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神力》 第1章 住在塞恩多大陆的人都说这个世界是神奥登(auden)从混沌苏醒后用声音创造的。 塞恩多大陆浩瀚辽阔,纵横数万里,除东面是无数岛屿外,三面都是层层波浪,渺渺大海。 大陆上有数个国家。雷云国位于西部,传说中的日落之地。其地表怪石嶙峋,植被稀少,土地干旱,山峰多坚硬的岩石。国人多是能工巧匠,擅于打磨各种宝石和铁器。他们自有一种天赋,凡打磨出的宝石光泽经久不灭,日久弥新。铁器则坚硬无比,遇火不裂。 琥珀国在北方,面对广阔水深的北海。其人口众多,国土绵延数千里,从北至南,横跨热带和温带,气候温暖,降水丰富。平原地区土地肥沃,拥有上万亩的农田,数万顷的森林,上千条汹涌澎湃的河流。国力强盛,百姓富裕,家家安居乐业,户户夜不闭门。国都苹婆城是一海港,熙熙攘攘,人口不下百万。 两国之间是小小的渤海国,面积不过方圆七百里。国人所谓鲸鱼族,以捕捉海鱼、螃蟹和大虾为食,又制成些鱼干、螃蟹酱、虾仁出售。国不富裕,经济自给自足,人民生性恬淡。 东边大陆大大小小的山地、丘陵,又有数条高耸入云的山脉。那里是达蒙族人建立起的达蒙帝国,虽面积广大,然资源匮乏,交通不便,人民并不富裕,人口不足两千万。在大陆最东边是所谓的“岛屿之家”,海面上散落无数的岛屿。有人说那里连接着一片全新的大陆,居住有喷火喷水的魔龙;有体型遮天蔽日,张开翅膀可达百米的恐鸟。但这只是传说,谁也没真正到过那里。 大陆中南部是密集的森林和一望无际的草原。这里生活着八个部落,组成一个邦联国家。 北海亦不知几千几万里辽阔。海中有三大岛屿,居住着尼特人。而在三大岛屿的北面又有一大陆,名叫塞西洲。一半是荒漠之地,常年少雨;一半是森林和沼泽,为尼特人所占据。 那是一个仍有仙人和先知的时代。仙人还没有消失,但已经很少有人见过。传说仙人超凡脱俗,纤尘不染,寿命长达千岁。居住在灵气充足的山上,喝风饮露,摘取鲜花蜂蜜酿酒。御风而行,转眼之间可从大陆东头行至西头。腰间有玉佩,与风相撞时铿锵悦耳之声;手中有拂尘,挥动之后移山填海,天地变色。脚下有云朵,身边常有丹顶鹤、梅花鹿做伴。 先知是神的后代,常常为女性,占卜卦算,为人类预测未来,告知灾难的到来。他们担任部族大祭司,参与国家政治。在国家领导人最迷茫的时候提出建议,也常常在朝堂上毫无征兆说出预言。他们血统特别,无需任何仪式就能化成各类的动物,钻到兽群鸟群鱼群中与其对话。其法力因血脉而来,亦可像仙人那样移山填海,意念控物,改变人的思想。 这个世界上还有各种野兽、飞鸟和昆虫。寿命长者能活上千年,短的不过数日。寿命长的,多与人接触因此渐渐通了人性,会说人语。其生情残忍者,通了人语之后,装扮成人的模样,用言语迷惑人类,再将其捕捉,专吃人肝人心。寿命短的多性情温和,害怕人类,躲到无人的地方生活。 这个世界并不太平,危险依然存在。黑暗之中有一股邪恶力量正在生成,蠢蠢欲动。这股力量伴随天地生成,不死不灭,十分强大,自有毁灭杀戮,危害人间的本性。数千年前便有人预言,一旦出世将山崩地裂,水枯石烂,火山爆发,死生无数,一时生灵涂炭。 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邪恶力量不死,也有一股正义的力量与之抗衡。 数日来琥珀国南方被一场暴雨肆虐。天空乌云密布,久而不散。雷声忽忽,闪电历历,狂风怒吼,数不清的树木折断,山坡塌陷,像海里的风浪,一阵接着一阵。 忽然山上的岩石碎裂,混合了沙石形成泥石流,滚滚而下,所到之处皆夷为平地。那是大地的一道伤痕,从中流出了血液。一个叫皮鳇的年轻人在一处山洞躲雨,刚刚目睹这场天灾,吓得魂不附体。他父母双亡因此离开了自小生活的山谷,到外面的世界寻找活路。才走了半个月就遇上这场罕见的暴风雨,因此耽搁在山洞里。 大概雨神在天空布施雨水,忘记了何时收起法器,大雨下了六天才变小。 风雨之中传来一声鸟鸣,令人印象深刻。那一声鸟鸣唤醒了人内心的勇气和希望,让人全身都充满喜悦、安详。天地之间布满红色的光芒,一只像火焰般燃烧的飞鸟在云层中盘旋。长长的尾巴,锋利的爪子,嘴里喷射出火焰。天空中除了太阳没有什么东西比它更明亮了。它一震动翅膀,乌云就散开。它一发出鸣叫,狂风就停止。 乌云散开了,狂风止住了。太阳从云层后出来,天空像蓝宝石一样透明、清澈。空气中还有些水珠,阳光一照,鲜艳的彩虹便挂在天上。 皮鳇从没见过如此景象,看呆了,叹道:“天哪,今天真的发生了怪事!天空中是什么鸟类,竟然有如此神通?” 雨停了,他走出山洞。天空中那只红色的大鸟也飞入树林之中。他想看一看究竟,于是追了上去。但是那只大鸟飞行速度极快,片刻便不见了。皮鳇跑起来,身边好像生了风。往前,往前,两边的事物景象不断往后退。 地上留下一片火鸟的羽毛,皮鳇捡起又四处张望,始终不见鸟在何处。他张望之时,树林里走出一个人,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那女人眼里好像有星星、太阳、宇宙,飘飘渺渺的星云。一头像火焰在燃烧的红发。她吐一口气,好像地上的岩石都有了生命。她踩过的草地,纷纷都开了花。手腕上戴有银镯,脚上没有穿鞋子。皮肤胜似白雪,像北极永远不消解融化的冰山。她的皮肤能让人想起一切白色的东西,白色的北极熊,白色北极兔,白色的雷鸟,白色的猎豹,白色的蛇。 皮鳇呼喊了一声,道:“天哪,你是什么人?看你的模样竟然不像凡间里的人。难道是云中载歌载舞的仙子,神话中捧奉鲜花美酒的仙女?难道是天上花园里的花神,万花之王的牡丹仙子?为什么你身披红色衣服,头发是红色的?刚才那只红色的大鸟也是你的吗?” 那女人是个先知,名叫夏利,回过头来,问:“你是什么人?” 皮鳇说了自己的名字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夏利的头发忽然燃起熊熊火焰。她的一只眼睛,右眼,瞬间发出一段金光。见了这模样,皮鳇又差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夏利身上的翡翠绿珠饰被光线一照,发出绿光。绿光闪啊闪,好像天上的星星,水里的飞鱼。皮鳇道:“从你的眼里我好像看到了满天的星星,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微风翻卷在山谷里,呜呜咽咽,河水静静地流淌,流向不知名的远方,我从没到过的愿望。树林里静悄悄,寂静无声,好像都睡着了。已消逝的时光,很久以前,我在阳光灿烂的下午。回不去了,葡萄酒和沙滩,刚刚成熟的香蕉散发出香气。玫瑰也开了,香气弥漫。打破了琉璃盏,破裂的声音,庭院的喷泉旋转,旋转,再旋转。我心里想的,不可言喻。” 夏利听了微笑,她那朱砂涂染过的双唇,如同山上的红杜鹃,倾吐芬芳,话语像长了翅膀飞出,说:“噢,谢谢!”她的心跳动着,见了这个魁梧的男人,眼睛里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天就快要暗下来,太阳就要休息,大地陷入昏暗。 夏利说:“你我快到山林里的山洞,活着树木上的鸟巢去。夜幕降临,会有野兽出没。陆地上的野兽凶猛异常,在月亮升起之时嚎叫,引来众多同伙。你我不过凡人之躯,不要轻易受了这灾难。疼痛的,无法承受的。快快跟我来吧!” 第2章 树林里每一棵树木都生长了上千年,高入到云层里,根须深入地下,任凭狂风暴雨吹不倒。树冠下的尽是些稀奇的植物昆虫,比如高大两米的人参,比手腕还粗大的野生香蕉。 夏利带着皮鳇走进了树林里。几棵倒下的枯木形成了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空间,外面又长了些野花,远远便能闻到香味。夏利指着那里说:“你看,几棵树木倒下,恰好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遮蔽处。你睡在那里就不会有野兽过来危害你。” 皮鳇说:“我睡在那里自然是很好,但是你我不能同时睡在一个地方。我既然占据了,你又睡哪里呢?树林充满看不见的恐惧,野兽正在黑暗里虎视眈眈,太危险了。” 夏利笑说:“你不用担心。我自小拥有神力。只要我轻轻吐一口气,就可以将海洋吹干,用力跺一跺脚,就会山崩地裂,天旋地转。相信我,树林最大的恶魔,最大的野兽也没有办法将我打倒。我不是普通的凡人,我是人类的先知,既不畏惧寒冷也不害怕黑暗!” 皮鳇便举起脚步往前走。在一片沙地上忽然云雾缭绕,慢慢地出现了一些干草,带着温暖和草香,干燥而柔软。原来是夏利举起双手施法,用神力变出来的。皮鳇感激不尽,安心躺上去。夏利飞上了空中,躺落在一根树杈上。她准备在那里休息。 日落了,黑暗再一次降临。 树林里没有了阳光,星光也照射不进来,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黑暗里有魔鬼,暗藏最可怕的魔鬼,吃人肉,喝人血的魔鬼。皮鳇想起这些可怕的故事,毛发竖起,惶恐不安,不敢睡下。心生害怕之际,凭空出现了数不清的萤火虫。萤火虫将森林照得明亮,终于驱散了恐惧与不安。他闭上了眼睛,开始进入梦境。 森林里的精灵又飞了出来,唱起歌。 “啊,你不用害怕,我们来守卫你! 我们眼里有光,可以驱散黑暗! 我们手里有魔棒,可以挥舞出野火,带来温暖! 我们的手掌涂抹了灰尘,可以隔绝野兽的前进! 我们衣裳就像天上的云彩,红橙黄绿青蓝紫! 我们的牙齿是埋在土地里宝石,光洁明亮! 我们一个个身负绝世武艺,无人能靠近! 我们能推动马车,滚动石块! 