞。 她一边又一遍地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因为阎雀服用了血婴,恢复能力堪称变态,不过就是一个洞,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能恢复。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眼泪止也止不住。 因为现在,她捂住阎雀胸口的那只手,只能摸到他微弱到极点的心跳,而那一丝心跳也因为血液的流失,变得越来越微弱起来,随时随地都会彻底暂停。 那杀人魔一再朝他们靠近着,苏萤太过担心阎雀了,所以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 反倒是那三只箭雀,以炸毛的状态,接二连三的朝着杀人魔冲过去,它们要为阎雀报仇,它们要为自己赎罪,阎雀倒下了,它们一定要保护好苏萤。 它们自然担心阎雀,出于愧疚之中的箭雀们战斗力也因此大打折扣,变得根本不堪一击。 那杀人魔只是随手挥了挥,箭雀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半空中。 一根属于箭雀的羽毛缓缓落下…… 苏萤红着眼镜,在哭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振作了起来。 现在阎雀受了伤,伤势严重,他再也不能再承受一丝伤害了,而保护阎雀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她抓着骨伞站了起来,没有了方静,没有了箭雀,即便她失去了一切,也要坚守到最后,没有谁能再伤害阎雀了,除非她倒下。 苏萤的转变,是连杀人魔也没意料到的。 她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双眼之中没有半点泪光,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你很了解我们,所以你此刻正在沾沾自喜着,你心里在笑,我说的对吧?” 苏萤在说话的时候,声音宏亮,没有半点畏惧之色,态度不卑不亢。 那杀人魔脸上戴着人皮面具,事实上,没有人能通过这么厚的一层人皮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苏萤确实做到了。 她能清楚地揣测他现在的情绪,这样的感觉,让他隐隐不安了起来。 他不发一言地站在离苏萤五米远的地方,周边的那些从墙壁里伸出的断手,全部静止了下来。 所以讥笑了一声,“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以为你戴着面具,就没有人能看清你脸上的表情,没有人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对吗?可是偏偏我全知道呢。” 苏萤把刚才在脑海中整理出来的线索又梳理了一遍,“我知道你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也并不是因为剧本的事情。像你这样的杀人魔,当初犯了这么多的案子一直没有被警察抓着,那么这次,自然也不会傻到再次出现在警方的视野里,一旦被抓住,你将不会成为传奇。” 苏萤看着他人皮面具上两个空洞的窟窿,继续道:“你很自大,很谨慎,从不允许自己失败,所以也这一次并不是你要来的,而是那个教了你很多的人吩咐你来的,你想要我的尸体对么?” 藏在杀人魔背后的那个人不敢出现,所以特地委托杀人魔来帮他达成目的。 苏萤从没有忘记自己的真身,也不敢忘记。 她是一棵悲哀的草药,死而复生,只为循环往复地为他们提供自己的尸体入药。 她是起死回生药方里,最为重要的一味药。 “让我来猜猜,到底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让你来。”苏萤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对面,杀人魔就这样站着,从人皮头套上的孔洞里,不怀好意地窥探着苏萤。 “是白家对么?是白家的人让你来的,为了复活白奕!” 第569章 双重人格 第570章 你的身份 那么,杀人魔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恐怕连杀人魔自己都已经搞不清楚了。 他透过人皮头套的眼神里,带了些怀疑的意味,起先那股盛气凌人的架势此刻也完全不见了。 他是谁?他的腿又是为什么瘸的?精神分裂么? 答案就在嘴边,而苏萤却在此刻沉住了气,坚决没有说出口。 “你想知道答案么?你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么?”苏萤的言语之中,带了些诱惑的意味。 “带我们从这里出去,我就告诉你。”苏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是非常忐忑的。 杀人魔适时的笑了一声,沙哑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你想和我做交易?”他藏在人皮头套下的笑意更深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根本不需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他享受的,只是杀人的过程,那种让他全身愉悦的感觉,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所以,你就放弃吧,今天,是你的死期。” 苏萤和他的交涉显然是失败了,她已经尽到最大的能力了。 她还是不想放弃,“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么?你会……” 苏萤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竟然看到了之前已经被他们超度的沉思恬的尸体! 她伪装成被超度掉的样子,无声无息地躺在他们的脚边,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杀人魔发号施令,她就给予苏萤致命一击。 因为她是在苏萤身后的,加上苏萤的嗅觉完全失灵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只不过……她的致命一击有些歪,在沉思恬袭来的那一刻,苏萤的身子偏了偏,不然她也会像阎雀这样,被伤到心脏。 沉思恬的那只手,完全穿过了她的胸膛,但是偏偏避开了心脏的位置,虽然也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个血窟窿,但是和阎雀的伤势相比,还是好了很多。 好痛…… 她反手推开了沉思恬,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伤口。 鲜血大剂量地往外流,她开始头晕起来了,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明明灭灭的,显得不真实起来。 苏萤的双腿一软,彻底靠在了墙边。 她开始启用身体内部还略显生疏的巫女的力量为自己调节伤势,还别说,真的有用! 苏萤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但是站起来这样的动作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 杀人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她的面前,脸上的人皮头套看起来非常可笑。 他蹲在了苏萤的面前,用满含深意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知道吗?你自作聪明的样子,和那个女人很像。” 那个女人,是冉江的未婚妻。 她以为打断了他的腿,她就能逃跑?真是可笑,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地掉头,也不会被他抓住。 他似乎忘记了很多事,但是唯独记得一件——那就是冉江妻子的惨叫声。 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夜晚,他亲手把她大卸八块,先从双腿开始,反正她不是喜欢跑么?那她就先砍断了她的双腿,再卸掉了她的双手。 最后是她的脑袋,直到最后一刻,冉江的未婚妻还是活着的,清醒的。 她能够完全感知到自己的躯体所承受的极大的痛苦,她想要一死了之的,但是他不允许,因为他能在她痛苦的表情中得到快感。 他隐隐记得她哀求了好久好久,但是具体的内容,他完全记不清了。 而现在,苏萤带给他的感觉,就和那时候冉江的妻子一样,自从聪明之后,只剩下绝望。 “真是可惜呢。”他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他们需要你完整的尸体,我想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把你也大卸八块的。” 他站起身来,“不过没关系,折磨不了你,相应的,我可以折磨他。反正,白家的人又没有说不能杀他。” 其实苏萤还是能接受自己的死亡的,但是他想要动阎雀,那就已经触犯到她的底线了。 苏萤悲愤地咬着牙,“你个混蛋!你还是还不是人!难道你忘了么?你曾经不是这样的人,你曾经……是一名警察啊!” 杀人魔没想到苏萤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他是警察?开什么玩笑? 苏萤看到杀人魔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有了些反应,立刻趁胜追击,“你是冉江啊!你就是冉江啊!” 杀人魔就是冉江……这是苏萤最后得出的结论。 沉思恬的剧本,结合了当时的案情,也许只是很不起眼的一部分,但是把这些部分全部串起来,就不难得出答案。 “你和你的未婚妻订婚之后,随即发现自己的未婚妻和别人有染,你接受不了相恋多年的未婚妻对自己的背叛,所以你选择分裂出了另一个杀人魔的人格出来。” “是你,亲手杀掉了她,亲手把她大卸八块装进红箱子里,但是在抛尸的时候,你心底的罪恶感让你的人格又切换成了冉江的人格,与此同时,冉江选择性地遗忘了未婚妻出轨的事实,他在那个箱子里发现了未婚妻残缺的身体部位,悲痛欲绝之际,发誓一定要追查真凶!” 说来也正是可笑,那个让冉江拼尽全力都要追查的真凶,其实就是他自己。 “我想,在你杀死你的未婚妻的时候,她也一定拼尽全力对你求饶吧,可是那时候,支配者你的,是那个杀人魔的人格,她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一直深爱着自己的男人,会这样对待她。” 冉江未婚妻的求饶,以死亡告终。 光是这些内容,就已经足够让冉江心神大乱的了。 不过苏萤觉得还不够。所以她灵机一动,又编造出一段来。 “其实你不知道,那个和你未婚妻有染的男人,其实只是你未婚妻的大学同学,他确实一直 第571章 白渊降临 苏萤说出的这些事实,足以让那个杀人魔凌乱一会儿了。 “不……不会的……不可能,你在骗我!” 随着苏萤的提醒,往事一幕幕地涌入了杀人魔的脑袋里。 他摸了摸自己瘸掉的那条腿,脑海中恍然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和自己的未婚妻亲密无间的记忆。 他们共享一份食物,为同一件事欢笑,看同一部电影,最后他在她的无名指上套上一枚戒指,无数人朝着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他回想起了那些温柔缱绻的场面,同时,他也想起了自己亲手把她大卸八块的画面。 他当时很愤怒,因为他以为她出轨了,所以就做出了这些不可饶恕的事情。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误会……他是这么认为的。 而他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出轨是真的,苏萤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要激起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让他的两重人格互相残杀。 杀人魔满脸痛苦地蹲在了地上,摘下了人皮头套,转而纠结地抓着自己的脑袋。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用力地把自己的脑袋撞向墙壁。 苏萤用力地捂住了自己胸前的伤口,身子一歪,倒在了阎雀的身边。 阎雀无声无息地躺了很久,苏萤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阎雀……”她叫了他一声,他的唇色苍白的不像样子,她很担心他。 “你一定要挺过去……” 她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他一动不动地样子,真的让苏萤揪心。 因为她注意到,阎雀这次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以至于在这段时间里,他那神奇的恢复能力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甚至连血都没有止住。 那边,杀人魔已经把自己撞地满头是血,脑袋上开了个很大的口子。 他现在的思绪很杂乱,整个人处于一种混乱到极点的状态,几乎没有思考能力。 在两个人格相互斗争的过程中,显然是杀人魔的那个人格稍占上风。 他停下了一切动作,无声无息地盯着苏萤,就像是盯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就是她,在说完那番话之后,冉江原有的人格极力反抗起了他现在的人格,差一点点,他就被他灭了呢。 苏萤被那道冰冷的视线看得心里发毛。 “冉江?”她小心翼翼的呼喊了一声。 杀人魔面无表情地看着苏萤,“冉江?冉江已经死了。” 他很享受这一刻,当他宣布自己的胜利的时候,苏萤那面如死灰的模样,让他既亢奋又欣喜。 “现在,这个躯体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他一步一步的朝着苏萤走过来。 他的腿不瘸了,因为他知道,冉江的腿是好的,一切都是他的心理作用。 “现在,让我继续来完成还没有完成的事情吧……”他把目光转而投向奄奄一息的阎雀,“真是……期待啊……” 碎尸万段的感觉,对于他来说,更胜于一场令人沉醉的音乐会。 在切割尸体的时候,他能感受到,他才是舞台上的主角,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成为上帝,因为他能掌控任何人的生死。 “不准碰阎雀!”苏萤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其实她现在的状况虽然没有阎雀糟糕,但也已经很糟糕了,如果不是为了阎雀,她也不会强撑到现在,恐怕在就昏死过去了。 苏萤朝着阎雀所在的方向爬了爬,整个人几乎挡在了阎雀的而面前。 “既然你挡在他面前,那我想,我还是先解决掉你吧……”杀人魔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匕首,朝着苏萤的心脏位置扎过去。 苏萤抓着阎雀的衣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以为她会毙命的瞬间,一道白光闪现。 苏萤虚弱地睁开眼睛,恍惚中,久违的看见了白渊。 白渊来了……她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彻彻底底的昏死过去了。 自从苏萤摘下了巫女的银镯之后,白渊就不能顺着自己的心头血穿过来了。 他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苏萤遇见危险的那一刻,感应到了苏萤的困境,但是心头血不能用了,他只能用走的。 这一走,就莫名奇妙地在路上兜了一个多月。 等到他赶到的时候,苏萤很久之前的那个危机早就度过去了,现在又遇到了新的危机,幸好他及时赶到了。 白渊松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也正是偏僻,要知道他堂堂一个山神大人,又不认识路,又跟不上潮流,不会和人沟通,不会用手机,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他只能依靠嗅觉了。 所以白渊算是闻着苏萤的味儿才找到这里来的,说来也是巧,他一来,正好就看到那个杀人魔要对阿萤下毒手,先一巴掌挥开再说。 那杀人魔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碰上了个狠角色,又不怕死地抓着匕首冲过来。 白渊这次不再手下留情,他很淡定地反手一挥,把杀人魔手中的那把匕首,扎进了他自己的胸口。 杀人魔即便是再厉害,也是肉体凡胎,根本经不起白渊的杀招。 锋利的匕首几乎是在瞬间钉入他的胸膛的,匕首的尖端从他的背部穿出后,又钉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在解决完杀人魔之后,白渊立刻在第一时间检查了苏萤的状况。 身为一个伟大的山神大人,他的治愈术一向是以迅速著称。 他微微皱眉,摊开手,掌心朝下,对着苏萤胸口上的破洞开始施展出自己的治愈术。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苏萤就悠悠转醒了,而且胸口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暖暖的,被那道白光包围了。 她在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关心阎雀。 她有些倔强的推开了白渊为她治愈的手,“别管我,阎雀的伤势比我严重多了,你先救他!” 她知道白渊和阎雀的关系并不好,所以自然是很不情愿为他治疗。 苏萤也知道,白渊之所以对她这么好,是因为她是曾经守护他的巫女阿萤,所以她的安危对他来说,比一切都重要。 苏萤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 第572章 哪有狐狸不会做鸡汤 她别扭地不去看白渊的脸色。 “如果你不先为他治疗的话,那我也不用你治疗了。” 苏萤的伤势这么严重,怎么可能不需要治疗! 白渊抿着嘴,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转而开始为阎雀治疗。 他就是经受不住苏萤这样,自己明明伤地这么重了,怎么能为了阎雀说这样的话。 白渊的内心有一点小受伤。 当天晚上,白渊带着苏萤和阎雀从格尔尼卡里出来,回到了正常的世界中。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红箱子这三个字一直被挂在热搜榜上。 可见,在酒店里的这件事被曝光之后,对所有人的影响有多大。 杀人魔自杀身亡,警方对比了杀人魔几年前留在现场的dna后,彻底判定了他确实是以前红箱子案件的凶手。 无论他曾经害死了多少人,红箱子案件也在他死的时候,彻底画上了句号。 网上对这件事的评论有很多,大部分人都不敢相信冉江是精神分裂患者,毕竟在此之前,冉江就一直被媒体打造成一个痴情男人的形象。 冉江作为刑警,曾经发誓要追查到杀死自己未婚妻的凶手,在当年的红箱子案件中经历了无数挫折,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的这个男人,竟然是杀死将自己未婚妻的真凶。 单单这其中的关系,就已经把整件事弄得错综复杂了。 不过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 虽然红箱子这部剧因为杀人案被终止,但是网络上还有无数网友仍然希望这部戏能拍完。 网络上这样的呼声一天比一天高涨,这让红箱子这部剧重新拍摄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了。 为了拍摄这部剧,整个剧组几乎折了一半的人马,所以导演也在微博上回应了大家的呼声,如果能再招满剧组成员的话,一定会重新拍摄。 苏萤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抖动了两下,刷了一遍微博,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红箱子这个剧组,已经被广大网友誉为遭受诅咒的剧组,因为从开始到现在,这个剧组就没有一点顺心的事情,好不容易解决了一切事情,居然又冒出一个真正的杀人魔,干掉了一半的剧组成员。” 所以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又顺手捞了个苹果啃了两口。 “今天中午吃什么?” 另一张沙发上,白渊眯着狭长的眼睛笑着,“你就放心交给它们吧,好好躺着,伤口还没彻底恢复。” 苏萤毕竟和阎雀不大一样,没有那种变态的自体质,恢复的时间也相应地增加了许多。 她抬眼看了一下此刻正在阎雀家的开放式厨房中上蹿下跳的两只小狐狸,讲真,她真的很怀疑它们的厨艺。 那晚,白渊顺利把她和阎雀送回家之后,就自然而然地赖在了阎雀的家里。 几个小时之后,那两只小狐狸也循着自家大人的味儿追到了阎雀的家里,于是大狐狸和小狐狸就这样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 至于阎雀呢,一开始当然是反对的! 但是没办法,谁让受伤的他在家里没有发言权呢? 只因为白渊救了他们的命,所以苏萤就同意他们先住下来了…… 因为成天对着白渊那张脸让阎雀觉得晦气,所以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 苏萤支棱起半边身子,朝着厨房那边探了探。 还别说,这两只小狐狸看上去还挺能干的! 大概是觉得自己化身成人形之后,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束手束脚的,所以它们干脆就一直保持着狐狸的身形。 乍一看,还以为是两只黄鼠狼在厨房闹腾呢…… 不过这两只狐狸的厨艺还是让苏萤相当佩服的,大概是平时它们就全权照顾白渊饮食起居的关系,所以干起家务活来,也是贼麻利! 至于做饭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狐狸爪子虽然小,但是却能牢牢的抓住锅铲汤勺,一边用脚趾夹着盐罐头加盐,一边搅拌顺便尝尝味道。 苏萤眯着眼睛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两只毛色不同的狐狸在厨房里跳来挑去,切割菜都能切成一朵花来。 她开始反思起来,“白渊,你们家那两只小狐狸,明显是被你剥削成这样的啊,你看看电视里的狐狸,人家这个季节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到处抓老鼠吃呢,你们家狐狸呢……都能做饭了!果然狐狸和狐狸间的差距好大啊……” 说着,又忍不住对着两只小狐狸叮嘱了一声,“看着点儿,别把毛掉锅里。” 现在正是狐狸脱毛的季节,她可不想在菜里发现半根狐狸毛。 其实她本人倒是无所谓,最主要的是阎雀,那家伙最近严重挑食!要是被他看见饭菜里有几根狐狸毛那还不当场掀桌啊。 到了开饭的时间,阎雀就自动出来了。 跟个大爷似的,往桌子前一坐! 两只小狐狸也灵巧地跳上桌子,伏琰麻溜地帮白渊盛饭,赤月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小狐狸爪子捧着碗帮他盛上汤。 献宝似的捧到了白渊的面前,一脸骄傲,“大人,尝尝我们的手艺!” 白渊微微一笑,把自己面前盛好的碗端到了苏萤的面前。 这一举动无疑是触怒了阎雀的神经。 他把筷子啪的一声丢在了桌子上,“怎么又是鸡汤!那两只黄鼠狼是故意的吧!” 苏萤立即小声凑到阎雀的面前和他解释,“跟你说几遍了,人家不是黄鼠狼,人家是狐狸。再说了,白渊好歹也救了你的命,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儿?” 阎雀板着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不吃了!”还真是有脾气! 苏萤知道那家伙是在吃白渊的醋,也就没有管他,他们继续吃他们的。 一边吃,还一边幸福地感叹,“这鸡汤真好喝!哇瑟,没看出来你家的这两只小狐狸还挺有本事的!” “那是当然!”伏琰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尾巴,“我们狐狸最喜欢吃鸡了,如果连鸡这道菜都做不好,那哪里能出来混啊!” 这年头出来混的狐狸,哪一只不会做鸡汤? 第573章 山神大人和阎雀的舌战 苏萤知道,阎雀并不挑食。 但是这也要建立在这顿饭是谁做的基础上,明知道这顿饭是情敌家的小狐狸做的,就算是再好喝的鸡汤,他都看不上! 阎雀不光是摔筷子,还把两只脚放在了桌子上。 别人在吃饭,他就这样背靠着椅子闭上眼睛,把腿放在鸡汤边。 赤月见了,立马像是护宝似的,用毛茸茸的狐狸爪子抱着鸡汤往旁边挪了挪。 “你不喝,大人还要喝的!”赤月说着,把鸡汤往白渊面前推了推,顺带朝着阎雀亮了亮牙口,以示威胁。 阎雀很不满意地发出鄙夷到极点的声音,“长得跟黄鼠狼似的,看了都没胃口,谁知道那碗汤里有没有杂毛掉里面……” 赤月本想继续和阎雀吵架的,无奈一边的白渊轻轻咳嗽了一声,赤月已经跟着白渊很久了,基本上只要他一个动作,它就能知道白渊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它耷拉下两只狐狸耳朵,虽然没能吵得尽兴,但是白渊的意思就是圣旨,它不敢忤逆。 退回来的时候,报复性地用狐狸尾巴把阎雀的筷子扫到了地上。 白渊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殷勤地帮苏萤又盛了一碗鸡汤,推过去,“觉得好喝的话,就多喝点。” 另一边的伏琰蔫哒哒地哼了一声,撑着腮帮子,尖尖的嘴一开一合地说着抱怨的话,“大人你自己也喝点啊,都给她喝了你喝什么?” 没什么好脸色地白了苏萤一眼,明明是给大人做的鸡汤,最后全进了苏萤的肚子,怎么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有自知之明? 苏萤倒是喝地挺乐意的,一来是这两只小狐狸的手艺却确实不错,二来是上次受的伤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正是养身体的时候,多喝点有营养的汤说不定恢复能更快一些,忍不住又喝了一碗。 “慢点喝。”白渊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苏萤,“你要是喜欢喝的话,以后我可以经常让它们做给你喝的。” 阎雀懒洋洋地睁开眼,皱着眉头,“这是我家,你们还真好意思在这里长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黄鼠狼一向是劣迹斑斑,逢人就以身相许,最喜欢鸠占鹊巢。” 即便阎雀几次三番地把伟大的山神大人比作黄鼠狼,但是白渊依旧淡定地没有搭理阎雀,脾气好到变态的地步。 那两只小狐狸摩拳擦掌很久了,每次都被白渊一个眼神压下来。 “以后有时间,也可以去我那里长住,到时候我让它们每天都做鸡汤。” 苏萤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含着汤匙去看那两只小狐狸……分明是一万个不愿意帮苏萤做鸡汤的模样。 阎雀阴阳怪气地讥笑了一声,“就你那破山?要什么没什么?你还好意思让她去那里去长住,去干吗,去当尼姑呢吧……我看到电视里那些想要脱离凡尘削发为尼的小尼姑就是经常住在这种地方,每天吃点青菜豆腐,没事敲敲钟,念念经,这事儿我们家苏萤可干不了,就她这性子,能把蒲团坐热就不错了。” 白渊继续微笑,帮苏萤夹了条鸡腿,“那我可以考虑在市区买套房子,什么时候你想喝鸡汤了,就去我那里坐坐。” “你有钱么?还买房子?”阎雀翻了翻眼皮,“像我这种房子在市区那都是寸土寸金的价格,就你还买房子?刷卡还是现金?” “我那山洞里,有好些值钱的古物,反正放着也是放着,随便拿出一件来,都是价值连城,像你这样的房子,整栋买下来都绰绰有余的。” 苏萤心情沉重地听着他们较劲,这种时候最尴尬的就是她了。 她还能做什么?只能一碗接着一碗地喝鸡汤了。 喝着喝着,就觉得有两道冰冷的视线投射到她的身上,苏萤冷不丁一抬头,就看到那两只小狐狸像袋鼠似的站着,握紧拳头看着她碗里的鸡汤。 苏萤舔了舔嘴唇,把自己的碗推过去,“你们也想喝么?我碗里还有最后一点来着,想喝你们早说啊,早知道这样我就多留一点给你们了……” 人家哪里是想喝汤……人家的鸡汤明明只是做给白渊喝的,你倒好,一个人喝掉这么多,你的胃容量也是惊人……关键是这也就算了,还不自觉! 这边饭桌上的战争还在如火如荼地继续着。 “你山洞里的那些古董都是搜刮来的吧?你好意思用?” “说起来,你们四大家族也没少下墓吧,你们的先祖,可是打着驱鬼的名号,从墓里取出了好多东西呢……” 言下之意是你们全家都是盗墓贼,还好意思问老子山洞里的古董合不合法? 苏萤听地厌烦,捂住了耳朵转移阵地,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她最爱的狗血剧。 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明显感觉到阎雀和白渊吵架分明是吵给她看的,大概是想要她为他们分割胜负。 苏萤转移阵地,他们也跟着把阵地从饭桌上转移到了沙发上。 一左一右,如同两尊大佛一般,坐在了苏萤的两边,把她包夹在中间受罪。 阎雀夺过苏萤手中的遥控器,直嘟囔,“这种狗血剧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点有意思的娱乐新闻。” 白渊温文尔雅地指挥着两只小狐狸直接去电视边把台换了回来。 “有些人在家里看着就厌烦了,如果再在电视上看到,恐怕会更加让人厌烦吧,这么一比较的话,我还是觉得看狗血剧好一些。” 阎雀继续换台,“你拉倒吧,我这张脸可是万千少女的挚爱,本身长的就耐看,这种感觉,你这种不耐看的人是不会懂的。” 两只小狐狸看到自家山神大人被人欺负,立马竖起耳朵加入了战斗。 “谁说的!我家大人的脸比你耐看多了好么?也不知道你的那帮歌迷是什么眼光。” 阎雀抱着手臂,摆出一副随便来,舌战的话我能以一敌百的架势,轻松回击,“你说你们家大人耐看,那我们家咸鱼怎么就偏偏喜欢我了呢?” 苏萤把双手放在大腿上,以一个拘谨到极点的姿势蜷缩在两人中间…… 第574章 吃瓜群众的想象力太丰富 苏萤早就在心里叫苦不迭了。 她试着把自己的屁股往前挪了挪,企图从这条让她呼吸不过来的夹缝中逃出来,谁知稍微一动,就被阎雀用力地拉了回来。 “咸鱼,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我和狐狸精,到底谁耐看一些?” 苏萤把闭起的眼睛缓缓睁开,一脸的郁闷,她就知道阎雀单单是和白渊吵嘴还不过瘾,一定会把她拉下水的! 这种时候,她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阎雀本来就记仇,要是说他不耐看,那估计她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白渊呢,人家好歹也是个山神大人,说他不耐看的话也伤感情,再说了,他身后的那两只小狐狸已经朝着她磨了好久的爪子了,她要是说错一句,一定会被它们灭口。 苏萤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每句话都会改变她的人生。 她先是腼腆地笑了笑,“我觉得吧,阎雀你呢,是属于养眼型的,但凡是电视上,广告上出现你的身影,一定会有无数人默默舔屏。” 阎雀的脸色缓和下来了,该轮到白渊了。 “至于山神你呢,起初看到你的时候,绝对会被惊艳到,多看的话,也绝对是百看不厌啊,关于颜值嘛,在我眼里,你们都在同一高度上,所以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非分出个高下是吧。” 白渊的脸色也总算是好了一些。 苏萤继续悬着一颗心,“那什么……我昨晚追剧很晚才睡的,困死我了……” 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我去补觉了啊。” 说着,赶忙往自己的房间里跑。 “呼……”苏萤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向后仰去,倒在了自己柔软的大床上,“世界终于清静了……” 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门锁发出咔哒的响声来。 阎雀和白渊开门进来,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顺理成章。 苏萤猛然坐起来,简直目瞪口呆。 “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她有些接受不了,她明明把房门锁住了啊。 阎雀欠扁地把钥匙环套在手上转了转钥匙串,“这是我家,我当然有备用钥匙,开门这种事还是难不倒我的。” 白渊脸上的笑意也随着阎雀不断升级的挑衅而变淡了,“即便你有备用钥匙,在没有经过苏萤同意的情况下,也不允许随便开门进来,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苏萤炸毛,“大哥!麻烦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看你自己,你不也是在我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就进来了么!” 这两个,她一个都不欢迎好么! 可惜白渊已经自动忽视了她的这句话,“所以说,还是不要和这种人经常待在一起了,会被他带坏的!他这种人,在我们以前的时代就是和戏子是一类的,抬不起头的!没什么出息,苏萤你还是跟我回山里去吧,那里空气好……” “呵呵,戏子?拜托你懂不懂天王巨星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们那个年代距离现在已经很远了好么,现在当偶像明星能和过去的戏子是一样的么?算了,再怎么和你这种活化石说也说不通!咸鱼,像这种活了那么长时间还一直脱离社会的反面教材你千万不能学,会交不到朋友的。” 苏萤被他们吵的头都大了…… 她倒是好心,觉得白渊和两只小狐狸好不容易才到这里来,如果就这样赶他们走的话也不合情理。 再加上白渊之前还救了他们来着,要是他们不尽尽地主之谊的话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想要让白渊和小狐狸收拾东西走的话,憋在心底没有说出口。 现在家里就是战场,她躲着点还不行么? 苏萤故作懊恼的一拍脑门,“啊!上次我不是答应你的么,说如果你下次来的话一定请你吃饭的,今天晚上这顿我下厨怎么样?” 苏萤挠了挠头,“说起来,冰箱里也没什么菜了,我这就去超市买一些回来做准备!” 说完,拔腿就跑! 结果…… 苏萤叹了口气,推了一辆手推车。 阎雀和白渊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跟着她闲逛。 光是阎雀一个就足以造成轰动了,就更别提还有白渊这位山神级别的存在了。 这两位加起来,颜值逆天! 超市例外,上至扫地阿姨,下至挑选辣条的小学生,全部被他们吸引住…… 白渊和阎雀出来,那两只小狐狸自然是不放心的,死乞白赖地跟出来。 总不能光明正大的带两只狐狸出门吧……于是两只小狐狸机智地化为人形,一男一女,金童玉女的模样。 粉嘟嘟的脸颊,圆润润的身材。 伏琰是个西瓜头,赤月扎着羊角辫,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娃娃,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 “那不是阎雀和他女朋友么,要死要死,赶快拍照啊!” “不过还有一个男的是谁,哇塞,颜值不比阎雀低啊,最关键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少女心炸裂了我的天,苏萤上辈子是拯救了宇宙吧!” “那个叫苏萤的是不是脚踏两条船?这也太水性杨花了吧,都有阎雀了,怎么还勾搭上另一个了呢?” “诶你们看,前面那两个往车篮子里丢鸡的俩孩子,左边的那个扎着羊角辫的,眉眼和阎雀好像啊……右边的那个西瓜头,和另一个帅哥也好像啊……” “这俩孩子不会是……不会是苏萤分别和他们生的吧,我看不下去了……大家快上网发帖声讨她啊,太不要脸了!” 苏萤这会儿已经是满头是汗了。 她有些搞不懂那些啰嗦的八婆们是从哪里看出来伏琰像白渊,赤月像阎雀的……大妈们你们也该去眼科了吧,你们这么说很容易被人捕风捉影误会的啊! 她也不想这样来超市啊……可偏偏这几个非要跟着出来,这下好了,吸引一大片人的注意力,大家菜也不买了,光提着菜篮子在看他们了。 明儿个一早,大概他们又要上头条了吧。 还有……最让苏萤无法忍受的是…… “喂,小狐狸,你们能不能别再往车篮子里塞鸡了!都堆成山了!” 第575章 遇上劫匪 反正阎雀已经习惯被围观了,整个超市都沸腾了,他还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白渊也是,从前他当山神的时候,就成天被一群村民膜拜围观,那个时候他一般都闭着眼睛在原地打坐,享受众人的供奉,所以这会儿也自在得不得了。 倒是苏萤和那两只小狐狸,完全无法做到在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还能处变不惊啊。 苏萤硬着头皮,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只接着一只地把两只小狐狸先前装进推车里的整鸡拿出来,一件件摆放在货架上。 烤鸡盐水鸡脆皮鸡,鸡腿鸡胸脯鸡翅膀…… 话说这两只狐狸还真是对鸡很执着啊。 考虑到如果阎雀和白渊还像现在这样一直跟着她的话,绝对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苏萤干脆回头招呼他们,“晚上我下厨,你们想吃什么的话,自己拿食材,我先……去把这些烧鸡归位……” 其实说白了就是想马上从这两个人身边逃走。 他们的光环太强了,待在一起的话苏萤迟早都毁审美疲劳啊! 苏萤在叮嘱完他们之后,就脚底抹油推着推车溜走了。 冲出了包围圈之后的苏萤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迅速穿越了几个货架,离他们越远越好,这俩人最近是杠上了,总感觉要出事。 俩小狐狸反正是打死不离开白渊,这会儿还站在白渊的左右两侧,怯生生地朝着围观人群张望着。 苏萤这边倒是轻松自在了很多,放完烧鸡之后,又在水果货架边挑挑拣拣了起来。 挑着挑着,眼角的余光忽然瞟见收银台那里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可疑分子,正从口袋里掏出面罩戴上,抓着匕首就朝着收银台那边冲过去。 “把……把钱全部拿出来!” 敢情是抢劫的嘿! 苏萤放下手中的苹果,朝着左右张望了一下,整个超市里的人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再收银台这边好么。 他们全部围在了阎雀那边,没有人会注意到收银台这边正在被人抢劫啊。 苏萤的正义感一向强烈,当下就推着手推车,伪装成结账的模样朝着收银台走过去。 那劫匪大概是第一次抢劫,没什么经验,握着刀的手都在抖。 苏萤仗着自己的身手了得,猛地从手推车上方翻过去,敲了一下那劫匪的手腕,那把刀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劫匪立马就慌乱了,但是刀被苏萤踩在脚下,他弯下腰,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学人家抢劫?” 苏萤霸气地把到朝着远处一踢,一脚踩在了那劫匪的手上。 那劫匪嗷的一声叫了起来,总算是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力。 一边的收银员惊叫着朝着人群跑过去,“有人抢劫,保安呢保安,快报警!” 正在围观阎雀和白渊的吃黄瓜群众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纷涌到超市的出口处。 而收银台,就是设置在超市出口处的。 于是大家也自然而然地看到了所以机智制服歹徒的那一幕。 “真看不出,她的身手原来那么好啊……” “是啊,我一直都以为她是个花瓶呢。” 正当大家纷纷对苏萤有所改观的时候,大家竟然看见有个同样穿着黑衣戴着头套的人悄无声息地朝着苏萤的后背靠近。 他用一把匕首,抵在了苏萤的腰间。 “放开他!”那人说话的语气,充满了杀气。 苏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来抢银行的不止是她面前的这个新手,还有她身后那个杀气四溢的人。 那个人从气场上看,绝对是个老手,这样抢劫的事情,平时绝对没少做。 但是这样的角色对苏萤来说,也绝对是不值一提的存在啊。 再厉害的厉鬼她都能摆得平,一个有经验的抢劫犯对于她老说,不要太简单! 她倒是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淡定地指正那人的动作,“喂,你要劫持人质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把刀顶我脖子上,你这样顶在我腰间,一来对我的威胁不断,二来,周围的人看起来也不觉得多惨烈,没有达到威胁别人的效果。” 苏萤倒是在这边好心教人家怎么威胁人质。 完全忘记她自己现在就是人家的人质好么…… 超市里越来越多的人回过神来,远远地把收银台围了起来。 劫匪在经过苏萤的指点之后,匆忙地把刀从苏萤的腰部转移到苏萤的脖子上。 围观的人一看,那还得了! “完了完了,报警啊,你们报警了没有?” “我还以为她轻松制服劫匪了呢,千算万算,没有想到那劫匪还有同伙啊!” “这下好了,阎雀他女朋友这不是栽在劫匪手里了么,大家快想想办法啊,不然凶多吉少!” “咦?说起来……刚才和苏萤一起进来的阎雀和另一个穿白衣服的帅哥呢?” 那劫匪见越来越多的人围着他们,当下也慌乱了起来。 那个年纪轻经验少的劫匪,颤颤巍巍地捡起了自己的匕首,捂住了自己的手,站在到了经验多的劫匪身边。 “老……老大,我们……我们怎么办?他……他们好像……报,报警了!” 老大还没发话呢,身为人质的苏萤倒是先发话了。 “你就这点出息,只不过被人围观一下,你就结巴了?” 那劫匪老大有些无语地附和了一下,“你别急,我们既然来了这一趟,就一定要得手!” 他朝着苏萤怒斥了一声,“给我把收银机打开!” 这次轮到苏萤懵逼了,“大哥,我只是个来买烧鸡的路人,就算你要开收银机也不应该让我开啊,刚才收银员妹妹在这里的时候你怎么不叫人家开?现在好了,人家跑了,你让我怎么开?砸开么?我一个女孩子,力气这么小,就算要砸,也是你们自己砸啊,等我砸完了,警察都来了,到时候你们怎么跑?” 不得不说,苏萤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那俩劫匪一听,立马和苏萤产生了共鸣。 “老大,我觉得她说得对,我们就用砸的好了,我来砸!” 第576章 人质 正好旁边有个专门摆放哑铃的货架。 那劫匪二话不说,拿起了一个比较重的哑铃,朝着收银机砸了下去。 “你没吃饭啊,用点力啊!”苏萤脖子上还顶着一把匕首,这会儿还能亢奋起来,简直恨铁不成钢。 虽然苏萤的内心和劫匪是一伙的,但是在旁观者看来…… 他们又听不到苏萤究竟在说什么,只是看到苏萤的嘴在动。 于是吃黄瓜群众们又开始自由发挥想象了,“这姑娘也太勇敢了吧,这会儿一定在和劫匪斗智斗勇。” “对啊对啊,我看她的话挺多的,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过,她一定在竭尽全力地感化那两个劫匪,让他们回头是岸。” “怎么办,我都不敢继续看下去了,要是换了我,吓都被吓死了,还感化?” 被众人遗忘在后脑勺的阎雀和白渊并排站着,远远地看着苏萤现在的模样。 许久…… 白渊拍了一下阎雀的肩膀,“喂,去喝茶吗?我看她还要玩好一会儿的。” 阎雀出奇温顺地收敛了全身的刺,“好提议,不过我要喝咖啡。” “那我们先休战?” 阎雀点头,“等她玩够了我们再回来。” 于是阎雀和山神大人就这样抛下了苏萤,去喝茶喝咖啡了。 现场就剩下苏萤,还在苦口婆心地教他们抢劫的具体方法。 “不是我说你们,你们抢劫,就来两个人怎么行呢?你看,电视里的抢劫,一般都是三五成群,抢完之后,还能再伪装成收银员继续收银是吧,还有,你们的这两把匕首是玩具匕首么?一点都不锋利!麻烦你们下次出门之前,先买块磨刀石把家伙事儿磨一磨啊!” 苏萤仿佛是为了发泄这些天来她所承受的压力,一不小心,说起来就没遮拦了。 “俗话说得好,干一行,爱一行嘛,如果你想抢劫,要先做什么嗯?你知不知道?” 俩劫匪默默摇头,这样的举动又引起了围观群众的一阵惊呼,“看见没?劫匪在摇头,难道是苏萤的感化没有作用?劫匪完全不吃这一套?怎么办?这下她的处境可就凶险了……不过……你们看!她还在试图和匪徒沟通,她还是没放弃!” 殊不知……苏萤那边说的话题是:“先要踩点儿,来超市多转几圈,看看监控的分布,我敢肯定你们肯定没好好勘查,不然的话,你们也不会这么嚣张地在监控探头下作案了。因为即便你们蒙上了脸,但是你们的身形还是会被拍进去。” 这样一来,就等于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啊。 穿什么鞋,多大码,穿什么衣服,什么内衬…… “这里边儿随便一眼被利用来顺藤摸瓜,你们就惨了!” “还有啊……”苏萤已经说上瘾了,“踩点的时候,除了要摸清每个监控探头的分布,还得算算这个超市一天的客流量是多少,如果你们来抢劫,大概能抢到多少钱。这些钱多不多,值不值得……” 那劫匪被苏萤说地一脸懵逼。 “你……你也是做这一行的?不然怎么会这么了解?” 苏萤极力否认,“我说这些,就是为了提醒你们,抢劫这种事情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了的,如果你们今天抢到的钱财和付出的代价不能成正比的,那为什么不换个方式生活呢?” 终于回归正题! “还有啊,其实你们已经失算了,正是因为你们在抢劫这里之前没有做足调查,所以也绝对不知道这个超市每天的人流量其实是不多的,按照人流量计算,这个超市一天的营业额大概不到五千,你们确定要为了这五千块钱毁掉自己的人生?” 苏萤顺势用手拨开顶住自己脖子的那把匕首,“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完全可以砸开收银机看看。” 那个经验不足的抢劫犯也是巧,竟然真的砸开了收银台。 他满脸纠结地点了点里面的钱币数量,垮下脸来,收银台里没什么钱,大部分都是零钱,还真的被苏萤说对了,这个超市的营业额其实并不高。 “不可能!明明……这么多人!”那劫匪扫了一眼围观群众,却换来苏萤的又一声叹息。 “你仔细看看,这些人里。百分十八十八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贪图小便宜,买特价活动的生鸡蛋这类商品,而这类商品完全是超市用来吸引顾客的一种手段,其实算起来,超市还是亏的呢。” “你说够了没有!”劫匪已经开始对苏萤感到不满了,顶着苏萤脖子的匕首又朝着她的动脉靠了靠。 苏萤乖巧点头,“我说够了。” 接下来,就是收拾他们的时候了。 “啊,对了,最后在让我补充一句,劫持人质的时候,记得挑对人。” 她很是自信地反手用手肘撞击了一下那劫匪的眼睛,劫匪嗷嗷大叫了起来。 另一个劫匪见苏萤要开始反抗了,也慌慌张张地抓着匕首冲上来,结果又被苏萤踹飞。 苏萤收拾完这两个劫匪,三十秒还绰绰有余。 这些天她的压力太大了,总是要找个途径发泄一下的。 苏萤游刃有余地盘起长发,又开始了另一轮的虐菜。 “我让你们抢劫,我让你们抢劫,你们没事做点什么不好,非要抢劫?” 苏萤霸气地把他们踹翻在地,左右两只脚分别踩住了他们的手。 “说,以后还敢不敢了?” 那俩劫匪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想通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上一秒还是他们占着上风,下一秒,苏萤忽然就把他们全部撂翻在地了。 没道理的啊,这小姑娘看着文文弱弱的,他们之前劫持人质的时候,也是挑这样人来劫持的啊,每次都得逞,怎么偏偏这次不行。 不光没抢到钱,还被人教育了一顿,顺带打了一顿。 两个大男人败在了一个姑娘的手下,这说出去成何体统? 可事实就是这样,他们双双倒地,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超市对面的茶馆外,几辆警车开着聒噪的警笛,停在了超市门口。 阎雀放下咖啡杯,“休战结束!” 第577章 白夜的意图 第578章 叛徒的身份 第579章 无泪和白夜 第580章 鬼市里鬼节 第581章 请你吃香烛 “砰……” 又是一朵硕大的眼花从无泪的头顶炸开。 金色的火焰从中心点向外扩散,形成一个硕大的圆圈,火花像是陨落的星辰,笔直地从黑夜中坠落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气味。 那人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中,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他半笑不笑地看着无泪手中完成一半的面具,突兀地接了过来,在手上掂量了两下,神情里带着一种刚睡醒的懒散。 他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在鬼市,很少有拥有这样的发色,虽然少见,但是并不觉得突兀奇怪。 很久以前,无泪就听人描述过人世里的月光,同样也是银白色的。 无泪没有见过月亮,没有见过月光,但是他那满头的银发却让她一见如故。 多漂亮的人啊。 顷刻间,无数朵烟火从他的身后炸开,他高她一头,看他的时候,要微微地抬头仰望。 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在亿万星辰中,终于有一颗星星落到你眼睛里的感觉,这样的几率一面让人期待,一面却又让人唏嘘。 他刺痛了她的眼睛,有如异物入眸。 他能让她留下眼泪,也能让她绽放欢颜。 他像是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疤,蛮横地进驻到你的生命之中,也能倏然消失地不见痕迹,从此陌路天涯,让你从心底疼到脚心,直到疼痛沁入灵魂。 但是你清楚地知道,无论是哪一种结局,这辈子,终将是对他难以忘怀了。 无泪没有回答他什么,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清楚楚。 她知道那个人并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喜欢她,她从他的眼神里,窥不见半点他喜欢她的迹象。 他只是寂寞了,想要找个人陪伴。 无论是谁。 那个人可以是在路边啜泣的女鬼,也可以是鬼市长街上风情万千的店铺老板娘。 但是她就是无法拒绝他。 那份欣喜和失落浓稠地搅拌在一起,如同浆糊一般,牢牢地黏住了她的嘴巴。 熙熙攘攘的长街上,人和鬼和睦地混杂在一起,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和和气气的笑容。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白家燃放的烟火上,几乎没有人和鬼注意到小小的面具摊前发生了什么。 那人为自己扣上面具,骨节苍白,手指修长,关节处泛出微微的白色,像是用力过度。 “那么……我就当你同意了。”他的声音从面具中沉闷的传了出来。 无泪还没反应过来,就骤然感受到他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罩在自己的脸上。 原来是他随手取下了另一只面具,自作主张地扣在了她的脸上。 面具上,双眼处的孔洞开地很小,视线范围又被缩小了。 缩小到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除了他之外,全世界都变成了虚像,重重叠叠,灯火明灭,只有他的背影是切切实实地存在着的。 他拉着她冲入了人群。 有人踩了她的脚,有人撞了她的肩。 食物的香味,烟气弥漫的街尾,烟火燃放过后,剩下的空壳,任何平时看上去稀松平常的东西,都变得漂亮又可爱。 “我们去哪儿?”无泪问他。 “我也不知道,随便去哪儿都可以。”他牢牢地抓住她的手,两个温暖的掌心彼此触碰,生成热量,化为汗液,蒸发时,凉飕飕的空气从指缝中穿过,他们又把彼此握地更紧了一些。 无泪想了想,“那你还是跟我来吧。” 她用力地拉住了他,本来都已经穿过人群,走到街尾了,那里潮湿阴暗,没有人气,不像是在鬼节应该待的地方。 在这样盛大的节日里,就应该和大家挤在一起,在烟火下大笑,在食物诱人的气味中,满足地打一个饱嗝。 “那里什么都没有,我们不要去那里了。”她又固执的把他从最阴暗的地方带了出来。 他朝后看了看,知道自己终归还是要回到那个阴暗的地方去的,这是他的宿命。 “你以前在鬼节的时候逛过鬼市吗?” 等了许久,那人始终不说话,无泪干脆抬手,敲了敲他的面具。 在面具额头的位置,咚咚咚地扣了三下,像是在敲门。 “喂?里面有人在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戴了一只老虎面具,红红的鼻子,黄黄的面容,额头上是个大大的王。 这让他越看越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一般地拿下了这个面具,扣在了她的脸上。 她在敲击了他的脑门之后,又顺手捻了捻自己面具上的老虎胡须,故作高深地说:“没人理我,看来是没人在家。” 他一下子被她逗乐了,生平第一次笑出声来。 无泪惊讶地看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呀,原来有人在啊,怎么不出声?” 他在面具下挑了一下眉,开始认真地回答她之前的问题,“我很少来鬼市,从没有在鬼节的时候来鬼市,因为我讨厌人多的地方。” 无泪拉着她义无反顾地朝前走,“你也真是奇怪,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却又讨厌人多的地方,原来是个矛盾体啊。” 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无泪,一眼就能把他看的清清楚楚。 她能看得到他内心的想法,这太可怕,他不喜欢被人一下子看穿的感觉。 无泪若无其事地把他拽到了一个小摊前,“那这样的话,你只能听我的了,因为我从小就在这条街上长大,每年的鬼节,一定要吃香烛的。” 她熟练地付了钱,从摊位上挑选了两个颜色鲜红的香烛,自己咬了一口,又把另一个送到他面前。 “你倒是接啊!” 他有些无语的接过了香烛,握在手里,像是冰棍似的,长长地一条,烛芯烛泪都有。 这是人吃的东西? 他忍不住看了无泪一眼,却发现那家伙吃地香甜,一会儿地功夫,都下去一半了。 嚼香烛的时候,还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 这种东西,想想也不能吃吧…… 无泪吃了几口,终于意识到他在犹豫什么。 “这里的香烛,分人吃的香烛和鬼吃的香烛,我买的是人吃的,你尝尝,很甜的。” 第582章 无泪就是不哭的意思 那人还在犹豫,毕竟他还从没吃过这种东西。 香烛现在居然也分人吃的和鬼吃的了?他是有多久没出来转转了? 无泪是个急性子,见他不吃,知道他还在犹豫。 可是她不会给他犹豫的时间了。 她抓着他的手,强行把香烛塞到他嘴边,索性那个时候他把嘴巴闭得很紧,无泪没能得逞。 塞了一次,总不至于再塞第二次吧,这样太失礼了。 无泪只能闷头一口一口地咬香烛,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自己手中的香烛,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那根香烛。 “既然你不喜欢吃,那就给我吃吧,别浪费了。” 那人舔了舔嘴唇,终于尝到一丝丝甜味,果然,味道不错呢…… 既然尝到了味道,当然不会把自己手里的香烛拱手相让,一下子把手举地高高的。 无泪捞了很久,碍于某人的身高优势,根本就碰不到那根香烛。 他的心情忽然很好,不禁咬了一口香烛。 原来是糖做的。 怪不得那家伙能咬出咔嚓脆响的声音。 不过一下子吃这么多的糖不会腻么?还是说那家伙本来就喜欢吃甜食? 无泪见他咬过了香烛,刚才还觉得郁闷地心情瞬间纾解了许多。 “甜吗?”她仰着脖子问他。 “太甜了。”他把香烛丟还给她,真的是很久没有尝到甜味了。 “诶?很甜吗?不至于啊,这种香烛把甜度控制地很好啊。” 不是香烛的问题,是他自己的问题,香烛的甜度刚好,只是他太久没有感受到甜味是什么样子的了,所以会不适应,觉得甜过头了。 “我不喜欢吃甜食。”他淡淡地回她。 “哦……”无泪抓着那根香烛,想着他既然不喜欢吃的话,那她解决掉好了,反正她很喜欢吃甜食的。 但是……一想又觉得,如果她吃掉他吃剩下的香烛,会不会太暧昧了? 间接接吻么?他咬过香烛了啊…… 想想还是觉得不妥,于是无泪依依不舍地丢掉了那根香烛。 “既然你不喜欢吃甜食,你应该早说的啊,我带你去吃那家牛肉面,是我最喜欢的那家。” 牛肉面的摊位就在香烛店的对面。 店面看上去简陋了一些,但是门前客源不断。 “这是老店了,在鬼市很有名气的,老伯的生意好,可能要等一会儿了,十年了,这家的牛肉面从没涨价,老伯说,做生意就是要不忘初心,他当初开这家店的原因,就是想让这条街上饿肚子的孤魂野鬼吃得饱。” 价钱简直不能再公道,而且分量十足。 店门口人流量惊人,挤了一会儿之后,无泪忽然意识到,那人应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挤来挤去的确实不妥。 无泪搓了搓手,“没办法了,今儿个我就带你走个后门,让你享受一回特殊待遇。” 她说着,就摘下了自己脸上的老虎面具。 也来不及整理头发,脑门上凌乱地立着几根呆毛。。 “帮我拿下面具!”不等那人同意,她就擅自把面具丢在了他手上,自己奋不顾身地挤进了人堆里,冲着摊位大吼,“老伯,老伯,是我!我又来了!” 煮牛肉面的老伯笑眯眯地抬起头,百忙之中招呼她。 “无泪啊,我就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来吃我地牛肉面呢。” “最近比较忙嘛,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 那老伯笑得更灿烂了,“还是老样子,一碗牛肉面吗?” “不不不!”无泪直摇头,“这次带了朋友来,要两碗。” “好!我先给你下啊。你带着你的朋友先坐下吧。” 无泪终于从人堆里挤出来,带着那人安稳地坐了下来。 “这里的老板和我关系不错,你看,那么多人来吃牛肉面,起码要排一个小时的队,我就不用,你这次可是沾了我的光了,我们的面一会儿就到。” 那人拿着无泪的面具,在手里摩挲。 他不说话,刚才的话题完全继续不下去啊,无泪忽然觉得好尴尬,只能再找别的话题聊。 “对了,咱们相处了那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先说我的好了,我叫无泪,有无的无,眼泪的泪,无泪就是不哭的意思,我觉得,我爸妈给我取这个名字,可能是我小时候太会哭了。” 她没戴面具,脸上露出的,是最真实的笑脸。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从面具上的两个孔洞里看着她,眼神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什么样的,通通无法揣测。 他又没说话……这让无泪着实尴尬了好一会儿。 她低着头,把两只筷子抓在手里,在手指间轮流转动着,动作非常熟练,也算是自娱自乐了。 终于,直到老伯把两碗牛肉面都端过来,尴尬的场面才被缓解了一些。 无泪重新抽了两只筷子出来,放到了其中一碗牛肉面上面,顺便把碗推到他的面前。 “你……你尝尝吧,真的很好吃,味道特别正宗。” 说真的,她真的担心那个人这次又不领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连她那碗面也吃不下了,没心情。 她抓着筷子等了一会儿,果然,那人没有半点动静,摆明了是不想尝。 “你不想吃的话,应该要提前跟我说的啊,你这样……很浪费的!”说完这句话,无泪就像敲敲自己的脑门,她究竟在说什么…… 明明是她自己强行带人家来吃牛肉面的,现在又说人家浪费。 “算了算了,你不吃,我帮你吃吧!”反正牛肉面又不比香烛,香烛是他咬过的,牛肉面他可没动。 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无泪非常卖力地解决了两碗牛肉面。 一旁收碗的老伯还不忘调侃她,“不是说带朋友来吃的么,你一个人全吃了怎么行呢?” 无泪喝掉了最后一口汤,放下空碗,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老伯又在发话了。 “你旁边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吧,诶,小伙子,你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无泪这孩子饭量惊人,一般人还真的养不起。” 无泪的眉头皱成一团,整张脸红了起来。 “老伯,你别乱说,他才不是我男朋友……” 第583章 百鬼巡游 那老伯一脸坏笑地看着无泪,“不是你男朋友,那你脸红什么?” 无泪简直想要挖一个坑,把自己埋在土里。 原本气氛还没这么暧昧的,被老伯一搅合,彻底暧昧了起来。 不过幸好那个人没说什么,他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这让无泪一面觉得庆幸,一面又觉得伤感。 两个人无声地坐了一会儿。 夜已深。 面摊前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你们俩还傻坐着干什么?”老伯似乎是意识到了他们之间奇妙的关系,帮着出了主意,“大家都到前面那条街上去了,今晚有鬼节的巡游啊,你们不去凑热闹嘛,咱们鬼市不比人世,一年之中,也就这天最热闹了。” 无泪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那人一眼。 就算是她再想去又怎么样?人家不领情,她说出来,再被人拒绝,觉得尴尬的只有她一个啊。 正如无泪所想,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 他坐着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终于抬手,拿起了桌上的面具。 那是无泪的面具。 花脸大老虎,额头上是个大大的王字,脸颊两边还有胡子,花猫一般模样,丝毫没有属于老虎的半点威严。 他把无泪的面具放在手中,细细把玩着。 又过了好久,无泪趴在桌子上,等到几乎睡着的时候,一个带了些掌心余温的面具突兀地罩在了她的脸上。 无泪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那人从木桌子前站起来,离开…… 走了几步,在离无泪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回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张望。 “你不想去了么?” 无泪猛然站了起来,膝盖撞在了桌腿上。 “去去去!”当然要去,干嘛不去!一年里就期待着这一天呢。 他走得很快,尽管无泪已经加快了脚步,却还是感觉自己怎么也追不上他。 穿过窄巷,绕过高墙,终于又一路迂回到了鬼市的主街。 主街两边形形色色的商贩都不再吆喝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总是特别默契。 鬼节的巡游,最开始是花车花灯的巡游。 这时候,所有人和鬼都能随意加入巡游的队列之中。 这个传统是根据百鬼夜行的传统而来的,只是发展到了现在,巡游的队伍不再仅限于鬼,变得人鬼混杂。 队列里,最有存在感的,还是那些风情万种的女鬼。 她们一般衣着暴露,充分运用这一天的特权,幻化出花容月貌的皮囊寻欢。 她们的眼神是能勾人的,面对那些不为所动的,干脆就上手,一把把人家扯进巡游的队伍里,管你乐意还是不乐意。 那人最开始其实是站在街边等无泪的,但是偏偏在遇上了巡游的寂寞女鬼,一双双柔弱无骨的手,轻易把他拉扯进队列里。 人海瞬间把他淹没。 他消失地毫无踪迹,这让无泪着实头疼了一下。 这么多人和鬼,怎么找? 她把脸上的老虎面具向上推,一半扣在了头顶上,这样找起来就方便了很多,毕竟视线不用再拘泥于面具上那两个小小的孔洞里。 人山又人海。 长舌的大头妖怪似乎对无泪更感兴趣一些,总是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无泪站在人海中,四周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烟火爆破的声音,食物入油的煎炸声音,有人在吆喝,有人在唱歌,孤魂野鬼门勾肩搭背,终于在这一天驱散了长久以来的寂寞。 无泪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朝前看,火光闪烁,人影旖旎。往后看,只能看到一张张陌生的,带着笑颜的脸。 长臂的娃娃鬼在半空中绕圈子,嘴里哼唱着一首又一首陌生的曲调。 百鬼夜行的规模空前盛大,又岂止是百鬼。 想要在这么多的人和鬼中,找到那个戴着面具的陌生人,这样的难度无异于海底捞针。 可无泪就如同一块顽石一般,屹立在人海之中,一动不动。 她总觉得,只要她站在这里,那个人迟早会原路返回,最终在这里找到她。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无泪欣喜回头,是他么? 那是个戴着面具的姑娘,不是他。 “你在找那个银发的人吗?” 无泪点了点头。 “哦,他让我跟你说,他走了。” 走了么?就这样走了?连一声招呼都不愿意打?无泪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那姑娘看上去只是个报信的,说完自己该说的,转身就走。 “等一等!”无泪拽住了那姑娘的衣服,“他原话是怎么跟你说的?” 那姑娘认真想了想,“他跟我说,你看见那个站在游行队列中间的傻子了么?你告诉她,我走了,让她不要再找我了。” 好的……这句话的重点不是他走了,而是他对无泪的称呼。 傻子? 她怎么就成傻子了?凭心而论,这一晚上,她也没摆摊,光是陪他玩儿了。 给他买了香烛,他吃了一口,给他买了牛肉面,他一口都没吃…… 她花钱对他好,怎么到最后落得个傻子的名号? 无泪越想越气,“算了,就当今天出门不利,踩到屎了。” 那个人明明是知道她在找他,可是他就是不愿意出现,还托人带话。 等等……这是不是说明,那个人其实一直在默默窥探她?可能现在,他还在那个地方继续看着她。 无泪不再把目光拘泥在鬼市长街上的游行队列中,她把视线投向高处。 竟然真的在某个高大建筑的屋顶上,看见了那人的身影。 他是什么时候上去的,怎么上去的,无泪都不关系,她比较关心的是,她现在该怎么办? 跟上去吗? 这样会不会很没面子? 无泪在经过了激烈的内心挣扎之后,终于下定决心。 她面朝着那人所在的屋顶,对他撅了撅嘴,随后缓缓戴上了自己的老虎面具,彻底混入了队列之中。 那人清冷地坐在屋顶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一幕。 真是托她的福,他的心情变好很多了。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转瞬之间,他的身形也消失在了原地。 第584章 英雄不救美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算起来,距离鬼节也有大半年了吧。 那时候鬼市里混进了一只罗刹,据说那只罗刹已经是最近的几百年之内不可多见的了。 罗刹生前也是人,死了之后变成鬼,因为某种机缘巧合,可能是死时的日期特殊,又或者是埋葬尸骨的地方聚阴,所以幻化成鬼之后特别凶,除了害人之外,还喜欢吞噬其他的小鬼。 罗刹混入鬼市的第一天,就陆续听到许多不好的消息。 谁谁谁家的小孩失踪了,谁谁谁的尸骨被找到了,肉都被吃完了,只剩下骨头架子。 鬼市里一时间风声鹤唳。 特别是鬼市里的小摊贩,这段时间都不愿意出来摆摊了,生怕晚上收摊的时候,会成为罗刹的食物。 虽然无泪也担心,但是没办法,不摆摊的话,她下个月的生活费怎么办? 于是在这样一个大家都不愿意摆摊的情况下,无泪还是和往常一样,摆上摊位,准备好最近画好的面具,出来赚钱了。 街上的店铺几乎都是关门的,这让无泪很尴尬。 左右大门紧闭,甚至是,整条街上,还有心思做生意的,只剩下她一个了。 无泪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他的。 幸好那天晚上鬼市短暂的惊鸿一瞥,让无泪记住了那人的样貌。 只是这一次,他不仅没有戴面具,甚至是连衣着之类的,也全部都变了一种风格。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遒劲有力,风采气度,和那晚相比,简直让无泪震惊。 这样的服装好看是好看,但是…… 无泪总觉得,穿上了这一身,他和那天晚上相比,又难相处了些。 而事实证明,无泪的第六感还是非常准确的。 他带着一队人,那些人穿的和他大差不差,只在一些微小的细节上有所区别。 比如肩章…… 白家人。无泪的心里咯噔一声,她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白家人。 白家是四大家族中的一员,统领着整个鬼市。 虽然其他的三大家族也能全权管理鬼市,但是和白家相比,其他的三大家族根本就不在乎鬼市的这点小产业。 唯独白家,这些年来一只苦心经营鬼市的一切。 他们在鬼市里,培养了一批属于自己的军队进行各种必要的镇压和管理。 他们的势力已经彻底渗透到鬼市的根基之中,其他的三大家族如果在这个时候妄图插上一脚,绝对会以失败告终。 白家的人统领了鬼市,也就意味着,白家的人也同样需要承担保护鬼市里的人和鬼的任务了。 抓罗刹这种事情,第一个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白家的人在搜查罗刹的时候,也是简单粗暴。 无非就是敲开一家家鬼市的门,进行必要的审问和搜查。 无泪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些人从一些店铺中,抓出了一些“可疑分子。” “带走!” “冤枉啊,我只是只鬼,我真的不是罗刹啊,如果我是罗刹的话,你们一定能感应得到我的怨气啊。” “带走带走!别啰嗦,我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宁可错抓也不会放过一个。” 那个被抓的,恰好是无泪认识的鬼。 “等一下!”无泪整个人拦在了他们的面前,“你们抓错鬼了吧?这位寿衣店的老板娘在这里开店已经有好几年了,怎可能是罗刹?” 那些人一下子就怒了。 “是不是我们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轮不到你来说说三道四吧。我说她是罗刹,她就是罗刹!” 简直不讲理! 无泪知道自己没办法和他们沟通了,干脆鼓鼓气勇气走到“老熟人”的身边。 “连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无泪倔强地看着他。 说实话,无泪确实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肩章有什么不同,她只知道但凡是有白家家徽的,就都是白家的人。 而这群人大概也是白家自己培养出来的人。 既然有熟人,那么完全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啊,天大的事情,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么? 无泪倒是厚着脸皮去跟他求情了,谁知那个人还一直都不领情。 他根本连看到不去看她的。 无泪的心底生出了一丝丝怒意。 “你看看清楚,这个人真的不是罗刹啊,我从小在这条街上长大,这条街上的人,我都熟悉地不得了,所以……” 无泪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个冷冷的眼神打断。 “罗刹能掩藏自己全身的气味,能幻化成所有人的样子,所以你怎么就知道这个人不是罗刹幻化的呢?仅仅是凭借着她的样貌吗?” 这是重逢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无泪还是觉得不甘心,硬着头皮挡在了那里。 “就算是这样,你们也……”算了,她不说了。明知道这样说下去没有任何作用。他们也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放了她的。 于是她转而来到了她面前安慰她。 “你千万别担心,他们是宁可抓错也不放过一个,清者自清,被抓回去的,都能通过高科技的验证之后回来,只要你不是罗刹,当天就能被放出来。 那人笑了一下,把头偏向一边。 寿衣店的老板娘哭丧着脸看向无泪,“你放心吧,我没关系的。我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人为我说话,我好感动。” 她说着,就对着无泪张开双臂。 于是无泪也张开双臂,心底暖洋洋地抱了抱她。 谁知道原本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拥抱,差点要了无泪的命! 老板娘揽着无泪哀怨地哭着,双手上的指甲却瞬间暴长了几寸。 无泪根本就是放松警惕的状态,等到她发觉寿衣店老板娘把她抱的越来越紧的时候,她慌张的想要和她分开。 人家抓住了机会,一个反手把她抓在自己的手掌心里,一只手捏着她脆弱的脖子。 “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她!” 都这样了,那人还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你要杀就杀,反正我们又不认识她。随你的便,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 咦?等等,这种时候不都是英雄救美吗? 可是现在这位英雄明显在坑她啊! 第585章 无泪负伤 无泪被她勒地很紧,几乎让她无法呼吸了。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原来所谓的寿衣店老板娘真的是罗刹幻化出来的,她涉世未深,所以没有半点防备之心。 现在,最让无泪觉得郁闷的,不是自己被罗刹当成人质,而是那个人对她的态度。 不要说他们原本就认识了,即便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被威胁了,但凡是正常人也不会这样对她的安危不管不顾啊。 那罗刹被他满不在乎的一句话逼急了,还真的对无泪下了狠手。 她用她那奇长的指甲,在无泪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伤口不算深,但是血却流出了很多。 无泪的脖子被她彻底钳制住,无法为自己按压伤口止血。 她很慌张,像是砧板上的一条鱼,绝望又绝望。 她不想死。 求生的欲望让她暂时抛弃了自尊,她满目悲哀地看着那个人,仿佛在用眼神呼救。 可惜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反而还越发不耐烦地催促其他人,“快点,时间不多了。 只要能抓住罗刹,随便怎么样都行。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天晚上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少年? 无泪求生的欲望是那样的强烈,以至于当所有人朝着罗刹围上来的时候,她也开始激烈地挣扎了起来。 那罗刹见自己的威胁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气得死死地抓住了无泪的头发。 她下手非常猛,无泪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既然没人在乎你,那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不如死了算了!” 罗刹扯住无泪的头发,企图连带着她的头颅一起扯下来的。 可偏偏这时候无泪猛烈的挣扎了一下,那罗刹一失手,非旦没有扯下无泪的头颅,反而还被她咬了一口。 罗刹愤恨地叫了一声,抓着无泪的头发把她丢出去。 无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摔在了那人的脚边。 脖子上的伤口似乎又变得严重了一些,温热的鲜血从伤口处簌簌流淌出来。 那种软融融的感觉在无意之中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催眠的作用。 无泪的脑袋越来越重,整个人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她还没有彻底昏过去,直到现在,她还试图保持着自己清醒的意识。 她努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她不想继续用这种姿势狼狈的躺在那个人的脚边,因为她喜欢他。 谁都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丑。 她的心底很清楚,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嘴上说着喜欢,其实从不对任何人动真感情,他偶尔也会觉得清冷寂寞,谁都可以陪伴他,所以她在他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无泪从遇见他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只是彼时她没有放在心上,她坚信着,即便是内心再冰冷的人,也终于会有被融化的一天,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她不怪他了。 不怪他根本不在意她的性命,不怪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不怪他不愿意伸手拉她一把。 她能自己爬起来的,她能在他面前重拾尊严的。 无泪支撑着身子,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终于能够站再他面前了…… 她要让他知道,她从小到大不靠任何人,不也活到现在了么? 无泪倔强地转过身,一手捂住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勉强走了两不路, 终于…… “砰……”重重地摔倒在地,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那几个穿着制服的随从都看呆了眼,这姑娘都这幅模样了,一般人在脱困之后,肯定是先求救啊,可她呢,一句话不说,埋头往回走。 血点子滴滴答答的洒了一地,看上去触目惊心的。 不过……看她之前的口气,好像是认识自家主子。 既然是认识的人,那么他们也就理所应当地鼓起勇气询问了一下,“小少爷,要不要送她去长生药铺包扎一下?” 再这样下去,这姑娘一定会失血过多而死的吧。 那人面无表情地看了昏迷中的无泪一眼,“不用。随她去。” 刚才罗刹突围成功,这会儿已经逃走了,好不容易把她搜出来,真的是可惜了呢。 他的心情很不好。 “先回去复命。”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还算不上是朋友的关系,所以无泪的安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全世界每天都要死那么多人,每一个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也没必要特意照顾。 他带着军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到这里散了,在两边商铺的门缝中偷窥已久的人纷纷打开门,好奇地走出来围观尸体。 说实话,无泪现在的样子,也是和死了差不多了,所以他们的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她流了那么多血,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了啊。 还一动不动地,谁看了都会觉得无泪已经死透了。 “总不能把尸体横在路中间吧,唉,真的是可怜,又一个人死在了罗刹的手下,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几个了?” “好歹你们也和无泪相处了那么久,谁来帮她收尸?” 人群中,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告奋勇。 “我来吧……”那个人,正是牛肉面摊的老伯。 老伯弯下腰,艰难地搬动了无泪一下,昏迷的无泪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动了一下,这一下可把老伯吓到了。 “哟。还活着,竟然还活着!”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人抬去医治,这才保住了无泪的命。 此后,无泪的脖子上,就留下了一条难看的伤疤。 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过来,每天床前都挤满许多人,那些人聒噪地在无泪的耳边说着八卦。 “无泪受伤那天,你们都看到了么?那个带头抓罗刹的,不就是白家那个不受宠的小儿子白夜么?” “原来他就是白夜啊,长得倒是挺不错的,就是性格太阴沉了,怪不得处处比不上白奕,人家白奕可阳光地不得了呢。” “拜托,那种连笑起来都杀气满满的人,怎么可能比得上白奕?说起来,白奕生日之后,就很少看到他出现在鬼市了,好可惜……” 无泪靠在床边沉默不语,但是她的心里却是满足地。 因为她终于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 白夜。 第586章 寿衣店再次相遇 第587章 罗刹 “我只是想要帮助你,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无泪知道自己的解释苍白又无力,但是她还能怎么办? 白夜就是这种敏感的人,他所经历的一切让他变得敏感又多疑,总觉得全世界都背弃了他。 眼看着白夜变得越来越难以接近,无泪也就放弃了继续为自己辩解。 她没有继续去索要那张名单,毕竟白夜能追查到这里,剩下的事情,没有她的帮助,也一样能顺利地完成。 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静静地待着,等待结果。 白夜大约在寿衣店待了一个小时,终于把所有人的嫌疑排除,只剩下一个各方面都很符合罗刹特征的人。 而她,就是最后筛查出来的嫌疑人。 白夜敲定了那个人的身份,这才起身,把纸张折叠起来,塞进怀里转身离开。 无泪站在他身后,跟上也不是,不跟上的话,又觉得不甘心。 她是那样迫切的想要献出自己的一份力来帮助白夜,可是人家就是不领情。 无泪失落极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白夜走到门口的天光之下,他站在那里,突然停住了脚步。 无泪逆着光去看他,全然看不见他现在的模样,无论她怎样努力,都只能隐约看见他隐没在强光之下的那一抹剪影。 他侧转过身来,眼神里不带半点余温。 “你不是想要帮我吗?”他看向无泪。 无泪欣喜地站了起来,“是啊,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吗?” 白夜灿烂一笑,但是那种笑容看上去非常虚假,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当然有啊,你来做诱饵吧。” 他让无泪成为引诱修罗的一份诱饵,全然不顾无泪在成为诱饵的时候,是不是会因此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无泪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只要自己能帮到他,做诱饵也无所谓啊。 “好。”她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她都想要不顾一切地去温暖这个少年。 在知道了罗刹的名字之后,白夜又顺藤摸瓜地查出了很多线索。 比如说,那个罗刹生前是个风尘女子,被人杀害后抛尸荒野,无亲无故,死后也没人帮她收尸。 再比如,罗刹只有一个相识,那个人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还记得她,惦念她的人,每年都会烧寿衣和元宝给她。 所以罗刹会在固定的时间,收敛起自己全身的怨气,伪装成孤魂野鬼去寿衣店领取阳间烧给她的寿衣。 那是一份来自人世间的惦念,是她心底唯一一丝温暖的所在。 在知道前因后果之后,白夜觉得,既然他们无法找出罗刹,那就索性引诱她出来。 他带人去外面把每年给罗刹烧寿衣元宝的人带到了鬼市。 在白家的家宅门外,无泪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是罗刹年迈的母亲。 她是个盲人,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心疼自己女儿的人,自从女儿去世之后,她的身子也一年不如一年,但是唯一不变的是,她每年都会为罗刹烧纸钱和寿衣。 罗刹的形成,不是片刻就能完成的事情,这是日积月累的一个过程。 “从现在开始,你来照顾她。”白夜把这位年迈的盲眼老人交到了无泪的手中。 “她是罗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惦念了,一旦罗刹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我们的手中,一定会倾尽全力找到这里来的。” 白夜让无泪把老人安置在鬼市的一个偏僻宅子里。 宅子里并不缺什么东西,该添置的全部都添置过了,剩下的,只需要耐心地等待。 无泪还没准备好接下来的日子里和这位老人一起度过。 “我们在屋子外面埋伏了人,一旦罗刹出现在附近,我们就会知道,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把罗刹引进屋子里,客厅中央的地毯下,是一个困阵。” 无泪有些慌张地抓住了白夜的衣角。 “等一下!” 白夜有些不耐烦地扯回了自己的衣角。 “还有什么问题吗?” 无泪于心不忍地看了那老人一眼,“她……知道自己现在在鬼市么?” “不知道。我找人冒充了她死去女儿的朋友,把她接来这里,她不需要知道这里是鬼市,也不需要知道自己在哪里。” 真的很过分,无泪暗自在心底盘算着。 这位老人的女儿已经死了好几年了,现在白夜忽然找人冒充她的朋友,不就等于重新揭开老人的伤疤么? 白夜离开之后,屋子里只剩下无泪和那个盲眼老人。 老人拄着拐杖艰难地摸索着周边的新环境。 “不是说,有我女儿的遗物要交给我么?这里就是我女儿生前居住的地方吧……” 老人被骗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女儿生前居住的地方,周边的一切,都是女儿的遗物。 这个失去女儿的孤独老人就这样,每天不断地碰壁和摸索周围的东西。 因为不必熟悉屋子里的布局,所以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小姑娘,我听他们说,你是我女儿的朋友是么?我女儿虽然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以前总是照顾她。” 老人把他们的谎言信以为真。 无泪忍耐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白家的人前来通报,罗刹出现在他们的附近,应该会在今晚出现。 无泪心领神会,安静地准备好了一切。 她泡了一壶茶,陪着老人家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说出了实情。 她告诉老人,其实她不是老人女儿的朋友,这里也不是她生前住过的地方。 他们之所以骗她,是因为老人的女儿死后怨气难以平息,化为了罗刹,害死了很多人。 而他们,为了保护更多的人,设下了这个陷阱,想要借此机会抓住罗刹,让她不再害人。 老人的反应,出乎无泪的意料。 她并没有质疑无泪说出的话,她表现出来的平静甚至让人觉得伤感。 她拉住了无泪的手。 “其实我这些天就猜到了,我女儿……真的变成怪物了么?” 无泪点头,“是的。” “那她会伤害更多的人吗?” “会。” “那就按照你们的方式来处理,我是她的母亲,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了。” 第588章 人是我的 第589章 小叔叔 被白夜叫做小叔叔的这个人,脸上的横肉抖动了两下。 本来就看白夜这小子不顺眼,现在倒好,竟然为了个女人忤逆他,他在名义上,好歹也是他的小叔叔,这点面子都不给,那他也就不跟白夜继续客气下去了。 “哦?你的人?”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不怀好意地转了转,“什么时候的事情?上次和你碰面的时候,你不是还没有喜欢的人么?” 白夜半笑不笑地捏了捏无泪的肩膀,“也不算喜欢,就是看的比较顺眼而已。” “那不就行了么?”那个中年男人一脸坏笑的看着无泪,“既然你也不是特别喜欢,那你就把她给我。” 白夜解开了御寒的斗篷,丢给身后的人。 “小叔叔,这和喜欢不喜欢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么说吧,有时候人的占有欲真的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东西,即便是自己不喜欢的,也绝对不会送给别人。这么说你懂了么?” 那人刚才还笑嘻嘻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白夜,你小子这是给脸不要脸?今儿个我话就撂在这里了,这个人得罪了我,所以我也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白夜煞有其事地哦了一声,看向无泪。 “你先惹他的?” 无泪囫囵摇头,“我听到他说,要进去抢功,那时候你们还没超度完,他就硬要闯进去……我一个没忍住,就……就说了他几句。” 白夜点了点头,“听到了没?是你们要硬闯,她才阻拦你的。” 那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差。 白夜看在眼里,话锋一转,“不过你怎么能说我小叔叔是来抢我功劳的呢?这次的事情,小叔叔帮了我不少,有功劳是应该的。父亲那边,我自然会去说的。” 白夜的这几句安抚的话,让那个老男人的心情变好很多。 他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识相。” 白夜勾起唇角,“那么……小叔叔慢走不送了。” “走?”那个老男人把双手插在口袋里,冲着无泪一挑眉,“她刚才对我出言不逊,总该付出点代价吧。这事儿要我说完才算完!” 那个人是铁了心不想放过无泪了。 白夜漫不经心地看着天,“那小叔叔你倒是说说,这事儿怎么才算完?” 那个中年男人拉下嘴角,“就按照之前我说的做,折断她的手,拔掉她的舌头,再往她的耳朵里灌上水银,才能让我消气。” 无泪整个人的脸色苍白,吓得躲在白夜身后大气不敢出。 白夜从刚才开始其实一直都在护着她对吧。 所以他一定不会把她交给那个人的是么? 正当无泪对白夜抱有期望的时候,白夜猝不及防地开口。 “既然小叔叔一定要这样做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把她给你。”白夜俯首,恭顺地伸出一只手,“小叔叔,希望以后,你能在父亲的面前,为我说说话。” 无泪简直不敢置信…… 自己就这样被他卖了?只是为了能让他在白夜父亲面前说上几句好话? 她是有多廉价?再说了,她又不属于他,他又凭什么把她送出去? 那个中年男人见白夜终于松口了,当场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当下毫无戒心地和白夜握起了手,“哈哈哈,你放心,往后我一定会帮你在你父亲面前说……啊!” 他剩下的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惨叫取代。 无泪被他的惨叫声吓了一跳,赶忙抬起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眼,让无泪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人的手,竟然被白夜用力地掰变形了!骨头不知道断成几截。 他的整个手臂,就像是一根麻花似的,被白夜朝着一个方向拧成了可怕的形状。 中年男人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他身后的那队人马也完全慌乱了,一个个杀气腾腾地冲过来。 白夜身后的人也纷纷上前,一个个瞪大眼睛,双方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对峙了起来。 