我们能砍倒树木,我们能打造钢铁!” 黑暗里有一种可怕的怪兽,全身冒着熊熊烟火,无人能够阻挡,无人能够靠近。在两人熟睡时出现。随着一声吼叫,高大的树木都在发抖,岩石都在碎裂,黑暗里走出一只比水牛还大的火麒麟。它眼睛好像黑洞,要把所有东西都吸进去。爪子走过地面,所有植物、蘑菇都被烧死了。 精灵们尖叫着,见了这头怪物,化作一缕青烟消失。萤火虫无法跟火麒麟身上的火焰相比,黯淡下去。皮鳇在梦中就觉得热,流下了的汗水。 先知夏利从梦中醒来,对火麒麟说:“你这个妖兽,快快离开。不然小心我等下心狠手辣,大开杀戒!我的灵力无人能敌。你听好了,我可不是好惹的!”她从树上跳下,也像火麒麟燃烧起火焰。 火麒麟虽不能言,但似乎懂人语,嚎叫一声,身上的火焰冒起三丈多高,露出白色的牙齿。它是森林的王者,以老虎、驼鹿为食,也能吃土壤和大理石,喝见血封喉树木流出来的汁液。力气巨大,能将巨大的岩石撞翻。鳞片坚硬,好比淬火过的盔甲,没有任何凡间的刀剑能伤害。 皮鳇终于被热醒,睁眼第一次见到火麒麟。他自小生活在山谷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生物,因此并不觉得害怕,说:“这是什么动物,看起来很威武霸气的样子?” 夏利开口说:“不要被它披着火焰的外表欺骗了。它是火麒麟,天底下最可怕的妖兽之一,生性暴烈。最喜欢吃食居住在树林的人类。为什么它喜欢吃食森林里的人类?因为森林里的人类皮肉最好吃,放在嘴里最香甜。你在它眼中就好像一盘点心,一身肌肉,鲜嫩多汁。你要是识相,最好快快躲在身后。”后面的话当然是假的,火麒麟并不喜欢吃人,不过为了让皮鳇走远一点。 皮鳇听了变得害怕,心想原来这是一个可怕怖人的妖兽。可是他又想看看两人打斗,所以仍留在那里。 火麒麟发起攻击,身上的火又冒起三丈多高,一下子将树林烧着。夏利挡在前面,正想张口念诀,跟在身边的红色大鸟从天空飞了下来撞向火麒麟。两者都是带着火的动物,相撞时场面激烈,百米之内的树木倒下,被火烧起来,所见之处皆是火光。 火麒麟嘴里有高温火焰,红色大鸟有宝刀一样锐利的爪子;火麒麟头上有钢锥一样的角,无坚不摧,红色大鸟嘴里发出的声音,摧心裂肺,山崩地裂。 打斗真是地动山摇。火鸟能在空气盘旋,似乎占尽优势,夏利却担心起来,因此火鸟并非为战斗而生的。果然火麒麟嘴里喷出红色的火焰击中了火鸟。那红色火焰能烧毁世上的一切,不留灰烬。大鸟悲鸣叫一声,全身顿时燃烧成一团灰尘,落在地上。 火麒麟离皮鳇较近,向他扑上去。危急之时,夏利挺身而出,挡在中间。火麒麟嘴里喷出火焰,夏利张开双手,指甲上喷涌出源源不断的水珠。水珠汇聚成团,瞬间将火麒麟包住。水很冷,很快就将火麒麟身上的火焰浇灭了。但火麒麟哪里是凡物,身上的火焰不是轻易和扑灭了,抖一抖,身上又立即燃烧起熊熊烈焰。 夏利面不改色,让水珠化作一条水蛇缠住火麒麟。火麒麟身子膨胀了两倍,将水蛇涨破。夏利被涨破的水蛇撞倒在地,火麒麟便朝她扑来。她双手结印,撑起一道光幕护住全身。火麒麟扑上来,死死压着她。火麒麟本身极重,她知道只要时间一长免不了支持不住。 皮鳇见状说:“别怕,我来救你!”夏利听了又气又笑,喊道:“不要过来!”皮鳇要上前,却忽然被弹开。尖锐的破空之声,一根利箭飞了过来,刺在火麒麟的脖颈上,火麒麟翻滚在地。 树林里跑出一个高大的人形,近两米的身高,像山岳一样的臂膀,深邃的眼睛,英俊的脸上长了胡须,浓密的眉毛。头发四处翻滚,好像天上的云朵。风一吹便四处摇摆,被染了色,火光下熠熠生辉。眼睛多么深邃,目光好比白天的阳光,温暖而舒服。脸庞英俊,好像河水岸边张扬的水仙花。那张扬的微笑,谁也比不上。臂膀粗壮有力,能举起一千斤的岩石。能轻易折断高大的树木,谁也挡不住双手的力量。一切东西都要在他臂膀之间破碎。大理石般的身材,满身肌肉,贴身的鹿皮兽衣,轮廓鲜明。 他是山间的猎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任何邪魔妖怪在他手下都不能逃脱,名叫德德,森林里的猎人。 他站在皮鳇面前,毫不费力气搬起一块巨石向火麒麟投掷去。岩石落下,火麒麟惨叫一声,身上的火焰立马暗了下去。然后它又爬起来,往森林深处逃去,不见踪影。 皮鳇向猎人德德说:“多谢壮士出手相救!”森林里的猎人,最忠诚的人开口,声音像天上的大理石在碰撞,如此明亮。他说:“不用客气,这是一个危害四方的火麒麟,不常出动。我住在林间这么久,今日才见到。如今受了伤,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出来。你们再也不用害怕了。” 夏利整理了方才打斗乱开的仪容,也走上前说多谢。德德问:“什么东西在叫?”那只火鸟燃烧成的灰烬仍冒着烟,从灰烬当中忽然冒出一个头来,发出啾啾的。夏利把它拿在手里,道:“是它,刚刚被活烧着,现在连羽毛也没有了。” 皮鳇惊呼一声,说:“原来它没有死,复活了。天底下原来真的有死不了的鸟。”夏利得意地笑道:“当然,这是只凤凰鸟!它们是远古天地形成之时一股灵气所化。喜欢草丛和岩石密集的地方觅食,喜欢食用水里红色的鲤鱼。讨厌雨水,如果天雨下得太多它会飞到天上用火把雨水吹干。寿命长达近百年,终结之时衔接骨木累成柴堆,引月圆之时的闪电点燃。投身火中,自火焰中消亡,自灰烬中重生。” 自古就有一首歌颂凤凰鸟的歌。 “混沌初开,天地分明。 灵气所化,不死不灭。 死一瞬间,活五百年。 无坚不摧,赫赫有名。 威震四海,声传八方。 一只凤凰鸟自云层中飞来, 带来火光,带来喜悦。 一只凤凰鸟自云层中飞来, 停止暴雨,停止狂风。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自火焰中消亡,自灰烬中重生。” 天降拂晓,朝霞即将爬上天空。农民将开始到田里劳作,山间的小鸟将要苏醒过来。月亮和星星退下,太阳登场。德德说:“两位若是不嫌弃,可以到我住的地方稍作休整。离此地不远。” 皮鳇心想肚子饿了,到那里也许能吃上米饭,因此高兴说:“好啊,我们快去。”夏利虽不知此人底细,也没太过揣测,也愉快地答应了。 于是三人抬起脚步往前走。路边草地上开出很多粉红色的,像绣球一样的石蒜花。夏利指着石蒜花说:“这花又叫做彼岸花,地下有鳞茎,生长在阴阳交界之处。自黎明之时开放,日出后枯萎。开花时满地红光,地面好像撒开了鲜血一般,引人遐想。传说有连接人间和冥界的功能。”皮鳇说:“我也听说过这样的事。你要是在森林里看见了这朵花,可以多坐一会儿,因为你就可有可能看到死去的亲朋好友。”说完他叹叹气。 路边的鲜花还在一路开放,空气中都是花朵的芬芳。闻了之后令人心情愉悦,全身舒坦。皮鳇说:“这些鲜花红的蓝的黄的紫的虽然好看,又有香味,可是没有蝴蝶、蜜蜂飞过来,太可惜。”夏利微笑说:“如你所愿。”抬起手,轻轻一拂,立即飞来许多翩翩起舞的蝴蝶,吮吸蜜汁的蜜蜂。 那场景好像是三月的春天,最迷人的春天,百花争艳的春天,布谷鸟咕咕叫的春天。皮鳇舒展了眉头,开心地笑。每走一步都有蝴蝶往他身上飞过来,每走一步都有蜜蜂在耳朵边嗡嗡作响。过了一会儿他问:“这些蜜蜂蝴蝶都是你变出来的,是不是?”夏利说:“是啊,你不喜欢吗?”皮鳇不语,夏利见状便收走法术,蜜蜂蝴蝶都消失了。 夏利问德德:“前途遥远,脚下奔跑不止。还有多久才能到?”皮鳇却说:“不用着急,我们才刚刚走了二十分钟。”德德,拉开弓箭的人,举起粗壮有力的手指着前方,开口说:“我家就在眼前,快到了。” 第3章 往前看去,远处有一个湖泊,岸边长满芦苇。几只绿头水鸭在湖中嬉戏,拍打水面,发出叫声。离岸边不远有几间小木屋。木屋前有几块整齐划一的菜地,种了些南瓜、葫芦和西红柿。 南瓜藤下的南瓜已经成熟,西红柿也变红了,几乎压垮整棵植株。像莴苣,芦笋之类的也长高了。菜地里还种了些土豆、白菜和胡萝卜。靠近木屋一处有一架葡萄,也刚刚好成熟,垂下的葡萄粒粒惹人喜爱。 木屋左边的是厨房。门前几只家鸡在咯咯叫,家兔在沿着岩石跳着走。一只黑色的野猪趴地上还没睡醒过来。这真是一副完美的农家生活图,真是避开尘世隐居的好去处。 皮鳇肚子饿,不耐烦说:“我们快点走进木屋里去吧!天刚刚亮,我们可以先做一份早餐,吃上些木薯研制的浆糊,加了西红柿和兔肉,配上些洗干净的生菜和草莓酱最好。”于是三人就继续向前,进了木屋。 进屋前有几只家鸡围了过来。这里有一首关于它们的歌。 ‘’家鸡有十二只,一只母鸡带着七只小鸡,四只成年的鸡。进了屋就咯咯叫起来。鸡爪跟着情不自禁抖动。 母鸡围着七只小鸡咯咯叫, 四只成年鸡咯咯叫。 抖动着身子在翻扒泥土里的虫子。 兔子发了狂,路出牙齿,跳起舞来。两只长耳朵啪啪作响。 水鸭拍打水面,溅起水花。游向湖中心,又从湖中心快速地游向岸边。 清晨雾气从湖边飘过来,宛如仙境。 绿孔雀也从远处飞来,栖息在梧桐树上。 绿毛的鹦鹉学屋里的人说话: “吃饭了,你们这帮蠢鸡!疯狂的兔子!” 德德招待他们早餐。早饭之后皮鳇爬上床。他渴望马上享受到睡眠的欢欣,睡梦钻到的脑海里,他很快就睡着了。 清晨,外面树上的小鸟最吵闹。这些小鸟最喜欢在这时候唱歌。它们喜欢唱歌,好让树林里的所有动物都听得到。声音很大,但是皮鳇睡得很香甜,惊不醒他。 中午德德做好了午饭,三人聚在一起吃饭。这一餐吃的是红烧兔子肉,外加苹果榨出来的苹果汁。皮鳇对夏利说:“你那一头红色的头发实在晃眼,这是你染的吗?”夏利放下吃水果的叉子,微笑说:“当然不是我染的。我这头发的颜色遗传自我的祖先,同时也遗传给我变成各种动物的能力。”说完,眨眨眼睛头发就变成了黑色。德德惊奇地问:“你天生就可以变成各种动物?”夏利点点头。德德又问:“那你都能变成什么动物呢?” 夏利笑说:“我来一遍表演。”她施法时眼睛常常闪出金光,当金光闪过她就变成了一条金鱼,在地上活蹦乱跳。接着金鱼又变成了一只灰色野兔。在屋里跑了一圈之后。变成正在啃竹子的竹鼠。竹鼠啃着啃着,就变成了大熊猫。大熊猫娇憨可爱,抖抖身子又变成了土狗大小的蜥蜴。蜥蜴吐了舌头,眨眨眼睛,慢悠悠走开步子来。 皮鳇和德德两个人拍手称呼说好,叫她再多变化几个出来。蜥蜴皮肤又起了变化,从灰色变成了红色,从红色变成了蓝色。身子徒增猛涨变成一头的大象,几乎就把屋顶撑破。德德站起来,叫她小心,生怕房子倒塌。夏利又变成一只猫头鹰,尖叫飞出窗户,紧接又飞回来落到地上,变回人身。 夏利变成大象时压坏了桌子和椅子,见德德脸上若有愁容,知道其意,笑说:“不用怕,我现在就给你修好。”从腰间拿出一根九寸长的紫藤木,往空中一划,闪过紫光,破碎的木板就合拢在一起,完好如初。 皮鳇心里除了惊奇还是是惊奇,满心欢喜地问:“这样的法术怎么样才学会,你教我呗!也让我学会这么厉害的法术!”夏利脸微微一红,说:“我这个能力是天生的,从血统而来,别人没有这种天赋是学不会,也没办法教的。” 皮鳇一听像被泼了冷水,像气球泄了气,说:“你们都有些能耐,甚至连身边鸟儿都有不死之身!而我只是个普通人。” 德德安慰说:“不用难过,还有我。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替你挡住。世上没有什么人能够伤害到你,也没有人敢伤害你。”夏利说:“你看有人要保护你,你为什么还不高兴?”皮鳇这才转悲为喜,说:“这样也好!” 夏利和皮鳇住在德德的家中。悠闲的午后,躺在二楼长椅上,嗑着瓜子,遥望湖光山色。远处的山峰还在,山顶上的岩石还在。奔跑的溪流,震耳欲聋的响声。高达百丈的瀑布从高处跌落而下,水汽弥漫,彩虹从水雾中升起。兰花在雾气滋润下开放了,远远地就能闻到香气。每天太阳照常升起,照亮树林,慢慢驱散雾气。 下午的阳光强烈,依然有人在屋前的菜地耕作。德德给屋前菜地浇了一遍水,在旁边新开一块地种植马铃薯。 天气变化多端,乌云拢聚,轰隆一声巨响,闪出数道闪电。太阳被遮住,刮起了冷风。天空下起大雨,德德回到木屋里躲雨。屋外狂风暴雨,屋内干燥而宁静。在屋内不用担心屋外狂风暴雨的肆虐。 大雨过后,太阳重新露面。沼泽地那边的青蛙叫得很欢快,知了也叫得很大声。空气刚凉爽没多久又变得闷热。青蛙和知了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可真是够烦人的。夏利抱怨说:“真是令人讨厌,烦死了。如果可以我宁愿这个世界上不要有这样的物种。” 她看见一只剑齿虎走近木屋。那是一只成年剑齿虎,两只大大的獠牙,身长两米多。眼睛炯炯有神,脚掌都粗壮有力。夏利有些吃惊,毕竟剑齿虎少见,她也没见过几回,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德德说:“这是一只成年雌性,这几个月经常在附近出没。住在附近的山洞里,最近可能生了小老虎,经常出来觅食。看起来实在有些凶猛呢,连我也不敢招惹它。平日里它不过到树林抓两只梅花鹿,抓两只长毛野兔吃,偶尔到我这儿来晒晒太阳。你是知道的,我这里靠近湖边,屋前又有一片空地,阳光是很充足的。” 皮鳇问:“她会伤人吗?”德德说:“没听说过。”那只雌性剑齿虎经过屋前。因为天刚刚下完雨,地面有些潮湿,所以没停下来,直接跑到湖里抓鱼吃了。 剑齿虎吃完鱼,弄得全身一身水,抖一抖,从湖边往回走时又经过木屋。皮鳇因之前没见过剑齿虎很是好奇,便向她走了过去。德德提醒说:“我的天啊,那可是一只成年的剑齿虎。你要小心点。还是回来吧!” 皮鳇好像没有听见,不过他也不怕。剑齿虎发觉有人靠近,露出了牙齿,开始吼叫,示意不要走近来。皮鳇伸手摸了她身上的毛发,捉她耳朵玩。德德和夏利在屋内看得心惊胆战,奇怪的是虎并不敢攻击他,只是任由他玩弄。 逗玩了一会儿,剑齿虎走了,皮鳇回来。德德说:“她正在哺乳期,你伸手去摸它,竟然不把你吃了,真是开了眼。”皮鳇说:“大多数老虎是不吃人的,世人多流传一些谎言,喜欢以讹传讹,说老虎吃人。”夏利说:“也许是因为她通人性,知道你不会伤害她,才这么温顺。”又说:“剑齿虎是一种领地范围概念极强的动物,这方圆数十里应该没有别的剑齿虎了吧。”德德说:“这几个月只见了她,连其他品种的老虎都不曾见过,应该是这样。” 夏利又说:“我追上去看看她的小老虎。”说完人不见了。皮鳇看着她整个人消失在空气当中,生生以为眼花了,问:“她去哪里了?”德德说:“她把自己变走了,她说想看看剑齿虎的住处和幼崽。” 皮鳇说:“真是神奇!你也会像她这样变走吗?”德德笑说:“我也可以瞬移,却不能像她那样的。我可以缩地之法,日行千里。也可以借助空中的云雾飞翔。她应该是压缩了空间,达到移动的目的。”皮鳇叹道:“原来你们学会的东西也不一样。” 他也想去看剑齿虎住处和幼崽,便说:“我们也去吧!”抬开脚步就走,德德拉住他说:“太危险了,别去!”皮鳇不听,他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往山上爬。在路上,皮鳇问:“你曾经到过它的住处看过她的幼崽,是吗?它们住在哪里?”德德说:“就住在山上的洞穴里。刚出生那会儿,因为听见过它们的叫声,所以我去看了,一共五只。”皮鳇吐舌头说:“那她挺能生的,五个,够多!” 德德说:“我也好久没见过它们一家人了。他们怕生人,到时我们就在洞外看看就好。”皮鳇点点头,继续往山上走去。 第4章 这一座山叫做麂獐岭,海拔很低,有很多整块的花岗岩。树木以桦树、乌桕为主。各种野花杂草扎根生长在岩石的缝隙之中,靠仅有的一点土壤吸取营养。 在杂草丛生的山中走了半天,隐约看见前面一块巨大岩石下的山洞,约有丈高。但往内望去,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没有老鼠,没有蝙蝠,没有狐狸,更没有剑齿虎和她的幼崽。 皮鳇说:“它们去哪里了呢?会不会是已经搬走了呢?可是,如果要搬走,能搬到哪里去?那样的一块巨石下刚好是可以遮风挡雨,恐怕再也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德德也有些失望,说:“看来我们要回去了。” 两人往回走。德德忽然想起那只受了伤的火麒麟,几日不见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火麒麟是爱记仇又脾气暴躁的动物,一到夜晚降临就开始跑出活动,或是到附近的村庄去骚扰,让人不得安宁。上次伤了它,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太阳就要快完全没入地平线,天色昏暗下来。德德拉着皮鳇的手,加快脚步往回走。皮鳇拼命问怎么回事,刚走过一块大石头,看见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出现在眼前,两人都吓了一跳。 德德叫道:“不好了,火麒麟!”皮鳇听起这个名字也是怯生的,心里打了一声皮鼓,心想不好,来复仇了。 火麒麟的伤似乎已经完好,全身怒火燃烧,烧得比以前更旺。它的牙齿像宝石一样明亮,咬合力强,咬碎一切坚硬的物体。爪子是那样的锋利,好比淬过火的利刃。 这只怪兽扑了过来,德德举手格挡,一片巨大的明亮的光幕亮起,好像一块坚硬无比的玻璃,生生将这只怪兽的攻击隔绝开。火麒麟这一扑没有得逞,挫了三分锐气,退后几步,等待下一轮攻击。 德德不能确定是否可以全身而退,遂开了口,吐出言语,说:“皮皮,你快往山下走吧。今天遇上了这只怪物复仇,我们在劫难逃。但是你,你赶快下山去,躲在屋子里。那屋子是安全的。我就在这里为你拖住这只怪物,为你争取时间。” 皮鳇眼睛湿润了,犹豫不决,心想怎么可以在最危难的时刻弃朋友不顾,让他独自承受这种危险呢!于是他摇摇头,坚定地说:“不,我不走,我要陪在你的身边。我要帮助你!” 德德说:“啊,你真是愚蠢。你不过是一个没有法力,在我身边帮不上忙。火麒麟这种为天地灵气喂养的怪兽妖力强大,不是你能轻易想象的。听我的,快快下山去,趁这只怪物还没有发起第二轮攻击之前。相信我,不用为我担心,我自然有保护自己的办法。” 火麒麟又扑过来,这一次它变得更加凶狠。光幕消失,德德在手上变化出一把发出淡淡紫光的剑,刺向火麒麟的喉咙。因为靠的太近,火麒麟身上的火将他的手臂烫伤,烧掉头上半寸头发。他又收起发出紫光的剑,双手往空中一抓,引来许多碎石、枯草、断树枝。然而这些东西只能让火麒麟的火烧得更旺,毫无用处。 德德想叫皮鳇离开,回头看见夏利从夜色中出现,说道:“她来了。”夏利的红发在风中飞舞,眼睛发出耀眼的金光。她先前去找剑齿虎结果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因此在山中转悠半天,见到二人有难飞身而来。她举着九寸紫藤木,指着火麒麟大喊:“北海之水,来!”杖尖飞出一个水球紧紧包裹住火麒麟。 火麒麟身上的火焰被水球浇熄,全身变成了黑色,露出坚硬的鳞片。它瞪大两只黑漆漆的眼睛,火焰又重新燃烧起来,冲破了水球,张开嘴巴,飞出一团蓝色焰火。 须知火焰越蓝温度越高,夏利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又用杖条抵挡,指着焰火飞来的方向,但是焰火并没有减缓速度。她就催动神力,带偏了焰火。焰火滑到一边,落在附近的草丛和树干上,山上马上起了火灾。 夏利担心火势蔓延,变出一个水球将燃烧起来的草丛和树干扑灭。