分明是一样的肩章,一样的家徽……两队来自白家的人第一次拔刀相向,各为其主,双方分的势力都不相上下,明眼人都知道,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肯定是同归于尽的势头。 没有人能占到优势。 所以双方也只是拔剑张弩怒目而视地对峙着,并没有真的动手。 倒是白夜,一脸轻佻地松开了那人的手。 “小叔叔,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讨价还价,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我都让你一步了,为什么你就学不会息事宁人呢?” 那人继续哀嚎着朝后退,周围瞬间被自己的人包围了起来,有了最起码的安全感,他才开始对着白夜放狠话。 “记住你今天对我做的事情!我会让你,让你们付出代价的!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白家的子嗣,就没人敢动你了么?我告诉你,白家的子嗣,有白奕一个就够了,也难怪不处处不如人家!你就等着倒霉吧!” 白夜毫不畏惧地对视回去,那中年男人被白夜看得全身发毛,只得拖着他那条变形的手臂暂时撤离。 白夜目送着他一路远去,这才开始招呼身后的那群人回去复命。 “这件事和你们无关,你们回去之后,尽管跟我父亲请命,说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我父亲是你不会怪罪你们的,这是我和小叔叔之间的恩怨,我不希望你们跟着我一起受罚。” 白夜把自己的随从遣散之后,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客厅中,罗刹和老人家的遗体已经被妥善处理掉了,地毯上干净地没有半点血迹。 无泪无言地跟在他的身后,在心底酝酿了无数感谢的话,到最后一句也没说出口。 白夜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为了捉住罗刹,完成任务,他自己也记不清楚到底多久没有睡觉了。 每次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白无庸那张严肃到极点的脸庞来。 废物!孽障!你能做些什么!你有哪一点比得上你哥哥! 这些话他早就听地毫无感觉了。 他也试着努力地成为父亲 第590章 被嫌弃着长大的孩子 无泪陪着他坐到了天亮。 确切地说,是他坐着,无泪站着。 无泪疲惫地弯下腰来,捏了捏自己的腿,这一夜,已经站到发麻了,动一动就是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咬一般的感觉。 她强忍住痛苦跺了跺脚,这一点微小的响动终于让白夜有所反应。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 他的半边脸被晨光笼罩其中,另外半边脸也就隐没在黑暗里,连轮廓都看不真切起来。 “我父亲从小就不喜欢我,我怎么也找不到原因,后来我才发现,其实错不在我,一切都应当归咎于我哥哥,他太优秀了,以至于完全掩盖了我的光芒。于是我开始付出常人无法想象的精力,努力做一个让父亲觉得欣慰的好儿子。” 无泪始终没有说话,她知道,此刻白夜最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认真倾听的人。 “直到今天,我才彻底明白一件事。有些人,是你怎么努力也无法追赶的上的,没有人知道,这些年我活地有多窝囊。” “我要学会向那些不喜欢我的人低头,我要装出一副很乖巧的样子来讨父亲欢心,我要处处对小叔叔忍让,只为能让他在父亲面前为我说句好话。” 无泪皱起了眉头,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小叔叔,是你父亲非常看重的人吗?” 白夜把双手并拢在一起,互相穿插着,撑在下巴上。 “小叔叔是我父亲的左右手,虽然白家的势力遍布鬼市,但是在鬼市之外,还有好多人脉,每年都需要小叔叔一一打点。” 无泪一听,这还得了。 “那你还拧断了他的手……”这句话刚说完,她自己都后悔了。 白夜看似毫不在意地唔了一声,“不是为了你,你别想太多,其实我看他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每一次,只要我完成了父亲交代的任务,他都会按时出现,横插一脚,最后到父亲的面前抢功。” 他把一只茶杯捏在手心里细细把玩。 “我对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这一次刚好爆发而已。” 无泪随即追问,“那你的父亲会怎么处置你?” 白夜现在的模样,看上去根本不担心他那个小叔叔去告状。 “反正无论我是你立功还是闯祸,父亲对我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也就无所谓了。” 无泪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去安慰白夜,但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有些事情如果她现在不说,很可能以后再也找不到机会说出口了。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 “那个……你别灰心,也别总是认为,全世界的人都背弃了你,全世界没有人会站在你这一边。” 她磨磨蹭蹭地朝着白夜靠近了几步,“当你累了,你就回头看看,总会有人在身后一直守着你的。” 这个意思,应该很明显了吧…… 可是为什么,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咦?难道是她的表达还是太内敛了吗? 无泪心虚地咳嗽了两声,想要重新纠正一下自己的意思,“那个……咳……比如说我,我就挺喜欢你的!” 这下她应该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吧。 说起来,白夜对喜欢这个词汇的理解,还很不到位。 什么是喜欢?他怎么知道? 一个从小大到达都是被嫌弃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会理解无泪口中的喜欢。 在他眼里,喜欢是一种抽象的感觉,没有定义,分不出界限,他对这个词汇所有的理解,都是模糊不堪的。 所以无泪的表白乍一听上去,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 他甚至觉得,无泪的喜欢是廉价的。 她喜欢他,就像是她喜欢甜甜的香烛和牛肉面一样。 香烛和牛肉面,也都是廉价地不得了的东西,无泪这么说,反倒是让他产生一种自己也很廉价的感觉。 这样的告白不仅没能让他产生一星半点欣喜的感觉,反而还让他有些生气。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回去复命,接受惩罚了。 他站起身来,为自己整理了一下衣着,孤高地向着门外走去。 无泪一下子就急了!慌慌张张地追上去,非常不自信地去揣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喂喂喂,我说我喜欢你,你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啊,好歹也给个态度啊,是接受还是拒绝?你别不说话啊,你这样我会很尴尬的。” 白夜忍无可忍地停住了脚步。 “麻烦你不要跟着我了,我不喜欢你。这就是我的态度,清楚了吗?”白皙的手指指着无泪的鼻子,再次重复,“不要跟过来了!” 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就这样被拒绝了…… 可是无泪并不是那种知难而退,轻易放弃的人啊。 没脸没皮地继续跟上去,“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好的,再说了,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是在跟着你呢?” 她这是打算赖上他了!正所谓日久生情,还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怎么着也得争取一下啊。 白夜就没见过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得特别理直气壮的人! “我再说一遍,不要再跟着我了!” 无泪一挑眉,指着鬼市街道旁边的香烛铺子,“那收买我啊,我这个人很容易被收买的!” 白夜无语地瞪了无泪一眼,脚下一转,走进了香烛铺子里,十秒钟之后,手上捏着一根和他的形象完全不符合的香烛走了出来。 丢到无泪的手上。 无泪欢呼一声,抓着红彤彤的香烛就开始啃了起来。 一边啃,一边继续跟着白夜。 白夜的脚步越来越快,无泪也跟着越走越快,只是有些来不及吃香烛。 一路上只能面前把香烛舔了一遍…… 白夜猝不及防地停下来,打算和无泪翻脸来着,谁知他这一停,无泪直接连人带香烛撞到了白夜的背上。 手上的香烛被舔化了一半,这下好了,彻底毁掉了白夜的衣服。 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长串红彤彤的糖浆,黏糊黏糊的,简直让白夜崩溃。 第591章 毫无防备的吻 无泪觉得自己和白夜之间的关系有所转变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疏远她,他们偶尔会聊聊天,像是熟悉的老朋友一样互相倾诉,有时候又会各自默不作声,互相陪伴。 无泪总觉得,这样下去的话,她迟早有一天能攻克白夜。 可她却没想到,她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一天了。 因为白夜的那个小叔叔竭尽全力地在老爷子面前扇风点火,激化矛盾,导致白无庸连夜把白夜叫了回去。 当然,顺带捎上了无泪。 无泪还是第一次进白家的主宅,白家的人直接把她晾在了客厅,反倒是把白夜叫进了书房。 白夜维持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进去书房之后,按照老样子和父亲问好。 一只骨瓷纸镇精准地朝着白夜砸了过来,以白夜的身手,明明能躲过去的,但是他并没有选择闪躲。 “跪下!” 白夜不缓不慢地跪在了地上,看似不经意地抹了摸额头,指尖所触及之处,是一片湿漉漉的滑腻感。 他满不在意地低下头,跪在原地,任凭鲜血从自己的前额流淌而下。 白无庸是白家的家主,一脸威严之气。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受伤了,没有生出半点怜爱之心。 “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白夜掀起眼皮,毫无惧色地对视回去。 “不知道。” 迎面而来的另一个骨瓷纸镇,和之前的纸镇是一对的,只是这次精准性出了些问题,没有砸到白夜。 “你还有脸跟我说不知道?你小叔叔今天早上来我这里了,他的手臂有好几处骨折,差点废掉你知不知道!” 白夜哧地笑了一声,“小叔叔的手臂确实是我弄断的,不是那是因为……”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无庸打断。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现在你就去给你小叔叔道歉!还有,亲手把外面的那个女人给你小叔叔送过去赔罪!” “父亲。”白夜低下头,捏紧拳头,沉静道:“你明知道,错不在我,你是我的父亲,可是每一次,你永远都选择而相信别人的只言片语,而不愿因听我解释半句。” 白无庸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知不知道,鬼市之外的人脉,都需要你小叔叔去打理?每年都是因为你小叔叔的打理,才让我们白家在鬼市之外也能站稳脚跟。” “你的意思是,无论我做的是对是错,只要得罪小叔叔,只要危害到白家的利益,就都是错?” 白无庸垮下脸来,没有说话。 “好,父亲,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按照你的准则来办事。你想让我道歉,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尽心尽力为白家效力了这么多年,也是该得到一些应有的利益了吧。” 白夜算是知道了,他和白无庸之间,永远也不可能像别的父亲和孩子一样和谐相处。 这些年来,他从没在白无庸那里感受到一丝父爱,他尽心尽力地奉献了一切,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现在他要换一种方式和白无庸相处了。 这样的话,至少可以得到有些他想的利益,一些真正属于白家子嗣的利益。 终有一日,他要一点一点蚕食掉白家。 终有一日,他要把白无庸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部变成他自己的。 “父亲,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如果我铁了心不去给小叔叔道歉,那么,迄今为止白家在鬼市之外建立的一切人脉都会毁掉。” 白无庸没想到,自己那个看上去什么都不如白奕的小儿子会用这种方式威胁自己,当下心中一怒。 “你敢威胁我?” “是又怎么样?”鲜血顺着白夜的前额流淌而下,顺着他白皙的脖颈,继续一路向下。 白无庸坐了下来,开始重新审视这个自己一向看轻的儿子。 “你想要什么?” 白夜沉吟了一会儿,“白家在鬼市里的部分权利。” 这部分权利以前一直是在白奕的手上,白无庸是铁了心想要把白家的一切交给白奕打理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白奕并不乐忠于打理白家的产业。 他的心不在这儿,所以一直以来都捏着权利,放任自由地不管不问。 现在看来,既然白夜能这么说,就足以证明在打理白家的事情上,他比白奕上心。 把白奕无心去做的事情,交给有心的人去打理,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不需要思考很长的时间。 白无庸当场就痛快地答应下来了。 “好,只要你去人道歉,让你小叔叔消气,我就把白奕手中的部分权利交给你。” 白夜勾起嘴角,“成交。” 他站起身来,抹平衣角的褶皱,笑盈盈地走出了书房。 无泪正坐在沙发上,战战兢兢地捧着一杯热茶,吹了很久,一口都没来得及喝。 看见白夜带伤出来,紧张地不得了。 “怎么会弄成这样?你父亲骂你了吗?罚你了吗?” 白夜一声不响地继续靠近着她,把啰里啰嗦的无泪带出了白家。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无泪的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无泪简直快被白夜这样突如其来的行为感动,平时她和白夜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的,这次一上来就拉手,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直到被白夜带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哪里?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白夜松开无泪的手,带着她站在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这里是小叔叔住的地方。” 无泪抿了一下嘴唇,“你是带我来道歉的么?我到时候应该怎么说?” 只要能帮到白夜,道个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止是道歉。”白夜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改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 他满脸平静地说出了那些引诱的话语,“你不是说说过,什么都愿意为我做的是么?” 无泪也认真地看着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白夜扬起嘴角,一手捏住了无泪的下巴,吻了上去。 毫无防备啊…… 无泪已经呼吸不过来了…… 第592章 蕴含着生命的眼泪 许久之后,白夜放开了无泪。 “记住你说的话,不要食言。” 无泪整个人的脑子都是懵圈的!全然不知道自己就要被卖了,还在傻乎乎地点头。 白夜带着无泪推门进去,穿过明堂,来到前厅。 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正主的位置上,似乎早就知道白夜今天回来,所以特地坐在这里等他。 白夜松开了无泪的手,恭敬地对着那个中年男人打招呼。 “小叔叔,你的手好些了吗?” 那人哼了一声,挖苦着白夜,“怎么?现在知道来认错了?” 白夜低下头,不去和他对视,“小叔叔,对不起,是我年轻气盛,做出这样不可饶恕的事情,所以今天我特地来赔罪,顺便,为你带来了她。” 白夜说着,就把无泪推了出去。 无泪莫名其妙地站了出来,依旧是一脸迷茫地朝着白夜看过去。 “小叔叔,这是我送来的赔罪礼物,如果还是觉得无法过瘾的话,我不介意你拿我出气。” 那男人砸吧砸吧嘴,当下心头一喜。 “真的?把她送给我了?你舍得?” 白夜干脆地点头,“当然舍得。小叔叔,希望你能不计前嫌,继续为白家效力,为白家发展在鬼市之外的人脉关系,让白家在外面也能站稳脚跟。还有,父亲也托我带来了一些小玩意儿和治伤的特效药,希望你喜欢。” 那男人死盯着无泪看了一会儿,随即释然地笑了笑。 “当然,既然你这么诚恳地向我道歉的话……白夜,你也应该知道,你小叔叔我不是这么记仇的人,那么往后,大家就把这件事儿翻篇吧。” “好。小叔叔,那我先告辞了。” 白夜毫不在乎无泪现在的感受,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无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回想着刚才白夜说的话。 所以……刚才他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用来迷惑她的?现在她彻彻底底地被他卖了,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今后的日子过得会有多么的凄惨。 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要走……”她悲切地在白夜转身的那一瞬间拉住了他苍白的指尖,“不要丢下我……” 白夜停住了脚步,强行掰开了她的手。 那边,那个猥琐男人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白夜啊,要不然这样吧,你就留下来好了。” 他摸了摸自己满是油水的肚皮,“反正她也舍不得你,那你就暂时留下来,到时候也好有个人帮她收尸。” 杀她,已成定局。 无泪的脸色苍白,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走一般,脑袋里空白一片。 白夜淡然地站定,“好。” 留下来,看她死么?那个老家伙还真是记仇,只是……真是有些可惜呢…… “帮我把她绑起来!” 男人发号施令,并让人帮着白夜端了一把椅子,把他安置在一个视线极佳的位置观看。 无泪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得沉默的。 那个人果真按照他之前所说的那样,让人割掉了无泪的舌头,打断了她的手脚,在她的耳朵里灌上水银。 过程非常血腥,有人看的尽兴,有人则是继续少言寡语地沉默着。 无泪死了。 她的结局,是凄惨的。她甚至都没有一句完整的尸体。 她在临死前的那一秒,在经历了无数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之后,依旧没有半句怨言。 不是因为她心甘情愿被人出卖,被人蛊惑。 而是她发觉自己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是徒劳,直到现在,她才发觉自己究竟有多蠢多傻。 白夜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一切,最后应了那个男人的要求,把无泪的尸体带走。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路回去的时候,究竟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 明明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的,可是越往后,当他看见她绝望而又彷徨的表情,当他看见她在承受痛苦的时候,当他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样子的时候,心情似乎也变得糟糕起来。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就像是不断有人在自己的胸口垒小石块,最开始的重量很轻很轻,轻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越往后,就越是发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烦躁地解开的衣领最上方的两颗扣子。 身后的随从酝酿了好久好久,终于忍不住发问。 “小少爷,这具尸体,打算怎么处置?总不能带回家吧,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买了吧。”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热了,发臭的话,就更难处理了。 白夜陡然停住了脚步,“我不打算埋掉她。” 他叹了口气,“我们去云家的纹身店,我要把她做成世界上最完美的活死人。” 云素素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白夜的。 同样的,也是一眼,就足够让她对他倾心。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很多,在制造活死人之前,云素素先要把无泪重新拼合起来,为她创造一具全新的躯体。 一切都是在那张金属质地的桌案上完成的。 白夜不知道在那里守了几个日夜,简单的拼合完成之后,还要把她的灵魂封印在躯体之内,这就要用到白家的本事了。 这一环节,由白夜亲自动手。 世界上最完美的活死人,倾注了白夜和云素素所有的心血,即便站在人前,也没有任何人能分辨出她的身份。 是的,无泪重生了。 但是她再也不是人了。 她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活死人,身体各方面的机能和以前相比,也迟钝了不少。 她的话变少了,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不再聒噪,不再爱笑,有人尝试和她沟通的时候,她要好久才能反应过来,和从前的无泪判若两人。 她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白夜。 从前的记忆都还在,只是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云素素收起了那些工具,把一些重要的事情细细地告诉她。 “你现在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活死人了,你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唯独有一点,这很重要,你一定要记住,无泪,从这一刻开始,你的生命都蕴含在你的眼泪里,你不能哭,哭了,就会消失。” 第593章 最完美的活死人 一个人的名字,其实就是那个人一生的缩影。 其实说起来,无泪的父母起初在帮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她的结局会是这样的。 无泪,就是不哭的意思。 无泪在成为活死人之后,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被云素素警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她有多难过,都不能哭。 因为她所有的生命都蕴含在她的眼泪里。 哭了,生命就会彻底流失,她本身就是个死人,再死一次的话,就连魂魄都会消散地一干二净。 在那个狭小昏暗的纹身店里,无泪就这样苏醒了过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云素素,第二眼,才是白夜。 她只是在睁眼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盯着他了。 她变了,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不再和以前那样,没脸没皮地用炽烈的目光盯着他,她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不发一言。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白夜主动坐到了无泪的身边。 无泪定定地看着地面,其实不是没感觉,其实没有失去记忆,所有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在变成活死人之后,所有的情绪都不像从前那样炽烈而浓重。 她的内心非常平静,像是被月光照耀着的一汪池水,毫无波澜。 所有的情感,传到到她的大脑中,再做出反应的过程,变得迟钝而冗长。 还喜欢白夜吗? 她问自己。 喜欢的。 还在因为他把她拱手送人而变得悲愤怨恨吗? 她也不知道了,对于白夜,她还是喜欢,但是喜欢的感觉不像从前那样浓烈了,要说怨恨吧,喜欢的感觉都淡了,现在根本谈不上怨恨了。 白夜在和无泪说话,等了好久,她都没什么反应。 他以为是哪一环出现了差错,于是非常不解地问云素素,“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现在她哪怕是埋怨他几句也是好的。 他做出了无数的设想,当无泪再次醒来之后,会怎样看待他,可没有一种设想是像现在这样的。 云素素端起高脚杯,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嗤笑一声。 “不说话,反应迟钝,这都是正常的现象,你不能把她现在的样子和她活着的时候作比较,毕竟死人和活人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要做到完美无缺,终归是不可能的。 他们已经做到让无泪混在正常人之中也无法分辨出她是活死人了,这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效果了。 还想让她和活着的时候一样笑,一样说话? 根本不可能! 云素素迅速否决了白夜的这个想法,“只能做到这样了。” 她妖娆地倚在门边,一边肩膀上的肩带松松垮垮地掉落下来,看上去诱惑至极。 “怎么?后悔了?” 白夜站起身来,声音听上去毫无波澜,“我做事从不后悔。” 他从无泪身边站起来,伸手撩起她的一缕头发,“现在,我能操纵她了么?” 云素素咧开猩红的嘴唇,“当然,你给了她那样最重要的东西,只要你会驭尸,就能操纵她,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你做事。” “不过……话说回来。”云素素放下高脚杯,一只手顺势搭在了白夜的肩膀上,神情魅惑极了,“你做事还真是绝啊,死了都不放过人家。” 白夜抓住了云素素的手,轻笑一声,“因为还有利用价值啊。” 白夜说着,就松开了云素素的手,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大拇指轻轻抹过她那殷红的嘴唇,“这种颜色的口红,不适合你。” 他用驭尸的方式,把银针插进了无泪的脑袋里。 推开门,漫天的星光洒在了他的身上,他笑盈盈地对着无泪招手,“跟我走吧。” 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他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无泪才迟钝地站了起来,跟在了白夜的身后。 她完全不在意自己是谁,也不在意自己接下来要跟着白夜去哪里。 驭尸术能操控她的身体,但是根本不能控制她的思想。 他终于又能顺理成章地强迫她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白夜带着无泪回到了鬼市,天快亮了,鬼市的街道上鲜有人烟。 他走在前面,无泪默默地跟在后面,不再和以前那样聒噪不堪,倒是让白夜很不习惯。 拐过街角,香烛铺的老板已经准备开门迎客了。 白夜习惯性地走进了香烛铺子里,买了几根香烛,还是和往常一样递给无泪。 无泪的脸上毫无表情,双目平视前方,许久都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不喜欢了?”她以前是真的很喜欢吃这种东西的,怎么变成活死人之后,连最基本的喜好都没有了。 无泪继续能保持着沉默,那张秀气的脸上笑容不在,倒是平添了一种酷酷的感觉。 无泪不答话,还是呆愣愣地站着。 白夜僵持了一会儿,也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随手把手中的香烛丟在了路边,“既然你不喜欢吃,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早市的摊子已经开始摆起来了,牛肉面的香味飘散在街头巷尾。 白夜还在想,无泪现在连最喜欢吃的香烛都不喜欢了,那肯定也对牛肉面没感觉了。 她现在……喜欢他的程度,大概也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吧。 白夜努力驱散着心底的这一丝失落感,终于开始说起了正事。 “听好了,过几天,你就想办法混到阎雀的身边,你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随时跟我汇报他的动向就行了。” 至于怎样混到阎雀的身边,他已经做了大致的规划,只要无泪按照他规划的去做,就一定能成功混到他身边,成为阎雀的经纪人。 其实无泪本身是排斥这样的做法的,但是没办法,虽然她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志,但是因为自己被白夜彻底控制住了,所以即便是自己再不想去做的事情,到头来也还是会去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无泪果真按照白夜的计划,顺利成为了阎雀的经纪人。 他们之间也有特殊的联系方式。 每个月,无泪都会去云素素的纹身店和白夜会面。 第594章 后悔了吗 无泪去纹身店的时间是不固定的,确切的说,是她每次都故意拖延或者是去地更早。 她把自己和白夜会面的时间错开,背叛大家的感觉已经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了,要是再见到白夜,她大概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都觉得不爽。 无泪推开纹身店的玻璃门,顺便看了一眼时间。 很好,这次她特意来早了。 云素素的店里很少有生意,平时空闲的时候,她都会坐在沙发上,红酒杯不离身。 无泪从怀里掏出信封,丢到了云素素的面前。 “他的行踪,全部都在里面,交给他。”放下信封转身就走。 云素素随手捡起信封,对着光看了看,又阴阳怪气地叫住了无泪。 “我知道,你是在故意躲着他对吧?” 无泪都走到门边了,听到云素素的话,在原地站定。 “一方面,你喜欢着他,另一方面,你又开始厌恶他操控你做着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所以你不想见到他对吧?” 不得不说,云素素的这几句话,说到了无泪的心坎里。 “从下个月开始,你可以不用担心和他碰面了。因为他不会来这里了……” 云素素的脸颊绯红,整个人已经是醉醺醺的状态了,不知道喝了多少红酒。 “不会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云素素把手中的一整杯红酒一饮而尽,“你还不知道么?白夜和赵家的大小姐在一起了,他们之间已经立下了婚约,他没时间来这里了。” 赵家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赵空灵,小女儿赵菲儿。 据说赵空灵在道上的名声一向都很好,温柔善良,有学识有文采有教养,最重要的是,人家的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 赵空灵是个漂亮的姑娘。 这么看来,白夜和她还真的是很配呢。 怪不得今天她看上去有些不正常,喝了这么多的酒,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无泪扪心自问,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自己并没有觉得很失落,可能她的反应慢一拍,要过很久,才会觉得难受吧。 无泪继续往外走。 云素素一抬手,把手中的高脚杯砸在了她的脚边,“喂!你就没有半点反应吗?我听说,你以前还活着的时候,非常喜欢白夜呢。” 无泪淡然地为自己戴上墨镜,丢给云素素一句话,“那是以前,我现在是个死人。” 出了门,驱车拿了一些代言合约到了阎雀楼下的停车场,倒车的时候,心头才勉强能感受到一丝酸涩的痛楚。 原来不是不难受,真的是反应迟钝,现在才有感觉。 无泪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全然不知她离开纹身店之后,从珠帘后面,走出了一个人。 云素素冲着那个人傻笑着,“呵呵,白夜,你可不可笑,明明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每个月还要绞尽脑汁地揣测无泪什么时候会来这里。” 只为了见她一面。 每一次,他都会提前很久来这里,站在珠帘后,看着自作聪明的无泪丢下信封转身离开。 云素素又为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那些红色的,带着芬芳气味的红酒从她的嘴边溢出,顺着滚动的喉结,流向了她白皙的脖子。 “白夜,你活地累不累?口口声声说是利用人家,到头来,还是付出真感情了啊……哈哈哈……想想就觉得可笑。” 白夜严肃地走了出来,弯腰把地上无泪带来的信封捡了起来。 “真感情?呵呵,你觉得我这样的人有真感情吗?”白夜想想就觉得好笑,“在我的世界里,我只把人划分为两类,有利用价值的人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他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现在的他,已经接过了白奕手中所有的权利,全权掌控着鬼市。 还有白家在鬼市之外的那些人脉了,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就开始意识到,把这些重要的人脉掌握在小叔叔手中,终归会反过来被他钳制的。 就在上个月,他已经成功接手了所有的人脉,至于他那个没有用处的小叔叔,他的下场不比无泪凄惨。 打断双腿,割掉舌头,往耳朵里灌上水银。 倒不是为了无泪才这样做的,他做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想做,为了让自己心情愉悦。 现在,他已经不仅仅满足于捏在手里的这些人脉了,他还想把白家的势力,扩张的到更远的地方。 他做的这些事情,都被白无庸看在眼里。 虽然他宠爱白奕多一些,但是不得不承认,白奕太过善良了,只有白夜,才有他年轻时候的影子。 那种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的态度,简直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于是他不得不开始考虑,是不是把白家的家业交给白夜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白家的继承人就应该像白夜这样,做事狠辣果断。 至于白奕……他的性情温和,太善良了,反而不适合成为白家的家主。 云素素又当着白夜的面,砸掉了一只高脚杯。 她醉醺醺地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中起舞,一边跳,一边大声地陈述着事实。 “可怜的赵空灵,她大概还不知道,你接近她,只是为了你父亲的计划吧,真是可怜呢,她是真的喜欢上你了,而且你没有发觉么?她的性子,很像以前的无泪。” 赵空灵的身上,有着无泪的影子。 喜欢的话,就大声说喜欢,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告。 白夜抓着信封,信封冰冷,已经无法感受她留在上面的温度了。 他忽然想那一天的无泪,她欢天喜地地拉着他的衣角对他说,“当你累了,你就回头看看,总会有人在身后一直守着你的。比如……比如说我,我就挺喜欢你的!” 那件背后粘着香烛糖渍的衣服,他到现在还留着。 现在后悔了吗? 同样的问题,再问他一次,得到的,依旧是同样的答案。 不后悔。 他是白夜,以后会成为白家唯一的继承人,在那件事情之后,他终于得到了父亲的认可。 他终于走出了白奕的阴影。 现在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最想要的,所以,怎么会后悔? 第595章 小狐狸管它叫手鸡 无泪被白夜带走了。 苏萤甚至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无泪会对白夜这么顺从。 是因为感情,还是因为她压根就被控制住了,身不由己。 阎雀洗完澡出来,看到苏萤还在发呆,忍不住捏住了她的耳朵。 “怎么,还是觉得不敢相信是么?” 苏萤点头,“无泪的性子,我们都很清楚不是么,我总觉得她一定有什么苦衷。” 阎雀把擦过头发的毛巾兜在了苏萤的脑袋上。 “自己一个人闷头想能想出什么东西来?想要知道一切的话,直接去找无泪问清楚不就行了么。” 苏萤很是嫌弃的把毛巾从自己的脑袋上扯下来,抬眼问阎雀,“去哪儿找?” “当然是鬼市啊!”阎雀说的理所当然,“白夜还能带她去哪儿,也只能是鬼市了。” 一说起鬼市,苏萤就觉得头疼。 上次好不容易死从棺材里逃出来,鬼市里现在遍布着白家的势力,要是白家的人想对他们不利的话,在鬼市就能随时动手。 要抹杀他们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虽然不大情愿去鬼市,但是苏萤还是觉得,无泪的眼神里,蕴藏着太多的无奈。 “现在就出发行么!虽然无泪和白夜是一伙的,但是我总觉得白夜那家伙不是会怜香惜玉的类型。” 阎雀淡定地躺到了沙发上,“鬼市月半才开门,现在怎么去?” 好在离月半没有几天了,在这之前,苏萤和阎雀能够做足充分的准备,到时候全身而退总不是问题。 白渊之前和阎雀联手,送走他只是假象,所以这会儿,最让阎雀头疼的,倒不是去鬼市能不能全身而退。 是白渊和那两只小狐狸啊! 苏萤抱着手臂,郁闷地在地板上打坐,还在为那件事情纠结。 开放式的厨房里,两只毛色不同的小狐狸上蹿下跳地在白渊的身边忙来忙去。 “大人,刚才不是吃过晚饭了么?你又在做什么东西?好香!”马屁拍起来!驾! “是么?我只是烧开了一锅水而已……”白渊挽起了衣袖,两只雪白的耳朵时不时地动两下,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说起来,白渊以前可是从不下厨的呢,这是第一次。 “大人,你又想吃鸡了么?” 白渊转身又在冰箱里寻找食材,“我看阿萤的心情不大好,电视里说,女孩子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就能变开心一些,所以想做个甜点给阿萤。” 两只小狐狸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后悲愤地朝着苏萤所在的方向亮了亮牙口。 她凭什么让它们的大人亲自来做这些事! 伏琰舔了舔自己尖锐的狐狸爪子,“我就说吧,要是一开始就秘密处理掉她就好了,要是最开始就做掉了她,后来大人也不会为了她三番几次地受伤了。” 白渊烧开了水,掀开锅盖,把两只小狐狸往旁边推了推,“不许伤害她!” 两只小狐狸瞬间恭敬地低下头,耷拉着耳朵。 大人你耳朵也真是尖,我们不过假设一下,你也要管……你都这么护着她了,我们敢动她么…… 白渊纠结地看着那一锅沸水,“把糖罐子递给我。” 赤月手忙脚乱地开始给自家大人做参谋了,先把糖罐子递给大人,顺带好奇地问道:“大人,你要做什么甜点?” “酒酿圆子。”冰箱里的食材,只能做这个了。 不过白渊本身是厨房新手,当然不大了解应该怎么做酒酿圆子,于是他开始虚心地和小狐狸们请教。 “你们会做么?酒酿圆子?” 伏琰和赤月一脸懵逼地摇晃着他们的狐狸脑袋,“大人,我们只会做鸡啊!” 看见自家大人失落的神情,伏琰的心都揪起来了。 “大人你别皱眉啊,我我我……我上一次出来的时候,知道了现在的人都用一种叫……叫手鸡的东西!有什么不知道的问题,随便一查就能知道答案的!” 虽然到现在为止,伏琰都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管那东西叫手鸡,明明和他们最爱的鸡一点不不像……方方正正的,倒像是板砖。 赤月立马行动了起来,小而灵巧的身子从灶台上跳下来,飞快地蹿了出去。 阎雀正在看杂志,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赤月刚刚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捞出了他的手鸡。 可是……手鸡应该怎么用呢?一般来说,手鸡的屏幕不都是亮的么?难道是阎雀的手鸡坏掉了? 赤月把阎雀的手鸡放在嘴里啃了啃,只听到屏幕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盘着腿坐在地上沉思的苏萤终于听见了声响,好奇地走了过来。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饿疯了么!这东西不是用来吃的!”苏萤紧张地走到了小狐狸的身边,果然,屏幕已经裂掉了么…… 阎雀现在在看杂志看的起劲,还没有发觉。 苏萤背过身躯,抓着阎雀的手机小声哀叹起来,“他一定会杀了你们的……” 伏琰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事情,果然,这个叫手鸡的东西是阎雀的宝贝么? “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再赔他一只鸡不行么?实在不行的话,那……那十只鸡总行了吧!” 苏萤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不是吃的鸡啊!算了,我和你们解释这些又有什么用。” 苏萤鬼鬼祟祟地回头看了阎雀一眼,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反正他不常玩手机的,明天我们去店里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就行了。” 这两只小狐狸虽然经常对她龇牙咧嘴不大友善,但是苏萤不得不承认,这种带毛的动物真的是萌化了她的心。 所以她决定要包庇它们。 计划是这样的!买一台一模一样的手机,把照片和电话号码原封不动地输入进去,其他的就装作是她不小心删掉了,反正阎雀从来不会在意那些东西。 至于app之类的,下载几个一模一样的就行了。 “你们拿他的手机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伏琰和赤月耷拉着耳朵围过来,对着苏萤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大人要做酒酿圆子,我听你们人类说,现在有什么不知道的,只要在手鸡上搜索一下就行了……” 第596章 阎雀是gay? 第597章 阿萤来吃 苏萤学着小狐狸们软萌的样子,也努力睁大眼睛,双手托腮卖萌。 “你自己不是说过么,天地万物皆有灵,所以手机成精也不奇怪是吧。” 两只小狐狸囫囵点头,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这年头山鸡都能成精,手鸡当然也能成精了!” 阎雀眯着眼睛,目光看起来比刚才又多了一些杀气。 “说实话!” 白渊适时地也给予小狐狸一些压迫,“你们毁了我的酒酿圆子。” 小狐狸纷纷缩起了脖子,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 苏萤眼看着两只小狐狸忍不住要招,自己也急坏了,弄坏阎雀的手机事小,要是被阎雀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gay,那不光是两只小狐狸,她也死定了吧…… 苏萤胆战心惊地先站出来承认错误,这种事情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哪怕是留点时间写遗书也是好的! “对不起阎雀,手机是被我不小心掉进锅里的……” 阎雀本打算和苏萤算算账的,但是眼下看到苏萤忽然之间是变得这么听话,整个人也是一愣,心软了…… “算了,不过是一部手机,和你计较这些,显得我很小气。明天再去买一部就是了…… 同样的,白渊本以为手机掉进锅里的事情是两只小狐狸做的,本来是打算和它们算算账的,但是这会儿看见苏萤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也心软了。 根本没有怪罪的意思啊。 他对着苏萤释然一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食材冰箱里还有,大不了我重新做就是了。” 两只小狐狸简直要膜拜苏萤了! 如果它们承担了这件事,现在一定是必死的局面了吧! 幸好有苏萤啊,苏萤好伟大,简直就是它们的救星! 小狐狸对苏萤的态度已经开始渐渐改观了,以前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现在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多看两眼的话,简直和自家大人是绝配啊! 小狐狸的立场就这样因为一只手机改变了……你们的节操呢…… 苏萤主动承认错误了之后,阎雀和白渊这边,都是主动放她一马的节奏,反正现在没了手机,就算是外面炸锅了阎雀都不知道吧。 劫后余生的小狐狸们互相为对方顺毛,一边顺,一边忍不住夸赞起了苏萤,“果然只有阿萤这种品德高尚的人才配得上我们大人啊!” 小狐狸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苏萤完全没能松气啊…… 这件事情最晚拖延到明天,明天阎雀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的,那到时候她又该怎么解释呢? 长夜漫漫,还是先写遗书吧! 苏萤欲哭无泪地找了一张纸,孤独地蹲在了一处角落里,开始构思起来了…… 构思到最后,越想越是绝望,她简直不敢想象阎雀和白渊同时震怒的样子。 啃了啃铅笔尾端,又用铅笔的前端挠了挠头。 阎雀现在在干什么?苏萤忍不住偷看了阎雀一眼。 天哪,她怎么会忘了,这家伙洗完澡看完杂志,接下去就该打开电视看广告了! 虽然距离发布微博到现在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但是现在的媒体抢头条简直是用生命在抢啊,此刻电视上的各大娱乐新闻一定都在争分夺秒地播报着阎雀是gay的新闻吧。 今晚多少粉丝得哭瞎眼啊。 不好!阎雀站起来了!阎雀拿遥控器了!阎雀要打开电视了! 苏萤现在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对不能让阎雀打开电视,看到自己是gay的新闻。 苏萤几乎是朝着阎雀飞扑上去的…… “遥控器给我!”苏萤蛮横地从阎雀的手中夺过了遥控器。 阎雀被苏萤凶残的样子吓了一跳,“大晚上的,你这是怎么了?被狗咬了?满脸狰狞的怪恐怖的。” 苏萤只能尴尬地苦笑,“那什么……你一天到晚看在自己拍摄的那几个广告你不累么?就算不累,也会有审美疲劳的啊。” 看自己怎么会有审美疲劳?百看不厌好么! 阎雀一脸无语地摇头,“完全没有你说的这种感觉。” 苏萤一时语塞,眼看着阎雀就要伸手抢过她手中的遥控器了,苏萤更加紧张了,几乎是语无伦次道:“今晚不行……今晚我要追一部新剧,所以电视归我!” 看那些狗血剧一向是苏萤的爱好,阎雀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很是体谅地放弃了欣赏自己拍摄的广告,打着哈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苏萤抓着遥控器再次死盯着阎雀。 这家伙,回房间就回房间了,为什么要把笔记本电脑带进去! 上网吗?绝对不行啊!这会儿网上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了吧! 苏萤又只能冲过去,结结巴巴地问他,“你……你带电脑进去干什么?” 阎雀一脸郁闷,“我的电脑我不能带吗?你今晚是怎么了?” 不行!绝对要想出一个借口阻止阎雀上网! 苏萤现在已经被逼急了,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一句让大家都很尴尬的话。 “你这样抱着电脑进去,谁知道你是不是想看羞羞人的视频……” 在苏萤说出了这句话之后,阎雀的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黑了…… 他捏紧拳头,努力地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 “咸鱼,不要把别人想地这么无耻!你一个人女孩子,脑袋里成天都装着什么啊! 阎雀今晚也是躺枪,先是被冤枉成gay,而他本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消息,现在又被苏萤冤枉看羞羞人的岛国电影…… 都到这份上了,苏萤只能硬着头皮胡编乱造下去。 “那要不然你大半夜的,偷偷带电脑去屋子里做什么?” 阎雀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电脑,什么叫偷偷?你这是什么眼神!都说了不是要看那种东西!算了,我不带电脑总行了吧,电脑给你!” 阎雀顺带着把电脑也丢给苏萤,终于回房了,苏萤这会儿总算能喘口气了。 转过身,又对上白渊那张温文尔雅的脸。 “心情不好吗?阿萤,来吃碗甜食!第二次做的总感觉比第一次好很多,来尝尝!” 第598章 纸包不住火嘤嘤嘤 晚上白渊煮的酒酿圆子,苏萤只吃了几口,实在是没这份心情。 剩下的大半锅,都被那两只小狐狸包了。 那两只小狐狸一向以吃到自家大人煮的东西为荣,最后肚皮全部都吃的圆滚滚的,打着饱嗝躺在地毯上。 当天晚上,苏萤一夜没睡,愁的睡不着啊。 第二天一早,就听见门外有响动,苏萤不敢继续躺在床上了,穿上衣服走出去,眼睁睁地看着阎雀走进了衣帽间。 恰巧,这会儿屋外的门铃被人发疯似的按着。 阎雀一边解扣子一边走过来开门,苏萤急忙上前阻止,“你去换衣服吧,我去开门!” 阎雀也没怎么在意,再次走进了衣帽间。 苏萤计算着时间,阎雀从脱衣服换衣服到更换手表墨镜,为自己选择颜色合适的鞋子和配饰大概要花费五分钟。 所以现在门外不管是谁,她都需要在五分钟之内把人打发了。 因为她能够确信,门外的人绝对是为了阎雀昨晚的这个爆炸性新闻来的。 苏萤没什么好脸色地打开门,果然……邹大海…… 那家伙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估计和苏萤一样,也是愁地一夜没睡。 给阎雀打电话又不接,本想连夜来找阎雀的,无奈经纪公司整晚都在应付那些疯狗似的记者们,直到凌晨,他才抽出时间杀过来,打算找阎雀亲自询问。 开了门,邹大海直接往里闯。 “阎雀呢?叫那个家伙给我出来!我要亲自听他解释!” 幸好苏萤及时顶住门,不让邹大海冲进来。 “阎雀……阎雀现在不方便见你,晚点自然会联系你的,你先走吧!” 邹大海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走掉? 他把自己的大腿伸进门缝里,卡住了苏萤即将关上的大门。 “不行我等不及了,他必须给我个说法,你们知不知道外面都炸开锅了?大家都在说,你只是阎雀的用来掩护自己是gay的假女朋友,实际上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昨晚的那个男人啊!” 苏萤仓皇地回头张望了一眼,时间不多了。 她只能继续用力,想要强行关门。 “反正你不能进来,你快走吧!” 邹大海用力顶住门,“难道里面真的藏了人?不不不,我不相信阎雀真的是个gay!” 正当苏萤因为邹大海的到来而变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白渊恰巧从门边路过,长袍松散,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他凑上来,“怎么了?要我帮忙吗?” 邹大海一看白渊,整个人已经面如死灰了。 他忍不住用颤抖的手指指着白渊,“原来……原来是真的……天啊,阎雀真的是gay……” 苏萤趁着邹大海失神,一把把他推了出去,大喝一句,“关门,放小狐狸!” 那两只正在地板上打盹的小狐狸瞬间睁开眼,张牙舞爪地朝着邹大海扑过来,一顿乱啃,在邹大海杀猪似的叫声中,苏萤关上了门。 阎雀也刚好换了衣服出来。 “你准备出去?”苏萤上下打量着阎雀。 阎雀恩了一声,“今天天气不错,去街上转转,顺带重新买手机。” 苏萤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这会儿楼下一定挤满了各种记者吧……纸果然是包不住火的啊…… “我跟你一起去!等等我!”苏萤总觉得,自己掩护一下,说不定还能把这件事再瞒一会儿。 换衣服的时候,顺带思考问题。 等下楼下的记者一定会像疯狗似的提问吧,她要怎么让阎雀觉得,一切正常? 苏萤心生一计。 她走到阎雀的面前,把他的墨镜摘了下来,“出去的话让大家认出来就有些麻烦了,你先戴上耳机,这幅白色的就不错,然后听我的,戴上口罩,把卫衣帽子戴起来。” 阎雀纳闷了,“为什么要戴耳机?” 苏萤帮他调大耳机音量,“戴耳机帅啊!” 阎雀面上一喜,忍不住扶正耳机,对着苏萤一招手,“走吧,出门了。” 进了电梯之后,苏萤的心脏就一直在狂跳。 大楼外已经是人山人海的局面了,苏萤特地带着阎雀绕了后门,后门虽然留守的记者少,但是还是有那么几个。 他们争先恐后地拿着话筒冲上来,企图拍到第一手资料。 阎雀反正是低着头一路听歌向前走。 无泪不在,廖叔也终于学成归来,大清早的就把车停在楼下,接手了无泪的位置。 许久没见,廖叔还真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短短的头发梳理地油亮亮的,换上了西装,看上去有模有样的。 “去哪儿?” 苏萤扒着窗户向后看了一眼,“先甩掉后面这群人再说,随便去哪儿。” “好的,没问题!”廖叔猛踩油门,整辆车有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廖叔一边开,一边笑得灿烂,“甩人这种事儿,绝对是我擅长的!以前做小偷那会儿,一口气能甩警察十条街!” 苏萤皱着眉头,果然廖叔一回来,又开始揭露前科了么。 车开了一会儿,阎雀终于摘下了耳机,自己也觉得奇怪,干脆就问苏萤,“怎么今天楼下这么多人?” 苏萤霸气地一挥手,“说明你人气又变高了呗!这不是好事情么!” 阎雀当时还不以为意。 车厢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廖叔觉得自己有必要改变一下氛围。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阎雀一眼,先开始开导他,“这个社会啊就是这样,大家都觉得大多数人存在的这一方才是正常的,其实不是!我觉得爱情这件事不分对错,谁规定男人就一定要喜欢女人了?我就觉得,男人喜欢男人也很正常啊!不过啊,话又说回来,你们这代人都比过去的人开明多了,大部分人还是会抱着祝福的态度的。” 阎雀郁闷地看向苏萤,“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嘀咕什么?” 作为一个完全不知情的当事人,他根本就不明白廖叔究竟在说什么…… 苏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廖叔这人不还不了解么,八成是在说自己的前科,你要是觉得吵,可以继续戴上耳机听歌。” 第599章 代表全国人民慰问你 白渊没有出门。 一同跟着苏萤和阎雀出来的还有那两只小狐狸。 小狐狸初出茅庐,以前出来的时候只顾着找白渊了,根本没有时间去了解这个全新的世界。 这会儿廖叔开车的时候,这两只小狐狸简直对车窗外的任何东西都感到好奇。 “在这里停一下。” 廖叔正在选择地方停车呢,阎雀已经戴上了卫衣上的帽子,双手插兜,等到彻底停稳之后,帅气地开门下车了。 苏萤紧张地跟在他身后面,“你下去干嘛?” 阎雀头也不回地抛出一句话,“买手机。” 两只小狐狸听了,简直兴奋,手舞足蹈地挠着玻璃窗,“我们也要下去,帮我们也买一个手鸡!” “胡闹!哪有人带着狐狸去买手机的,你们先留在车上,廖叔,看着它们!” 廖叔把座位调低,放松地躺在座位上,“没问题!” 苏萤深吸一口气,紧紧地跟上了前面的阎雀,总觉得有一种上刑场的感觉。 这要是真的到人家的店里买手机,就一定会被人认出来的吧…… 认出来的话,那那件事也就败露了。 苏萤有些不死心地跑到了阎雀的身边,“其实这种东西根本就不需要你亲自出来买的啊,现在大家都喜欢网购,多方便啊,实在不行的话,你也可以让别人帮你买啊,自己出来什么的真的是太麻烦了,万一被人认出来的话……”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阎雀机智地摸了摸下巴,“咸鱼,我觉得你不对劲,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而已,为什么你要这么千方百计地阻止我?” 苏萤因为心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呵呵呵……我哪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再说了,你这么英明神武的,我哪能瞒得住你啊……” 阎雀认真审视了苏萤几秒钟,终于又迈开腿,推开了卖场的玻璃门。 “您好,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吗?” 一个穿着制服的卖场导购热情地迎了上来。 阎雀拉了拉帽檐,一声不吭地朝着鬼胎走去。 “请问你需要什么型号的手机?我为您推荐一下吧……”那导购超热情,一上来就介绍了一大堆,说着说着,倒是注意到了苏萤。 “我说怎么看您这么眼熟呢,您是苏萤吧?” “诶?”苏萤惊讶地张开了嘴巴,为毛阎雀没被认出来,她倒是被认出来了? 难道最近她已经红过阎雀了吗?连一个卖场的导购都能知道她是谁? 苏萤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我最近很红吗?” 那导购霸气地猛拍柜台,“那是当然!全国人民都知道你了,在知道了你的遭遇之后,大家都很同情你呢!来来来,在这里帮我签名!” 苏萤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是么?”仔细想想,她为人一向低调谨慎,似乎没做什么事情,能让全国人民都同情她吧…… 苏萤这边的小骚动很快就吸引了其他的顾客和导购,大家纷纷把苏萤围住,七嘴八舌地为她抱不平。 有人拍着她的肩膀让她情绪不要太激动,一定要多想想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 有人买了零食全部塞进了她的怀里,让她用食欲化解悲愤,继续秉持着正能量前行。 还有人满含热泪地送了一些耳机赠品给她…… 大家的反应,不仅让苏萤懵逼,就连人群之外的阎雀也跟着一起懵逼起来了。 怎么回事?平时不是一般都是他成为大家的焦点么?怎么这次的包围圈全部到苏萤那边去了,而且大家对苏萤这副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苏萤怀里已经被人塞了一大堆东西,面对大家对她满满的爱,苏萤除了感激之外,还特别好奇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大家突然之间这么待见她。 以前刚和阎雀在一起公布恋情的那一会儿,大家不都骂她狐狸精么? 反正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毕竟她拐走了大家心目中的男神,她也没做什么化敌为友的事情啊…… “大家等一下……不要拍照了,要签名的也等一会儿。”苏萤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大家忽然之间对我这么好么?” 那个热情的导购大姐抽了几张纸巾塞到苏萤的手里,“都这会儿了你就不要再独自承受了,说出来的话自己心里也会轻松一些,大家也能安慰一下你,是!阎雀是帅气,但是全天下帅气的男人还有千千万,咱不是非得吊在这棵歪脖子树上是不是?” 另一个提着购物袋的大妈语重心长地抓住了苏萤的手,“也是,留不住他不是你的错,我听我儿子说,是不是gay,都是由基因决定的,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定好了,所以你也别太伤心!” “难过你就大声哭出来吧,这里那么多肩膀,你还愁找不到地方靠么?你不就是被阎雀当挡箭牌,用来掩饰自己是gay的事实了么,我还经历过比这个更惨的呢!” “是是是!我们啊是打心眼儿里同情你,自从你和阎雀公布恋情以来一直都是表面上看着风光,其实背地里已经被那些女歌迷骂的不成样子了,我当年也在留言里骂过你不下千次,但是谁又知道你只是阎雀用来掩饰自己和那个男人恋情的牺牲品呢?要知道自从知道阎雀是gay之后,多少人都哭瞎了眼睛!” 又是一个大妈冲出来,指着之前那个人的鼻子,“阎雀是gay又怎么了?你这话我听着怎么带了些偏见呢?我告诉你,就算他是gay,我们也还是喜欢他!” 那些人都说这么多了,这会儿阎雀要是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他真是傻! 怪不得从昨晚开始苏萤那家伙就表现地很奇怪,不准她看电视,又不准他上网的。 阎雀四下环视了一圈,卖场变正好有家卖液晶电视的店铺。 整面墙上全部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液晶电视。 “下面开始报道一则娱乐消息,著名歌星阎雀出柜事件到现在为止,已经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600章 弟600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廖叔的特长 “据报道称,阎雀于昨晚在自己的微博上公开对一名非圈内人士告白,言语直白,微博原文是这样的: 今晚他亲自下厨做酒酿圆子,认真的样子真是百看不厌啊~爱你,爱心爱心爱心…… 最为劲爆的是下面的九张配图,前八张全部都是阎雀的同性友人下厨的照片,据悉,该男子并不是圈内人,而其背景也极其隐秘无从考究,从外貌上看,该男子有着不亚于阎雀的帅气面孔,五官精致,照片一经发出,引得无数少女魂牵梦萦。 重点在最后一张配图上,照片中,阎雀刚沐浴完毕,仪容慵懒,衣衫凌乱地躺在沙发上,这样的画面不禁让人浮想联翩,总而言之,广大歌迷们虽然失望,但还是表示会继续支持阎雀,无论他的性取向如何,最后,让我们集体为阎雀的前女友默哀三秒钟,毕竟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挡箭牌,以为自己得到,其实从没有得到的感觉才是最让人绝望的,苏萤,你要撑住啊! 今天的娱乐新闻就播报到这里,大家再见。” 阎雀再看这段新闻的时候,嘴角一抽再抽…… 最为精彩的是他的脸色,短短一分钟时间,竟然变化出七种颜色。 赤橙黄绿青蓝紫,隐隐有火山爆发的趋势。 苏萤身陷包围圈之中,远远地透过人缝,就看见阎雀站在巨大的电视背景墙前,捏紧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苏萤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阎雀看完新闻了,阎雀转身了,阎雀的眼底都是杀气…… 苏萤终于无法承受这样的压迫,埋头冲出人群,飞奔到了廖叔的车上,用力地关上车门。 “廖叔,你一定要救我!开车!” 已经晚了…… 苏萤前脚上车,阎雀后脚就跟了上来,也是猛摔车门…… 廖叔不明所以地从后视镜里看了阎雀一眼,“怎么回事儿?杀气腾腾的……” 阎雀就坐在苏萤的身边,距离这么近,苏萤本想开另一边的车门逃出去的,无奈阎雀已经在第一时间上了锁。 苏萤打不开门,挣扎了一会儿,终于…… 双手合十,高高地举过头顶,“好汉饶命!” 廖叔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只管开车,也不说话了。 阎雀还没摘下卫衣的帽子,侧着脸,也不看苏萤,低沉道:“你的能耐倒是挺大的啊。” 那是当然!苏萤在心底默默顶嘴。 面上当然还是要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 阎雀一个眼神杀过来,苏萤只得乖乖招供,“当然,其实我主要错在教小狐狸玩微博了……其他的事情跟我半点关系没有,微博是前面的那两只发的,照片也是它们拍的……当然,我没来得及阻止,错更大……你看,我的表现还算诚恳么?” 苏萤说完这些,已经在心底为小狐狸们默哀了,真的觉得对不住它们,但是不这样的话,她一定会被阎雀当场吃了吧…… 前面的两只小狐狸全部耷拉着耳朵,也不敢去看阎雀。 日常表白对它们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它们平时就是这样啊,时不时表达一下对大人的崇拜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这里怎么就闹这么大了。 苏萤的一番话顺利为自己甩锅,再加上认错态度又这么有诚意,阎雀虽然气,但是现在还不至于真的和苏萤过不去。 小狐狸就不同了。 小狐狸本身就是情敌带来的,连带着情敌一起看不顺眼惯了。 平时阎雀黄鼠狼黄鼠狼的也没少叫,人家明明是狐狸……简直敌意满满。 阎雀毫不留情地提起两只狐狸的耳朵,两只手一手一只。 小狐狸全部缩起了爪子,睁大水灵灵圆滚滚的眼睛嘤嘤嘤地哼哼,“你敢动我们,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尖尖的狐狸嘴一张一合地说着人话,四条小短腿无力地在半空中蹬了蹬。 “哦,那你们一定帮我转告他,欢迎约战。” 说着,就打开了车窗,提溜着两只狐狸顺手一丢。 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的苏萤都心寒了…… 阎雀呢,关上窗子淡定地用湿纸巾擦手,“最讨厌杂毛老鼠了!” 人家明明是狐狸! 之前叫人家黄鼠狼就已经很过分了,现在叫人家杂毛老鼠就更过分了啊喂! 苏萤扒着后车窗担心地看着那两只小狐狸,小小的两只被阎雀丢出去之后,早就看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后面的车轧到。 苏萤抿了抿嘴,怀揣着一颗正义感满满的心脏,小声地为小狐狸辩解。 “把人家从车窗丢出去,会不会太过分了些……你这种行为,属于车窗抛物……会……会对大家的安全造成影响……”说着说着,眼看着阎雀的眼神又要杀过来了,立马话锋一转,“当然,这种事情偶尔做一次也没什么要紧的,呵呵呵……你开心就好,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阎雀这才勉强收回了自己的杀气。 前面开车的廖叔见阎雀的气差不多消了,也开始开导他。 “这种事情在外国都很正常,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粉丝们哭过就算了,第二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你,所以你也要放宽心……” 苏萤缩在后座上欲哭无泪,话说廖叔你这叫开导吗?你这明明是在添乱好么! 阎雀的气本来是消下去一些了,被廖叔这么一搅合,一股无名火又窜上来了。 “再说一遍,我不是同性恋!” 廖叔按了一下喇叭,“哎哟,这时候和我犟嘴有什么用呢,喜欢男人又没有错,你要是连自己都没办法面对,那你和……你那位,还怎么一起共同经历以后的风风雨雨啊?” 苏萤强行露齿微笑,“那什么,廖叔,我忽然很想听听你的犯罪史。” 廖叔丝毫不会看眼色行事,还在那边一个劲儿地说,“现在听什么犯罪史啊,你不觉得你应该和我一起劝劝他么?再这样下去,舆论的压力会让他想不开的!对了,你那位现在是和我们住一起么?” 第601章 我们结婚吧 此刻的苏萤真的很想把廖叔暴打一顿。 阎雀的气都已经消地差不多了,可是被廖叔这么几句话一撩,看向苏萤的眼神越发地让人心寒了。 苏萤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她一边躲避着阎雀的目光,一边试着和廖叔解释。 “廖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阎雀不是gay……他和白渊才不是大家想的那种关系,至于网上的传言和昨晚的微博,都是那两只小狐狸闹腾出来的。” 这么说的话廖叔应该明白了吧…… 廖叔大声地咳嗽了一会儿,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貌似说错了话,不知道现在弥补还来不来得及…… “哈哈哈阎雀啊,我刚刚的那些话都是玩笑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里,你是不是gay我最清楚了,你看看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男性的荷尔蒙,谁说你是gay我跟谁急!” 苏萤随即笑呵呵地跟着附和,“大家现在都被蒙蔽了,你也别着急,找个时间澄清一下就行。” 阎雀随即扭住了苏萤的手腕,“澄清?我觉得用事实证明要比三言两语的澄清显得强有力多。” 这句话听得苏萤虎躯一震,整个人随即缩到了门边,满脸防备地看着阎雀,结结巴巴道:“事……事实证明?怎……怎么证明?” 阎雀看到苏萤这幅害怕地不得了的样子,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还能怎么证明?咸鱼,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去领证吧!” 苏萤的嘴角一抖,“啊?” 有这么任性的么? 苏萤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虽然和阎雀结婚是一件一直让她期待已久的事情,但是也不能这么草率地进行啊,一点都不浪漫! 在苏萤的脑海里,结婚前,起码要有一场浪漫到极点的求婚吧! 不求婚的话,至少也要先象征性地订婚啊,一跑上来就结婚会不会显得很着急啊……而且说好的浪漫呢? 苏萤有些不甘心。 毕竟结婚这件事是迫于舆论的压力,阎雀根本就没打算和她求婚,只是在路上心血来潮地想到了如何破解舆论的方法,就是这样的动机,让苏萤很不乐意结这个婚。 “人家结婚都要要挑选好日子的,你怎么能这样随便呢,万一……我是说万一今天的日子不适合结婚呢,多不吉利啊,所以说这事儿不着急,你要是真的想和我结婚的话,那我们总得挑选一下好日子吧,要证明你不是gay有很多种方法是不是?” 阎雀丝毫没有给苏萤继续反驳下去的机会,“但是这个方法最省力。” 顺带还能彻底圈住苏萤。 “你要是一定要选个好日子的话,现在就能选啊,廖叔,帮我们看看今天的黄历适不适合结婚?” 廖叔规规矩矩地把车停在了路边,开始翻看手机上的黄历。 研究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宜嫁娶。是近几个月里最好的日子了……” 苏萤差点冲到前面去掐廖叔的脖子,“廖叔你一定是看错了,你再看看,今天哪里是什么好日子!” 廖叔明白苏萤心里的苦,可谁让真正付钱给他的是阎雀呢。 苏萤噘着嘴,盘着腿坐在后座上,“人家结婚都有戒指的,我的戒指呢?” 挑选戒指总是要有时间的吧,反正不能就这么结婚。 阎雀分外淡定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丝绒小盒子,在苏萤面前打开,里面那一枚硕大的蓝宝石戒指在苏萤的眼前闪烁着,简直亮瞎了她的眼睛。 “阎家祖传下来的婚戒,母亲早就给我了,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我们阎家的组训是,结婚的时候必须要戴祖传戒指。” 戒指都准备好了?会不会太夸张! 而且,这枚戒指真的好漂亮!苏萤承认,自己现在真的有一丢丢心动,有一种想要和阎雀结婚的冲动。 于是她一脸娇羞地朝着阎雀伸出了手,示意让阎雀帮她戴上戒指。 谁知阎雀只是抿着嘴不怀好意地对着苏萤笑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合上戒指盒,随手抛到了苏萤的身上。 苏萤伸手捞都来不及。 刚才还有些炸裂的少女心瞬间消失无踪。 阎雀这是什么态度,哪有人求婚让女方自己戴戒指的?没让他单膝跪地就已经很好了,现在呢,连戒指都要自己戴,会不会太草率了些? 苏萤恼火了。 抓着戒指盒子丢给阎雀,“我不结婚不结婚!” 阎雀完全不管苏萤的反应,应该还没消火,直接吩咐廖叔。“去民政局。” 苏萤再次蹿起来,“我是黑户,我没户口本!” “早就帮你准备好了一切资料,你复活那天,我就给你准备好了户口本,放心,不是假的。” “那……那合照呢?我们都没有一张红色背景的合照!” 提起结婚证上的合照,倒是让阎雀着实沉吟了一会儿,“合照倒是没准备,不过到时候拍也来得及。” 苏萤简直想哭。 “那……钱!你带钱了么!领结婚证需要工本费啊!” 阎雀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卫衣口袋,“钱倒是真的没带。” 前面的廖叔霸气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我带了我带了!” 什么都准备齐了…… “到了。”廖叔稳稳地停下了车,把那张百元大钞递给阎雀。 “下车!”阎雀伸手去拉苏萤。 苏萤倔强地甩开了阎雀的手,“你还没问我同不同意和你结婚呢!” 没求婚,没订婚,所有浪漫的幻想全部泡汤。 阎雀倒是开始慢条斯理地和她讲道理。 “是不是因为你教小狐狸玩微博,才导致这次我被冤枉成gay?” 苏萤苦哈哈地点头。 “那你是不是有义务帮我澄清?” 苏萤想想也挺有道理的,继续点头,“确实……有这个义务……” “所以这个问题不是你想不想要,而是你应不应该,你觉得你应该为我澄清一切吗?” 苏萤推开车门走下车,“应该……的吧……” 阎雀顺势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走。 “是吧,既然是应该的,那你还纠结这些干什么?先把你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做完再说吧!” 第602章 怕你被拐跑了 廖叔放下车窗,一手撑着脑袋,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叹。 “唉。现在的小年轻啊,哄起女孩子那都是一套一套的。” 苏萤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和阎雀走进了民政局。 廖叔看了黄历,说今天是好日子,并不是骗人的。今天确实是好日子,来民政局登记结婚的小年轻有很多。 苏萤和阎雀一进场,就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这不是阎雀么?他和苏萤来登记结婚了?怎么可能,他不是刚公布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么?” “快拍下来!我的天,这一定是重大新闻吧!这么说来,阎雀不是gay?” “这还不一定,说不定他和苏萤结婚,只是为了继续掩人耳目下去,我不相信,我宁愿相信阎雀真的是gay,除非苏萤怀孕,我才相信阎雀不是gay!” 怀……怀孕…… 苏萤的耳根一下子变得通红。 结个婚还不行,还得怀孕?这个世道是怎么了?她至于为了两只小狐狸所做的错事,把自己卖了么? 阎雀应该也听到了大家露骨的一轮,到现在为止,仍然非常淡定地拍了拍苏萤的背,“别听他们说的话,我们用不着这么快,慢慢来就好。” 慢慢来?你告诉我你一上来就直接结婚叫慢慢来? 一趟流程下来,苏萤都是云里雾里的感觉。 被阎雀拉着填表格签字,最后被阎雀带去拍合照。 大红色的背景幕布,阎雀和苏萤坐在椅子上,前面的摄影师显得非常兴奋,一个劲儿地让苏萤和阎雀靠拢一些。 “再靠拢一些!女方笑一笑,今儿个是结婚,结婚是件喜事儿,得笑!不能哭丧着脸啊。” 苏萤被那摄影师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终于配合得笑了笑。 咔嚓,结婚证上的照片就这样敲定了。 外面的那些小新人已经把阎雀和苏萤在登记结婚的消息发布到了网上,短短十几分钟,就有无数记者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他们一个个扛着自己的摄影器材和相机,哪怕是远远地拍到一个背影也是好的。 “这是你们的结婚证,请拿好,祝你们百年好合。” 苏萤呆愣愣着拿着结婚证,缓缓打开,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是活在梦里。 就这样……和阎雀结婚了? 结婚证上真真切切地写着阎雀和苏萤的名字,嫁给阎雀么?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一切成真了! 揣着小红本本,又被阎雀带出了民政局。 记者们已经摆好摄像机在外面严阵以待,只等苏萤和阎雀出门。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句,“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所有的相机闪光灯刹那亮起。 苏萤眯着眼睛,被阎雀拉着从众人面前经过,那些记者只能跟着挪动顺带拍摄发问。 “阎雀,对于昨晚的微博,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阎雀帅气地把苏萤护在怀里,“被盗号了,仅此而已。” “如果是被盗号的话,那你怎么解释最后一张照片呢?” 阎雀继续面不改色地胡编乱造,“哦,那是我相册里的生活照,显然是被盗者利用了。” “请问你是不是真的认识你的绯闻男友?” 听到大家称白渊为阎雀的绯闻男友,阎雀的眼皮跳动了两下,“算是认识,他是我以前的情敌!” 阎雀说到这里,举起手中的小红本本,“以前是,不过现在不是了。” 言下之意是白渊喜欢苏萤,但是现在他完全不担心了,因为他和苏萤已经登记结婚了。 这样的话,阎雀是gay的消息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大家抓紧时间拍照的同事,也没准备放过苏萤。 “苏萤小姐,请问你现在的心情如何?” 苏萤面对着镜头,本想哭丧着脸说出自己其实是被阎雀威逼利诱之下才和他领证的。 但是阎雀那家伙偏偏已经拿捏住了苏萤的想法。 “今天是个大喜日子,看看下面的这些照相机和摄影机,想被做成表情包吗?” 苏萤强烈摇头。 阎雀抓着苏萤的手背,清浅一吻,“那就笑得更甜一点。” 底下完全炸开了好么! 这一幕简直能被拍下来当杂志封面了,大家纷纷开始羡慕苏萤的好运气,竟然能和阎雀领证,从此以后,阎雀就不是单身啦。 “苏萤小姐,请问阎雀有没有和你求婚?” 当然没有!但是在这样的场合,说什么都要昧着良心。 苏萤笑得灿烂,温婉点头。 “当然有啊。” “那为什么您没有戴上求婚戒指?” 记者在问这个问题之前,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苏萤的两只手的手指上没有戒指。 苏萤隐隐还是懊恼起来,早知道应该戴上戒指的。 正当她开始纠结应该怎么应对这个问题的时候,身边的阎雀忽然单膝跪地。 苏萤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好么!倒是底下的人,尖叫的尖叫,感叹的感叹。 苏萤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和阎雀挤眉弄眼问他究竟想干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只见阎雀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掏出了之前被苏萤丢在一边的小盒子,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亲自为苏萤戴上。 “哇塞,快点拍下来!” “我的天!” “这是他的求婚戒指吗?好漂亮!” “这颗戒指据说是阎雀的妈妈留给儿媳妇儿的。” 苏萤一脸懵逼地看着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 这边,阎雀已经站起来了,她有些迷茫地问他,“我们现在,真的是合法夫妻了吗?” 阎雀半笑不笑地搂着她,“比真金还真,而且现在你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苏萤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阎雀定定地看了苏萤一会儿,觉得这姑娘越看越稀奇,忍不住让人牢牢地抓在手里。 于是他情不自禁在苏萤的前额上印下一吻。 “怕你被拐跑了,所以我们先领证,至于前面缺的,我一一给你补上。” 苏萤几乎被感动哭。 阎雀霸气地揽着苏萤,为她打开车门,“好了,现在我也是有妇之夫了,我觉得,也是时候造一条小咸鱼了!” 第603章 凄惨的新婚之夜 终于结婚了…… 苏萤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但是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难道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没能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苏萤不敢看阎雀,更不敢正视自己的身份。 车内的氛围变得非常微妙,廖叔顺利把他们送回家的时候,那两只小狐狸已经先他们一步回来了。 看它们脸上的轮胎印就知道,刚才被阎雀从车窗内丢出去的时候,一定被车轮碾了无数次,还能顺利找回来真的是命大。 打开门,白渊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电视机前。 看见阎雀回来了,捏紧拳头冲上来先揪住了他的衣领。 白渊这个举动吓了苏萤一跳! 因为在苏萤的印象里,白渊一向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即便是出手,也一定非常有风度,这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山神大人。 别说是苏萤了,就连那两只小狐狸也被惊到了。 大人发飙了!大人居然会发飙! 这样的景象简直是难得一见,甚至于可以算得上是它们印象中,白渊第一次发飙。 以前也不是没生气过,但以前那都是冷暴力,不至于这么冲动地揪住别人的衣领。 果然,他是看到了电视上阎雀和苏萤结婚的消息了么? 阎雀被他一推,连连后退了几步,最终站稳脚跟,有些不满地说了一句,“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不要混为一谈,你也该放手了。” 白渊的指尖泛白,冰山似的脸上,表情有所松动。 苏萤非常着急,和两只小狐狸一起,努力把他们拉扯开。 “怎么着,还打架么?你们以为你们还是毛头小子?我看你们俩是八字不合!”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终于互相松开。 阎雀松开了两颗扣子透气,顺便把小红本本丢在白渊的面前,“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饭也吃过了,总该走了吧!” 见白渊没什么反应,又补充道:“我们家不欢迎你!” 看看!看看!刚和苏萤结了婚领了证,就一口一个我们家了。 白渊知道自己是被排斥在外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但是没想到阎雀竟然下手这么快,直接带着苏萤去领证了。 他看向苏萤。 苏萤也是心气郁结,“你们都走!给我走走走!一言不合就打架,传出去人家会怎么看你们?” 苏萤说到做到,一手推着一个,先把阎雀赶出去,在把白渊推出去,最后把两只小狐狸踢出来,用力地关上了门。 白渊也有自知之明,加上他真的不想再看到阎雀,干脆转身就走。 两只小狐狸在后面撒丫子追赶。“大人,大人你去哪儿?” “回去。” 白渊走了,门前就只剩下阎雀一个人了。 他哭丧着脸敲了敲门,又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了一会儿,想着既然结了婚,再叫苏萤咸鱼的话似乎有些不合适,想了一会儿,终于顺利改口,“老婆?” 苏萤不理他,洗漱之后闷头就睡。 阎雀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拖鞋。 他有些凄惨地蹲坐在门前,打了个喷嚏,“今儿个新婚之夜,你就忍心把我赶出家门了?” 这么晚了,他穿成这样出去也不好,这会儿楼底下不知道多少记者堵在那里呢。 上街是去买手机的,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没买成,所以也没办法打电话请救兵。 阎雀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在了门口的地垫上,觉得有些冷了,又从屁股底下抽出了地垫,披在身上,就这么熬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阎雀正靠在门边睡得正香呢,忽然,感觉到有双手在轻轻地触碰他的脸颊。 阎雀咧开嘴,眼睛还没睁开呢,先灿烂地笑了起来。 “老婆,知道心疼我了吧……”睁开眼,却看到一张放大版的邹大海的脸。 阎雀浑身一激灵,立马站了起来,身上披着的地垫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邹大海张大的嘴巴久久无法合拢,整个人惊讶地不行。 他伸出一根手指,颤啊颤的指着阎雀,上下打量着他,“你……你怎么穿成这样睡在外面?还……还披着这玩意儿……” 这要是被记者拍到的话,又得出大事。 新婚当夜被赶出门,再闹出个夫妻不和的新闻出来,公司的电话绝对会被打爆的啊! 阎雀冷着脸不说话,邹大海已经猜到了一大半。 “你……你被赶出来了?啊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 阎雀扣好衣服扣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冷冰冰道:“你说够了没有?” 邹大海随即收敛了笑容,闭上了嘴巴,但是心底还在窃喜。 阎雀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邹大海幸灾乐祸地在门口比了个请的动作,“怎么着,要进去么?” 阎雀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心虚,咳嗽了一声。 敲门,按门铃,隔着门喊话,这些事情他昨晚都做过了,可苏萤就是不开门。 阎雀看向邹大海,用眼神示意他按门铃。 邹大海按了十几下,终于把苏萤吵醒了。 她眯着眼睛,披着乱糟糟的长发,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人,原来是邹大海,不过他来这里做什么? 终于开了门。 阎雀先进的门,不知道是不是要在邹大海面前维持自己的尊严,反正进门之后就跟没事人似的,扭动着自己因为睡姿不当而导致的僵硬的脖子。 邹大海趁着阎雀没朝着里看,悄悄对着苏萤竖起了大拇指,并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四个字,“干的漂亮!” 邹大海手舞足蹈地指了指阎雀,又指了指门外,双手合十放在耳边歪头比了个睡觉的姿势,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猥琐。 阎雀冷不丁地回过头,把邹大海手舞足蹈的动作看在眼里,一个白眼抛过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邹大海一缩脖子,尴尬道:“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了!十五号之前你们有空吧?” 十五号当天晚上鬼市才开门,苏萤也没细想,老实回答,“有空啊。” “没空!”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回答的! 苏萤的回答已经摆在那里了,过了一会儿,阎雀只能弱弱改口,“有空……” 第604章 这么好的头脑都用来哄老婆了 阎雀喝了一口水,摆出一副现在就要送客的表情。 “有什么话快说!” 邹大海算是看出来了,阎雀那家伙说什么都要顾虑着苏萤,所以说……他们结婚后,这个家里现在管事的是苏萤咯! 那就好办了。 邹大海迅速转移目标,坐到苏萤身边,“既然你们有空,那我就直说了啊!昨天我帮你们接了个节目……” 苏萤点了点自己的鼻子,“什么节目要带上我?我又不是艺人。” 邹大海亲昵地拉住苏萤的手,“你和阎雀结了婚,现在好歹也算是公众人物了是吧,昨天在得知你们的婚讯之后,我们经纪公司可是第一个送祝福的!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 苏萤嫌弃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你的面子那就算了,没什么好看的。” “姑奶奶,你可别!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看在赞助商的面子上是不是,这次节目的赞助商是你最喜欢吃的零食赞助商啊!” 零食? 苏萤砸吧砸吧嘴,那还差不多。 “说吧,什么节目?” 眼看着苏萤因为几包零食就要被邹大海忽悠,阎雀终于看不下去了,端着水杯走过来,用力地掐住了邹大海的一边肩膀,皮笑肉不笑地送客。 “我们不参加什么节目,你给我走!你给我马上滚蛋!” 邹大海地嘴角一下子就耷拉下来,迫于阎雀的淫威之下,一步步往外走,边走边继续诱惑苏萤,“你们再考虑考虑吧,拍节目,零食免费供应,那家赞助商做很多零食,你喜欢吃的薯片什么的,都是他们旗下的品牌,我再帮你争取一下,说不定你这辈子吃的零食他们都能免费供应了!” 最后这句话终于说到了苏萤的心坎上了。 “成交!” 阎雀几乎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不准!” 邹大海忽悠苏萤上的节目,一定不是什么好节目,再说了,他这媳妇儿最近是吃咸了连脑袋都缩水了吧,居然能为了零食卖掉自己和他! 阎雀放软态度,苦口婆心地劝阻苏萤,“你要吃零食我给你买啊,咱家零食还是买得起的,也不至于为了这东西……” 说着说着已经说不下去了。 因为苏萤已经在文件上签字了!签字了! 邹大海是什么时候把文件拿出来的!他大意了! 邹大海人都走到门口了,可是文件还在苏萤的手上,就在他说话这会儿,苏萤已经霸气签字了! 签了字的文件,已经开始具备法律效应。 邹大海欢呼一声,冲过去把文件拿了回来,抱在怀里猛亲几口。 “就这么决定了啊。这个节目是这样的,就一个星期,从现在开始你的一个星期,以真人秀的形式,全方位地拍摄你们的婚后生活,你们也别拘束,在屋子该干嘛干嘛,等下就有人在屋子里装摄像机,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啊!” 邹大海跑地飞快,转眼就没人影了。 其实这个真人秀计划是他连夜制定出来的。 你想啊,从阎雀被爆出是同性恋开始,阎雀苏萤的热度就迅速蹿升到了各大搜索榜单的榜首。 再后来苏萤和阎雀结婚了,大家的好奇心又迅速蹿升,这会儿大家一定都很好奇他们的婚后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邹大海看到了赚钱的机会! 既然大家想看,那他就满足大家的愿望。 这个真人秀的计划是他连夜制定出来的,稳赚不赔!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稳赚不赔的买卖不多,但是但凡是沾上阎雀的,绝对能是稳赚不赔,所以他一定要抓住机会。 至于刚才的什么赞助商,都是他为了诱惑苏萤瞎掰的。 节目是他的,导演也是他,至于赞助商是谁,还不是他说了算。 既然苏萤喜欢吃零食,那他现在就去联系那家的赞助商,相信人家也一定会怀着被大奖砸中的心情飞扑上来的。 至于其他赞助商嘛,也可以适当加一些,这些都是钱啊哈哈哈! 一想到那么多钱要进自己的口袋了,邹大海就兴奋地不行。 屋子里,阎雀叹了口气,既然苏萤签了字,那他就演。 不过这要是按着他平时的性子,绝对不会接的,因为他怕麻烦,不过接了也就算了,反正就按照正常节奏在家里生活就好了。 阎雀经验丰富,这会儿已经开始抓紧时间跟苏萤讲要点。 “真人秀节目,就是把我们的一切,全方位无隐私地展现在观众面前,你要记着,你在屋子里做的一切,都会被摄像机记录下来,即便是节目开播的时候没有被剪出来,保不准会有别有居心的人通过其他途径买到拍摄画面,所以,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做不雅观的事情!” 苏萤还没有完全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阎雀倒是紧张极了。 “不雅观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比方说,挖鼻孔no!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no!还有你现在身上的衣服也不能穿,领子太低,摄像机挂在高处一览无遗,no!” 苏萤都被阎雀说晕了。 “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那我还能做什么?” 阎雀皱了皱眉,“你现在是在抠脚吗?这个也是no!” 苏萤毕竟是新手,这样的真人秀节目对她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挑战,不能做的事情太多,干脆规定能做的事情好了! 阎雀迅速列了一张清单,清单上写的,是从早到晚应该做的事情。 “到时候就按照这个清单做事,就绝对不会出错。” 阎雀把清单递给苏萤。 “早上六点起床晨跑?六点?臣妾做不到啊!” 第一条对于苏萤来说就已经很难了…… 再往下看。 “六点半到七点,洗漱换居家服。七点到七点半,共进早餐,期间夸赞对方厨艺,附赠早安吻一个。” 早安吻又是什么鬼! “不行,这条划掉!大清早的吻来吻去的,不觉得肉麻么?” “绝对不行,这些都是观众期望看到的,不这样做,赞助商也会不高兴的,赞助商不高兴了,你的免费零食就全部泡汤了!” 少年你天资聪颖,糊弄老婆真有一套啊! 第605章 拉链风波 然而苏萤刚才看到的,只是日程表的一小部分。 后面还有一长串! “七点半到八点半,外出采购食材。八点到九点,打扫房间?九点到十点半,做饭!!!” 采购食材什么的也就算了,关键是回来之后还要打扫房间? “以前不都是你打扫的么?”苏萤吸了吸鼻子,“我又没有洁癖,凭什么让我来打扫?” 阎雀有些心虚地戳了戳苏萤的肩膀,“好歹也是真人秀,你不觉得有必要在观众面前树立一下贤妻良母的形象吗?” 苏萤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先软下态度来,“打扫卫生也行,可是……可是做饭的话,我只会做家常便饭。” 一般这类节目,导演都会规定菜单,为了节目的效果,不是寻常的家常便饭就能混过去的。 “这你就别管了,到时候只要你能按照菜谱上做出来,只要这道菜从外观上看有卖相,不管味道多差,我都会说好吃的。” 观众么,毕竟是隔着屏幕,只能看到卖相,尝不到味道的。 阎雀这么说,苏萤就放心了。 “十点半到十一点半,午餐时间,必须有夫妻间互相投食的亲密举动?” 苏萤读到这里,牙痒痒,自己挖的坑,就算累瘫了也要坚持下去。 “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刷碗时间。十二点到一点,自行安排有意义的事情。一点到四点,打高尔夫球?五点到七点,找餐厅用晚餐。八点到十点,看电影,十点半回家洗漱准备睡觉,晚安吻。” 这还只是阎雀规定第一天要做到的,其实时间表只是起到规范作用,到时候可能还要按照导演组的要求接受挑战任务什么的。 毕竟现在的综艺要带些趣味性才会吸引更多的观众。 说起来是很轻松,但是等到真正拍摄起来,压力真的很大。 邹大海下午带着人在家里的各个地方装上了摄像头,并说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 拍摄工作一旦开始,就不会中途暂停。 不仅如此,家里还会有很多人进出,一部分的工作人员因为工作需要,必须要住在阎雀的家里。 为此,阎雀已经为苏萤做足了思想准备。 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进入拍摄,所以他们今晚必须要睡在一起。 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过,他们睡在一起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但是现在换了一种身份,就感觉各方面都怪怪的。 邹大海把一套情侣睡衣丢在床上,“今晚你就得换上,放心吧,都是不透的款式,那什么,你们先换着,我们先撤了,早上再来。” 邹大海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整个下午,屋子里都闹腾腾的,现在人全部都走了,还挺不适应的。 苏萤和阎雀背对着坐在大床的两边,手中抱着各自的睡衣。 “那个……我……我出去换……”果然关键时刻她开始变得胆小起来了么? 阎雀咳嗽了一声,双颊绯红,“外面全是摄像机,就卧室里暂时没装,你出去换的话,全部会被拍到啊。要不……要不你就在这里换吧……咳……” 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了…… “那……你先换……”苏萤紧张地攥紧小拳头。 “哦。”阎雀开始背对着苏萤脱衣服了,黑色的t恤顺利被脱下,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好身材。 苏萤抱着腿也背对着阎雀坐在床上,咬着自己的手指,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感。 阎雀在换衣服的时候,顺便转身看了苏萤一眼,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意。 “我换好了,你换吧。”阎雀重新背过身去。 苏萤战战兢兢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你不许回头啊!” 说着,也开始拉拉链脱裙子。 要不怎么说人点儿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呢……苏萤今儿个穿的,恰好是一条裙子,拉链在背后,以往自己伸手够一下完全能脱下来,可是偏偏今晚,拉链拉到一半卡住了! 卡住了…… 她有些焦急,背过手用力地拽了两下,不仅没能拽下拉链,反而卡地更死了。 她哼哼唧唧地发出了一丁点儿声音,心里边挺不想让阎雀帮忙的。 可阎雀还偏偏就听见了她那艰难的声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又迅速转回去。 背对着苏萤开始指点她,“你先试着往上拉一下,再往下拉。” 苏萤按照阎雀说的,费力地尝试了起来。 那个角度拉拉链,简直就是为难,胳膊肘整个拧过来不说,举地太久了还会觉得累,整条手臂都是酸的。 正当她的耐心全部消耗殆尽,忍耐已经达到限度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环了过来。 一手搭在了她的肩头,一手颇具技巧性地解决了拉链卡死的问题,一路拉到底部。 松开苏萤的肩带,那条裙子自己就这么柔顺地掉落下去,在脚踝处团成一团。 苏萤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因为她能感受到阎雀那双手上的温度。 阎雀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但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是现在。 她帮着苏萤套上了睡裙,是那种柔软的棉麻质地的裙子,全身上下非常宽松舒适,小清新的类型。 苏萤一动都不敢动,任凭他帮着自己穿上了睡裙,又拉着她躺到了床上,关上灯。 阎雀的手搂了过来,“睡吧。” “恩。晚安。” 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定,像是流浪异乡的孤魂,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 …… 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苏萤和阎雀正互相搂着,睡得香甜。 闹钟的声音吵醒了两个人,阎雀闭着眼睛按掉了闹钟,苏萤呢,干脆窝在阎雀的怀里继续睡觉。 原本安静的早晨,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句句细碎的说话声。 “你要这样拍,把镜头推上去,拍特写,对,就是这样。” “那边的那个,你后退一点,不然会被拍进去的,对对对,再近一点,特写之后是大特写,观众的好奇心都是很重的,最好把眼屎都拍下来。” 眼屎?苏萤猛然睁开眼,一头撞在了一个离自己非常近的摄像机上。 第606章 好想翻白眼啊 “啊!”苏萤摸着自己的额头,惊叫一声,终于彻底醒过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对着镜头自言自语起来,“啊,忘记已经开始了,好痛……” 她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从阎雀的怀里爬起来,从现在开始,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啊,绝对不能做任何不雅观的事情。 她迅速挽了个丸子头,醒来的第一件事,看向镜头。 邹大海在白板上迅速用记号笔写下了几个字,叫阎雀起床!!! 苏萤心领神会,轻轻推了推身边的阎雀,“亲爱的,起床了。” 阎雀闭着眼睛,伸手胡乱把苏萤一揽,又重新把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睁开眼,在她的额头上宠溺一吻。 那神情,简直让人酥到骨子里。 邹大海满意地抱着手臂,无声地夸赞了一句,“绝了!必须火!” 这边,苏萤莫名其妙被阎雀揽在怀里,挣扎了一会儿,昨晚本来就没睡好,眼睛一闭上,就彻底睁不开了。 莫名其妙地又睡着了,等到阎雀起床换好衣服,苏萤才猛然惊醒。 阎雀换上休闲的衣服,对着苏萤勾了勾手指,“亲爱的,一起去晨跑吧。” 苏萤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万个不乐意…… 她根本就没有晨跑的习惯,再说了,晨跑的时间,够她好好补个觉了! 真人秀的话,不就是要最大限度地展示自己么。 苏萤觉得,阎雀的剧本虽然好,也不能完全参照。 苏萤闭上眼睛,重新躺下去,嘟囔了几句,“我不想晨跑,让我再睡一会儿……” 阎雀无可奈何地过来拉苏萤。 苏萤挣扎着还是不想起,“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她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 阎雀只能强行扯下被子,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整个画面快进,都是阎雀想方设法拉苏萤起床的画面。 半个小时后,苏萤总算是被阎雀烦醒,换上休闲的服装,被阎雀拉着出门。 从走出大楼的那一刻开始,就跑起来了。 阎雀起初放慢步调,让苏萤跟上来。 苏萤很少运动,没跑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们要跑多久,我能不能歇歇……” 阎雀以不容置喙的口气,拉住了苏萤的手,“绕湖两圈。” “什么!!!阎雀你大爷的我真的不想晨跑啊!!!” 四个vj跟在后面,负责记录下他们牵手晨跑的画面,这段画面是无声的,到时候配上浪漫的背景音乐,绝对能萌化一大批人。 观众绝对听不到现场苏萤杀猪似的声音,一边跑一边骂,“阎雀你大爷的,你自己想晨跑别带上我啊,唉你怎么越跑越快啊,你有毛病是不是?我……我跑不动了……我都喘成狗了,你别跑了,你看看我!” 阎雀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还打趣了苏萤几句,“行啊你,肺活量可以啊,喘不上气还能骂地中气十足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咱再多跑一圈吧!” “阎雀你个死变态!!!” 晨跑结束的时间比预先的时间表推迟了一个小时。 回来之后苏萤彻底累成狗,本来想葛优瘫在沙发上的,可惜抬头一看客厅角落里的摄像机,立马打消了念头,中规中矩地靠着。 阎雀在厨房榨果汁,时间表上的做早餐环节只能加快。 他把一杯果汁送到了苏萤面前,体贴地问了一句,“累么?” 苏萤一个白眼都翻到一半的了,想收也收不住,只能仰着头装腔作势,“眼睫毛进眼睛里了!哎哟喂,好难受……” 阎雀信以为真,放下玻璃杯竟然真的帮苏萤检查起了眼睛,对着苏萤的眼睛轻轻吹气,“好点儿了么?” 苏萤见好就收,只要不让人看出她是对阎雀翻白眼就行了,“好了好了!没事儿了!” 笑眯眯地端起了果汁猛喝一口,顺利被呛住。 阎雀又只能帮她拍背,“你喝这么快做什么,又没人抢。” 声音温和,有如破晓暖阳。 现场的工作人员里也不乏一些妹子,现在全部都簇拥在一起花痴,“好帅好体贴……” “我们在这儿花痴也没用了,谁让人家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呢。” 早餐是简单的吐司,阎雀全部帮着涂上了蓝莓果酱,送到苏萤满前。 苏萤无精打采地用叉子把面包挖了个方形的洞,只留下硬硬的面包边。 邹大海作为总导演,又开始在白板上写字提示了。 “互相喂食!” 苏萤看完白板,玩心大作的对着阎雀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让阎雀喂他,“啊……” 尾调拖得长长的。 阎雀无奈投食,喂了小半跟香肠,又见苏萤把指了指他的荷包蛋,阎雀分两次投食,苏萤吃得心满意足。 玩闹了一会儿,阎雀也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啊……” 苏萤站起身来,“你等着。” 她去冰箱里用最快的速度找了一瓶辣椒酱,把自己吃剩下的面包边边沾满辣椒酱,喂进阎雀的嘴里。 阎雀被辣的嘴唇都是红红的,他一口气猛喝了两杯水,“好啊你!” 他也用面包边边蘸了辣椒酱朝着苏萤走过来,“把嘴张开!” 苏萤绕着桌子跑,“才不要!好东西你一个人尝过就好,不用拉着我了。” “人家都说,夫妻之间,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你今儿个是跑不了了!” 两个人在客厅疯了似的玩闹了起来,苏萤知道自己跑不过阎雀,就开始采用迂回战术,抓着抱枕一个个朝着阎雀的脸上砸过去。 “停停停!石头剪刀布一决胜负吧。”苏萤最先提出这个建议,“我赢的话,你就得吃掉这个,相反,我输掉的话,我就帮你吃掉。” 阎雀放下叉子,“好啊。” “石头剪刀布!啊!我赢了!”苏萤抓着抱枕在客厅里蹦跶起来了,“你吃!” 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阎雀认赌服输,干脆利落地把沾了辣椒酱的面包边边塞进嘴里。 苏萤叉着腰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腰间冷不丁被阎雀一搂,嘴唇贴着嘴唇,一股突如其来的辣意让她猝不及防…… 第607章 伴戒 早餐过后是简单的采购,邹大海规定的菜单让苏萤完全摸不着头脑。 好在按照教程也磕磕绊绊地做出来了。 卖相是真的好,只是为了报复阎雀早上的行为,苏萤悄悄在菜里放了很多盐。 在镜头面前为了维护自家老婆的形象,阎雀总不能说不好吃吧。 愣是活生生地吃下去了,一边吃一边还要说些违心的话。 苏萤撑着下巴在旁边问他,“怎么样,好吃么?” 阎雀喝了一杯水,“当然好吃!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老婆你真有下厨天赋呵呵呵……” 苏萤心满意足地往阎雀的碗里夹菜,“既然好吃那你全部吃掉吧,都归你!” “那你呢?你不吃啊!” 苏萤知道自己做的菜有多咸,她的演技又没有阎雀好,万一吃了一口忍不住吐出来怎么办? “不用……我……我最近减肥,不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 阎雀只能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头强颜欢笑。 洗碗的事情当然是由阎雀一手包办,在拍摄的间隙,苏萤偷偷跑到了邹大海身边问他中午能不能睡午觉,结果被邹大海一句话吼了回来…… “你觉得观众乐不乐意花时间看你睡觉?当然不准睡,都给我动起来!找点儿事情做!夫妻搭档洗洗衣服什么的。” 苏萤肠子都悔青了,她当时为什么就在合同上签字了呢,在家歇着多好! 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对着镜头还得装成很开心的样子。 “如你们所见,我还是比较贤惠的呵呵呵……洗衣服什么根本不是问题!” 好不容易把压箱底的衣服全部都掏出来,却发现阎雀已经不知所踪了。 说好要夫妻搭档洗衣服的,阎雀那家伙竟然不见了!想也知道是自己一个人去偷懒了。 苏萤心里不平衡,把一大盆衣服泡在阳台上,脱了鞋进去踩,泄愤似的把衣服当成阎雀来踩。 “王八蛋,居然丢下我不知道去哪里偷闲了,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不然我一定……一定……” 说着说着,眼角余光处忽然出现了一抹红色。 阎雀家的阳台很大,楼层数很高,站在这里能看到很曼妙的风景,甚至能把大半个城市收入眼底。 苏萤站在湿漉漉的肥皂水里,好奇地偏过头来。 “怎么会有……气球?” 红色的气球,起初还只是一只接着一只地从下面往上飘,渐渐的,气球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完全是成片成片地向上飘,红色的氢气球…… “哪儿来这么多气球?”苏萤试着让自己趴在阳台的扶栏上往下看。 “阎雀?” 他把双手放在口袋里,像个做完一切等待夸奖的孩子。 看见苏萤探头往下看,他那紧绷着的唇角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 他努力伸长两条长长的胳膊对着苏萤就挥手。 苏萤撑着下巴,远远地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她想,这个人现在真的已经属于我了啊,像梦一样。 阎雀用手比成喇叭状,大声呼喊着她,“下来吗?” 天空明朗,远处楼顶的天台上,自由的鸽子闭着眼睛在阳光下打盹。 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 苏萤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既然活着,那就认真地活着。去感受以前从没有感受到的事物,去拥抱最爱的人。 她来不及穿鞋,因为那一声呼喊,就已经能让她神魂颠倒地往外跑。 苏萤飞快地冲出了电梯,跑到了楼下的空地上,却不见阎雀的身影。 她仰着头向上看,分明就是这个角度,但他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正当她想要四下寻找的时候,双眼被人轻柔地蒙住。 阎雀把脑袋凑到她的耳边,声音轻柔,“苏萤,我把欠你的都还给你好不好?” 苏萤知道那是阎雀,所以没有挣扎。 只是她觉得奇怪,于是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你欠我的东西?你欠我什么了你?我怎么不知道?” 阎雀缓缓地把蒙着苏萤眼睛的手松开,“你睁开眼看看。”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摆满了玫瑰。 而他们就这样站在花海中央,邹大海全程让人拍摄下了这样的画面,瞒着苏萤准备了那么久,也正是为难他们了。 这些都是他们刚才准备的,趁着阎雀蒙住苏萤眼睛的时候,从各个犄角旮旯里冲出来,摆上玫瑰,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趁着苏萤还沉浸在错愕中的时候,阎雀坚定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转了过来,面对自己。 “你不是……求过婚了么?在民政局门口……”这样的大阵仗,不是求婚是什么? 先结婚,再求婚?也就他们这一对能这么奇葩了吧。 谁知阎雀却一脸坏笑地摇了摇头,“谁说我是在求婚的,你手上不都有戒指了么,我还求什么婚?” “是我自作多情了么……”苏萤觉得有些尴尬。 阎雀拨了拨她鬓角的碎发,“不过……说的也差不多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来,银色细长的链子在指尖缠绕了几圈,明明质感很是坚硬,可苏萤却平白看出了几份柔情。 阎雀把项链抓在手中,在苏萤的眼前垂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其实是想跟你重新求一次婚的,但是你已经有戒指了,所以我干脆就设计了一条项链送你。” 说着,就帮苏萤戴在了脖子上。 “项链上的这一枚,是伴戒,上面的小排钻你知道我磨了多少个晚上么?” 苏萤抓着项链上的伴戒看了一眼,感动道:“你……你晚上没睡觉啊……” 阎雀急点头,“昨晚才彻底完工,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的,哪像某人,一觉睡到天亮多舒服!” 见苏萤不说话,阎雀又急忙表明态度,“伴戒和婚戒一样,都承载着一句承诺,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无论你要不要我……” 这样温情脉脉的话让苏萤感动极了。 接下去,又听到阎雀说了句,“不过话说回来,你是瞎了眼了才会不要我,像我这样的长得帅又有内涵的好男人,世界上已经找不到了……” 第608章 喜欢的人在身边哪儿都能跳舞 好端端的气氛,全部被阎雀这句话给破坏掉了。 阎雀笑着搂住苏萤,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有你在身边,真好。拿什么都不换。” 苏萤跟着笑,“算你识相。” 阎雀眯着眼睛吻了一下苏萤的额头,“所以……你以后再也不能做出谋杀亲夫这种事情啦,你知道今天中午这顿饭有多咸么?你知道我喝了多少水么?我好端端一偶像,都快成水牛了我!不行不行……我得上去先把盐藏起来……” 苏萤在后面懊恼地追着他,“你给我站住!” 邹大海站在阳光下,情绪被他们带动起来,一脸幸福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土豪项链,“比起恋爱,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赚钱,恩。” 其实苏萤和阎雀结婚的时候,心里是有芥蒂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这样拖累阎雀一辈子,毕竟她的真实身份是一颗草,无数人都对她垂涎欲滴,如果和阎雀在一起,自然是会连累他。 她在阳寿没有被消耗掉之前,是不会死的,能够反反复复地复活无数次。她可以承受死而复生的痛苦,可是阎雀不能。 如果他拼上性命去保护她…… 苏萤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阎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和她站在了同一个盆子里,赤着脚踩衣服。 白花花的泡沫表面,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他把手搭在苏萤的肩膀上,“唉,下午高尔夫球的日程表作废了,你得跟我回阎家。” 苏萤抬起头来,想想也对,哪有人结婚还不通知父母的。 “刚才接到了我妈的电话,我妈直接在电话里发飙了,说是我们结婚的消息还是从电视上看到的……可想而知我妈有多暴跳如雷……” “那……那拍摄怎么办?” 阎雀看了镜头一眼,“当然是一起跟着去啊。都说了,真人秀就是要全程跟踪拍摄的。我妈你不是都见过了么,怎么,还紧张啊……” 苏萤摇了摇头,“仔细想想,咱俩也确实不厚道,哪有人的父母是看电视才知道自家儿子结婚的。唉你说你一回去,她不会直接把你手撕了吧……” 阎雀非常淡定,“那倒是不至于,毕竟有摄像机在,我妈多少还是要装一装有涵养的贵妇的。不说这些糟心事儿了,苏萤,我教你跳舞吧!” “啊?在这儿?在盆里?”苏萤下意识地抓住了阎雀的衣摆,“你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啊。” “那是当然!”阎雀高傲地仰起头,“你也别总说我毒舌,其实我骨子里还是挺浪漫的。你舞不是跳地不怎么好么?正好趁现在,我教你,带着你练一练感觉。” 苏萤有些不屑,“跳舞还练感觉?你哪里来这么多幺蛾子?” “你跟着我就行了,只要喜欢的人在身边,在哪儿都能跳舞。”阎雀用邹大海的手机放了一首浪漫的歌曲,开到最大声,放在阳台扶栏上,带着苏萤把手搂在自己的腰和肩膀上。 “华尔兹需要闭上眼睛用心感受。” 苏萤倒是闭了两秒钟,又随即睁开,“这么小的地儿,怎么跳华尔兹啊?” 阎雀搂住苏萤的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贴地跟紧了。 “怎么跳?跟着我跳。这么大个阳台,怎么不能跳了?” 阎雀在跳舞的时候非常自信,是与生俱来的引领者。 苏萤起先跟着阎雀的步调显得非常笨拙,随着音乐越往后越顺利,还真的跳出了感觉。 两个人都没有穿鞋,赤着脚一会儿在水盆里,一会儿在地板上,跳地尽兴了,阎雀睁开眼,笑盈盈地看着苏萤,“想转圈吗?” 苏萤乐呵呵地应了句想,这下好了,阎雀踩在水盆里,一下子把苏萤抱了起来,没头没脑地踩着一堆衣服转了起来。 苏萤放声大笑着,“你快放我下来!我都晕了,你还没转晕么?” 阎雀把她抱的更紧了,“我不晕,就是要把你转晕了。” “阎雀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你放我下来吧!唉……” 画面太赞,不仅仅是邹大海,连现场的工作人员都看得心潮澎湃的。 “怎么,羡慕了?”邹大海翘着腿在摄像机前嗑瓜子,还不忘嘲笑自己的员工,“你们要是羡慕的话,也去拯救宇宙啊,积了德,下辈子也能和阎雀这样的人结婚。” “导演你就别说我们了,你这辈子是要和钞票结婚么?” 邹大海用力地把瓜子壳吐出来,“嘿!你们一个个胆儿肥了是不是?这个月的工资还要不要了?” 导演威武! 洗完,晾完这些衣服,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该去阎家了。 苏萤在屋子里像无头苍蝇似的瞎转悠,“你说咱结婚后第一次去你家,我该带些什么礼物呢?” 阎雀********,“你把你自己带去就行了,我妈对你中意地不得了,这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想想你平时看的那些狗血剧,女主角哪一次不是被男主角的妈妈甩一脸钞票逼着分手的?” “是是是!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说是这么说,但也不能真的不带任何东西去阎雀家吧。 在半道上,苏萤抽空买了些礼盒放在后备箱里。 车辆驶入阎家,两道铁门迅速关上。 停了车,苏萤急着去拿礼盒,一直在门口张望的耿飞立马在第一时间冲出来。 “你们要是再来地晚一些,夫人就要发飙了,你们是不知道,昨晚夫人看完新闻,眼角瞬间多了好几条鱼尾纹,拉皮都不管用!” 刚说完这句话,耿飞就听到身后催命一般的声音。 “鱼尾纹?还拉皮?耿飞,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母上大人霸气地站在耿飞的身后,语重心长地教育耿飞,“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说话的时候要先过过脑子,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你不是没过脑子,你根本就没脑子!” 后面的车门相继被拉开,邹大海和一些工作人员拿着摄像机走下来,已经忙着开始在四处部署机位了。 母上大人一看这么多摄像机,急忙改口,“耿飞呀,你瞧你这傻孩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呢呵呵呵……” 第609章 母上大人你是变态么 母上大人在那么多摄像机面前想要维护自己的形象,所以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之后也就暂时不去管耿飞了。 阎雀拉着一手拉着苏萤,一手揽着自家母上大人的肩膀往里走,“妈,我们先进去吧。” 母上大人本打算找阎雀算账的,现在碍于那么多外人在场,只能彻底收敛。 邹大海在征求了母上大人的意见之后,在客厅里摆了几个摄像机,打算做一个小采访。 “请问阎雀和苏萤结婚的消息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母上大人还是第一次接受采访,用手指扣了扣镜头,随即理了理自己头发,“这就开始了是吧?诶我的发型乱不乱?” 果然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母上大人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端庄地坐在了镜头前,“我是从电视上看到我儿子结婚的消息的。” 邹大海小小地惊讶了一番,“那阎雀之前没和您商量您不生气啊?” 母上大人掩着嘴笑了一会儿,“哪里会生气,我跟你讲哦,我脾气很好的,很少生气,再说了,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想法,我尊重他们的想法。” 站在母上大人身边的耿直boy在听完这一番话之后,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耿飞踌躇了一会儿,耿直的性格忍不住发作了,也就多说了两句。 “夫人,他们结婚没通知你,你不是气得摔了两只古董花瓶么?再说了,你的脾气哪里好了,后院的园丁老伯不知道跟我抱怨了多少次,说你一生气就去薅他种的月季,除了仙人掌,后院的花园里哪一株植物没有被你摧残过啊……” 眼看着母上大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耿飞还是没有要闭嘴的意思。 “夫人你的脾气不是一星半点的差,可是后院的花花草草是无辜的啊……所以说夫人的你还是要改改自己的脾气……” 母上大人终于忍无可忍。 她一跃而起,抓着抱枕朝着摄像机砸过来,冲着工作人员大吼一句,“所有的机器都给我关了,不准录!我要先解决一件私事!” 耿飞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夫人你解决私事关摄像机干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夫人你怎么到我面前来了……啊!夫人!手下留情!嗷……” 耿飞摸了摸自己发青的嘴角,试着照着镜子擦掉自己脸上的鞋印。 被母上大人痛扁一顿之后,顿时消停了很多。 母上大人继续保持着应有的端庄,面对着镜头微笑,“阎雀能带着苏萤回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又怎么会怪罪他们没通知我就领证呢?呵呵呵……” 邹大海坐在摄像机前,莫名听出了一身冷汗。 “接下来您还有什么安排吗?” “当然有,我决定晚上给他们办一场盛大的婚宴,请柬我都发出去了,小苏萤嫁过来,总不能连场婚宴都没有吧!不过今晚来这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拍摄还是要暂时中止的。” 母上大人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丝巾,站了起来,“我给小苏萤订的礼服来了,我先去忙了。” 苏萤和阎雀全程竖起耳朵听到了一切。 “婚宴?什么情况啊?”苏萤冲着阎雀发问。 阎雀也只能摊开手,“大概是我妈自己安排的。” 邹大海和他的摄影团队很快就被请走了,因为晚宴是不允许拍摄的。 耿飞前脚送走了邹大海,就听到母上大人在客厅里大声发飙,“阎雀!好小子!我白养你这么大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家里商量商量,你就擅自做主了?” 苏萤也被母上大人的吼叫声吓了一跳。 母上大人急安慰,“不是说你不好,我对你很满意,就是我儿子的做事方式让我很不爽!苏萤你坐下来,喝茶,吃水果啊,肚子饿不饿,我让耿飞先端点点心上来好不好?听说你喜欢吃零食对吧,耿飞!把我之前让你囤的零食全部拿出来!” 同样是两个人,母上大人对待他们完全是用两种态度。 让人忍不住怀疑,难道阎雀不是母上大人亲生的,苏萤才是? 阎雀的心里有些不平衡,悄悄看向幸灾乐祸的苏萤。 “看!你还看她!我还没开始正式找你算账呢,结婚可不是领个证就完事儿的,我今儿个晚上要是不办婚宴,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欠着小苏萤一场婚宴?人家好端端一小姑娘,委曲求全地嫁给你,你连场婚宴都不给办,你什么心态?你是我生的么?我都为你这种行为给感到羞耻!” 阎雀这就郁闷了。 婚宴是一定要办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安排。 “再说了,你儿子也不差啊,她怎么就委曲求全了,说得我就像是毒瘤一样,妈,我才是你生的,你的胳膊肘能不能别往外拐……” “你还顶嘴?”母上大人霸气地抓着一只抱枕朝着阎雀砸过去。 “你是我生的,你是什么样的脾气我最了解了,我可先警告你,不准欺负小苏萤,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苏萤在旁边傻笑。 母上大人换了一副热切的面孔,对着苏萤招手,“礼服来了,苏萤啊,跟我上楼试试礼服合不合身。” 苏萤应了一声,也没多想就跟着上去了。 耿飞把礼服放在房间里就退了出去,苏萤想试来着,可是母上大人从头到尾站在她身边,似乎就为了等这一刻。 “你怎么不换?你倒是脱啊。” 苏萤有些不好意思,“您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母上大人不啰嗦,直接上手,“你在我面前就别害羞了,好歹大家都是女的。” 手顺势在苏萤的腰间一掐,美其名曰是帮她换衣服,“身材倒是不错,哟,****虽然欠缺了一点儿,但是好歹也凑合能看。皮肤不错,我儿子也正是有福气呵呵呵……” 母上大人……你是变态么…… 苏萤在母上大人的打量下,面带惊恐地换上了礼服。 “不错不错,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美,今晚一定让所有的来宾惊艳的。” 第610章 醉酒调戏 母上大人请了很多化妆师,一下午都围着苏萤转悠了,美其名曰是补办婚礼。 “新婚的大床我都布置好了,你看,满不满意?” 阎雀推开门走进来,“妈……你又在瞎操心了……” 婚房整体上是非常喜庆的颜色,当中安置着一张丧心病狂的大床,床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大红色的。 被子中央,摆着一束巨大的心形玫瑰花,房间的地板上还有很多玫瑰花瓣和蜡烛。 “你们今晚啊就住在这里,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要抱孙子了!” 说着,母上大人忽然凑到了苏萤的耳边小声嘟囔,“我特意挑的这个房间,隔音效果很好的,不管你们在里面怎么……折腾,外面都听不到半点声音……” 苏萤是明白人,知道母上大人口中“折腾”的含义,只能尴尬地岔开话题。 “那什么,母上大人,下面来宾客了吧,你要不要下去迎接?” 支走了母上大人之后,屋子里只剩下苏萤和阎雀两个人了。 阎雀随手捻起一片玫瑰花瓣,偏头看向苏萤,“晚上应付完这些宾客就已经很累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力气……‘折腾’地起来!” 苏萤被阎雀调侃了一句,已经从耳朵红到脚趾了。 事实证明,阎雀说的没错。 晚宴开始之前,苏萤要穿着恨天高和阎雀穿梭于宾客之间,礼貌地和大家问好。 大部分时间都是阎雀在应付社交,苏萤一开始还能专心听他们在说什么,越往后,就越是疲倦。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脚趾上,站了那么久,她的脚趾都要废了好么。 苏萤知道,这样的场合即便是自己再难受,也要忍一忍的。所以也就一直憋着没说,可阎雀却早已注意到了苏萤的状况。 “脚还行么?” 苏萤为了不让阎雀担心,只能笑眯眯地回答。“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恩。马上要开舞了,跳完这一支舞我就带你去休息。” “好。” 华尔兹之前他们就已经练过了,对苏萤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她拉扯了一下皱起的裙摆,顺带捏了一下自己的腿,站的久了,双腿都麻木了,万一一会儿发挥失常了怎么办? 音乐响起,所有人都自觉地退到了一边,苏萤和阎雀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阎雀注意到了苏萤捏腿的小动作,有些无奈地蹲在了她的面前。 “不舒服就不要穿了。脱了鞋也能跳舞,不要因为人多就紧张,想一想中午我们在阳台上是怎么跳舞的。想一想当时的心境,就不会紧张了。” “来,抬脚。”阎雀贴心地一一帮苏萤脱掉了高跟鞋,让她赤着脚站在了地上。 他自信地抓着苏萤的手,揽住了自己的腰。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无论你上一秒多么疲惫多么惶恐多么害怕自己出错,只要他坚定不移地抓住了你的手,即便是带着你去跳崖,你也会勇往无前。 那些被放大到一定境界的负面情绪,在他温暖干燥的指缝中流失,在他温软,带着些哄人腔调的话语里消失的一干二净。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自己了。 苏萤释然地笑了笑,伴随着节奏,跟随者他的步调,无所谓去到什么地方。 旋转,旋转,旋转…… 那是一次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艳的亮相。 一曲终了,阎雀心疼地带着苏萤回到了房间了,把她抱到床上,打了盆热水。 “你先泡一泡脚,这样会觉得舒服一些。水烫吗?” 苏萤舒服地把双脚伸进热水里,“下面的人走的时候,你还要送客吧?你赶快下去吧,咱俩不能一起消失,不然人家会觉得失礼的。” “那你?”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还不会照顾自己啊。行了,你先下去吧。” 阎雀擦了擦湿漉漉的手,“那我先下去送客,等一下上来。” 苏萤眯着眼睛点头,“唉等一下,你能不能把桌子上的饮料递给我?我有点口渴。” 阎雀端起那所谓的饮料嗅了嗅,递给苏萤的时候不忘叮嘱她。 “这是果酒,含酒精的,你少喝点,当时喝着不上头,后劲大地可怕。” 苏萤没把阎雀的话放在心上,一个劲儿地催着他走,“我知道,你快下去吧!” 先小口喝了一点儿,甜甜的,喝起来就跟果汁似的,基本没有尝出酒精味儿,不过倒是挺好喝的。 苏萤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这种东西多喝一点儿,应该没阎雀说的那么严重吧。 一点儿酒精味都偿不出的东西怎么会喝醉人呢? 于是苏萤喝了一大杯,喝完之后见桌子上还有,就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阎雀送完客人已经很晚了。 阎家的家宅即将紧闭。 他站在草坪上和最后几个客人寒暄,说着话呢,天上忽然掉下一只高跟鞋,差点砸在他的头上。 抬头一看,这不是苏萤么? 她站在阳台上,双颊绯红地学着吹口哨。 苏萤不会卷舌,所以不会吹口哨,但是此刻,她正竭尽全力地在阳台上练习着吹口哨。 一边沉闷地吹了几下,一边自己纳闷。 “为什么我吹不出声音来?这样怎么调戏帅哥啊!”双手插在头发里,把自己的发型揉成鸡窝。 宾客们对苏萤率真的欣赏很是欣赏,忍不住和阎雀多聊了几句。 阎雀专心应答,上头又是一只高跟鞋砸下来。 苏萤眯着眼睛,趴在栏杆上,对着阎雀招手,“帅哥?我不会吹口哨,没法调戏你,所以只能丢高跟鞋!你手上拿的,对,那就是我的鞋子!” 她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喝醉了?明明让她少喝一点果酒的。 阎雀的嘴角抽搐了两下,迅速送走了最后的客人。 他头顶着满天星辰,弯腰从草地上捡起了苏萤的另一只高跟鞋,抬头看向她。 苏萤迷迷糊糊地笑得灿烂,很是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终于注意到我了啊!” 阎雀笑着应答,“我要是再注意不到你,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呢?” “那我就从这里跳下来!” 第611章 高甜虐狗 醉酒后的苏萤,胆子奇大。 阎雀本以为她说从阳台上跳下来是说笑,但是没想到苏萤一转眼还真的爬上了阳台。 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坐在阳台的玻璃栏杆上,双脚在半空中悬停晃荡。 苏萤所在的楼层是三楼,这样的高度摔下来虽然还不至于死人,但是断手断脚总是难免的。 阎雀在楼下担心地要死,生怕苏萤一个想不开就真的跳下来。 “你别动!就坐在那里别动!”阎雀大声喝止着苏萤。 苏萤吸了吸鼻子,有些不耐烦地回嘴,“你叫我别动我就别动啊,你是我的谁啊……” 自己想了想,终于了然地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们结婚啦!” 她张开怀抱,拥抱清风明月和眼前的人儿。 伸手一环,却什么也没抱到。 在她眼里,阎雀离他很近,但是真正去触碰的时候,却又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怎么会这么远。 她有些不开心了,言语中带着怒意,大逆不道地指着阎雀的鼻子,“这么多个阎雀,我怎么一个都抱不到啊!” 耿飞听到声音,抱着手臂出来看热闹,顺带着损苏萤两句。 “废话,那是因为你看花眼了!这得喝多少酒才能醉成这样啊。” 初秋的晚上,天气逐渐放凉,苏萤坐在高处,风一吹,全身上下都凉飕飕的。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仰头对月哀嚎,“我的鞋呢?谁看到我的鞋了!” 阎雀担心地不得了,只能暂且叮嘱耿飞,“帮我看着点儿,我先上去把她从阳台上捞下来!” 苏萤坐这么高,耿飞也害怕啊,急忙抓住阎雀追问,“万一……万一她跳下来怎么办?” 阎雀说的理所当然,“那就接着!实在不行,就用你自己垫着!” 耿飞咽了一口口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上去吧,我怕你去晚了她就该跳下来了!” 阎雀抓着苏萤的高跟鞋冲了上去,推了门才知道门被苏萤反锁了。 现在找钥匙也来不及了,阎雀淡定地后退了几步,终于一脚猛地踹开了门。 远远地就能看见苏萤坐在阳台的高处,他们之前隔着一扇落地窗,风一吹,纱帘肆意摆动。 阎雀踹门的动静顺利吸引了苏萤的注意力,她转身看了一眼,回眸时,双眸水润,绯红粉嫩的双颊似乎能掐出水来。 她眯着眼睛对着阎雀道:“你终于来啦,这里的蚊子好多,都快咬死我了!” 说着,翘起一条腿,企图把腿上的蚊子包指给阎雀看。 这不翘还好,一翘整个人就无法维持平衡了。 阎雀眼睁睁地看着苏萤朝着下面栽了下去,整个人的心都揪起来了。 底下的耿飞没想到,苏萤竟然真的会掉下来,想到阎雀之前的叮嘱,只能硬着头皮去接她。 他张开手臂对准苏萤掉落的方向走了两步……“砰!” 耿飞的手还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只是……他的判断有误,根本没有接住苏萤啊…… 苏萤就在距离他臂膀十几厘米远的地方掉落下来,脸着地…… 耿飞懊恼地一跺腿,“就差一点点。” 上头的阎雀已经冲到了阳台边往下看,耿飞也恰好抬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就跟镭射光线似的,差点把他烧焦。 耿飞瑟缩了一下,想要将功补过。 趁着阎雀还没下来,先把苏萤扶起来再说啊。 手忙脚乱地上前搀扶苏萤,又不小心踩在了她的手上。 原本已经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苏萤哀嚎了一声,嘴巴张大的同时顺带啃了满嘴的草。 之后她伏下头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阎雀几乎是冲下来的。 耿飞见阎雀来了,乖乖闪到了一边。 阎雀心疼地把苏萤翻转过来,苏萤还是保持着喝醉的状态,用朦胧的眼神看了阎雀一眼,心满意足地嚼起了嘴里的草…… 果然是自家男人,真的是越看越顺眼呢。 “哪里摔疼了么?”阎雀把她嘴里的草扒拉出来,开始担忧地检查了起来。 苏萤一眨眼,眼前的人影更多了,单单是阎雀,就能数到六七个。 她霸气地挥手,仿佛刚才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是小事一桩,根本不想提。 “我没事儿,这点高度算什么?就算摔死了我都能起死回生呢。” 苏萤说的倒是满不在意,可阎雀现在的脸色却出奇地严肃。 苏萤紧紧地盯着阎雀看了两眼,“怎么了你,也不笑一笑……生病了?要不……要不……” 苏萤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要不我切条手臂给你补补?我可是稀罕地不得了的药草,吃完保管你什么病都好了!” 一旁的耿飞忽然听到这么惊悚血腥的话,看向苏萤的眼神越发地惊恐了。 这姑娘果然很不正常,哪有人动不动就切条手臂给人补身子的…… 苏萤还在那里坚持不懈地宣传着自己的药效,“一条不够的话,两条也是可以的!” 阎雀也觉得囧,当下把苏萤横抱起来往楼上走。 “我看你真的是喝傻了!” 苏萤起初还在阎雀的怀里张牙舞爪地挣扎着,渐渐地,鼻子嗅到了属于阎雀身上的草木香气,这种味道对于苏萤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于是她凭借着本能,想要离这种味道更近一些。 所以她自觉地伸长手臂,一把搂住了阎雀的脖子。 脑袋窝在阎雀的怀里,嘴唇贴着阎雀的胸膛。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苏萤的嘴巴贴着阎雀的衣服,所以说起话来,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阎雀低笑了一声,胸腔传来震鸣声。 “以后我什么事情都不想做的,抱着你就行了……”苏萤叹了口气。 阎雀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像哄小孩子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倒是想得美!” 苏萤急着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我闻着闻着,肚子都饿了,有一种现在立马就想吃掉你的感觉!” “哦?”阎雀玩味地看着苏萤,“那多不公平啊。” 苏萤跪坐起来,“公平的,公平的,大不了,我也让你吃好了……” 第612章 真是对不起阎雀的歌迷们 苏萤的一句话,让阎雀彻底红了眼。 而此刻,苏萤依旧无知无觉没心没肺地向阎雀推销自己。 “市面上那些药物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用我入药呢,因为我能化腐生肌,说的好听点,那叫活死人,肉白骨!” 她骄傲地朝着阎雀亮出了自己的手臂。 “所以说哥们儿,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直说,我分分钟把自己剁了给你补身子!” 忍了这么久,阎雀终于出手了。 他把不安分的苏萤按了下来,皱着眉头追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苏萤说话满嘴的酒气,“哥们儿啊!怎么了?我喊错了吗?”为了证明自己的豪迈,她还特地拍了拍阎雀的肩膀,跟混过黑社会似的。 “你敢再说一遍么?”阎雀的眼底隐约燃起了怒火。 醉酒后的苏萤,天不怕地不怕。 “哥们儿啊……唔唔唔……” 苏萤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已经被阎雀吻住,连口喘气的机会都不给。 她挣扎着手忙脚乱地推开阎雀,她也只是这么说说,不是真的让她吃啊。 不打麻药就这样生吞,会很痛的啊! 可悲催的是,无论她怎么挣扎,似乎都没办法挣脱阎雀的束缚。 在苏萤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阎雀稍微松开她一些,但立马又在下一秒重新吻上去。 苏萤的整个脑袋都是懵的!直到……她听到自己身上的裙子传来“刺啦”一声…… 一般人这种时候终归是会害羞的,可是苏萤现在根本就不正常!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害羞,而是生气! “你居然撕我衣服!”苏萤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趁着阎雀有所松懈,直接翻身骑在了阎雀的身上,两个人换了个位置。 “你撕我衣服,我也要撕你衣服!”苏萤咬着牙,置气一般地去撕阎雀的衣服。 阎雀现在倒也不反抗了,反而露出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 等到苏萤撕到一半,他猛然起身,又把苏萤压在了身下,顺手关了灯…… …… …… 大清早的,母上大人和耿飞就已经堵在了房门口,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母上大人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问耿飞,“你听见里面有动静吗?” 耿飞随即抛了个白眼,“现在听有什么用,想听点儿什么动静的话,你昨晚就该听的啊!” 母上大人被耿飞这么一点拨,还真的是觉得有些惋惜。 意识到耿飞的态度有些大逆不道,先一巴掌抽在他的后脑勺上,“你以为昨晚我不想听么?晚宴结束之后太累了,敷着面膜就睡着了!这不是早上才惊醒么,也不知道事情成没成,我可是急着抱孙子孙女的!” 耿飞满脸纠结,只能凑上去仔细听。 “好像……是有一点儿动静啊……” 母上大人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真的么!大清早就这么活跃啊……”又凑上去听…… 那扇门昨晚可是被阎雀踹坏的,这下好了,两个人的重量都依托在门面上,一个不留神,阎雀和苏萤的房门就自动向内打开…… 两个人哀嚎一声,倒在了地上,半个身体在房间里,两条腿在房间外。 苏萤还沉浸在睡梦中呢,突兀地被惊醒…… 揉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觉得全身都好酸…… 她昨晚是被人打了么?苏萤揉了揉脑袋,隐约想起了什么事情。 哦,也难怪,昨晚她好像从阳台上掉下去了,摔在了地上。 再往后想……阎雀抱她上来之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苏萤随即偏头看了一眼身边,此时的阎雀也正迷蒙地坐起来,和苏萤对视了一眼。 我的天! 苏萤全部想起来了! 酒醒后的苏萤恨不得现在就在床底下挖个地洞钻下去,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阎雀很是无语地看着此刻倒在地上的母上大人和耿飞,“大清早的你们趴在地上干什么,防空演习了么……” 母上大人在看到了苏萤起床后的反应之后,心情莫名愉悦。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嘛,大早上的不来看一眼,你让我怎么安心啊。” 阎雀撇了撇嘴,开始面不改色地穿好衣服。 “现在安心了?” 母上大人似乎看到苏萤的脖子上有个类似于吻痕的东西,乐地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儿地点头,“安心了……安心了!” 苏萤的双颊绯红,干脆把被子蒙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像只受到了惊吓的鸵鸟。 母上大人喜滋滋地往外走,还不忘吩咐耿飞,“一会儿让人把早餐弄丰盛一些,也好让他们补补身子。” 耿直boy很是不屑地用鼻孔鄙视了一下,“能有多累,还要特地补身子,又不是去工地搬砖……不过就是……” 耿飞虽然耿直,但是后面的话他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母上大人抓起身边的杂志猛抽耿飞的脑袋,“我给我儿子,儿媳妇儿补身子,关你什么事情!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你跟我直说!” 耿飞无语凝噎。 房间里,阎雀换好衣服之后,见苏萤还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出来,忍不住去掀苏萤的被子。 苏萤瓮声瓮气地着急,“你别动,你让我缓一缓,我我我……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哦,对了,还有你的歌迷!” 想到这里,苏萤的心里还是在暗爽的。 阎雀的歌迷们对不起,我昨晚喝醉酒,一不小心撩拨了一下阎雀,结果就这样把你们心心念念的偶像给睡了…… 她要是在真的敢把这话说出去,一定会被群殴的吧! 阎雀觉得好笑,“昨晚该看的都看过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昨晚就应该不好意思的,现在才害羞有什么用?” 说着,就一把扯下了苏萤蒙在头上的被子,露出了毛躁的头发。 阎雀安慰似的摸了摸苏萤的头发,“你平时脸皮不是挺厚的么,怎么现在忽然变这么薄……我没看错吧,你居然还会害羞!今天太阳要从东边出来了吧……” 苏萤睁开眼,满脸窘迫……像只煮熟的虾子…… 第613章 黑色店铺 阎雀和苏萤第二天就从母上大人的宅子里搬出来了。 回来之后又被邹大海缠着拍摄了几天的真人秀,这才勉强算是履行了合约。 时间转眼就到十五号,鬼市大门对外开放的日子。 苏萤和阎雀做足了准备,当天就前往了鬼市。 廖叔开车送他们到达了鬼市门前,其实鬼市的门看上去非常简单,那个入口很是隐蔽,从外面看就是个电线杆子。 每个月的十五号,都会有无数人从世界各地赶到这里,他们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在这个电线杆子后面,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等到第二天,那些消失的人又会重新出现。 当地的人不是没有察觉,只是生活在这里的人都遵循着祖祖辈辈遗留下来的叮嘱。 不轻易过问,也不会因为好奇而去一探究竟。 这是当地人的生存法则,所以在这里进出鬼市的人和鬼也都遵守本分,从不去伤害他们。 这么多年来,这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距离晚上开门的时间还早,苏萤和阎雀得以在四周闲逛。 说来苏萤从前进出鬼市,还从没有逛过这条街,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 两个人没带什么行李,都是轻装简行而来。 “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我再陪你逛逛。”阎雀帮苏萤穿上宽大的斗篷,带着她走进了一家小旅馆。 来鬼市的人都希望隐瞒自己的身份,所以这条街上的大部分人都穿着斗篷,带着帽子,就连说话都低着头。 这对于阎雀来说倒是个有利条件,毕竟是国民偶像,穿成这样混在大家之间,几乎没有人能认出他。 旅店的门面很小,在柜台前守着的,是个中年大叔。 他戴着老花眼镜在账本上记录着什么,门上的风铃响动,他就知道有人来了。 头也不抬地发问,“住店?” 阎雀低着头领着苏萤走进去,“住店。” 几张钞票往柜台上一摆,没有直接递到那人的手里。 这种付款的方式也是这里特有的,因为谁知道付钱的是人还是鬼?万一大家互相传递钞票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对方得罪了对方,事情就闹大了。 要是对方是人还好,如果是鬼的话,估计要被缠上一阵子了。 所以交易的时候,钞票都是不直接经手传递的。 柜台上有个纸镇,一般付款的人都会先把钱压在纸镇下面,放好了之后,店主才会清点。 苏萤实在是觉得好奇,凑到阎雀的耳边发问,“这种地方开房都不需要身份证的么?” 阎雀也低声应答,“当然了,这里的人都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身份证这种东西也早就免掉了,这里的规矩是,只要付钱,就能开房。” 苏萤了然,又见老板把门卡放在了柜台上,说了句,“306。” 她接过房卡,和阎雀直奔三楼。 房间里所有的设施一应俱全,到处都很干净,倒是挺卫生的。 “果然和外面的旅店不一样。” 外面的那些旅店,和酒店相比,卫生条件差,配套设施差,甚至连被子上都有一股浓重的香烟味儿。 但是这里不一样,每个月都会有人提前入住,为的就是等待鬼市开门的日子,因为客源不断,所以服务品质和配套设施也已经非常完善了。 一家小小的旅店,内里的配套设施几乎可以媲美高档的星级酒店。 苏萤拉开窗帘走到了阳台上,一丛丛颜色各异的太阳花依次盛放着,颇有一种置身于野外乡间的感觉。 楼下的街道上,穿着黑袍的人来来往往,这里虽然不是鬼市,但是乍一看还真的和鬼市很像。 “收拾好了么?我带你下去转转。” 苏萤应了一声,跟着阎雀下楼,出了门,两边的店面里,最常见的是各种主题的旅馆。 第二多的是一些特色的小吃店,当然,偶尔还会夹杂着一些香烛店。 苏萤对这些都没兴趣,真正让她感兴趣的是旁边的一家门面很大店铺。 这家店铺没有名字,店面是用黑色的瓷砖铺成。 店外也有几面玻璃落地窗,不过这些窗户里都拉上了黑色的,不透光的帘子。 “这家……是什么店?好奇怪的样子。” “你想进去看看吗?”阎雀抱着手臂,一副苏萤想去哪里他就陪她去哪里的样子。 苏萤扪心自问,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走在街上,看到这种风格诡异的店铺,她是一定不会进去看看的。 但是有阎雀在身边就是不一样,他站在身边,就会莫名其妙地底气十足。 苏萤走在前面推门,门是玻璃门,外面罩着一块黑布。 她刚推开一条门缝,店铺老板就匆忙上前迎接他们进来,并迅速重新关上了门。 进入店铺里后,苏萤的第一感觉是,自己快要被熏死了。 好浓重的香火味!这里又不透气又不通风,到底是在里面烧了多少柱香啊。 屋子内部整体很昏暗,只有几盏暗沉的灯,那几盏灯的灯光和普通的夜灯差不多。 光照都是属于那种刚刚好能看见,但是需要很费劲才能看清楚的程度。 “两位是来住宿还是用餐的?”那老板也穿着斗篷,跟人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一副谦卑地不得了的样子。 苏萤你在心里头嘀咕,住宿?这地方怎么住?香火味儿这么大,能把人熏死,再说了,看格局,也不像是能住宿的店啊。 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进里面,在门和内堂之间,还隔着一帘黑布。 难道住宿的地方是在里面? 还有,用餐?这地方这么黑,是故意在制造氛围么?帘子里面说不定摆着一张张桌子,桌子上都放着蜡烛,“烛光晚餐?” 其实苏萤还是挺期待吃一顿烛光晚餐的,加上此刻自己的肚子恰好饿了…… “那就……用餐吧!”她看了阎雀一眼。 阎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玩味地笑着。 “你确定?”他强调了一遍。 苏萤说得理所当然,“不过是吃顿饭,有什么确定不确定的,没什么好纠结的,咱就在这儿吃吧!” 第614章 鬼店阴亲 既然苏萤都已经决定了,那么阎雀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行!你不后悔就行了。”他半笑不笑地把钱压在了柜台上。 那店家清点钞票的时候,苏萤注意到了他的手指。 店家的指甲竟然是黑色的,很长很长,指甲的尾端向内弯曲,再留长一些的话,像足了卷尺。 苏萤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她总算是明白阎雀为什么是这种表情了,因为这家店的卫生条件很差啊,老板都留那么长,那么恶心的指甲,那厨师自然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说不定一会儿她能再菜汤里找到半截指甲。 苏萤本着没吃过黑暗料理的人生不能称之为人生的想法,没有阻止阎雀付钱。 那人粗略地点了一下,又询问他们,“低档中档高档,三个档次选哪一档?我个人比较推荐高档套餐,这一档在我们这里卖地最好。” “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低档的只有一种紫檀,中档的是紫檀和黄檀结合,高档的是最名贵的白檀。” 什么鬼!不是来吃饭的么,说一大堆紫檀,黄檀,白檀做什么? 不过是吃顿饭而已,搞成这样!苏萤有些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句,“那就给我们上最高档的吧!” “好的,两位里边请,先稍等一会儿。” 那店家说着就先开了黑色的帘子,让他们两个进去。 那帘子一掀开,苏萤就惊呆了! 一股浓重的鬼气扑面而来……在那些朦胧的灯光下,摆放着大小不同的桌子,大部分的桌子上都摆上了一个香炉,香炉上插着三根香。 而桌边大部分都坐着披着黑袍的人。 他们微微拱探身,一个个都凑到了那三炷香的跟前,贪恋地吸食着上面的烟气。 苏萤终于意识到了,这地方原来是一家鬼店。 鬼店鬼店,顾名思义就是专门为了鬼开设的一间店铺。 所以外面才会用这么多黑色的,不透光的帘子隔开,所以这里面才会有这么浓重的香火味! 苏萤略无语地坐到了桌子前,埋怨地看着阎雀,“你知道的吧,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阎雀一脸无辜地朝着苏萤摊开手,“带你亲身体验不是更能为你长见识么?不过这种店铺在鬼市很常见,但是在人界,还是第一家呢。” 苏萤在知道了这家店铺是专门为鬼提供服务之后,根本没有立刻就撤的想法。 她开始把玩起桌子上的香炉来。 阎雀坐在她的对面,看着服务员为他们点上了蜡烛。 “不过有件事你还真是说对了,这一顿,确实是烛光晚餐!” 不一会儿,苏萤和阎雀点的高档套餐就上来了。 三根口味不同的蜡烛,白檀香各三根。 店主的服务态度很好,亲自走到了他们的桌前,“最近店里在搞活动,这对龙凤烛是送你们的,好好享用。白檀香吃完还可以续,这就跟咖啡店一个道理,续香火是免费的,放轻松。” 苏萤把龙凤烛抓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老板,我们进错地方了,你这里的东西,我们都吃不了……” 鬼店的老板,自然也是只鬼。 他闻言,并没有生气,反而还扯着嘹亮的嗓门大笑了几声,“那我把钱退给你们吧,既然来了,那就当我多交一个朋友,这对龙凤烛还是送给你们。吃是不能吃了,你们没这口福,但是用来洞房还是很有意境的……” 这老板也太会做生意了吧,三言两语就说地阎雀心花怒放的。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几番闲聊之后,苏萤开始对鬼店的运作感兴趣了起来。 老板丝毫不避讳什么,全部都给苏萤介绍地清清楚楚。 既然是鬼店,那就要给各路孤魂野鬼提供最好的服务。 吃的方面,苏萤和阎雀也已经亲身体验到了,至于住宿,就更加便捷了。 毕竟骨灰盒这种东西一点儿都不占地方,一个骨灰盒住一只鬼。 除此之外,这家店还给孤魂野鬼们举办相亲活动,但凡是互相相中的,就能结阴亲。 “这不,前段时间,就有一对互相看对眼的,人家男方可是仅次于四大家族之下,最近新崛起的顾家人。” 店主也是个话唠,一开口滔滔不绝的,说得停不下来。 “那个女的我看着挺奇葩的,就是不知道顾家的那位是怎么看上她的,不过他们能成,也是我们店的一份福缘。” 苏萤好奇地撑着下巴追问,“怎么奇葩了?你倒是说来听听。” “那姑娘啊,性子奇葩,你跟她说十句话,她能搭理你一句话就不错了,反应天生比别人慢。” 苏萤和阎雀对视了一下,反应慢?不会吧…… 又急忙追问,“那姑娘叫什么你知道么?” 那店家挠了挠头,“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那姑娘是个活死人!” 活死人的话,那就没错了…… 活死人,反应还奇慢,不是无泪还能是谁…… “顾家的那位,说来也巧,也是个活死人,小伙子各方面都很不错,就是短命,他一死,顾家后继无人,就只能把他做成活死人了,想着小伙子长这么大也没谈过恋爱,于是家里人就给他张罗了这次相亲。” “那位姑娘可是有福气了,顾家在鬼市的势力虽然比不上白家,但是好歹也是个大家族,手底下的人脉不少,顾家练的护卫军个个都英勇无比,以一敌十都没问题的!” 那老板说了这么多,苏萤和阎雀却没怎么听。 他们的心思不在这里,而是在无泪的身上。 无泪怎么回答应这门阴亲呢?她不是喜欢白夜么? 还有,无泪可是被白夜带回去的,那么现在和顾家的人扯上关系,是不是也是白夜的意思。 “白夜也太过分了,他明明知道无泪喜欢他,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苏萤气愤地扯了一下阎雀的手臂,“那个顾家……是什么来头?” 阎雀抱着手上的香炉,摩挲了一会儿。 “顾家是近几年刚刚崛起的新势力,我想,白家是看上顾家的人脉和护卫军了。” 第615章 抢亲行动 第616章 麒麟的沉默 第617章 心事重重 第618章 抢亲行动 第619章 阴鸷的他 苏萤没能在假山里找到阎雀。 看样子阎雀应该是趁着她支走那些女眷的时候,先一步去寻找无泪了。 白家的内庭很大,光是内院就有二十几个,每一个内院里都有它独有的风格。 苏萤从怀里掏出了阎雀之前画的地形图,对着光研究了一会儿,既然阎雀不在,那她只能自己行动了。 按照之前规划好的路线,应该先翻过这道墙的。 苏萤把图纸卷成长条,咬在嘴里,双手双脚并用,灵巧地翻过了一道墙。 墙的那边,应该也是属于内庭的一个院子,院子里大多被种上了各种名贵的药材,应该不是这个院子的。 苏萤在这偌大的院子里逛地晕头转向的,不过很快她就找到了感觉。 既然是作为无泪出嫁的地方,那么这个地方就不可能在很深的内院,因为大家进进出出的很不方便。 那么就应该是最边缘的那些院子了。 苏萤这大概找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一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院落。 她扒在墙头看了一眼,这个院落里果然有很多人进出。 苏萤想要混进去的话,只能混在那些送嫁衣首饰的人里。 索性院子里的守卫很少,即便被发现,逃走的把握还是有的。 苏萤理了理自己衣服,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小段树枝,又扯下了装饰用的红布,仔仔细细地把这段树枝包了起来,捧在手上跟着那些送礼的人进去。 这个过程非常地顺利,没有任何人拦着她。 前面的人把礼物送进屋子,基本上全部都是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苏萤找准机会,趁着没有人注意,顺带推开门,溜进了无泪所在的房间。 此刻的无泪,正穿着古风嫁衣,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化妆镜前。 她已经准备好一切,妆容,衣服,发饰,只等顾家的人前来。 无泪用悲哀的目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她少有的几次,头脑无比清醒的时刻。 看见镜子里突然出现的苏萤,她很是诧异地回过头来。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疯了!你不知道白家的人会要了你的命么!” 很好,无泪现在和她在一个频道上!沟通起来方便了很多! 苏萤不得不承认,无泪真的非常漂亮。 特别是在化过妆,穿着嫁衣之后,有一种从古画中走出来的样子,绝美极了。 苏萤也是坦诚,“我听到你要结婚的消息了,当然是为你而来的。” 无泪当然还没忘记,自己之前可是背叛过苏萤和阎雀的。 她有些别扭地回应苏萤,“你没必要做到这样。” 苏萤明白无泪现在别扭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无泪,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或者是阎雀,我相信你做这些都是身不由己的,我不怪你,我只知道,我印象中的无泪,是那种我一被人欺负,就会无条件冲上来帮我的人,她见不得我受半点委屈,这样的无泪,又怎么会存心害我。” 无泪沉默着捏紧自己的衣袖上的软缎,不发一言。 苏萤见她不说话,又继续道:“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你跟我说实话吧,你难道真的想嫁给那个顾家人?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被白夜强迫的?” 无泪几乎没有朋友,苏萤是她唯一的朋友。 生平第一次被人理解,被朋友包容的感觉,简直让她感动。 但是她又是这种不容易把情绪表露在脸上的人,直到此刻,依旧在强装镇定。 对苏萤,她的确没必要再说假话了。 “我和那个顾家人只见过一面,又怎么会真心喜欢他……” 苏萤毫无疑问地得出了结论,“那就是他强迫你这样做的对不对?” 无泪绷直了嘴角,“其实……也不算强迫,是我自愿的。我知道他的难处,原本白奕死后,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已经提高了很多,但是上次白家石塔那件事情,是他亲自带人去的,非旦没能抓住你们,还让你们破坏了石塔,这样的后果都只能他来承担,最近这段时间,白无庸越发觉得他不如死去的白奕了。” 白无庸把白夜捏在手里的几项权利又都收了回来,没有这些特权,白家在某些渠道的药材生意就会受挫,白无庸是在考验他。 想要确保药材渠道畅通无阻,就得找找其他的路子。 恰好,顾家手里捏着的几条人脉都是白奕需要的,所以他就把脑筋动在了顾家身上。 顾家的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平白无故把自己受伤的人脉送给白夜,他才不得不想到这个方法。 “他知道顾家唯一的子嗣变成了活死人,而且现在顾家人和想为他配个阴婚,所以就可以安排了我和他的见面,原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的……” 没想到顾家的那位还真的是一眼就相中无泪。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更没有为难我,我知道他如果无法证明自己的能力,就再也得不到白家一切……” 听到这里,苏萤已经听不下去了,“所以你为了帮他,自愿嫁给那个根本就不喜欢的顾家人?” 苏萤气不打一处来,“他到底是哪一点值得你这么喜欢他?在我看来,白夜这个人心机太深,卑鄙,隐忍,阴鸷……” 无泪纠结地抓住了苏萤的手,“在你们所有人的眼里,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但是在我眼里不是这样的。” 无泪始终怀念那个在盛大节日里,带着悲伤面具的白夜。 “你们从没想过,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他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家族里,却遭受了太多的孤独和冷遇,他心机深沉,那是因为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地对待他。他卑鄙,这是他的生存手段,虽然并不光彩。他隐忍,作为一直都被用来和白奕作比较的存在,他明白只有学着忍耐,才有超越他的机会。他阴鸷,是大环境所致。”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极其特殊的存在。 他们有自己的性格,或好或坏,但是很少有人记得,所有人在出生的那一刻,都是一张白纸。 第620章 人生中的第一次抢亲 苏萤知道,如果还是按照之前的思路去劝说无泪,是不可能的了。 “难道你就不觉得不甘心吗?明明那么喜欢他,明明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始终无法和他在一起,你就不觉得遗憾吗?” 无泪低下头,低声道:“怎么会不甘心,怎么会不遗憾?” “那就对了!”苏萤情绪激动地抓着无泪的胳膊晃了晃,“喜欢一个人,不是盲目地付出就行的,你需要用你自己的力量去能改变他!他孤独,你就让他快乐起来,他阴鸷,你就让他温暖起来,可是如果你嫁给了顾家人,又怎么能让他为你改变?” “相反,他会因此失去你,失去你这个唯一愿意为他付出的人,他的性格可能会更加地扭曲!” 不得不说,苏萤跟着阎雀久了,口才也变好很多。 她说的这些,确实让无泪动摇了。 “可是……现在毁婚,也来不及了。” 苏萤拆下了无泪头上的一些比较沉重的首饰,拉着无泪就往门外走。 “这不都还没结婚么,怎么就来不及了?等到结了婚,才叫真的来不及,我这次和阎雀来这里,就是来抢婚的,到时候你就把一切的责任推到我和阎雀的身上。” “阎雀也来了?” 苏萤拉着苏萤打开门,“恩,不过我和他走散了,没关系,到时候他自然会下去跟我们会和的。” 抢婚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谁知门一打开,苏萤正想带着无泪往外走呢,就看见门口已经被一群女眷堵上了。 那些女眷正是苏萤之前看到的那几位,八成是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来找苏萤算账。 “我就说呢,顾家人怎么没通知一声就来了,原来是来抢亲的!” “你也太大胆了,居然敢冒充顾家人!” 听到这帮女眷这么说,苏萤也就放心了。 本以为她们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看来是她想太多了,白家的这帮女眷,平时都不喜欢看电视的,根本认不出她来,到现在还只是把她当成寻常人来对待。 抓她的规格,就跟抓小偷似的,没能闹多大的阵仗。 来这里的,充其量也就二十几个守卫。 干掉这二十几个人对于苏萤来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没能惊动白家的正主还真是算她幸运了呢。 苏萤光明正大地叉着腰,学着以前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恶霸山匪的样子,大声吆喝了起来,“今儿个我就是来抢亲的,你们还能拿我怎么样?” “真是物以类聚!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呢!” 那些女眷平时嚣张跋扈习惯了,到了苏萤这儿也想要横着走。 “还有你!”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脸上不知道抹了多少层粉,整张脸看上去煞白煞白的。 她一脸尖酸地指着无泪,“你别以为你能从这里逃出去,怎么,到现在还对白夜不死心?我告诉你,以你的身份,别说是这辈子,就算是下辈子,也配不上他!” 苏萤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好笑,以前倒是把白夜说得一无是处,现在又说无泪配不上他了。” 以前白奕还活着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注意到白夜。 即便是注意到了,大家对他的评价也都不高。 谈及白家人,大家第一时间想起的,总是最优秀的那个孩子。 白夜之所以能变成现在这样不近人情,大部分也是被这些喜欢说三道四的人所赐。 “白家人又怎么了?白家的人,天生就高人一等?难道白家的人不用吃饭不用上厕所?难道白家人比别人多长一只眼睛?” 那些女眷已经蠢蠢欲动起来。 “跟她废话这么多什么?守卫呢?要你们干什么的?还不赶紧抓住她!” 那边发号施令之后,守卫们就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朝着苏萤和阎雀冲上来,女眷们躲在后面看的起劲,时不时还吼上一句,“抓住了她,先给我撕烂她的嘴!” 苏萤叹了口气,“唉,一上来就撕嘴巴,会不会太粗鲁?” 她不慌不忙地打开了骨伞,把骨伞中方静残留下来的怨气重新凝聚成方静的样子。 抛出骨伞的那一刻,骨伞在抛物线的最高处展开。 方静那雪白的长腿从伞下伸出来,看呆了众人,特别是那几位男性守卫。 还没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方静就出手解决掉了他们,伞面化为裙摆,飘飘荡荡的,很是让人惊艳。 苏萤带这无泪淡定地站在那里观看。 “方静,收拾完了这些守卫,别忘了再收拾一下这些女眷!” 苏萤话音刚落,就听到女眷所站立的地方传来一阵惊叫声,原来是方静撤掉了所有的障眼法,露出自己惨死的样子出来。 那些女眷平日里很少出门,更很少见鬼,这下好了,方静一露出真容,直接吓晕了几个。 苏萤拉着无泪顺利地走出院落,后面的方静在解决完一切之后,又变成了正常的样子,默默跟在苏萤的后面。 苏萤一挥手,她又变成了一把红色骨伞的样子。 “我先带你去传送阵法!这里终究还是不大安全的,下去了再说。” 苏萤特地挑选了近路,她带着无泪回到了假山中,顺利用传送阵回到了长生药铺里。 他们回去的时候,阎雀还没有回去。 着倒是让苏萤有些紧张,假山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发现。 又过了十几分钟,阎雀终于从传送阵法中央走出来。 看见苏萤已经带着无泪下来了,很是欣慰。 “我在上面听到消息,说有人劫了新娘,我就知道是你,所以立刻就下来了。” 麒麟赶忙擦掉了地上的传送阵法,脸上的表情比苏萤和阎雀还要着急。 “既然人带下来了,就不要说闲话了,赶紧出去,万一鬼市被封锁了,那你们就出不去了!” 正当他们在收拾东西的时候,长生药铺的门猛然被人踹开。 白夜已经带着人,站在门外了。 他半笑不笑地倚在门边,一如苏萤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眼神,猜不出他的心思。 第621章 再毒辣的人,也曾善良过 阎雀和白夜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 说他们水火不容吧,也没这么严重。 对此,阎雀更多的把它归之为性格不合。 你不得不认同,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生来就性格不合的人。 就像是小的时候,阎雀和白奕初见时,就很玩得来,但是白夜呢,却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他也不是永远都是一副毒辣的样子。 小时候的白夜,更多的是温顺。像是一头被白家驯服的小兽,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才能在白家低调地生存下去,以至于他虽然不和阎雀厮混在一起,但是每每见到他,都会恭敬地鞠躬微笑。 看上去,像个善良的孩子。 长大之后也是这样,但凡是见到长辈,见到阎家的人,他都会换上这幅低眉顺眼的面具。 直到白奕死后,直到阎家和白家的关系决裂之后,他才摘掉这幅面具,把自己最真实的样子显露出来。 他的阴暗,他的委屈,他的戾气,他的小性子,和他冷血无情不识好意的性格。 他从被人踩在脚下的尘埃里,一下子跃到众人无法触及的云端。 为了这一刻,他等待,隐忍了不知道多久。 但是得到之后又怎么样呢?他开始变得战战兢兢,站得高了,就越发地担心自己终有一日会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这些烦恼是以前从来都不曾有的。 白奕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倚在门边的时候,神情里带着一种厌倦一切的懒散。 厌倦,却又不想放下。 有风吹拂而过,明黄色的流苏左右摆动着,如果不是他这一身军装,单从他的神情上看,大家应该都会觉得他是个懒散的少年。 他没有对着阎雀鞠躬,但是脸上的笑意还在,这是以前遗留下来的习惯,虽然不再畏惧阎雀,但是心底还是对他的身份存有芥蒂。 苏萤立刻在第一时间把无泪护在身后。 白夜没有去看无泪,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阎雀,言语之中带着一些调侃的意味。 “上次一别,总觉得要隔很久才能见到,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鬼市本就是阎家和白家共同打理的地方,从没听说过,自己还不能来自己的地盘了。” 白夜保持着应有的风度,笑了笑,“鬼市当然也算是你的地盘了,这几年阎家虽然对鬼市疏于管理,但是不得不说,你们再鬼市残存下来的势力,还真是根深蒂固啊,怎么拔都拔不干净。” 阎雀背过手,“不是自己的东西,当然是怎么抢也抢不过来的。” 言下之意是鬼市本就是白家和阎家共有的,白家如果妄想独占鬼市,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年来阎家遍布在鬼市里的势力虽然和以前相比减弱了不少,但是只要阎雀一声令下,蛰伏在鬼市的阎家的力量,绝对也能把鬼市搅合地天翻地覆。 白奕没有这么蠢,当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在鬼市里动阎雀。 他开始转移话题,“不是我的东西么……那麻烦你们把属于我的东西交还给我吧。” 他看向苏萤身后穿着火红嫁衣的无泪。 苏萤摆出一副护犊子的架势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无泪是属于你的东西!无泪是人,不是东西!” 太过分了,但凡是正常人,怎么能把人称之为东西!又不是物品! 更让苏萤觉得郁闷的是,无泪听了这些,根本就没有半点脾气。 当然,也可能是无泪还没反应过来,以她那缓慢的反射神经,脾气上来还是要有一段时间的。 阎雀自然是不愿意把无泪交给他的。 “无泪是我的经纪人……” 话音刚落,白夜就半笑着搭话,“你的经纪人?抱歉,她早就不做你的经纪人了,你现在又是以什么名义代替她做选择?” 苏萤终于忍不下去了,“好!那你就让无泪自己做选择,看她是愿意继续留下来,嫁给那个顾家人,还是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可要说好了,无论无泪的选择是什么,我们都要尊重!” 白夜没什么意见,“那就让她自己选择。” 无泪被大家推了出来,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她沉默着站在那里,嫁衣的衣摆在风中摆荡了几个来回,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凝固可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得!又开始了! 刚才大家还在一个频道上的,现在倒好,她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这样一来,沟通变得格外的困难。 不过这对苏萤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时间拖延着就这样过去了。 像顾家这种大家族结婚,特别还是本身就有点晦气的活死人,都要讲究良辰吉日。 好日子好时间一耽误,那就说明他们俩之间缘分未到,这场婚事到头来也就不了了之。 苏萤干脆搬了一张椅子,悠闲地做了下来。 从没觉得等待无泪的回答是一件备受煎熬的事情,现在她恨不得无泪的反应越慢越好,最好拖过良辰吉日。 这样一来,白夜也就没有理由阻拦他们带无泪走了。 跟苏萤他们比较起来,当然是白夜把帮人比较担心。 大家和和气气地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期间,一个站在白夜身后的侍从看了无数次的时间。 最后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焦急地凑到白夜的耳边提醒他,“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白夜脸上的表情不变,但也不代表他真的是不担心。 他想了一会儿,只能改变那边的安排,为这里争取时间。 “你让顾家人不要去白家的宅子里接人了,那边已经来不及了,让他到药铺来接人。” 这样以来,又能争取一些时间。 那边,无泪终于不像是个木头人似的站着了,开始有一点点后知后觉得回过神来。 她应该听到了让她做选择的事情,只是关于这个问题,她并不能快速明确地给出答案。 诚然,无泪是喜欢白夜的,她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不想继续卑微下去,不想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这时候,双方之中任何人说的一句话,都能改变她的想法。 第622章 为她破旧立新 苏萤其实也担心无泪会动摇自己之前的选择,赶忙趁着白夜没开口之前,先开口劝说一下。 “无泪你想清楚了,这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事情,到底值不值得!一旦你嫁给了顾家人,你将永远没有机会再和他有联系。” 无泪的脸上终于有一点点为难的表情了。 白夜耐心地等待着苏萤说完之后,用非常霸道的语气命令无泪,“过来。” 无泪迷茫地看向他,在喜欢的人面前,只是区区两个字,就已经让她丢盔弃甲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不去理会苏萤的话,就这样跟他走吧,无论去哪里。 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理智,生平第一次孩子气地和他对峙着,面对他的呼喊,无动于衷。 顾家迎亲的队伍已经走到街尾了,远远地,就能听到喧嚣喜庆的声响。 白夜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无泪,过来。” “你喜欢我吗?”无泪忽然开口。 这个问题问地白夜有些猝不及防。 但是很快,他就给出了答案。 “不喜欢。”冰冷冷的三个字,没有一个不是丢在无泪的脸上,砸地她生疼。 无泪的脸色有些惨白,她笑了。 果然,是个倔强的人呢。分明是想要她过去不是么,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都不肯说一句她爱听的。 “白夜,起初我也是不喜欢你的。但是后来,越是了解,就越是喜欢了。” 最开始无泪见到白夜的那一刻,心底的那一丝悸动根本就不是爱,而是怜悯。 在这样盛大的一个节日里,只有他一个人,戴着悲伤的面具,走在欢笑的人群之中,无泪当时就在想,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感啊。 他虽然置身在人群之中,但是怎么看,都觉得他和这里的一切都是格格不入的。 他就像是根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人。 这么多人,唯独她,看见了属于他的那一份悲伤。 她说,“白夜,我能看见你心底与生俱来的孤独,却看不见你的真心。但是我相信,你的心脏一定也和大家一样,是红色的,炽热的。” “很久很久以前,我一直都相信自己能改变这样的你,直到现在,我还是这么相信。只是我偶尔也会有觉得累的时候……” 迎亲的队伍,已经走到了长生药铺的门前。 “白夜,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双手自然下垂,像个自己剪断长线的木偶。 没有了牵扯,并不代表她自由了。 相反,牵线木偶失去了牵扯自己的长线,只会永远失去自由,她动不了,哪里也去不了。 白夜听到这里,心底有那么一丝沉闷的感觉。 那种感觉又来了,像是被石头压住了心脏,怎么都喘不过气。 顾迎曦让迎亲的队伍在长生药铺的门前驻足,面带微笑地走进来,看上去非常和善。 苏萤也是第一次见到顾迎曦。 她能感觉到,顾迎曦是那种温文尔雅,温润如水的人,这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白奕曾经带给她的感觉。 顾迎曦身上,有着白奕的影子。 不仅仅是性格,还有他的举手投足,都让白夜打心眼儿里憎恨着这个人。 但是没办法,正是这样的人,能给他带来利益,只要无泪嫁给他,那就扫清了前路上的一切障碍。 “阎雀,你好。”顾迎曦礼貌地对着阎雀伸出手来握了握。 随后又转身来对着白夜打招呼。 “半道上接到你的消息,说是换了迎亲地点,倒也好,路程缩短一半,节约出很多事件来。” 白夜敷衍地笑着,“这里出了一点小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苏萤在看到顾迎曦之后,心底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样的人,无泪如果嫁给了他,往后的日子,应该会比现在好几十倍吧。 虽然她并不喜欢顾迎曦。 但是像他这样温润的人,只要假以时日,就一定能走进无泪的心底。 反倒是这个白夜,总觉得无泪嫁给顾迎曦,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了。 她悄悄挪到阎雀的身边,小声问他,“你觉得,顾迎曦怎么样?” 阎雀一五一十地回答,“以前见过几次,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只是短寿了些,其他的没什么不好的。” 说完,不忘补充一句,“当然,和我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这时候你不夸自己能死么……” 苏萤很是无奈地吐槽着阎雀。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阎雀对这个顾迎曦的评价这么高,至少说明这小子心肠不坏,是个好人。 结婚对于无泪来说,不是一件坏事情。 那边,白夜的目光微黯,又是一句,“无泪,过来!” 声音很大,让顾迎曦也为之一震。 “你凶她做什么?”他有些不喜欢白夜对待无泪的态度。 其实顾迎曦都知道的,都是他一厢情愿地喜欢这无泪,而无泪并不喜欢自己。 但是他和无泪一样,总觉得自己一定能让对方喜欢上自己,这种自信不仅仅是来源于他们精准的第六感,还来源于他们本身内心的强大力量。 只有真正心底温暖的人,才会觉得,自己能改变另一个人。 这一点,无疑是他和无泪之间最如出一致的一点了。 所以他决定和无泪结婚,他明白白夜的目的,他知道他想要什么。 顾家的人脉也好,钱财也好,反正他是从来都不在乎的,如果能换回无泪,何乐而不为。 然而,他不知道,这也是白夜最憎恶他的一点。 因为顾迎曦不问世事,对家业毫无兴趣的态度,和白奕是多么的相像。 性格相似,为人相似,偏偏今天,他还要取无泪做妻子。 即便是憎恶到极点,白夜也还是对他报以微笑,“没想到你们结婚的时候会出这些状况,我是替你们担心。毕竟按照你们顾家的规矩,过了良辰吉日,就没办法继续……” “耽误了也没关系的,反正我们又不是一定要攀附着顾家才能活下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规矩,也该换换了,破旧立新嘛。” 白夜捏紧拳头,破旧立新么…… 第623章 意气风发的少年 破旧立新。 没有比这更让人憎恶的话了。 这样的事情,只有那些自信过头,过分优秀的人才有权利去尝试。 就像是很久以前,同样的一件事,他去做就是不守规矩,而白奕去做,就是破旧立新。 显然,顾迎曦和白奕都是一样的,他们是属于一类人。 那类人永远都有着用不完的自信,别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人拱手送上,关键是他们还看不上。 白夜看了一眼时间,“只怕你们顾家的规矩,不是你想破就破的。” “顾家的长老可都是些迂腐的老东西,据我所知他们可不是你想撼动就撼动的,你应该知道,一旦得罪了他们……” 顾迎曦满不在乎地上前拉过了无泪的手,“得罪就得罪,反正我从来都不指望顾家留给我什么,钱财和家产,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我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顾迎曦说着话的时候,意气风发,眉眼里闪动着无穷尽的光彩。 “不依靠顾家,我也能养活无泪,离开那里,反倒是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一些么?” 顾迎曦没有把白夜当成外人,他拍了拍白夜的肩膀,“我觉得你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别把什么事情都看得那么严峻,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潇洒肆意,他的敢做敢言,这些都是白夜从来都不敢想的。 白夜的嘴角噙着苦笑,谁不想要做那样的人,可是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像他一样削尖了脑袋往上攀登的平庸之人,又怎么能衬托出那些人的可贵。 苏萤也被这样的顾迎曦打动了,她拉着无泪的另一只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算了算了,无泪,你就当我之前的话没有说,我不拦着你了,只是你自己要想清楚。” 