水球灭掉火,落到地上,因为地心引力的关系,又快速地往山下流去了。 火麒麟怒叫一声,这一声震得地面裂开,风云变色。剑齿虎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两只野兽怒目对视,马上扭打在一块。 太阳已经落山,两只野兽扭打时发出的喊叫,好像又轻轻地将落山的太阳震回地平线,西方的天空残留最后一点阳光,一抹晚霞久久不散去。 野兽的一只爪子就可以轻易将地面刨开,两只野兽的四只爪子便能将岩石抓裂。它们抓到树木,树木就断了。撞到岩石上,岩石就松动了。地面被这两只野兽发出来的能量搞得像地震一样。三人站在远处观看。 一只是全身冒火的火麒麟, 一只是带着獠牙的老虎,山中之王。 一只是脾气暴躁的怪物, 另一只也丝毫不退让。 一只喜欢从嘴里喷出火焰球杀死敌人, 一只喜欢用锋利的牙齿咬断敌人的喉咙。 山中慢慢弥漫的雾气, 太阳落山后残留的晚霞。 山中所有的动物都不敢发出声音, 藏在地下的老鼠不敢跑出地面。 好似天崩地裂之势, 好像火山熔浆喷发。 好似冰川上的冰川断裂, 好似洪水千里万里将农田、庄稼淹没。 打到最后,火麒麟受了伤,全身的火焰熄灭,流出暗红的血,狼狈地逃亡树林的深处,回到它的归宿地。剑齿虎虽然胜利了,但也伤痕累累,趴在地面,用舌头舔洗伤口。 三人走过去看它的伤势,显然伤得极重。剑齿虎见人到来抬起的头又低下,继续舔流血的伤口。它眼神有些暗淡,仿佛眼睛很快就永远合上。树林里的某一处走出她的五只幼仔,匍匐在母亲身边,像是最后的挽歌,发出一阵阵哀鸣。 皮鳇问:“它准备死了吗?”德德和夏利都不言语。这只雌性剑齿虎的目光暗淡了下去,最终闭上了眼睛。死前从它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好似珍珠一般。树林里寂静无声,仿佛也在为它的离去哀悼。 夏利说:“它已经死了。她受伤太重,没有办法活下来。”德德叹息说:“好歹它也曾救了我们,为我们战斗。我们赶紧挖个坑埋了吧!”夏利说:“对。但在这之前我要做一件事,希望你们不要介意。”皮鳇问“什么事?”只见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钢锯,说:“我想把她的长牙割下来。要知道,剑齿虎是一种很凶猛的动物,活着的时候几乎没人能靠近。我想反正它已经死了,这两只牙齿又非常珍贵,不如割下来还有些用处。”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德德也不多做评论。夏利就将剑齿虎两只六寸长的牙齿割下来,放入身上皮袋。三人又合力挖了一个大坑将剑齿虎埋了。在上面累上几块石头,这样就不用担心有别的野兽去吃它的尸体。 五只小剑齿虎看见母亲被埋,叫得更加厉害。皮鳇见了可怜,说:“这几只幼崽怎么办呢,这么小恐怕活不下去。要不我们把它带回去养吧!”德德冷淡地说:“不用了。我们养不起五只小老虎,还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吧。那只火麒麟已经走了,它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威胁了。自力更生反而更好。” 皮鳇其实想养只老虎做宠物,但见德德这么说也只好点点头。 天空已经完全漆黑,布满星星。夏利抬起脚步,指着山下的木屋说:“我们快点回去准备晚餐吧!我在山上摘了些浆果,到时候一起分享。”皮鳇问:“那是什么浆果?”夏利笑说:“到时候就知道了。”皮鳇不屑地说:“就知道卖关子!” 三人回到小木屋,点燃蜡烛,将房子照亮。烧火开始做饭。当风干的鹿肉被煮熟,撒上孜然和辣椒粉,房子里飘满肉香的时候,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主食是蒸熟的大米和土豆,水果有紫色的葡萄和绿色的西瓜。夏利拿出她的浆果放在桌面上,面带微笑地说:“尝一尝吧,这是我从山上采摘的。看样子一定是鲜嫩多汁,快来吧,快点来吃一个!” 浆果鲜红,有龙眼那么大,略带蓝色的光芒。表面隆起一个个小点,多么像一个个小山丘。皮鳇见了满心欢喜,他想这一定是天底下最甜蜜的浆果,这一定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浆果。 德德神情有些严肃,话语从他的口中蹦出,说:“夏利,你有冲洗过了吗?山上有一种有毒的小虫,它们会爬过这些浆果,然后留下毒液,危害那些想要吃掉它的人。” 夏利说:“山上时常有风雨冲洗,一定是干净的,不用怕,也不用冲洗。我们只管吃,只管快快乐乐地吃。” 德德又说:“拿去洗洗吧!”但夏利和皮鳇哪里理会,仍然将硕大的浆果开开心心地往嘴里扔,尽情用牙齿碾碎,用舌头品尝。皮鳇叹道:“天哪!这是多么美妙的浆果,多么甜,多么清爽。”没多久两人就将半袋子浆果吃进肚子。 晚饭之后都去休息。天气变化多端,外面又开始打雷闪电,仿佛天神愤怒了。天地之间刮起狂风,吹得小木屋的窗户吱吱作响,接着又下起大雨。 皮鳇躺在舒适的床上,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身体好像被灌石膏,慢慢僵硬。眼前有无数的蝴蝶虫子飞来飞去。他看见一只比松鼠还小的大象在河边喝水,一只比马还要高大的老鼠在啃食玉米,露出两只尖尖的牙齿。 皮鳇想说:“天啊,我动不了了!”但是舌头已经变成石头,干巴巴的,又冷又硬。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好像下一刻就不能呼吸了。心跳得很快,仿佛奔跑在田野里,越来越快。耳朵变红,整个身体也变红了。 夏利躺在了床上,一样的也动弹不了。他们都吃了有毒的浆果。她想说出一句话了,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眼睛变得暗淡,天上的星星被云朵遮住。原本像烈火燃烧的红头发慢慢变成了灰色。她拼命想说“天啊,快来个人救救我!我还不想死!”,但是只能勉强动动喉咙,却没有声音出来。 外面的风雨咆哮、肆虐,好像就要摧毁这座小木屋。蜡烛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快要熄灭。死神将一视同仁地带走两个人的生命,戴黑色的面具,披着像蝉翼一样轻巧的黑长肩,露出尖尖的牙齿,穿着钢铁打造的统靴。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腰间挂一支欢快的小短笛,他打算在得手的时候吹起。靴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谁也不能阻挡死神的脚步,不管你人世间的君王,还是街边的小商人。不管你百万富翁家里的花花公子哥,还是美若天仙的少女。当死神来临之前,你应该悲声哭泣,忏悔一生犯下的过错。你应该赶时间跟家里人交代后事。当死神来临之前,听一听舒缓的音乐,因为死后你再也听不到音乐。 穿上最干净的衣服,把头发扎好。 木屋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风雨咆哮。蜡烛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灯光。啊,就要燃烧尽了,楼梯咕咚咕咚响,死神走上楼梯。 阶梯一共有二十级,每一级阶梯咚咚响。德德在楼下听得很清楚,每一级阶梯咚咚响。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死神已经来到了他的家。 第5章 当最后一声阶梯响完,德德才被惊醒。他张开了嘴巴,发出响亮的声音,震慑一切阴暗的恶魔。 “是谁?” 死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抬起的右脚都不敢放下。眼睛里甚是不舍,两条生命就要收入囊中了啊!他叫道:“这是我的美味,我的美味,让我在夜里兴奋的原因。我愿意收割世上的每一条生命!” 德德从床上下来,拿起一根蜡烛往楼上走。死神害怕极了,于是化作一团淡淡的黑色雾气,慢慢地飘走。毫无声息,谁也没办法发现他曾经来过。 德德一步一步往楼上走来,看见夏利和皮鳇床边的蜡烛就要熄灭,赶紧拿出两根蜡烛重新点上。他看见夏利的红发已经变成了黑色,眼神是那么空洞无助。 当他倒了一些用小麦酿就而成美酒,加了一种神奇的药草,让两人喝下。酒力游走四肢,驱散了死亡的阴霾。阴霾好像一团雾气慢慢散开,脸上恢复血色,不再感到胸膛气闷。 夏利张开嘴巴,声音长了飞翔的翅膀,飞进了德德的耳朵里,说:“啊,我终于又活了过来,真是死里逃生,就差一点就活不过来。” 但是皮鳇仍然没有醒过来,德德摸了摸他的脸,摸到一手汗水。于是轻声呼唤,用最动听的声音轻声呼唤。那呼唤的声音飞进了他的耳朵里。 黎明拂晓大地之时皮鳇终于醒过来。睁开眼,脑海当中还有昨夜徘徊冥界的阴影。但当他醒来,记忆不是那么清晰了,只残留片段,亦真亦幻。 大地,辽阔广袤的大地。一望无边际的森林,各个小村庄、小城镇散落其中,河流奔淌不息。 皮鳇从床上起来,用粗盐洗漱完毕,回头正好看见夏利依靠在楼梯口,面带微笑看着他。皮鳇不知是何用意,也是用微笑面对。夏利开口问:“昨晚睡得可好?”皮鳇客气地说:“睡得很好,多谢关心了。” 走到木桌前吃早餐,夏利也入了座,又问他:“昨晚有做噩梦吗?”皮鳇摇摇头,说:“我只看见一片黑暗。”夏利说:“浆果有毒,差点害死了你,真是抱歉。”皮鳇说:“没关系,现在我不是好了嘛!” 德德不在桌上,他已经外出,在屋前的菜地栽种南瓜苗。不用过多久湖边的沼泽里的水稻就可以收割了。他心里高兴,这一定是个丰收的、喜悦的季节。 吃完早餐,夏利来到屋前的菜地,对正在耕作的德德说:“我要到前面的小镇上买些生活用品,你有什么要我带的吗?”德德说:“买些猪肉回来就好,再要一个生猪肘子,今晚我要做花生炖猪肘子汤。” 德德给了她钱,问:“知道小镇怎么走吗?”夏利笑说:“不知道,我找找看呗!”说完就化成一阵旋风离开了。皮鳇从屋里跑出来,抱怨说:“去镇上也不带上我!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德德就说:“镇上离这里有二十里路呢,骑马也要一两个小时,怎么去得了。她是有法力的人,一阵风就到了。” 皮鳇想想也就算了,说:“我已经好几天没洗澡,身上又臭又脏,你陪我到湖边洗澡,我要用湖水洗干净些。”德德放下手中的农具,擦了汗,说:“好,现在就去!” 太阳将湖泊里的水晒得温暖,两人到湖边洗澡。常年居住在岸边的野鸭,见了他们纷纷害羞躲藏起来,再也不敢在水面上嬉戏。 两人脱光了衣服,赤条条泡在水里。 德德先给皮鳇身上用海绵涂抹好香波,直到吹起泡泡,再给他用湖里的清水冲洗。然后皮鳇也给德德涂抹好香波,直到吹起泡泡,再用湖里的清水冲洗。 皮鳇全身都感到很舒服,说:“你快给我剪短一点头发,再给我刮刮胡子!” 德德说:“好,刚好东西都带了!”皮鳇说:“你怎么都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德德轻轻用手摸了他的鼻子,疼爱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拿起锋利的剪刀给他剪头发。帮他拨去白头发,然后给稍微修剪一下胡子。皮鳇往水里看,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干净清爽,对德德说:“我也给你剪剪头发,修理修理胡子吧。”德德摆手道:“不用,我怕你剪不好。”皮鳇仍坚持,德德只好答应。 修剪完两人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湖里的水草随波浪摇曳,太阳折射出光斑。岸边的樱花落在水面上,粉色的、白色的随风流去,不知流到什么地方去。 有一片花瓣被风吹落树木,被风吹到了皮鳇身上。他就拿起来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一股酸苦流入心底,便说:“樱花瓣吃不得,太酸苦了。” 德德说:“樱花瓣不好吃,菊花瓣好吃些,毕竟没有那么苦。” 皮鳇问:“那你种有菊花吗?” 德德说:“种有几株。” 皮鳇问:“在哪里?” 德德回答说:“在屋后,常被虫子咬。” 两人聊着这些,半天夏利从小镇回来,见到他们在湖里洗澡,说:“原来你们在这里,真是好找!” 皮鳇说:“游游泳,洗洗澡,剪剪头发,刮刮胡子,挺舒服的!” 夏利说:“东西买回来了,我先拿回木屋。”她不便在那里多停留,所以就转身离开,化作一只斑点的獐子,快速地向森林那边跑去。 德德看着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有些话想说。皮鳇就问:“你想说什么呀?为什么对头我叹息?”德德摇摇头,说:“我不能告诉你。”皮鳇偏偏想知道,说:“你快告诉我呀!”求了几次,德德终于不耐烦,开口说:“日后这个女人跟你有莫大的关联。”皮鳇追问:“什么关联?”德德说:“你以后就会知道。”皮鳇又求了他几次,德德最终还是没有说是什么关联。 湖泊岸上一片片芦苇,一片接着一片,长势旺盛。太阳在仍旧在天空照耀着,一只龟从水里爬到岸边,将身子晒暖,皮鳇觉得自己像这只龟一样舒服。 在这个季节岸边的草坪长还是绿色的,没有一片黄色的叶片。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野兔成群结队出现在岸边,吃起青草来。岸边的树枝上飞来几只蓝冠鸟,开始叽叽唱歌。水里的野鸭子不再害羞,张开翅膀,开始游泳戏玩,飞快地掠过水面,展示它们高超的飞行技巧,不时发出阵阵、愉快、欢乐的鸣叫。 时间又过去几日,森林里的日子安静又快乐。 清晨皮鳇睁开眼睛醒过来,听到外面莺歌鸟语,心情愉悦。同睡在二楼的夏利不知去向。他朝窗外看去,朝霞才刚刚褪去,天空湛蓝得就好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楼梯冬冬地响,德德从楼下上来,手里捧着一份早餐。皮鳇问:“你怎么来了?”德德说:“我上来看看你醒过来没有。若是醒了,就把我手里的早餐吃了。”皮鳇说:“在床上吃早餐,这不是贵族已婚妇女才能享受的待遇吗?”德德笑问:“那你想不想享受这份待遇呢?”皮鳇笑了笑,接过早餐,高高兴兴吃了。 德德说:“你要是吃完了,就帮我梳理一下头发。晚些时候我要到集市上去买些东西。”皮鳇说:“你要到集市上去,不打算带上我吗?我也想看看这里的集市。我待在这个地方太久,实在太闷了。”德德说:“好,你就跟我一起去。” 用完饭皮鳇就帮德德梳理头发。德德的头发很长,棕灰色,略带点红色。他胡子也很长也很浓密,就快要将整张脸覆盖。皮鳇就说:“你身上的毛发真多,比我身上的毛发还多。” 德德说:“嗯,我和我的族人都是这种体质,天生就是多毛发的,特别的浓密。”皮鳇问:“你的容貌也跟我们不太一样,口音也有些奇怪,你是外国人吗?”德德简单回应一下,没有多说,皮鳇也不在意他的国籍,因此没有多问。 等梳理完毛发,修剪好胡子,德德就说:“差不多是时候了。现在出发,等我们到了集市上,时间刚刚好。农民刚刚把农田里的胡萝卜、玉米、地瓜搬来,还有香甜的哈密瓜,紫色的葡萄。路边小商贩在卖各种小吃,什么南瓜饼、香芋饼、接骨木花汁、油腻的牛肉丸子。布店的老板也刚刚开张,肉铺的老板恭候多时。菜市场上各种蔬菜摆上台面了,各种不同身高、肤色的人也都来齐了。”那个地方德德去过多次,因此十分熟悉。 皮鳇听了满怀激动,盼望快走,说:“好,好,我们马上出发吗。我要带上帚草编制的草帽,遮挡阳光。腰间挂上小布袋,上面绣有各种颜色的条纹,装上沉甸甸的、金灿灿的银子。” 两人下了楼梯,来到门外。皮鳇伸手抓住了德德的手说:“快带我走吧,快让我耳朵生风,眼前的景物快速地往后退。让我体验这种急速地快感!” 德德笑了笑,推开他的手说:“不,今天我不能随便带你飞。集市上人多眼睛也多,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你想要是凭空冒出来个成年男子来,这些人岂不是要吓坏了?”皮鳇听了失望地说:“我们不飞着走,怎么才能到集市上去呢,毕竟集市离这里还有二十里路程呢。要是用腿步行天没亮就该出发了。” 德德说:“我们当然不是走路过去。若说是让你走路,我也不干。我有一样极好的交通工具安格拉斯黑毛兔。这是世上跑得最快的兔子,二十里路一眨眼就到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还养了兔子吧?” 皮鳇说:“我当然知道你养了兔子。那些兔子身子发亮,眼睛炯炯有神,吃的东西又多,脾气又暴躁。若是急了,还会咬人呢!”德德说:“不用怕,安格拉斯黑毛兔子只要喂饱了,还是很温顺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它们牵来。”他走向饲养兔子的木棚,将它们带出来,用绳子系在一起,另一端系在一辆车上。那兔子虽然会咬人,但是现在看起来很温顺,充满活力,好像等不及要奔跑起来。 德德坐上了车,一面喊道:“皮皮,快过来,上车吧!我敢保证这兔子要跑得比马快,要比小毛驴走得稳,要比天鹅走得安静。” 皮鳇就走过去,坐上了车。德德一挥动绳子,兔子收到讯号,好像发了狂立马向前奔跑,果然跑得又快又稳又安静。 八只兔子动力充足,跑得很快,集市很快就到了。集市上数十条街道,各种小摊小贩,街上行人来往,皆是附近过来购买生活用品的居民,真是好热闹。到了镇上,德德先将兔子车托人看管了,这才一同皮鳇到街上玩耍。 皮鳇想要买路边的苹果,说:“红富士又红又大个,吃起来一定很香甜很香脆。咱们走过去买几斤吧!”德德就说:“红富士虽然香甜又很脆,但白富士个头大味儿淡,又没籽。我更喜欢白富士。”两人争持不下,最后各买了五斤。 皮鳇道:“有了苹果,今晚你给我做份苹果馅饼,好久没吃了。”德德自然答应了。两人往前走,来到一处烧腊店前,见到玻璃橱窗后挂着的烤熟的、散发浓厚气味的烤鸭。皮鳇垂涎欲滴,恨不得买下一整个吃,说:“烤鸭我们也要买两只,今天吃一只,明天吃一只,岂不美妙。”德德摇头说:“不行,我那里又没有冰箱,这东西放不了明天,到明天只怕要变坏变臭了。如果你真的喜欢吃烤鸭,回去我给你天天做。你看木屋旁边的湖泊不是有很多野鸭子嘛,如今也长大、羽毛也换过了,我就捉它们来吃,这样岂不是更好?”皮鳇听了就花钱买了一只烤鸭,又买了些油炸花生回去下酒。 德德想起上个月种下的西葫芦因为下雨淹死许多,须要再买些种子补种。于是来到种子店门前,买了两文钱的西葫芦种子。因为想起来皮鳇是喜欢吃芦笋的,又买了些芦笋苗回去种。后面又买了许多东西,装满随身的袋子。那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过来赶集的人也走了大半。两人就坐上兔子拉的车子回去了。 兔子车走得又快又平稳,转眼间飞奔过二十里地,回到湖边的小木屋。