无泪的嘴角微微上扬,帮着苏萤擦了擦眼泪。 苏萤很少见到无泪笑,这让她有些猝不及防,本想再多看一会儿的,无奈无泪忽然和她拥抱,那种感觉,不像是故友重逢,倒像是在……告别…… “谢谢你,阿萤。”短暂地拥抱过后,无泪松开了苏萤。 她拉着她的手,“我已经做出决定了。” 脸上的淡笑褪去之后,她又和白夜短暂地对视了一眼,伸手搀住顾迎曦的胳膊,看白夜的眼睛,“我嫁。” 白夜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为什么会觉得失落? 明明他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了,明明在无泪嫁给顾迎曦之后,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可是为什么……非旦没有觉得高兴,反倒是觉得……难过? 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好像越来越沉重了。 白夜没有眨一下眼睛,他看着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这一对新人,多么的般配。 还有无泪,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穿上嫁衣,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顾迎曦知道无泪选择了自己,心头一喜,拉着无泪就往外走。 长生药铺外,喧闹的锣鼓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迎亲的队伍很长,阵仗很大,鬼市的街道两边,围了不少人。 一如他们初见时的那天。 他亲眼看着顾迎曦带着她走了,她的眼底是没有光的。 无泪走得很慢,顾迎曦愿意耐着性子,调整自己的步伐,只为了和她并肩。 “砰!”一团烟火在天空上炸开。 现在并不是晚上,没有人能看得出那团烟火有多盛大,多漂亮。 但人们注意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在绽放过后,化为一团污浊的烟气了。 烟气按照烟火绽放时的样子,在天空中铺展开,在灰色的天空中,留下了一团更灰的坠落轨迹。 “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他。”顾迎曦说,“我可以给你反悔的机会,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能反悔。” 又是一团烟火炸开。 无泪仰头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我不想反悔的。”无泪如实说着,“比起这些,我更愿意看到他后悔的样子。” “我想看他活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知道吗?他从来都不会对任何人敞开心扉,我明白他有多冷血,这个世界上,他最在乎的,永远都是他自己,我费尽全力,也没能让他学会敞开心扉,或许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一说起白夜,无泪总有着说不完的话。 顾迎曦是个心思通透的人,他能看出无泪眼底的落寞。 “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想嫁给我的,其实没关系的,今天的婚礼也可以立刻取消,我不想让你为难,我可以等,等到你眼里有我的那一天。” “等?”无泪在唇齿间细细地品尝着这个字的酸涩。 “我曾经也等了很久,可是我照样什么也没有等到啊。” 无泪一一扫过路边那些笑盈盈送祝福的路人,“顾迎曦,你说,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分明已经是死掉的人了。” 顾迎曦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她。 “很久以前,我一直都以为,天底下没有什么感情是断不了了,因为只要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有跟你讲过,我是怎么死的么?” 顾迎曦不说话,只是安静得听着无泪说着话。 “我是被白夜的小叔叔害死的,因为我得罪了他,所以白夜把我送给那个人赔罪。” 顾迎曦抬头,有些惊异地看着无泪,“那后来呢?” “后来?”无泪的脸上没有笑容,像是在说着别人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而她自己,只是个讲故事的人。 “后来我被挖掉了眼睛,在最后一刻,我还是看着他。我一点都没叫,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反应。” 那天发生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铭记于心。 在她经历人生中最黑暗的最难熬的那一段惨痛时光的时候,他也是在场的, 他到最后都没看她,只是时不时地嗅一嗅桌子上的精巧糕点。 她临死前,才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不是对她说的。 他对杀死她的那个凶手说,“你们家做糕点的师傅是从哪儿找来的?做的糕点都很和我的胃口呢。” 第624章 深爱的人留给你的礼物 “可笑吧,我都快死了,他却岿然不动地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地问糕点是谁做的。” 这样的故事,让顾迎曦难免听得心里发寒。 过了许久,他才忽然想起什么。 “你说的那个白夜的小叔叔,是不是住在鬼市东边的那个?” “恩。”白夜就这一个小叔叔,鬼市的东面,是最繁荣的地段,也只有他那种身份的人才能住在那里了,不会有错。 “那你知道后来他是怎么死的么?”顾迎曦问她。 无泪深吸了一口气,“据说,是跟我一样的死法。” “哪里是跟你一样,他比你惨十倍百倍。”毕竟那件事当时在鬼市也算是一桩造成轰动的大事情。 那年顾迎曦还没有死,他还卧病在床,这样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自然也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所以他对当年的这件事还是有些知晓的。 “白夜的那个小叔叔在鬼市也培养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但是没过多久,他在鬼市的那些势力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一点点拔掉了。” 再后来,他又被人告发说私自贩卖药材,伤人性命抢人钱财,都是鬼市里的人联名上书送去了白家,白家根本没办法包庇他,只能把他暂时驱逐出鬼市。 “那个人,说来也真是惨,被驱逐出去的第一天,就被人盯上了,死后半个月,尸体才被人发现,就说已经被折磨地不成样子了。” “所以无泪你看,如果他不在乎你,也不会为你做到这一步。”顾迎曦说着说着,忽然开始觉得矛盾起来了。 明明是自己要取的媳妇儿,他自己却一个劲儿地帮情敌说好话…… 无泪有些不确定地发问,“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能动那个人的,也就只有白家自己的人了,再说了,单看这手段,不是明摆着是他做的么,小叔叔一死,白夜可是光明正大地接手了他全部的人脉。” 无泪停下脚步,心底莫名其妙生出一丝希冀。 她回头看他,他还是已在门边,单看脸上的表情,根本没办法猜度他的悲喜。 无泪看了看前路,往前走,就离他越来越远了。 永远都不要指望他能主动追上来,所以无泪只能提起裙子飞快地朝着他跑过去。 周围围观的人全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估计都在纳闷,怎么新娘子出嫁,走着走着还往回跑的。 无泪跑地很快,红色喜服的被风吹得一层层翻起,层层叠叠的,像是盛放的花。 终于,她在白夜面前站定了。 白夜的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有些情不自禁地整理她耳边的一缕碎发。 “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无泪心头的火焰被浇熄了一半,还是有些不死心地追问,“你为我报仇了对不对?” 白夜优雅地站直了身子,“你是说我小叔叔的那件事?对,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但并不是为了帮你报仇,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要他手里的那些人脉。” 无泪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无论我为你做多少,你终究还是不会喜欢我的,对不对?” 白夜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肩膀上的家徽一闪一闪地刺痛着无泪的眼睛。 “对。”他沉着地回答,情绪没有波澜,这个字是脱口而出的,没有经过思量,因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思量这么多。 “你要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他抿了抿发干的嘴角,“还有,我不觉得我欠你什么,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 “还清什么了?你还我什么了!”无泪的情绪变得不平稳,“你什么都没给我!你甚至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这算哪门子的还清!” 面对无泪的情绪大爆发,白夜依旧无动于衷。 许久,他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你走吧,永远都不要回到这里来了。” 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无泪没想到,直到现在他对她的态度还是这么的决绝,不带一丁点儿的感情。 她像个失去了生气的躯壳转身离开了。 心如死灰大抵就是现在这种感觉了吧。 顾迎曦见她的样子不大对劲,赶紧上前安慰她,“不要哭,不能哭!你忘记了么,活死人是不能哭的!因为我们的生命都蕴含在眼泪里。” 无泪恍恍惚惚地又只能仰起头,“你放心,为了这点儿事情,我还不至于哭。” 顾迎曦知道她没有轻生的念头,也就放下心来。 “那就好,哭了的话,就对不起爱你的那个人了。”顾迎曦自顾自地说着,“我们活死人之所以能长存,都和眼睛里的这滴眼泪脱不开关系,高阶的活死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感,虽然死了,但是和活着没什么区别。你要知道,制造高阶活死人的代价真的很大。” 喜乐喧闹,无泪有些听不清顾迎曦在说什么。 “我眼睛里的这滴眼泪,是我妈留给我的,我知道她很爱我,我能从这滴眼泪里感受的出来。可惜她在留下这滴眼泪之后,就去世了……” 顾迎曦说着,随口问了一句,“无泪,你眼睛里的这滴眼泪,是谁的?” 无泪没有在意,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向前走。 “我不知道。” 顾迎曦以为她在开玩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真正深爱你的人,那着滴眼泪就不足以让你变成高阶活死人。” 无泪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隆一声,似乎是要炸开了。 她仓促地看向顾迎曦,“你说什么!” “眼泪啊,那是深爱你的人留给你的礼物。” 无泪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刚才她和白夜之间的对话。 “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 还清了……原来,他想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么? 他是爱她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幸运的,有人把代表一生挚爱的眼泪留给了我们。为最爱的人留下了这一滴眼泪之后,我想他们以后应该永远也不明白爱是什么了。” 第625章 把眼泪还给你 无泪在那一瞬间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是了,怎么会不爱,他把一生挚爱的眼泪留给了她,以至于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爱是什么了。 都给你了,一滴不漏。 你叫我怎么能理解,我压根就不存在的东西? 无泪在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她的内心是无比的平静。 起风了。 层叠裙摆又重新被掀起,落下,轻纱如同云烟一般虚无缥缈。 原来她一直以来计较的一切,都是她原本就已经拥有的,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失去了那滴眼泪,他变成了那样的人,比以前更加冷血,更加不近人情。 她不希望他变成那个样子的。 无泪闭上眼睛,耳边喧嚣的声响似在这一瞬之间,从她的生命中剔除了。 “如果我把眼泪,还给他的话……” “不许!”顾迎曦立马在第一时间喝止无泪这种想法,“你疯了么!没了这滴眼泪,你将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无泪叹息一声,“消失吗?” 活死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延续生前的生命吗?还是为了寄托最爱的人的某些情感? “我觉得,消失并不是一件多么悲观的事情。” 顾迎曦觉得自己可能劝不住她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无泪真的是说到做到,她真的不像继续活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在无泪的心中没有分量,他说的话,她一点都听不进去的。 能让无泪听话的,也只有白夜的。 顾迎曦取下自己的喜帽,丢在地上,朝着远处的白夜大声吼道:“她要把眼泪还给你!” 白夜本来打算离开的,可是顾迎曦的那句话,让他不得不在意无泪现在的状况。 他仓皇地穿过身来,恰逢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的无泪回首。 她朝着他笑了笑,那样的笑容太明亮,把他的眼睛刺地生疼。 白夜面临情绪崩溃的前一刻。 他开始发了疯地朝着无泪跑过去,“不要哭!不许哭!不许还给我!” 他忽然想起那年,无泪刚变成活死人醒来的那一刻,云素素端着红酒杯,面无表情地问他,“后悔么?” 当时的他义无反顾,几乎想也许不想地脱口而出,“不后悔。” 如今的他,虽然还是不明白一直以来压着自己心头的那块石头究竟是什么,但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不知不觉就哭了。 他哭着朝她靠近,生平第一次,不是他走在前面,等也不等她。 而是他主动地回过头追赶着她。 “求求你,不要哭,我后悔了!后悔了!”他的声音声嘶力竭,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可是他却完全不在意自己狼狈的模样。 还掩饰什么?他本来就卑微而狼狈…… “不要还给我,我不要!我不要!不要!” 他的声音喊到最后有些嘶哑。 无泪抿着嘴还在笑,明媚而又灿烂。 “我要还给你的。”她稍稍偏了偏头,“我要你知道,做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亲爱的白夜,你不能总是这样封闭自己。 我希望以后你再也不会一个人,戴着悲伤的面具,走在喧闹的人群中。 我希望你快乐,我希望你敞开心扉,我希望你能尝试着去相信别人。 我希望……在我消失后,你能过得更好,你有自己的朋友,你有自己的家人,再也没有人能在盛大的节日里驱逐你。 无泪想要说的话太多,虽然没说得出口,但是她相信,他都会懂。 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白夜,无泪幸福地朝着他挥了挥手。 她还是笑着的,笑着笑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他给了她一颗装满今生挚爱的眼泪,她在还给他的时候,也在眼泪里加上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情感,她相信,白夜一定能明白她的用意。 鬼市上空的天空湛蓝,那是一种大家从没有见过的蓝色,像是一束光,忽然照亮了十万英尺深的海底深处,把那一抹最纯净的蓝色撷取出来,单独放在那里。 万里无风,世界平静到了极致。 白夜停住了脚步。 他清晰地看到,有一滴眼泪从无泪的脸颊上流淌而下,在即将滴落的时候,莫名腾空朝着他飞来。 像是迷路的候鸟,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那滴眼泪也是一样,它知道自己来源于哪里。 白夜没有继续去管那滴眼泪,此刻他更在意的是无泪。 在那滴眼泪脱离的那一刻,无泪的整个人似乎也变得暗淡了。 她所存在的证据,她走过的路,住过的地方,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的痕迹,都被抹杀地一干二净。 她的躯体淡了,然后散了。 白夜始终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他睁大眼睛,死盯着无泪刚才站着的地方,他总觉得,这是大家和他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无泪并没有消失,她还会回来的。 直到那滴像钻石一样坚硬的眼泪,突然没入了他的眼睛里。 锋利的边缘猛烈地切割着他的视神经。 钝痛的感觉一阵接着一阵地朝着他叠加而来,即便是闭上眼睛,眼底的那道白光也不会因此消失。 那道光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他蹲了下来,伸手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右眼。 他曾经失去的东西,此刻是那样不留余力地刺痛着他,仿佛这里并不是它的归属。 渐渐的,那道白光中,出现了些许虚影一般的幻觉。 几年前的鬼市长街,他生平第一次用无泪的视角,看到了他自己。 百鬼夜行的队列中,只有他一个人戴着悲伤的面具,被人流推着前行。 他看见自己站在灯火辉煌的长街深处,固执地守着自己心底的那一盏孤灯。 那盏灯太渺小,太微弱,他无法用那盏灯取暖,所以他的心是冰冷的。 可是他又不想从别人那里汲取热量,就这样,孤孤单单地存在着。 他听到了无泪的叹息声。 画面一转,他又看到自己的面前摆着一碗牛肉面,热腾腾的汤水,碧绿的香菜,色泽诱人的面条,面点老板和蔼的笑,这些美好的东西,原来都是无泪眼中的世界啊。 第626章 右眼的刺痛 这些场景,他不是没有看过。 原来在他眼中平淡无奇的一切,在无泪的眼中,都是那么的鲜活明亮。 长街柱子上的长龙,仿佛画一只眼睛就能飞上天空。 牛肉面店的老板,不剃胡子比剃了胡子好看。 香烛店新推出的红蜡烛,色素多地厉害,能把牙齿吃红,照照镜子,哈哈大笑,偶尔改变一下牙齿的颜色,反而更引人注目了呢。 这些曾经在无泪眼中美好到极点的画面,现在无一例外地都进入了白夜的眼底。 她留给他的一切,都是乐观向上的,没有一点点消极的态度。 白夜笑着哭了,哭了一会儿,索性又捂住了自己的脸,跪在地上默不吭声。 右眼中的画面还在继续,无泪眼中的苏萤,是个只喜欢抱着薯片看狗血剧的软萌女鬼,她能肆意用满是油迹的脏手去触碰有着轻微洁癖的阎雀,也能抓起超度的符咒,去拯救任何一只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小鬼。 至于阎雀,是个有着古怪性格的傲娇上司,每天不夸上自己几句,就浑身不舒服。他很强大,但是他并不是万能的,他也有挫败,绝望,失落的时候。他和白奕之间的友情,足以证明他是个值得去交的朋友。 你看,白夜,我只是想告诉你,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生下来就是与你为敌的。 你不能总是对任何人都怀揣着满满的敌意,在我眼中,苏萤和阎雀都是美好的人,值得你去深交。 你要相信,有些东西,不是你的,无论你怎么强求,都无法得到它。 那就放弃,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会因为失去那一样东西,就会心脏骤停,呼吸困难,除了你自己,谁也要不了你的命,你是你自己的。 …… …… 那天发生的一切,在日后,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姑娘,死得那叫一个决绝,你是没看到,白家的那位,跪在她消失的地方又是哭又是笑的,耗了三天,最后还是被白老爷子叫人带回家的。” “当时我也在场的,这些不用你说,我都知道,其实我觉得,那天最惨的不是白夜和无泪,而是那个顾家人,好不容易看上的姑娘,还没过门呢,就没了。顾家花费了那么多钱,这么大的阵仗,这么大的排场,真是可惜了……” “那点钱对顾家来说算什么啊!只是可惜了顾家那位小伙子了,人是好人,接下来就看谁有这个福分了,反正除了钱,他们顾家也没损失什么,真正觉得脸上挂不住的,是白家的人。白家刚认的干女儿,一眨眼就和她那个名义上的哥哥好上了,不仅主动毁了别人的婚,还扒出了这么一段丑闻来,我看啊,白无庸得气死咯!” 白家天宅。 白夜一动不动地跪在白无庸的面前,毫不闪躲地承受着他的脾气。 “本来打算考验你最后一次,再把白家的实权交给你的,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白家交给你!” 白夜始终低着头,“那就不要交给我了。” 白无庸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声音高了八度,“什么?” 白夜抬起头,眼带笑意地直视着白无庸的眼睛,“我说,我不要白家的实权了。” “混账!”白无庸气地肺都炸了! “以前我总是羡慕白奕,因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任何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你把实权交给他,他就抛下一切离开鬼市,可是他越是表现地不在乎,你就越是想要把实权交给他。” 白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现在我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父亲你做给我看的,你想要引起我们的纷争,你想要让我们对白家足够地重视,你想让我们兄弟相残,明争暗斗,这样,我们才会懂得白家的实权来之不易,以后必将好好珍惜。” “可惜白奕无欲无求,事情并没有朝着你想象的地方发展下去,所以你开始故意在人前贬低我,嫌弃我,厌恶我,为的就是让我在这种环境中长成一个无坚不摧,不懂感情的人。” 白无庸抓着杯子的手颤了颤,随即,杯子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白夜没有因此停下来,他继续说着。 “父亲,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也是从上一代的争斗中脱颖而出的胜者,白家的继承人,历来只有一个,于是你踩着你那些兄弟的尸体,一路走到了这个位置,你有没有想过,最开始,我们白家为什么会无后这一劫难?” 白无庸的嘴唇苍白。 “我猜想,一定是父亲你造下了太多的杀孽,甚至不惜杀死自己的骨肉血亲,天理不容,所以才会有这一劫。” “而现在,你又想把我,塑造成当年的你自己不是么?” 白夜站起身来,每一步都走得悠闲。 “现在我才看清这一点,所以我不要了,白家的一切,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永远留给你好了。” 白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白无庸瞬间苍老了几岁。 他扶住桌子,隐约能从白夜右眼的眼底窥见一束柔和的光来。 于是他变得更加不可理喻了。 “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会让你变成这样子!” 白夜不搭理他,只是兀自往外走着。 白无庸有些孩子气,继续道:“幸好她消失地一干二净了,如果她还活着,我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因为她毁了我的儿子!” 这一次,白夜总算是停下了脚步。 “父亲,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真正毁掉我们的,是你自己。而她,救了我啊……” 身后传来一阵瓷器坠地的声音,“你滚出了白家,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你放心,又怎么会有人想要回到坟墓中呢……白夜在心底道。 今天鬼市的长街,没有平时热闹。 街道上清清冷冷的,没有几个人。 走到香烛铺子门口的时候,右眼刺痛了一下。 他站在阳光下灿烂地笑了笑,“知道啦,我会帮你尝一尝的!老板,来两根香烛,要甜得掉牙的那种!” 第627章 请你们吃牛肉面 苏萤在街尾升起了一团火堆。 寿衣,元宝,各种大面值的纸钱,全部投入了火堆之中。 “无泪,你一定要好好的,听说白夜已经彻底被白家赶出来了,确切的说,他是自己出来的,他正变成你想要他成为的人呢。” 阎雀站在一边,看着苏萤烧纸,心中也很是沉闷。 烟灰呛人,他捂住了嘴,朝着一边咳嗽了几声。 “你烧这些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变成鬼了。”阎雀指着围在火堆旁的一堆面貌丑陋的小鬼,“你看,无泪收不到的冥币都是无主的冥币,这些小鬼捡钱捡得嘴都歪了。” 苏萤瞪了阎雀一眼,两只眼睛里眼泪汪汪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无泪收不到这些,可是人死了,你总要给我留个念想吧,没有坟墓,也没处烧纸,那每年的今天,我要怎么去拜祭她呢?” 说着说着,鼻涕都要掉下来了,苏萤又只能把鼻涕重新吸回去。 眼前的火盆里,不断有莫名其妙的手伸进来悄悄拿钱。 苏萤看着就火大,她猛然站起来,朝着这些小鬼挥舞双手,驱赶他们。 “走走走!又不是烧给你们的!” 孤魂野鬼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个个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缩回手,但是还是不走,依旧围着火盆,眼巴巴地看着。 苏萤看着火盆里一点点被燃烧殆尽的冥币,心酸极了。 蹲下来又烧了几沓冥币。 远远地,就看见白夜朝着这边走过来,苏萤到现在为止,还是有些记恨白夜,干脆不去看他。 白夜站在火盆前看了一会儿,这才和阎雀打招呼。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鬼市?” 阎雀抱着手臂,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白夜。 他脱下了一贯穿着的死板军装,卸下了白家的家徽,此刻的白夜,就穿着寻常的衣服,有些休闲的风格。 最然阎雀觉得莫名其妙的是,白夜的手里竟然拿着两串香烛! 跟阎雀说完一句话,就咬下一段香烛,咀嚼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糖果在唇齿之间被磨成细小的碎屑,随后融化,融入唾液,穿过喉管,抵达胃部。 仿佛再多吃一点,就能甜进心里。 阎雀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憋了半天,“你……” 说起来,白夜以前对待他的态度,总是让人很不舒服。 尽管很多时候他表现地礼节周全,但是他能感觉到,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客套话,都是虚伪的。 他从不以真心对待别人。 但是现在,白夜带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啊。 苏萤虽然没有看白夜,但是听到阎雀这样的毒舌一时之间没话讲,也是奇怪。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能在三句话之内让所有人吐血三升。 于是她也有些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 “你……生病了?”苏萤莫名其妙地看着白夜,说话这会儿,又眼睁睁地看着他脆生生地咬下一大块甜腻的香烛。 “还是你脑子坏掉了?你的军装呢?你的家徽呢?还有,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这玩意儿这么甜你也能吃得下去?” 倒是白夜,表情很是自然地回答苏萤,“是么?我觉得,挺好吃的。” 怪不得无泪喜欢吃,原来这种甜味,真的能让人的心情变愉悦。 苏萤继续鄙夷地看着他,看的白夜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难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奇怪很突兀吗?” 阎雀和苏萤齐齐回答,“废话!” 白夜抿了抿嘴唇,干脆把手里的另一支香烛递给苏萤,“我还有一个,你要么?” 他知道无泪以前和苏萤的关系,她很宠她,因为苏萤是唯一一个能让阎雀抓狂的人。 他也深深地明白无泪的用意,她希望他能交付真心,去和他们结交。 不是不难过,无泪的死,现在想一想,心口都是发痛的。 而他唯一能让自己好受一点的方式,就是让自己变成她所希望的样子,心脏再柔软一些,再温暖一些…… 于是他又向前迈出了一步,“站在这里也不好,走吧,我带你们去一家牛肉面店,那家的牛肉面很好吃,我们边吃边说。” 这要是放在以前,白夜主动约他们,阎雀和苏萤是绝对不回去的。 但是这次…… “看在你改邪归正的份上……真是给了你面子了,我真的很难约……”阎雀这个死傲娇又开始使劲儿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苏萤一巴掌甩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滚!” 白夜看着他们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随手擦掉了眼泪,又咬了一口香烛,“来吧,我带你们去。” 牛肉面店的老板剃了胡子,见着白夜来了,热情地上前招呼,“带朋友来了啊。” 老板其实很忙,但是他知道白夜是无泪喜欢的人。 无泪死的那天,他也是在场的。 老板看到白夜,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个爱吃他煮的牛肉面的小姑娘。 “四碗牛肉面。” “好嘞,今儿个给你们特权!” 苏萤觉得,以白夜以前的性子,带他们去的,一定是什么知名高端的地方,却没想到,真的是路边摊,吃的还真的是牛肉面! 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伸长脖子问白夜,“什么特权?” 白夜把没吃完的香烛包好,“当然是插队的特权!” 他也是才明白这个道理,原来,人和人之间,只要熟悉了,只要彼此真诚相对,就能拥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特权。 在以前,他也是有特权的。 每当他要去高档的地方用餐的时候,他的手下都会提前清场,吃的东西,不知道比这里珍贵了几倍,只是看着老板和服务员战战兢兢的样子,那些东西也变得平淡无奇起来,甚至于……吃起来味同嚼蜡。 这些改变,都是无泪带给他的。 他在感激之余,也深深地怀念着她。 四碗牛肉面端上来,白夜把其他的两碗推给阎雀和苏萤,剩下的一碗摆在自己面前,一碗摆在一旁的空位上。 “我以为……你要吃两碗的……”苏萤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白夜淡然地笑了笑,摆上筷子。 “这碗是留给她的。” 第628章 那就成为朋友 苏萤回想起白夜刚才的样子,已经不敢继续把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了。 她怕白夜说着说着,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眼泪又掉落下来。 她对白夜着实没有好感,但是……他的样子,确实让她心疼。 于是苏萤吃了一大口牛肉面,满足地感叹了一声,“真的太好吃了!” 桌子底下踹了阎雀一脚,“你怎么不吃,尝尝啊!味道是真的好!” 白夜没有再说话,苏萤看得出来,他很难过。 他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牛肉面,最后端起碗,以一个不符合他身份的动作,喝光了碗底的汤。 末了,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擦了嘴。 “现在开始说正事吧,你们什么时候离开鬼市?” “等到我弄清楚我想要弄清楚的事情,自然就离开。”阎雀回答道。 “留在这里时间长了,对你们没有好处的,我说得直白点,白家现在,最想要的是她。” 白夜指了指苏萤,随后把双手合掌并拢,“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离开之后,我父亲想要复活白奕的决定,似乎更坚决了呢。对你们来说,这是个不妙的消息。” 白奕从来都是白家的骄傲,即便他死了,也依旧是。 “所以你们不能再待下去了,至于你们想要弄清楚的事情,告诉我,我会回答你们的。” 苏萤还是头一次感受到白夜的态度是这么的情真意切。 于是她忍不住发问,“你是因为无泪,所以才想帮我们的吗?” 白夜倒也是坦诚,“算是一小部分的原因。” 他看向阎雀,“其实小时候,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和我哥是怎样的一类人,怎么能这么轻松地就玩在一块儿,成为朋友。我虽然一直以来都不和你们为伍,但也很期盼,终有一日能和你成为真正的朋友。只是从小到大的定位就在那里,你接受不了我,我也接受不了你们……” 所以才一直一直地与你们为敌。 因为我知道,我无法和你们成为朋友。 那就成为敌人。 “现在不一样了,我离开了白家,我身上不再背负着白家的重担,所以我的定位也有了很大的更改,我想,我们又有机会成为朋友了。” 就连苏萤都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阎雀沉思了一会儿,放下筷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想知道,那个复活的人的真实身份。” 白夜没想到阎雀会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他显然有些招架不住,脸色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纠结了许久,只说出了两个字。 “抱歉。” 苏萤急得差点拍桌子,“你不是说你都会告诉我们的么?” 白夜张开嘴巴,指了指自己的舌头,“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人,都被种上了舌蛊,所以……抱歉,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不能告诉你。” 这个名字,一旦背说出来,他就会没命。 他还没彻底变成无泪所期待的样子,所以不想死。 这下倒好,苏萤是彻底无力了。 没想到白夜也会被种上舌蛊,强制保守秘密。 那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不能直接问了。 “阎雀,靠你了!你拐弯抹角地问好了……” 阎雀的思虑远比苏萤来的周全,他明白其中这个说和不说,直接说和不直接说的界限在哪里。 “他是我们认识的人么?” 白夜点头。 “他是四大家族里的人么?” 白夜再次点头,舌头底下钻心地疼痛着。 “他是男是女?” 先前这几个问题,已经缩小了范围,现在范围越来越小了。 白夜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和舌蛊做抗争。 最后,他吐出了一口血,只能摇头。 说不了了,不能再往下说了,这已经是极限。 他淡然地抽了一张纸,擦掉了嘴角的鲜血,“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阎雀,我知道你很聪明,接下去,就只能靠你自推断了。老板,结账!” 阎雀并不像苏萤那样的失落,他真的很聪明,一点就通。 “这就够了。”这些信息,已经是非常重要的提示了,“还有,你刚才被舌蛊反噬,应该伤得很重,建议你去长生药铺抓点药。” 白夜定定地看着一边那一碗属于无泪的牛肉面。 许久,等到苏萤和阎雀离开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老板,再来两碗。还有,老板,无泪让我转告你,你不剃胡子比剃胡子有韵味多了!” 面点老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总觉得自己被调戏了呢。 苏萤和阎雀离开鬼市回到家中之后,阎雀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是传闻中的闭关修炼似的,无论苏萤怎么敲门都不出来。 廖叔已经搬回来了,照顾着大家的饮食起居。 在苏萤第无数次地拍门,阎雀无所回应之后,她真的有一种要破门而入的冲动。 廖叔端来一碗放凉的中药,递给苏萤。 “来来来,把今天的药喝掉。”他细心地打开了蜜饯罐子,“今儿个要吃几颗蜜饯?” 苏萤躺在沙发上,简直不想看到那碗中药。 阎雀进房间之前,千叮咛万嘱咐,每天一定要喝药,还有就是他不出来,千万不要冲动,不要破门。 他只是想要一点单独的时间思考问题。 “让我吃药,又不告诉我吃的是什么药,苦都苦死了,一定要喝吗,我不想喝啊……” 廖叔拿苏萤没办法,只能用阎雀说过的办法了。 轻轻把药碗推到苏萤面前,“阎雀说了,这药方是临走前麒麟特地给你的千年古方,美容养颜的,喝了会越来越漂亮,最近连一直都很会保养的狐狸精都开始喝这种药了。” 苏萤竖起耳朵,一下子就变得感兴趣起来了。 “真的假的……”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自己却已经把碗端起来了,一饮而尽。 “廖叔,还有么,我能喝十碗……” 廖叔感叹了一声,果然,阎雀教的方法还是有用的! 正说着话呢,阎雀那边的房门幽幽地打开了! 也没有想象中狼狈万分,胡子拉渣的样子,看来两天的脑力活动还是没能从肉体上折磨阎雀…… 第629章 温泉出行 苏萤很是担心地询问着他的状况。 “所以说,你闭关了几天,到底想出什么东西来了没有?” 阎雀端起一杯水,一饮而尽。 “这些天我已经把所有的线索,还有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然有了结果。” 他无数次地在脑海中列出无数个可能,他分析了每一个可能,然后再一一把那些可能粉碎。 这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情,他现在觉得脑袋疼得很,高度紧张的思考让他精疲力尽。 苏萤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了起来,“快告诉我,那个复活的人到底是谁?” 阎雀讳莫如深地看了苏萤一眼,话到嘴边,又只能生生地憋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这样的话并不是敷衍,他真的是为了苏萤好才不告诉他的。 苏萤一下子就炸毛了。 “你又卖关子!阎雀,你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阎雀无了奈何地耸了耸肩,“反正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另外,就算我们无法推测出那个复活的人究竟是谁也没关系,因为他总会自己找来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他来找你。” 苏萤是药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已经在圈子里闹得人尽皆知了。 于是自然而然地引来无数人的垂涎。 但是碍于阎家的面子,大部分人只能远远地看着,垂涎着,并不敢真正下手。 也不排除少部分被逼急了的人会对苏萤下手。 阎雀虽然担心苏萤,但是仔细一想,苏萤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手无缚鸡之力的苏萤了。 寻常的人想要打她的主意,她完全有能力自己招架得住。 阎雀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开始在冰箱里翻找出吃的东西来。 “所以说,我们只要放宽心,照常活动就行。” 廖叔作为一个贴心到极点的管家,顺带着接替了无泪之前的位置,和邹大海沟通之后,帮着阎雀安排工作行程什么的。 “最近这段时间还是比较空的,最主要的一个活动是您有一个粉丝见面会,到时候大家会拿着你的新专辑来找你签名。” 这种活动一听就知道是邹大海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赚钱方法。 要知道所有想要阎雀签名的歌迷们,都一定会买一张阎雀的新专辑,到时候新专辑的销量一定会迅猛蹿升,钱财就这样大把大把地装进他的口袋了。 想想就有点小兴奋! 阎雀这次倒是没怎么反对。 “签售会什么的,耗费的时间也不短,还能顺便带你出去玩一下!” 何乐而不为呢。 阎雀朝着苏萤眨巴眨巴眼睛,说起出去玩,苏萤倒是挺感兴趣的,她唯一的烦恼就是,出去玩万一遇到阎雀的歌迷,或者是阎雀直接被人认出来了之后,就麻烦了。 另外,她和阎雀结婚之后,网络上不知道有多少段子手,怀着一颗不怀好意的心,每天写无数黑她的段子。 就因为她抢了所有人的阎雀…… 至于么…… “你的那些极端的歌迷,真的是跟我有仇。”苏萤说着,抓起阎雀新买的手机刷了刷评论。 “喏喏喏,就像这个人,我和她素不相识,她凭什么污蔑我是个鼻毛比头发还长的丑八怪?这都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阎雀只能宠溺地拍着她的脑袋安慰她,“那是她们没见识,我老婆多漂亮啊!这几天没人陪你疯是不是觉得闷了?要不然我带你出去转转?” 阎雀的想法是找个地方好好地让苏萤轻松一下。 正当苏萤在纠结到底去哪里好的时候,门铃被突兀地按响了。 廖叔立马去开门,本以为是来劝说阎雀为广告代言的邹大海,谁知竟然是霍二! 好一段时间没见着霍二了,这家伙比以前更黑了些。 “听说你们前几天去了鬼市?我来找你们了,扑了个空!” 苏萤鄙夷地看向霍二,“你来找我们干什么?准没什么好事?” 霍二现在能看到苏萤,依旧不能相信苏萤已经嫁给阎雀了,他总觉得,苏萤还是他初见时的苏萤。 不过没关系,就算人已经嫁了,他挖墙脚也照挖不误。 腆着脸凑上来,“这不,前段时间手头有点紧,就随便找个份工作,给人家当导游,看见我身上的小麦色肌肤了没?全部都是晒的!” 苏萤坐在沙发上,“然后呢?” 霍二甩出了一本旅行手册,“你们结婚之后还没有去度蜜月呢?看见这本小册子了没有,这是我熬了好几夜给你们挑选出来的度蜜月的最佳去处。” 霍二献宝似的把册子递给苏萤,“放心,全是国内的,来回方便。” 度蜜月的时候,他自然也是要去的,到时候挖挖墙角什么的,这种事情做起来也方便。 霍二这趟来,还真的和苏萤阎雀想到一个点子上去了。 他们本来就打算出去散散心的。 苏萤越发认真地翻看起了霍二的小册子,这里也好,那里也好,似乎都是好去处。 但是最近阎雀有签售会,就算全是好地方,也不能都去,去一个地方就不错了。 她略纠结地把小册子丢给阎雀,让阎雀选择。 阎雀翻看了一会儿,一行人终于敲定了行程。 “你最近不是总觉得冷么,季节转变大家的身体难免发虚,要不就去泡温泉吧!” 顺带能改善改善体质什么的,因为天道的事情,苏萤最近总是觉得不大舒服。 霍二拍了两下手,“温泉?温泉好啊,我告诉你们啊,这个地方的温泉超级豪华,光是池子就有上百个,有室内的,还有露天的,还有……嘿嘿嘿,男女混浴的……” 重点就在这里!男女混浴! 到时候和苏萤泡一个池子,简直美地他不要不要的。 生怕阎雀改变主意,一个劲儿地推荐着,“就温泉了,我也觉得温泉好,那地方的温泉里还放了小鱼,没事让小鱼啃啃脚也是好的!” “廖叔你去吗?” “我就不去了,在这里帮你们看家!” 眼看着一起出游的事情有了谱,霍二激动地不行! 第630章 红色沉淀 霍二会开车,所以没有廖叔也很方便。 毕竟是蜜月旅行,拖家带口多不方便啊。 第二天,他们就正式出发了。 霍二坐在驾驶位上,调了个欢快的电台,一路上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简直就是个话唠! 苏萤最近身子虚,起初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呢,到后来,完全就是靠在阎雀的怀里睡着了。 阎雀心疼她,伸长手臂给她枕了一路,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手都麻了。 “这座温泉山庄不是我吹牛,当初建造的时候,特地就建造在这个地方的,这里的地底下,埋藏了无数个泉眼!” 山庄的规模特别大,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酒店超市,高尔夫球场,甚至装下了一座远山。 山间的路被改造成了比较方便大家爬行的阶梯,前来游玩的人除了能挨个泡酒店,温泉馆的温泉之外,还能徒步上山,自己找适合自己的露天池子。 霍二吹嘘这会儿,苏萤已经醒过来了。 阎雀体贴地说了句,“睡够了没,我们不急着去酒店登记的,你要是想睡,还可以靠着我的手臂睡一会儿。” 苏萤揉了揉眼睛急摇头,“睡够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霍二以前带团来过这里,所以对这个地方的一切还算是熟悉。 “这里的酒店,都是五星级的标准,里面的配套设施和服务都是顶级的,我可是动用了内部关系,帮你们订了两个温泉房!” 撬人墙角第一步,先把他们分开。 他把身份证递给了前台的姑娘,“连我的在一起,总共是三间房,麻烦给我们登记一下。” 阎雀本来在后面拿行李的,不知道为什么耳朵这么好,抓着行李箱上前纠正,“两间房就够了,我们两个睡一间。” 霍二很是不满阎雀的突然干预。 “三间房就三间房,这三间都是小房间,根本住不下两个人,所以一人一间房理论上是最舒服的!” 前台的服务人员也礼貌地解释着,“房间里都是单人床,睡两个人的话会有点挤!” 阎雀摘下墨镜,露出自己的真实容貌。“挤一点儿不是事,反正她睡觉喜欢贴着我。” 最近苏萤比较畏寒,晚上睡着睡着,就会自动往暖和的地方靠,单人床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阎雀维持着自己一贯不容置疑的风格,霸道地定下了两间房。 一间是霍二的,一间是苏萤和他的。 值得注意的是,后来他又用美色引诱前台的服务人员把霍二的单人房,调换到了和他们的房间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 他怎么会不知道霍二的用意呢,自然是要多加防范的。 当霍二拿着自己的行李,站在离阎雀和苏萤的房间相隔很远的房门前的时候,霍二的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说好的住在隔壁,随时随地听墙脚的呢? 说好的阎雀一旦对苏萤怎么样,他就立刻去敲门打断的呢? 果然还是太年轻,猝不及防地就被套路了。 “天杀的阎雀!”霍二愤怒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间,把行李丢了进去。 至于苏萤和阎雀这边的房间,单人房也没有印象中的那么小。 屋子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户旁边就是个温泉池子,酒店的温泉是从管道输送进来的,随时随地都能泡。 房间整体的结构是挑高的结构,上面还有一层,依靠木质的楼梯爬上去,上面是卧室,就是高度有些限制,阎雀的话,脑袋都已经碰到天花板了。 上二楼走路的时候,都需要稍微低头。 苏萤见了,没良心地哈哈直笑。 “没办法,挑高的屋子都喜欢压缩高度,以建造更高的楼层,谁让你没事长这么高?你看我,我就能站直!” 阎雀现在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个傻大个。 阎雀只能下楼才能正常站立,他把行李放在客厅里,开始打开了温泉水的管道。 起初,管道里的水流出来,是非常刺眼的红色,血一样的颜色。 他还以为又出了奇怪的事情呢,仔细一闻,才发觉只是正常的矿物质沉淀的颜色。 他把水继续开着,过了一会儿,放出的温泉水颜色才变得正常一些,闻起来,也有着温泉水特有的硫磺味。 苏萤在楼上披散下头发,很是疲惫地躺在了床上,本来是打算试睡一下,感受一下这张床的柔软度的,没想到躺着躺着就真的睡着了。 阎雀在楼下放好温泉水,等了一会儿,见楼上没什么反应,又只能上去。 一看才知道,苏萤又睡着了。 她最近真的有些嗜睡…… 阎雀弯下腰,摸了摸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让人心惊。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把苏萤抱下的楼。 细致地帮她脱掉衣服,放入了温泉水中。 在这个过程中,苏萤虽然有些感觉,但是还是没醒过来。 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又沉沉地睡去。 长长的发在水中飘荡。 阎雀坐在她的身后,用梳子一点一点地梳着,绾在了脑后。 他知道,苏萤的病情在加重,麒麟开出的方子越来越不管用了。 可是现在,除了好好地等到,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知道那个人的实力,只要他真心隐藏,没有任何人能找得到他。 现在,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那个人也一定感受到了苏萤的身体出现的变化吧。 他一定察觉到了苏萤开始变虚弱了。 这几天,必然有所行动。 所以他决定出游。 把地点安排在这样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如果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牵扯到的人也会少很多。 至少不会连累到很多无辜的路人。 用木勺舀起一些温水,从苏萤的脖子上轻轻地浇下去。 手,脚全部浸在温水里,应该会觉得舒服很多吧。 至少,不像之前那么冰冷了。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摸了摸苏萤光滑的额头。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像是某种承诺。 温泉水管发出了两声刺耳的声响,像是温泉水枯竭了一般,在空响两声之后,那些红色的沉淀物又涌进了温泉池子。 阎雀皱着眉头,迅速的关上了温泉水。 第631章 泡温泉什么的总是让人浮想联翩 苏萤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床上,全身上下裹着厚重的毛毯,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棉质舒适的衣服。 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下楼,只觉得全身上下暖融融的,舒服极了,像是刚刚洗了个热水澡。 温泉酒店的房间里,都有特有的圆形泡池,池子很大,安置在巨大的落地玻璃之前。 温泉泡池和客厅只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门,所以苏萤一下楼,就看到了让人血脉贲张的一幕。 阎雀那家伙,正舒服地躺在温泉泡池里,白皙的脖颈向后仰着,漆黑的发落在眼前,眼睛是闭着的。 他的双手摆在身子两侧的池子台面上,那双温柔的手,在大理石的映衬下,显得漂亮极了。 苏萤悄悄地凑过来,站在温泉池子边上,弯腰俯身,脸正对着阎雀的脸。 她忽然很想分析下一下阎雀那妖孽一般的五官,怎么会有人这么会投胎的! 皮相好,家世好,脑袋好,当然,娶到的老婆也好,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看着看着,阎雀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一吓,那双漆黑的眸子突然睁开。 那是星辰大海,那是宇宙洪荒,是千万年前从天边掠过的浮光,倒映在水中,幻化出无数的光点。 有那么一瞬间,苏萤是完全沉醉其中的。 那是一双能让人情不自禁迷失的眼睛。 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 阎雀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苏萤的忽然出现而有什么变化。 倒是非常霸气地伸手,猝不及防地勾住了苏萤的脖子,压迫着她的脸朝着自己靠近。 “睡醒了?” 声音有些沙哑,莫名变得性感起来。 苏萤抿着嘴点头。 阎雀用他那略微潮湿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恩,脸色看起来红润了很多。” 苏萤吞了一口口水,眼睛在阎雀的胸膛上流连了一会儿,耳朵一下子变得火热起来。 “那什么……我的衣服……是你换的啊。” 阎雀勾着苏萤吻了一下,“难道还能是霍二换的?” 苏萤没什么心思继续搭理阎雀,她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对话上好吗。 虽然温泉水不比普通的洗澡水那样清澈,但是该看见的还是能看见啊! 现在不光是耳根红了,整张脸都红成充血的样子了! 苏萤只能心虚地咳嗽一声,随即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在这里泡什么温泉啊,温泉什么的,露天泡才有意境啊。赶快把衣服穿上,我肚子有些饿了,先下去吃点东西吧!” 苏萤背对着阎雀,听见身后传来哗啦的声响,应该是阎雀已经起身了。 “把毛巾递给我。” 苏萤本来想回避来着,看样子是回避不了了。 只能硬着头皮取来毛巾,捂住自己的眼睛转身。 阎雀看到苏萤现在的样子,简直是哭笑不得。 “喂,又不是第一次见,你用不着表现得……这么矜持。” 他这句话又让苏萤想起那个夜晚,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急匆匆地把毛巾递给阎雀之后,开始朝着自己脸颊两侧扇风。 “那什么,这里好闷好热啊,我我我……我先出去叫霍二,你穿好衣服就过来。” 说完,立刻脚底抹油冲出了房间。 走廊里的空气显然比室内凉爽了很多,很快就让苏萤全身的温度降了下来。 她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这才朝着霍二的房间走去。 走廊非常的漫长,霍二的房间简直和他们的房间相隔了一整层楼。 从最东面走到最西面。 “应该是这里了吧。”苏萤站在霍二的房门前,反复确认他的房间号,之前霍二说起自己的房间号的时候,她确实是记下来的。 先按下门铃再说。 按到第三下,屋子里的霍二很是不耐烦地打开了门。 “闹闹闹!闹够了没有?这样的恶作剧有意思么!” 骂骂咧咧地穿着拖鞋走出来,看见来人是苏萤,赶紧收敛了刚才的态度。 “我我我……我不是说的你啊,你是不知道,刚才老师有人恶作剧按我的门铃,每次我开门,外面都没有人,所以你按门铃,我就把你当成那个恶作剧的人了。” 苏萤倒是没有在意这些,迈开步子走进霍二的房间。 霍二房间的构造和摆设,和她们的房间一模一样,玻璃窗户上凝结了些水雾,不用说,霍二肯定是也泡了一会儿温泉。 “小苏萤啊,说实话你来找我是不是因为想我了?我知道你已经有阎雀了,但是伦家也不介意和你玩玩地下情啊。” 霍二其实挺挫败的,表达了无数次的爱意,却总是被苏萤忽视。 这次一定要来点浪漫的,诗意的告白。 见苏萤盯着玻璃上的水雾发呆,霍二一个箭步窜出去,“小苏萤,你看这片雾气,像不像你那摇摆不定的内心?” “你努力想要看清,却总也看不见这片雾气背面是什么。” 霍二说着,连忙又换了个位置,这次站到了站着雾气的玻璃背后,伸手一擦。 “拿就让我来擦掉这片水雾,让你看清楚你的内心。看!你看到了谁?是不是我?够了,你不要再掩饰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你爱的是我!” 霍二越说越激动,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上,脸颊上的肉被压成了扁平状,嘴唇上翻,眼皮变形,看起来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面对忽然脱线的霍二,苏萤淡定地赠送了白眼一枚。 “有病。” “对!我就是有病,我们都有病!让我们的恋爱风暴来得更猛烈一点吧!” “叮咚!”门铃再次响起。 霍二正当说得起劲,灵感哗哗的,突然被打断之后,心情有些不爽。 “谁啊!”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 霍二火大了,他叉着腰站在门前大声吼道:“你他妈有种别让老子逮到你!老子断过的狗腿,比你掰断的碎碎冰还多!” 关了门,碎碎念着走进来,“我就不信捉不到恶作剧的那个人,真的是火大,有种他就别来,他要是敢再来,就得做好断腿的准备!” 第632章 女孩子的欢心果然太难讨 霍二只能重新酝酿感情。 “答应我,要勇敢,要坚强,不要哭,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长……” “叮咚!” 霍二眼泪都酝酿出来了,却又被这突兀的门铃声打断了一切。 “丫的你有完没完,真的是给脸不要脸了嘿!”卷起袖子和裤腿,一副随时都能冲出去干架的样子。 “叮咚,叮咚!” 门铃声还在继续。 “老子要开门了,有种你继续按别跑,和我单挑!我可告诉你,我小霸王还没怕过谁!” 霍二本想冲出去的,却又想,单挑的话,他倒是耿直地赤手空拳冲出去了,万一人家有备而来,带了西瓜刀怎么办?? 这样一对比,他什么都不带,岂不是很亏? 恩!能想到这一层的我真是明智啊! 霍二左右张望了一下,抱起一只花瓶,这玩意儿砸下去,不晕也得缝几针,倒是个顺手的武器。 准备充分,开门迎战。 打架讲究的是气势,霍二开了门,嗷嗷嗷地举着花瓶鬼吼鬼叫。 好啊,门外果然有人影。 “妈蛋别跑!”抓着花瓶就是砸! 阎雀面无表情地出手,反应能力简直快到惊人。 抓住了霍二的胳膊不说,还把他的整个人扭了过来,不顾霍二的叫唤,提着他的手腕把他拎进来。 “他在干什么?”问苏萤呢。 苏萤坐在沙发上,无语地摊了摊手,“之前在演偶像剧,现在在演警匪片。” 霍二真的是适合娱乐圈,动不动就自导自演,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他玩得很high。 霍二觉得冤枉,“不是我自导自演,是真的有人乱按我的门铃,这一上午都被吵死了!” 苏萤摸了摸饥饿的肚子,“先下去吃饭吧,顺便去前台问问,这种酒店,走廊上都会装监控的,到时候一查不就知道谁在恶作剧了么。 霍二觉得苏萤说的话也有道理,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和他们一起下去了。 反正餐厅也是在一楼,先陪着霍二去找前台好了。 经过多方沟通,酒店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帮霍二调监控。 “请问霍先生,您听到有人恶作剧的门铃声大概是几点钟的时候?” “大概是九点多吧。” 前台人员迅速把监控录下那个调到了九点左右,从这里开始,快进播放。 “根本没人啊。” 那人看向霍二,霍二自己也变得不确定起来,“也……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时间,可能是九点半呢,十点半的时候也有一次哦。” 那就继续快进着往下看,别说是九点十点了,这个监控录像都快从九点看到现在了。 “您好,画面显示,除了您的朋友,没有任何人到你的房门外面按门铃哦。” 霍二瞠目结舌。 “真的是见了鬼了!我明明听到的……” 霍二的而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好,所以不能是他出现幻听。 前台的人员见霍二纠结的样子,立马体贴地上前为他解围。 “霍先生您放心,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就一定会帮你解决这件事,既然您确定是听到了门铃声,那也有可能是门铃坏掉了,我现在就能安排人帮你检修。” 霍二这才放宽了心和他们去餐厅吃东西。 午餐是自助的形式,所有的菜都是偏养生类型的,口味适中,很少有刺激性口味的食物。 阎雀一个劲儿地往苏萤的碗里夹菜。 “多吃点,这里的菜都很健康,以后像薯片这种垃圾食品都不准吃了。” 苏萤有些不满地含着筷子,“不过是结个婚,你也管得太宽了吧!零食可是我的命,一天不吃我就提不起劲儿。” “提不起劲儿是你不吃饭只吃零食!这件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我单方面驳回一切异议。” 就是这么的霸道专治! 苏萤气得,连喝了三碗汤! 霍二很是纠结地看着苏萤,“你可别喝这么多汤,下午我们可是有活动的!到时候想上厕所不方便的!” “什么活动?” “登山啊!”霍二说得理所当然,“看见远处那座云雾缭绕的山没?上面可全部都是野池子,露天的,环境又好,就看你有没有心思找!就这天气,泡温泉绝对舒服地要命!”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生鸡蛋来。 “我都打算好了,到时候找个池子,边泡边煮个温泉蛋。这么远的地儿,来泡温泉不吃温泉蛋,那真是白来一回!” 苏萤看着霍二手里的鸡蛋,脑袋里不自觉地联想起被温泉水煮地半生不熟的温泉蛋。 蛋白凝固了,可蛋黄却还是黏腻的。 这玩意儿一定有腥味……想着温泉蛋独有的那股腥味儿,苏萤终于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你还是自己吃吧,我对这东西不感兴趣。” 霍二献宝失败了,顿时就急了。 “别啊,那你说说你对什么感兴趣啊?不吃温泉蛋,要不……我们带点生的,找个热点儿的池子涮肉吃也行啊!” “我们是去泡温泉,不是去涮火锅的!再说了,哪有人这样的,这不是糟蹋温泉池子么!” 霍二被苏萤训了一顿,神情有些萎靡。 女孩子的欢心果然太难讨! “行行行!那我们什么都不吃,就泡温泉总行了吧,一个池子接着一个池子的泡,反正……反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必须和你泡一个池子的。阎雀你朝我翻白眼也没用,这年头泡野池子不混浴,简直说不过去。反正……反正我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洗鸳鸯浴的,必须带上我!” 霍二此时此刻的作为,提炼出来都能写一本书了。 论灯泡是怎么炼成的。 有我在,甭管什么龌龊的事情都做不成!要做就要做最明亮,最坚韧的那一颗灯泡! 我得不到的,你丫也别想在我面前得到! “我刚问前台姑娘要了张地图路线都大致规划好了。” 霍二来劲了,“她向我推荐了几个著名的池子,位置都比较难找,有挑战性的事情肯定很有意思。就比如说,这个鱼疗的池子,人往里一泡,小鱼会来吃身上的皮屑角质什么的,最近走的路多了,脚上起茧子,到时候让那些小鱼给我啃一啃……” 第633章 金凤池 吃过午饭之后,三个人就正式准备上山了。 爬山是个体力活,注定要轻装简行,所以他们三个都只带了一只书包。 书包里装着一些保暖御寒的衣服,一只水壶,一些应急食物和药物等。 用霍二的话来说,他们爬的山,是温泉山庄里的山,又不是随随便便的荒山,当然不可能遇上什么危险的事情。 所以大家也就当成是去玩的,没怎么在意,玩的开心就好。 霍二大学的时候,就是登山队的,所以对爬山这种事情特别的热忱。 看地图辨认方向什么的,都交给霍二来。 至于阎雀呢,他得照顾着苏萤,一个人背了两只包垫后。 山下的风光非常漂亮,溪水潺潺,溪面上冒着热腾腾的雾气,水很清澈,摸上去微微的烫手。 溪水中的石头表面,呈现出一种类似于鸡蛋壳的光泽感。 当然,硫磺的味道还是很明显的,好在这种味道虽然刺鼻,但是并不让苏萤觉得反感。 因为溪水的温度,溪边长着的植物,都是在外面看不见的新奇品种,大概是那一类喜欢生长在温泉边的植被,叶子按照某种规律排布在枝干上,宽大的叶片上凝结着无数的小水点,碰一碰就会哗啦啦地往下掉,沾湿鞋袜。 霍二用一个非常霸气的姿势,踏着一块明显高出来的石块,对着光展开地图。 手指在地图上按照路线一路向上追寻。 “咱们现在是在山脚下,我这里的地图显示,再往上走,要不了多久,就会遇见一个温泉池子,叫金凤泉,是个有名气的野池子。” “你带我们去就行,毕竟你有经验。我们的第一站就定在那里吧,正好歇歇脚。” 阎雀跟在她的身后操心操肺地叮嘱她,“你慢点儿走,别走太快,这里的碎石块多,小心别崴了脚。” 苏萤满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其实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泡温泉,听说泡多了温泉能美容养颜,想想就很激动啊。 同样兴致高昂的还有霍二,一边走,一边开始介绍起了这个地方。 “说起来,咱们现在站着的这块地方可真是块宝地,这么些年,愣是没完全开发出来。这地方的地热资源可是相当丰富的,光是山上的这些温泉池子,你一天泡几个,都能泡上大半个月。” “一天泡几个?那得把我白嫩嫩的皮肤泡成风干红枣的样子啊!” 正值深秋,也就温泉边能看到一丝绿意了。 其余地方,特别是距离温泉远的地方,树木都凋零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枝干。 偶尔能看见一些野柿子树,上面结满了橙黄色的柿子,霍二随手摘了一个吃,很甜,但是涩嘴。 倒是经常能看见枝干上的鸟窝,大小都有,形状别致。 “前面就是金凤池了,这个名字也是有来历的。” 霍二指着树干上一个灰突突的鸟窝道:“这个地方有一种特殊的鸟,叫金凤,金凤喜欢把自己的蛋埋在温泉边的泥土里,前提是它们得把握好距离,聪明的金凤就能掌握好距离,但大部分的金凤都对距离没什么概念,蛋埋地近了,就会被地热烫熟,埋地太远,就根本没办法孵化。” “所以啊,等会儿歇歇脚的时候,咱就一起去温泉池子边上刨一刨,说不定能吃上几个熟透的鸟蛋呢。” 很快,霍二就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方向辨识能力,找到了第一个温泉。 那是个很小很小的池子,池子的边上立着一块简陋的木牌,木牌上工整地写着金凤泉三个字。 霍二一脸郁闷地探头朝着池子里看下去,“娘的,还想和我亲亲爱爱的的小苏萤洗鸳鸯浴来着,这温泉池子比我家的浴缸还小……” 霍二迅速脱掉鞋子,用脚趾尖尖试探着池子的温度。 “好烫好烫!”霍二急忙缩回脚,捧着自己发红的脚趾吹了几口气。 “到底有没有搞错啊,这池子适合泡温泉?开什么玩笑,这才是适合涮火锅的池子吧!” 他指着泉眼的位置大惊小怪道:“你们都来看看,这里都咕咚咕咚冒泡了,就跟刚烧开的水一样。” 苏萤走了一段路,本想泡个脚缓解一下疲劳的,眼下这个温泉池子的温度这么高,干脆连下脚的机会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挑了一块比较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郁闷地用手指在温泉旁边的软地里戳戳戳,总觉按照霍二的说法,能掏出金凤的鸟蛋来。 “阎雀,我跟你说啊,金凤的鸟蛋可是滋补的好东西,特别是咱们男人吃了,嘿嘿嘿你懂的……” 阎雀本来就不大爱搭理霍二,这会儿更是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他最关心的还是苏萤。 见她真的是累了,体贴地上前帮她脱掉了鞋子,揉揉脚心。 苏萤撑着手朝着温泉池子里看了一眼。 乍一看,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毕竟池子上面飘满了雾气。 可是看了一会儿之后,山里莫名起了一阵风,把雾气吹散了些许。 泉眼正中心,那些不断往外冒的气泡似乎翻腾地更加猛烈了。 苏萤眯着眼睛,神情有些恹恹的,眼角余光忽然看到,那些翻腾的气泡之上,忽然浮出了一只苍白的手。 那是只断手。 在气泡的攒动下,从池子底下翻腾上来,又很快翻腾下去,再也不见踪迹。 苏萤原本昏昏欲睡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她有些惊恐地揉了揉眼睛,看向阎雀和霍二。 阎雀巴心巴肺地帮她揉脚,霍二呢,趴在边上找蛋呢,除了她,根本就没有人能注意到刚才这一幕。 风停下来了,雾气又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把温泉池子围地严严实实的。 苏萤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出自己刚才看见的。 其实现在她扪心自问,连自己都不确定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她这段时间嗜睡地很,醒过来的时候,常常会分不清真实和梦境。 身后的霍二欢呼一声,仔细掸掉了手上的泥,从土里小心翼翼地扒拉出一颗小小的蛋。 大小跟鹌鹑蛋差不多,不过那却是金凤的蛋。 第634章 蛋里的是眼珠子 霍二有些紧张地把那颗蛋捧在手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唉,你们说我是现在就吃了它呢,还是留着它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吃?” 阎雀对那东西不感兴趣,“要吃就现在吃,别揣在兜里恶心人,路上万一碎掉了,又要鬼吼鬼叫了。” 霍二用两根手指捏着那颗蛋,对着光看了看。 “哟嘿,还是颗全蛋!” 这颗蛋里面装的已经不是蛋清蛋黄了,小鸟已经在里面成型了,小小的一团,蜷缩在蛋壳中央。 躯体是实心的,不透光,能看清是个小小的阴影的形状。 霍二搓了搓鼻梁,“全蛋好啊,全蛋那就更滋补啦!” 说着,就当着苏萤的面敲开了一条缝,把鸟蛋里的一切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苏萤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圆圆的东西掉进了霍二的嘴里,从唇齿划过,最后在嘴里短暂停留后,滑入了喉管。 苏萤变了脸色,焦急地站起来。 “那不是蛋!是……是个眼珠子!” 这次总不可能看错了吧,而且她现在去睡意全无,所以非常清醒。 她几乎是朝着霍二扑过去的,“你快吐出来,立刻马上!这地方不对劲!” 苏萤面前,一直沉默着的阎雀忽然不动弹了,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哦?那你说说有什么不对劲的?” 霍二也愣住,“是啊,哪里不对劲?” “我刚才看到池子里有只手翻上来,还有你吃的金凤蛋里面根本不是金凤,那一团是眼珠子,也不知道是谁的眼珠子!” 阎雀这才缓缓抬起头,露出自己空洞的双眸。 “你看看,那是不是我的眼珠子?”他的眼眶里鲜血淋漓,无数条白色的蛆虫从眼眶中掉落下来。 霍二两眼发光,一个箭步冲上来,开始捡起那些蛆虫往自己的嘴里塞。 一边吃,一边喃喃道,“这也是好东西,好东西,好东西……” 苏萤的脸色惨白,她不断地后退着。 直到温泉池子里伸出的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脚脖子,把她往下啦。 苏萤又恰好被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就这样栽进了滚烫的温泉池子里。 好烫……好烫…… 呼吸都要冒出火来…… 好烫……好烫…… 皮肤在高温下逐渐溃烂变熟。 苏萤很不甘心地睁开眼,想要从池子里爬上去。 挣扎之余,右手撞在了温泉池子边上锋利的石块上,半熟的手臂随即断裂。 她朝着池底沉下去。 她在水面之上,看见了她自己。 那只手在水面上漂浮了一会儿之后,又重新朝着池子底部沉下去。 水面之上的苏萤看见了那只断手,瞪大了惊恐的眼睛。 断手的残影,逐渐消失在她的瞳孔深处,苏萤在极大的恐惧中,猛然睁开双眼。 还是那双眼睛…… 她发现自己竟然在阎雀的背上! 怎么回事?刚才大家明明在温泉池子边上歇歇脚的啊,怎么这会儿她会趴在阎雀的肩膀上,难道是睡着了? 刚才看见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阎雀注意到了自己背上的响动,终于意识到苏萤睡醒了。 “要是实在觉得累,就跟我说,我们就不继续往上走了,送你回酒店休息比较重要。” “不要不要!”苏萤是真的不想拖累他们。 阎雀的脸色变得非常地严肃,“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歇脚的时候,坐在石头上睡着了?” 苏萤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梦! 苏萤捏了捏阎雀的肩膀,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刚才……你们在温泉池子边上看到了什么吗?” “并没有啊。”阎雀说的是实话,确实什么没有。 苏萤沉默了一会儿,又伸手抓了抓他的鼻子,摸了摸他的眼睛才放心。 眼睛鼻子还在,阎雀还是阎雀,真好。 在前面带路的霍二停下脚步,也在询问阎雀的意见。 “怎么着?是先回去还是继续向上爬?” 苏萤从阎雀的背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血复活的状态了。 果然只要睡眠充足,就能力大无穷啊。 “当然是继续往前走,难得出来一趟的,不要为了我扫兴。” 霍二在得到了苏萤的支持之后,干劲儿就更加充足了。 “行!你想继续咱就继续,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等会儿您老人家要是觉得累了,可以随时叫停的。” 闲话不多说了,霍二有抓着地形图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下一个地点,也是个野池子,叫龙须池。据说那个池子挺大的,大家都能进去泡一泡,里面有很多小鱼,专啃角质的那种。整个人往水里一躺,不是我吹牛,********啊!” 苏萤怕痒,这种形式的温泉池子,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恐怕到时候还是要亲自尝试一下的。 几个人越往上走,就越是发现山上的硫磺气味越是浓重。 “看来这条热脉是在这座山的深处。”阎雀分析着。 霍二找了一会儿方向,忍不住开始纳闷起来了。 “怎么这么好的地方,愣是没多少人啊。”按道理来说,这种温泉很多的度假胜地,每年的这个时候,必定都是挤满了人的。 “你给推荐的地方,你还不知道么?” 霍二脱口而出,“当然不知道,这地儿的门票都不是我买的,我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当然是送的。” “哦?送的?”阎雀也忽然对霍二的这句话提起了兴趣。 “恩。”霍二囫囵点头,“我一出门,这些度假胜地的宣传手册就出现在我门前了,都是帮我们买好票的,不需要我们自己花钱。” 这事儿一听就有诈! “除非你是中奖了,人家才会把这么多的东西白送给腻,还拖家带口?” “可不是么!”霍二一拍胸脯,“我还真的是中奖了,上次做活动的时候抽奖,一等奖就是这个,上面的地方随便挑,全程免费的。” 反正,苏萤是打死也不会相信霍二的人品会好成这样的。 “这会不会是一个局?”她问阎雀。 后者只是淡定得摇头。 “不清楚是不是局,不过……如果真的是局的话,那真的是布了很久……” 第635章 捡到人偶 山间杂草丛生,好在这个季节,蚊虫不多,不然在这种杂草中穿行,必然会被咬地浑身是包的。 阎雀走在最后面,总觉得这段路格外漫长。 情况并不是那么简单。 从刚才上路开始,他就感受到一道陌生的视线,那道视线一直跟随着他们。 起初这样的感觉并不强烈,但是现在……这种异样的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了呢。 阎雀扶着苏萤爬上了一块巨石,终于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 那道视线的主人意识到了阎雀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随即灵敏地躲开。 除了萧瑟的秋草,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可能,这种被窥视着的感觉明明这么强烈的。 他没有选择说出自己的察觉,而是一直默默地藏在心底。 一来是他们现在正被窥视着,说破了反而不好。 二来是大家出来玩,图的就是高兴,他这么你说,反而会影响苏萤的心情。 至于影响不影响霍二的心情,就不在阎雀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主要还是苏萤。 大概又走了十分钟,本来天气挺冷的,苏萤穿得多加上运动过量,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她站在一棵枝丫枯瘦的小树下,抹了抹额头,伸手为自己脱衣。 阎雀急忙按住了她的手,“现在别脱,即便是觉得热,也还是要捂一捂的,现在脱掉了,又该感冒了。” 苏萤皱着眉,拉扯了一下衣领。 “可是我觉得好热啊,浑身上下黏腻腻的。” “觉得黏腻,等下找个温泉池子泡一泡就好了。” 阎雀说起温泉池子,苏萤的眼前自动浮现出来的画面,竟然是那只在温泉水泡中翻滚着的断手。 这个噩梦也太真实了,现在回想起来,眼前的画面也很逼真啊,搞的她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了。 苏萤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心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的感觉。 秋风吹过,身后的草丛传来窸窣的声响。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苏萤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大家都莫名露出了一种你说到我心坎里的的感觉了。 第一个有反应的,也是反应最大的,是霍二。 他双手合掌发出清脆的声响,“靠!老子早就想说这句话了,但是又怕说出来影响你们的心情,所以就这么憋了一路,难受死我了!” 苏萤忍不住瞪大眼睛,指着霍二的鼻子,“你也有这种感觉?” “废话!早就有了!你没看到我一路上至少回了八百次头么?我就是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看,盯地我的背都麻麻的。” 霍二的话,让苏萤和阎雀都有很强的共鸣感。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盯地我感觉,背上有无数条小虫在爬。”苏萤补充道。 随后她又抓着阎雀的手,“你呢,阎雀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恩。”阎雀淡然地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揣测,“按照我的分析,这一路上如果是有人故意跟着我们的话,我和霍二这么多次的回头,那个人不可能一次也不露出马脚,所以我觉得,跟着我们的,可能是不干净的东西。” 苏萤简直是郁闷。 什么时候她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不用成天和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为伍?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三个,每次碰在一起,就会变成那种吸引鬼怪的体质。 有些事情,他们不主动去招惹,但是那些鬼怪,总是会主动来找他们。 这次倒好,难得出来散散心的,又遇上这种事。 “既然时鬼怪的话,迅速解决不就行了么?”苏萤算是提出了一个中肯的方法。 霍二一巴掌拍在苏萤的脑门上,“要解决,也得先捉到才行啊,你看看,我们仨连看都看不见人家!” 苏萤还不相信了。 “看不见不代表找不到,这片荒山虽然地势复杂,但是好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一片儿还算平坦,又没什么遮挡物。就那边的一片草和石头后面能藏,走过去看看不就行了!我还不相信了,光天化日之下,这些鬼就一点都不害怕?大太阳底下的阳气这么足,再厉害的鬼暴露在这儿,也得立马变得半身不遂!” 说找就找,就是这么霸气。 苏萤一马当先,直奔视线之内,能够看到的那块可以藏身的大石头。 霍二一脸兴奋在跟在苏萤的屁股后面夸赞着,“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女人,就喜欢你这种说走就走,说干就干的气魄!” 刚说完,就被阎雀提起衣领丢到了后面。 一个眼神杀过来……霍二已经外焦里嫩了。面对阎雀这样光明正大地宣誓主权的行为,霍二只能缩起脑袋,默默地做一只鹌鹑。 苏萤转到石头后面一看,除了一片荒草之外,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在后面这片草丛里? 她还不相信了,真的就找不到那个偷窥他们的家伙? 苏萤干劲满满地走到了一片茂密的草丛之间,仔细地翻找起来。 她翻地很细致,几步走下来,忽然觉得脚底下踩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苏萤立马抬脚看,“怎么……是这个……” 是个人偶娃娃。 人偶身上的服装,是传统的中式服装,衣服很复杂,里三层外三层,每一层上面都绣着不同的图案。 看得出,是个价格不菲的人偶。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人遗弃在这里。 人偶的而脸上沾满了泥土,脸上和身上好几处都已经变得斑驳了,原本秀气的眉眼,因为那几块黑乎乎的斑驳痕迹,也变得可怕起来。 忽而从苏萤的手中接过那只人偶看了看,“应该是人家上山泡温泉的时候,掉在这里的吧。” “谁泡温泉还带个人偶来啊,太变态了吧!”苏萤小小地感叹道。 霍二看完了,又把人偶递给阎雀看。 阎雀看得可比他们仔细多了。 霍二和阎雀保持距离,“这东西还是趁早丢了吧,老人家说,这种东西是最不能捡的,这上面,最容易沾染不干净的东西的。” 苏萤偏过头,回想起刚才抓着人偶的感觉。 “不会啊,我刚才抓在手里,并没有感受到有什么鬼怪依附在上面啊。” 第636章 爱不释手就邪门了 “阎雀,你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苏萤看向阎雀。 “只是寻常的人偶。”阎雀已经得出了结论了,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应该能在第一时间就有所察觉的。 “那就行了!给我给我!”苏萤现在对那个人偶特别感兴趣,急着从阎雀那里要过来。 阎雀最后狐疑地检查了一遍人偶之后,把东西递给苏萤。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东西了?”看着邪乎也就算了,还脏。 苏萤把人偶抱在怀里,“我就是忽然看对眼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人偶,挺有好感的。” 苏萤说着,抓起人偶那灵活的手关节,朝着阎雀做了个打招呼的姿势。 “好精巧的人偶啊,不仅是肘关节,连手指的每个关节都能动的,这么小的手,那得是多精细的工艺啊。” 苏萤在感叹那人偶工艺的同时,越发地掩饰不住自己对人偶的喜爱之情。 “你看看,她是个小女孩呢,以前一定很漂亮吧,小脸看起来粉雕玉琢的。” 苏萤用指腹摩梭了一下人偶的脸颊,“就是可惜了,有几处地方破损了。” 霍二虽然不大理解苏萤为什么这么喜欢人偶了,但是这会儿为了讨苏萤的欢心,也跟着出起了主意来。 “不就是修补个人偶么,这有什么好烦的,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现在住的温泉山庄,还有一大特色的就是人偶,据说是很久以前,这里还没有被开发的时候,山脚下就有个村子,是以做人偶维生的,后来村子被开发之后,好多村民和开发商签订协议,在温泉山庄内继续经营人偶生意。” 霍二抱着手臂,阐述着一切,“咱们住的地方再往后走,后面有条步行街,街上就有很多人偶作坊。但凡是人偶作坊,都会修补的,不是什么大事儿。” 苏萤总算是放宽心了。 把人偶抱在怀里,喜欢得不得了。 说实话,这件事情,后面继续爬山的时候,霍二就和阎雀悄悄讨论过。 人偶是没问题的,他们两个都经手检验过的,但是能让苏萤忽然之间就爱不释手的东西,一定是不简单的东西。 “当然,也有可能是咱想太多了,我们毕竟是俩大男人,无法完全了解女孩子善变的心,不过现在想想,人偶本来就比较吸引女孩子啊,这也不奇怪。” 两个人就都没放在心上,继续去找能够做鱼疗的温泉。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霍二终于放下了肩膀上的双肩包,一屁股坐在温泉池子边上。 “今儿个受了一天的罪,可都是为了你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温泉池子里捞出了一条小鱼。 小鱼躺在霍二的手掌心里,嘴巴一张一合的,看上去又萌又可怜。 “所以说,你今儿和你的兄弟姐妹们,要是不把老子身上的死皮啃干净,我就把你们全部捞回去炖了!” 霍二把脚伸进池子里泡着,手上还捉着一条继续逗弄着玩。 逗了一会儿,觉得特别有意思,想要给苏萤看。 “小苏萤,你看它,你看它的嘴,能伸缩的嘴,好不好笑?” 霍二没想到,苏萤现在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看也不看,也不来池子里泡脚做鱼疗,整个人背对着他们,抱着那只人偶,不知道在做什么。 霍二随即又看向阎雀,发现阎雀此刻也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苏萤。 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阎雀站了一会儿,终于朝着苏萤靠过去。 “之前不是说身上黏腻难受么?旁边还有一个温泉池子,里面没有小鱼,要不然你进去泡泡?顺便暖暖身子?” 苏萤根本没听到阎雀在说什么,确切地说,她现在的心思,完全在人偶上面。 阎雀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了,抓着苏萤的肩膀晃了晃。 “你怎么了?听见我说话了么?” 苏萤这才反应过来,“你刚才和我说话了吗?抱歉我没听到。”她抓着人偶的小手,一点点地试验着人偶身上的关节。 “阎雀,你一定要看看,这关节多精巧啊,我发现她全身上下所有能动的而关节,和人一模一样,我们能动的地方,她都能动的。” “你要是喜欢这种精巧的东西,以后我可以多送你一些,但是这个,还是找个地方丢掉吧,毕竟脏了。” 阎雀一说丢,苏萤的反应特别大。 “丢了做什么!你知道匠人雕刻出这么一只人偶,需要花费多少心血吗?你知道她全身上下这些能动的关节,凝结了多少心血吗?阎雀,你根本就不懂!” 苏萤说这些话的时候,没能控制得住音量,声音很大,把霍二都吓着了。 怎么回事? 在所有人的记忆里,苏萤并不那种脾气暴躁的人。 相反,大部分时候她都表现地很温顺,即便是生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彻头彻尾地表现出一种偏激的情绪来。 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她所有的决定都不容置喙。 她非常坚决地,要留下这只人偶。 霍二很是吃惊,“我靠,那东西真是邪了门儿了!” 现在还说那东西没问题,阎雀和霍二肯定是不信的。 阎雀被苏萤冲了两句,干脆没了声音,因为他在苏萤的眼睛里,看到了怒火。 再这样下去,他担心苏萤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来。 都这样了,霍二肯定没心思继续泡脚了。 他悄悄挪到了阎雀的身边,小声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要不,我们找个机会,瞒着小苏萤,把那东西丢掉,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阎雀第一时间就否定了霍二的这个想法。 “她现在的状态,类似于着魔了一般,先不说她一直抱着那东西不撒手,我们根本找不到机会拿到那只人偶,就算是拿到了,万一苏萤发现人偶不见了,绝对会发疯的。” 霍二的眉头皱地都能夹死几只苍蝇了。 “我就搞不懂了,不就是一只破人偶么,怎么有这么大的魅力,让小苏萤爱不释手!” 他们不能让苏萤这么沉迷下去。 “依我看,想要解决这件事,还是要究其根源。” 第637章 人偶救主 往后的行程,大家都没了心思。 特别是苏萤,全部的心思都在那只人偶身上。 她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他们,“我们什么时候下山?我想要快些找人修补一下这个人偶。” 霍二的脚掌心被温泉里的小鱼啃地痒痒的,暂时还不想走。 “你再等一会儿吧,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你总得让我多待一会儿吧。” 其实他倒不是有多享受温泉鱼疗,他只是想要拖延一会儿时间。 他们不能就这么眼看着苏萤把这东西带回去,跟个宝贝似的成天捧着。 要是能从人偶上感觉出一丝丝不对劲的地方也就算了,大不了把人偶上那东西灭掉就行了,可现在的问题是,那只人偶真的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丝毫感觉不出来上面有什么脏东西。 这才是大麻烦。 霍二忍不住小声念叨着,“察觉不出问题的东西,一般都是两个极端,要么是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要么是真的有很大的问题,依附在上面的东西道行很高,能够完全掩饰自己的踪迹。” 如果是前者,那还好说,万一是后者的话,那苏萤岂不是危险了? 阎雀自然也很担心苏萤的状况。 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不敢太大,说起来,还是生平第一次走得这么近,都是为了苏萤操心。 “你有没有办法探一探那东西?”反正霍二是实在想不出办法了。 此刻,阎雀的表情真的非常严肃,甚至是他人生中,少有的严肃的时刻。 “那东西的道行在你我之上,我们强行试的话,绝对是试不出来的,只能等那东西自己有所行动的时候才能发觉。” 他俩正说着话呢,苏萤忽然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缠绕在上面,冰冰凉凉的。 “蛇!蛇!”苏萤吓得不轻,她真的很怕蛇。 这地方有地热,在这个季节,蛇都是不冬眠的,他们早该有所防范的。 苏萤整个人从原地跳了起来。 那条蛇被苏萤突然的动作吓到了,伸长脖子做出了攻击前的姿势,长长的蛇信子一吞一吐地,在感应着苏萤的位置。 阎雀和霍二随即冲到了苏萤的前面,不能继续靠近了,他们的存在,会让那条蛇更加紧张的。 阎雀仔细地看了一眼那条蛇。 全身绿底黑纹,眼底绿色,尾巴白色,三角形的脑袋…… “莽山烙铁头!”属于剧毒蛇!基本上只要牙齿咬破一点皮,就必死无疑。 像这种地方,即便是立刻带着苏萤下山打血清也来不及了。 这个地方太偏了,离医院太远了,路上耽误的时间,是性命啊。 阎雀迅速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在一旁指挥着苏萤。 “你别动,一动都不要动!” 现在正是这条蛇非常敏感的时候,这种时候根本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霍二!找跟树枝给我!” 别说是苏萤了,霍二这会儿都急得满头是汗了,刚刚泡过脚,袜子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这么赤着脚帮阎雀找了一段长棍子。 “我现在想办法吸引它的注意力,把它挑开,你一定不要动!等一下我让你跑的时候,你立刻就跑!” 苏萤抱着那只人偶,不敢说话,只是看着阎雀无声地点头。 阎雀先试着用树枝挑起那条蛇,可是奇怪的是,那条蛇根本就不朝他这里看,吸引注意力的事情就这么失败了。 “怎么回事?它怎么不理你,就盯着苏萤看了!”霍二担心地口干舌燥。 阎雀现在全神贯注地在用树枝挑蛇呢,根本就没心思搭理霍二。 树枝并不多结实,阎雀甚至不知道这根树枝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条蛇的重量。 