德德把兔子赶进木棚,又拿了许多青草、玉米喂饱。出木棚时看见一只幼年麝香鹿撞过来,来不及躲闪,手上被咬了一口,登时鲜血直流。他负痛痛,忍不住叫骂几声,返回木屋。皮鳇赶忙拿了些酒精出来消毒伤口,又用干净的纱布包扎,一边问:“那只小鹿怎么发了狂,咬了你?”德德说:“不知道。森林的野兽多,也许是受了其他肉食动物追赶,惊慌下发狂才乱咬人的。” 皮鳇包扎好,问:“还疼吗?”一面扶他回房休息了。 第6章 连续几日没有下雨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燥热。皮鳇和德德仍然一起到湖里洗澡,在湖边晒太阳。夏利自那日起就不太见人影,每天晚上深夜才回来,德德不关心她也不多问,在厨房留有饭菜等她自己来取,只是偶尔吃几餐。但她几乎每天都带回来许多吃的,什么火腿肠、烤鸭、哈密瓜、葵花籽等等。又买了许多小镇上的新鲜玩意,比如帚草编织的菜篮子、小船,会旋转的糖人、会尖叫的布谷鸟。 这一日太阳又比往日浓烈些。到了下午,皮鳇和德德高高兴兴到湖里洗澡。岸边的樱花已经落尽,只剩下绿油油的树叶。野鸭仍在水里玩,有几只在求偶,比往日的动作更大了些。 皮鳇全身泡在水里,眼睛往天空看,看到蓝蓝的一片。他看见德德的嘴巴在动,接着把他拉出水面一把抱住。皮鳇很吃惊,将他推开,耳根发红,问:“你要干什么,干嘛抱住我!”德德有些慌张,语无伦次说:“我……我怕你在水里憋坏了,水里冷,是不是?” 皮鳇上了岸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这时夏利湖边的另一边走来,便穿上衣服。德德在水里问:“有什么事?”夏利看了两人各一眼,神色略有些疲惫,说:“我要走了,跟你们说再见的。”德德很客气说:“快天黑了,要不晚上吃了饭明天再走。”夏利谢绝说:“不了,有空再见!”一说完化成雄鹰飞向天空,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了。 皮鳇喊了几声,也不见有回应。德德说:“她走远了听不到。”一面从水里出来,一丝不挂,腿间的阳器多毛硕大,此时正**。德德呵呵笑,忙擦干水珠穿上衣服。皮鳇虽不是第一次见他裸体,这次却感觉怪怪的。 皮鳇说:“她突然变成一只鸟儿飞走了。”德德说:“她自己说过可以变成动物。走吧,咱们回去吃饭!”收拾好东西,一起回去了。 吃完夜,在客厅玩着数独游戏,天气突然就变了,刮起风,打起雷,开始下雨。德德起身将窗户都关闭好,一边说:“下雨了,没什么好玩的了,快睡吧!” 也不知几点,皮鳇亦有些困意,听了他的话,上楼躺到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准备睡觉。床边有一束干枯的玫瑰花,那是夏利放在那里的。 皮鳇摸着干花有些丧气,一面想着夏利。德德从楼下上来见了便问:“你想她了?”皮鳇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她了,胡说!”德德笑道:“难道你手上的玫瑰花不是她送给你的?”皮鳇说:“是她放在床边装饰,不是送的。”德德说:“你知道玫瑰花代表什么吗?”皮鳇问:“代表什么?”德德说:“代表爱,代表浓浓的爱意。” 皮鳇笑道:“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喜欢我!”转念想似乎明白什么,说:“你是说她喜欢我?这不可能!”德德说:“很可能是。你喜欢她吗,毕竟她是个美女。”皮鳇笑了笑摇头说:“不喜欢,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德德眼睛既深邃又空旷,那里好像有数不清的星云。行星在星云之间运行,尘埃、冰屑围绕在行星外。他用这双眼睛望着皮鳇,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不喜欢那你就睡吧!”皮鳇说:“刚才听你胡说,我反而睡不着了。”德德笑道:“要不我上来陪你睡?”皮鳇眉毛一扬不情愿地说:“不要,你又不是女人。” 德德走到床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快睡吧,我也要睡了。”皮鳇有些生气,心想怎么就亲上我,说:“你们那里的人都是这样说晚安的吗?”德德点点头说:“是。”皮鳇说了一句晚安,德德离开床边下楼去。 夜里皮鳇做了一个梦。他走进森林里, 动物们都已经沉睡,花草树木也无精打采。他慢慢走到树林里面走,到了一处地界。眼前一堆凌乱的大石头和几株低矮的杂草。地面上长有五颜六色的蘑菇。 再往东方走半里,遇见一片草地。皮鳇躺在草地上,眼睛望着夜空。夜空是那样的深邃,深不见底。忽然眼前长出数十株鲜血一样艳红的石蒜花,全都绽放着迷人的光彩。皮鳇惊呆了,忍不住伸手触碰,只轻轻的一下,它便轻轻地摆动,仿佛害怕人类。耳中听到有人轻声细语,呢喃不止。循着声音走去,绕过石蒜花丛,看见那里浮现两个人的虚影,站立不定。两个人影开口说话,发出了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幽暗狭小之处。 “儿子啊,这些日子来,你过得还好吗?” 皮鳇看清原来人影是父亲和母亲,他奔向前要与他们拥抱,碰到的只是冰冷的空气。 父亲叹息说:“我们已经死去,我们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了。” 母亲也哀伤地说:“是啊,再也不能相见。” 父亲说:“可是如今我们知道有人照顾你,我们都很放心。” 皮鳇说:“他叫德德,是个外国人。”父母看着他微笑不言语。 皮鳇问:“你们在那一个世界?我要去找你们。” 父亲摇头说:“儿子,我们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很遥远,你到不了。” 皮鳇哭泣道:“我要去找你们!” 母亲也流下眼泪,说:“永远不要试图找我们的世界,那里不属于你。” 父亲说:“孩子,我们就要离开了。你在这里要好好生活。” 母亲说:“亲爱的孩子,好好照顾自己,我们要走了。” 皮鳇心里充满了悲伤。石蒜花虽然很美,但它们注定只有一个夜晚的寿命。天亮了,石蒜花枯萎,父母也化作一缕青烟消失。皮鳇醒来,伤心不已。 抬头望向窗外,东方天空的朝霞绚丽夺目,如此赏心悦目。 他无精打采,下了楼梯到厨房做早餐。用冷水煮了两个鸡蛋,煮了些洋葱和土豆。德德从房间出来,奇怪地问道:“你怎么自己煮东西了?” 皮鳇只是低头不语,德德又问:“昨晚睡得还好吗?”皮鳇才开口说:“我在梦中看到我的父母,他们对我说了好多话。可是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德德安慰说:“他们一定还牵挂着你,你也不用太伤感。” 皮鳇说:“我看见石蒜花开了,是那样的美丽。颜色是那样艳丽,就好像血液染红的一样。”德德说:“是啊,他们都说石蒜花是冥界之花。也许真的是这样!” 秋日,森林里的橡树落下一片叶子,黄色的,已经枯萎。附在它身上蚂蚁排成队,离开了这片叶子。风一吹,那些害怕寒冷植物瑟瑟发抖。 天气凉快了些,天空也变得干净。这样的天气蚊虫少了,最适合登山游玩。麂獐岭不去,因为海拔太低,德德带上皮鳇到附近的山头看星星。他们准备要在山顶上过夜,饮用水,食物,帐篷和打火石都准备有。 登顶的时天已黑,两人忙着搭起帐篷,生火做饭。煮些西兰花和土豆,就着随身携带的牛肉干吃起来。德德尝了一口,说:“没放椒盐,味淡了些。”皮鳇说:“一时竟然忘了,椒盐也没带。”德德呵呵笑着继续吃。 吃过晚饭,收拾妥当,已是晚上八点钟。抬头望去,东南方的地面上露着圆盘大小的月亮,上面的山峰、河谷、盆地隐约可见。另一个月亮只有它的一半大小,挨在大月亮不远处。刚好都值满月,两个月亮反射的太阳光将山顶照得如同白天一般明亮。 德德惋惜道:“来得不是时候,月光太亮,星星被遮住了。恐怕要到下半夜,月亮西沉才能看到星星。” 皮鳇说:“没关系,看看月亮也好。两个月亮都满月的时候并不多。” 两人坐在石头,抬头往上看。今夜月色极美,耳边又有虫鸣、流水声。 皮鳇说:“我时常听得村里的老人说大月亮上有河流有山谷,还有树木,小月亮没有。你看那左下角一片褪色的,像是树林。” 德德说:“上面蓝色的应该是海洋,绿色的应该是森林,黄色的应该是沙漠。可是隔着太远了谁也无法说个真切。” 皮鳇盯着看大月亮,可终究太远,看不清上面的是什么,说:“也许上面住着仙人,是一个逍遥快活乐园呢!小时候总听说嫦娥仙子抱着玉兔坐在肉桂树下的故事,到了中秋节家里人还会做月饼,吃鲤鱼,放花灯。你们那儿的人也过中秋节吗?” 德德说:“不过,我们那里没有中秋节。”皮鳇问:“那你们有什么节日?”德德回答说:“有复活节、劳动节、狩猎节、冬越节,还有国王的诞辰。”皮鳇认真听着。 德德忽然叫起来,指着东北方说:“你看有一颗红色的彗星,便说:“你看,那颗红色的彗星!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红色的彗星,真是稀奇。”皮鳇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彗星亮度太低,勉强能辨认出,说:“我是第一次见彗星呢,还是红色的!”德德说:“刚才没发现,这会子冒出来,真叫人惊喜。现在天空还不够黑,等月亮完全沉下去,只怕会更加红亮呢!” 山顶上只有被风雨磨砺的尖石头,以及一些杂草。这时风吹起来,将火光吹得四处舞动,扬起的灰尘迷了眼。皮鳇说:“起风了,眼睛不好!”德德说:“没事的!”说完风就停了,只是在山顶外还传来呼呼的风声。 皮鳇看了一会儿天空,坐在火堆旁看着飘动的火焰,一语不发。德德问他:“怎么了?难道你觉得很冷,是不是?”皮鳇轻轻摇头说:“当然不是,我觉得在这看星星有些无聊。我又不懂天上星座,也不懂这颗星星是什么那颗星星是什么。” 德德说:“你要是不懂,没关系,我可以在一旁教你。都挺好辨认的。”皮鳇说:“不要,我要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觉吧!”说完便钻进帐篷里面。德德有些沮丧失望,自己在外面看了半个小时,后来他也只好钻进帐篷睡觉。皮鳇侧卧在一边鼾声微动,似乎已经睡着,他便搂抱着皮鳇和衣而睡。 到了半夜德德起来撒尿,撒完刚想回帐篷里去,耳朵听到一阵阵低吼在滚动。他迟疑一下,似乎那声音就在眼前发生的却又不知是什么动物。抬头看月亮已经下去了,天空一片漆黑,唯有西方地平线有些残留的光芒。 低吼还在继续,往山下看原来是六只拜月兽,它们并排一起正往山顶走来。拜月兽是大陆上众多妖兽中的一种,样子跟犀牛差不多,但体型更大,全身红铜色,头上两只角,黑黑的眼睛,嘴边挂了许多像章鱼须般的触角。这些触角是它们用来感知周围食物和温度的。 六只拜月兽,有一只是成年雌性,其余五只小的应该是它的幼仔。看体型,德德猜想是最近三个月才出生的。他又想,现在月亮没有了,这些妖兽来这里干什么呢? 想到拜月兽不多见,他便进入帐篷将皮鳇叫醒。皮鳇犹在梦中,问什么事。德德说:“你起来,我带你看一样稀奇的宝贝。”皮鳇跟着出去,到了外面。只见拜月兽举着头颅,望着天空,不时发出低吼。皮鳇自是没见过的,十分好奇,便问能不能走近些。那拜月兽是性情十分温和的妖兽,决不轻易伤人,德德说可以,两人慢慢靠近。 拜月兽能通灵,知道两人不会伤害它,一点也不害怕,反而低下头用那些触角舔他们的脸。 德德说:“想你是会喜欢这些动物的,因此叫醒了你。”皮鳇自然知道他的心意,也不多说,又和几只幼仔玩起来。德德又说:“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三四点了,正是观星星的好时机。” 德德指着一条数以千万计的恒星密集带说:“那就是银河系了。像不像一条横贯天际的河流?”皮鳇问:“它离我们也多远呢?”德德说:“我也不知道,但肯定很远很远。” 拜月兽在山顶待了半个小时,听见他们一齐发出声音来,触角不断地往上抬。皮鳇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德德解释说:“它们这是要跟我们道别。”皮鳇依依不舍地摆摆手,送走他们。拜月兽走入树林,很快没了踪影。 卷送走拜月兽,两人继续观星。德德指着东方的一颗星星说:“看见了吗,那就是天狼星,发出淡淡的蓝光,很明亮对吧?”皮皮点点头,德德解释说:“天狼星应该离我们不远,不然不会这么亮。” 德德又指着北方的一颗星星说那是紫微星。皮鳇搜索了很久,才找到它。紫微星并不明亮。在它周围还绕了三颗小的星星,远没有主星明亮。 德德说:“古书紫微星代表我们整片大陆王国的疆土,如果紫微星有变说明有灾难发生。” 皮鳇问:“古人怎么辨认紫微星有变,天上这么黑,星星又这么小,怎么看出来的?”德德说:“我没有这样的本事,看不出来。夏姑娘在的话,她是先知,一定知道怎么看,只可惜她不在。” 皮鳇说:“说起她,她走好久了。”德德笑问:“你想她了?”皮鳇说:“当然想她。”德德一听怔住,想听他说出什么思念的话来。皮鳇继续说:“她会那么多厉害有趣的法术,想看她玩呢!”德德听了笑笑,不搭话。 两人不打算睡了,在外面看星星,直到天亮。 第7章 住在湖边小屋的日子自然逍遥快活,锄地种菜,养鸡养兔。锄的是黝黑黑的松软土,种的是南瓜、萝卜、洋葱、芦笋各式各样菜;养的白毛红毛走地鸡,跳的是极速贪吃的赛跑兔。好一副田园生活图! 哪知这美好快乐的生活也有终结的一天。这日德德从外面回来,带回一个消息。 皮鳇在家做些家务事,喂鸡喂兔晒玉米,打扫完地板又去修补漏雨的屋顶。见德德回来问他:“我吩咐你买的东西都买了吗?” 德德将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摆在桌面上,说:“都有了,你说的我不会忘记。”皮鳇拿来一杯蜂蜜水,一边说:“今天倒比往日回来晚了。”德德喝了蜂蜜水解渴,一边说:“路上有事就耽搁了,不过还不算太晚。你今天在家无聊吗?” 皮鳇说:“去湖边玩了一回,做了点家务,盼着你回来。”德德笑了,说:“我知道你只是盼我早点将东西带回来。”皮鳇说:“当然不是。你既是回来晚了,想必是路上又听到什么新闻,什么要紧事,说来听听。总听不到外面的事,也够无聊的。” “我们要和北海的雅尼国打仗了!” “北海?什么雅尼国?” 皮鳇自小生活在山谷中,又不曾读书识字,对山谷以外的世界并不了解。 德德就解释说:“琥珀国北边是汪洋大海,叫作北海。北海宽达数千里,海中有几个大岛,一个大洲,并有一国叫作雅尼国。雅尼国是尼特人所建的国家,人口据说有七千万。尼特人身材矮小,额头又宽,生性十分好战,凶残。只是隔着大海,我们跟他一直相安无事。” 皮鳇说:“原来是这样。”但又疑惑不解,问:“这便奇了,既然是这样宽的海域,来回都不方便为何还要打仗?” 德德说:“你不知道,这些年来,琥珀国和尼特人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张。尼特人十分好战,能够打架解决的事决不动口。再者如今尼特人新王继位,国内都对这位新王给了极大期望。那新王唤作提里斯一世,心机极深,野心勃勃,又爱玩弄手段,简直恨不得一日之内将我塞恩多大陆都攻占了呢!今日我在集市上见有公文,说是要征兵入伍,年满二十的都要去报到。” 皮鳇听了不以为然,说:“年年都有征兵的公文,你怎么就单凭这一张公文断定要打仗了呢?” 德德说:“征兵不是每年都有,没说要打,我看也快了。” 皮鳇说:“要打仗的又与我何干。他们要打就打,我想只要和你在这里过些安稳日子,别的不管。” 德德听了这番话有些生气,不过仍心平气和的说:“国家要打仗我们终究是不能独善其身的。况你我还年轻,需为国家效力才是。我已经想好了,不日带你北上首都,拜见国王陛下,再为你谋个一官半职。” 皮鳇听了摆手道:“我不去。我不去那样远的地方。再说他们为什么要让我做官?我又不识字,也不懂得行兵打仗,做什么官,说出来倒让人笑话了!” 德德说:“你不能永远留在这里。你不走我可要走了。”他本想这样说让皮鳇顺从,皮鳇一听说他要走立马急了,道:“你不能走。留在这里多好!”德德说:“那你跟我走。” 皮鳇不听,德德只得好言相劝,说了许多好听的话,足足劝了半日。两人争吵了半天,脸都红了,最后都不说话,只坐在桌子边沉默。 皮鳇沉下心来想一想,也许去京城也是好的,毕竟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事物那么多,也能见见世面。况且若是德德一个人北上,自己留在这里,没人说话也是没趣。于是答应了。 未来几日德德开始处理家里的物品,能送人则送人,典当则典当。也不浇花,把菜地耙了。皮鳇在一旁看着可惜,说:“不毁掉留着多好,日后回来也能继续用。” 木屋就建了半年时间,原本就是个临时的所在,东西不多,没多久就搬空了。 因见要卖了在棚子里兔子,皮鳇有所不舍,就说:“能不能留下来几个。我看那兔子的毛色极好,肯定很保暖。况且安格斯兔又不好养,谁会要呢!” 德德说:“不卖了谁来养?就连这屋子我也要烧了!”皮鳇十分生气,说:“为什么要烧掉,这是我们共同生活的地方,留着不好吗?”德德听了终究没烧掉只是封起来不让人进。他心里知道皮鳇还留恋此处的生活,但不到京城又如何助他成一番事业。 后来兔子没卖,放养到了森林里。 又过了几日,一切都打点妥当。皮鳇便问什么时候出发。德德说:“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皮鳇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想到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不免有些难过,毕竟在这里的日子很快乐。 德德知道他从小生活在山谷里,没到过外面的世界。那花红柳绿,纸醉金迷的世界,那你争我斗,尔虞我诈的世界谁不害怕。于是说:“无论到哪里你都不要害怕,因为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皮鳇似懂非懂。西方的天空出现晚霞,如鲜血一样艳红的晚霞。火在燃烧云朵,日落西山前最后几分钟的壮丽。这是最后一个夜晚。 第二日,两人坐车北上。那国都距此地路途千里之遥,尚且需数日才能到,途中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前途漫漫,不知何日才能到达国都。惟见大道两边是无边无际的森林,郁郁葱葱,惟见大道两边是无边无际的水稻田,叶已金黄。时有鸟儿枝头吱吱吱,时有野兽在树荫下呵呵呵。鸟儿是黄莺,青鸟和麻雀,野兽是一只只布满尖刺的豪猪,一只只的吊睛斑斓的大老虎。 皮鳇见了这些东西,见是一个兽鸟鱼虫栖息之地,忍不住称赞说:“这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实在妙啊。” 但车夫内心怕极了,颤巍巍说:“官人快别说话了,恐怕吓到这些家伙。别的不说,老虎肯定是要吃人的。” 