他屏住呼吸,慢慢地挑起那条蛇的身体,苏萤的命,现在抓在他的手上。 树枝刚承受了一点重量,微微向下弯曲。 那条毒蛇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被阎雀抬起来了,还是死盯着苏萤。 这种感觉,让苏萤浑身上下冒冷汗。 她死死地抓住人偶,在心底祈祷,千万不要咬我,千万不要咬我…… 可她越是这么祈祷,那条蛇就越是变现出来一副对苏萤很感兴趣的样子。 阎雀已经差不多把它的整个躯体抬起来了,这个时候,那根树枝的承受能力也终于达到了极限。 树枝中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树枝竟然在这个时候断了! 那条蛇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然掉落在地上,它很是愤怒地回头看了阎雀一眼,像豆子一样漆黑的两只眼睛里,散发出可怕的杀意来。 这样的一条毒蛇,在这个地方,是绝无敌手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动物能陈受得住它的毒液。 趁着这条毒蛇回头看阎雀的时候,阎雀大叫一声,“跑!” 苏萤是想跑来着,可是这个时候,双脚不听使唤了起来,抽筋! 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步子,双腿因为抽筋而剧疼。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那条毒蛇似乎能听得懂人话,它知道阎雀刚才是在让苏萤逃跑,于是它愤怒地转回脑袋,弓起身子,那是攻击的动作。 下一秒,它的身体宛若上了弓弦的箭,精准地朝着苏萤扑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那条毒蛇注意到了苏萤手中抱着的人偶。 那只肮脏破烂的人偶,竟然在朝着它笑! 毒舌的身躯为之一震,它能感受到,那是一种来源于比它强大的另一种动物的压迫。 人偶的双眸中,散发出代表着血腥杀戮的红光。 那条毒蛇因为恐惧,身子在半空中生生变换了方向,朝着另一边飞速游走。 苏萤瞪大眼睛,整个人虚脱一般跌坐在地上。 逃过一劫,大难不死的感觉。 她继续把人偶抱在怀里,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人偶的脸颊,“看来,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从捡到人偶开始,变得幸运起来了呢。 阎雀和霍二吃惊地对视了一眼,半晌后,霍二有些不确定地发问,“你刚才……看见了么?人偶眼睛里的红光?” 阎雀的双手互相交叠着,坐在一块石头上。 “看见了。” 第638章 无舌不语 第639章 人偶往事 第640章 大家变成人偶了 “霍先生,之前你反应过来的门铃问题,可能是因为门铃本身的故障,我们已经为您换好新的门铃了。” 前台的妹子还真别说,人长得甜,服务态度好,办事效率还贼高。 短短几句话,说得霍二心潮荡漾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啊,还有件事情要麻烦你,等下我和我的朋友会在顶楼泡露天温泉,你能让人帮我们把晚餐送到上面去么?” “没问题的霍先生,我这就为你安排。” 霍二随即向苏萤感叹着,“你看看你看看,不愧是大酒店,服务还真是周到呢。别愣着了,我们先上去吧。” 酒店的楼层并不是特别高,毕竟要把温泉水引进顶楼,还是有些麻烦的。 在楼层的建造上,特别是顶楼,一定要设计地非常合理。 顶楼的温泉露天泡池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周边绿植环绕,环境宜人。 霍二迅速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笑嘻嘻地看着苏萤和阎雀,“那我就先不客气了啊。” 扑通一声跳下水。 顶楼的风有些大,让深秋的凉意变得更明显起来。 缭绕的雾气并没有给苏萤带来温暖的感觉。 她的双手环着自己的臂膀,表现出一副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来。 她总觉得的,自己的手里少了些什么。 那个东西,应该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应该抱着那只人偶的!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不舒服起来。 阎雀注意到了苏萤的变化,主动地拉着她的手,“别胡思乱想了,你的手好凉,去泡一泡吧。” 苏萤此刻就像是个没有属于自己思想的洋娃娃,任凭阎雀带着自己走进温泉水中。 苏萤靠在暖洋洋的石板上,除了脑袋,她所有的身体都在温泉水重。 水面平静,毫无波澜。 温暖的热气逐渐蒸腾到上空,让人产生一种慵懒的睡意。 苏萤渐渐地在温泉水的作用下,闭上了眼睛。 最近的她变得越发嗜睡了呢。 说是睡着了的,但也只是浅浅的睡眠。 期间阎雀和霍二说的话,都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耳边。 她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在泡温泉,也知道阎雀和霍二都在自己的身边,她的意识非常清醒。 但是很快,这种清醒就不复存在。 等到苏萤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她睁开眼,感受到自己的全身上下依旧浸泡在温泉水,水是活水,温度是不变的。 阎雀和霍二早已不见踪迹了。 苏萤的心底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迅速地环视着周边的场景,依旧还在天台的露天泡池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原本的位置摆放着。 等等! 那是什么! 苏萤看到距离自己温泉泡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影。 从身形上看,是个男人。 “你是谁?鬼鬼祟祟站在那里做什么!”苏萤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去。 那人继续保持着刚才的样子,不动分毫。 苏萤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你是甘熙对不对?” 那人依旧没动。 “你是来抢我的人偶的是不是!”苏萤觉得,那人偶虽然是甘熙做的,但并不代表就一定是属于他的。 “我不会把人偶给你的!” 那边的黑色的人影,终于动了一下,是很奇怪的那种动。 他的面容,逐渐从黑暗之中浮现出来。 是很陌生的一张男人的脸,是苏萤从没见过的一张脸,但是苏萤就是知道,那就是甘熙。 甘熙死了很多年了,如果他的魂魄残留到现在,应该能称得上是厉鬼了吧。 可是很奇怪,苏萤并没有闻到厉鬼身上特有的腐臭味,也没有感受到什么怨气戾气。 她甚至觉得,甘熙就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是鬼,他有肉身,他是个活人。 “既然来了,想必一定是有话要说,可是你现在站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算什么!” 甘熙又动了动,他的身体,逐渐出现在了光亮处。 而接下来苏萤看到的场面,简直让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甘熙的确有这自己的肉身,可是他没有生命。 此刻甘熙的身子就这么站在那里,苏萤才惊觉,之前感受到的种种古怪都来源于何方。 甘熙身体的每天一个关节上,都被穿上了线,他不是自己在动,是有人在操控着他在动。 他已经变成人偶了! 人偶是没有舌头的,所以甘熙不会说话。 苏萤知道,甘熙是被人操控的,而那个人来意不善。 她开始担心起了阎雀和霍二的安全。 这样的人偶还不至于伤到她,但是……紧接着,苏萤又看到了,在甘熙的身边,缓缓出现了另一个人。 霍二! 霍二和甘熙一样,身体上也被人串上了许多线头,他满脸痛苦地站在那里,仿佛想要告诉苏萤什么。 他拼命地张开了嘴,可却什么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来。 他的舌头被割掉了,张嘴之后,口中的血水涌了出来,看着让人心惊。 “怎么会这样……”苏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到底是谁,把霍二变成现在的样子,他还有生命,他还能喘气,可是却被做成了人偶! 阎雀呢!阎雀会不会也…… 很快,苏萤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在霍二勉强和甘熙走到并肩的时候,那片黑暗之中,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阎雀! 和霍二一样,阎雀此刻也满脸痛苦,但是他却要被逼着做出开心的表情来,因为有两根线正牢牢地串着他的嘴角,强行向上拉扯。 阎雀的身子非常的僵硬,全身上下布满了血污。 苏萤几乎想要在第一时间冲到阎雀的身边,可是她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动也动不了! 她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阎雀和霍二,还有甘熙都被控制着,那那个提线的人又是谁? 想着想着,苏萤发现自己好像忽视了一件事情。 阎雀他们的身体都是正常的大小,那个提线的人怎么可能操纵地了他们三个。 毕竟他们是人啊,又不是木偶,他们是有重量的! 苏萤想到最后,心底的恶寒越来越明显了。 终于……她抬头向着天空看去…… 第641章 有舌头的人偶 世界阴沉,天上看不到月亮。 成片成片的乌云把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有风把云吹开,在云和云的间隙之中,苏萤终于看见了一个巨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泛着渗人笑意的眼睛,硕大,猩红,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能在不知不觉中把世间万物吞噬干净。 有一个巨人在云后窥探。 是个女人! 她伸出她那双手,手指与手指之间被缠上了无数条半透明的坚韧丝线,丝线的另一头,全部都是连在阎雀霍二和甘熙身上的。 原来一直是她,是她在操纵着一切。 她是谁?她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是上帝,是死神,是创造一切黑暗和生命的人。 她只要动一动手指,底下被她操纵着的那些人偶就会做出相应的动作来。 苏萤的嘴唇泛白,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你到底是谁?” 她用那颤抖的声音质问着那个巨人。 居然拨开云雾,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缠绕在她手上的那些人偶变得失去控制了起来,他们纷纷七歪八扭地摔倒在地上,像是死人。 巨人终于你在黑暗中,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样貌。 她的样子,和她那时候捡到的人偶一模一样! 苏萤哭了,哭得很凄凉,她不断地喃喃着,“你到底是谁……” 巨人阴沉地笑了笑,“我是造物者。” 她说着,就伸手朝着苏萤抓过来。 苏萤睁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脑袋被她握在手里。 原来,水面之下始终都没有她自己的身体。 原来,她终究也只剩下一颗头颅了,她并不是特殊的存在,她和所有人一样,是造物者手中的玩偶。 巨人把她的头颅和一具陌生的身体缝合起来,串上线,缠绕在指尖。 现在,她是一个完整的人偶了。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身子笔直,在她的身侧,同样是站得笔直的阎雀和霍二。 苏萤转过脑袋,朝着他们露出微笑来。 嘴角因为长线的牵扯而变得不自然起来,她看着所有人凄惨的样子,笑着笑着,就忍不住留下眼泪来。 “苏萤!苏萤!苏萤!”有人在晃动着她的身子。 苏萤猛然睁开眼。 阎雀正用拇指的指腹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她的眼泪,他一脸焦急地看着她,“怎么哭了?” 刚才的那个梦,在醒来前的那一刻,是多么的真实。 可是现在,醒来之后回想起来,又变得多么的荒唐。 苏萤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做噩梦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解释,无需多言。 霍二整个人泡在隔壁的温泉池子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觉得困了的话,就先回到房间里去休息吧,好歹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苏萤从温泉水中站起来,阎雀迅速为她披上了毛巾。 “既然噩梦都过去了,就不要回想下去了。”他抓着苏萤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指有些凉,想必是这些日子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的原因。 以前还不大能感受的出来,日积月累下来,明显就觉得苏萤的抵抗力变低了,所以阎雀现在对苏萤的照顾,简直是无微不至。 他怕她生病,怕失去她。 在帮着苏萤躺下来之后,阎雀又体贴地为苏萤盖上被子,关掉灯光。 苏萤入睡很快,大概是因为身体变差的原因。 阎雀为她关上门,显然这时候还没有睡觉的意思。 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去了霍二的房间,开始和霍二研究起那个古怪的人偶来。 霍二穿着睡袍,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抓耳挠腮。 “我就搞不懂了,那人偶明明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对苏萤的吸引力这么大呢?而且,在山上那会儿,我们都看到了,如果不是人偶救了苏萤的话,她说不定早就被毒蛇咬了,回天乏术呢。” 这真是让他们觉得矛盾的一点。 那只人偶的目的是什么,它对于他们来说,是敌是友? “现在苏萤自己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要采取,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的方法,为她消除身边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得去毁了那只人偶?” 阎雀慎重地做出了决定,“今晚就去。” 他说着,把电脑上的一个网页打开,放到了霍二的面前。 “那个人偶村里的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些年来,温泉山庄的生意一直都不是也特别好,而他们的作坊又全部都集中在山庄后面比较偏僻的地段,生意可以说是冷清到了极点,可是这些靠制造人偶维生的人,却还是淡定地留在这里而不是为自己另谋生路。” 霍二难得聪明,立刻就明白了阎雀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他们因为某种原因吧,被限制在了这里?他们根本就无法离开这里?” 阎雀交握着双手,对霍二的想法表示肯定。 “关于无舌不语的老板说的那个关于甘熙的故事,我也在网络上搜索到了另一个版本。” 阎雀一连打开了好几张图片。 “这则报告,是三年前握过一个专门研究人偶文化的教授和他的学生一起完成的,上面介绍了他们对古村落传统人偶工艺的一些看法。” 温泉山庄开发前,山上的那个村落无疑就是这附近最古老,最传统的村落了。 教授在报告里写道:村子里的人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除了必要的人偶交易,他们从不下山。他们思想封闭,传统而又迂腐,他们信奉着自己的先祖从上千年前流传下来的真理,要用最纯净的心,去对待每一个经自己的手制造出的人偶。 甘熙是古村落里的一个异类。 他打破了传统,他用自己的方式,创造出更为新奇精巧的人偶。 在创造力上,甘熙无疑是胜过村落里的每一个人的。 他制造出的人偶,一个个栩栩如生,甚至连手指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也能够灵巧地动起来。 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甘熙的人偶,是有舌头的。 这一点,是这个村落里的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一点。 第642章 五形三骨 无舌不语 人偶有了舌头,被视为凶兆。 甘熙为了让自己的人偶更逼真,所以在每个人偶的嘴里,都设计了一条能动的舌头,人偶不会说话,所以人偶口中的舌头,也就相当于一个没用的摆设。 这违背了古村落里的另一条古训。 五形三骨,无舌不语。 五形三骨,指的是人偶的外形五官和骨骼,必须要按照人类的样子来制造。 但是唯独一点,人偶不能有舌头。 古代的先人认为,只要给人偶装上舌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偶就能吸收天地精气活过来。 制造者在制造他们的时候,倾注的精力越多,他们就能复活地越早。 他们可以混在正常人中间,和普通人一样讲话,而这对于大家来说,是个恐怖的存在。 甘熙制造出的第一批人偶,很快就遭到了全村人的反对。 大家扬言要一把火烧掉这些人偶,而甘熙却不愿意看到自己所有的成果付诸一炬。 于是甘熙代替了他的人偶,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这些往事,都被古村落里专门负责记事的人,刻在了石板上,教授和他的学生在村中迷路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这块石板,从而得知了事件的真相。 甘熙代替人偶,拔掉了自己的舌头。 从此以后,甘熙变成了哑巴。 村落里的人因此放过了他。 很快,大家就发现,甘熙的人偶,往往能比一般的人偶卖出更高的价钱来。 甚至于,那些以往上山收购人偶的商人,再也不收购其他人的人偶了,他们只要甘熙的人偶。 甘熙就这么沉默着,日复一日地制造着他的那些人偶。 甘熙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名字已经无从考究了,甘熙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光,都是在她的陪伴下度过的。 随着甘熙的人偶一个接着一个被人以高价卖出去,甘熙很快就成了村庄里最富有的人了。 所有人都在觊觎甘熙的财产,为了掠夺甘熙的钱财,他们在甘熙的食物中下毒。 巧合的是,那一天甘熙只顾着埋头雕刻,茶饭不思,甘熙的食物最后竟然阴差阳错地被甘熙的恋人吃了下去。 至此,甘熙的恋人中毒身亡。 失去了恋人的甘熙在悲痛万分之余,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让自己的恋人复活。 他用三个月的时间,雕刻出了一个和自己的恋人一模一样的一个人偶,给她装上了舌头,他是那样期盼着这个人偶有朝一日会忽然醒过来和他说话。 甘熙想要让恋人复活的心思是那样的强烈。 那是一种介于愿望和怨念之间的微妙情绪,当这种被强加在人偶身上的情绪到达一定的临界点的时候,人偶真的活了过来。 村子里的人感到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害怕。 于是他们把甘熙的房门反锁住,一把火,烧死了甘熙和他的人偶。 熊熊烈火中,能看到一个身影在窗前绝望地抓挠。 死的只有甘熙,人偶不见了。 又或者说,人偶可能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和其他的灰烬融合在一起了这无疑是最让他们安心的结局。 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半个月后,在大家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的时候,有人惊奇地发现,自家悬挂在墙上的人偶嘴里,莫名其妙地长出了一条舌头。 不止是一只人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全村的人偶,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那是一种猩红的,会蠕动的可怕事物,它们的出现,让所有人再度陷入惶恐不安的氛围里。 有人说,那是甘熙临死前种下的恶毒诅咒,他要让他们这辈子都活在恐惧里。 最后还是由老村长出面,让人一把火烧到了村子里所有的人偶,并厚葬了甘熙,这件事情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不过这个诅咒依旧没有消失,大家发现,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的后代,都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了。 一旦离开,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最后变成人偶。 阎雀合上了电脑,“这份研究的真实性还不可知,不过报告上所阐述的故事,和无舌不语的老板跟我们说的故事有很大的差别,无论真相是什么,反正终归是有个人在说谎的。” 霍二撑着下巴,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倒是觉得,这份报告更可信一点。” 虽然报告里的很多事情,都充满了疑点。 比如说,人偶又怎么会长出舌头来?再比如说,这里的人为什么一离开这里就会变成人偶? 这也太不可信了些?霍二觉得,除非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面前,不然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看完了这些之后,我想我已经知道了,那个人偶,到底想要什么的。” 刚才还不知道的,但是看完这份研究报告,阎雀忽然就明白了。 “想要什么??”霍二依旧是一脸懵逼,智商感人。 阎雀严肃地正视着霍二,“那个人偶,想要自己的舌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可能就是甘熙生前创造出的最后一只人偶,那只人偶,是按照甘熙恋人的样子,制造出来的,她没有葬身在大火之中。” 甘熙死了,她却逃了出来。 “舌头?”霍二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哪里来的舌头,我的舌头可不能给她的!” 说着,霍二忽然抓住自己的头发惊叫一声,“那人偶,不会是看上我家小苏萤的舌头了吧!” 这个可能性很大啊! 正当霍二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的时候,霍二房间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和白天一样,只响一声。 霍二巴拉着猫眼向外看,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他有些郁闷,“前台的妹子不是和我说了么,门铃已经给我换成了新的,怎么回事儿?新门铃也出问题了?” 阎雀坐在沙发上,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那倒是不见得。” 他分外淡定地站起身来,逐一掰了一下手指,活动了一下浑身的筋骨,做好备战工作。 “也真是有本事啊,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第643章 人偶回来了 阎雀知道,这一天总是要来的。 那个死而复生的人在感应到苏萤所遭遇的危机之后,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找到她。 最先跟着来的,应该是那个人派来的探路的小鬼。 也就是之前一直一个劲儿地按霍二门铃的那只小鬼。 小鬼在确定了他们的行踪之后,又带了一些其他的不干净的东西来。 阎雀迅速把电脑放在一边,站起来虚空画符。 一张符咒还没有画完,那边,霍二的房门就忽然自己从外面打开了。 门把手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巨大的声响在走廊里不断回响,力道之大,仿佛让整栋楼都微妙地震动了一下。 这么大的声音,居然没有把其他的房客吸引过来,显然,这个地方已经被布上了结界,其他任何不相干的人是进不来的。 一股阴风由内向外灌了进来。 霍二浑身一激灵,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要面对的是一场恶战。 于是他迅速脱掉了外衣,****着精壮的上身,露出了背上成片的鬼将纹身来。 说起来,这还是霍二在鬼将面具碎裂之后,第一次用纹身来召唤鬼将的。 这种方式和面具当然还是有区别的。 霍二闭上眼睛,握紧拳头,全身发力。 他能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胀大了一圈,特别是背部的感觉,异常明显。 霍二的身体在几秒钟之内就充盈了很多原本属于鬼将的力量。 那些力量由内而外地,迫使霍二身上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每一处皮肤强行发生改变。 终于,霍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不是他了。 鬼将出来了! 鬼将出现的时候,身上依旧和以前一样,穿着古旧的盔甲。 身侧挂着一把锈蚀的青铜剑,他习惯性地把左右手都扶在剑柄上,这样的动作能让他充分保持警惕,随时随地出手。 门外传来很多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霍二很不淡定地在心里指挥着鬼将胤然,“一会儿无论门外走进来什么,不要怂,就是干!” 鬼将胤然保持着一贯的高冷作风,不搭理霍二。 阎雀虚空顶住一张符咒,朝着门外丢出去。 明明什么都没有出现,却能清晰地听到门外传来了无数的哀嚎声。 黄符彻底打破了那些鬼怪的障眼法。 顷刻间,无数只只有眼白的恶鬼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阎雀的心忽然乱了一下。 “遭了,苏萤还在房间里睡觉!” 既然那些鬼知道他们的位置,那想必也知道苏萤的位置的。 也就是说,现在有一批鬼在这里拖着他们,还有另一批鬼正准备把苏萤带走! 想到这里,阎雀再也无法镇定下来了。 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朝着前方撒出了一滴血点子。 阎家的血本身就是一种武器,对任何鬼怪来说,都有着一种强大的震慑力。 一滴血撒出去,周围的那些恶鬼全部因为求生的本能退开,硬生生地让了一个包围圈出来。 这里有这么多鬼,一时半会儿都是打不完的。 没有比这更迅速的办法了! 阎雀喜下定决心之后,下手砸掉了手边的一只花瓶,用锋利的瓷器碎片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地割了一道。 “胤然,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苏萤那边!” 胤然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再拔剑。 霍二都看呆了,“这哥们儿还真能对自己下得去狠手啊!胤然小兄弟,我们可不能落后,你得给我长点脸。” 鲜血滴滴答答地从阎雀的手腕上流淌下来,阎雀捏紧拳头,迫使动脉里流出更多的血来。 鲜血遍撒之处,鬼怪尽数退散。 他把手上的手垂在身侧,一路上毫无阻碍地到达了苏萤所在的屋子。 屋子内外,挤满了无数翻着白眼的鬼怪,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上前对苏萤做什么,而是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与其说是不动,不如说他们是不敢动。 怎么会这样? 阎雀走进屋子里一看,瞬间就明白了! 那只先前被他们送去无舌不语修补的人偶,此时正坐在床头。 它是自己回来的? 看苏萤现在的样子,应该还睡着呢,被这么多鬼围着,也亏她能睡得着。 不知道这次是运气,还是苏萤和那只人偶之间真的有什么渊源。 反正现实是,那只人偶又救了苏萤一面。 它本也是至邪的东西,所以只要有它在屋子里坐镇,没有任何鬼怪敢伤害苏萤。 那些鬼怪是带着任务来的,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人偶就在那里,大家都是同类,能感受得到同类的邪气。 都知道人偶是不好惹的东西呢,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阎雀见状,干脆在屋子里撒上了一些血点子,彻底把那些鬼怪驱赶出去。 之后,他就能安心地召唤箭雀了。 走廊那头,胤然正拔尖浴血奋战着,一捡剑下去,湮灭无数生灵。 那些恶鬼纷纷在胤然锈蚀的青铜剑下,哀嚎着灰飞烟灭。 胤然的那把长剑,许久都没有参与杀戮了,也不过是砍了几只鬼,长剑的剑韧处,铁锈竟然逐渐褪去,变得锋利起来。 看来那个人是小看了他和霍二的本事。 本来就是趁着他们都不在苏萤身边,准备拖延住他们,从而把苏萤带走的。 却没想到,中途突然冒出了一只人偶娃娃。 那只人偶娃娃的邪门程度,让他们全都不敢靠近。 阎雀和鬼将胤然顺利地花费了半个小时,彻底灭掉了这些鬼怪。 虽然他们两个的实力都很强,但是毕竟对方以数量取胜,所以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负伤。 空气中的血腥味变浓了,苏萤又开始做起了噩梦。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才发觉原来她在梦中闻到的血腥味是真实存在的。 那只人偶,此刻正坐在她的枕头边,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苏萤皱着眉,摸了摸人偶的脑袋,“你怎么在这里?” 人偶当然不会回答她什么。 苏萤抱起玩偶,连鞋子都没有穿,赤着脚打开门,走到了走廊上。 走廊里鬼气弥漫,怨气丛生,像是炼狱。 第644章 互诉衷肠 “阎雀?” 她很是担心地叫了他一声。 阎雀就站在最明亮的走廊尽头,手腕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用力过度,又重新迸裂开来,鲜血直流。 他恍恍惚惚地回过头看了苏萤一眼。 那一眼,让他眼底因为杀戮而变得可怕的眼神,有如冬日阳光下的冰川,尽数瓦解,化为了似水柔情。 苏萤把视线集中在了他手腕上的伤口上。 阎雀知道苏萤在担心什么,下意识地扯了一下袖子,挡住了那道伤口,对着她微微一笑。 “睡醒了?” “废话。你们外面都闹成这样了,我怎么能不醒。” 阎雀看了一眼她赤着的双脚,纤瘦的脚踝在灯光下显得特别苍白。 这样不大健康的肤色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但是他又不想让苏萤知道自己在担心她。 于是他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走上前来,把苏萤横抱起来,语气里带着些小而微妙的苛责,“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苏萤把怀里的人偶搂地更紧了一些,这才想起什么,急忙问阎雀。 “这个人偶不是在无舌不语的店里么,怎么我一觉醒来,发现她就在我的枕头边上?” 阎雀有些无可奈何,“谁知道呢?也许,她也舍不得你吧。” 苏萤摸了摸人偶的脸颊,“脸上的瑕疵还没来得及修补好。” 阎雀把苏萤抱到房里,拧了一条热毛巾,为她细致地擦着脚。 “今晚就算了,明天一早,我们再把它送回去好了,一整天的时间,总能修补好的。” 苏萤把人偶放在枕头边上,心满意足地看着。 “啊,对了,外面的这些……” “哪个地方没有鬼怪?我们这种人,永远都是容易吸引鬼怪的体质,你别担心,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他没有告诉苏萤,那些鬼怪是冲着她来的。 他不想让她平白无故的担心这么多的事情,这些就都交给他一个人来担心好了。 “可是你受伤了!” “没事。” 尽管阎雀倔强地不让苏萤翻看他的衣袖,可苏萤也有一股执拗的劲,非要看! 真正看到伤口了,才惊觉,原来伤口这么深。 “这叫没事?”苏萤很是担心的取来了医药箱,帮着阎雀仔细地清理伤口。 “一定流了很多血,很疼吧。”苏萤不等阎雀回答,又独自喃喃道:“一定很疼吧,外面的地毯上有好多血点子。” “你的伤口需要做缝合的,要不我们去医院吧,缝合什么的,我不会啊!” 阎雀从药箱里找出了一些工具来,“不用去医院的,我自己能缝,不过我只有一只手,你得帮我一下。” 医药箱里只有一些简单的工具,并没有麻药之类的止痛的东西,看着阎雀一点一点为自己缝合伤口,苏萤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该有多疼啊。 可他愣是没有吭一声,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和苏萤搭话。 “以前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对我各方面都很严厉,他们觉得,阎家的孩子,永远都应该是拔尖的。” 穿针引线。 “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我很努力地变成他们希望我成为的样子。阎家的本事我却在很小的时候就全都学会了,你还不知道吧,我第一次灭鬼,是在我八岁的时候,是一只道行不高的鬼,但是为了超度他,我还是受了伤。” “等到长大一些了,抓鬼受伤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我也就学会了怎么为自己缝合伤口。” 这些都是阎雀不曾说过的往事,在这样的夜晚,这些往事把他们之间的距离彼此拉近一些,再近一些。 “小时候,其实比起我的父母来,我更喜欢我的祖父,因为祖父从不强求我做什么,他对我永远都很宽容,做错了事情,护着我的永远都是祖父。祖父死的那年,我很伤心。” “那你的祖父是什么样的人呢?”苏萤总想更了解阎雀一些。 说起祖父,阎雀的语气都带着一些怀念的意味。 “有一次我生日,祖父为了给我准备礼物,拖着病重的身躯,亲自去帮我狩了三只箭雀回来。” “就是现在的这三只箭雀么?”苏萤帮着阎雀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 “恩。祖父以前在家族里的威望很高,他做过不少好事,帮了不少人。即便后来父亲把阎家管理地很好,但是提起阎家,大家总还是会第一时间想起祖父来。” 阎雀看着苏萤为自己一圈一圈地缠上纱布,又问她。 “你呢,好歹我们也是夫妻,你不是恢复记忆了么?你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 “我以前?”那样的往事苏萤着实不想再提起,毕竟谁也不曾活地跟她一样累过。 但是很快,她又觉得把自己的过往分享给自己的另一半,是一件好事。 “我啊,以前是一棵草,修行之后化成了人,有一天,我走进了一家叫长生药铺的药店,不记得是去看病还是买药的了。” 说起来,以往长生药铺的主人还真的是草率啊,就这样把药店交给了一个陌生人。 “药店的主人说,他的时间到了,所以他告诉自己,今天开门后,进来的第十个人就会成为药店的新主人,很不幸,我就是那第十个倒霉鬼。” 不知道是不是受前主人的影响,苏萤把药铺交给麒麟少年打理的时候,态度也是一样的草率啊。 “他丢给我几本医书,哦,最重要的是那本古医书,让我自己学。我和麒麟一样,看了无数遍的医书,才敢真正地为病人治病。” 阎雀听着,温柔地笑了笑。 “看不出来,你医术这么好,原来都是自学的啊。” 苏萤还是长生药铺的掌柜那会儿,其实名气还挺大的。 鬼市里的人,但凡是生了病的,准是去长生药铺,因为大家都在传,药铺的小老板年纪虽然小,但是医术高!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得罪了眼镜,恰逢四大家族的人在找古医书,我被眼镜出卖,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吊死了,你父亲给了我这个银镯,封印了我的身份。” 第645章 甘熙的诅咒 第646章 给她一条舌头 老教授带着学生完好地回来之后,决定要在学术报告中,把这件事情揭发出来。 但是无奈的是,他研究的课题本身就是大冷门,报告一出,更是无人问津。 所以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真正关心村落里发生过的那桩陈年往事。 悲惨死去的人,无法为自己鸣冤。 总要有人为他们伸冤的。 “不管村落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都是先祖们犯下的错误,可是我们这些子孙后代是无辜的啊。” 老人家缓缓道出了村中的隐秘。 “从我刚懂事的时候起,我们就被大人告知不能轻易离开这里,我们所有人,都是终日活在诅咒之中的。” 那是来自甘熙的诅咒。 “有人说,那时候甘熙的屋子被大火焚烧殆尽之后,大家在残垣废墟之下发现了甘熙的尸体。他的死状非常凄惨,睁大的双眼怨毒地瞪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老人家说的这些画面,逐渐在苏萤的眼前浮现。 苏萤清楚地知道,被烧死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的皮肤经过高温的灼烧,会变得焦黑卷曲,直接暴露在大火中的部位是第一时间变黑的地方。 矛盾的是,这些看上去分外恐怖的焦黑外表,实际上会散发出一种浓郁的肉香。 “起先,大家并没有厚葬甘熙,而是随便用席子把他的尸体卷起来,丢在了深山之中。” 甘熙带着怨气的尸体,在荒凉的郊外经受风吹与淋。 按理说应该会吸引来很多的野兽的,可是甘熙身上的怨气太过浓郁了,那些野兽即便是闻到了味道,也不敢来这里。 山野中觅食的蚁类,都是绕着甘熙的尸体爬行的。 自此之后,村子里的人偶一夜之间,长出了猩红的舌头,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复苏过来。 村民害怕极了,最后终于把问题的来源联想到了甘熙,于是大家连夜点燃火把,去山上找回了甘熙的尸体。 甘熙的尸体没有腐烂,甚至依旧保持着刚刚被烧焦的模样,肢体扭曲地躺在那里。 “大家现凿了一口棺材,厚葬了甘熙,之后又一把火烧掉了人偶。但是甘熙的诅咒并没有因此消失,大家发现自己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了。” 所有人被永远地困在了这里。 一旦离开,身体就会变得僵硬,最后和人偶一模一样。 “其实这件事说实在的,和我们这些子孙后代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祖辈造下的孽,可是到最后,居然还是要我们来承担。” 老人家分外纠结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阎雀以一个轻松无比的姿势,坐在店内的沙发上。 “我们是来破除诅咒的人。” 老人家有些不敢相信,努力地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到底是哪个人敢说这样的话。 毕竟破除诅咒不是一般人随便说说的事情。 霍二最喜欢吹嘘了,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我们?说起来来头可大了,说出来怕吓死你,所以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你只要知道,我们是很厉害的人,厉害到能破除诅咒就行了。” 不管是吹嘘还是有真本事,老人家觉得,让他们试一试也不碍事,说不定真的能破除诅咒呢? 即便是无法破除,他们也不损失什么。 反正现在已经是最坏的局面了。 “你们有什么打算么?有什么是我这个老头子能帮助你们的吗?” 老人家有些忐忑地按住了自己的胸脯,一副听候差遣的样子。 “不是说了么。”霍二忍不住戳了戳那只人偶的下巴,“先给她装条舌头。” “这……”装舌头这种事情,还是有些难度的,这样的事情,也只有甘熙尝试过。 老人家咽了一口口水,“我试试吧。” 甘熙并没有把安装舌头的方法流传下来,好在装舌头不算什么精巧到极点的事情。 老人家先量了一下人偶的嘴巴,计算了一下长度。 接着,他开始取出一块木头精心雕琢了起来。 霍二在一边看了大半天,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这能行么?” 老人家瞪了霍二一眼,“要不……你来?” 霍二又只能缩回去,再也不吭声了。 舌头已经雕刻完成了,老人家正在想办法把舌头装上去。 苏萤显然和霍二有着同样的疑问,“木头的舌头?” 老人家最不喜欢别人质疑他做的东西了,抓着凿子也不看苏萤,“不然呢,用你的舌头么?” 苏萤一时语塞。 舌头花费了一个小时总算是装上了,接下来的时间,老人家把昨天没做完的修补工作做完了。 一个有舌头的,完好无损的人偶交给苏萤。 “走,先回去。”阎雀带着苏萤迅速离开。 老人家很是郁闷地站在门边嚷嚷,“就这样?说好的破解诅咒的呢?钱还没给呢嘿!” 回到酒店里,阎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关上门窗,拉上窗帘,把人偶放在了床上。 三个人围着人偶坐了一圈。 “有了舌头,怎么让她开口说话?” “即便她有了舌头,也不会轻易在我们面前说话的,毕竟这东西有灵性,不一定会相信我们是真的想帮她。” 霍二干瞪着眼睛,“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和她先熟悉熟悉?” 阎雀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画了很大一张符纸。 “算是吧。” “怎么个熟悉法?” 阎雀掏出了一颗硬币,抛向天空,随后又精准地抓在手里。 “玩个小游戏。” 他认真的把符纸铺开,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阎雀铺开的符纸上,除了画上了密集的图案之外,还写了两个字。 是与不是。 他把硬币按在这两个答案中间,示意苏萤把手一起放上来。 两根手指,按住硬币的中央。 硬币下方,压着一张硕大的,图案看上去很规律的符纸。 “苏萤,你现在闭上眼睛听我说,那个人偶最开始选择了你,所以也是最容易相信你的,你试着去感应一下它的存在,不要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应。” 在黑暗中,霍二发现,人偶的眼珠是用一种夜光的材质做成的,看上去诡异极了。 第647章 魂归 苏萤从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闭上眼睛之后,不仅仅是没有安全感,连最开始敏锐的触觉也变得麻木起来。 有时候,苏萤会觉得,此时她按在手指底下的不是硬币,而是人的皮肤,柔软,光滑…… “集中注意力,去找一找。我很难把那种东西形容出来给你听,你只要知道,那就是一种感觉,特殊的感觉,等到你能感应到它了,那就证明你和人偶之间心意相通了。” 阎雀的表述很模糊,很抽象。 但是苏萤很快就明白了,阎雀说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那是一种让人脊背发麻,浑身上下都很不舒畅的感觉,就跟自己被附身差不多。 阎雀仔细地观察着苏萤的表情变化,当看到她皱起眉头的时候,阎雀也就开始了自己的提问。 “你是人偶吗?” 手指下的硬币开始动了,朝着是那边移过去,苏萤和阎雀并没有用力,是来自于第三方的力量在挪动硬币。 是。 “你是不是有事情要求助我们?” 硬币停在是上,没有动。 “你是为了你自己,所以才请求我们的帮助?” 硬币开始动了起来,缓慢地移到了不是上。 “你是为了甘熙?” 是。 “甘熙没有去投胎?” 是。 “甘熙变成了厉鬼?” 硬币起先是停留在是上,过了一会儿,又有些迟疑地朝着不是移过去,还没到不是上呢,硬币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似乎很难回答。 苏萤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矛盾加深,硬币开始疯狂地在是和不是之间挪来挪去。 迅速而有力。 所以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 她看到了! 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就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 一只灰色的手,按在了硬币上。 两边一边是她的手,一边是阎雀的手,他们两个都没有发力,真正用力的,是那只灰色的手。 苏萤看着那双猩红的眼睛,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吸进去一般。 等到她回过神时,才意识到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她自己了。 还有那只鬼。 苏萤看不清她的脸,因为她的脸上有一团模糊的雾气,唯独那双眼睛是她能看清的。 看体型的话,不难猜测,是个姑娘。 苏萤知道她就是人偶的化身,所以并没有觉得害怕,相反,人偶之前救了她两次,所以她反而还觉得这姑娘特别亲切。 “原来不是人偶成精了,原来你只是附身在人偶上的一只鬼啊。” 因为她把自己的气息藏得太好了,以至于阎雀也以为是人偶成了精呢。 那姑娘点了点头,有些别扭地张开嘴。 “你……要……帮帮……我。”吐字生硬,像个机器人似的。 能用木头舌头说话说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呢,虽然听着别扭,但是也还是能知道她的大致意思。 “你要我怎么帮你?我很乐意能帮到你的,毕竟你救了我的命啊。” 人偶的脖子僵硬地动了动,“帮我……救救……甘熙……我不想……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子。” 她越说越是急,最后手脚并用地描述了起来。 “甘熙下了诅咒……不让他们离开,因为他还没有报仇,他在……积累怨气,现在怨气已经积累完毕,他……随时都可能杀回来,害死……所有的人……所有的村民。” 她的意思苏萤明白了。 当年甘熙死了之后,属于他的时间就停止了。 变成怨鬼的甘熙发誓要为自己报仇,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在积累自己的怨气。 他立下诅咒,大仇未报,村子里的人一个也不能离开。 但是他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些害死他的人全部都死了,现在生活在这里的,是他们的子孙后代。 老祖宗犯的错,总不能让后代来承担吧,他们是无辜的。 附身在人偶身上的姑娘不愿意看到甘熙杀死这些无辜地人,所以千方百计地向苏萤求助。 “那你得先带我去找甘熙。” 那姑娘点了点头。 “还有,我还有个问题,你和甘熙,是什么关系?” 那姑娘磕磕巴巴地说了三个字,“未婚妻。” 原来她就是那个倒霉的姑娘,大家明明是想毒死甘熙的,可阴差阳错地,竟然毒死了甘熙的未婚妻。 甘熙的未婚妻死后,甘熙伤心欲绝,于是按照未婚妻的样子雕刻人偶。 终于,甘熙未婚妻的魂魄得到了感召,附身在了人偶上,所以才有了后来人偶会动,会说话的那一幕。 不是人偶有了灵性,而是故人的魂魄回归,让人偶复活。 这些都来源于甘熙对未婚妻的思念,如果他不够迫切,不够虔诚的话,甘熙未婚妻的魂魄也不会被召唤而来。 “大火那天,甘熙……拔掉了我的舌头,把我变成寻常的……木偶,丢出了围墙。”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能在大火中幸存的原因。 和她比起来,甘熙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甘熙在大火中悲惨死去,直至今日,她仿佛都能看到甘熙在火焰中逐渐变扭曲的身形。 “不过……还真看不出,你也挺有本事的,附身在人偶身上,阎雀抓着你的时候,竟然一点都没感应出来!” 那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不是没感应出来,我知道他很厉害,所以他抓人偶的时候,我就从人偶身上出来了,我不附身,他当然什么也没感应出来。” “嘿!挺聪明的啊!”苏萤一巴掌拍在了那厉鬼的身上,差点把她拍散了。 “那我呢?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没附身在人偶身上?” “你抱着人偶的时候,我也一直在人偶身上啊,你和他不一样的!”那姑娘说得一本正经。 话说多了,也就不像一开始那样磕磕巴巴的了。 “虽然你也很厉害,但是你没办法感应出我来,因为你自己就已经很虚弱了。” 苏萤在那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她自己的身体,她竟然也是现在才发觉的么? 难怪最近一直都很嗜睡,难怪什么都没做就会莫名其妙的觉得浑身度很累…… 原来她已经虚弱成这样了么? 第648章 霍二有点娘 苏萤本来以为,到了冬天嗜睡是正常现象。 原来,都是因为她的身体太过虚弱了啊。 阎雀一定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吧,不然这段时间他不会这样把她照顾地无微不至。 他太过小心翼翼了。 苏萤想着想着,就觉得头晕眼花的,那只鬼一看苏萤现在的状况,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啊,我想我该从你的身上离开了,实在是抱歉,你已经很虚弱了我还附在你身上和你交流。” “你现在是附身在我身上?”苏萤才反应过来,“你经过我的同意了么!” “火气别太大,你要晕了,我现在就走!记住了,晚上阴气最重的时候,我会带你们上山找甘熙的。” 那女鬼说着就从苏萤的身体上飘飘悠悠地离开,重新附身在了人偶身上。 苏萤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一切,下一秒,整个人就栽倒在了地上,彻底昏倒了。 昏倒前的最后一秒,她还在想,“你妹的,我都这么虚弱了你还上我的身!这年头好人真的是越来越难做了。” 等到苏萤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阎雀一直守着她,没有睡觉。 看到她醒过来了,总算是放下心来。 苏萤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睡过头了,现在几点了!” 阎雀看了一眼时间,“一点了,怎么了?” “糟了!”苏萤懊恼地叹了口气,“人偶里的女鬼说,今晚阴气最强的时候,带我们上山找甘熙的。” 阎雀约莫估算了一下时间,“醒来的不晚,现在就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苏萤急忙起床披衣,“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错过了时间又要多等一天的。” 急吼吼地拉开门往外走,出了门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抱着人偶。 阎雀步履匆匆地跟在她身后,“你还打算让她附身吗?” 苏萤总算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怎么可能!当然得找别人。” 还有什么别人能找? 当然是霍二了!让鬼附身很伤阳气的,苏萤舍不得让阎雀被附身,好在霍二平时的阳气很足,被附身个十几次也没什么问题的。 苏萤抱着人偶,朝着霍二的房间杀过去。 事先知道密码,打开了门,直接掀开了霍二的被子。 霍二真穿着裤衩子做着美梦呢,美梦还没做完,直接被苏萤叫醒。 “起来穿衣服,我们要上山了!人偶要带我们去找甘熙!” 霍二很不情愿地换上了衣服,苏萤见时机差不多了,就拍了拍人偶的脑袋。 人偶对苏萤的意思心领神会,那女鬼迅速脱离人偶,附身到霍二的身上。 谁知她撞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就撞不进霍二的身体。 开什么玩笑!霍二的身体里可是有鬼将坐镇的,又怎么可能轻易被附身。 霍二倒是没有立刻发现女鬼的存在,只是被她撞了这么一下之后,觉得自己的背上火辣辣的,特别是有纹身的地方。 于是他连忙脱下衣服对着镜子看了一眼。 “鬼将小兄弟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儿,闹腾地很呢。” 纹身一般都是被固定在皮肤上的,可是鬼将纹身却不是。 霍二说的闹腾,指的是纹身在动。 “在我背上扭来扭曲的,没道理啊,马上都冬天了,你发春啊!” 胤然自认为自己是一只一本正经的高冷鬼将,无奈主人经常用很污的话调戏他。 于是他越发地待不住了,一个劲儿在霍二背上动来动去的。 随着胤然的动作,霍二背上的纹身也在发生着相应的改变。 只见上面的胤然一会儿正对着大家站立,一会儿背对着大家站立,一会儿又侧过身来抱着手臂。 无论哪个站姿,都酷到了极点! 原来要让女鬼附身,不仅要经过霍二的同意,还要经过胤然的同意。 时间有点紧,苏萤没有多想,很是用力地抓着霍二****的肩膀,对着胤然道:“帮个小忙,让女鬼进到霍二的躯体里附个身。” 胤然无法说话,只能用点头表示自己的意愿。 接下来霍二就简单了。苏萤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闭上眼睛!” 霍二当时的心情是无比的复杂,他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闭眼?一般人闭上眼睛之后会做什么事情?当然是接吻啊!看来小苏萤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情感,已经彻彻底底的被他的高大威猛吸引住了。 小苏萤!抛弃阎雀吧!你的感觉是对的! 霍二情不自禁嘟嘴…… 那女鬼抓住时机,终于撞入了霍二的躯体中。 霍二还保持着噘嘴的姿势,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已经变了…… 这么说呢……好像在一瞬间变得妩媚起来。 女鬼看到了镜子里自己嘟嘴索吻的样子,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久都没有活着的感觉了呢。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捏捏自己的小腿,捏捏自己的脸颊,仿佛还不能确定自己这一刻是不是真的活着。 太不真实了。 她竟然附身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而且……这个男人的腿毛也太过浓郁了吧! “你们能不能先出去一下。”女鬼说起话来很是扭捏,特别是再搭配上霍二那雄壮的嗓音。 “我衣服还没穿呢,你们在这里,人家有点不好意思。” 简直就是娘娘腔版的霍二啊。 这样一个壮汉,忽然之间扭扭捏捏地说话,简直让人浑身不舒服啊! 苏萤和阎雀出门之后,女鬼这才在衣柜里挑挑拣拣,选了比较花哨的衣服穿上,出门前,又犹豫了一下。 折返回卫生间,用霍二的刮胡刀把腿毛刮了。 摸着自己光滑的小腿,女鬼终于觉得心情舒畅一些了。 “好了没啊,你都在里面耗了半个小时了,女人穿衣服就是麻烦。”阎雀在门外催促着。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出来了么。”霍二改头换面一般出门,魁梧的身上难掩娘气。 就连前台值班的工作人员也觉得,今天的霍二有点不一样。 平时他走路的时候,姿势挺霸气的啊,怎么今天夹着腿走路啊。 第649章 树的坟墓 深更半夜上山的,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了。 前台妹子目送他们离开只有,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半夜去泡温泉么?” 晚上山风很大,好在出门之前,阎雀让苏萤穿得很厚实。 走了一会儿,生怕苏萤的身体吃不消,阎雀终于忍不住问那女鬼,“你到底知不知道甘熙在哪儿?” 女鬼走在最前面带着路,嘴上敷衍着,“我当然知道了,不过现在天黑,我需要多找找。” 又领着大家绕了一大圈,回到原点。 苏萤倒是没有抱怨什么,只是阎雀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们又绕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女鬼有些搞不清楚方向,“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催我!跟着我走就是了,刚才选错方向了,这是个意外。” 结果又是一圈绕了回来。 “你根本就不知道甘熙在哪里吧。”阎雀一语道破。 女鬼终于哭丧着脸承认,“好吧,我只是为了想让你们尽快跟我上山帮助甘熙,其实他以前就葬在这里的,但是有一次发生了个小地震,然后装着甘熙的棺材就不见了。” “虽然我不知道甘熙现在在哪儿,但是我能感应到他的怨气,很浓郁的怨气,蕴藏在山脉中,如果不阻止他,他就要成魔了,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的。” 除了这里的村民,还有无辜的游客,甚至是山野中的所有生灵,也得跟着一起遭殃。 阎雀听完女鬼的说法之后,蹲在地上,用石头往下挖了两下,通过观察泥土来判断地质。 “你说的地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阎雀的脑袋里装着个小百科,他能通过很多细节去判断地震之后,装着甘熙尸体的棺材去向。 “就在三年前。”女鬼非常确信,“那时候地震之后,周边一夜之间还多出了好几口温泉,都是被震出来的!” 既然多了几口温泉的话,那就说明这一处的地质是向外裂开的,裂开的同时,把地底丰富的温泉带了出来。 所以那口棺材已经不可能在附近了,它只能被地质运动推向更远的地方。 更远的地方在哪里? 阎雀朝着远方眺望了一下,随即发问,“那个地方,有温泉吗?” 女鬼生前就是古村落的人,所以很了解这里的温泉。 “那个方向啊,那里没有温泉的,那里是我们以前的村落,现在早就没人住了。” “去看看。” 这次轮到阎雀决定大家前行的方向了。 手电的光亮照耀在漆黑的山道上,惊扰了很多生活在这里的动物。 阎雀走得尤其谨慎,因为山上是有毒蛇存在的。 “你们以前的村落很大很大,周边的空地上,都被种上了银叶树。我们村落里的人用来雕刻人偶的木头,就都是银叶树的木头。” “银叶树?” 苏萤从没听说过这种树木。 阎雀耐心地解释着,“银叶树属于梧桐科,它们有自己群落,经常是成片生长,这种树的气根很丰富,所有银叶树群落的地底下,都有着四通八达的气根脉络,银叶树的木头很结实,确实适合用来制造人偶。” 女鬼没想到阎雀对这种树这么了解,也是有感而发地附和。 “我们村落的周边,成片成片的全部都是银叶树,以前就听村落里的老人说,我们的村庄就是被银叶树包围在中间,别看地面上是平坦的,实际上地底下都被银叶树的树根填满了。” 对于这个时代以制造人偶维生的村落来说,银叶树就是他们的神树。 “这边的银叶树,每一棵都有五百年以上的树龄了,因为是这种树木给我们提供了一切的生活来源,所以我们很尊重这些树,除了人偶之外,银叶树就是我们的信仰。” 说到这里女鬼有些疑惑,“不过……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甘熙的棺材在这里么?” “银叶树的树根很错杂,地震的时候难保不会卷了甘熙的棺材,所以循着银叶树再深入底下找它的气根是最省事的方法。” 其实在刚才那块地方,要挖下去很深很深,也许才能在周边发现甘熙的棺材,但是我们没带工具,而且只有三个人,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完成这么大的工程,但是如果循着气根钻进地底的话,就方便很多了。” 银叶树的气根不是结结实实地埋在土里的。 它们向外生长扩张的同时,也在互相缠绕,气根和气根之间会有很多空间。 甚至于可以这么说,银叶树群落的气根,能撑起一个地底城市! 它们那四通八达的气根能够把地表下的土壤顶起来,形成无数个中空的区域。 死去的气根和活着的气根永生永世地纠缠在一起,直到其中一方腐烂分解。 地表以下,都是树的坟墓。 银叶树的树叶在手电强光的照射下,也别是叶片的背面,能够反射出一种银色的光芒来,远远看着像是生长在龙脉之上的发光的树。 苏萤站在高处,远远地朝着那里眺望。 “真是漂亮啊……” “那是当然!”女鬼说着话的时候,忍不住有些自豪。 “都说银叶树的叶子发出的光,比月光还干净漂亮呢。” 在他们眼里,是银叶树赋予了这个村庄所需的一切,银叶树就跟人偶一样值得被尊重。 “苏萤,跟我来,我们找地方进去。”阎雀站在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呼唤着她。 苏萤开心地应了一声,把自己的手交给他。 整个村落被银叶树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住在这里了,所以就连进到里面去都是一件难事。 银叶树暴露在外的气根互相交错着,拦住了进去的路。 阎雀随意扯断了几根脆弱的树藤,带着大家走进来。 村落里一片寂静,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颓败的屋檐淹没在一层浅浅的雾气之中。 水汽凝聚,从屋檐上滴落下来。 所有的雾气在这里聚集。 地面上杂草丛生,但是踩上去很结实。 银叶树的根盘踞在很深很深的地底,独自支撑起一片地下王国,所以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都不会轻易塌陷。 找到入口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第650章 埋在树下的人偶 成了神明的奴仆 阎雀在地面上用力地跳动了几下。 他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些设想来。 银叶树的树根一定是在地下撑起一个拱形的弧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缠绕丛生。 最终构筑成一个庞大的地下宫殿。 但是如果找不到进入内部的洞口,一切还是徒劳。 地面依旧是严严实实地在那里,像是一堵墙,隔绝了上下两个世界。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们要怎么下去?”苏萤很是纠结。 阎雀很快就想出了办法,想要到下面的气根中去,还是要从银叶树的气根下手。 于是他问女鬼,“这附近年代最久远的银叶树在哪里,带我们过去。” “年代最久远?” 女鬼想了想,“啊,村子在村子最中央。以前村落里的人都管它叫神树!” 最古老的银叶树值得被供奉。 “去那里看看。” 村落里最古老的银叶树,从前是专门被用来许愿的树木。 即便已经很长时没有人住在这里了,树木枝干上承载的愿望也不再清晰,但是银叶树依旧在那里,守着古老的梦想,越活越鲜明。 “以前只要发生不好的事情,族里的人就会来这里祭祀,大家把人偶埋到树下,祈求来年生意兴隆,大家说,埋到地底的人偶,都会变成神明的奴仆。” “神明么……”阎雀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这个世界上只有恶鬼,从来都没有什么神明。” “有的!你别乱说,神明会听到的。”女鬼忽然间变得神神叨叨的,即便是死了这么久,她也依旧相信村落里确实是有神明存在的。 关于神明的说法,苏萤也不大相信。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你和甘熙死的时候,神明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开开恩呢?”苏萤的话意味深长。 但这无疑是触及到了女鬼的痛处。 是的,她和甘熙的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神明出现,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相信有神明的存在,做人需要信仰,做鬼也需要信仰啊。 这棵最古老的银叶树有许多宏伟的气根,但是这些气根全部没入了泥土中有些年头了,泥土表层很是结实,它们潜入地底,一直到很深的地方,阎雀在绕着古树转了一圈之后,发现根本就没有能顺着气根下去的缝隙。 好在银叶树旁边有一口井。 那是一口枯井,以前村落里的人民除了在银叶树的枝干上绑上红丝带许愿之外,还在这口枯井中投入刻着心愿的人偶。 更早之前,这口枯井还有水的时候,大家还经常在井中取水喝,井水是有热度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井里的水就枯竭了。 于是大家换了一种方式向神明祈求。 他们用心雕刻许愿用的小小人偶,在人偶的身上刻下愿望,抛入枯井中,让井底逐年生长的银叶树的根,把这些人偶带到神明那里去,成为神明的仆人。 奇怪的是,他们用这种方式许下的愿望往往能实现。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神明看见了他们的愿望。 阎雀只是在井口探了探,这口枯井很深很深,手电的光亮照下去,看不到井底,只能看见许许多多银叶树的根缠绕在一起。 这是个好消息,因为这口井越是深,他们就越是有可能进入地底。 阎雀在来之前,就把一切准备齐全,他从背包里取出绳子,牢牢地绑在了古老的银叶树上,将绳子的另一头抛入井底。 虽然绳子很长,但是从上面看下去一片漆黑,也不知道绳子的长度够不够。 所以阎雀决定先下去看看情况。 他的身手很好,苏萤根本就不用担心。 阎雀顺着绳子一直向下滑落,起初还觉得这口枯井很是狭窄,但是越往下,就发现空间开阔了起来。 无数银叶树的气根在井底交错盘踞,怪不得后来这口井变成了枯井,原来井底的那些根早就穿透了结实的井壁,那些水顺着这些破洞,流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绳子还是太短了。 阎雀已经吊在绳子的末端了,但是距离井底还是有些距离。 他用嘴巴咬住了手电,朝着旁边看了一圈,好在周边有很多小小的树根,银叶树的树根以结实闻名,完全可以利用树根继续向下。 他在绳子的末端晃了一下,抓住了一旁的树根下滑,终于到底了。 苏萤在上头晃悠着手电,“阎雀,你到底了吗?” 阎雀也在底下回应着,“你们下来吧,绳子有点短,不过可以吊着树根下来。” 苏萤的身手自然也不用阎雀担心,顺利地滑下来了。 关键是那女鬼,以前都是飘着走,好久都没有驾驭人类的身体了,竟然下意识地跳了下来。 中途才发觉她现在用的是霍二的身体,借用归借用,把人摔残了就不好了吧。 急忙抓住了周边的树根,下来之后只觉得手掌心里火辣辣的一片,伤口处渗出了一些血迹,还是破皮了。 现在疼的是她。 女鬼甩了甩手,顿时觉得有些对不起霍二。 “这口井还真是深啊。”苏萤站在井底,用手电照了一下脚下,竟然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除了树根之外,还有数之不尽的人偶。 那些人偶被抛入井中有些年头了。 有的已经残破不堪,缺胳膊断腿,还有的已经和那些树根绑在了一起,变成了树根的一部分。 这样的场面真的很奇妙,脚下都是人偶,抬头的话,也能看见树缝里卡着不少人偶。 人偶多了,并没有让苏萤觉得像童话世界,这种感觉就跟进了鬼屋似的,瘆得慌。 因为你无论何时抬头,都能看到有东西在盯着你看。 他们无时无刻不被窥视着。 苏萤只要动一下,就能听见脚下传来清脆的断裂声。 这让她联想到了尸骨堆。 她现在站在一堆人偶的尸骨上,其中的一些人偶,年龄可能比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还大。 “对不住对不住……” 苏萤每走一步,听到那种声音,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起来。 第651章 被风带动的孢子 古老的银叶树是最神圣的存在。 于是从有这个村落开始,大家就这样年复一年地在地下埋入人偶,送去祈祷。 银叶树也在生长,它们的树根卷着人偶,朝着山脉深处延伸,最终把这里的人偶带到了更远的地方。 哪里有银叶树的树根,哪里就有人偶。 阎雀站在这个地方朝上看,还是能隐约看到外面的星光的。 银叶树叶片的背面,在月光下折射出银色的光辉。 这一切都很美,但是他知道,一旦继续前行,他们将深入地底,最终走向最黑暗的地方。 “这下面空间很大,我们这一趟,也许会徒劳无功,甚至是在地底迷路。” 由树根构建的地底世界是非常复杂的,如果迷路了,他们可能会面临很多危险的问题。 危险的事情苏萤经历过不少,所以一向看到的比较开。 “还是救甘熙比较重要,怕迷路的话,我们可以做记号的。” 说着,苏萤就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匕首,在头顶的树根上划出一道印记,只要做好标记,至少原路返回是没什么问题的。 女鬼和甘熙之间是有联系的,所以关于行进方向的问题,阎雀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问女鬼的。 “感应得到甘熙的存在吗?” “当然感应得到。”女鬼急点头。 “他在哪个方向?” 女鬼张开双手,闭上眼睛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默默地吐出了四个字。 “四面八方……” 阎雀的嘴角抽搐了两下,随即得出结论,“那就是不知道的意思是么?” 女鬼有些委屈地为自己辩解,“我确实能感应到甘熙的怨气,他的怨气已经充斥着整个地底了,到处都是他的怨气,这怎么辨别方向?” 言下之意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啊,我总觉得到处都是他…… 那些怨气苏萤和阎雀也感应到了,单是站在这里的话,很难有浓淡之分,至少需要走一走才能知道。 于是方向的话,还是要阎雀来决定。 如果一开始选错了方向,后面再纠正就麻烦了。 好在阎雀的方向感很好,他决定带大家朝着之前甘熙埋棺的地方前行,三年,如果单单是被银叶树的树根卷走的话,根本卷不了多远。 但是再加上地震的话,距离的偏差会比预先设想的大很多。 阎雀一手抓着手电,一手拉着苏萤往前走着。 树根是灰褐色的,因为地下的湿气很重,所以树根上都落满了一种类似于青苔的植物。 那种植物看上去和青苔很像,但是却是不需要阳光就能在地底生长。 它们成片成片地覆盖在树根上,堆积成厚厚的一层。 脚下也有很多,踩上去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就像是踩在了厚重的地毯上。 并不是一直都是畅通无阻的。就比如说现在,阎雀就发现前面是一条死路。 不能继续向前走了,前面没有能走的地方了,整个地底除了树根,就是人偶。 “谁说不能走的。”苏萤扒着一丛树根看了一眼,“其实这里和那里是相连通的,只是被树根挡住了而已,砍掉这些树根不就能继续走了么。” “你们向后退几步,我来。”阎雀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柄可以折叠的斧头。 斧头看起来很小很精致,是背包客们常常带在身上的开山斧。 劈下去的第一下,阎雀就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有红色的液体飞溅出来! 阎雀的这一斧子,倒像是砍在了人的身上,一下子流出了好多血。 “怎么回事?树根流血了?这也太邪门了吧。” 阎雀蹲下来,用手指沾了一点红色的液体放在鼻尖嗅了嗅,没有血腥气,只有一股草木的味道。 “只是树根内部的汁液而已,不是血。” 女鬼依旧是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刚才阎雀的这一斧子,她还以为他是砍到了树下的神明…… “可是银叶树的汁液怎么会是红色的?”苏萤很是不解,“难道是变异?” “应该是的。”阎雀分析地头头是道,“这里的温泉很多,地底的矿物质非常丰富,生长在这里的银叶树产生些变异也是正常的。” 他随即砍了一下一边的另一根树藤,“你看,汁液的颜色是不一样的,只有这一棵是变异了的。” 阎雀很快就把挡在前面的树根清理干净了,大家得以继续向前走。 越是进入深入,出现的问题也就越多。 藤蔓与藤蔓之间的缝隙里,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爬虫被他们惊扰到。 而这些爬虫中,又以毒虫居多,如果掉以轻心的话,说不定还会遇见先前的剧毒蛇。 阎雀的手电很快就没有电了,于是大家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中,等待着阎雀换好电池。 之前一直开着很亮的手电,所以大家都没什么感觉。 现在手电一熄灭,大家才发现,其实地底世界并不是完全黑暗的。 那些树根上,除了类似于苔藓的植物之外,还有很多在黑暗中发光的小蘑菇。 那些小蘑菇都是一堆一堆地生长的,东一堆,西一堆。 蘑菇的形态各异,有的撑开了大大的伞盖,有的则只有手指般大小。 发的是荧光色,很漂亮,那光芒不算特别亮,亮度就跟家里平时开的小夜灯一样。 足以让你看清,但是不会让你觉得刺眼。 苏萤很是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现在终于有一种置身于童话世界中的感觉了。 “真的好漂亮啊……” 四面八方,远远近近的,全部都是发光的蘑菇。 不光是蘑菇能发光,远处那些体型最大的蘑菇,撑开的伞盖底下,偶尔会有孢子飘出来。 那些孢子也是会发光的,像是会发光的粉末一样的存在。 阎雀的眉头蹙地更紧了。 “那孢子有问题,千万别吸进去。” 如果阎雀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几乎灭绝,罕见到极点的蘑菇。 蘑菇本身是无毒的,但是孢子是有毒的。 它们像是一个个色泽璀璨的定时炸弹,埋葬在地底,一旦有人从旁边经过,任何微弱的走动,都能把它伞盖底下质量很轻的孢子带动起来。 第652章 长舌 任何空气的微妙流动,都会把伞盖底下的孢子带出来,所以他们的行动一定要轻之又轻,最好还要避开那些蘑菇。 阎雀想的很周到,他把自己先前放在背包里预留的,用来御寒的围巾割成了三段。 先帮苏萤细致地围上口鼻。 “这样就不会把孢子吸进去了。” 等到帮苏萤打理好了一切,他才开始为自己做预防措施。 “等一下大家在经过这些蘑菇的时候,手脚一定要轻。” 大家也不说话了,纷纷点头。 走着走着,苏萤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发痒。 “你真的确定围巾能挡得住那些孢子?我现在全身好痒啊,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苏萤这么一说,那只女鬼好像也有同样的感受。 伸出自己的小腿一看,上面冒出了好多红疙瘩。 苏萤坐在一条树根上,检查者自己身上的皮肤,“我也有红疙瘩,痒得不行。阎雀,你还没说吸入了孢子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呢,不会立刻就挂掉吧!” 阎雀很慎重地查看了一下苏萤和女鬼身上的情况。 “不是因为孢子,是被虫咬的。” 地底毒虫有很多,被咬一下还行,可是一下子咬一片真的很难受啊。 苏萤很是郁闷地拉起着阎雀的胳膊检查了一下,“怎么没有毒虫咬你?” 当然没有了!阎家的血脉哪能是这些毒虫敢咬的。 “我们家里的人,从不招虫的。”阎雀拿出了几张符纸,“你们等等,我帮你们处理一下。” 符咒的种类和功用有很多,所以自然也有专门用来驱虫的符咒了。 阎雀很快就画出了几张符咒,凌空一甩,让符咒自己燃烧了起来。 等到符咒燃烧殆尽,只剩下灰烬的时候,阎雀就吩咐苏萤和女鬼把符纸的灰抹在身上,这样就能驱虫了。 还真别说,阎雀的符咒有奇效,刚一抹上去,就觉得浑身上下舒畅了很多,也不痒了。 应该是走了很长一段路,他们在树根与树根之间的缝隙中穿行,弯弯绕绕的,加在一起也已经走了很久了。 “这里的怨气,好像比之前更加浓郁了一些了。” 女鬼很是开心,“那这不就证明我们没有走错方向么。” 甘熙的棺材必定是在这个方向的,只要一直按照这个方向前行,就能找到甘熙的棺材。 “等一下!”阎雀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苏萤不解,“前面又有蘑菇了么?” 阎雀没有回答苏萤的问题,反而是问那女鬼。 “甘熙死后,村子里的人偶一夜之间长出了舌头是么?” 女鬼很是配合得回答阎雀的问题,“是啊,后来大家就把人偶装在了一口大缸里,用火烧。” “全都烧成灰了么?”阎雀又问。 “烧没烧成灰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后来那那口大缸被封了起来,埋在了地底下。” 阎雀抓着手电从左边一点点挪向右边,照亮了前面的一切。 他说,“你看看是这口大缸么?” 在前面有如蛛网一般密集的树根中,悬挂着几口大缸。 大缸都是被树根缠绕着,不上不下的,就这么吊在那里。 大部分的大缸还是完好无损的,但是有一部分的大缸缸面上已经被树根勒出了裂缝。 有一条条猩红的东西,从裂缝中伸展出来,在树藤间蠕动着。 苏萤看得脊背发麻。 “看来老祖宗们火攻的方法根本没用啊……” 你看看,都已经正常时间了,那些舌头非旦没有化成灰,反而还越长越长……远远地看着,像是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 “不行了,那东西太恶心了。”苏萤实在不敢想象大家一会儿从哪些舌头底下经过,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而且你们仔细看,那些舌头也早就不是什么普通的舌头了,那上面长了很多倒刺,万一被舔上一口,那起码得刮掉一层皮啊。” “这就是我要说的。从下面走,是很冒险的方法,但是如果我们绕着走,又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 在地底下前行终归不比在地面上走。 地底下的情况太过复杂,树根,顽石,泥土,他们要面临无数条死路。 有的地方看着能通过,其实只有一条缝隙,两边都是顽石,除非你带了炸药。 有的地方,蘑菇又太多了,他们三个从蘑菇堆里走过去,那孢子还不满天飞了。 “我个人建议还是从这底下穿过去。当然,这只是我的意见。” “听你的听你的!”苏萤对岩雀表现出了百分之两百的信任,事实上,阎雀经常能在一堆选择中迅速做出最正确的那个选择。 女鬼当然也赞成阎雀的决定。 “那就钻吧!” 蜘蛛网一样密集的树根中央,悬挂着几只黑色的大缸,大缸的口子已经封起来了,但是仍然有几口大缸上出现了裂缝。 那些布满倒刺的舌头,就是从裂缝中伸出来的。 它们在错杂的树根里自由穿行,这里舔一舔,那里舔一舔,发现到了自己的极限长度之后,紧绷着的长舌又会缩回去。 “我已经计算过了,从我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过去是危险系数最小的,因为这个位置,只要我们趴着过去,最上面的两口大缸里,伸出来的舌头根本就够不到我们,但是稍微往下的那口大缸中伸出的舌头还是能够得到我们的,我们只需要防这一个。” “我先来吧。”为了救甘熙,女鬼的心情是最迫切的。 她太想要快点去那边了。 等到她先钻下去之后,苏萤和阎雀几乎是并列着,紧随其后。 女鬼爬地很快,照这种速度匍匐前进的话,不等那长舌发现他们,他们就能顺利通过的。 可是…… 就在这时候,在前面顺利爬行的女鬼忽然哼哼了两声,随后满脸痛苦地对着苏萤他们小声道:“怎么办,我好像待在他的身体里太长时间了,他反抗的厉害,我待不住了。” “别啊!你再忍忍!”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放霍二出来! 女鬼的脸上产生了一种类似于便秘的表情来。 “不行,忍不住了……” 第653章 大缸碎裂 女鬼在哼哼两声之后,立刻就没了声音。 霍二的躯体现在暂时呈现出一种昏迷的状态。 前面的道路大部分都被树根挡住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缺口,前面的霍二不走,后面的阎雀和苏萤根本就没办法继续前行、 “现在怎么办?”苏萤非常郁闷地扯了扯霍二的脚,“把他拖出去?” 阎雀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是可行的了。 正当他们决定把他往回拖的时候,霍二竟然悠悠转醒了。 因为之前被女鬼附身到现在,霍二一直都是没有自己的意识的,就像人喝醉了酒断片似的,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印象。 所以当霍二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这么个奇怪的地方,当然是受到了十足的惊吓。 霍二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很是惊慌地哀嚎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 他根本就不知道危险在何处,所以也就不知道自己这么一吼,其实已经惊扰了悬挂在树根上的长舌。 长舌先是远远的朝着霍二所在的方向试探了一下。 霍二被这条莫名其妙的东西吓到了,下意识地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朝着那长舌丢过去,“这是什么东西!谁能告诉我我现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阎雀,还有小苏萤,你们怎么不说话!” 苏萤的眉头皱地更紧了,他什么时候清醒不好,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别吼了,你惹怒它了!” 尽管苏萤已经竭尽全力地跟霍二示意了,但是霍二偏偏没有把苏萤善意的提醒放在心上。 还在那边大大咧咧地哀嚎,“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啊,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我中了邪?” “现在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苏萤也怒了,“你看看那东西,你惹了那东西,已经活不长了,还不赶快想办法逃命!” 那长舌被霍二丢出去的一块石头砸中,很是愤怒地又朝着霍二所在的方向甩了过来。 力道之大,简直让人心惊! 好在那长舌虽然能够得到他们,但是下面还有很多密集的树根,那长舌抽下来,暂时只能先抽打在那些树根上,还抽不到他们。 霍二这才稍微有点儿危机意识。 “我往哪儿走!” “往前面!快点!这些树根撑不住了!” 霍二脚并用地挤进那条裂缝之中,无奈一紧张,全身的肌肉莫名其妙地变得壮硕起来,一时之间很难挤进去。 苏萤和阎雀被他堵在后面,不前不后的,除了催促他,根本做不了任何的事情。 “树根支撑不住了,我们先退回去!快!”阎雀在做过判断之后,迅速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们俩倒是很快就从蛛网似的树根从中退了出来,但是霍二想要退出来可没有这么简单了。 “不行啊,我卡在中间了!”往前也不能,后退也不能,这个位置真的很尴尬。 那长舌舔了最后一下,把它和霍二之间最后一根挡住他的长舌舔断,眼看着最致命的一下就要朝着霍二落下来。 霍二紧张地浑身是汗,地下的空气不流通,呼吸也变得越发困难起来了。 他绝对是躲不开这一下的。 这一点,霍二自己也很清楚。 关键时刻,出于求生的本能,他只能召唤鬼将胤然。 霍二闭上眼睛,觉得反正横竖都是一死,现在拼一下的话,可能还能为自己争取生机。 “胤然小兄弟,靠你了!”霍二快速的召唤胤然。 那长舌已经朝着霍二劈过来了。 看上去非常短暂的一瞬间,其实这一瞬间在所有人的眼里都非常的漫长。 他们知道,霍二需要跟时间赛跑。 到底是长舌落下来快,还是胤然出现的快! 霍二闭上眼睛随即又睁开,那长舌的影子逐渐在他的瞳孔中聚焦。 苏萤几乎不敢看了。 终于,鬼将胤然出线了! 他反应的速度非常快,每次出现的时候,左右的两只手都是习惯性地按在那把锈蚀的长剑上的。 所以出剑的动作也因此精简了不少,快到离谱。 庞大而犀利的剑气在这一秒钟的时间内,从树根的最底部笔直地向上扫去,有如拖着白色尾巴的流行从天空中划过。 强大的剑气让那些粗壮的树根一一断裂,那根长舌更是被胤然这一剑切成两段。 连在上面的那一段像是一条受了伤的蚯蚓,扭曲着缩回裂缝里。 被切断的那一段已经没有了生命,除了看起来比普通的舌头长一些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是一条断裂的,不会动的舌头。 苏萤随即松了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惊魂未定。 “幸好已然先出现了。呼……” 阎雀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冷水,“还不是松口气的时候呢,现在才是开始。” 苏萤起初还不明白阎雀的意思,但是很快她就听到了,那一声接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剑气太霸道,不仅劈断了树根,还把那些大缸劈裂了…… 大缸从中间断开,切口平整。 缸里有一些黄色粘稠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随后,大缸里的东西也一一掉落在地上。 那些是曾经在烈火中苦苦挣扎的人偶,长了舌头的人偶。 如今那些人偶虽然看上去残破不堪,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口中的长舌还很灵活。 “人偶是死的,长舌是活的。”苏萤总算是看清楚了一切。 阎雀呢,此刻已经把龙弦握在了手里,“” 与其说那是舌头,倒不如说那只是一种罕见的无脊椎生物。 这种生物是虫子的一种,长久以来生活在黑暗的地底,蛰伏了无数年,最终被甘熙的怨气召唤,从地底爬出来,钻入了人偶的口中,在它们的嘴里根深蒂固地生长。 它们的生命力很顽强,烈火烧不尽。 当时的村民大概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来处理这些大缸,封住口子,埋入地底。 这不是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但是却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那些长舌没有回来,直到他们都搬走,直到古村落荒废,那些长舌也没有回来。 第654章 单身狗的痛 霍二不清楚情况,而被霍二突然召唤出来的鬼将胤然就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他们不知道,那些大缸是不能被打破的。 大缸碎裂后,无数破碎的人偶和在人偶与人偶之间缠绕着的长舌就完全被释放了出来。 这些年来,人偶被焚烧之后,就腐烂了,但是长舌却还在继续生长。 之前大缸被打破之前,那些从裂缝中伸出的长舌就已经很长了,他们哪里知道,那也只是长舌的一部分。 更多的长舌,一直都蜷缩缠绕在大缸内部,几乎把这口大缸填满。 霍二当时心里就在想,完了完了,胤然的这一剑劈下去,可真的是把祖宗请来了。 女鬼在离开了霍二的身体之后,又附身到了人偶里,魂魄虚弱地很,暂时没办法动弹。 遭罪的是他们三个! 阎雀趁着那长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三只箭雀召唤了出来。 苏萤好久没有见过那三只箭雀了。 再次见到它们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三只又壮了呢! 身子比之前魁梧了很多,屁股上的毛长变长了不少,尾羽长出来之后,至少看起来不像山鸡了。 比山鸡更大更魁梧的箭雀们,无法改变自己的老习惯,出现之后直接站在了阎雀的肩头。 一边一只,剩下的红毛已经没有位置站了,只能一个劲儿地在阎雀的脚边磨蹭。 “都给我下来!”阎雀的肩膀沉重极了,而且这三只箭雀的脚趾甲还很长,有一种扎进肉里的刺痛感。 刚出来就被阎雀凶了一下,箭雀们都觉得委屈极了。 这儿多年来一直都是水火不融的三只,第一次抱团嘤嘤嘤地哭泣起来。 “主银好凶嘤嘤嘤……” “主银有了苏萤就不要我们了嘤嘤嘤……” “还留下来干什么,咱们离家出走吧嘤嘤嘤……” 果然是每次出现必然闹腾…… 阎雀并没有因为这三大只抱团哭泣就心生同情,一脚飞踹出去,“矫情!” 黄毛莫名其妙的被阎雀踢掉了一堆毛,伤心极了,但是又不敢反抗,只能睁大无辜的眼睛,打算萌化阎雀。 阎雀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好么! 以前都是三小只的时候,阎雀都不买账,就更别说现在这三小只都变成三大只,一点都不萌了。 岁月是把杀猪刀。 阎雀的龙弦弓不是用来射箭雀的,因为自从箭雀长大之后,就再也不需要阎雀主动射出去了。 它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能分得清敌人是谁,龙弦是防身的武器。 被飞踹出去的那只黄毛在看到长舌之后,双眼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它迅速挥舞着翅膀,身子化为拥有着长长尾羽的长箭,朝着长舌袭去。 “砰!”烟尘缭绕中,黄毛顺利地把其中一根长舌钉在了地上。 剩下的两只箭雀见黄毛这么快就立了功,紧张地不得了,也都飞快地朝着另外的长舌一头扎过去。 三只箭雀,钉住了三条长舌。 剩下的长舌见自己的同伴被钉死在地上,纷纷朝着他们抽过来。 长舌上的倒刺从胤然的脸颊上划过,火辣辣的疼痛感扑面而来。 胤然倒是没有什么多大的反应,霍二可是急疯了。 “我的帅脸!还我帅脸!妈的,胤然上啊!” 已然在得到了霍二的命令之后,抓着那把锈蚀的青铜剑砍地更加起劲了。 大家都在战斗,苏萤也并没有闲着。 她把骨伞拿了出来,抓着笔直的伞柄,和那些长舌缠斗在一起。 大家打着打着,似乎就忘记了,大家的初衷其实是悄悄从地下爬过去。 现在呢!能毁的都毁了,原本蜘蛛网似的树根都被砍断了,只要解决了这些长舌,大家就能挺直腰板,光明正大地走过去了。 短短的十分钟,大家把能用上的招数都用上了,完全忘记他们现在是在地底,下面的构造,根本经不起大家大打出手。 而且由于动手,带来的空气流动,又是剑气又是阴风的,还有那三只箭雀,煽动翅膀的时候,每一只都像个小型电风扇。 这么一折腾,远处那些毒蘑菇的孢子终于被微弱的气流裹挟着四处飘散。 大家打地热了,纷纷扯掉了阎雀之前分发给大家的围巾。 阎雀把龙弦弓当做武器,用力挥来一条朝着苏萤抽过来的长舌之后,另一只手中的手电闪动了两下,终于熄灭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坚持耗尽了。 地底世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而在手电熄灭之前,大家在面对长舌的时候,还是有优势的,但是现在在黑暗中,问题就完全不同了。 眼睛无法适应黑暗,大家只能凭感觉。 胤然身上很快就挂了彩,苏萤的手臂上也不例外。 阎雀迅速装上电池,拍动着手电。 终于,四周又亮了起来。 看见苏萤手臂上的伤口,阎雀很是心疼。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所有的长舌之后,急着帮苏萤包扎。 霍二重新占领了自己的身体,当然,身上也是带伤的。 他终于有时间说出自己的疑问了,“喂,阎雀,你还没告诉我我怎么会在这种鬼地方呢。” 阎雀不理他,兀自询问苏萤,“我不是让你站在我身后的吗,你逞什么强?” “灯灭了,那时候我要是不出手,受伤的会是你啊。” 霍二见没人搭理自己,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你们敢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倒是宁愿我受伤。”阎雀从包里拿出了急救包,“幸好这次带了抗感染的药。” “放心吧,这点下伤口倒还不至于感染。” 霍二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透明人。 “喂喂喂!你们秀恩爱也得有个限度吧!” “咦?等一下,阎雀你自己也有受伤啊。” “我没事。”阎雀专注地为苏萤上药包扎。 霍二被他们晾着了好一会儿,终于死心了,抱着手臂默默地坐在一边啃狗粮。 “怎么会没事!来来来,我帮你上药,你的伤口在肩膀上,你自己上药也不方便的。” 霍二哽咽,“我也受伤了啊喂!” 单身狗就活该被秀一脸恩爱吗! 第655章 长蘑菇了 阎雀在帮着苏萤包扎完伤口之后,用木棍挑起长舌仔细检查了一番。 “确实是一种软体虫,其实并不是舌头,它们只是长得像舌头罢了。”阎雀用棍子指了指长舌的一端,“它们是有脑袋的,只是脑袋长得并不明显。” 这种软体虫的生命力极强,只要有一段没有被彻底毁灭,那软体虫就可以借用残余的肢体重新生长成一个新的个体。 以阎雀这种破刨根问底的性格,他现在恨不得是立刻把这些长舌一条条解剖开,顺便观察一下内部构造。 正当他专心致志地观察长舌的时候,苏萤和霍二又开始四处抓挠了。 “阎雀,你家的驱虫符咒也就是一时有效啊,刚抹上那会儿还挺好的,怎么现在又开始痒了?” 之前身上痒是因为被毒虫咬了,红红的包上有小小的创口,那是毒虫咬过的痕迹。 但是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 苏萤掀开衣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自手掌处开始,那些血管都开始逐渐变成了黑色的。 “我我我……我这是中毒了吧!” 霍二这一句话彻底把阎雀的注意力打断了。 他迅速看了一眼苏萤的手臂,发现血管还在逐渐向上变黑。 不光是变黑,皮肤上还逐渐长出了一些小小的寄生蘑菇。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寄生蘑菇都是从那些黑色的血脉里长出来的。 蘑菇的样子和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些毒蘑菇一模一样。 阎雀为了确定什么,干脆熄灭了手电。 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唯独苏萤和手臂,那些变黑的脉络竟然在发光! 浅绿色的荧光! 苏萤自己看了也是吓了一跳。 “是毒孢子!完了完了,我们吸进了毒蘑菇的孢子,所以浑身都开始长蘑菇了!” 要不了多久,他们的躯体就会彻底成为毒蘑菇的养料,从头到尾长满蘑菇! 要是所有人都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阎雀那家伙就一点事情没有。 大家明明是一起吸进毒蘑菇的孢子的,偏偏人家阎雀就屁事没有,和之前一样,他们倒是被毒虫咬得浑身是包,单单阎雀没事。 果然,做人就要会投胎。 你看看人家,生下来就拥有这种寻常人可望不可即的特殊血脉,百毒不侵。蛇虫退避。 “怎么办?”苏萤摘下了手臂上的一只小蘑菇放在鼻尖嗅了嗅,“这玩意人能吃么?闻起来还怪好闻的。” “蘑菇是无毒的,毒的是孢子。”阎雀不愧是小百科,“理论上来说,这种蘑菇是可食用的,而且吃起来味道鲜美。” 提到能吃,苏萤承认,自己确实是心动了。 她把从自己身上摘下来的小蘑菇收好,“如果能顺利出去,我一定要尝一尝的,机会难得。” 这就是所谓的自产自销! “霍二,身上的蘑菇别丢啊,等长大些了,全部摘下来给我。” “你拉倒吧!”霍二纠结极了,“有摘蘑菇的这功夫,还不如想想办法,这玩意儿长多了,我们可是会升天的!” “你不怕死么你!” “根据我的研究,解毒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出去之后晒晒太阳就行了,这种蘑菇最惧怕阳光了。” “那我们出去吧!想要活命的话,现在就原路返回!出去之后说不定能赶上太阳升起。” 退路就在后方,是继续前行,还是先原路返回解毒,这是个问题。 霍二一纠结,手上就喜欢找点东西扯一扯。 这不,看到面前就有一根电线粗的树藤,先在手指上绕一圈,一不小心扯断了。 这下好了,大家能明显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支撑着上面土壤的树根因为这一根小树根的断裂,所有纠缠在一起的树根瞬间失去了应有的平衡。 “要塌了!快走!” 几乎是在一瞬间,上面所有的泥土石块全部坍塌下来,阎雀迅速把苏萤护在身下。 数之不尽的泥土石块,迅速把他们的退路掩埋地彻底。 霍二躺倒在地上,一脸懵逼,手上还抓着那半根电线粗的树藤。 现在好了,省了选择的麻烦了,他们不能后退,只能往前了。 想要活命,就得尽快从地底出来。 出不来的话,也绝对不会饿死在这里,因为在饿死之前,苏萤和霍二就会先因为全身上下的蘑菇挂掉。 被那些蘑菇吸干身体里的养分,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体面的死法。 大家很是狼狈地站起来,各自拍打身上的尘土。 苏萤的背包拉链都打开了,那只人偶掉落了出来,女鬼在人偶里攒够了力气,终于重新出现,占领了霍二的躯体。 霍二上一秒还在拍打身上的尘土,下一秒,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妩媚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女鬼捻起兰花指,从脑门上摘下了一朵蘑菇来。 苏萤很是耐心地跟女鬼解释着,“不小心吸进毒孢子,等到全身长满蘑菇就完蛋了。” 女鬼对死没什么概念,因为她已经死了很久了。 苏萤对死也没什么执念,因为她死了好几次,死着死着也就习惯了。 “挺有趣的蘑菇不是么?”女鬼作势去摘身上的另一朵小蘑菇。 “别摘别摘,再让它长长,我要带回去吃的!” 女鬼这才收手,想起正事来了。 “对了,我刚才感应到,甘熙离我们已经很近很近了,所以我就出来了。” 他们到地底已经也有好几个小时了,也该到甘熙的埋骨之地了。 现在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先超度甘熙,再找到出口从地底出来,晒晒太阳驱驱毒。 “甘熙就在附近了,而且,他的怨气已经很浓厚了,再不去超度他,他就要修炼成魔了,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那就别磨蹭了,开始找啊!”苏萤小型呵护着手腕上的一只小蘑菇,干劲十足地站起来。 “我还要赶着回去吃蘑菇呢,咱就别浪费时间了。” 心心念念只有蘑菇。 关键是女鬼还特配合她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另一朵蘑菇,“这朵要摘下来吗?感觉再长就长过了,口感不会好的。” “摘!” 第656章 鸣冤的舌头 再往前,所有的树根都变得粗壮了很多。 前面也是树根最密集的地方,后半段的路程,基本上每一段都要穿过有如蜘蛛网般密集的树根群落。 大家前行的速度因此也变慢了很多。 通过了这段树根密集区之后,前面忽然变得异常开阔起来。 所有的树根,如同阎雀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全部盘踞在洞穴的顶部,稳稳地支撑住了地面。 穹顶上的树根和之前的树根也有些不同,这里的树根虽然生长在地底,却也长出了鲜嫩的枝叶。 走到这里,四周的温度骤然升高。 “前面有温泉!” 只见穹顶中央的地面上,有一个石质的大温泉池子,石壁已经被冲刷地非常光滑了,都是天然形成了,找不到半点人工雕琢的痕迹。 温泉水的温度非常高,几乎是沸腾的状态,池子中央咕嘟咕嘟地直冒泡。 就是因为有这口温泉池子的存在,所以这里的温度比其他地方高出很多。 不断升腾的水蒸气让深埋在地底多年,不见天日的树根也长出了鲜嫩的枝叶。 银叶树的叶片背面是银色的,用手电一照,看上去非常漂亮。 “就在这里的,我感应到的,甘熙分明就在这里的,可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毕竟一路走来,女鬼带给他们的感觉就是三个字,不靠谱! “也不可能在温泉池子里啊。”苏萤单单是凑到池子边上看了一眼,就觉得脸上烫的慌。 这么烫的温泉池子,如果甘熙的棺材真的是泡在里面倒也好,他们就没必要多此一举来这一趟了。 尸体都熟了还成什么魔! “池子里的水很清澈,一眼能看到底,明显没有的。”苏萤得出结论。 女鬼顶着霍二的那张脸,非常娘气地拨弄了一下头发,陷入沉思。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阎雀终于发话了。 “他在这里的,这里的怨气是最浓厚的,我也能感应得到。”只是现在大家不知道甘熙的棺材藏在哪里。 不大可能被埋在地下,虽然发生了地震,但是上面的树根还是结结实实地顶着地面,树根没有塌下来,所以棺材也不可能埋在下面的泥土里。 那么……阎雀抬起头。 如果棺材掉下来的话,也只有可能是掉在上面了。 被层层叠叠的树根接住,淹没在无数细小的枝叶中。 看到了! 即便树叶和树藤遮掩地再好,也能看到,棺材的一角露在外面。 “在上面。”棺材竟然在上面,终于找到了…… 所有人动作出奇一致地朝着上面看去。 仰视的姿势让苏萤的脖子很不舒服。 “旁边有树藤吊下来,顺着那个就能爬上去,剩下的先上去再说。” 苏萤一马当先,因为本身就很灵活,所以很快就顺藤爬了上去。 这其中的高度,起码有五层楼那么高,就这样爬上去危险系数还是比较高的,阎雀在下面担心地要命,一刻也不敢放松。 等到苏萤上去之后,阎雀和女鬼才放心地爬上去。 “大家要小心了,这里的树藤虽然多,但是树藤和树藤之间的间隙也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踩空。” 又有叶片阻碍视线,到时候掉下去了,这样的高度真的会摔死人的。 在下面看的很明确的甘熙的棺材,一上来之后,就彻底隐没在树根之间了。 三个人只能分开寻找。 没过一会儿,苏萤那边就有了音讯。 “在这里在这里,大家快过来!” 苏萤把簇拥在棺材旁边的枝干树叶砍断了一些,这才露出棺材最原始的外貌来。 甘熙的棺材非常的简陋。 棺材使用银叶树的木头做的,表面粗糙,甚至连外围也没有好好地打磨过,显得非常简陋。 棺材是圆柱形的,并没有切割成传统的长方形。 圆柱形中央有一条缝隙,上面的是棺材板,四周钉上了十三个木钉,即便过了那么多年,木钉还是契合地很牢靠,不容易打开。 好在阎雀带足了工具,先拔出了那是三根木钉。 “就我们三个,能轻易开棺么……”女鬼显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毕竟甘熙已经快成魔了,一旦棺材盖子被打开的瞬间,甘熙成魔,那么光靠他们三个,是很难对付成魔了的甘熙的。 “没关系的。”女鬼的担忧在苏萤和阎雀看来有些多余。 “即便是甘熙成魔了,我们也能对付的。”经历的事情多了,这种事情也就不算什么了。 女鬼还在寻思,成魔唉,怎么在他们眼里都不算什么,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 棺材是由女鬼开的,毕竟占着霍二的躯体呢,力气大不用白不用。 推开棺材盖之后,棺材里面冒出了一股黑气。 很短暂的一瞬间,立刻就散开了。 黑气的味道非常难闻,是一种夹杂着腐臭的味道。 黑气散尽之后,甘熙的样貌也就暴露了出来。 单看尸体的话,带给苏萤的第一感觉就是,甘熙很年轻。 他是被烧死的,按理来说躯体应该很丑陋才对,但是经过了那么多年,在甘熙成魔的过程中,他的躯体也在跟着一点点自我修复。 无论是皮肤还是之前被灼伤的五官,看上去都和正常人差不多。 “活尸成魔。” 一般来说,死后魂魄成魔的,类似于之前的那个伞匠,就被称为修罗。 而尸体成魔的,就像甘熙这种情况,被称作活尸。 甘熙的怨念很强,这种程度的话,一般的超度符咒就不管用了。 心魔还是要先寻找早晨他心魔的原因。 甘熙的心魔,无非就是来源于最初的那一口怨气。 明明已经做出退让了,明明已经割掉了自己的舌头赎罪,可是那些贪婪的村民依旧不放过他,先杀死了他的未婚妻,又紧锁住了大门活活把他烧死。 皮肤溃烂,心脏焦黑。 最初的那一口怨气一直积蓄在胸腔,变得越来越粘稠,越来越浓重。 焦黑的躯体被丢弃在荒野,飞禽走兽绕道而行。 地底的软体长舌被甘熙的怨气感召,一夜之间,占领了所有的人偶,所以每一只人偶都有了自己的舌头。 鸣冤的舌头。 第657章 悬棺碎裂 甘熙是侧躺在棺材里的。 身体微微蜷曲,也许这正是他在被烈火焚烧时,最后一刻造就的姿势。 和现在的人相比,甘熙的头发略微有些长,漆黑的发,皮肤因为还没有完全修复好,所以略微有些褶皱。 但是和一般的死人比起来,甘熙的面目简直能用栩栩如生来形容。 苏萤先试着找出一张寻常的超度的符咒,虽然已经知道单单是用这种符咒超度他是不可能的,但是苏萤还是习惯性地试了试。 那张明黄色的符纸一接触到甘熙的眉目,立马就自焚了起来。 从符纸的末端开始,一路向上蔓延,直到这张符纸彻底被化为飞灰。 火焰是不同寻常的蓝绿色,像是某种拥有夜视能力的动物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苏萤来不及缩回手指,就被那一抹一闪而逝的火焰灼烧了一下。 手指头刺痛了起来。 苏萤的精神随之一振,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 “怨气太足,超度的话,时间上来说有点来不及。只能趁着他没有彻底成魔之前,毁掉躯体了。” 这是阎雀觉得最方便,最安全的方式了。 “毁掉尸体!”女鬼有些担心,“那这样的话,甘熙是不是就要魂飞魄散了?” “不会。毁掉了躯体之后,甘熙的魂魄就会自然从躯体里脱离出来,到时候再强行超度的话,就简单很多。” 活尸的怨气,大部分都是寄存在躯体之中。 见阎雀这么说,女鬼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那赶紧开始吧!” 毁掉甘熙躯体的方式有很多,但是目前来看,最方便的方式还是用火烧。 “一旦起火,上面和下面是隔绝的,火势不至于蔓延开,要是能把这里的树根都烧干净也好,说不定忽然就发现上面有光透下来,那就是出口。” 苏萤临时画了几张火符,全部放在了甘熙的棺材里。 “你先下去等着,这里有我和阎雀,万一等下火势变大了,你在下面还能安全些。”苏萤担心女鬼的道行不够,万一紧要关头,逃命的时候又从霍二的躯体里脱离出来,就成了累赘了。 女鬼从一开始就对苏萤很有好感,所以愿意相信苏萤的话。 乖乖吊着树藤滑下去,仰头只等着苏萤和阎雀点火。 甘熙的尸体似乎能感应得到苏萤和阎雀想要对他做什么,四周浓郁的怨气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起来。 “糟了!他想要提前醒过来了,快点火!” 阎雀没有犹豫,直接催动一张火符点燃棺材里的其他火符,大火轰隆一下就燃烧起来。 在烈火蔓延开的一瞬间,苏萤隐隐约约仿佛看到了甘熙睁开了眼睛。 “赶快走!火势变大了!”阎雀带着苏萤,顺势从旁边的一根树藤上滑落下来。 银叶树的树藤中蕴含了很多的油份,所以一旦被点燃之后,火势蔓延的很快。 成片成片的火苗第一时间从甘熙的棺材中满溢出来,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树藤在烈焰的灼烧下,哔啵作响,不断有断裂的树根从上面掉落下来。 苏萤和阎雀游刃有余地躲避着那些坠落的树根。 关键时刻,那女鬼又开始捂着脑袋,跟林黛玉似的左右乱晃了。 “不行了,他的魂魄又在反抗了,我顶不住了!要被他挤出来了……” “你可千万别啊!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苏萤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女鬼就已经脱离了霍二的躯体,回到了人偶中休息了。 她离开的那一刻,霍二睁开眼,还是刚睡醒的状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还傻里吧唧地伸懒腰。 直到打哈欠的时候偶然抬头,才发现一个燃烧着的巨大树藤正朝着自己砸下来,吓得他双腿一哆嗦。 幸好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在,躺在地上一个翻滚,躲过了那个坠落的树桩。 “你们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是在这样的危险之中?” 苏萤一把抓住霍二的衣袖把他拉扯回来,“谁让你自己不挑好时间再醒过来!” “别废话了!赶快先去前面躲一躲,这里的温度好高!” 不光是温度高,起火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浓烈的烟味。 本来在地底下,空气非常有限,现在好了,这有限的空气里还混杂着这么多浓烈的烟,一时之间变得非常呛人。 苏萤咳嗽地很厉害。 阎雀搂着苏萤迅速朝着前面快步前行,一直都跟在后面的霍二冷不丁地把他们用力往后拉了一把。 一只巨大的棺材从上面直接掉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要是再晚一步,说不定现在阎雀和苏萤就在棺材底下压着呢。 苏萤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后面的霍二特骄傲,“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今儿个你们可就交代在这里了啊。” 这么大的棺材,掉落下来之后直接砸得粉碎。 火随之熄灭,棺材里,一只焦黑的手忽然抓住了苏萤的脚踝。 那只焦黑的手上的温度很高,类似于烙铁一般,那热度灼痛了苏萤的皮肤。 苏萤下意识地缩回脚,可是那只手却死死地抓着她的脚不放开。 霍二见状,也被吓到了。 他二话不说,上去就对着那只焦黑的手一通乱踹。 踹了两下,发觉棺材里有一道阴郁的视线死盯着他。 霍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眼睛瞪这么大,我是欠你钱了么!” 那只手不松开,苏萤疼得满头是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实在没办法了,阎雀一张符咒拍上去,那只手的主人发出一种类似于野兽嘶鸣的声音,终于缩回了手。 “他醒了,大家小心!” 苏萤的脚踝上满是鲜血,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虫嗅到了血液的芬芳,纷纷蠢蠢欲动了起来。 是火焰唤醒了他。 对于甘熙来说,这是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因为在很久以前,他也是这么被火烧死的。 他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所有的人。 他一定要复仇的,他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第658章 成为胎儿 甘熙以闪电一般的速度破棺材而出的时候,大家其实已经有了防备。 所以甘熙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阎雀把龙弦弓抓在手里,连连格挡住了甘熙飞扑而来的袭击。 他的身上因为再次被烈火灼烧过了,所以每当有所动作的时候,一股奇异的肉香就会蔓延在空气中。 身上的每一寸表皮都被烧得焦黑,动一动,就会发出不同寻常的脆响声。 苏萤的脚受了伤,行动起来就没有那么方便了,好在有骨伞护身,也不至于太过狼狈。 成魔之后的甘熙,被超度的希望已经非常的渺茫了。 但是这会儿,苏萤觉得即便是希望再渺茫也还是要试一试的。 于是她把包里的人偶翻出来。 “甘熙,我知道你死的很冤枉,我知道你很迫切地想要报仇,但是你要知道的一点是,时间是在不断流逝的,当初伤害你的那些人,他们已经早已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你要看清楚,现在生活在这里的人,他们都是村落里的人的儿女,无论当初有再大的恩怨,都和他们无关,你应该要放下了!” 苏萤说着话的时候心情很复杂。 她想到了自己。 也是死了很多次,才真正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以前的话,总是会想着为自己报仇,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去想这个问题了。 因为她放下了,她懂得宽恕,这很难,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到。 “你现在把怨气发泄到那些无辜的人身上又有什么用呢?你难道忘记你想要报仇的最初目的了么?你这是为了惩罚那些伤害过你和她的人,但是现在那些人都不在了,所以你也该放下了。放下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想放下,自然就能放下。” 甘熙站在原地,很是迷茫地看着苏萤手中抱着的人偶。 苏萤趁着现在,继续乘胜追击。 “你认识她吧,她是你亲手制造出来的人偶,也是你曾经的未婚妻。我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都是因为她。是她找到了我们,让我们在你彻底成魔之前,来拯救你。” “如果你不想让她觉得失望的话,就该放下。” 苏萤的这番话,基本都是跟以前的阎雀学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苏萤把人偶放在了自己的脚边,一瘸一拐地后退了几步,打算把人偶还给甘熙,因为这个人偶毕竟曾经是甘熙的得意之作。 甘熙的眼神起初很是平静,就像是个被催眠了的孩子。 当苏萤看到甘熙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的时候,整个人有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真的成功了么?这次没有靠任何人的帮助,就这么成功地说服甘熙了?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甘熙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明显起来。 他趁着苏萤沉浸在自己满满的成就感之后的时候,直接掰断了自己一条坚硬的手臂。 像掷长矛一般地把自己的那只断手丢出去。 那只断手不是能随便乱扔的,而是直指苏萤的心脏。 偏偏这会儿,苏萤自己的状态就很差,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不说,还特别的迟钝。 她根本不知道那条断臂是冲着她来的,所以也就谈不上防御。 即便是阎雀和霍二现在意识到什么,一切也都晚了,他们根本没办法阻止那条断臂扎进苏萤的胸膛。 危机关头,那只人偶的双眸中忽然迸发出一丝光亮来。 “啪!” 断臂扎进了苏萤的胸膛之中。 但只是没入了一点点,因为大部分都没入到了人偶的胸膛之中。 那是甘熙最爱的人偶,那是甘熙最爱的人。 他曾经怀揣着这份懵懂的赤诚,雕刻出了这个人偶,是他饱含情义的雕琢,召回了未婚妻的魂魄。 可是现在,他竟然用自己的断臂,穿进了人偶的胸膛。 这是连甘熙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是想杀死苏萤的,可是承载着自己未婚妻魂魄的人偶,怎么会突然挡在苏萤的面前。 她竟然是那样的不想伤害苏萤么…… 苏萤站在原地,狠狠地咳嗽了一声,喉咙里的血腥气非常明显,但是她却没有严重到吐出血来。 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人偶代替她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 甘熙的蓄力一击,让所有人都慌乱了。 阎雀赶紧让苏萤平躺在地上。 苏萤胸前的人偶,此时和苏萤一样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个大洞。 苏萤迷蒙地眯着眼睛,意识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大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为什么……为什么人偶里的女鬼会这么帮着她,甚至是为了帮助她,牺牲了自己。 难道这仅仅是为了当初那份一见如故的感觉? 霍二认出了那只人偶,他知道这只人偶和苏萤之间的羁绊。 她是苏萤捡回来的,算上这一次,总共救过她三次。 也不能平白承别人的情,这些虽然都是天注定,但也是要偿还的。 苏萤在迷蒙中恍然看见女鬼的真实样貌来。 是个漂亮到极点的小姑娘。 她逆着光站在苏萤的面前,和她挥手道别。 “再见。” “不!我还欠你的,不能再见!”苏萤大声地喊住了她。 女鬼回过头来,神情复杂地看了苏萤一眼。 “你还不明白吗?人偶就是我的躯体,现在躯体碎了,我的魂魄也要散了,我无处可去。” 苏萤非常舍不得女鬼。 “一定有方法能救你的!” 女鬼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萤的肚皮,“有是有……不过,你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什么代价!”苏萤急着追问。 “代价,在你的肚子里。那里……有一个小生命……” 每一个未出生的胎儿,都是没有灵魂的。 他们的灵魂来源于出生的那一刻,死后也依旧和他们命中拥有羁绊的人,就能投胎到那个空空的,新鲜的躯壳中去。 这是每一只鬼的最好归宿。 苏萤终究是叹了口气。 “我欠你的,这是命中注定的,你来吧……” 女鬼的魂魄在得到苏萤的应允之后,迅速钻进了苏萤的肚皮…… 第659章 时过境迁 甘熙不知道那女鬼钻进了苏萤的肚子。 他再也无法感受到女鬼的气息了,所以他以为女鬼就这样魂飞魄散了。 在那一瞬间,他是迷茫的。 “甘熙,你还不明白吗,你所憎恨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你的怨气也该消散了。” 苏萤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把破碎的人偶捡了起来。 “这样的代价,还不够么?” 甘熙睁大眼睛,流出血泪来。 时过境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明明那些值得你去憎恨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可是他却依旧活在那份憎恨的感觉里,终年不见天日。 甘熙努力地回想着过去,那些和未婚妻相伴的日子。 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总能找到聊得来的话题,比起制造人偶来,他还是更喜欢和她相处。 他努力地制造出那些堪称完美的人偶来,为的只是能在将来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 很久很久以前,甘熙根本就不明白,恨一群人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 甚至于他的舌头被拔除之后,也依旧没有憎恨任何一个人。 直到那天,未婚妻死去的那一天。 他跪在了最古老的银叶树下,哭得昏天暗地,他在精心雕琢的人偶身上,刻下了复仇的愿望。 他和所有人一样,始终相信那个传说。 埋入树下的人偶,最终都会成为神明的奴仆,他们能把他的愿望,带到神明那里去。 他的愿望即将实现了,他沉寂多年,终于拥有了复仇的力量…… 他觉得自己的期盼,自己的愿望,终于被神明看见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有这么一群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告诉他,他所憎恨的一切,通通都不存在了呢? “你醒醒吧甘熙,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女鬼的嘱托,她不想你变成这样子的。” 甘熙的血泪落在地上,埋入尘土。 他的表情很是崩溃,那张满含怨气的脸庞,最终被难以言喻的悲伤取而代之。 他仰起头,对这虚无的一切张大了自己的嘴巴,深深地吐出了那口让他积郁已久的怨气。 霍二的双眼一亮,“成了!” 没想到被苏萤三言两语这么一说,甘熙竟然真的把怨气吐出来了。 霍二越发地崇拜起苏萤来了。 甘熙吐出怨气之后,阎雀迅速地在他的脑门上贴了一张超度的符咒。 “以吾之名,渡汝之魂。” 甘熙的身体从内部向外迸发出一抹刺眼的光亮来,顷刻间,有如烟火炸裂,碎成无数光点。 看着甘熙终于被完美地超度了,苏萤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有些支撑不住,脚步显得有些虚浮。 身上的蘑菇越长越多,一开始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的,但是现在,已经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精力不够用。 阎雀知道苏萤的状态不大好,整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霍二的身体素质一向好,所以现在还是比较有精神的。 “小苏萤都这样了,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了,我们还是赶快找出口出去吧!” 霍二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正是外面天亮的时候,出去晒个太阳,就能驱散身体上的毒孢子。 可问题是,地底世界错综复杂,他们的后路又被堵死,出口究竟在哪里,根本就无从找起。 之前甘熙的棺材在上面着火之后,火势在上面蔓延地很快,直到现在,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着。 “哪里也不要去,我们只要在这里等着。”阎雀把苏萤背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我们不用去找出口,我们只需要创造一个出口,等到上面的那些树根都被烧光了之后,自然会有出口出现。” 这样做确实是出去的最快方法了,只是破坏力有些大。 如果火势继续在地底蔓延下去的话,烧掉了树根,就等同于毁掉了这一片的银叶树群落。 “想想就有点可惜啊。”霍二坐在温泉池子边上感叹着。 “也不一定。”阎雀忽然开口,“并不可惜,这种东西,烧掉是最好的选择了。” 霍二起初还不明白阎雀话里的意思。 但是没过一会儿,他就明白了。 眼看着银叶树的树根上的火焰一发不可收拾地向上蔓延的时候,周遭一直以来布满青苔互相缠绕的树根纷纷像从冬眠中睡醒的大蛇一样动了起来。 霍二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怎么回事……这些树根,怎么都……都活了……” 这还得了! 霍二看向阎雀,却发现那家伙似乎早就知道这些树根是活的,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和都是什么玩意儿……”霍二一脸防备地看着那些树根。 它们仿佛是知道火势再这样蔓延下去的话,所有的银叶树都无法存活,所以所有沉睡着的藤蔓全部都苏醒过来,互相拍打着身上的火焰。 阎雀把龙弦弓抓在手里,兀自道:“这大概就是他们一直信奉着的……神明吧。” 银叶树是有生命的。 它们就是这里的神明。 它们能组成群落,顺利繁衍成现在的规模,不是没有道理的。 它们拥有着属于它们的智慧。 霍二看着那些树藤有条不紊地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拍打着火苗,简直是哭笑不得。 “敢情是银叶树成精了啊!怪不得……” 霍二说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脚踝处一紧,低头一看,原来不知道从哪里伸展而出的一根树根,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腿。 霍二低下头想要用匕首割断这些藤蔓,可是…… 越来越多的藤蔓从四周延伸而来,迅速捆绑住了他。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霍二整个人就被捆成了木乃伊,动弹不得。 阎雀这边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无数藤蔓朝着他们袭来,他奋力挥舞着龙弦,想要驱散那些藤蔓。 无奈藤蔓的数量太多,到最后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苏萤现在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阎雀无法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保护苏萤。 很快,苏萤和霍二就真的像两条咸鱼似的,被藤蔓包裹着,吊起,悬挂在了顶端。 像是蝴蝶的茧。 第660章 祈求不老不死的那个人 银叶树的树藤,就像是个来自远古的智者。 它在惩罚他们三个纵火者。 它轻轻松松地拿下了苏萤和霍二,现在就剩下阎雀了。 它明白阎雀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所以它暂时没有伤害苏萤和阎雀,只是把他们吊了起来,像是在威胁着阎雀。 阎雀站在原地,眉目之间,有了些玩味的神色。 这是他生气前的征兆。 动他可以,动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不能动苏萤。 “放她下来,我们只是想从这里出去。”阎雀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 古老的树根再次开始颤动起来,地底深处,仿佛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阎雀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的表情来,他还是这么扎眼地站在那里,收起了龙弦弓,双手插在口袋里。 有一张由无数破烂的人偶拼凑出的巨大脸庞,从地底深处钻出来,出现在了阎雀的面前。 那是一个老者的形象。 阎雀有些不耐烦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如果你伤害了他们,哪怕是一根毫毛,我就会让你明白什么事后悔。” 一上来就是霸气满满的威胁。 巨脸双眼微微睁开,一张口,胡子也动了起来。 它是由无数小人偶组成的,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小人偶就是曾经村民们埋在树下,丢入井中,向神明祷告祈求的人偶。 它们的身上,都被刻满了曾经的的希冀,如今许下愿望的人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是他们的希冀,曾经如此期盼的事情,却依旧存在在这里。 巨脸老者一开口说话,满口扬尘。 “我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是别人来祈求我帮助他们实现愿望,还从没有被人威胁过,你是第一个。” “是么?”阎雀的语气,有些嘲讽的意味。 “年轻人,我忽然很想知道,你有什么愿望。”巨脸一脸慈祥地看着阎雀。 阎雀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没有愿望。”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靠自己去实现的,更何况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人怎么会没有愿望?”巨脸很显然不相信阎雀的言论。 它驱使一边的一根树藤,绑住一只看上去残破不堪的人偶,送到了阎雀的面前。 “你看,这个人的愿望是,有朝一日,拥有大量的财富。” 触须一般的树藤再次送上另一只人偶上前来,“这个人想要自己的病重的母亲赶快痊愈。” 苍老的声音顿了顿,一只看起来比较新的人偶送到了阎雀的面前,“这个人的愿望是……不老不死。” 它说到这里,总算是让阎雀有些反应了。 “不老不死的人,根本不该存在的,天道容不下他!” “是么?”巨脸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更多年前,有个人无意中误入了村落,当年他就在树下埋下了这么一个人偶,如今……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呢……你……就不心动吗?” “你说错了。”阎雀吧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他的愿望,只是暂时实现了而已。很快,他就会明白,什么实因果报应,什么是天理循环。” “废话不要多说了,放他们下来,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苏萤的时间不多了,阎雀必须要抓紧时间处理掉这件事。 “我不会放他们下来的。”那张巨脸的态度看上去非常坚决,“我的树根需要吸收养分才能生长地更好。” 言下之意是想要把苏萤和霍二当肥料。 “那我觉得我们已经没必要说下去了,直接动手吧。”阎雀办事,干脆利落,既然谈崩了,就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巨脸张大嘴巴,声音洪亮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那些用人偶拼凑而成的巨脸就散了。 灵活的树根开始在这些人偶中穿梭,它们在这里生存了很久,自然也懂得如何像人类一样操纵人偶。 它们没有人类的手,但是那些灵活的树根,就足以能代替人的手了。 原本毫无生机的人偶被一根个树根操纵着,一圈又一圈,从上到下,由远及近地把阎雀包围地严严实实的。 面对这样的状况,阎雀依旧是淡定地飞起。 他迅速召唤了三只箭雀出来,手执龙弦,从容应对。 人偶们被树根操纵着,每一处关节都能动起来,它们的高度大多都和真人差不多,甚至于有些人偶比阎雀还高。 原来村落里的传闻是半真半假的。 埋在树下的人偶,确实把村民们的愿望传递了出去,但是却不是传递给神明的。 所有的人偶,都成了银叶树的奴仆。 他们被那些树根操纵着,保护银叶树。 不等阎雀先动手,无数人偶就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三只箭雀被阎雀召唤出来之后,还是头一次没有时间卖萌,纷纷加入了战斗中。 它们化身为锋利的长箭,在那些人偶中穿行。 人偶很脆弱,只要稍稍一碰,就会散架。 照理说,不应该这么难打的,但是因为人偶有着巨大的数量优势,导致这场战斗变得异常艰辛。 三只箭雀在人偶之间飞来飞去,阎雀呢,祭出龙弦弓,一下接着一下地朝着周边的人偶劈下去。 起初还是游刃有余的,但是他知道,再这么耗下去,最终他会精疲力竭的。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下面的战况异常惨烈,人偶的尸体都能堆成山了。 霍二虽然有着清醒的意识,但是全身上下被树根束缚着,根本没办法做出反抗,只能从缝隙里看着下面的情况。 阎雀的身上挂了彩。 紧接着,三只箭雀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阎雀被逼无奈,只能祭出了许久没有祭出的追魂。 人偶的数量有增无减…… 苍老的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 “我能窥见你心中所想,因为我就是神明。” “你只是树妖罢了。”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许下不老不死这个愿望的人是谁吗?” 阎雀对于这种诱惑简直不屑一顾。 “那个人是谁我自然有本事查出来,还没这个必要非要求你告诉我。” 第661章 渺小如尘埃的心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人偶的尸体堆积如山。 断臂残肢,满目狼藉。 阎雀的体力也即将耗尽。 银叶树修炼成精,最终化身为智者模样的树妖现在才知道,原来人类也能强大到如此地步。 每当它以为它至少能以数量取胜的时候,阎雀总能够化险为夷。 它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胜负未分,就目前的情形看来,自己已经占了下风。 剩下的人偶已经不多了,而它不知道,阎雀体力的界限在哪里。 诸多的不确定性让树妖开始把矛头指向了被自己包裹在树根里的苏萤和霍二。 它驱使人偶不再包围阎雀,而是把苏萤和霍二层层包围了起来。 “我说过,不准你动他们半分的!有本事的话,你跟我单挑啊!” 银叶树把一部分的傀儡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比之前小很多的苍老的脸来。 “年轻人,你们人类不也常常这样做吗?不光彩的事情在你们的眼里应该并不算什么吧,只要能赢你,无所谓使用什么样的手段。” 他知道苏萤已经昏迷了,而霍二是清醒的,比较不好控制。 所以它驱使着包裹着苏萤的树根把苏萤完好地吊在半空中,出了双手上的树根之外,其余所有的树根都撤除干净。 “年轻人,我知道你很重视他们两个人,特别是这个姑娘,所以你最好听我的。先把你手上的武器放下。” 树妖生怕阎雀不会乖乖就范,干脆用树根操纵着一只人偶站在苏萤的身后,用手臂上锋利的断口,顶住了苏萤脆弱的脖子。 苏萤没有任何反应,她已经彻底不省人事了。 “如果你不放下武器,就不要怪我下手不知分寸了。这个小姑娘的脖子啊,可真是脆弱呢,哦,你还不知道吧,她的肚子里,似乎还有一个小生命呢,我能感受得到那颗渺小如尘埃的心脏在跳动着。” 树妖说着,又驱使着一根很是尖锐的树根,缠绕上苏萤的小腹。 苏萤的肚子里……竟然…… 阎雀立刻就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苏萤竟然已经怀孕了,那是他们的孩子……你叫他如何忍心…… 于是他只能被迫放下了追魂。 老树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桀桀地笑着,笑声无法地肆意起来。 “这样吧,年轻人,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面对树妖突然新心血来潮的想法,阎雀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没有说话,树妖就知道他是默认同意了。 “那把匕首,是你的武器是么?你猜猜你自己能受得了那柄匕首几下?” 树妖不知道什么时候,操纵着一个像小丑一样的人偶来到了阎雀的身边,那人偶的双手被树根控制着,身形有些僵硬地捡起了阎雀之前丢在地上的追魂。 “我猜是三下,我猜你只能受下三刀。不如我们来打这个赌如何,如果你能受下超过三下,那我就放了她,放了他们。” 树妖独自在地底生存了无数年,如今终于能玩些有意思的了,所以树妖的情绪非常激动。 “但是!”人偶那只粗糙的手背树妖驱使着抚摸上了阎雀的脸颊,挑衅一般。 “如果你无法受下三刀,那么你剩下几刀,我就在她的肚子上扎几刀。” 真是越想越是有意思呢。 “你最好说话算话!” 一听到阎雀答应了树妖这个赌约,三只箭雀简直着急到了极点。 纷纷扑腾着翅膀飞回来,也不继续和那些人偶纠缠在一起了。 “主银,千万不要答应啊!” “对啊,主银那不是一般的匕首,那是你的追魂啊!追魂啊!不是闹着玩的!” 追魂的刀刃上原本就充斥着非常浓郁的怨气,要是一刀扎在手臂上大腿上之类的地方也就算了,但是别忘了,是树妖下手啊。 它只会挑选最致命的地方扎下去啊! “主银,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你会交代在这里的!” 可是阎雀现在别无选择不是么?他不可能让苏萤去承受追魂。 因为追魂,是杀死上一世的她的凶器。 那时候她还是个被人敬仰着供奉着的巫女,可是因为四大家族贪婪的欲望,让她最后葬送在了追魂之下。 追魂能杀死巫女,这一刀扎在自己的身上,总比扎在苏萤的身上要来得好吧。 “不需要考虑了,我应下这个赌约了,不要废话了,现在就开始吧。” 阎雀张开双臂,面相那只抓着追魂的人偶,“我已经准备好了。” 另一边,被悬挂着的霍二心里急得要命,可就是没办法挣脱包裹着自己的树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阎雀和树妖立下这个根本就不公平的赌约。 “那就开始吧。既然你这么迫切的话……” 树妖说着,开始动起了树根,精确地操纵着那只人偶前行,顺利地走到了阎雀的而面前。 “第一刀。”抬手,对准了他的心脏。 那是对于任何一个人类来说,都是非常致命的地方,树妖立下这个赌约,就是想要阎雀死的,所以它根本就不想手下留情。 三只箭雀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看着阎雀去送死,纷纷挥舞着翅膀挡在了阎雀的胸前。 却换来阎雀的一句,走开! 不容置喙的语气。 三只箭雀不得不遵从阎雀的意愿,紧紧地挨在一起,站在一边看着这残忍的一幕。 那只行刑的人偶脸上画着浓重的油彩。 脸是雪白的,嘴巴鲜红上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来。 红红的鼻子,漆黑的眼睛…… 抬手扎下那一刀的动作,逐渐倒映在了他的瞳孔里。 鲜血飞溅在他的身上。 小丑脸上白色的油彩本就有些快要融化的意味,这下沾上了血之后,原本皮笑肉不笑的那张脸变得越发可怕起来。 阎雀没有看追魂,人偶动手的那一刻,他真抬头,面目温和地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苏萤。 她的手腕一定被磨破了吧…… 追魂扎进胸膛,心好痛…… 那小丑带着报复的意味,抓着刀柄的手在他的伤口里转了一圈。 疼痛加深,连呼吸都充斥着黏腻的痛。 第662章 喜欢你的我要怎么办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 “滴答……滴答……”鲜血沿着追魂上的血槽,掉落在地上。 殷红的,温热的,漂亮的血液,最终埋入尘土。 阎雀知道自己大抵是无法彻底接下这三刀的,假如自己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三刀,那么他今天就会彻底交代在这里。 死亡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 苏萤经历了好几次,而他一次也没有经历过,也该轮到他经历一回了。 沾满殷红鲜血的匕首从阎雀的胸膛里拔了出来。 血液随着心脏的跳动喷薄而出……终于,浓重的血腥味让苏萤逐渐清醒了过来。 她很是虚弱地睁开眼,却不曾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让自己揪心的一幕。 “阎雀!阎雀……” 因为担心而加速跳动的心脏,让她产生了一种眩晕感。 怎么会这样…… 他们明明已经超度了甘熙不是么?为什么现在四周会有这么多的人偶围着他们,而那个由无数人偶拼凑而成的巨脸又是什么? 苏萤被阎雀现在的状态吓到了。 他的脸色苍白地像是一张白纸,没有半点血色。 追魂尖端的煞气,在他的体内肆虐横行,划破了他的血脉,毁掉了他的脏器。 匕首被拔出来的那一刻,又有很多珍珠似的血点子飞溅出来。 看到了这样的画面,苏萤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他不反抗么?为什么他不反抗? 苏萤很聪明,看看阎雀现在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就知道阎雀显然是被那树妖威胁了。 而她就是被树妖用来威胁阎雀的工具。 阎雀知道苏萤已经醒过来了,他的心脏很痛,但是他又不想让苏萤太过担心,于是只能非常虚弱地抬起头,对着苏萤笑了笑。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哦?”树妖很是怀疑阎雀现在的状态,“你确定,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还能承受地了接下来的两刀?” 什么!还有两刀! 苏萤虽然浑身没力气,但是听到这里,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哪怕是耗尽最后的力气,也要挣扎着去解救阎雀。 阎雀闭上眼睛,额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几秒钟后,阎雀像是休息够了,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对着那树妖道:“你别管我能不能承受地了,我们的赌约只是三刀而已,不论死活,即便我已经变成了尸体,这三刀只要是扎在我身上的,就都是我赢,你必须放了他们。” 那树妖活了那么多年,竟然也没搞懂人类都是生性狡猾的生物,它本来是想干掉所有人的,却被阎雀反将一军。 这个赌局面最后赢的只能是阎雀,也只有阎雀。 无论他是活着,还是到最后沦为一具尸体。 他救了三个人的命,而代价,说到底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一条命而已。 苏萤终于搞清楚了,刚才在她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哭了起来。 “阎雀,求求你,不过是两刀,我也是能替你分担的。” 阎雀虚弱地笑了笑,“咸鱼,我们都已经结婚了,现在我是你的丈夫,我只是在做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保护妻子是我的义务。” 那树妖知道自己中了阎雀的计谋,第一反应当然是生气,但是过了一会儿,仔细想想,只要阎雀死,只要能拆散他们,这似乎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第二刀。” 树妖操纵人偶,依旧是朝着阎雀心脏的位置,挥下第二刀。 这一刀下去的后果,所有人都已经很清楚了。 阎雀可能会死…… 三只箭雀抱在一起,已经不敢看接下去的画面了,它们害怕阎雀会就这样死掉。 主人死掉了,那它们就没有主人了。 这些年,它们都陪伴着阎雀一起长大,从阎雀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很深厚了。 阎雀有些倔强地仰起头,对着苏萤说了句,“放心,我还不那么容易死。”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的微弱,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断气一般。 那个小丑一般的人偶,可并没有想要手下留情的意思,毫不犹豫地扎了的二下。 同样的位置,这样的伤口,再一次摧残了阎雀那颗强有力的心脏。 阎雀把双手握成拳头的模样,他以为自己还能忍一忍的…… 可是最后,攥紧的拳头逐渐松开,两只手脱力一般地耷拉在身体两侧,整个人有如一座倒塌的大山…… 终于,阎雀倒在了地上。 呼吸微弱到了极点,甚至可以用气若游丝来形容。 “阎雀!”苏萤用力地呼唤了阎雀一声,“你千万别吓我,阎雀你睁开眼看看我,阎雀你看看我!” “他再也看不到你了,小姑娘。”树妖苍老的声音在苏萤的耳边响起。 苏萤张大眼睛,还是不敢去相信。 “他还没有死!” “但是离死了差不了多少了不是么?” 树妖暂时放了苏萤,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道:“他还差我一刀,等一切完成了,我自然会放你么出去。” 苏萤根本就听不进树妖的话。 她只是悲愤地守在阎雀身边,期盼着阎雀也许只是累了,只要睡一觉,他就能够醒来。 “第三刀。”树妖开口。 苏萤急忙挡在了她的身边,“不准!我会让你动他的!” “这不是你说了算!” 苏萤觉得自己的腰间一紧,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腰上已经被缠上了几根结实的树藤。 它们来牢牢地绑住了苏萤,不让她靠近阎雀。 第三刀! 小丑人偶手起刀落…… “不!”苏萤近乎崩溃。 阎雀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好像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那么完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交代在这里! “阎雀你给我起来!你那么多的歌迷怎么办!那么多喜欢你的人怎么办!喜欢你的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你不要吓我,你知道的,我已经非常依赖你了,如果你不在,我的生活就是一团糟!”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求求你……” 第663章 尘封的秘密 阎雀觉得,自己被包裹在一片混沌之中。 周围都是如同清晨日出前那一刹那的云彩一般,柔软璀璨的雾气。 他试图拨开这些云雾,看清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 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那团云雾就在那里,挥不散,吹不开。 阎雀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上半点血污。 “我这是死了么?”他并没有失忆,甚至于之前发生的一切,他记得比任何时刻都来的清晰。 他知道之前发生了一切,也知道自己被追魂刺伤,昏迷不醒,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但是问题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他的伤口去哪里了?怎么伤口都不见了? 他是在做梦吗?还是……他真的已经死了呢。 阎雀有些担心,如果是在做梦,那这周边的一切也太真实了吧,事实上做梦的人很少会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的。 最坏的结果就是,他其实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是灵魂状态。 他不像苏萤,没有死过,所以一时之间很难分辨出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无法用意念在现在的这个世界里创造出任何东西,就像是……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属于他一般。 同样的,他除了坐在这里,根本就能做不了任何的事情。 待在这里的时间长了,阎雀发现,这个地方的时间,似乎是定格的。 没有白天,没有黑夜。 这里既不像是天堂,也不像是地狱,所以说,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 这个问题,阎雀思考了很久。 他试着坐在这团云雾中召唤箭雀和追魂,无论尝试多少次,全部失败了。 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用手指虚空画符。 一张接着一张。 起初,符咒是完全没有作用的。 渐渐的,一些符咒具备了轻微的效力,他不知日夜地画着,每次多画一张符咒,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份力量。 终于…… 阎雀在尝试了无数次之后,完整地画完了一张符咒的最后一笔,催动符咒。 单手用力地朝着一个方向一挥,那张符咒竟然真的冲破了面前的这一团云雾。 “砰!”符咒在云雾中炸开,声音听起来很沉闷。 阎雀的眼前终于豁然开朗了起来。 云雾之外,是一片黑暗。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朝着他袭来,阎雀自己无法呼吸了,恍惚中,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父亲……” 阎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人。 没错,他的身形,他的样貌,即便他已经去世了很多年,他也还是鲜明地记得。 “父亲,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是真的死了么?” 阎雀的父亲面容平静地看着他,看样子好像不能和他直接交流,也不知道阎雀在说什么,更不会回答他什么。 他的眼神是一片空洞,像是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 阎雀的父亲叹了口气,终于开始说话了。 “不用觉得奇怪,我确实是死了,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留给你的一段记忆。我无法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你。” 原来是父亲留给自己的一段记忆,也就是说,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他只是一个虚像。 “当你看到这段被我封印在你脑海中的记忆的时候,就证明你是真的遇到了生命危险,甚至于说……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了。” 阎雀的父亲把双手背在身后。 “我倒是宁愿你一辈子,都不要看到这段记忆。”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尽管他不是真实的人,但是他那鲜明的面容,让阎雀心底的感触颇深。 “这件事情很复杂,我就从头讲起吧。” “这件事情的起源,要追溯到我们四大家族的先祖,那时候四大家族还没有崛起,整个世界的平衡是由巫族统治,当时四大家族的人为了让自己的天赋不被埋没,就决定设计害死巫族,从巫族的手上接管一切,当然,他们成功了。” “巫族的最后一个传人,是个女孩,叫阿萤。她被四大家族的人追杀,在临死的那一刻,我们阎家的先祖心底已经生出了一些悔意,所以偷偷地留下了她的半片残魂,也不至于彻底让她灰飞烟灭。” 阎雀的父亲说到现在的这些事情,都是阎雀知道的,但是他很有耐心地听了下去。 “说来也奇怪,那个叫阿萤的巫女,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让自己已经灰飞烟灭的魂魄重新凝聚起来,勉强投胎,我和你的母亲在鬼市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尽管她已经没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但是我们手里属于巫女的残魂是不会感应错的。”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阎雀再清楚不过了。 苏萤阴差阳错,成为了长生药铺的掌柜,身揣古医书,传闻那本医书上,有着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方。 “下面我要说的,才是这个秘密的核心所在。” 阎雀听到这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四大家族发展到今天,尤为昌盛,尤其是我们阎家,更是位列四大家族之首。在道上的号召力,也当然是首屈一指的。你要知道,我们阎家之所以能一呼百应,大部分都要归功于你的祖父,阎归云。” “你的祖父,也就是我的父亲,活着的时候,救济了无数人,让阎家的实力达到了巅峰状态。那时候我和你的母亲刚结婚不久,你的祖父就得了重病,这病几乎拖垮了他的身子,你是见过你的祖父的,我想你应该记得吧,他不常常出门,但是每年快到你生日的时候,他都会拖着病体帮你准备礼物,有一年,他亲自去猎了三只箭雀送给你,你开心地不得了,但是你不知道的是,他在猎回这三只箭雀之后,几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他曾经和我描述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很无奈,因为没有人能帮他分担病痛。” “他的病,是不治之症。这些年,看了无数个医生,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你知道的,你的祖父其实是个特别要强的人……” 第664章 幕后人的真实身份揭晓 “有一年冬天,他忽然告诉我,他找到治愈自己的方法了,那就是摆脱轮回之苦。” 阎雀脸上的表情很是震惊。 “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阴阳师,阅历惊人。当时当他说出摆脱轮回之苦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犯了大忌讳。阴阳师是帮死人鸣冤的存在,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利,破坏天道平衡的存在。” “当他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立马在第一时间否决了。他很愤怒,说我从来都不懂得生死轮回之苦,这种痛苦,只有将死之人才能感受得到,于是从那一天开始,他断绝了和我的一切往来。” 阎雀的父亲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有些悲伤。 “我们一整个冬天都被他拒之门外,而在开春的时候,消息终于传来了,你的祖父去世了。葬礼是我和白家的人一起办的,我本以为,你的祖父去世之后,他曾经说过的话,都会被淡忘,却万万没有想到,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竟然发现,这件有违天道的事情,在你祖父死后,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阎雀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逐渐趋于平静。 他是个很容易接受一切的人。 “那些曾经欠过你祖父人情的人,全部在暗地里为这件事情效力,他们在酝酿着让你的祖父复活的大事情。特别是白家的人,早年你的祖父救下了白家的两个子嗣,这份恩情让他们彻底为你的祖父所用,白无庸的忠心程度远远地超过了所有人的想像,他是最不留余力的那个。” 阎雀满含讽刺地笑了一下。 是的,白家的人。 其实早在上次去鬼市和白夜交谈过后,他就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能力驱使白家的人,只有阎家,所以那时候无论是白奕,白夜,还是白无庸,都能问心无愧地发誓,绝对不背叛阎家。 白家一直以来都是阎家的忠仆,尽管他们也跻身在四大家族之列,但是当年的恩情实在是太大了。 “为了救下白家的那两个子嗣,你的祖父折了寿命,光凭这一点,已经让白家的人感激不尽了,所以在你的祖父死后,这件让他复活的大事,一直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 “当然,在我得知这件事情的真相之后,也就顺理成章地加入了这个计划。白家的人从没有问过我的感想,他们觉得我应该是理所应当地站在他们那一边的,毕竟他们要复活的人,是阎家人,是我的父亲。” 阎雀的父亲说到这里,终于解开了谜团所在。 后面的事情,即便他不说,阎雀也都知道了。 往后,四大家族的人在暗地里联合起来,寻找那本承载着复活药方的古医书,苏萤莫名其妙地被他们抓了起来。 “复活一个人的代价,是杀掉无数人。他们在得到了古医书之后,自然是要杀掉那个叫苏萤的巫女的,他们并不知道她就是巫女的转世,却还是要杀掉他,我忍无可忍,终于站出来表明了我的立场,其实这些人里,也有和我一样的人,他们不希望因为一个人,葬送了这么多的人,所以当我说出我的想法之后,立刻就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拥护。白无庸开始意识到,我只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所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我。” “我知道我难逃一死,所以,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光是把这些事情说给你听,我希望在我死后,你能代替我,彻底了断这件事情,绝对不允许出现破坏天道循环的人,这是自然法则,没有人是能够违背的,即便那个人是你的祖父也不例外。” 阎雀的父亲伸出手,朝着前方虚无的地方按了一下。 “我把这段记忆,和我所有的修为都封印在你的身体里,只有当你奄奄一息的时候,封印才会彻底解除,我知道要你去阻止你的祖父,这件事情很难,所以我把我的修为传承给你,这样,你就有了和他面对面的资格。” “还有这枚银镯。”阎雀的父亲摊开的手掌中,赫然出现了苏萤一直戴着的银镯,银镯也是虚像。 “我会把它还给那个小姑娘的,我发现了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那个小姑娘是拖着残魂投胎的,所以这辈子不得为人,反倒成为了一个很有灵气的东西,这个银镯里,封存了她的残魂,一旦她的魂魄完整起来,也会成为不得了的存在呢。” “你要找到她,如果你们联手,这件事情起码就有了胜算。最后,我要提醒你,你的祖父,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即便他已经死了,也依旧有一大批人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力,我反复地想了几遍,发现这张网的精密程度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所以我能断定,你祖父的这个想法并不是在他生病之后才想出来的,其实他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了吧,甚至于说,那些人情,是他故意留下了。他走的最好的一步棋,就是白家的这份人情债。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不能掉以轻心。” 仔细想想,谁又能想到,短短的几年阳寿,能让白家的人这样不计代价地回报他呢? 阎归云死后,关于复活这件事情的核心推动者,就是白家的人。 是白家的人,把如同一团散沙的众人集合在一起,分工合作,有条不紊地执行着计划清单的里的每一项。 从开设鬼婴工厂,再到让人褪色的药物试验,所有的人,都是在为他的祖父服务的。 阎雀真是越想越是觉得讽刺,原来他千方百计要寻找的幕后人,其实就是自己的祖父。 他百般费力应付的敌人,其实都是在为阎家服务。 他也是阎家人啊。 那些人,忠诚地站在整个阎家的背后,当他还在猜测那个幕后人究竟是多么了不起的存在的时候,真相却这样猝不及防地扇了他一个巴掌。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么? 因为他也是阎家人?因为他曾经是阎归云无比宠爱的孙子? 所以那些人其实没有竭尽全力地灭口,而是放了他一马又一马? 第665章 谁说人偶不能拥有喜怒哀乐 幻象消失之后,阎雀沉着地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设想了一遍。 结合着父亲给他留下的信息,之前的疑惑全部被解开了。 归根结底,所有的一切就是一个让他的祖父死而复生的计划,这个计划以白家的人为主导。 所有的人为此几乎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其中到目前为止,损失最大的是白家,他们甚至因为这个计划,葬送了一个儿子。 可这又怎么样?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感念着曾经阎归云留下的恩情,如果没有阎归云,他们白家就绝后了,所以死了一个又算什么?至少还剩下了一条血脉! 每一个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的人都是义无反顾的。 这个点牺牲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因为他们还拥有一整个等待为阎归云牺牲的队伍。 那些都是阎归云日积月累,留下的恩情。 欠下恩情的人,必须豁出一切地去偿还。 就像父亲所说的,他也是阎家人,这件事无论是站在家事的角度,还是广义的角度,都应该由他出马解决。 阎雀终于梳理好一切,他开始重新感受着周边那团包裹着他的暖融融的雾气。 原来这些雾气,都是自己的父亲留下的修为。 这些修为一直以来都被封印在了他的躯体里,在他奄奄一息,魂魄即将离开躯体的时候,设法保护住了他的魂魄。 那么现在,他只需要把这些修为融入自己的身躯之中,为自己所用就是了。 …… …… 幽深地底,苏萤哭得昏天暗地。 阎雀还是没有醒过来,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毫不动弹,就像是一具尸体。 或许他还有一丝气息的,但是因为这一点气息太过微弱了,以至于根本看不出他的胸膛在上下起伏。 树妖很高兴,因为它赢了阎雀,虽然手段卑劣,但是也是赢了。 那些被树根操纵着的人偶把阎雀的躯体围了起来,咧开嘴巴做出了大笑的动作。 但是他们没有舌头,所以根本没办法笑出声来。 坚硬的木头下颚互相碰撞着,倒是发出了一些木头撞击的声响来。 苏萤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她把自己满腔的内伤转化为愤怒,用力地把鲜红的骨伞掷了出去。 那把骨伞自动在半空中撑开,翻转。 苏萤擦掉了眼泪,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杀气腾腾。 “皮在上,骨在下。召汝魂,聚八煞!” 苏萤话音刚落,就看见那把骨伞的伞骨幻化出了两条腿来,伞面向下,变得柔软万分。 方静以重生者的姿态,满脸阴郁地漂浮在半空之中。 苏萤眼底的怒火被彻底燃起。 “为什么要杀了阎雀!为什么要害死他!” 内心深处,一股漆黑的,阴暗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终于冲破了最后一层阻碍,占领她的身躯。 霍二依旧被树根困住,但是透过缝隙,他看到,在昏暗的手电光亮下,苏萤眼底的阴影似乎越发地浓重起来了。 糟了,戾气缠身,要成魔了! 这个世界上,不光是鬼能成魔,人也是能成魔的。 只要心底足够阴暗,只要情绪足够悲伤,只要让那个人觉得失去所有希望,人生再也见不得光…… 霍二瞪大眼睛,挣扎地更加厉害了。 “小苏萤,不要!不要……” 他越是挣扎,那些树根就缠绕地越紧,霍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这让他也感到绝望起来。 苏萤并没有理会霍二那点微弱的呼喊声。 她是眼睁睁地看着阎雀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的,尽管她打心底里抗拒着这个事实,但是真相正如她看到的那样。 阎雀的心脏被追魂扎了三刀,每一刀都阴毒狠辣,精准无比。 她绝对不能饶恕树妖,阎雀死了,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这么的不公平,凭什么害死那么多条人命的那个复活者,还能好端端地活着? 凭什么帮助那么多冤魂解脱的阎雀就得死? 苏萤想着想着,心底的怨恨也就越积越多。 她没有哭,因为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只剩下恨了。 她把满含怨毒的目光,回赠给那只树妖。 那树妖自认为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些修为了,但是被苏萤这么看了一眼,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是自然而然的害怕,就像有些人怕虫,有些人怕蛇一样的害怕。 怎么会这样?之前明明不是这种感觉的,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倒是平淡无奇的,怎么受了刺激之后,会变得这么的……可怕…… 尽管如此,那树妖还是在强装镇定。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苏萤愤愤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树妖的那张巨脸。 “杀了他,方静。” 苏萤正在成魔,同样的,为她所用的方静自然也是出于不正常的状态的。 浑身上下的煞气简直是平时几十倍! 树妖意识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在方静出手之前,立刻召回了所有的傀儡。 大大小小的树根缠绕着巨脸,不断地在巨脸的周边蠕动着,而每一条树根末端,都缠绕着一只人偶。 那些人偶的身上,都被刻瞒了各种愿望,这些年正是这些无比虔诚的祈求,让这颗上了些年头的银叶树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属于它的那些深埋在地底的根系,一天比一天发达。 树根日复一日地从土壤中收集那些深埋在地底的人偶,这也算是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牢笼里,老银叶树的唯一爱好了。 这些被收集回来的人偶也不是没有用,就像现在,它的树根操纵着的那些人偶,完全可保护它。 至少他是这么以为的。 在苏萤下达指令之后,方静几乎是瞬移到银叶树妖面前的。 形形色色的人偶堆积在一起,组成了一道防御墙。 墙内的树妖的巨脸,也是由无数人偶组成的。 破碎的,完好的,各种各样的。 方静驱使着周身的煞气,朝着那人偶墙撞过去。 外围的人偶墙瞬间组成了一个大笑着的巨脸,结结实实地受下了方静的第一次攻击。 谁说人偶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 第666章 疯魔 老树妖向往成为人类。 所以它近乎热忱地收集着这么多的人偶。 它挥舞着自己的树根,把人偶拼成一张巨脸,脸上拥有各种表情。 喜,就是大笑的表情,也是防御力最强的表情,人偶和人偶之间的衔接都非常的紧密,虽然人偶都是木制的,但是因为出色的衔接,在这个表情的时候,抗打击能力是很强的。 喜过后,破碎的人偶们再次重组,切换成怒气腾腾的表情。 愤怒,是好的伤人利器。 外围的人偶忽然集结,朝着方静袭去,怒目而视的双眼,张开的血盆大口…… 苏萤根本就不在意方静能不能招架得住,因为当这些愤怒的人偶群起而攻的时候,也正是老树妖防御力最薄弱的时候。 她朝着老树妖藏在中间的巨脸飞身而去。 老树妖外围的人偶已经在朝着方静袭去的路上了,再折返回来保护巨脸绝对是不可能的,时间根本就来不及。 “糟了……”老树妖苍老的声音陡然响起。 现在才发觉,已经太晚了吧。 当中的巨脸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的结局,满脸哀容地闭上了眼睛。 苏萤的身体钻进了人偶堆的中心,顺利地找到了老树妖一直在保护着的东西。 这东西,也是它最为珍视的东西。 那是一颗,斑驳的,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心脏。 苏萤很是嘲讽地笑了笑,伸手,抓起那颗木头心脏。 “不过是只树妖,竟然还妄想成为人类?”她把那颗心脏抓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那我就成全你,只要你活着,就永远都是树妖,但是你死了,说不定下辈子,就真的能投胎成为人类呢?” 苏萤说着,就毅然决然地收拢双手,把那颗木头心脏捏成粉末。 “不要!”老树妖沙哑哀求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萤摊开手,吹开了那些粉末。 “我虽然杀了你,但是也等同于给了你变成人类的机会,所以,你应该觉得快乐才是,因为你已经解脱了。” 随着老树妖的心脏被捏碎之后,最外面那些刚刚把方静吞入腹中的怒气腾腾的人偶脸忽然垮了下来,人偶们失去了生命力,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堆积成山。 在地底的中央,那张保护着木头心脏的人偶巨脸,也垮掉了。 苏萤面无表情地从人偶的尸体山中走了出来。 老树妖最重要的东西被苏萤捏碎了,老树妖也死了,它的精魄从那对人偶中慢腾腾地升起来。 苏萤看着那团精魄,轻微地叹了口气。 “啊!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死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干脆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好了,你想做人,我偏偏不让你做人。” 苏萤张开右手,那团慢慢往上升腾精魄像是受到了一股无名力量的牵制,缓缓地朝着苏萤所在的地方降落下来。 老树妖死了,霍二自然也就被释放了出来。 他飞快地朝着苏萤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喊。 “小苏萤,不要把这件事情做得这么绝啊,会欠下恶债遭到报应的!”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前后都是有因果联系的。 欠下的,终究是要偿还清楚的,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下下辈子还得继续偿还。 就像是苏萤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女鬼救了苏萤的命,所以苏萤必须用这种方式偿还她的恩情。 那是善因。 但是让树妖灰飞烟灭的事情,做完之后,种下的就是恶因了。 善恶有道,天理循环,由因生果,生生不息。 “报应?”苏萤痴痴地笑出声来,随后情绪突变,咆哮道:“那你怎么不问问它,杀了阎雀应该遭到什么样的报应!这个世界上要是有报应这种事情的话,也就没有这么多需要超度的冤魂恶鬼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的。”霍二还在极力阻止苏萤把事情做绝。 “所谓的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到!我等了太久,等不下去了!” 很久以前,当那些人联手把她杀死的时候,她就在等待着所谓的报应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她等了又等,偏偏等来的却是,应该遭到报应的人活了过来,而她挚爱的阎雀却死了! 这算什么报应! 那团精魄终于落在了她的手中了,苏萤近乎痴迷地看着着这团小小的,碧绿的光。 “你让我一再忍让,我要是饶过你,那谁又能饶过我?” 那团小小的精魄开始在苏萤的手心里挣扎了起来,它应该也觉得不甘心吧。 苏萤微笑着收拢五指…… 霍二见自己的劝说没有用处,只能朝着苏萤扑过来,那团精魄被霍二这么一搅合,从苏萤的手中脱落出来,落在了地上。 “连你也要和我作对!”苏萤愤怒地掐住了霍二的脖子,力道之大,让霍二顿时无法呼吸了。 这么壮硕的一条汉子,竟然被苏萤掐着脖子拎起来…… “鬼将……救我……” 霍二的求救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体型突变后,胤然一穿着一身盔甲,出现之后,就直接持刀砍向苏萤。 苏萤的反应很快,立马把变成胤然的霍二丢了出去。 胤然身形矫健,道也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苏萤双手自然下垂,声音清亮。 “胤然,你也要和我作对?” 胤然出现的时候,几乎都是沉默不语的,他很少说话,这已经成了他特有的风格。 但是这一次,他破天荒地说话了。 他用力地捏紧佩剑,“我只是不想让你变成大家担心的样子。” “我就问你一句,你是要和我站在一边,还是和他们一样站在我的对立面?” 胤然沉思了一会儿。 “我永远都是站在你一边的,但是现在,我要站在你的对立面。” 苏萤阴郁地看着胤然,收紧拳头。 “明白了,你也想死,你们都想死!” 苏萤的实力,在鬼将之上,只要她想,她随时随地都能杀掉胤然。 胤然也自知不是苏萤的对手,但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千钧一发之际。 躺在血泊里的阎雀睁开了双眼。 “住手!” 第667章 男孩还是女孩 “阎雀!你小子没死啊!” 阎雀一出声,霍二就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急吼吼地把自己和鬼将胤然调换回来。 “你没死那就好了,现在这件事情非常好解决了,小苏萤,你看看,你的阎雀不是还活着么,他没死,你就没必要太难过。” 霍二尽量开导着苏萤,“来来来,学学我,深呼吸,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咱们不赶尽杀绝,咱们也不成魔。” 苏萤原本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被霍二这么一说,立马朝着阎雀看过去。 那边,阎雀很是虚弱地睁开眼睛,对着苏萤招了招手,“你以为我死了么?别开玩笑了,我是谁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 苏萤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阎雀!”一边哭一边朝着阎雀靠过去。 之前心底极了的所有委屈,所有阴郁,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消失了。 眼底的阴影褪去,苏萤又变成了正常的苏萤。 霍二这才放心地从地上托起了那团树妖的精魄,“这回算是你的运气好。不然你可就没有下辈子了啊。” 树妖的精魄很是感激地在霍二的手心里转了两圈,朝着上方飞去。 苏萤抬头朝着那团精魄看过去,发现上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似乎是通向地面的。 霍二抓挠了一会儿,非常郁闷地从自己的身上摘下了几朵蘑菇丢给苏萤。 “小苏萤果真不愧是我最爱的女人,刚才还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现在呢,满脑子都想着回去怎么吃掉这些蘑菇。” 苏萤抓起一块石头朝着霍二砸过来,“别墨迹,赶快来帮忙,我们要立刻出去了。” 再不出去,非旦吃不到蘑菇,反而还得被蘑菇吃掉。 阎雀身上的伤势非常的严重,虽然那家伙的自愈能力一向惊人,但是这样的伤势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好转的。 所以要上去的话,还是需要苏萤和阎雀的帮助的。 苏萤拿出了自己好久没有用到的白绫,帮助阎雀先粗略地包扎好了伤口,之后又借助白绫的长度,让霍二先爬到上面的树藤上把阎雀拉上去。 大家忙活了好久,总算是顺着那个小小的出口回到了地面上。 沐浴到阳光的那一刻,真的是久违了。 暖融融的眼光很快就驱散了苏萤和霍二体表的毒孢子,之前皮肤上所有觉得难受的地方全部都好了。 最好玩的是,苏萤和霍二身上长的那些小蘑菇一暴露在阳光之下,竟然自动脱落了。 大家都疲惫极了,上来之后基本就不想动了。 各自靠着在一棵小银叶树下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苏萤醒来的时候,鼻尖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记得他们不是在度假村泡温泉的么,泡着泡着,还干掉了一只老树妖,怎么她一睁开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难道是在医院? 苏萤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周围的摆设。 这是一间看上去非常陌生的房间,屋子里的摆设以医疗器材为主。 “难道还是vip病房?这条件也太好了吧!” 苏萤刚刚挣扎着想下地,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高贵冷艳的母上大人。 进来之后那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苏萤的肚皮,这样的目光让苏萤觉得很不自在。 苏萤当然知道她在看什么,条件反射地护住了自己的肚皮。 “男孩还是女孩?”母上大人非常紧张地发问。 苏萤很是确定地说出了两个字, “女孩。” 因为那只女鬼是女的,所以这个孩子也一定是个女孩。 阎雀站在母上大人的身边,满脸温情地看着苏萤,“母上大人,各种检查也做了,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我的孙女,我当然要问问清楚的!”母上大人说得理所当然。 苏萤接过阎雀递过来的一杯水,喝了一口,才迟钝地问道:“母上大人……您不会对那个女鬼有意见吧……” “当然不是!我是那种思想古板的人吗?” 苏萤以为母上大人多少还是有些介意肚子里的孩子是女鬼的事情。 但是母上大人哪里会在乎这些,毕竟都是道上的人,对这方面的事情非常看得开。 “她救了你的命,你还给她那都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就算她不进你的肚皮,到时候照样会有另一只鬼进你的肚皮的,进去了之后,前程往事就全部一笔勾销了,孩子出生后就是一张白纸。” 所有的事情,都是讲究缘分的。 就像是苏萤和那只女鬼之间,一开始见面,就会莫名地对对方产生好感。 假如她们之间一见面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那女鬼是绝对进不了苏萤的肚子的。 母上大人满脸堆笑,乐得合不拢嘴。 抓着苏萤的手又是揉又是捏,“既然来了,那也是我们阎家福气,不瞒你说,我在还没生阎雀那会儿,就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来着,谁知道生出来这么个东西,一点儿都没有学到我做女人的精髓……” 阎雀在一边全程黑这个脸,终于忍不住反驳。 “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至于这么损我么!” 母上大人骄傲地拨弄了一下头发,嘲讽着阎雀,“也不知道你那么多歌迷是看上了你哪一点……” 想了想,又继续补充,“也不知道我媳妇儿看上了你哪一点,反正跟我当年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苏萤默默地在心里吐槽,母上大人啊,阎雀单单是自恋这一点,就已经尽得你真传了。 “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安心养胎好了,前期是最危险的时候,千万不能跟你以前那样上蹿下跳地折腾的了,我听说你以前都是睡在房梁上的,现在即便是为了孩子你也要改一改这个坏习惯的。” 母上大人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叮嘱的事情怎么也说不完似的。 阎雀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母亲,我解开了父亲在我身上留下的封印了。” 第668章 虎毒亦食子 阎雀把自己之前从父亲的虚像那里得知的一切,全部告诉给了母上大人和苏萤。 当他说出那个逆天复活的人其实是自己的爷爷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而母上大人的注意力也终于从苏萤的身上转移到了阎雀说的话上。 “怎么会是你爷爷?居然会是你爷爷!” 母上大人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关键是有些事情越想越离谱啊,就比如说,如果逆天复活的人真的是阎雀的爷爷的话,那他为什么要让那些人杀掉自己的儿子! 天底下真的有这么自私的父亲么? 毕竟白家的人即便是胆子再大也不敢为了达成目的,杀掉阎归云的儿子啊。 所以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阎归云在最初布置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把阎雀的父亲排除在外了,自己生的儿子,怎么着都应该知道他的为人。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帮助他破坏天道,逆天复活的,所以干脆就在自己的计划里加了一条,一旦他成为阻碍,那就杀了他! 单单是这一点,让苏萤想想都能觉得心寒啊。 母上大人听完阎雀的缝隙,忍不住交握双手,就浑身上下感受到了一股恶寒。 她很是担心地看着阎雀,“虽然你爷爷从小就很宠你,但是你别忘了,他是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抹杀的人!所以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一旦你挡住了他的路,他连你也不会放过的!” 这样的现实,不光是母上大人难以承受,就连阎雀自己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也还能浮现出小时候祖父为送给自己箭雀时,慈爱的样子。 那曾经是他最尊崇的人。 很久以前,也一直向往着,成为跟祖父一样的人。 如今看来,曾经的那份尊崇,那份向往,是多么的可笑啊,说他是全天下最自私的人也不为过。 苏萤抓着抱枕,跟着大家一起纠结,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既然阎雀的祖父已经死而复生活过来了,那他大概会放过他们的吧。 “毕竟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的愿望,活也活过来了,没必要主动挑事儿,和我们有所交集。” “这你就想错了。”阎雀说这话的语气非常肯定。 “一,现在的你其实和他是有联系的,因为他是借着你的寿命死而复生的,天道在他的身上反击失败,只能在你身上寻找办法,所以你会觉得疲惫,觉得劳累,因为天道觉得你死了,那个破坏平衡的人就会死。” 阎雀分析地很是仔细。 “二,可能是出于我的第六感吧,我觉得祖父的最终目的并没有达成,复活不是全部,他一定还隐瞒了其他的事情。” 阎雀的分析一向都很可靠,苏萤觉得很有道理。 大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苏萤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既然我和阎雀还处于危险之中,那我们要是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只会给你们也带来危险了,所以我们还是回去好了。” 苏萤嘴上说着回去,其实是在惦念着自己摘下来的蘑菇呢。 母上大人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苏萤和她磨破了嘴皮子,终于才让母上大人松口。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他们的公寓里。 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廖叔把房间打扫地干干净净的。 当天晚上,阎雀一夜没睡,想了一晚上,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苏萤,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温泉酒店的时候遇到的那些怨魂吗?其实那些也都是祖父派来的,我觉得,他的最终目标和你脱不开关系的。” 苏萤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呢?” “你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我没把握我自己一定能保护好你。” 苏萤皱着眉头,微微歪了下脑袋,“所以?” “所以我想带着你藏起来,藏到祖父找不到的地方。” 这个决定对于阎雀来说,是非常艰难的。 因为从以前到现在,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能完美解决,这似乎是他的一种天赋,但是现在,这种天赋似乎消失了,他变得不确定了,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保护好苏萤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苏萤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按照麒麟少年的推测,在天道的打击下,苏萤至少还是能活一年多的。 在这一年都的时间,她完全可以平安地生下孩子,而接下来的一切,他也就都能从容应对了。 只要确保他和孩子都平安,那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苏萤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你要带着我躲起来?躲哪里?我总觉得,以你祖父的势力,就算逃到国外,也全部都是他的眼线。” “不!有一个地方,不会有他的眼线。”阎雀说话的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 “哪里?”苏萤追问。 “狐狸精的地盘,深山里。” 苏萤的声音一下子高八度,“你是说……白渊?” 阎雀点了点头,“那家伙以前是山神,所以能完全掌握那一片的情况,祖父就算再聪明,也不会找到那里去的。” 说是去白渊那里,苏萤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其实仔细想想,哪里还真的是个好去处。 她撑着下巴,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会和我一起去吗?我们要一起躲起来的是吧。” 阎雀先是沉默,最后才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再次回到深山里的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尤其是这一路上,阎雀的话还很少。 白渊远远地就在某个山头上迎接苏萤了。 他和阎雀并肩站在山巅,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 阎雀放下了所有的行李,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她……就交给你了……” 白渊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狐裘,冲着阎雀意外地挑眉。 “你不打算留下?” “恩。”阎雀想来想去,发觉自己根本就不能和苏萤待在一起,因为祖父也有着阎家的血脉,阎家的人能互相产生感应,一旦产生感应,就会暴露苏萤的位置。 “帮我照顾好她。” 第669章 隐居深山 “这样的事情,即便你不说,我也会竭尽全力办到的。” 这是白渊第一次和阎雀心平气和地进行一场对话。 双方都是站在同等的立场上,说到底,也全部都是为了苏萤着想。 山风拂过。 阎雀站在一颗碧绿的常青树下,看着不远处,苏萤和两只小狐狸玩闹。 “我走之后,你就设下结界吧,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让她出去。” 白渊意味深长地看着阎雀,“你想瞒着她,独自去解决那件事情吗?” “恩。”阎雀看向远处苏萤的眼神里,满含着温情。 “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了么?” “是我的祖父。” 白渊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个面对面时,即便是不吵架,也会产生一些尴尬的情绪。 过了许久,白渊和阎雀一样,看向苏萤所在的方向,低声道:“至少在这一刻,我是敬佩你的。” 明明知道自己硬碰硬的后果是什么样的,为了苏萤的性命,还是要去尝试。 阎雀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在知道了双方的势力悬殊之后,依旧把苏萤牵扯进来。 苏萤的身体已经出现问题了,如果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不光是孩子,连她自己也不是保不住的。 所以阎雀不得不暂时把苏萤交给白渊,而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杀掉死而复生的祖父,让苏萤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寿命。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是什么,哪怕是我死了……也不要让她轻易离开这里。” 阎雀最后深深地凝望了苏萤一眼。 不远处的草丛中,两只小狐狸若隐若现地跳动着,苏萤在后面追得起劲。 跑的累了,就停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同样的回头看了阎雀一眼。 阎雀就站在那里,满脸宠溺地笑着。 苏萤继续去追逐那两只小狐狸了,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等到她再次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树下已经没有阎雀的身形了。 她站稳脚跟,有些疑惑地在四周寻找了一会儿。 阎雀去哪里了? 起初还以为阎雀在恶作剧,直到苏萤看到白渊在天边立起一道宏伟的结界之后,才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她有些惊慌地朝着白渊飞奔而去,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发问,“阎雀呢,阎雀去哪儿了?你现在在这里立下结界,那玩意把阎雀挡在外面了怎么办?” 苏萤虽然对姐姐方面的事情还不算精通,但是起码还是了解一些的。 她知道白渊现在布下的结界是很厉害的结界,除非是白渊自己打开结界,否则别人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一定能打开结界。 这才是苏萤觉得着急的原因。 面对苏萤的发问,白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远远地朝着那两只小狐狸招了招手,那两只小狐狸就一跳一跳地回到了白渊的身边。 憨态可掬的狐狸嘴一张一合地说起了人话。 “大人。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为你服务的吗?” 白渊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一堆行李,“帮着把东西搬回洞。” 苏萤看了一眼行李,眉头蹙地更紧了。 “为什么只有我的行李,阎雀的呢?” “他……还有些事情要办,阿萤,你别着急,先在这里安心住下,等他办完了事情,就会回来找你的。” 苏萤有些小情绪,不知道这对于怀孕的人来说算不算正常。 “可是他明明说了和我一起来的,现在只留下我一个算什么啊。” 苏萤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说好的事情,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而且,阎雀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和她道别好么? 这让苏萤感到很是不安。 “你先别想这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么?阎雀把你带到我这里来,你应当明白他的用意。” 苏萤虽然担心阎雀,但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既然白渊这么说,那她也就没有强求着出去。 两只小狐狸为了方便搬动行李,幻化出了人类的身形来。 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小狐狸们对苏萤已经明显改观了。 伏琰仗着自己的力气大,一口气搬了一大半的行李。 白渊常年居住的山洞里,只有一间差不多能住人的房,那个房间的主人,原本是他自己。 石室冬暖夏凉,正中央是一张石床,床上一应摆设俱全。 床头是白渊在冬天经常把玩的香炉,知道苏萤要住进来,早早地就点些淡雅的香在里面。 苏萤的鼻子还是比较灵敏的,这种味道非常好闻,就像是长久以来白渊身上的味道。 石室里的摆设,也都是古色古香的。 东西不多,但是每一样单独拿出来,都被堪称为无价之宝,不光是细节好看,连实用性都很强。 白渊领着苏萤走进来,让小狐狸把苏萤的东西放好,自己呢,随手按了一下石床上的垫子。 这张床不部分时候都是他用来打坐的时候用的,之前倒是没怎么注意垫子的柔软程度。 白渊左思右想,总觉得对于一个孕妇来说,这张床还是太硬了。 立马吩咐伏琰,“再去拿点垫子来,这张床太硬了。” 伏琰有些不情愿地耷拉着耳朵问:“拿几床来?” 白渊没有看他,“你看着办吧。” 伏琰在心底哦了一声,那就再拿个两三床就行了。 谁知,白渊的话还没有说完,后面又冷不丁加了句:“十床八床会不会太少?算了,有多少拿多少!” 伏琰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不过就是个孕妇而已,大人你会不会太夸张。 别说是两只小狐狸了,就连苏萤自己都觉得夸张。 “垫这么多?我又不是豌豆公主……” 白渊长年累月地生活再说深山里,当然不知道豌豆公主是什么东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苏萤觉得舒服。 “还有,那边的桌子要稍微改造一下,棱角什么的太尖了不安全。” “这里的地面有些不平,等下找东西填起来,还有这里的积水,等下全部要清理干净……” “常年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容易长青苔,阿萤要是不小心踩到可能会摔跤,所以这些的东西一点也不能留……” 第670章 小狐狸累成狗 两只小狐狸先前是对苏萤的态度有所改观了,但那也仅限于今天之前。 开什么玩笑! 山神大人的尊贵之躯,怎么能做这些事情? 蹲在桌子边上摩棱角?趴在地上擦积水?撅着屁股检查地面光泽度?灰头土脸地清理苔藓? 这些画面单单是想一想,就让它们觉得是噩梦一般的存在了。 都怪那个叫苏萤的,怎么她一来,自家大人就得当牛做马?想当年它们守在山神大人身边的时候,山神大人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呢。 一直被伺候惯了的人,怎么可以做这些事情。 在两只小狐狸的心目中,山神大人就该是高高在上,高贵冷艳,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神明啊! 于是,为了不让噩梦般的画面发生,伏琰和赤月可谓是竭尽全力了。 桌椅板凳的棱角它们来摩!地面的小坑它们来填!积水它们来打扫!苔藓它们来清理! 你说它们命不命苦,明明是只狐狸,却活生生累成了狗。 收拾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小狐狸以为自己总算能休息一下的时候,白渊又丢给它们一包中药。 “以后每天的这个时候开始熬煮,我去做饭,必须要掐算好时间,等到吃完饭,药正好放凉到能入口的程度。太烫的话不方便喝,太冷的话喝完肚子就会不舒服,还会影响药效。” 苏萤的行李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来源于这些中药。 阎雀走的时候,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每天都给苏萤喝这些药物,这样她安全撑到生孩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苏萤在这里的一日三餐,全部都是白渊亲力亲为。 只是关于食材方面的问题,大部分时候都是交给两只小狐狸来解决的。 比如今天吃鸡,明天就不能吃鸡了,得换成鱼,鱼哪里来呢? 得两只小狐狸跳进溪水里抓……一开始全身上下还非常干爽来着,等到抓完鱼回来的时候,两只狐狸已经颓废成黄鼠狼…… 全身蓬蓬的毛在沾了水之后,全部都贴合在身上,变成了看上去很瘦的两小只! 只是抓鱼也就算了。 从苏萤的早餐开始,每天必须喝牛奶。 牛奶怎么来?得养牛吧,得挤奶吧,每次还只能挤当天的分量,因为白渊觉得隔天的牛奶就不新鲜了。悲催的小狐狸伸出两只爪子…… 这两只爪子上已经记不清的到底有多少时候没有碰烧鸡了,现在又要感受这种手感奇特的挤奶过程…… 午餐里的肉类品种就更加丰富了。 伏琰和赤月的生活彻底变得充实起来了。 白天要挤奶,喂牛,喂养,喂鸭,喂鹅,反正就是各种投食。 晚上就挑选出最壮硕的那一只宰了交给白渊做菜。 山神大人这阵子的厨艺也被磨炼地越来越精湛起来。 从以前连做个酒酿圆子都得参考菜谱,到现在动不动就满汉全席…… 本来阎雀还担心苏萤会住不惯,没过几天就会吵着嚷着要回去,又或者是急着问阎雀的下落。 可是没想到苏萤还挺安静的,他担心的这些事情,她一样都没做,每天只是安心地养胎,要么就是躺着晒太阳。 冬天的太阳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给人带来温暖的。 苏萤坐在躺椅上,闭上眼睛,眼底尽是一片奇幻的色彩,红橙黄绿,鲜艳夺目。 “冬天这个季节真的很奇妙,一方面会让你冷地浑身发抖,但是另一方面,又会让你在不经意间,感受到阳光的暖度,这些感觉,在夏天是不会有的。” 白渊站在苏萤的身侧,神情温和,像个忠心的侍从。 他把自己的衣服解下来,披在了苏萤的身上,想要让她感受到更多的温暖。 苏萤大部分时候是闭着眼睛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越发地变得有气无力了。 特别是到了隆冬,就变得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了。 偶尔她会睁开眼,看看远处那一道宏伟的结界,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逐渐隆起的肚皮上抚摸着。 白渊一直等着她问出那个问题,可是苏萤却一直没有问。 她的心底一定也是疑惑的,阎雀去哪里了?为什么他不来看她?为什么不告而别之后,迎来的却是一整个没有他的季节? 冬去春来。 苍老的古树枝杈上,重新长出了碧绿的嫩芽。 滚滚的惊雷越过了那道结界,从上的那一边,带来了料峭春天里独有的春雨。 冬眠的蛇虫纷纷出洞,远远地对着白渊所在的方向朝拜。 一片死寂的世界从冬天走向春天,带着满血复活的状态,去迎接那一抹抹新绿。 等到白渊不那么执着于帮苏萤加衣服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夏天到来了。 早春没能及时采摘的茶叶已经长很高了,风从很远的地方带来荷花的香味。 苏萤不断地抚摸着肚子,变得越发的沉默寡言。 有时候一天都不说一句话,有时候只有等到白渊主动问话,她才会搭几句。 一方面是因为苏萤变得更虚弱了,另一方面是她心底的死结越系越紧。 大概是觉得苏萤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所以伏琰和赤月对待苏萤的态度也好转了很多,有时候赤月甚至会趴在苏萤的腿上睡觉。 直到枝头的树叶变换了色彩,轻柔落下的那一天。 趴在苏萤的腿上午睡的赤月鼻子动了动,从美梦中惊醒。 它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张大狐狸嘴尖叫了一声,“羊……羊水破了!” 在不远处同样在午睡的伏琰吓了一跳。 “快去请千人一面村庄里那个会接生的老人太太啊!” 同样觉得紧张到无法呼吸的,当然还有白渊。 脑袋两侧的耳朵一动一动的,就跟现在其实不是苏萤要生孩子,而是他自己要生孩子似的。 “老太太哟,你能走快点儿么?”赤月幻化成人的模样,见那老太太走的太慢了,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出人命,干脆背起老太太就跑。 小小的身躯,在这一刻展现出的力量是巨大的。 第671章 生了 苏萤要生了! 最担心的莫过于白渊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能减轻苏萤的痛苦。 更何况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洞里,医疗条件有限,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找不到医生,就只能先去千人一面的村子里找产婆,那个村子里所有的孕妇几乎都是这位产婆去接生的,按道理来说,经验已经非常丰富了。 两只小狐狸亲自去找了产婆,这倒是让所有人受宠若惊。 村子里的人顶着一模一样的脸窃窃私语着,“你知不知道这次是谁来请人的?是山神大人身边的两只小狐狸!” “可是山神大人为什么要请产婆?难道是山神大人……”大家的脑洞太大,越想越歪。 “说起那位山神大人,我也只是远远地见着一面,那面容秀气地不得了,是女的也说不定!” “哦……原来是这样……”大家在一片惊叹声中又是搓下巴又是点头。 产婆一把年纪了,被伏琰背在背上,一路颠簸,一条命去了半条。 到最后,原本来为苏萤接生的产婆看起来竟然比苏萤还虚弱了几分…… “神仙你能不能慢点走,我颠地难受……”产婆捂住嘴巴,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赤月在一边带路,她不用背着产婆,所以不用像伏琰一样幻化出人形。 相反,狐狸的真身能让她更方便更快速地在草地中穿行。 狐狸嘴巴一张开,又说起了人话。 “不能慢,等不及了!羊水破了!” 产婆只是被他们强行背过来,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随即追问,“谁要生了?” 还是第一次见着能说话的狐狸,产婆慌乱地不行。 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帮人接生还是有些经验的,但是帮狐狸接生的话……” 赤月忍不住打断她,“不是狐狸,是人!” 说着话呢,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洞口。伏琰好好地把产婆放下来,因为太过劳累,产婆脚沾地的一瞬间,伏琰就“噗”的一声幻化成了一只狐狸的模样来。 死狗一样地瘫倒在地上,舌头耷拉在一边,喘地上气不接下气。 两只狐狸就跟玩接力赛一样,伏琰倒下了,赤月幻化出人形继续上。 一路领着产婆往里走,“就是这里,人在床上!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烧点热水啊!”产婆想了想,觉得神仙应该不用烧热水这么麻烦,干脆改口,“变些热水出来也是可以的。 人刚要进去,迎面差点撞上了白渊。 产婆自认为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看到白渊的第一眼,整个人的感觉只能用两个字形容。 惊艳! 产婆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毕竟他们全村的人全部都张着同一张面孔。 头一次见着一张新鲜脸孔,还那么帅,真的让产婆的心情一时之间难以平复下来。 愣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地跪在了地上,对着白渊拜了又拜。 “神仙啊,我可算是见着了活神仙了,我这辈子活地不亏!” 白渊皱着眉头,很是怀疑产婆的能力,但是碍于条件有限,产婆是他们找的来的最优秀的资源了,只能硬着头让她上。 “你从地上起来,先救人,如果孩子和阿萤都平安,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产婆一听,神仙都亲口说不会亏待自己了,那绝对要竭尽全力啊。 立马朝着苏萤那边走过去,床边已经用白布做成的帘幔围起来了,产婆检查了一下苏萤的身体状况,那脑袋摇了又摇。 “不行啊,这个产妇也太虚弱了,我看有点悬。” 苏萤能不虚弱么?原本身体素质挺不错的,可是这段时间,被天道折磨成这样,要生之前的那几天,已经虚弱到下不了地了。 产婆也紧张,“这人都这样了,就算是我让她用力,她也没什么力气吧!” 忙活了十几分钟,满手是血地走出来,对着白渊摇了摇头。 白渊皱着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 产婆生怕白渊回怪罪她,当下就跪在了白渊的面前。 “是我没本事,关键是产妇太虚弱了,我……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就救她的办法啊,除非,除非能让产妇恢复力气,不然的话两个都要保不住了!” 白渊明白,产婆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仔细想想,这么多天的照料,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生死关做铺垫么? “你就放心去接生,我有办法让她恢复力气的。” 白渊朝着两只小狐狸看了一眼,小狐狸立马就心领神会地把苏萤的胳膊从帘幔的底下伸出来。 赤月一脸要哭的样子。 “大人,你可想好了,虽然你的修为多,但是她却是个无底洞啊……” “我这条命是阿萤给的,这些修为算什么?就算是要了这条命,我也心甘情愿。” 况且这么多天下来,白渊眼看着苏萤越来越虚弱,却一直忍着没有给她渡去修为,为的就是等待今天的这一刻。 修为什么的,在生死关头才显得有用。 抚上苏萤的手腕,温和的白光出现,一点点地渗透进苏萤的躯体。 两只小狐狸在一边把急得不行,生怕白渊会把自己的修为全部给苏萤。 “大人,还是先用我们的吧,你别再渡了!” 白渊没有搭理它们,闭着眼睛专心渡修为,约莫过了五分钟,里面苏萤的脸色才逐渐好转。 产婆抓住机会,让苏萤用力。 血腥味一股接着一股地弥漫在山洞中…… 白渊的前额都是汗水,也不知道是渡了多少修为给苏萤。不过看白渊的脸色,按照这种程度来看的话,起码也是一大半了。 “好了好了,大人你就给自己留一些吧,用我们的!” 小狐狸急得跳脚。 里面的产婆也急得跳脚。 终于,一阵清脆的啼哭声从帘幔里传了出来。 白渊终于松开了苏萤的手,一下子渡了这么多修为,自己的身体肯定也一时之间承受不了的。 但是这些都无所谓啊,只要她没事就好。 第672章 阎语 产婆掀开帘幔,用毯子仔细地把孩子包裹着抱出来。 “接了那么多次的生,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孩子。” 产婆把孩子抱出来给白渊和小狐狸看,忍不住感叹道:“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你看,她不哭了呢。” 白渊面目温和地看了孩子一眼,随即问产婆。“人怎么样?” “放心放心,我一开始还担心人撑不过去呢,可是后来的脸色总算是好多了,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刚生完孩子,需要休息。” 白渊这才放心了。 产婆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孩子立马就不哭了。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产婆把孩子送入了白渊的怀抱中,心里还在感叹,果然是什么样的父亲能生出什么样的孩子啊。 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 白渊抱过孩子,孩子一下子就笑了,两只黑漆漆的小眼睛盯着白渊看着,光是流口水也就算了,两只小手还对着白渊抓啊抓。 “我不是孩子的父亲,至于名字,还是让阿萤来取吧。” 此话一出,产婆立马是一脸懵逼。 敢情这位神仙不是孩子的父亲啊……也难怪,神仙都是清修寡欲的…… 白渊把孩子抱进去的时候,苏萤是醒着的。 他把孩子轻柔地放在了苏萤的身边,柔声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苏萤的身体好了很多,主要还是归功于白渊的那些修为。 她定定地盯着孩子看了一会儿,喃喃道:“这辈子,你再也不用做无舌不语的人偶了。” “阎语。阎语,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言语,阎语。这辈子,你能说出任何你想说的话来。 白渊笑了起来,“那小名就叫小语吧。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呢,你说是吗?小语?” 你要让白渊叫孩子的全名,估计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因为全名能让白渊联想到孩子的父亲,想想就觉得很不爽。 狭路相逢情敌胜…… 所以还是叫小语来的自在一些,抛开孩子的父亲不谈,这孩子打从一生下来,就很讨喜,山神大人表示,好喜欢! 软萌软萌的,简直不要太可爱。 况且这孩子生下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渊,审美一下子就拉到了很高的境界,在往后的日子里,逐渐变成颜控! 苏萤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白渊,你把孩子抱走吧,我需要休息。” 白渊没有多想,抱着孩子出来之后,给了产婆一些好处。 孩子一直都是被白渊抱在手里的,两只小狐狸还没见过呢。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的刚出生的人类孩子,简直好奇地不得了,站着看不到,就踮着狐狸脚看,要么就是像兔子一样跳起来看…… 白渊觉得,狐狸脸可能会带偏孩子的审美,每次都很注意避开伏琰和赤月的偷窥。 终于把孩子哄睡着了之后,白渊这才再次回到山洞里看望苏萤。 殊不知掀开帘幔,床上竟然空无一人。 好端端的人会去哪儿?白渊只是稍稍一想,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洞外,两只小狐狸激动地冲了进来,“大人!大人不好了,她……她去破结界了!” 小狐狸口中的她还能有谁?当然只有苏萤了! 这些日子,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问,但并不代表她真的就不担心外面的情况,不担心阎雀的处境。 “刚才我们在外面看见结界边缘震动了一下,应该是有人在从内部破坏结界,去一看,才发现是她……” 想要破除白渊的结界,必须要抱着一颗鱼死网破的心。 之前苏萤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 但是现在,孩子已经生完了,她明白,自己必须要出去,她的预感很不对劲,她害怕阎雀出事,不然的话阎雀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她一眼。 于是她支开了白渊,拖着虚弱的身躯来到了结界的边缘。 她明白,这到结界对于她来说就是个牢笼般的存在,但是这个牢笼并不是用来剥夺她的自由的,这个牢笼存在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她。 对此她心怀感激,但是她也明白,白渊并不会那么轻易地撤走这道结界的。 无论后果如何,她都要自己试一试的。 当白渊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苏萤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 看见白渊来了,苏萤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指着那道结实的结界,“你要帮我打开吗?如果你不帮我,我自己打开也是可以的。” 白渊生平第一次,对着苏萤发怒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不好好休息,还想着去外面,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你出去了,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面对白渊那一脸的严肃,苏萤的心情很是平静。 “白渊,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现在最想要做什么我也知道,现在我已经毫无负担了,为什么不能出去?我知道他一个人在面对什么,我想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况且……白渊你也是知道的吧,我的身体,即便是留在这里,也依旧是死路一条。” 她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了,自己之所以还能有力气行动自如,完全是依靠着白渊之前输送给她的修为。 “我一定要出去的。”这句话,就已经表明了苏萤最坚定的立场。 “你不计后果地出去,那孩子呢?你有想到孩子吗?” 这句话,总算是戳到了苏萤的痛处。 “孩子……你帮我照顾好。”她满含希冀地看着白渊,“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照顾好的。所以把小语交给你,我很放心。” 白渊一向这么温和的人,这次被逼地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两只小狐狸见了,都瑟瑟发抖。 可苏萤偏偏能扛下来,全程下来立场坚定,根本由不得别人来改变。 你叫白渊怎么办?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终于,白渊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阿萤,我向来拿你没办法的。”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利用你的软肋,苏萤在心底默默道。 “你走吧。” 第673章 阎雀失踪 白渊只能帮她到这里了。 他很是担心地又输送给了苏萤一些自己的修为,现在白渊的修为,也只是勉强能维持住人形而已。 无数年的修行,只要能保她的平安,白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通通都能送给苏萤。 体内有了白渊的修为之后,苏萤的身体暂时恢复了健康,之前因为破结界而导致的血迹斑斑的伤口也全部都痊愈了。 白渊要帮着苏萤照看孩子,但是他又着实不放心让苏萤自己一个人出去,于是就只能让两只小狐狸护送苏萤离开。 一听到要离开山神大人,两只小狐狸都很不情愿。 但是碍于大人的面子,也不得不跑这一趟。 伏琰和赤月幻化成狐狸的样子,在草丛中蹦蹦跳跳地为苏萤带路。 山里的路它们很熟悉,但是一旦出了大山,外面的世界对于这两只小狐狸来说还是相当新鲜了。 “就送到这里吧。”剩下的路,苏萤自己一个人完全能应付。 两只狐狸欢快地跳起来互相击掌,“耶,终于能回去看孩子了!” 苏萤很是严肃地一盆冷水泼过来,“不准吓到我家姑娘,不准带坏她!不然等我回来了之后,有你们好看的! 两只小狐狸耷拉着耳朵,刚才的高兴劲儿完全不见了。 小小的身形迅速消失在了路边浓密的草丛中。 苏萤最先回到的是她和阎雀之前居住的公寓,出乎她意料的是,公寓里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屋子里一团乱,像是被人认真地翻找过了每一个角落。 茶几上的灰已经落了满满的一层,看上去至少也有大半年没有人住了。 苏萤的心底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之前白渊说阎雀是去办事了,究竟是办什么事情,能让阎雀那么久都不回家住的?他这个人是有洁癖的,绝对不可能看着公寓里这么脏也不打理。 他不住在这里,还能住在哪里? 苏萤的第一反应是阎家,对啊,阎雀不一定非要住在公寓里的,他还能住在阎家! 苏萤已经等不及要验证自己的猜想了,又迅速地赶到了阎家。 站在阎家的门外的时候,苏萤就明显感觉到,阎家的安保增强了很多,而且看那些在别墅内外不断巡逻的人,身上都沾了些鸡血朱砂的味道,多少也是懂一点阴阳之术的吧。 阎家在道上是什么样的存在?好歹也是位于四大家族之首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阎家都警戒成这样。 她不在的这大半年,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人都是阎家新雇来的,大部分都不认识苏萤,所以看到苏萤在门外站着,全部都满怀戒备地朝着她围上来。 “走走走!这地方也是你待的地方么?” “我找阎雀。” 苏萤一上来就表明了自己的意图,谁知那些黑衣人在听完苏萤的话之后,都面面相觑着对视了一会儿。 “你是什么人啊?” 要进阎家,就得先验明身份,苏萤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枚很久都没有拿出来使用的阎家家徽。 这枚家徽是阎雀送给她的,以前一直觉得根本就没有用得上的地方,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 果然,那些人看到了阎家的家徽之后,一个个看向苏萤的眼神都变得尊敬起来。 “抱歉,之前是我们冒昧了,请进。” 阎家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那股沉重的氛围一下子朝着苏萤扑面而来。 最先得到苏萤回来的消息的是耿飞,也不顾自己那一身紧绷绷的着装,迅速朝着苏萤冲了过来。 “我的姑奶奶唉,你总算是回来了!”小眼神儿朝着苏萤的独自上瞟了一眼,“孩子呢?” “卸货了。”她步履匆匆地朝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问,“阎雀呢?” 耿飞的神色有变,虽然他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那一抹神色,但是还是被苏萤敏锐地发现了。 “阎雀……他……他……唉,我还是不说了,让夫人告诉你好了。” 怎么想都觉只有夫人的这个身份,才有资格跟苏萤说起这件事。 “怎回事儿?我只是问你一句阎雀的下落,你回答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搞地神神叨叨的?” 耿飞继续含糊其辞,“你等下就知道了,夫人知道你来了,已经在大厅等你了。” 好久都没有见过母上大人了,苏萤觉得,这个曾经和阎雀一样骄傲的女人如今终于露出了满脸沧桑的神态。 “你回来了,你总算是回来了。”母上大人激动地迎上来。 “阎雀呢?”苏萤也不绕弯,因为这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她必须尽快知道阎雀在哪里。 母上大人直接忽略了苏萤的这个问题,摸了摸她的肚子。 “孩子已经平安出生了吧?” 苏萤的眉头蹙地更深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一说到阎雀你们都闪烁其词?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 母上大人知道,事情肯定瞒不住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拉着苏萤坐下来。 “阎雀……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苏萤现在的心情很是平静,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是终于体会到阎雀为什么总是会在大事来临之前依旧保持平静了。 表面上的平静并不代表心里真的不紧张,不担心,她只是暂时把这些情绪压下去了,这样脑子里就不会想太多的事情,有利于自己的思考。 “很久是多久?”苏萤追问道。 “大概……八个多月了吧……”一旁的耿飞掐着手指掰算着时间。 母上大人说起阎雀,眼泪立马都含在了眼眶里。 “一开始他还总是往家里跑,和我商量对策,但是忽然有一天,他就不见了。我只能让人去你们的公寓里找,结果发现屋子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了,而且,地上还有……一大摊血……” “所以,你们得出的结论是阎雀失踪了?” 母上大人抓着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也有可能是……死了……” “不,不会死的,他绝对不会轻易地死掉的。”苏萤很是确定。 第674章 箭雀的由来 虽然连苏萤自己的都不知道自己的自信来源于何方,但是苏萤就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着,阎雀还活着。 所以她不相信阎雀已经死掉了,她宁愿相信阎雀失踪了。 她合拢双手,神情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平静,仿佛自己刚才听到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消息。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在调查阎雀的消息,可是一直都没有任何的进展。阎雀公寓中央地板上的那一滩血,经过验证之后,发现确实是阎雀的血,而且单单从出血量上看,一下子流失这么多的血,已经足够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我不这么认为。”苏萤迅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如果阎雀真的死了的话,那为什么杀害他的人没有留下他的尸体,而只是在现场留下了一滩血迹,他们要阎雀的尸体根本没什么用。如果说,他们带走尸体是为了掩盖阎雀已经死掉的真相的话,那现场的那摊血迹为什么没有被处理掉?” 这样简直就是两相矛盾。 “我倒是觉得,那些伤害阎雀的人,就是要让你们认为阎雀已经死了。” 母上大人听着苏萤的分析,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可是现场那滩足以让任何人失血过多而死的血迹怎么解释呢?” “很好解释啊,阎雀服用过血婴,恢复能力惊人,这些血量对于正常人来说,达到了足以只是的分量,但是对于阎雀来说,未必就真的能让他死亡。还有,想要制造这个假象,有很多种方法,比如说每隔一段时间就从他的身体里抽取一定的血量,这些血量累积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就达到了致死的分量,但是因为是分次抽取的,以阎雀的身体机能,补个血什么的不要太简单……” 母上大人不得不承认,被苏萤这么一分析,确实是有道理。 阎雀一定还活着吧,只是被人控制住了。 苏萤继续分析下去,“按照以往的情况分析,那个死而复生的人是阎雀的祖父,所以阎雀也最有可能被自己的祖父囚禁起来了。” 苏萤还记得阎雀曾经和她说起过自己的祖父,小时候,阎雀的祖父是最疼爱他的。 阎雀的祖父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已经牺牲了一个儿子了,难道还要牺牲一个孙子吗? 在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之后,面对自己的至亲,应该还会存有一些人性吧。 而事实,也确实着如同苏萤所想的那样。 在一个昏暗的洞穴里,阎雀被困在一个古老的棺材中。 棺材是嵌套式的,一层套着一层,但是每一层上面都没有棺材盖,也就是说,阎雀所在的棺材,是敞开着的。 但即便是敞开的,他也无法从里面逃出来。 哪怕是动一动,都让他疼痛万分。 他的手和脚,都被四根特制的,用来封住棺材的钉子牢牢地钉住了。 阎雀出色的自愈能力在这些钉子的面前,显得毫无用处。 因为钉子已经把他的手和脚钉死在棺材的内壁上了,伤口中央的钉子结结实实地挡在那里,伤口一直都存在着,根本就无法痊愈。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来到这里已经有多久了。 一开始,只是一些轻微的折磨,但是越往后,他所承受的折磨,让他感觉到自己是生活在炼狱之中的。 身体上的疼痛,已经逐步地影响到了他的精神。 有时候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甚至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发光的蝴蝶栖息在岩壁上。 像是许久不见的星辰散发出的光芒。 白色的冷光,让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但是手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突如其来的疼痛会让他迅速回归现实。 白色的蝴蝶不见了,他所置身的山洞依旧是一片黑暗。 永远都能听到水滴滴落的声音,一开始,阎雀为了打发时间,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还会去数,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洞穴的深处,每当这个时候,都会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隐约能看见火把的光芒了。 那个人点燃了洞穴里其他的灯槽,四周一下子变得明亮了很多。 “今天觉得怎么样?” 此刻站在阎雀面前的人,是个看起来仙风道骨模样的老者。 如果是初次见面的话,单看他的那张脸,很多人一定会觉得他就是个心底善良和蔼可亲的老者,谁能想到,其实他是一个为了一己私利,滥杀无辜的复活者! 是了,他就是阎雀的祖父。 看到他来,阎雀自动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 阎归云似乎早就习惯了阎雀对待他的态度,语气里带着讥笑,“我记得你小时候,看见我的时候很高兴,可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阎归云说着,拿出了针筒,给阎雀注射必要的生存药剂。 阎雀自从被带到这里之后,就一直以这种状态生存着,这些月下来,他的手臂上已经被扎地千疮百孔了。 入目之处,尽是青一片紫一片的。 每天手臂上都会多出好几个针眼,在这样的折磨下,他那出色的自愈能力也每况日下,直到最近,恢复能力几乎消失了。 阎归云无视着这些密密麻麻的针眼,又是一针扎下去,把所有的药剂推入阎雀的身体。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你生日那年,我帮你狩了三只箭雀回来,你高兴坏了,说要把这三只箭雀永远带在身边。” 怪不得之前那三只箭雀在面对阎归云的时候,完全像只鹌鹑似的缩在一角,原来它们早就感应到了阎归云的存在啊,箭雀们无法忘记自己被阎归云捉住的那一天。 箭雀的制造过程其实非常的残酷,每一支特制的箭矢上,都会绑上死去箭雀漂亮的尾羽,这样,箭雀的魂魄就会永远地依附在箭上,为人所用。 “我在捏死那三只箭雀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送你的礼物的,我把它们漂亮的尾羽拔下来,绑在箭矢上,它们的魂魄永远都不能投胎,日积月累,幻化成有灵性的箭雀。 这就是阎雀箭雀的由来,蕴含着祖父深沉的爱。 第675章 不成为绊脚石 就能活下去 这些都是阎雀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从小陪伴他长大的箭雀,曾经经历过这么残忍的事情。 它们的身躯,早就在年月里化为尘土,可是因为绑在箭矢末端的几根尾羽,让它们以为自己还是活着的。 于是它们的灵魂就这么顺利地依附在箭矢上,长长久久,心甘情愿地被阎雀用来防身。 “知道吗?你和你的父亲,其实有很多的相似之处。”阎归云拔出针头。 “不过他是个不懂得变通的蠢货,我相信,你应该不会步他的后尘是吧?” 说起阎雀的父亲,阎雀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算是有所反应。 “你不配提起我父亲!” “为什么不能?”阎归云着话说的理所当然,“他是我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提起我的儿子?” 阎雀愤怒极了,眼底似乎能冒出火来。 “你的儿子?呵呵,在你眼里你的儿子算什么?为了你的目的,你什么都能牺牲,你不就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彻底害死了他么?” 阎雀知道,祖父虽说是穷凶极恶,但是早年也曾经是善良的人。 在后来的这些年,因为长期被病痛折磨,导致对人生失去希望,他唯一想要的,就是从生死轮回中跳脱出来,为了达成目的,他能够牺牲任何他拥有的东西。 但是自己的儿子…… 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从自己的儿子那里知道了他的态度。 阎雀的父亲是那种非常正派死板的人,他不可能为了自己父亲的一己私欲,去破坏整个世界的平衡。 所以他在临死之前谋划的整个布局里,把自己的儿子当成了一颗随时都可以清除的死棋。 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杀死自己的儿子,和让自己死而复生这件事情相比,他绝对会选择后者。 宁愿杀死儿子,牺牲一切,他也要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 所以阎雀的父亲,也同样是他的痛。 他很是深沉地背过双手,语气有些激动。 “你以为我就想杀死他吗?我从头到尾都希望他能置身事外!因为我知道他的态度,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我压根就不指望他能帮到我什么,我只是希望他能不挡着我的路,阻碍整个计划的发展!我对他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只要不成为绊脚石,他就能活下去的!可是他……” 阎归云虽然活了,但是他已经老了,脸上的周围一层一层的,再也不见当年的风采了。 “我给了他很多次选择的机会,可他偏偏要成为那块绊脚石!”阎归云此时要阐述给阎雀听的,无非就是杀死自己的儿子实属无奈之举。 那么残忍,那么自私的一个人……他说出的这些话,完全是在为自己辩解,阎雀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很是嘲讽地看着阎归云,“清除掉那块绊脚石之后,活着的感觉怎么样?” 阎归云没有说话。 “所以,我现在也成为你的绊脚石了么?” 阎归云伸出苍老的手,不断摩挲着那口棺材的边缘,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了。 “这次,还是和以前一样,我给你机会,让你自己选择,要不要成为绊脚石。” 复活的感觉,和他以前设想的完全是不一样的。 他以为复活之后,就等同于新生,但是他错了。 他对着光,注视着自己苍老的面孔。 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依旧在不断老去,他只是单纯地死而复生了,并不是返老还童。 他的脊背无时无刻不在疼痛着,他的眼睛看东西非常模糊,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听自己的使唤,像是一台到了使用期限的家具,随时随地都能报废。 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复活又有什么用,他还是要面临死亡。 可能是下一秒,又可能是明天。 人的寿命,总是会耗尽的,单单的死而复生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于是,心底的那个愿望,也就更加的迫切了。 “只要你告诉我,那个叫苏萤的小姑娘的下落,我就放你离开,并且答应你永远不动阎家。” 这笔交易听起来是很不错的,可惜阎雀根本就不为所动。 “很奇怪。”阎雀忽然大声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颤动牵动着他全身上下的所有伤口,疼是疼,但是早就已经麻痹了。 “你找她,无非就是为了她的躯体,她是药方里至关重要的一味药材,你明明已经达成目标了,你明明已经从坟墓里爬出来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找她?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这才是阎雀真正觉得不明白的地方,随意趁着现在,他也就装作是随口一问,终于说出了口。 他安静地等待着阎归云的回答,在这个棺材里躺了这么久,倒是让他学会了如何沉得住气。 为了保护苏萤,他必须要知道全部。 阎雀这么问,倒是让阎归云觉得阎雀已经有所动摇了。 也当然是毫不隐瞒地坦诚相告。 “你知道浑身病痛是什么样的感觉吗?那是一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感觉,我需要她来为我解脱,死而复生并不算是真正的解脱。” 阎雀虚弱地问道:“那对你来说真正的解脱是什么?” “呵呵呵……真正的解脱,是长生!” 阎归云在谈到长生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近乎狂热。 “很久以前,因为某次机缘巧合之下,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追求长生的方式的,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其实只要拥有一张药方,就能够全部实现。” “你知道的吧,那个叫苏萤的姑娘,其实是一味药,服用一次,腐骨生肌,服用两次,死而复生,服用三次,就能达到我最终的目的,长生!” 长生!是人世间所有人的诉求。 但是从没有任何人敢于像他这样做,在他们眼里,单单那张药方就已经是稀罕到不得了的东西了,至于药方上的药材,就更是世间少有。 追求长生太难,所以从没有人能实现。 “但是我做到了!”阎归云很是自豪地扶住了棺材的边缘,像是着了魔障一样俯身去看阎雀。 第676章 长生 “我能做到这个世界上谁也做不到的事情!” 阎归云越说越激动,干脆用手敲击了起来。 “因为我是阎家的人,就凭借这一点!阎家在我手上的时候,到达了巅峰!” 阎归云从某些方面来说,还是非常自大的一个人。 为了达成长生的目的,在很早以前,他还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四处做好事情,让别人欠他的人情债。 这些债务日积月累,在他死后,那些人依旧愿意按照他的计划,竭尽全力地帮他达成这个目的。 “你还不明白吗?阎雀?死而复生并不是我最终的目的,对于我来说,从坟墓里爬出来还远远不够,死而复生又怎么样?我最终还是会死啊!我真正想要的,是跳脱轮回,我要长生!长生!长生!” 此刻的阎归云就像是个疯子似的,根本就没有刚才仙风道骨的模样了。 他近乎残忍地拽着阎雀,双手死死地按在他的伤口上,“你是我的孙子,你理应站在我这一边的!” 阎雀吃疼得闷哼一声,伤口全部重新撕裂开了,鲜血汩汩流出,但是阎归云还是没有想要松手的意思。 “就差一点点了,就差最后的一剂药了!” 同样的一剂药,他喝了两次,只剩下最后一次了! 他就是靠着那剂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这还不够,死而复生还不够,他要追求长生! 阎归云把阎雀摇晃地更加的厉害了。 “所以……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我能感觉到,天道开始利用我和她之间的联系,逐渐削弱她的生命。一定要赶在她的生命被天道完全剥夺之前,杀了她入药!” 所有的药材他都早早地准备好了,就差苏萤了,只差苏萤了。 明明长生已经近在眼前了,“这样的心情,你能理解吗?所以阎雀,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对吧,你会告诉我苏萤的下落的是吧,毕竟你是我的孙子啊,毕竟我在你很小的时候,很宠爱你啊。” 阎雀有些麻木地看着祖父那张疯魔的脸,把头歪在一边。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一开始他被抓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个答案,到现在已经被折磨了大半年了,还是这样的答案。 阎归云瞬间产生一种自己被忽悠了的感觉,于是他变得越发地气急败坏了。 他用力地掐住了阎雀的脖子,苍老的手背上,青筋浮现。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找到她了吗?你会为你错误的答案付出代价的!” 他像个疯子一般,掐得阎雀上气不接下气,脑袋胀胀的,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昏死过去。 阎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可是,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阎归云每次都会选择在最后的时刻,松开他的脖子。 阎雀知道,如果他真的有办法的话,也至于要留他这么久了。 所以他不可能就这样杀死阎雀。 但是松开阎雀的脖子,不等于阎归云就真的放过他了。 阎雀身处的棺材边缘,有个小小的机关。当阎归云把机关按下去的时候,机关就被启动了,其中一层的棺材盖缓缓合上,隔绝了所有的光亮。 阎雀又重新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听到棺材的四壁有水流的声音,渐渐地,棺材里的水越来越多,他彻底被淹没在水中,喘不过气来了。 又来了么?每天都是同样的折磨,那老头子就没有别的招数了么? 那口注水的棺材,就是专门用来折磨阎雀的。 盖上棺材盖子,注满水量,躺在棺材里的阎雀很快就会处于缺氧状态,在阎雀濒死的那一刻,水位又会缓缓下降,让他暂时能透气。 阎雀每天要经历无数次濒死复活,这种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但是为了保护苏萤,他什么都能忍。 算着时间,苏萤也该生产了吧,之前的那段时间,阎雀都是不担心的,毕竟在狐狸的姐姐里待着,阎归云根本就没办法找到她。 生完孩子,才是阎雀真正担心的时候了。 他了解苏萤的性子,她肯定是待不住了,就算是死也要冲破结界出来的,一旦她在外面露面,很有可能被阎归云捉到。 以苏萤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自身难保已经很困难了,再加上天道在不断剥夺她的生命,苏萤不能再死了,因为这一次,死了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千万不要被抓到啊……阎雀在心底暗自祈祷。 他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的,但是这一次为了苏萤,他宁愿去相信。 请你一定要保佑苏萤,我愿意用我此刻的痛苦来交换。 事实上,苏萤一露头,从很久以前就潜伏在阎家,属于阎归云的眼线就立刻把这件事传递了回去。 “现在,可以把阎雀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了,让她来找他。”阎归云把指令吩咐下去,下面的人立马积极地照做。 阎家的宅子里。 “假设阎雀还活着,他又是被他的祖父抓走的,如果我是阎归云的话,我会把孙子藏在哪儿呢?” 苏萤左思右想,在白纸上罗列出了几个可能性最大的地方。 一,巫女墓。这个地方苏萤和阎雀以前去过,正是阎归云等待复活的地方。 二,白家石塔。白家的人这么忠心耿耿的为阎归云效力,不过是个区区的祖坟,借给阎归云藏个人也是有可能的。 “我觉得巫女墓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他就是在那里复活的啊,对那里的东西比较熟悉,藏个人什么的,完全有可能啊。” 母上大人插嘴道。 苏萤咬着铅笔的末端,沉思了许久,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我倒是觉得白家的石塔可能性比较大。讲真的,石塔和巫女墓比起来,还是石塔比较安全一些,因为石塔在鬼市,鬼市可是白家人的地盘儿,更是白家的族墓!” 这个两个地方怎么看都是有可能的。 最后,英明神武的母上大人决定听从苏萤的第六感,去鬼市白家的石塔中,寻找阎雀的下落。 第677章 寻找阎雀 营救阎雀的事情刻不容缓,在这种时候,帮手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首先母上大人绝对是要留在阎家坐镇的,就算她要跟着一起去,苏萤也绝对不会同意,毕竟母上大人的年纪摆在那里了,让她去涉险会让苏萤感到心里不安的。 但是苏萤总不至于孤身涉险吧,在这样的时刻,没有帮手就等于找死。 在这种情况下,苏萤第一个想到的帮手是霍二,霍二那家伙,说起来上次回来之后,又开始忙着四处抓鬼赚钱,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苏萤立刻打了个电话给霍二,霍二接到了苏萤的电话之后,简直是受宠若惊,以光速冲到了阎家和苏萤会和。 第二个能用到的人,是麒麟少年。对于麒麟少年就比较简单了,她只要带上博山炉就可以了,基本是随叫随到的状态。 要是放在以前,白渊肯定也是能叫来充当战斗力的,可是苏萤的孩子还需要白渊的保护,她已经为自己设想到了最坏的结局了,她可以死,但是孩子绝对不能被牵扯进来。 目前把孩子放在白渊那里,是最为可靠的。况且白渊为了她,已经损耗了不少修为,苏萤并不想再让他涉险了。 算来算去,能叫上的人居然只有霍二和麒麟少年。 加上她自己,总共三个人,万一在石塔里遇上白家的人,他们三个人,怎么能跟白家的那么多人斗啊。 对此,霍二夜很是纠结。 “要不……我回一趟我们霍家的族墓,把我们家那些好吃懒做的骷髅全部叫出来?” 苏萤立马摇头。 “鬼市人多眼杂,单单是我们三个,已经非常扎眼了,你要是再叫上你们家骷髅,目标会不会太大太显眼了啊,还是不要了。” 霍二的这个想法被否决之后,一边的耿飞实在是按捺不住了,“要不,我带一队阎家的人马过去,不和你们三个一起,我们分头行动,我带人去吸引白家的目光,你们就去找阎雀!” 办法就这么定下来了。 苏萤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进入鬼市了,以前进鬼市,都有阎雀陪着,这一次阎雀不在身边了,真的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 她把博山炉放在了包里,又把包紧紧地抱在胸口。 霍二跟在她的身后,和大家一样,穿着披风。 排队进入鬼市的这段时间,苏萤随意地低头刷了一下网络上的消息。 阎雀已经消失了大半年了,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甚至网络上已经有很多阎雀已经死掉的传言,因为阎雀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了。 就连他的有些社交软件上,也已经很久没有更新状态了。 苏萤很是失落地关掉了手机,别说是阎雀的粉丝了,就连她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阎雀了。 心里空落落的,让苏萤感觉很不舒服。 “哎哎哎,你到底进不进去啊!”不知不觉中,队伍已经拍到了最前面付钱的地方。 鬼市的守门人又换了一个,对于苏萤来说是个新面孔。 新上任的守门人是完全为白家的人服务的,他早就已经按照白家人的要求,把那几张熟悉的面孔牢记于心,一旦发现那些人进入鬼市,就立马跟白家的人汇报。 这次苏萤和霍二都穿上了黑色的斗篷,言行举止都低调地不得了。 苏萤被守门人一问,立马低下头来,把帽兜又拉下来了一些。 守门人心中生疑,很是戒备地想要查看苏萤的样貌。 苏萤紧张地低下头把两人份的钱塞进了守门人的手里,“两个人,我和我哥哥,要进鬼市,麻烦您行行好吧。” 苏萤刻意把声音压低,换了一种腔调。 后面的霍二总是要配合她的,立刻假模假样地咳嗽了起来。 守门人又把目光转移到了霍二的身上,见霍二也是低着头,一副见不到真容的样子,总觉得他们是在隐瞒些什么。 “你们进鬼市……干什么要?” 守门人根本就不在乎后面队列中的人的抱怨声,还很是悠闲地问他们问题。 “看……看病……我们听说,长生药铺的新掌柜医术了得,所以攒了很久的买路钱,就是为了去看病的。” “什么病啊!”守门人的语气很不善,“还有,你们俩把帽兜遮挡得这么严实做什么?把帽兜放下来!” 守门人眼看着就要动手了。 苏萤急忙解释,“不是我们不愿意放下来,而是我们不这样的话,你们就会被我们传染,实话和您说吧,我和我哥哥,得的是一种怪病,整张脸就跟被马蜂蜇过似的,全部都是肿的,因为很久没有得到医治,都化脓了,你要是看了,肯定是连饭都吃不下的。” 守门人看样子根本就没有听他们的解释,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折的千纸鹤,小声地凑到千纸鹤面前道:“立刻飞去白家告诉他们,他们等的人来了。” 苏萤和霍二大惊失色。 这样就被认出来了?还没进鬼市呢,身份就被拆穿了,这从伪装到暴露的时间会不会太短了? 那接下去他们怎么能了无生息地潜入白家的石塔里去? 完蛋了完蛋了…… 苏萤在危急关头,立刻想到了几个当下可行的方法。 而在这些方法中,只有一个方法是靠谱一些的,那就是强闯! 管他三七二十一,进了鬼市再说! 正当苏萤和霍二准备大打出手,强闯鬼市的时候,守门人又冷不丁地开口了。 “哟,这不是耿爷么?好久都没见着您了!怎么,今儿个带了这么多人来鬼市,是做什么来的?” 守门人几乎是擦着苏萤和霍二的肩膀朝着耿飞迎过去的。 “这么大的阵仗,可是少见啊。” 耿飞带着一队的人,从后面慢吞吞地走上前来,一巴掌拍在守门人的肩膀上,颇有些下手不知轻重的意味。 守门人吭都不敢吭一声,毕竟是阎家的人,道上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耿飞可是代表着阎家的门面,常年跟在那个人身边的人,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和阎家的意思。 第678章 复活白奕么 反正守门人是不敢得罪耿飞。 先通知了白家早做准备,利用纸鹤传信,再换上一副巴结的笑脸迎上去。 耿飞穿着皮衣,身上的肌肉都被那小一号的皮衣绷在那里,原本身材就好,现在看上去,那一块块的肌肉简直吓人。 按照守门人这个小身板,一拳下去绝对能把他打个半身不遂。 耿飞大概是黑社会的电影看多了,学起来也有模有样的。 拿出一块口香糖放在一边嚼着,痞里痞气地指着自己身后的一帮兄弟,“怎么?我们进鬼市,也要交钱?” 守门人脑门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 “那算什么话啊耿爷,鬼市本就是你们阎家人和白家人一起经营的,我还从没听说过进自己家的门还要先交过路费的。” 耿飞一个白眼翻上来,“那你还挡在我面前做什么!” 守门人被耿飞的白眼吓了一跳,“是我的错我的错,耿爷您请进!” 鬼市的门敞开了,就是现在! 苏萤给霍二一个信号,两个人趁着守门人专心应对耿飞的时候,迅速走了进去。 耿飞在看到他们平安进入鬼市之后,也忍不住为他们松了一口气。 “我还有事,我就是你提醒你,你可千万别挡着爷的路。你挡着爷的路,就是挡着阎家的路!” 守门人干脆连抬头看他都不敢了。 “耿爷您请进。” 既苏萤和霍二之后,耿飞带着一队人也顺利地进入了鬼市。 此时,因为守门人仓促的报信,白家的人已经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耿飞的身上。 他们并不了解耿飞带着这么多人来鬼市的目的,所以几乎安排了所有能用的人去监视着耿飞的一举一动。 白家天宅。 白无庸脸色疲惫地坐在上座,手里捏着一只千纸鹤。 身边,是个管家模样的人,表情凝重地在为白无庸剖析着一切。 “耿飞带着人来到鬼市之后,先是拜访了几个阎家的耳目,然后就开始在鬼市里乱逛,我们派过去的人盯了他们很久,可……可还是判断不出他们的来意……” 白无庸收拢右手,把那只千纸鹤揉成一团,砸在了那个人的脑门上。 “废物!一群废物!”白无庸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不能动怒,这会儿突然发火,整个人的头脑发昏,身体摇摇晃晃的,险些站不稳。 那个管家模样的人急忙端了一杯水给白无庸。 白无庸气得没有喝,连带着茶杯也砸了。 “您千万要不要动怒啊,医生不是让您想开点儿么?”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想开点!”白无庸被那人扶着坐了下来,“让你们查的事情,你们哪一次是能顺利查到的!” 底下的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屋子里的氛围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白无庸终于抬眼。 “白夜那小子,最近在干什么?” 自从一年前白夜和白家彻底决裂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白家。 他的这个儿子,起初和白奕比起来,是并不显眼的。但是渐渐地,他发现其实白夜才是最像他的儿子。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一夕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让他改变的原因,是不是那个叫无泪的女人! 白夜和白家断了所有的联系,但是白无庸可是在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的。 他总是要死的,白家总是要有人来继承的,他不能让白家毁在他手里。 “小少爷……”说起白夜,那个手下的语气显得更加的无奈了。 “小少爷这些日子,生活非常的规律,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早上五点起床晨跑,六点半经过刚开门的香烛店的时候,会进去买一根香烛,之后会去……牛……牛肉面摊点两碗面……最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耗在牛肉面店的,要么是盯着面看很久,像是在神游,要么就是缠着牛肉面店的老板请教手艺……” 那人并没有注意到白无庸脸色的变化,继续报告着。 “他似乎想要跟老板学习怎么做面,但是老板说汤里都是祖传秘方,不告诉他。要是还剩下时间的话,他会去街边找一些无名小鬼完球……” 白无庸听不下去了,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呵呵……我辛苦调教出来的儿子,居然会变成这样没有半点用处的废物!” 白无庸手下的人在心里思忖着,还不是你把他逼成这样的…… 好不容易保下来的两个儿子,一个死了,另一个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我觉得,小少爷变成这样,只是一时想不开,等他想开了,自然会回来。” 终归是要安慰两句的。 白无庸其实明白,白夜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但是他好歹也是白家的主人,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他永远不会犯错! “你不用再说了,既然他不想回来,那他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总是要找人继承白家的家业的,既然这小子自甘堕落,那我也没必要把白家交给他!” “可是……可是您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么……”那人有些想不通了,“大少爷去世之后,唯一有资格继承家业的,就只有小少爷了啊……” 他觉得,以白无庸的为人,肯定是不会去选择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继承白家的一切的。 “谁说我只有一个选择了!”白无庸紧锁眉头,“白奕那孩子的尸体,还保存完好的吧,也是时候,去求一求阎家的那位了。” 白无庸的手下一听到他提起复活的那位,已经吓得不敢出声了。 求阎家的那位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求他复活自己的儿子啊! 既然白夜已经是一颗被他舍弃的棋子了,那唯有复活白奕了。 白无庸对这个儿子一向满意。 “相信我的这个儿子,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死而复生的事情,要是放在以前,是他绝对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已经有一个人打破了生死轮回的平衡,告诉大家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第679章 陨石墓 此时此刻,苏萤和霍二正在悄悄地潜入白家的石塔之中。 苏萤还记得,上次他们来这里的时候,无意中破坏了白家的石塔。 白家的石塔其实就是白家人的族墓,四大家族的人,除了阎家之外,每一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族墓,那里世世代代地埋葬着他们的先祖。 白家的族墓从表面上看,只有一座石塔。 这座石塔在白天看起来平淡无奇,石塔的质地就跟石头一样,但是到了晚上,石塔就会在暗夜中发出白色的微光来。 道上的人都在流传着这样一件事情,白家的石塔,其实就是千百年前坠落在地球上的一颗陨石,这颗陨石实际上是非常庞大的,在坠落的时候,有一大半是深埋在地底的。 剩下的一部分,露出地面。 陨石除了能在夜晚发光,似乎还有这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用处,至于是什么用处,恐怕就只有白家的人才能知道了。 白家的先祖不知道花了多少年,去雕琢这块陨石,把它建造成了一个庞大的族墓。 除了地表的石塔之外,地底还有着庞大到无从探究的地宫。 这样的工程非常耗大,他们需要把陨石挖空。把陨石的内壁雕琢成地宫的模样。 白家的人能创造出这样的地方,简直就是奇迹,所以白家的人也把这个地方当成一个圣地一般。 但是上次苏萤和阎雀闯过石塔之后,石塔内部的一些构造都被破坏了,白家的人花费了很大的功夫修复了石塔,他们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就加强了这里的防卫。 苏萤和霍二匍匐在草丛之中,远远地看着那座发光的石塔,不敢露头。 石塔的外围,有很多白家的人在巡视着,如果贸然闯进去,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种情况之下,肯定是要想个办法的。 以前要是阎雀也在的话,想办法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交给阎雀的,但是现在阎雀不在,只有苏萤和霍二,所以苏萤也就成了既阎雀之后的第二个智商担当。 “想办法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小苏萤,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浑身都是优点,唯一的缺点就是脑子不好使。所以我就勉强做个颜值担当就好了。” 这年头只要长得帅,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苏萤很是无奈地拍了拍霍二的脑门,把他的脑袋又往下按了按。 “你能不能小声点!生怕自己的嗓门不够大是吧!” 强行按住霍二的头,让他啃草中……自己则是做思考状。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先闯进去,然后我再找机会偷偷进去!” “不行不行!”霍二立持反对意见,“我一个男子汉,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吸引敌人,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呢?” 霍二恨不得现在立马撕开自己的衣袖,露出肱二头肌来炫耀一下,“这种事情,当然是交给我们这种血气方刚的汉子来完成的啊!” 守在石塔前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目测大概有三十几个人吧!这些人都分布在石塔的四面八方,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两个人一起上都未必打得过,就更别说是一个人了。 既然霍二都这样说了,苏萤也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很干脆地让给了霍二。 “那行!你吸引火力,我趁乱进去,你要是没被打死的话,就找机会跟上去。” 霍二立马就懵了,瘪着嘴一个劲儿地嘟囔,“等一下等一下,我刚才仔细一想,我本人是没什么问题的,就是胤然小兄弟,已经很久没有锻炼身体了,上次我看到他出现的时候,身上的肌肉都小了一大圈,他一个人肯定打不过这么多人啊。” 苏萤忍不住翻白眼了。 “你直接说你自己打不过不就行了……但是我们两个之中,总是要有个人去吸引火力的,不是你就是我。” “谁说只有我们两个能吸引火力了?”霍二指着苏萤怀里的包袱,“不是还有第三个选择的么!” 一向智障的霍二总算是明智一回了。 “对啊!这种事情交给麒麟少年去做就行了啊!” 苏萤很是振奋地把博山炉拿出来,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又走远了一些,生怕在召唤麒麟的时候被人发现,那所有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博山炉是麒麟的家。 并不是每一只麒麟的家都是博山炉,麒麟这种生物的归宿也是多种多样的,有的是富丽堂皇庞大恢弘的巨鼎,有的可能又是一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破碗。 召唤麒麟的方式也非常的特别,只需把麒麟身上的一小片鳞片丢进博山炉中。 苏萤打开博山炉上松果似的盖子,把最后一片蓝紫色的麒麟鳞片放了进去。 青烟袅袅升起,汇聚成麒麟的样子。 虚无缥缈的烟气变成可以摸得到的血肉之躯。 麒麟闭着眼睛,在半空中盘腿而坐,看上去威严霸气。 霍二也不等人家落下来,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拉麒麟了。 “别耍帅了,现在也不是耍帅的时候,再说了,你再帅能帅地过我?” 麒麟少年满头雾水地被霍二拉扯下来,还没来得及和苏萤打招呼呢。 “小子哎,吸引火力你会不会?看见远处的那些人了么?只要把他们引开就行了,这就是你的任务!剩下的就都交给我们了!” 麒麟粗略地估摸了一下,对方的人数不少。 霍二见他没说话,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实力,所以才犹豫不决。又是一巴掌拍在了麒麟少年的背上。 “你到底行不行啊!行还是不行你都吱一声啊,八百年憋不出一个屁,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别这样!麒麟的话本来就那不多,哪根你似的,说起来就没完!” 麒麟抿着略显苍白的嘴唇,淡然地对着苏萤笑了笑。 “没问题的,虽然我还没有恢复当年的实力,但是托你那几本医书的福,我做了很多迷魂药来,撒上一点,那些人都得成片成片地倒下去!” 第680章 先入地宫 就冲着麒麟少年的这点聪明劲儿,苏萤决定,还是把队伍的智商担当这个头衔让给麒麟好了。 他们之前都想着硬碰硬,只有麒麟想的很巧妙。 “我看我和霍二还是做回我们的颜值担当好了,明明要靠脸吃饭,为什么要靠脑子?” 麒麟少年从怀里掏出了几个粉末包,都用油纸包地好好的。 在空地上走了几步确定方向。 “根据今天的风向,在这个方位撒下去,效果是最好的!我这个药的药性很浓,在撒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一些,不然没能把敌人撂倒,倒是先把自己撂倒了。” 麒麟的这个办法,要是操作得当的话,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干掉所有的人。 霍二是最激动的,先从麒麟的手里抢过一包粉末再说。 “这东西真的有这么神?” 麒麟少年点头,他配出来的药粉,当然有用。 霍二心想,既然麒麟那小子这么自信,那绝对是有百分之一百把握的事情,这种确保能成功的事情怎么能没有他的参与呢? 拆开油纸包迎风一撒,动作潇洒霸气。 麒麟少年立马在第一时间带着苏萤避开。 霍二咳嗽了几声,激动万分地扬着空的油纸跟苏萤邀功,“怎么样?爷不帅谁帅!咳咳……” 苏萤有些无奈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那个……霍二,你好像搞错方向了……” 他刚才一洒出来,那风裹挟着粉末就朝着他自己的脸上吹…… 霍二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油纸,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革命尚未成功,就有一位同志光荣牺牲了……”苏萤看向麒麟少年,“怎么样?还有没有办法能抢救一下?” 麒麟看着霍二昏死过去的模样,叹了口气。 “我试试吧。” 立马拿出一个小瓶子,对着苏萤道:“你先捏住自己的鼻子,这东西的味道有点不尽如人意。” 昏过去的人就是要用有些刺激性的气味唤醒。 说着,麒麟少年自己也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打开瓶塞,把瓶口凑到霍二的鼻子边上,就差塞进他的鼻孔里了。 霍二立马被这股恶心到极点的气味呛醒,挣扎着爬起来,满脸嫌弃道:“靠!这是什么玩意儿,闻上去跟屎一样……” 麒麟少年塞上瓶塞,淡定万分地回答他,“就是屎。” 说完,生怕霍二还不了解,又解释道:“确切地说,是十几种动物的屎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那你还把它塞在怀里!”霍二的胃里现在已经在翻江倒海了。 “我们做医生的,并不觉得这东西有多恶心,再说了,这东西除了能用刺激性的气味把昏迷中的人叫醒,还有很多的作用,里面的很多成分都是非常有药用价值的,口服的话……” “停停停!打住!我不想听下去了,那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吧。” 麒麟没有继续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而是自己在判断过风向之后,迅速地粉末抛洒出去。 细碎的,有如尘埃一样的粉末混入山风之中。 巡山的人在呼吸之间,难免会吸入这样的粉末。 于是,那么多看守的人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去了。 三个人击掌庆贺。 “以防生变,走走走,咱们赶快进去!” 这是苏萤第二次进入石塔内部。 石塔经过修缮之后,还原成了没有被破坏之前的老样子。 总共分两个区域,往上走是进入石塔直至顶层,往下走就到地宫里去了。 和石塔比起来,地宫极其庞大复杂。上一次苏萤进入地宫底下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只是属于地宫的一小部分。 地宫真正的面纱,还没有露出端倪来。 “往上还是往下?” “往上很快就到顶了,阎雀应该不会被藏在那么容易就被发现的地方,我觉得咱们应该往下看看,毕竟下面藏人的话,更加的不容易被人发现。” “听你的就是了。小苏萤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霍二很是狗腿地跟在苏萤的身后,从现在开始,就要戒备起来了。 地宫不是寻常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不注意的话,随时随地都会出岔子,所以任何行动一定要谨慎。 沿着螺旋状的石阶不断向下,你会发现,这个地方根本就不用点火把,带手电之类的东西。 就连在制造这座地宫的时候,最初的设计里也没有一般坟墓里最常见的长明灯和火槽。 因为这块巨大陨石在夜晚能够发光,这些光亮不论白天黑夜,绝对足够让他们看清所有了。 “这倒是方便,都不用带手电筒什么的!” 麒麟少年垫后,在他们三个人中间,麒麟依旧是最弱的,但是好在他精通各种药理,一旦他们之中有人受伤的话,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妥善的处置。 其实在进入地宫之前,苏萤就已经让霍二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当他们进入地宫的那一刻,所带来的感官上的震撼,依旧是巨大的! “这底下的规模也太大了吧!”霍二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此刻进入白家地宫的这一刻,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么看来,我们白家的族墓,简直没办法和这个地方比啊……”伸手摸了摸石壁,“能把这个大一块实心的石头挖个坑,也不确实不容易啊。这得是多大的工程量啊。” 这些石壁上,都有着被精心雕琢过的痕迹。 在这个巨大的地宫中,放眼望去,地上摆着的,全部都是棺材。 数也数不清的棺材。 苏萤有过经验了,在第一时间警告霍二,“一会儿我们尽量绕着这些棺材走,你可千万不要手贱,去碰这些棺材,上次我和阎雀来的时候,就发生了尸变,这里的尸体要变可不是只变一个,那可是成片成片的变的啊!” 这么多的尸体,强撑着不死,打完也得几天几夜。 “咱没必要招麻烦。” 霍二的问题就来了,“不打开看看,万一阎雀就在里面怎么办?” 苏萤淡定非常地捏了捏自己的脖子,“放心吧,我闻着味儿呢,绝对不在这里!” 第681章 不是鬼打墙 苏萤带着霍二和麒麟,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棺材走。 霍二的好奇心重,苏萤已经再三叮嘱过了,千万别打开这些棺材。 霍二很是郁闷,心里头憋着无数个问题,又不敢问苏萤,憋着憋着,终于有些憋不住了,干脆一把拉住了麒麟少年。 “你说,这些棺材里装的,都是白家的先祖么?那他们家的先祖也太多了吧。” 麒麟活的年头久了,自然是很博学的。 “这些棺材里面装并不是全是白家的人啊,其实这里大部分都是陪葬而已,如果是每一代家主的棺材的话,不可能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好歹也要布置个墓室和一些机关出来啊。 “所以我觉得,这里其实是殉葬坑。” 殉葬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不常见,但是在那个年代可是很常见的,白家家大业大,死了人找殉葬者,放在那时候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那么多人……”霍二有些惊讶,“白家怎么说也是名门望族吧,让那么多人陪葬算怎么回事儿?” 这不是造孽么!这和滥杀无辜的恶鬼有什么区别? 麒麟摇了摇头,“殉葬者都是自愿的,那就不属于他们造下的孽了,人家心甘情愿去死的。” “那白家的人也是变态!自己死了不成,还要拉一大堆心甘情愿的陪葬!” 麒麟和霍二的沟通最终被麒麟以沉默终结。 原因是和霍二说话太费劲了,和他说话的功夫,还不如多注意一下周边呢。 霍二见麒麟不搭理他了,又去找苏萤,反正有他在的地方就不会消停! “小苏萤,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这些棺材里的死人不都已经起过尸了么?你说白家的人是怎么处理中这些起过尸的人的?反正我觉得,这些棺材里面,说不定都是空棺。” 苏萤带着大家往前走了很久,地宫非常的大,苏萤的鼻子很难在这样不通风的地方捕捉到阎雀的气味。 所以现在她也是带着大家走一步算一步的。 至少目前来看,阎雀还在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 地宫的第一层简直大到离谱,苏萤走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看到尽头。 无数黑洞洞的棺材就这么躺在发光的陨石材质上。 她停了下来。 “不对劲了。” 霍二浑身就跟被通过电一样,警戒万分地朝着四周张望。 “怎么回事儿?哪里不对了?诈尸了么?你倒是说啊!” 麒麟也皱着眉头,默默地看着苏萤。 苏萤蹲下身来,仔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一口棺材。 “这个地方,我们其实已经走过了。”她指着那口棺材上的一个缺口,“这个棺材里面,有我残留的气味,还是上一次我被困在这里的时候的棺材,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这个缺口就是我弄的,我明明从这个棺材面前路过一次了,可是现在我们竟然又绕了回来。” 麒麟看了一眼苏萤说的棺材,不禁猜测起来。 “难道是鬼打墙?” 霍二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他妈被吓我,这地方怎么会有鬼打墙?毕竟……那么空旷……一眼就能看到前面的路的。” 以往他们遇到的鬼打墙,都是出现在荒郊野外,草木茂盛的地方。要不就是狭窄的甬道,要不就是昏暗的楼道。 在这么宽敞的地方出现鬼打墙还真的是头一次。 “还真是奇事儿。” 鬼打墙的原理,就是利用地域的封闭性和人类视线的局限性,诱导人产生错误的判断。 举个例子,在昏暗的环境下,人都会很紧张,而这种紧张的情绪在很大程度上会诱导人做出错误的判断。 现在倒好,视线明朗,这个地宫还是个自带光效的地宫,进来之后连根火把都没必要带。 最关键的是,面前只有这些棺材,没有任何高大的遮挡物。 “按照往常的经验来说,不至于啊。” “可是你别忘了,这里不是普通的墓穴,这里是白家人的墓。”麒麟一语点醒梦中人。“既然是白家人的墓,那么就不会按照常理,越是古怪,才越是正常。” 麒麟少年一说,倒是让苏萤有了点头绪。 “我刚刚在想,如果我是阎雀的话,我会怎么去分析这件事。”阎雀的思考方式在很多时候,都能让人迅速理清头绪,找到最关键的那条线索的。 “首先,我们抛开一切不谈,先来说说白家的人最擅长什么?”苏萤抛出了一个问题。 霍二举手抢答,“白家的人当然是最擅长布阵了啊!”这件事情但凡是道上的人都知道。 苏萤的嘴角弯了弯,“那如果你是白家人的话,你是不是会把你觉得引以为豪的阵法融入到这个墓穴中呢?” 麒麟跟着点头,觉得苏萤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这就是切入点。” 既然白家的人擅长阵法,那这就不是个鬼打墙,而是一个阵法。 苏萤指着附近的几口棺材,“你们看,这些棺材摆放的时候,都不是按照一个方向的是吧,它们看起来,像是随便摆的,横七竖八的,但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每一口棺材偏离的每一个角度,其实都是有意义的。” 棺材里有死人,碰一碰就会起尸,所以大家来到这里之后,肯定是要绕着这些棺材走的,这就好了。 白家的人就是利用大家的这一点,把棺材摆放成了一个死循环的阵法,每一次都偏离一点点,让处于阵法中的人在往前走的过程中,也是每次都偏离一点点。 这样一来,他们根本就不会感觉到自己其实已经偏离方向了。 慢慢地,就被这些棺材诱导着走转来转去,回到原点。 “所以,我们现在不是因为看不到才被误导方向,恰恰就是因为看得到,所以在避开这些棺材的时候,偏离方向。” 既然找出了问题的源头,总是要解决的吧。 “那还能怎么办?”霍二两手一摊,“不绕着走,总不至于踩着这些棺材走吧,绕着走最多就是被误导方向,踩着走的话,咱们几个今儿个就要被这些死人手撕了啊!” 第682章 迷宫走散 虽然找到了问题,但是解决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比起被一群诈尸的死人包围,霍二觉得,还不如在原地绕来绕去呢。 “也不是说只有踩着棺材走这一个办法。仔细想想的话,一定能想到其他的办法的。” 麒麟少年沉思了几秒钟,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来,真不愧是全队的智商担当。 “你看这样可行么,先让我们三个人其中的一个人绕着棺材走,我们就在这里给他指导方向,一旦发现他偏离了方向,就立刻让他纠正过来。等到那个人走了一段距离,我们后面的人再根据他所在的方向跟上他,再重复这样的过程,只要确保一个人走的是直线,那后面的人就都能走直线了。” 办法到底行不行,试过才知道。 麒麟少年的办法很快得到了实施。 霍二首当其冲地成为了那个确定方向的标杆。 “往前往前,不对,已经开始偏离了,你试着往左边走回一点,这样就是直线了。” 霍二很深郁闷地指着左边那两口几乎靠在一起的棺材,“大哥大姐,我倒是想要走这边,可是这里明显是……此路不通啊!” 苏萤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这就麻烦了。” 麒麟少年的办法还没开始实施,就失败了。 原因在于,那些棺材的摆放都是按照一定的规律,既然它想要你偏离方向,那除了这个地方,你其他的任何地方都是过不去的,堵死了所有的路,你不走也得走这条路,不然就选择跟诈尸的尸体打招呼吧。 霍二迅速被召回了。 三个人不敢靠着棺材太近,团团围拢,蹲在地上继续想办法。 “要我说,白家的人就是屁事儿太多,好端端的一个地宫,搞这些虚的做什么!” “肯定有办法前行的,不然的话,白家的人自己平时是怎么进到地宫里来的?” 他们自己布下的阵法,总不至于把自己都困住吧,他们肯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 苏萤忽然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我们开棺吧!” 既然路全部被堵死,那他们就得好好想想这些棺材的用处了。 里面摆上一些死人吓唬人是绝对的。 “但是……我觉得霍二说的有道理,总不至于有这么多的人陪葬吧。” “你是觉得这里面……”麒麟揣测起了苏萤的意思来。 苏萤不等他说完,直接公布了自己的想法。 “空棺,我觉得除了入口处的那几口棺材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空棺。” 苏萤朝着一口棺材靠过去,“不信的话,我们就来验证一下,总比一直都被困在这里好。” 一只手搭上棺材盖,“当然,我也不能确定我的结论就是正确的,所以你们先做好防备,万一出来一只老腊肉一样的活尸,你们就得立刻解决到他。” 麒麟少年已经彻底做好了准备,“你放心吧,交给我们了。” 苏萤倒是也很安心地准备开棺了,棺材盖刚打开一条缝,就感觉到了吗,棺材里面的空气,是在流动着的。 也就是说,棺材里面其实是没有装死人的。 苏萤因此也就更加放心大胆地推开棺材盖,“呵,果然不容我所料,只有最外面的棺材里是装了死人的,其他的棺材里面,都大有乾坤在啊。” 霍二和麒麟立刻好奇地凑上去看了一眼,发现棺材竟然没有最底部的棺材板,整个棺材是没有底的,而地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个深深的洞口。 “嘿!棺材里面有个这么大洞,还真是个稀奇事儿啊!” 有了苏萤成功一次的经验之后,霍二也就不拘束着了,他接连打开了好几个棺材,发现棺材里的情形都是和刚才苏萤打开的那个一样。 棺材里面没有死人,只有一个大洞,那洞大约能容得下一个人,周边都被磨地很是圆滑,再加上陨石的质地,看上去倒不像是普通石头,更像是玉了。 “这些棺材全部都是没有底板的。” 棺材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掩藏这些大洞的。 “这也太邪门了,这些洞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霍二摸不着头脑。 苏萤对着洞口张望了一下,因为陨石发光的特殊性,她一眼就能看到底下的空间。 “底下是平坦的,能下去。”苏萤说着,已经自顾自地先探下去半个身子了。 “这些洞都是通往一个地方的是吧,那我就从这里下去了。” 霍二觉得三个人轮流通过一个洞口未免有些耗时,于是他干脆钻进了旁边的那个洞口。 生怕钻错了地方,先把脑袋探下来一看,苏萤正在旁边的那个洞口里不上不下地吊着呢。 没错的,这些洞口都是一样的! 麒麟也挑选了一个棺材,钻进去从里面的洞穴里跳下来。 三个人相继路落地。 “哎哟我的妈呀,这地也太硬了,摔下来屁股好疼!” 霍二在地上打了个滚,摸着自己的屁股站起来,“小苏萤,你的屁股疼么?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身后没人应他。 霍二回头一看,这周围哪里还有苏萤的影子…… 不光是苏萤没了,就连麒麟也没了。 “卧槽!” 霍二抬头看了一眼上面,没错啊,就是他们刚刚钻下来的洞口,一个接着一个,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头顶,跟马蜂窝似的。 分明是一起下来的,怎么落地之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霍二有些慌张,大声叫了几声。 “我在这里!”苏萤趴在一个石壁上,用力地敲着。 因为这里的陨石石壁都被凿地非常薄,再加上像玉石一样发光的质地,苏萤趴在上面,隔壁的霍二一眼就看到了。 一条黑黢黢的人影,正是苏萤。 “你怎么到隔壁去了?早知道我跟你从同一个洞口下了。” “麒麟呢?” “麒麟和我也分开了,应该在另一边的石壁对面,霍二,我们大意了,这下面就是个一层隔着一层的迷宫!” 他们从上面往下看的时候,由于陨石材质的特殊性,根本就没看到下面都被分隔开了! 第683章 被困住了 原来,那些棺材内部的洞口,都是通往地宫第二层的入口。 只是这些洞口不同的是,从每个洞口下来之后,落入的都是迷宫的不同地段。 这些坚硬高大的隔断,在从上往下看的时候,几乎是彻底融入在大环境之中的,很难分辨,这就导致了后来苏萤和霍二,麒麟的错误判断。 三个人也不算是彻底失散了,毕竟他们彼此还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在半透明的玉石质地的隔断上,看到对方的身影。 “麒麟,霍二,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在这种地方,最忌讳的就是自己行动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三个一定要先会和。” 霍二一听,可就犯了愁。 “这地方错综复杂,贸然会和的话,说不定大家只会越走越远。” “所以才要从长计议啊。”苏萤说着,就重新掏出了博山炉,把麒麟的鳞片丢进去。 “首先,我和麒麟少年会和是不成问题的,因为博山炉在我手里。” 博山炉是麒麟的归处,只要点燃博山炉,麒麟无论在什么地方,最终也都会回到博山炉边。 烟气逐渐从博山炉松果似的盖子里弥漫出来。 一股奇异的气味飘散出来,烟雾缱绻,麒麟顺利被召回到苏萤的身边。 霍二趴在石壁上,说起话来酸溜溜的。 “你们倒是会和了,我怎么办啊!” 苏萤抬头看了一眼石壁,“你看看你能不能翻过来,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让鬼将胤然出来,他体能比你好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不顺耳,但是霍二最终还是不得不召唤出胤然来。 胤然每次一出现,苏萤就等同于换了个智商稍微比霍二高一些的队友,他们求之不得。 胤然尝试了一下,但是碍于石壁上没有任何能借力的地方,翻过去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不行,石壁太光滑了,过不去。” 苏萤在隔壁听地干着急,“那你试试能不能打碎了石壁过来!” 苏萤觉得,石壁既然能把对面的人形透过来,就说明石壁非常的薄,以胤然的能力,打碎一块石壁还是完全可以的。 那边,胤然的两只手都握着刀柄,手起刀落,速度竟然。 那把锈蚀的长剑一下子就劈在了石壁之上,发出铿锵的声响。 苏萤在那边等了半天,却不见石壁倒下来,不禁发问,“劈下去了么?” 胤然收回长剑,面无表情。 “劈下去了,没什么作用。恐怕,这个石壁不是我能劈开的。”胤然说话也是实事求是。 翻过来也不行,打碎石壁也不行。 那就只能碰运气地在迷宫里绕圈子了,但是你要知道,这个迷宫的规模绝对是大家从没见过的庞大,在这么大的迷宫里碰见对方的几率那得有多小啊。 “既然没办法会和,那大家干脆就先走出这个迷宫吧,出去了,自然就能会和了。” 苏萤和麒麟少年好歹也有个伴,一路上能互相照应,霍二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是一个人,他有胤然伴,自成cp。 两组人在确定了目标之后,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在迷宫里绕行。 起初苏萤和霍二还能远远地吼两句话,可在走了一会儿之后,互相都没了彼此的音讯,无论怎么吼,都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了。 “我的鼻子比较灵敏,所以我们这里可以充分利用这一点,刚才在焚烧你的鳞片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 苏萤看了麒麟的脖子一眼,“这些鳞片都是从你的脖子上拔下来的吧,那里好像有个腺体,我身边除了你,就没有存在特殊气味的东西了,所以这一路上,你来标注吧,走过的地方,你就抹一下,这样有助于帮助我们迅速找到出口。” 苏萤这边的办法简单明了。 而霍二那边还是完全没有头绪的状态。 霍二被胤然置换了进去,失去了对身体的主导权,一个劲儿地吵闹着,“你把我换出来,快点,走迷宫这种事情我简直太擅长了!” 胤然对霍二的话表示怀疑,因为之前出发的时候,苏萤已经再三叮嘱过了,找路这种事情就交给鬼将就好,交给霍二的话,三年之内他绝对是没办法走出去的。 胤然谨记着苏萤的话,专心寻找出口。 走了不知道多久,苏萤的脚已经明显能感觉得到发酸了,她的体质并不算好,也别是在生完孩子之后。 忠心耿耿的麒麟仔细地关注着苏萤的状态,时不时给她把个脉什么的。 “觉得累了,那我们就先休息一会儿。” 苏萤急摇头,“不行不行的,救阎雀要紧,白家的地宫难闯,我之前早就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了。 要不是她现在的身体里有着白渊之前输送的修为,她是绝对不会稳稳地站在这里的。 两边的人在庞大的地底迷宫中,兜兜转转了很久。 霍二和苏萤始终没有碰面。 苏萤有些担心霍二的处境。 而另一边,胤然走着走着,已经是侧着身子了。 因为他发现,这里的路越走越窄。 最初他们落下来的地方,至少是五人并排走都没什么问题,但是越是往深处走,通道就越是狭窄。 走到后来,胤然都觉得而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就被夹在两堵石壁之间,后退的话,岂不是要把之前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 而且理智告诉他,他选的路绝对是对的。 当胤然实在是没办法通过的时候,就主动把身体的所有权交给了霍二。 霍二一出现,浑身上下好几处的肌肉都瘪了下来。 狭窄的通道又能走了,气也能顺利地喘一喘了。 果然换了个人,换了个身形,就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胤然并没有完全沉睡过去,他告诉霍二,前面绝对是有什么存在的。 霍二半信半疑地继续硬着头皮前行。 走着走着,眼前的视线也开阔了起来。 原来不光是石壁之间的距离变窄了,就连石壁的高度也跟着变矮了。 之前怎么翻也翻不过去的石壁,现在已经是和霍二的身高差不多了。 第684章 走在棺材里 霍二又继续往前挤了挤,走了一会儿,石壁的高度降低到了霍二的肩膀。 而石壁之间的宽度,也到了霍二能够承受的极限。 接下来的路,他完全没有必要继续挤着走了。 他撑着石壁,整个人翻了上去,站在了石壁上,朝着远处去。 果然之前他来的那个方向,石壁真的很高,但是越往中心,石壁就越来越矮,石壁之间距离也呈现出阶梯状,越来越矮。 “那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 霍二远眺过后,似乎是看到了这个迷宫的核心。 那里,石壁和石壁之间只有一指宽侧距离,而石壁的高度也是最矮的,再往后看,石壁又变高起来。 这就说明,那个地方是迷宫的中心。 “奶奶的,老子就是要看看,你到底在掩藏着什么东西,他娘的走死老子了!” 他逐渐靠近着那个迷宫的中央,走着走着,竟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误区。 原来这个地方,不是迷宫! 霍二咕咚一声,咽下了表示惊讶的口水。 “这……这……这他妈……”可想而知这个场景给霍二带来的惊讶程度,这货一下子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他妈根本就不是迷宫,而是个大棺材啊!” 这其实就是个没有盖子的大棺材,棺材有多大?霍二已经惊讶地合不拢嘴了。 算上他走过来的这些路,这个棺材大到离谱。 他是在棺材里走啊! 奇怪的是,这个棺材在设计的时候,就是没有棺材盖的。 而霍二看见的那些逐渐变矮变窄的石壁,其实就是棺材里一层套着一层的棺椁。 最外层是个最大的棺材,棺材里有嵌套着无数个小棺材。 越往里面,棺材就越小,到了最后,就是霍二现在看见的那样。 棺椁的中央,是个泛着铜臭的青铜棺材,棺材的大小和寻常的棺材是一样的。 这就像是俄罗斯套娃似的,一层一层地拆,拆到最后,就剩下一个小的。 外面这么多层的棺椁,其实都是在保护最中间的这个小棺椁。 霍二站在那里,伸手挠了挠脑袋。 现在,他的好奇心告诉他,非得拆开看看这个棺材里装的是什么! 但是他的理智又在告诉他,墓里面能有什么好东西,棺材里面装着的自然是死人! 两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互相博弈着。 霍二最终把选择权交给了胤然,“小兄弟,你看我该不该开棺?” 胤然没有搭理他,大概是一天之内被呼唤出来的次数太多,有些疲惫了。 霍二等了一会儿,厚着脸皮到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啊,是你让我开棺看看的啊。” 整个人完全兴奋着朝着那口青铜棺材靠近着,走得近了,就越发能看清楚更多的细节。 观察上的纹样非常的清晰,偶尔有一些铜锈覆盖在上面,再这样的环境下,这口青铜棺算是保存的比较好的了。 且不说里面的陪葬,光是外面的这层青铜棺,就足够让许多人这辈子衣食无忧的。 霍二有些惋惜地敲了敲青铜棺材,“白家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只是可惜了,东西太大,我搬不回去。” 在霍二敲击青铜棺材的时候,棺材里忽然也出现了声响。 霍二扣了三下,棺材里面也传来三下叩击的声音。 霍二被吓得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里面……有人?” 死人的棺材里,怎么会有活人的存在呢?霍二百思不得其解,又只能重新叩击了一下棺材盖,认真地听一听。 他敲了三下,棺材里面也回了他三下下。 “老子还不信邪了!你信不信老子打开棺材就让你跪地求饶喊爸爸?” 霍二的暴脾气是在是憋不住了,但是这次他选择忍耐。 “算了,还是等我的小苏萤来了,一起开好了。 另一方的苏萤和麒麟少年走着走着,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明朗起来了。 和霍二恰恰相反的是,她走的通道,是越走越宽。 很显然,她走的方向,和霍二是完全相反的,所以霍二走到了正中央,而苏萤和麒麟少年则是走了出来。 两个人又担心着霍二,在霍二没能顺利走出来之前,他们选择在原地等霍二。 因为进这样的墓最忌讳的就是单独行动。 他们倒好,一个在里面等着,一个在外面等着。 终于,里面的霍二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苏萤了,积蓄已久的小情绪终于爆发,这在和大程度上能缓解他的压力。 “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开棺材的!”霍二为自己打气。 两只手小心翼翼地避开铜锈,先推着青铜棺材的一头。 整个棺椁里,只有最中间的,最后一具棺材是有棺材盖的。 霍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开了棺材之后,条件反射地退到了一边,生怕从里面蹦出个死人来。 等了一会儿,棺材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里面是安全的! 霍二终于放心地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一看,嘴巴又合不上了,结结巴巴道:“这……这不是……这不是白家的白奕么?” 是的,躺在棺材里的,的确是死去已久的白奕。 青铜棺材里面,被放上了大量用来防腐的符咒,这会儿全部都派上用处了。 因为白奕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看上去保存地非常地好。 霍二冷不丁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任何呼吸,但是身上也没有什么怨气啊。 那棺材里的敲击声是从何而来的? 霍二郁闷地很。 棺材盖就撂在一边,他又鬼使神差地凑上去敲了一下。 “卧槽,原来是回声啊!” 由于青铜棺材盖的构造很特殊,所以在敲击的时候,能够出现明显的回声,让霍二误以为是棺材里面的人在敲击棺材。 霍二忍不住感叹,自己真的是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绝对不是自己蠢! 他抱着手臂,围着棺材走了两圈。 “你小子也真是有福气,你看看你爹多疼你,给你造这么大一个棺材,这么多的棺椁一层套着一层,跟迷宫似的!” “不过……”霍二的眼珠子转了个圈,“你老子把你的尸体保存地这么好到底是意欲何为?难不成是想让你死而复生么?” 第685章 投个好胎 白家的家宅里,白无庸跪在了一个人的脚下,匍匐在地,谦卑而恭敬。 “我的两个儿子的两条命,都是您给的,我知道这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但是这一次,我还是想要求您一件事。” 那人沉默不语,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在场的白家侍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有经验的侍从还好,有一些刚来不久的侍从,根本无法在这股肃杀之气中久留,站了没一会儿,双腿就开始抖了起来。 “求求您,救救白奕吧!”白无庸的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只有您知道那方子,只有您亲身试验过,只有您成功了!所以……我求您,救救我儿子白奕吧,只要他能够和您一样死而复生,我白家一定给您做牛做马。” 那人嗤笑一声,扶着白无庸起来。 “你放心,既然你效忠于我,这点请求,我肯定是会答应你的。”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无庸。 他穿着一身仙风道骨的白色长袍,面相慈悲。 “只要你能帮我完成最后一步,我绝对会帮你的。” 开什么玩笑!死而复生的话,需要用苏萤的肉身入药,但是眼下苏萤只有一个,因为他自己已经复活了,所以他和苏萤的生命被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天道无法伤害他,就只能去伤害苏萤。 也就是说,苏萤的命活不长了,而因为天道的削弱,她那死而复生的能力也就消失了。 苏萤不能无限复生,只剩下最后一次了。 他离最终的目的还差一步,所以苏萤的尸体,他要了!什么时候能轮得到白家? 白家的人,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一心一意地以为,自己的儿子也能依靠这种方式复活。 所以白无庸还是死心塌地地为阎归云卖命。 “你儿子现在在地宫里是吧。”阎归云随口一问。 白无庸激动极了,恨不得现在就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在地宫好好地放着呢。” 白无庸皱了一下眉头,“地宫里潮湿阴暗,对存放尸身不利的,要想复活,就得做好防腐措施。” “这个是自然的。”白无庸急点头,“嘴里特地放了定魂珠。” 定魂珠能保存尸身千年不腐,但是也有一些副作用,就是一旦定魂珠被取出,尸体就会迅速腐烂,转眼之间,化为飞灰。 这颗珠子非常稀罕,是白家的传家宝,早年借给阎归云用过,这才让他的尸身保存的这么好。 现在阎归云活过来了,这颗珠子自然也就回到了白家人的手里。 “你放心吧,既然你这么说,我绝对会倾尽全力帮你儿子的。只要你帮我找到苏萤……” 看看,终于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了。 苏萤最后一条命,非他莫属。 “这个我也已经有消息了,我有可靠的眼线来汇报,苏萤已经进入鬼市了,之前耿飞带着人进来扰乱视线,这才没有注意到她……” 地宫里。 霍二摸着下巴绕着白奕的尸体走了两圈,“你说说你,其实以我专业的目光来看,你长得开始不错的,虽然跟我比起来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我挺可怜你的,年纪轻轻就死了……” “还有你那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挺同情你的其实……” “你看看你,死都死了,被子也不盖盖好。”霍二帮着把白奕身上的被子往上拉扯了一下。 拉着拉着,就看到白奕的嘴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哎哟哟,你不会是长虫子了吧,地下就是这点不好,尸蹩特别多,老朋友一场,我不会不管你的,抠也要帮你抠出来!” 大大咧咧地伸手去抠……没抠出尸蹩,倒是抠出个圆滚滚的珠子来。 霍二把这颗珠子放在手心里,还在纳闷,“这是什么好东西?以你们白家的财力来说,应该是个能卖不少钱的好东西吧!” 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看白奕,棺材里除了一堆粉末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霍二被吓了一跳,这才有些反应过来。 “这玩意儿不会是传说中的定魂珠吧!兄弟啊,是我对不起你,几秒钟不见,你就变成渣渣了啊……” 定魂珠和白无庸之间是能产生联系的。 白无庸还在家里和阎归云探讨着如何活捉苏萤呢,忽然就感应到了不对劲。 “糟了!”他大惊失色,“有人动了我儿子嘴里的定魂珠!一定是苏萤他们!” “快!带我走密道进墓穴!如果我儿子的尸体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定要让他们所有人陪葬!” …… …… 白奕的尸体消失之后,这个一层套着一层的巨大棺椁也被启动了。 高高的石壁接二连三地落下去,原本迷宫似的地方顿时变得平坦了起来,少了遮拦,视线一下子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苏萤!”霍二远远地朝着远处的两个身影招手。 苏萤和麒麟终于见到了霍二,终于放下心来,朝着霍二那边走过去。 “这里又有一条密道!”霍二指了指正中心的那个凹陷的大洞。“嘿嘿嘿,我发现的。” 先和苏萤他们会合。 霍二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要和大家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我……我好像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 “什么事情?”苏萤挑了挑眉。 “我把白奕嘴里的定魂珠拿出来了……”霍二说着,抖抖嗖嗖地把定魂珠递给苏萤。 苏萤秀气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舒展开。 “白奕……化成灰了……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定魂珠,我以为是尸蹩来着……” “化成灰就化成灰了吧。”苏萤淡定万分把定魂珠攥在手里。 “啊?就这样……”霍二以为,苏萤会暴跳如雷的…… 却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平淡。 苏萤继续平静道:“人死不能复生,白家的人这样保存着他的尸身,反而会让他的魂魄无法投胎,尸体是死者和人世的唯一联系,白奕……我希望他能投个好胎。” 下辈子,生在寻常人家,做他最喜欢的自由人。 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拘束你了,白奕。 第686章 生死改命局 白奕棺材底下的密道和之前比起来,还是比较宽敞的。 “白家的人难道都习惯在棺材底下建密道么……”霍二在前面探路。 从密道上面看下去,底下有些许微光透上来。 霍二对着麒麟使了个眼色,“给你个表现的机会,你先下去!” 麒麟现在的个性已经很好了,这要是放在以前他瞎眼那会儿,绝对会一爪子拍死霍二的。 麒麟少年走在最前面,剩下的两个人跟在麒麟的身后。 底下的环境和上面相比,又是截然不同了。 上面的两层地宫人工雕琢的痕迹都很明显,但是到了第三层,下面几乎全部都原始洞穴的状态。 这应该是处于陨石的底层的地段了吧,陨石里面其实和溶洞差不多,有一些中空的地方。 抬头往上看的话,会看到很多冰凌一样的石柱。 不光是顶部,就连地上也有好多的小小石笋,尽管这个地方的照明不成问题,但是还是要当心一些,一不小心就会被石笋刺穿脚心。 大家的速度逐渐放慢了下下来。 因为四周都是亮堂堂的,再这样光亮的环境中,出现一个不发光的庞然巨物,看起来就格外的明显。 “那个是什么?你们看!”霍二指着前面地面上伫立着的高大建筑。 “像是……地底另一个石塔,不发光的石塔。” 麒麟的描述非常的得当,因为那东西的形状和最上面的石塔差不多,只是形状看起来不大规则,边缘并不是平滑的。 高度基本和上面的石塔一样,只是石塔是发光的,这个是不发光的。 有很多的阴影覆盖在石塔的表面,那石塔伫立的位置也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和位置有关,苏萤总觉得,周遭发光的陨石,似乎都照不到石塔上去。 亮的地方越亮,暗的地方越暗。 “咱们走进看看吧。” 大家小心翼翼地朝着石塔靠近着。 “等一下!”霍二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先别靠近,你们看看,石塔边上是不是有个黑影?那个黑影像不像是一个人趴在石塔上面?” 霍二这么一说,苏萤确实觉得很像。 麒麟浑身戒备着把苏萤护在身后,“好像……不止一个人影……你们看,石塔上那些不规则的边缘,是不是由好多抱着石塔的人造成的?” 大家面面相觑着,浑身上下起了一层冷汗。 “怎么会是人呢……正常人不会抱着石塔悬在半空中吧……况且,他们也没在动啊……” 苏萤说的话,让霍二有些惊恐。 “不是人还能是猴么……你别吓我!” “要不,再走上前去看看?” 苏萤壮着胆子最先往前走。 她每走一步,都会注意观察那些人影到底有没有动,没有动的话,才放心地继续往前走。 麒麟担心苏萤的安危,也跟在了她的身边。 苏萤离石塔越近,就看的越清楚。 终于……她看清楚了那上面的东西。 “不是活的,放心过来吧。”苏萤示意霍二赶快跟上。 霍二走到苏萤的身边睁大眼睛一看,“我的天!” “是人啊!全部都是人啊!”霍二在一天之内已经惊讶了无数次了。 苏萤满不在乎地回他,“我只是说不是活的,但是我没说不是人啊!” 是的,这些攀附在石塔上面的,全部都是人,死人! 确切地说,是被烧死的人。 他们从最底下拼了命地往上爬,为的似乎是要逃离不断向上蔓延的火焰。 “搞地跟十八层地狱似的,这些死人好像都是在往上爬的过程中死掉的,尸体僵硬,加上全身上下缩水严重,躯体变轻,这才一直保持着攀附在石塔上的样子。” 整座石塔几乎全部被这些焦尸包围了,他们就跟蚂蚁似的,一层一层地向上奋力挣扎。 每一具焦尸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的狰狞,看上去临死之前,受到了很大的痛苦。 所以苏萤一下来就感受到了,这个地方简直就是怨气冲天。 “虽然都是死人,但是最好不要掉以轻心,万一起尸了,也很难对付的。”苏萤忍不住提醒大家,特别是霍二。 麒麟比较喜欢探究真相,他蹲在石塔的底下检查了一下,除了一些长年累月之下剥落的焦黑尸骨之外,地面上似乎也有焦黑的痕迹。 这个地方,曾经是一片火海。 苏萤随即也蹲下来查看了一下焦土和尸骨,“看这些人丢下的工具,应该都是当年被召来修建地宫的人。” 他们和往常一样,一点一点凿空这个巨大的陨石。 但是当他们凿到这里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整个地面变成一片火海,他们被困在这里,根本没办法出去。 于是他们只能绝望地朝上爬。 想要离开这片火海,想要活下来。 手指焦黑,面皮蜷曲,身体上承受着偌大的苦难,最后化身成佛。 “我懂了!这里的一切,其实和上面的石塔是相对应的,上面的石塔里面,摆满了用陨石雕刻而成的佛像。” “这里代表的是无尽苦难,阿鼻地狱,而上面则是代表着涅槃重生,立地成佛。” “这是个风水局,两极分化生死局,聚煞凝气。” 苏萤恍然大悟,“你们看,这些人死了已经有几十年了,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么?” 苏萤光是想想就有些心寒。 “为什么?” “我说过,这是个生死局,这个局是有用处的,你们还记得白家的劫难么?白家按理来说,是没有后代的,是阎归云出手改变了白家的命运,而这里,就是他出手的地方。” 利用这么多人的姓名,制造了这个生死局,活生生地逆转了白家的命运,让他们存下了两条血脉。 “我想,这场火并不是出于偶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纵火案,而我们此刻,就在曾经的屠宰现场……” 阎归云为了让白家的人从此听命于他,竟然纵火布局,害死了那么多人。 “他还是人么!这他妈也太残忍了!” “这么多人啊,少说也有六百多个吧……” 这么多人的牺牲,就换来了白家的两条血脉,可见白奕和白夜对于白家的人来说,是多么精贵的存在。 第687章 注水的棺材 这个世界上,连生和死这样的定局都是能够改变的,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为了拯救白家的这两个后代,牺牲了这么多人又算什么? 这大概是那个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吧。 他行善积德,与人为乐,表面上看上去,绝对是个修为高深的阴阳师,可谁又知道,这位两鬓斑白的老人家其实是这样残忍恶毒的存在呢? “进到塔里看看吧。”苏萤抵着身后的霍二和麒麟招呼一声。 “怎么进去?”霍二看着这些死状惨烈的焦尸,全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石塔和上面的石塔互相组成生死局,既然上面的石塔是能进去的,那这个石塔肯定也有入口的。”苏萤围着石塔大致地走了一圈。 她按照记忆中上面那个石塔的入口找了一下,停留在某处。 “应该在这里的。”挡在门前的,是好几具焦尸。 苏萤无所畏惧地伸手,抓住了其中一只干尸的手腕,硬生生地把它掰了下来。 因为干尸已经固定在石塔的外面很久了,已经被风干,苏萤这么一掰,能听到一声让人浑身酥麻的骨骼断裂的声音。 “这种事情我来就可以了。”麒麟帮着苏萤处理了挡在门前的几具干尸,石塔之上,很快就露出了一扇斑驳的大门。 “这些工匠真的很可怜,他们在火海中,确实想要暂时逃进石塔之中避难的,但是他们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进去。” 即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依旧能够清晰地看到石塔大门上的无数抓痕。 这些抓痕大多都是带着血印的,当时起火的时候,唯一的逃生道路被堵住了,可想而知,他们的求生欲望有多强烈。 哪怕是多活一秒钟…… “白家人的机关,都是按照他们引以为傲的阵法来布置的。”苏萤轻轻地嗅了嗅那些陈旧血迹的味道。 “所以那些无辜的人万万没有想到,打开石塔的机关,并不是设置在石塔的门上的。” 苏萤虽然对白家的阵法了解的不全面,但是大致的阴阳相生的原理还是懂的。 “白家的阵法讲究万物对立,这扇门是生门,也同样的是死门。所以机关并不在这扇门上,而是……” 苏萤绕过石门,走到了石塔的背面,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的纹路。 用力按下去,“这里。” 此处无门,是死路,也是生门。 前面的石塔大门隆隆开启,石门很重,很厚,能算得上是千斤巨石,这块巨石一旦被触动,整个地宫都在震动。 “门开了。”霍二有些欣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苏萤立刻绕了回来,只见原本紧闭着的石塔大门已然敞开,温润的光芒铺在地上,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进去看看。”石门内外的世界是完全隔绝的,但是刚才石门一被打开,苏萤就闻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草木香气。 还有血腥味…… 就在这里……不会有错了,苏萤随即更加确定地朝里走,她走得很急,甚至都没有回头叫上霍二的麒麟。 “阎雀!”她深吸一口气,没有走半点歪路,直奔石塔的顶层。 沿着发光的石阶拾级而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每一层里的东西,直到她一路爬至顶层。 石塔的顶层,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棺材。 从外形上看,和他们之前在外面经历的迷宫一般的棺椁阵法很相似,都是一层棺材套着一层棺材。 几乎所有的棺椁都是没有棺材盖的,只有最中央,最核心的那个棺材是有棺材盖的。 苏萤急得围着棺材团团转,“这个怎么开!” 麒麟帮着苏萤一起查看了一下棺材的构造,“看上去是个有机关的棺材,如果我们贸然打开的话,里面的人估计就……” 霍二霸气地一拍腿肚子,居心不轨道:“强行开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大不了小苏萤改嫁啊,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阎雀一个男人,比方说我……也是个正宗爷们儿啊!” 苏萤早就对霍二的自我推销产生免疫效应了,她知道霍二的心不坏,他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容易得罪人而已。 “你们看这里。”麒麟少年蹲在了棺材的尾部,指着一点点潮湿的痕迹。 “这个棺材里面,好像是注水的。” 苏萤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注……注水的……那里面的人怎么办?” 其实苏萤现在最想问的是,里面的人还能活着么。 “开什么玩笑,注水?又不是鱼罐头,至于把人关在里面还二十四小时放水泡着么!” 霍二越是这么说,苏萤的预感就越是不好。 但是很快,麒麟那边有得出了新的结论,“先别担心,我只是说棺材里被注了水,没说一直都是注水的。” 他仔细研究了一下棺材的构造,“这个棺材里的水,似乎是按照某种规律被注入到棺材里面,然后再被排干的,我想,这个棺材生来就是被制造出来折磨人的。” “那这么说的话阎雀还活着啊!”霍二有些欣喜,但是很快,他又抽了自己一巴掌,“我他妈在高兴什么!” 苏萤整个人都快要趴在棺材板上面了,她用力地叩击着棺材板,“阎雀,我来救你了啊,你别着急,再忍耐一下。” 事实上,棺材里面躺着的确实是阎雀,但是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折磨之后,他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了。 他根本就无法听到苏萤在外面的呼声,也无法感知到苏萤的存在。 他陷入最为浓厚的黑暗之中了。想要醒过来的,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即便是他听到一些微小的声音,也会觉得这是自己出现的幻觉,因为在这些日子,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出现过多少次类似于这样的幻觉了。 他总以为苏萤就在自己的身边,一觉醒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但是现在,他已经对这种幻觉绝望了,他知道,那一定不可能是真的,因为他相信了无数次,但是每一次在他觉得最幸福的时候,梦都会醒。 第688章 机智的对峙 大家打不开棺材,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你不是说,白家的东西都喜欢他们的阵法原理布置么?那你现在看看,是不是开棺的方法和你刚才开门的方法是一样的?” 苏萤已经把棺材仔细检查了好几遍。 最后只能摇头,“这一次,不一样了……这个棺材上,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这里……” 苏萤指着棺材上一个类似于钥匙孔一样的小洞,“这个棺材是需要钥匙的……” 也就是说,只有持有钥匙的人,才能打开这口棺材。 “那惨了!”霍二郁闷地抓了抓脑袋,“咱们没钥匙啊,你说钥匙会在谁的手上?” 大家正在专心想着解决办法呢,后面冷不丁就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钥匙自然是在我这里。” 所有人一脸吃惊地回过头去…… “你是谁?”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霍二还没反应过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萤随即把霍二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他是阎雀的祖父,阎归云……” 苏萤不说之前,霍二的气焰还挺嚣张的,但是现在……嚣张的气焰立马萎靡了下来。 “说条件吧,要怎么样才能放阎雀出来?”苏萤现在脑袋里的条理还是很清晰的。 既然阎归云抓走了阎雀,如果他真的想要杀阎雀的话,没必要把他留到现在。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阎归云想要利用阎雀来威胁苏萤。 阎归云的身后,又有一个身影浮现出来,只是这个身影,苏萤就觉得熟悉了很多。 白无庸看向他们的目光,是愤怒的。 他杀气腾腾地站在阎归云的身后,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三个生吞活剥了,但是碍于阎归云的存在,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在忍耐着。 这种隐忍在这种时候对于苏萤他们来说是好的,但是谁有会知道,下一秒,阎归云会不会一声令下,让白无庸收拾了他们。 “条件么……”阎归云笑了笑,清风霁月的模样。 “你知道自己是我手上这张药方上,至关重要的一味药吧?” 苏萤点头,说起来也可笑,她和阎雀认识的时候,绝对没有想过,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真身,其实就是一味药,也绝对不会想到,这些年来谋杀了自己这么多次的人,竟然是阎雀的祖父。 阎归云对于苏萤现在不反抗,不反驳的态度非常满意。 “我手上这张药方,是全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它能成就我完成一件从没有人能完成的事情。” 按照这张药方上的药材熬药,一剂白骨生肌,两剂起死回生,三剂长生不老! 而阎归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趁早服用这第三剂药。 药方上其他的珍贵药材都已经准备齐全了,就差苏萤这一味了。 他慈眉善目地对着苏萤笑了笑,“你看,我要你做的也不是多么过分的事情,我只是想让你做回你自己就行了。” “是药的话,总该发挥它原有的效力才对啊。” 阎归云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让苏萤觉得很是熟悉的武器。 那是阎雀以前经常用来防身的追魂。 苏萤记得,自从阎雀知道,这柄追魂就是当年致她于死地的金刚杵之后,即便是他遇到了危机,也不会把追魂召唤出来。 他把追魂深藏在自己的血脉里。 只是为了不让别人拥有再次伤害她的机会。但是现在……追魂却切切实实地被阎归云握在手里。 “觉得很好奇是吧。”阎归云看上去像是电视上那种非常正派的老人。 他兀自解释着:“阎雀怎么说也是我的孙子,他第一件防身的武器是三只箭雀,那是他生日那年我亲自去狩来的,第二件防身的东西,就是金刚杵。” “我知道他是怎样把金刚杵藏进自己的血脉里的,因为这还是我教给他的,所以趁着他意志薄弱的时候,取出来不成问题。” 阎归云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把手中的金刚杵朝着苏萤抛过去。 由两把追魂拼合而成的金刚杵在半空中呈现出一道抛物线的痕迹。 苏萤并没有伸手去接,因为她打心眼儿里是排斥这样东西的。 金刚杵落在她的脚边,发出叮铃的脆响声。 石塔之内,尘土飞扬。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阎归云背过双手。 苏萤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弯腰去捡。 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卑微。 尘屑飞舞。 “好孩子,想想阎雀吧,他坚持不了多久了。从被抓来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吧……” 阎归云的话回响在苏萤的耳边。 于是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牢牢地握紧了冰冷的金刚杵。 霍二在一旁看了,立马拦住了苏萤,“小苏萤,你可别因为那老头的三两句话就想不开啊,你想想,阎雀肯定不希望你这样牺牲自己来救他!” 苏萤站得笔直,她盯着金刚杵定定地看了一眼,随即抬手。 霍二和麒麟意识到苏萤不对劲了,当然想要第一时间扑上来阻止她。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发觉自己全身上下被人禁锢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你别想不开啊!” 苏萤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把金刚杵锋利的刃,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不要!不要做傻事!” 霍二和麒麟喊地喉咙都嘶哑了。 阎归云的眉心逐渐舒展开…… 就在苏萤即将了断自己的一瞬间,苏萤呵的一下笑了出来。 “对不起,我能在我自我了断之前问白无庸一个问题么?” 白无庸恨都恨死她了,怎么回理她。 苏萤根本就不在乎白无庸的反应,继续说了下去,“反正今儿个就算我不自我了断,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眼睛看向阎归云,“你倒是逃过了天道的反击,现在好了,我们俩的寿命紧紧相连,天道罚不了你,就想害死我,我大概还能活三天?两天?还是一天?” 苏萤用询问的口吻对麒麟道:“你也知道的对吧,我还能活几天?” “最多三天。”麒麟回答。 苏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想也觉得挺可惜的,你手上的那张方子,在我死掉的那一刻,就成为废纸一张了呢。” 第689章 反目相向 白无庸有一瞬间没有明白苏萤的意思。 但是后来想想,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还不明白吗?”苏萤看向白无庸,“我不会再死而复生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张关于长生的药方中,至关重要的一味药材会永远缺失。 没有了苏萤,没有了她着一味药材,再也没有人能够通过药方获得长生了。 阎归云将是最后一个获得长生的人,而他之前对白无庸承诺的,让白奕复活的事情,都只是纸上空谈。 白无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你不知道吗?可是他早就知道了啊,他难道没有告诉你?” 白无庸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他此刻的心情,就好比是被自己最为尊敬的人背叛了一般。 “你……”白无庸猛然抓住了阎归云的衣袖,带着些隐忍的愤怒和被背叛过后的失落感,质问着他,“她说的,是真的么?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阎归云见事情败露,也就一下子变得坦荡起来了。 “是!我早就知道了。” 他毫不留恋地把手上的药方揉成一团,“这张药方以后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废纸一张了。” 再也没有人能够够得到他所企及的高度。 所谓地不老不死的奇迹,也只能是他一个人来开创。 “我还需要她这最后一味药材,服下以后,我就能彻底长生不老了。”阎归伸展双手,以俯视众生的姿态看着大家。 脸上有一种近乎疯癫迷离的神态。 “在人类的世界观里,总是习惯于把不老不死的人称之为神,而我,即将成为所有人心目中唯一的神!” 苏萤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看见了没?他打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你利用你的,你还没有意识到么?这个所谓改变生死定局的阵法,其实就是一场大屠杀。”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让焦糊的味道充斥着自己的鼻腔。 “他用这么多人的死亡,彻底改变了你们白家子孙出生必死的命运,但同时,也把这么多的人命债强加在了白家子嗣的身上,所有报应才会来得这么快。” 白奕死了。 “白夜其实也逃不过的,只是他误打误撞,和白家彻底脱离了关系,再加上之前的大部分罪孽都被白奕承担了,所以他才没有死。” “这打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因为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所以故意用这种方式,让你们对他感激涕零,恨不得跪下来当牛做马!” 所有人都觉得他慈悲,可是终究是谁也没有看清他藏在慈悲面具下的伪善和阴毒。 “你们都被他利用了!”苏萤道出了这件事的真相。 这是个对白无庸来说,打击很大的真相。 他到现在还无法相信自己一心一意服侍着,供奉着的人,其实是个为了一己私欲利用大家的骗子。 白无庸脸上被克制住的愤怒表情,最终演化成了绝望。 他顺势跪倒在了阎归云的脚边,“她说的,不是真的是吧,我该继续相信你吗?” 阎归云点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可以相信神,因为我即将成为神!” “我只问您一个问题,我的儿子……” 白无庸的问题还没问完,就得到了阎归云的回答,“他不会复活了,即便这张药方还有用,即便我拥有复活他的能力,我也不准备让他复活。” 他再也不需要白无庸了。 所以阎归云在这一刻说出了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神,有一个就够了!”他才不会这么傻,去制造第二个不老不死的人。 虽然他能不老不死,但是事实上,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如果白奕也变得不老不死的话,他的年纪还很年轻,身体各方面的素质绝对是比他好的。 所以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不会再制造出一个能和自己匹敌的人来了。 他要永远高坐在自己的王座上,接受众生的膜拜。 白无庸所有的底气,所有的希望,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 他有些颓败地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精神萎靡,看上去丝毫没有半点白家家主的气魄。 苏萤抓住机会,继续对着白无庸道:“让白奕复活的机会暂时没有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用这最后一次药方的机会,让白奕化为飞灰的尸骨重新凝聚在一起?只要尸体保存的好,说不定千百年以后,又会有一颗和我一样功效的药材长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对方不仁,那你不妨就和他争一争我! 阎归云出其不意地笑了一声,“小丫头,你想让我养的狗反咬我一口么,恐怕你的口才还没到火候。” 阎归云了解白无庸的为人,这个人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愚忠! 他会竭尽全力去效忠自己认定的人,但是如果哪一天,他发现那个人并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又或者是自己被那个人利用了的时候,他只会把自己逼疯。 他身体里的奴性,让他忘记反抗。 “是么?我看不见得。” 白无庸在听到阎归云称呼自己是狗的时候,整个人的愤怒感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他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缓缓站了起来,用充满戾气的目光看着阎归云。 “你怎么就确定,自己养的狗,不会反咬你一口?”他像是疯了一样,表情变得狰狞了起来。 “这一次,她的命,我要了。”白无庸指着苏萤,说得一本正经,“我要用她来保存我儿子化为飞灰的尸骨。” “所以,这一次,我不会让给你了。”白无庸摆出攻击的架势来。 小小的挑拨,还真的让苏萤得逞了。 说实话她刚才也只是急中生智想要碰碰运气罢了,没想到他们两个真的会因此决裂。 阎归云之前是那么自信地觉得,白无庸这条狗是绝对不会反咬自己一口的。 但是他的估计出错了,他没想到,白无庸会这么的接受不了这件事。 本来只要对付苏萤和她身边的小喽啰的,现在好了,还要多对付一个白家人。 第690章 你欠麒麟一双眼睛 阎归云以前是阎家的家主,白无庸是现在白家的家主。 两位家主间的比拼,理应是毁天灭地的。 但是其实并不是。 白无庸身形一现,阎归云这只老狐狸就迅速做出了反应,因为白家对阎家的毫无保留,以至于阎归云现在对白家的所有招式都了如指掌。 很多时候,只要白无庸一出手,还没来得及发挥出真正的优势,就被阎归云看破一切,一招瓦解。 凭心而论,白无庸的实力并不比阎归云逊色多少,但是正是因为往常的愚忠酿成了今天的大祸。 阎归云的身形一闪而逝,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出现在了白无庸的身后,一双粗糙宽厚的肉掌,掐住了他的脖子。 白无庸下意识地去反抗,已经来不及了。 他反抗要用到的招数,阎归云了然于心,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动作,阎归云也全部知晓。 只要提前知道,就能完美应对。 “喀拉……”白无庸的脖子就这样,被阎归云轻易拧断了。 苏萤简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她本来还以为,至少白无庸能在阎归云的手下拖延一段时间的,到时候大家一起出手围攻,说不定就能夺回钥匙,救出阎雀。 可是,如果她没有算错的话,白无庸从出手到现在,连三十秒都没有撑住吧…… 果然,一旦哪个家族的阴阳师对待外族变得慷慨起来,那他们的招式对他们就再也没有用了。 阎归云胜在了解,当然,他的实力本就在白无庸之上,所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顺利地杀掉了昔日的老友。 为了长生,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杀,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之前霍二和麒麟身上的禁制都是白无庸强加给他们的,现在白无庸一死,他们也就彻底恢复了自由,全身上下终于能动弹了。 两个人匆忙带着苏萤退到了棺材后面。 阎归云在处理完自己的老友之后,从怀里自顾自地掏出一方手帕,擦拭了一下双手。 那手帕雪白雪白的,看上去特别的刺眼。 “现在,终于到你助我完成使命的时候了,我注定是要成为神的。”他不怀好意地朝着苏萤靠近着。 霍二知道苏萤可能性命不保,也早早地做出了觉悟。 他毅然决然地挡在了苏萤的面前,“身为你的男人,这种时刻,我总是要和你同生共死的!” 霍二油腔滑调的话语又出现了,可是丝毫没有缓解大家紧张的感觉。 麒麟也后退了好几步,忽然冲了上来,飞身跳起来,清秀的面庞瞬间化为了狰狞的麒麟。 庞大的身形落在地上,险些把石塔震塌。 幸好石塔内部的空间很大,大家在这里都能顺利反抗,也不至于束手束脚。 阎归云这才正眼看了麒麟一眼,“居然还有一只麒麟?有意思。” 麒麟浑身戒备地看着阎归云,不仅仅是因为苏萤的立场问题,更因为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失去双目的。 长生药方上,还有一味药材,叫麒麟目…… 霍二知道现在的麒麟在化为原型之后,是不会说话的,所以也就帮着麒麟说了一句话。 “你欠他一双眼睛。” 阎归云估算了一下时间,似乎并不愿意和他们继续拖延下去了。 于是他没有保留地再次出手,第一招直取霍二命门。 霍二早就做出了必死的觉悟,他立刻在第一时间召唤出了鬼将,鬼将好歹也是身经百战,总算是勉强在阎归云的手下走了十几招。 苏萤和麒麟看准时机,纷纷上阵。 三个人的配合非常的有默契,苏萤开始调动身体里属于巫女的力量,这么一来,他们三个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和阎归云打成平手。 但是一直这么耗下去,终归会被阎归云打败的。 所以他们三个每次出手,都是毫无保留的绝招。 胤然一个转身,抄起长剑朝着阎归云砍过去,剑锋犀利,剑气逼人。 麒麟也是和阎归云正面交锋,但是他的主要目的是用自己庞大的身形遮掩住苏萤,让她趁机攻其不备。 阎归云淡然地站在原地从容应对。 抓住麒麟的獠牙先把它甩开,再伸手用之前杀死白无庸的招数,朝着鬼将脆弱的脖子袭去。 这样一来,苏萤就不得不改变最初的计划,先保鬼将。 收拢骨伞格挡开阎归云的一只手。 鬼将死里逃生,刚刚稳住身形,阎归云的另一只手冷不丁地伸过来。 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鬼将胤然的身上。 胤然的身形当即涣散,霍二被打回原形,阎归云并不打算放过他,飞身上前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此刻没有胤然保护的霍二是非常脆弱的。 不远处,麒麟隐隐感觉到了危机,在阎归云出手的那一刻,挡在了霍二的身前。 “砰!”麒麟张开血盆大口哀嚎了一声,终于倒在了地上。 “麒麟!”苏萤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揪心。 但是麒麟已经听不到了,从耳畔开始,无数鳞片一一剥离,像是秋季席卷地面的落叶,一片接着一片,重归博山炉。 麒麟不会死,麒麟只有重生,不断的重生。 所以比起霍二死亡,麒麟觉得,还是自己代替他承受这一击会比较好一些,因为死亡对于他来说,只是从头开始。 霍二暂时逃过一劫,却因为之前受到的猛烈一击,身受重伤,再也无法召唤鬼将了。 苏萤有些不甘心。 难道就只能这样屈服于自己的命运吗? 不,她不想这样! 于是她抓着骨伞,奋力一搏。 阎归云对自己的实力深感自信,丝毫不把苏萤放在眼里。 大概是担心如果把苏萤打死了,会影响药材的品质,所以他每一次下手的时候,都心中有数。 几次小伤累积起来,已经让苏萤的身体不堪重负了。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跌坐在地上。 阎归云用贪婪的目光看着她,“我要成功了,你应该为你的献祭而感到荣幸。” 苏萤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巨大的压制力随时随地都能让她就此休克。 就在这时,身后的棺材猛然炸开…… 第691章 了断之战 阎雀已然觉醒。 这些日子,虽然他一直都在棺材中陷入沉睡,但是事实上,他一直尝试着和体内属于父亲的力量交流。 他要把父亲留给自己的力量归为己用,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他并不是真正沉睡着,其实他是在把那些力量一点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渐渐地,全身上下似乎有了一些力量了。他能够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他甚至能听到外面的人的声音,知道他们是谁。 苏萤还是找来了么……她难道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么? 于是他更加努力地去吸收那团力量,把它们一点一点地融入自己的血脉里。 渐渐的,冰冷的手脚开始变得温热起来,身体各方面的机能在重新修复着,那些化脓的伤口也一点点开始好转。 虽然速度不是太快,但是已经很好了。 他一边快速地吸收着,一边又在专心关注着外面的情况,终于……在苏萤遇到危难的这一刻,彻底破棺而出。 这个棺材是特制的,专门用来折磨人的棺材,材质自然是非常结实的。 连阎归云自己都没有想到,怎么阎雀突然就能破棺而出了。 他已经被他囚禁虐待了这么久,按理说,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才是。 他每天只给他注射固定剂量,用以维生的药物,这些药物只能保证他不会死,并不会保证他能够有力气活动。 阎归云的表情是最精彩的。 而苏萤脸上的表情,确实欣喜的。 “阎雀!你没事吧!”他看起来瘦了好多,特别是裸露的手臂上,直到现在还能看到一些深深浅浅的伤痕,伤痕还没来得及长好,可想而知,阎雀在这段时间受到了怎样的虐待。 阎雀的脸色还没有转好,显得很是苍白。 这是苏萤印象中,阎雀最为狼狈的一次,这样的模样,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痛。 阎归云本打算杀掉苏萤的,但是因为阎雀突然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有些想不通,“你是怎么出来的!按理来说,你应该没这个本事才对。” 都到了这个份上,阎雀也就没有继续隐瞒下去了。 “父亲在临死之前,把他所有的修为给了我,并封印了起来,之前我一直都无法把这团力量融入自己的身体,为自己所用。” 他那清癯的面容上戴着些笑意,“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接近死亡,父亲留下的力量是有封印的,这种力量,只有在我到达生死关头的时候,才能为我所用,所以这几个月,我趁着这段时间,吸收掉了所有的力量。” 阎归云的嘴有些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父亲很久以前就告诉我,阎家的人需行得端正,可是阎家还是出现了你这么个异类,不可否认,你身上和我流淌着同样的血液,但是我们终究和你是不一样的人。” “现在,我要连同父亲的份,和你做出了断。” 阎雀说着,便召唤出了三只箭雀和龙弦弓。 在融合了父亲的力量之后,再召唤出的三只箭雀的模样,和以前相比,改变了很多。 苏萤记得,箭雀一开始是很萌的,但是后来却不小心长残,变成山鸡的模样。 但是现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三只箭雀吸引了,它们现在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感到惊异啊。 箭雀身上的羽毛,都变得更加鲜艳了,最漂亮的,是他们的尾羽,竟然变得纤长美丽,看上去,就和凤凰一样。 三只箭雀算是彻底摆脱了之前长残的形象,刷新了大家对箭雀的认识。 “主银主银,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我也是,主银,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还有黑眼圈了,我记得主银你以前从不长黑眼圈的。不过就算有了黑眼圈,我也一样爱你!”这话不用看就知道是黄毛说的,因为黄毛那家伙平时最喜欢拍马屁了。 和蓝毛黄毛比起来,红毛依旧是最害羞的那一只,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阎雀的脚边,用尾羽去蹭阎雀的脚踝。 “主银,我们都变漂亮了哦!而且力量好像也比以前强大了呢。” 阎雀俯下身子,分别摸了摸这三只箭雀的脑袋。 对面的阎归云还以为阎雀有什么新的招数,看到阎雀召唤出了三只箭雀,不由地大笑了起来。 “你用我送你的箭雀来对付我?”简直就是笑话! 阎归云有些自大地背过双手,“就连你怎么使用箭雀的方法,也都是我教给你的。” 他继续轻视着阎雀,“虽然你是我的孙子,但是我对你不会手下留情的,虽然还没有动手,但是我觉得结果已经很明确了,无论如何,你都是打不过我的,因为你和白无庸一样,都是我十分了解的人,我了解你的一切,我甚至知道你出招的顺序。” 阎归云觉得,和之前的白无庸比起来,他还是更了解阎雀的。 因为阎雀用的,都是阎家的本事,他也是阎家人。 所以他成竹在胸。 可即便这样,阎雀也没有半点示弱的样子。他倔强的模样,很容易让他联想到自己的儿子,他直到死,大概也和阎雀一样继续倔强着吧。 “其实如果你现在和我服个软,我可能会考虑放过你。”阎归云总是能想起小时候的阎雀,那时候是真心喜欢喝疼爱的。 他不可能连杀两个亲人都毫无波动。 如果愿意跟我一起,如果你愿意妥协,他不会继续追究下去的,反正苏萤已经在这里了。 可是,阎雀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想让我和你站在同一立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阎雀已经下定决心了,今天他们之间总是要有一个了断的。 他要保护苏萤,保护大家,这是他的使命。 既然如此,阎归云也就不再多说了。 他是最先起手的,阎雀的身子虽然虚弱,毕竟还是有父亲留下的力量护体,一些招式施展起来,反而比以前更加的顺畅起来。 三只箭雀意识到了阎归云的敌意,纷纷化为长箭朝着阎归云袭去。 第692章 尘归处 箭雀的速度很快,破空的时候,和以前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三只箭雀,就像是三道光一般,在半空中掠过,眨眼之间,就已经飞到了阎归云的身前,锐利的双眸自动寻找弱点。 阎归云在看清了那三只箭雀的行动轨迹之后,立刻朝这一边避开,谁知那三只箭雀看见阎归云换了位置,竟然在半空中拐了个弯。 阎归云没有料到这一点,大意地被箭雀伤到了一些皮肉。 “箭雀是你给我的,但是显然,我更擅长驱使它们。”阎雀游刃有余地拾起了金刚杵,把两把并在一起的匕首拆开,重新变成追魂。 “你觉得你了解我的同时,别忘了,我也很了解你,因为你同样也是阎家的人,用的也是阎家的招术。” 既然是彼此了解,那就不存在不公平。 阎雀出手的时候,阎归云能看得懂阎雀的招术,同样的,阎雀也能看懂他的招术。 苏萤把霍二带到了棺材后面,两个人失去了基本的行动能力,只能先避一避观个战。 如果还大大咧咧地躺在那里,谁知道阎归云会不会出阴招利用他们伤害阎雀。 阎雀几乎和阎归云保持着平手的状态,他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不做出突破的话,很快就会趋于劣势。 三只箭雀像是三道光一般,一直都在纠缠着阎归云。 阎雀抓住机会,召唤出了阎归云从没见过的第四支箭,鸣镝。 这支箭虽然一直都存在着,但是阎雀用它的频率真的不多,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鸣镝的存在。 阎雀屏住呼吸,趁着阎归云分神的那一刻,射出了鸣镝。 鸣镝破空时,发出尖锐的,如同鸟类哀嚎的嘶鸣声,三只纠缠着阎归云的箭雀随即散开,因为鸣镝锋利的尖端能锐利地划开空气,形成同样有杀伤力的气流。 面对突然朝着自己席卷而来的鸣镝,阎归云气定神闲地一个瞬移,出现在了阎雀的身后。 阎雀的反应很敏捷,抓着龙弦朝着身后刺去。 “噌噌噌!”鸣镝的刀刃抖动着,发出特有的声响。 阎归云向后一仰,轻松躲了过去。 “你就这点本事么?”阎归云的一双肉掌朝着阎雀的头顶拍过来,阎雀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还是没来得及闪躲。 虽然因为身体的应急反应没能让他这一掌拍在自己的头顶,但是这一掌却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阎雀瞬间有一种肩胛骨碎裂的错觉。 那种深入灵魂的钝痛感让他的一只手暂时无法动弹。 他咬着牙瞬移到了离阎归云很远的地方,为了确保苏萤他们的安全,他闪身从石塔中跳了下去。 阎归云自然是追上去了。 阎雀被阎归云追赶着,绕着石塔转了一圈,阎归云的速度明显是快过他的。 阎雀在和他纠缠了几招之后,半边的身子上,几乎都是血。 同样的,阎归云此刻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那如同道袍一样的衣服已经被染上了血和尘土。 三只箭雀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阎归云觉得它们就像是三只恼人的苍蝇,不拍死他们的话,难免会觉得心烦意乱。 但是真正出手,又怕自己会被它们牵制住手脚,让阎雀找到突袭的机会。 因为那三只箭雀的出现,阎雀总算是有些喘息的空间了。 他略显疲惫地站在原地,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他的指尖落下,埋入满地的焦黑灰烬中。 “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你就教育过我,要做一个问心无愧的阴阳师,学会倾听死者在说什么,学会去体会他们的痛苦,了解他们的冤屈所在。” 阎雀低着头,淡淡道:“祖父,那时候我是打心眼里尊敬你的。所以,即便是此刻,我也一直在按照你对我说过的这些话,为那些亡魂鸣冤。” “你看,这些焦黑的尸骨。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所以……”阎雀缓缓地吧双手举过头顶,“我愿意为你们鸣冤。” 一阵阴风平地而起,吹起了地上的灰烬,灰烬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埋下了一个阵法。 阎雀满目悲怆地被那道阴风裹挟着,认真地睁开眼睛,看向地底最黑暗的地方。 “以吾之名,鸣汝之冤。” “轰隆……”满地的尘土如同沙尘暴一般,被卷了起来。 黑色的沙尘暴。 阎归云在这样的风势下在,只能眯着眼睛。 他隐隐看到,在那道黑色的飓风之中,有一些焦黑的尸骨逐渐复苏。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尸骨复苏了。 他们身上的怨气,是寻常鬼怪的千百倍。 阎归云面色大变,连连后退了几步。 “鸣冤阵……不可能的,你是在什么时候布阵的……”阎归云想起来了,阎雀从石塔中出来之后,似乎是为了躲避他,绕着石塔转了一圈,其实在那个时候,他就在用自己的血布阵啊。 鸣冤阵,阵如其名。 它能让一般的鬼怪怨气大增,直到复仇完毕。 那些焦黑的尸体,都是阎归云手下的亡魂。 那一天,无数人亲眼看着阎归云燃起火焰,把他们活生生地困死在这里。 他们疯狂地像他求救,但是阎归云却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即便过了那么多年,他们也还是能认出当年的始作俑者。 无数焦黑的死人朝着他扑了过去。 黑压压的一片,如同被烧焦的蚂蚁。 阎归云根本无路可逃,这些焦尸只有在完成了复仇之后,怨气才会消散,否则,只会越来越浓。 他很快就被那些焦尸压在身下撕咬了起来。 阎雀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那里。 他没有朝他看。 他忽然回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午后,他依偎在祖父的怀里午睡醒来,看到祖父正拖着病体挥舞着扇子为他驱赶蚊虫,一边赶,一边咳,但又担心会吵醒他,所以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那时候的祖父,面容慈祥,让他倍感温暖。 焦尸之中,阎归云的手无力地垂下。 怨气陡然消散,满目的焦尸都安静了下来,互相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坟包。 而他曾经敬仰的祖父,被葬在那里。 第693章 没有下崽的经验怎么带崽? 阎归云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天道对抗过,想要逃离生死轮回的人,最终竟然连轮回的机会都失去了。 至于苏萤,在阎归云死后,身体就立刻恢复了正常。 没有了天道的施压,整个人前段时间的亏损立刻就补了回来,一眨眼就生龙活虎的。 还有身受重伤消失的麒麟少年,很快又在博山炉里重新复活了过来,身体各方面都挺好的,只是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麒麟在重生之后,顺带忘记了之前学过的一切医学知识,不记得自己学到的所有技能。修炼要重来,小山丘似的医书也要重新看。 之前已经炉火纯青的医术,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长生药铺只能暂时关门一段时间,麒麟要恶补各种医书,这段时间的损失让苏萤同痛心,但是仔细想想,她已经把古医书传给麒麟少年了,从此以后自己也不再是长生药铺的掌柜了,也就释然了。 霍二回去之后,还是对苏萤不死心,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肌肉不够结实,身材不够好,所以苏萤看不上眼。 于是每天清晨傍晚,都能在公园里看到霍二和一群中老年妇女混在一起跳广场舞,霍二时不时还上去领个舞,成为一票中老年妇女的偶像。 白无庸去世之后,白夜不得不重新接管白家的一切。鬼市还是由白家和阎雀一起管理,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只有白夜一个人在操心操肺。 他似乎对鬼市的牛肉面店和香烛铺子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短短几个月,竟然帮着这两家店开设了无数分店,把熟悉的味道发扬光大。 一时间,鬼市开始盛行起有事没事啃啃香烛,肚子饿了吃碗牛肉面的习惯。 苏萤和阎雀在家里安安稳稳地养了一段时间的伤,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是仔细想又死活想不起来。 这两个人还抽空去国外度了个愉快的假期,阎雀这家伙的恢复能力还真是惊人,短短几天就全部恢复回来了,连体重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着上身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时候,引得无数妹子吹口哨围观。 苏萤用墨镜遮住刺眼的阳光,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顺手接过廖叔递过来的一杯特调饮料。 “不行,想不起事情的感觉真的让我浑身难受,但是我又不记得我到底忘了什么!” 廖叔的眼睛在沙滩上比基尼少女的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又收回来,“我特别理解你的感觉,就比如说我以前当人贩子被抓起来之后,就死活记不清孩子是从哪里拐来的,我拐过的孩子太多了,哪能一个个都记得清清楚楚?” 苏萤的脑袋咯噔了一下。 孩子? “孩子!”整个人慌张地从躺椅上跳起来,结结巴巴地对着阎雀道:“我前段时间生了个孩子,娘的!我竟然忘记我生过孩子了……孩子还在白渊那里放着呢!” 阎雀摘下墨镜,帅气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不提醒我!”苏萤简直被阎雀现在的反应气死。 阎雀有些无辜地对着苏萤眨巴眨巴眼睛,“如果我说出来的话,我们不是就过不了像现在这么悠闲的二人世界了么?” “更何况……带孩子什么的,我看那只狐狸精还挺擅长的,你看,我们结过婚也没怎么度蜜月,不如再过段时间去接好了。” 苏萤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也就莫名其妙地被阎雀带着躺回去继续晒太阳。 “那就再过一段时间吧!”满足地吞下一颗葡萄。 廖叔在一边感叹,总感觉不是亲生的……摊上这样的爹妈也是够了…… “好吵。”阎雀忽然看向廖叔。 廖叔小小地惊讶了一番,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我……我没说话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阎雀淡定地回答,“作为一个前科太多的人贩子,你觉得你有资格说我们吗?” 廖叔一时间竟无法反驳,只能乖乖地做了个拉上嘴巴上的拉链的动作。 另一边,山洞里。 白渊这段时间已经忙地不成样子了。 苏萤倒是好,把这个小奶娃娃丢在这里这么久,明明外面都太平了,还不来接孩子是打算是怎样! 他堂堂一个山神大人,难道要沦为她们家的保姆? 起初,他们对带孩子还是一无所知的。 苏萤走后,孩子就沉沉地睡着了,两只小狐狸动不动就去戳一戳奶娃娃的小脸颊,很是好奇地看着。 没过多久,孩子就大哭起来。 一开始白渊亲自抱着还是有用的,但是后来,竟然连白渊抱都没用了,这孩子哭地停不下来。 白渊虽然山神,但是也没有下崽的经验啊。 他有些无奈地问伏琰和赤月,“我该怎么做?” 伏琰和赤月也没有下崽的经验,但是两只狐狸还是对此展开了激烈的探讨。 赤月说,“我见过别的狐狸下崽,狐狸崽子出生之后不睁眼的,就只是睡觉啊。为什么她不睡觉呢?” 伏琰虽然是头公狐狸,但是最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咱们狐狸崽子小时候是要喂奶的啊,会不会这个人类崽子也需要喂奶?” “奶?”赤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伏琰毛茸茸的前胸,伏琰没有奶,于是她又看了一眼自家大人的前胸,大人和他们不同,而且大人神通广大,应该有奶吧…… 于是赤月积极地举起了狐狸爪子,“大人我知道了,这个人类崽子是饿了,需要喝奶!这玩意儿我和伏琰都没有,这里只有大人你最像人了,要不你试试看?说不定有呢?” 白渊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去,看背影,应该是在掀开衣服查看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白渊僵硬的声音。 “我……也没有……” 两只小狐狸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怎么办!神通广大的大人居然也没有奶,那这个人类崽子要怎么办!” “那个……”洞穴门口,产婆再也听不下去了,慢吞吞地倚在洞口提了个意见。 “这玩意儿你们家神仙当然没有,不过村里有头刚生育过的母羊,它有奶。” 第694章 前方高萌 千人一面村庄里的母羊真的很可怜。 好端端地在自己的稻草窝里喂奶,莫名其妙的就被两只狐狸揪住耳朵拖了出来。 “伏琰,你帮我抓住它,我去挤奶!” 母羊挣扎地厉害,赤月只能用尖尖的狐狸嘴巴叼住碗,一边控制着母羊,一边从母羊的身上翻身下去,落到地上,放下碗开始挤奶。 两只狐狸都是一直服侍着白渊的,挤奶这种事情,生下来就没干过。 但是它们不干的话,就得白渊干,它们怎么能容许自家大人做出这种大跌身价的事! 只能咬着牙忍了这一次,勉强挤了一碗羊奶回去。 白渊端着碗,小心翼翼地把羊奶全部喂进了阎语的肚子,期间,小家伙不哭不闹地睁开眼,花痴地看着白渊看了好久。 喝奶的时候,双手也不安分地捏着白渊的手。 他的手很大很大,她的手很小很小,小到只能勉强握住他的一根手指。 小家伙似乎很高兴和白渊有了些肢体接触,开心地笑个不停。 两只小狐狸撑着下巴在一边看着。 “人类的崽子不长毛好奇怪啊,看起来软软的一团。” “就是就是,人类的崽子和咱们狐狸崽子比起来还麻烦很多,她一哭,我感觉我的耳朵都快被她震聋了。” 赤月继续感叹,“大人对待人类崽子好温柔啊,什么时候大人也能这么温柔地对待我们?” 床上的小奶娃娃喝完了羊奶,还是抓着白渊的手不放开。 白渊有些无奈,但是看着她张肉嘟嘟的小脸,又着实生不起气来,她喜欢抓着就让她抓着好了。 谁知道刚放松了一下,那小奶娃一抬头,咬住了白渊的手指,口水什么的全部粘在了白渊的手上。 两只小狐狸毛都炸起来了! 小奶娃还咬人!咬的还是它们家大人!这还得了! 小狐狸都不淡定了,张牙舞爪地跳上床,柔软的肉垫间,锋利的指甲刷的一下冒了出来,敢动大人,不管你是谁,死定了! 四只爪子一起拍上去。 幸好白渊眼疾手快,一只手抓一只,拎着它们脖子后面的皮毛,面色阴沉地丢出去。 伏琰和赤月在地上打了个滚,变得灰头土脸的。 小奶娃娃被刚才的画面吓到了,小嘴嘟起来委屈地看了白渊一会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越哭越伤心。 白渊急忙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别怕别怕,它们在跟你闹着玩呢。” 说着,一个阴郁的眼神朝着那两只小狐狸杀过去,伏琰和赤月纷纷心虚的耷拉下耳朵。 伏琰表现地最为委屈,胡子抖动了两下,开始解释,“大人,这不怪我,是她先咬你的……” “她还是个孩子!”白渊强调着,“她还很脆弱,甚至没有还手的余地,如果我今天不拦着你们,那她可能就莫名其妙地被你们伤到了!” 伏琰一时无话可说。 赤月的犯错之后,认错的态度一向很好。 “大人,是我们错了,您就狠狠地罚我们吧。” 白渊想了想,“这次算是你们第一次犯错,我原谅你们,但是没有下次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还有,把爪子修修!不准留指甲!” 要伏琰和赤月修爪子,简直比要了它们的命还痛苦。 狐狸怎么可以没有尖锐的爪子!没了爪子,怎么刨坑!怎么拔鸡毛!没了尖爪子,还能是狐狸么! 小狐狸仰天长啸。 这下小奶娃的心情似乎是好了一些,依偎在白渊的怀里再次睡着了。 小狐狸们觉得,它们算是遇见克星了。 那个人类崽子一天要喝无数次羊奶,伏琰和赤月的任务一下子就加重了很多,最后只能把那头母羊牵回来,好生供养着,天天跟供祖宗一样巴望着它多产些奶。 白渊从不睡觉,到了晚上,就盘着腿在奶娃娃边上打坐。 小狐狸修为比较低,是需要睡觉的,为了照顾奶娃娃,只能勉强和奶娃娃挤在一起睡。 两只狐狸都仰躺着,两条狐狸腿向外岔开,一副力竭的样子。 睡着睡着,敏锐的鼻子忽然闻到一股臭味。 伏琰猛然惊醒,同样醒过来的,还有赤月。 白渊缓缓地睁开眼,显然是有些难以忍受这股味道。 “什么味儿……”赤月一路嗅到了阎语的身上,“好像是她身上的。” 伏琰用修剪过的毛茸茸的爪子把小奶娃翻了过来,大家对视了一眼。 “赤月,该你上了!”伏琰对着赤月报以眼神鼓励。 赤月吞了一口口水,狐狸爪子隐隐有些颤抖。 “终于到这一刻了。”赤月从枕头下面掏出了三东西,分别递给白渊和伏琰。 那是三个小巧的夹子,大家分别用它夹住了鼻子。 没办法,狐狸的嗅觉太灵敏,在适应这股味道之前,有所防范终归是好的。 这次由赤月动手,所以也只有它一个,戴上了口罩。就连狐狸爪子上也戴上了医用橡胶手套,俨然一副将动手术的感觉。 “准备好了么?”伏琰关切地问赤月。 赤月慎重地点头,“准备好了。前方核能,大家注意。” 赤月说着,缓慢地掀开了阎语的尿布,一大堆黄黄的东西粘在尿布上,大家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了起来。 “呕……”伏琰是最先承受不住的,虽然鼻子上夹了夹子,但是无奈狐狸的嗅觉太灵敏了,白眼一翻先晕过去。 白渊则是看上去淡定了许多,他闭上眼睛,还是以打坐的模样端坐着,只是眉心隐隐抽搐着。 赤月在强大的视觉,味觉冲击下,迅速处理了阎语的尿布,全部收拾干净,又利落地为她穿上新的尿布。 两根狐狸爪子捏着那团大有内容的尿布,“我去埋掉先!”赤月飞快地冲了出去。 折腾了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大家都疲惫极了,伏琰和赤月坐在床边,有气无力地依偎着对方。 “下次换你了。”赤月推了推伏琰。 伏琰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应该能撑一段时间的,咦?你有没有觉得屁股底下热热的?” 第695章 山神的庇护 别说是伏琰和赤月了,就连白渊都感觉到了屁股底下的那股热意。 大家的鼻子再次动了动,互相对视了一眼。 终于,就连一向淡定的白渊也咆哮了起来。 “她……她这是在做什么!” 两只狐狸知道自家大人不食人间烟火已经很久了,于是便热心地解释着,“大人,她尿床了……” 赤月的眉心抖动了一下,看着床上那一大滩湿漉漉的痕迹,“这哪里是尿床了!这明明是山洪暴发了!” 赤月迅速捧来了自家大人干净的一套衣衫来,恭恭敬敬地递上去,“大人,你还是先换衣服吧,这里交给我们来收拾就好了。” 白渊点了点头,接过衣服正要离开,忽然,右手的尾指上传来了一股微弱的拉力。 他有些惊异地回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小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小家伙牢牢地抓在手里。 阎语似乎已经从梦中醒来,彻底清醒了。 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白渊的,所以下意识地去拉他的手指,不想白渊离开。” 白渊仔细地凝视着那小家伙的眉眼,圆滚滚的脸庞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双眼皮,瞳仁乌黑,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双粉嘟嘟的小嘴巴。 她似乎是知道白渊要离开了,嘟起小嘴,亮晶晶的口水从嘴巴旁边流淌下来。 白渊试着把她的手拿开,那小家伙立刻就不乐意了,瘪着嘴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渊被吓到了,立马习惯性地抱起来安慰,那小家伙依偎在白渊的怀里才勉强止住了哭泣,小小的身体还一抽一抽的,生怕白渊一个撒手就不要她了。 两只小狐狸急得直跳脚,因为那家伙的屁股上湿哒哒的,被自家大人抱在怀里,满身的尿味全部都从蹭在了白渊的身上。 狐狸的鼻子又极其灵敏…… 两只小狐狸什么时候见过大人受过这种罪?急得跟黄鼠狼似的冲上来,抓着白渊的衣摆,“大人大人,你就放她下来吧,我们来换尿布!” 阎语似乎是知道两只小狐狸在说什么,又不安地抽泣了起来。 白渊叹了口气,只能面前让小狐狸出洞,“我来吧。” 两只小狐狸虽然事后一万个不乐意,但无奈这是大人的命令,只能勉为其难地退出去。 白渊把阎语放在床上,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又把她肥嘟嘟的小身子翻过来,屁股朝上躺着。 身为山神,他自然是没有过换尿布的经验的,万事开头难,还是需要自己慢慢摸索的。 白渊做事,一向井井有条。很快就位阎语换好了尿布。 阎语从头到尾没有哭,睁大眼睛干巴巴地盯着白渊看,越看越开心。 自此之后,这家伙每次尿床或者是拉肚子,都不让那两只小狐狸碰了,甚至连喂奶这种事情,都一定要白渊亲力亲为,否则就哭地昏天暗地。 两只小狐狸莫名其妙的轻松了很多。 肉体的轻松不代表它们的内心也是轻松的。 看见自家大人每天都屈尊降贵做这些事情,小狐狸的心中也逐渐生出了一些怨念。 伏琰和赤月坐在树杈上,分别抱着两只烧鸡啃地欢快,等到鸡骨头掉一地,它们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敷衍挥舞的油油的爪子,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听说人类的崽子生下来就很脆弱,随时随地都会夭折,不如,我们偷偷弄死那小崽子吧!” 赤月起初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是伏琰的建议越听越心动。 “弄死很简单,关键是怎么能在大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它弄死。” “最近大人无时无刻不守在那家伙身边,那家伙睁开眼看不到大人就开始哭,咱们很难找到机会的。” 伏琰用新长的指甲剔了剔牙,“要不我设法把大人支开,你去下手?” 两只小狐狸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狐狸身子灵巧地跳下了树……落在了某位大人的脚边…… 两只狐狸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硬了其阿里。 白渊抱着阎语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它们,刚才阎语睡醒自后,他就带她出来转了一圈,没想到正好碰上这两只狐狸谋划杀人。 这些犯的错真的是严重了,伏琰和赤月根本就不敢说话。 白渊逗弄了阎语一会儿,白皙的手指戳着阎语的脸颊,把阎语逗得咯咯直笑。 脸眼皮都不抬一下地说,“最近天气转凉了,阎语没什么外套,我寻思着正缺几张狐狸皮给她暖暖身子……” 两只小狐狸大惊失色! “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连磕头带赔罪。 “我以前真的是对你们太宽容了。” “大人啊……大人哟,我们真的错了,您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我们愿意给这个人类崽子当牛做马!” 白渊继续逗弄了阎语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道:“她倒是缺些小玩具。” 伏琰和赤月纷纷举起狐狸爪子,信誓旦旦道:“我们及时玩具!” 白渊抱着阎语往回走,“她还缺了几件厚衣服。” “我们就是狐裘!”还能有比它们更正宗的狐裘吗! 白渊顿了顿,又继续道:“最近山里有些不太近。” 两只小狐狸竖起了全身的毛作防卫状,“我们就是保镖!” “小语这阵子长得特别快,大概可以吃一些人类吃的食物了。” “我们会煲鸡汤!” 白渊终于没有继续往下说了。起风了,他把阎语包裹好,抱在怀里往回走。 “记住你们说过的话,否则……”声音一下子变得阴沉了几分,“后果自负!” 这四个字的严重性小狐狸们可都明白,因为那个人类崽子,算是白渊少有的,愿意保护的对象了。 这是源自于山神的庇护。 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这附近大到猛兽,小到蚊虫都不敢伤害阎语了。 白渊一刻不停地哄着小奶娃,“你叫小语,知道我叫什么吗?” 小奶娃认真脸。 “我叫白渊。” 小奶娃伸手捏住了他的脸,张开嘴,破天荒地说了一个字。 “渊……” 第696章 被带歪的节奏? 几个月大的奶娃娃会说话! 这绝对是奇事一桩啊。 但是白渊和小狐狸先前都没有带崽的经验,所以也就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奶娃娃和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不同。 对于它们来说,几个月的娃娃说话很正常,断奶也很正常…… 断奶之后的阎语,食谱一下子就变得丰富了起来。 各种关于鸡的料理逐渐占领了小家伙的味蕾。 因为长期和狐狸住在一起,她的癖好也变得和狐狸一模一样,比如超喜欢吃鸡,特别是烧鸡。 一天三顿,顿顿都是鸡,这对于狐狸来说是家常便饭,对于小家伙来说,更是人间天堂。 阎语第一个会说的字是白渊的名字,第二个会说的字,是鸡。 再这样下去,总觉得是被带歪的节奏啊…… 阎语三个月的时候,苏萤和阎雀总算来到了山里接回了她。 苏萤和阎雀很是吃惊地看着两只小狐狸追着满地爬的阎语,说不出话来。 许久,苏萤吃惊地咽下了口水,不确定地问阎雀,“咱家闺女是三个月大吧……是吧……” 人家的孩子三个月大的时候还都在襁褓里喝奶呢,这么他们家孩子三个月大的时候就能疯成这样? 满地爬也就算了,嘴里还叼着只烧鸡是怎么回事! 谁家孩子三个月就吃鸡了!不都喝奶么! 难以解释的事情太多了就连阎雀这种一向都很淡定的孩子他爹也不淡定了。 “难得来一趟,我留你们吃顿饭吧。”白渊招呼他们在桌子前坐下,满桌的烧鸡几乎刺瞎了苏萤的眼睛。 关键是在用餐的时候,自家女儿还分外争气地吃掉了三只烧鸡…… 阎雀的脸色已经黑到了极点,但是白渊也在场,苏萤只能转移话题。 把自家女儿抱过来,摸着她圆滚滚的肚皮打趣,“你最喜欢的小动物是谁啊?” 阎语对苏萤很是亲近,即便这是她出生三个月以后第一次见到苏萤。 小萌娃想也不想,伸出一根油腻腻的手指,指着一边的人,清亮地说出了一个字,“渊。” “那那那……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呢?” 小萌娃又换了个方向,指着盘子里的东西,“鸡!” “咳。”期间,阎雀很不自然地咳了好几次。 带走!这孩子必须带走! 用过午饭之后,苏萤和阎雀带着阎语离开了,阎语意识到了自己即将和白渊分别,哭地不成样子。 往后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一直都是阎雀亲力亲为。 大概是因为苏萤和阎雀身份的特殊性,所以阎语从出生开始就和别人是不同的。 她的认知能力比别的孩子强很多,是个小天才一般的存在。 阎雀对她的教育很成功,五年后,小萌娃摇身一变,成了阎家最为骄傲的存在。 阎家大宅。 “其实这张符咒画起来非常的简单,只需要凝神定气,像这样,就完成了。”小小的手抓着一支毛笔,蘸上朱砂,顷刻间就画完了一张非常复杂的符咒。 阎语从小板凳上下来,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一一片人道:“你们都看清楚怎么画的了么?” 那些人,大多数都是阎家的保镖,懂一点阴阳之术,剩下的都是慕名而来的道上的人。 大家记笔记的记笔记,在本子上练习的联系,脸上的表情无不痛苦万分。 坐在最前面的一个虚心好学中年人举起手来,“老师,您画的这些符咒,都是高级符咒,道上能画出来的人都没几个,我们怎么能画得出来呢。” “是啊。”底下的人开始附和,“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和您当然不能比,您是我们的偶像,今儿个能听您上一回课,我们啊,这辈子都值了!” 说起阎语的光荣事迹,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虽然这孩子只有五岁,但是早已名声在外。 不光是因为她是阎雀和苏萤的孩子,还因为这孩子身上蕴藏着的过人的天分。 一岁能背诵所有阎家的咒语口诀,两岁能掌握阎家所有驱鬼的本事,三岁超度修罗一战成名,四岁已然把一切本事锻炼地炉火纯青并阅卷三千…… 到了五岁,那就更是被大家供奉为神明一般的存在。 大家真虚心求教着呢,阎雀的母上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阎语的身边,“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 “邻县最近不太平,说是出现了一只修罗,很多阴阳师都去处理了,但是都没有回来,所以这次,我们想来求您的帮忙。” 母上大人皱起眉头,“你们这些人,要不平时这么说你们不学无术呢,竟然弱地连修罗都打不过了么?” 那人低下头来,过了一会儿,解释道:“重瞳的。” 重瞳修罗!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地了的角色。苏萤和阎雀刚刚认识那会儿,就一起打过重瞳修罗,当时两个都受了伤,危在旦夕,可谓是凶险异常。 所以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这一趟肯定是非常艰难的。 能对付重瞳修罗的人不多,阎雀苏萤算两个,但是他们最近有些不问世事,到处度假,很久没有管过这些事情了。 母上大人当然也能对付,但是母上大人年纪大了,坐镇阎家多年,为了这么件事重出江湖的话,似乎是说不过去。 剩下的,大家就只能把希望放在阎语身上了。 阎语嘟囔着小嘴巴,“那好吧,我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出发。” 先回到家中,把所有的法器都塞进自己的卡通小书包里,表情特别认真。 苏萤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伸出一条腿踹了踹身边的阎雀,“你真的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么?” 阎雀翻了一页杂志,“急什么,就算我们放心,有些人也不放心。” “比如说?”苏萤就纳闷了。 门铃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阎雀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模样,“不放心的人来了。” 廖叔打开门,还没看到人呢,先看到两只小狐狸。 小狐狸的身后,站着的自然是白渊。 他淡然地对着阎雀苏萤打了声招呼,随即看向阎语。。 “我不放心,就跟来了……” 第697章 我是你的(大结局) 阎雀真的很无奈,正所谓小时候寄养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阎语那家伙,自从出生的时候跟白渊生活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彻底离不开白渊了。 后来被强行带回来,这家伙也是有事没事就往白渊那里跑。 即便是自家女儿不往白渊那里跑,白渊那家伙也会往她们家跑。 阎语很喜欢白渊,白渊也很喜欢阎语。 阎雀从以前开始,就是看白渊各种不顺眼,现在看见自家女儿和白渊熟络的样子,看他就更不顺眼了。 阎语迅速收拾好了行李,对着阎雀和苏萤挥手,“那我就和渊走了啊。” 阎雀叹了口气,忽然有些不死心地问了句,“闺女,你觉得是我帅还是那只狐狸精帅?” 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他问了无数次。 “当然是渊帅!不过爸比你也不赖,但是比起渊来,你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阎语说得理直气壮。 阎雀一口老血喷出。 苏萤淡定万分地拍了拍阎雀的肩膀,算是安慰。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那么多次,每次都是一样的答案,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觉得你帅就可以了~” 即便苏萤这么说,阎雀依然很受伤。 “再说了,除了我,你还有那么多歌迷啊,他们可都是把你当成心头肉啊。” 阎语不明白为什么自家老子的情绪落差这么大,不过当务之急是去解决那只重瞳修罗。 肉嘟嘟的小爪子主动去拉白渊的手。 “我们走吧。”把手上的行李丢给两只小狐狸。 出门没多久,尽管白渊考虑到阎语的步伐,已经走得很慢了,但是阎语还是有些跟不上的样子。 迈着两条小短腿朝着白渊伸出双手,“你抱抱我吧,我走不动了。” 白渊二话不说,霸气地单手抱起了阎语,眉眼之间尽是宠溺。 两只小狐狸苦哈哈地跟在他们的身后,考虑到他们现在是在人类社会之中,所以都变成了人类跟班的模样,兢兢业业地搬行李。 白渊这趟来其实已经很低调了,但是无奈。因为颜值太出众,手上抱着的这个小家伙也太萌了,这一路上引得无数人围观。 领县的重瞳修罗闹事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无奈大家都没有这个本事超度他,这次也是怀着碰运气的想法,去请了阎家的那个小天才来,没想到还真的请到了。 大家都屏住呼吸,严阵以待着。 人群中间,白渊抱着阎语走过来,轻手轻脚地把阎语放下,顺带帮着整理了一下衣服。 “总算是来了,这次真的要靠你们了。”道上的一些阴阳师巴结地看着他们。 “修罗呢?”阎语一落地,就开始打听这件事了。 大家迫不及待地为她指点方向,“在楼里,我们已经把整栋楼封锁起来了,您是想现在就进去么?” 阎语扎了两个小辫子,说起话来小辫子一甩一甩的,声音奶声奶气。 “当然是现在进去,越快处理掉越好,我还等着和渊一起去吃鸡呢,肚子饿死了。” 众人纷纷在底下感叹,果然天才就是天才,这种级别的修罗都是随便打着玩儿的,一点都没有紧张感。 “那……要不要带点人一起进去?” 白渊默默站在了阎语的身后,“不用。” 众人再次感叹,高手出手,果然不喜欢带多余的人手,因为他们完全能自己解决啊! 阎语迈着小短腿,缓缓走进了大楼之中。 楼内阴风阵阵,隐约能闻到一丝血腥味,现在是傍晚,楼内又是断电的状态,夕阳从楼道的另一头懒散地打进来,让人莫名觉得困倦。 阎语揉了揉眼睛,把一张符咒捏在手里,一时之间难以确定方向。 恍惚中,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小声地抽泣。 阎语仗着自己的耳听力好,循着声音一路找过去,终于在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了那个哭泣的人。 那人是站着的,背对着他们,脸面向墙壁,抽泣的时候,双肩一抖一抖的,双手捂住脸,像是在擦眼泪。 白渊皱了皱眉头,“不是说人都撤出来了么?怎么还有一个。” 阎语并没有感受到那人身上有鬼气,也就放心地走了过去。 “这里很危险的,你应该出去。” 那人不理会阎语,哭地更凶了。 阎语以为那个人是在害怕,身为暖心小天使,当然是要主动过去把人带出了。 谁知道走到她的勉强仰头一看,那人根本就没有脸。 阎语被吓到了,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整个人撞在了墙壁上,反弹过后,又一屁股跌在了地上,肉嘟嘟的小身子摔的那叫一个惨。 那就是修罗,无脸修罗。 看见阎语摔在地上,白渊很是心疼,立刻上前把小萌娃抱了起来,确定她没有受伤之后,又把她放在了一边,面色阴沉地盯着修罗。 “敢伤我的人,你想死!” 无脸修罗忽然觉得自己的压力很大,人家明明什么都没做,是这娃娃自己撞在墙上摔倒的,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但是不等她为自己辩解,白渊就已经出手了。 三下五除二,把那修罗打地哭爹喊娘的。 末了,白渊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不能每时每刻都在阎语的身边。 默默蹲在了她的面前,把手指插进自己的心脏,取出一滴红红的珠子来。 阎语好奇地看着,“这是什么?” “心头血。” 伸手把自己的心头血按入阎语的眉心。 “你要豢养我吗?”阎语天真地问道。 “不,只有阴阳师才能豢养鬼怪,我不是阴阳师,你也不是鬼怪。” 白渊这么说,阎语就更加的郁闷了,她想来想去也想不通为什么白渊会把自己的心头血放入她的眉心。 “那这代表着什么?”阎语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滴殷红的血已经彻底渗透进去了。 白渊抓着阎语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了一句话。 “代表我是你的。” 代表牵绊,代表庇佑,代表永生永世的追随。 彼时,阎语还不明白那滴血的意思,但是终有一日,她会明白的。 角落里,被揍成狗的修罗躺在地上,两行清泪忍不住流下。 “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什么也没做啊……” 完…… 《萌萌鬼妻:我的傲娇阴阳师》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