皮鳇说:“不打紧,不打紧!你不知道我身边的这位武艺高强,手段多,十只老虎也不是对手!”指着路边一个老虎说:“你看它刚吃完中饭,趴在那里纳凉呢!” 车夫尴尬地笑说:“官人说笑了。”一边眼睛不住地往老虎乱看,生怕会扑过来。德德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不言语。 这一日行至五道口。皮鳇问车夫还有多少路程,车夫说:“我没走过这条路,也不知道有多远。想来也走好几天了,应该是不远了。” 德德说:“前面就是五道口,过了这个山口再经过岳阳城、越河港就到了。” 皮鳇喜道:“原来这么近,太好了!”德德说:“不是哩,地方虽少实际还有几百里地。慢慢走吧!” 车夫小心翼翼地说:“只怕有强盗在这里剪径,他们最喜欢装成农夫拦截山口了。要是有人假装农夫经过,两位千万不要显露钱财。” 德德奇道:“国王陛下如今治理得河清海晏,国富民强,气候也温顺,收成也好,怎么还有剪径的强盗?” 车夫说:“两位恐怕不知,前年我往东方达蒙国走,也是要去客人的国都。还没出境呢,就在一山头遇到了强盗。那时多亏有一个过路的富商帮忙,才不至于遭罪。 德德说:“想来是邻国的山贼来我们这边作乱。那边达蒙国这么穷困,强盗挺多的!” 车夫反驳说:“不是的,强盗啊就算是太平之时也有。那些山贼分明就是我国人!”皮鳇在一边说:“管他呢,至少我们不会遇上。” 过了五道口,幸运无事。到傍晚时分,天已黑沉下来,但一路不见有村舍。车夫只想快点赶路,好找到地方借宿。手上落鞭重了,耳边呼呼生风。 忽然前方冒出十几个人来,举着刀,喝道:“你这个车夫快停下来。” 车夫暗叫一声:“不好,遇上贼人了!”他没理会这些人,只想冲过去。但早有人在路上摆石头和圆木拦路,只得停下。 一大汉将车夫单手拽下车,骂道:“你这老头叫你停怎么不停,是聋了吗!” 车夫早哭了出来,脸上挂了泥,抹着鼻涕求饶说:“大爷饶命,小人是有眼不识泰山!大爷饶命!”那大汉不听,只是一拳头打去,打得他眼冒金星。 德德喝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朗朗乾坤,州官治法严明,你们也敢在这里打劫伤人!” 为首的一大汉说:“少说废话,那圣上是我舅舅,本州州官是我外甥,还怕你!”说完下令让人把车上的人拉下来。皮鳇说:“你们不要张狂,我这位大哥力抗千斤,杀人不眨眼,你们快让开!” 那时已有些天黑,光线有些暗看不清。为首的大汉一边命人点上火把,一边走近马车。 皮鳇从来没遇见打家劫舍的强盗,如今见,心里也怕,眼见他走来,强装镇定不慌张。但听那大汉笑说:“原来是两个胡子男,长得真像一对,身着虽说朴素了些,肯定是有钱的!兄弟们快动手!”一声令下,几个人围上来。 德德不愿出手免得伤人命,即刻拉了皮皮的手下车往树林里去。还没走两步一个人就举刀往中间砍下,妄想分开他们。 皮鳇害怕伤到,登时松时手,另一个人扑上来马上就把他按住在地上。那人说:“你伙伴在我手中,快把钱财交出来,或许我可以饶他一命。” 德德盯着那个人看,冷冷地说:“放开他!”那人从未见过这样冰冷的眼神,心不由得害怕起来,但是对于钱财的渴望又压抑住了这种害怕。有两个人上来夺行李,都被德德单手推开几米远。 强盗头子见他露了这一手,也知道是不好惹的,就说:“我们是有善心的强盗,不轻易伤人。留下钱,我就放你兄弟走,大家都无事。趁月亮还没升起来,你可以到前面的村庄过夜,我和这些兄弟们也可以早点回山上吃晚饭!” 德德说:“你以为你们能拦得住我吗?”同时他注意到树林刮起阴风。树叶沙沙响,随着风带来阵阵臭腥之气。人们常说这样的风必定带着妖邪来。 强盗们也注意到了异常,那种鬼魅之气令人感到寒冷。这时又传来笑声,那种放荡的笑声。一个胆大的喝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快出来!” 德德说:“不是人,是妖邪。此物厉害无比,你们若是想逃命就赶紧吧!”强盗头子心里是害怕的,但强装镇定,笑说:“鬼怪之事人们常说,可是有谁见过!你也不用在这里唬人了,我们岂是害怕这些的。它要是敢来我一刀一个。” 扑哧扑哧,蝙蝠满天飞,黑夜四双红色的眼睛飘动,忽上忽下。道路中间渐渐生成一团黑雾,等它散去,飞出两只比人还大的鸟。有人问:“这是什么怪鸟?”有人就回答说:“这是姑获鸟,专门吃人心的!” 古书《闻河记》中记载,姑获鸟展翅达三丈,重数百斤。利爪朱目,多有九头,能飞千里,喜食人心,凶鸟也。 德德看出来这是姑获鸟,心中一凛,怕是不好对付。 姑获鸟飞时带有黑雾,场面妖风大作,卷起无数的飞沙走石,枯枝败叶。接着听得连连惨叫,已有几个人倒在地上,心已经被吃,血液流了满地。 一众强盗吓得魂飞魄散,转眼间又有几个人被吃了。 德德对皮鳇大喊:“皮鳇,快路!”却见姑获鸟抓起他消失在国黑暗中。姑获鸟飞行甚快,德德喊着皮鳇的名字拼命地追赶。追到一处西北的山坡上,看见右边是一个山谷,心想要是逃到山谷中就不好追了,当下运用神力往前发射。姑获鸟撞到一道无形的墙上,几乎昏死,连同皮鳇一起从空中落下。 德德伸出右手,拇指向前,四指并拢,皮鳇身下亮起红光将他托住,缓缓落地。见姑获鸟在空中上下不定,正想施法除了这两个妖邪,口中念念有词,全身发出金黄之气,照亮整片山坡。 两只姑获鸟见了这光连连尖叫,犹如被人捉住的鱿鱼,张牙舞爪。德德再次施法,一只姑获鸟从背后愤怒地扑过来。皮鳇正想提醒,但已经太晚,爪子狠狠地扎进后背回,刺穿到前胸。德德倒在地上,翻滚几下,生死不知。 皮鳇悲痛欲绝,眼睛流着泪,大喊“不要”,姑获鸟又抓起他往上飞。往北飞了十里有余,渐渐进入茂密的森林里。 第8章 天明时德德从血泊中醒来。他并没有死,但身体非常虚弱,几乎没有任何力气。伤口还在痛,但已经自行停止流血。醒来后躺了半天才恢复些精力,努力站起来折一条柺杖,踉踉跄跄下山去。 穿过丛林和杂草来到一条小溪边。河畔绿树青草,有大片的橙色凤仙花开放。耳听见流水淙淙,冰冷的水气扑面而来。他终于站不稳倒在溪边,半个身子浸泡水里。 摔倒时伤口裂开,血水流出来,几乎痛得昏死过去,但冰冷的溪水又让清醒过来。 血液将半条小溪都染红了。在红色的流水中他看见有几朵花瓣的倒影,抬头看原来岸边的桃花木开了几树。猜想应该是这几天天气异常暖和,桃花误以为春天来到。然而他想快要入冬,开得再美丽也结不了果。假如是在春天,这桃花是开在山谷里,布满十里地,一定十分好看。他想象,花瓣落下来沾上他的鲜血,花瓣又从身上滑落,落到水里,慢慢流走。 等止住血,撕了些布简单包扎,身体又觉得冷。他想应该是失血太多,于是躺在溪边一动不动,饿了就喝点溪水,如此在那里待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身体好些,虽仍是很虚弱,但他一直想着皮鳇,一刻也不愿多耽搁,遂起来慢慢走。他也不知道皮鳇在哪里,只是在树林乱转,终于体力不支坐下来。 那是在半山腰上,一棵冬青树下。太阳在天空照,地面一片斑驳。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发热、酸痛、无力,眼睛快合不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却又睡不着。 过了很久有人前来叫他,听见一个声音说:“公子你醒醒!”德德一看,眼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清丽少女,背着背篓,里面装有野菜蘑菇,正用手摇醒自己。少女又问:“公子,你身上怎么都是血?” 德德说:“昨天晚上遇见了强盗又碰上姑获鸟,被他们伤的。我的一个朋友被恶鸟抓去了,不知生死。”事情并不是昨晚发生的,但德德神智不清,记忆也不好。 那少女一听姑获鸟立即害怕起来,说:“附近确实有姑获鸟,天哪,实在可怕!你现在受伤不轻,我带你回家。我家就在河边,父母都在家。他们能帮你。” 德德微笑说:“那谢谢了!”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听到有陌生男子问她名字,娇羞起来,颤声道:“我……我姓夏,名一个冰字!”德德说:“我认识一个朋友也姓夏。”夏冰点头说:“嗯,夏姓是我国第一大姓。天快黑了,我们快走吧!”原来此时已近黄昏,德德心想,原来自己又在树下睡了一天。 由夏冰扶持,挣扎着起来,跟她下山,过一条铁索桥,爬上一段密林小山坡,在山谷凹陷处见到有几间木屋。夏冰说:“那就是我的家。 往下走经过水田就到了木屋。夏冰的父母见她带了一个男人回家都十分惊奇。她哥哥问:“这个人是谁?你在哪里遇上他的?”夏冰简单说了一下过程。她父母倒没说什么,忙请进屋。 屋内空间还算大有,只有灯光有点昏暗。右边是间厨房,客厅也用做餐厅,左边就是住的房间。这时正赶上饭点,端上青菜竹笋,还有西红柿鸡蛋汤。 夏冰的父母请他先吃点东西。德德说:“我受了伤,恐怕不能吃东西。”夏大娘说:“唉哟,这样恐怕要饿坏身子。”德德说:“喝点蜂蜜还是可以的,你们有蜂蜜吗?”夏冰说:“有的!”匆忙去厨房取,一会儿拿来一杯蜂蜜水。 德德喝下,说:“我和我兄弟要北上首都,路过五道口时遇上强盗和姑获鸟。姑获鸟把我兄弟捉去,我想想办法救他。”夏大爷说:“姑获鸟是妖鸟,不好对付,更不知它住哪里。”夏冰的哥哥插话道:“姑获鸟在哪里知道的,就在深山里。前几天伯父家的兄弟到山上采药碰见它的巢穴,几乎吓得半死,没命地跑回来,跟我说了。”夏大爷说:“要是想救你兄弟恐怕要多叫几个人。那是个可怕的东西。” 德德体内有神力,体质不同于常人,因此在夏家住了两三天就好了外伤。这一天他要求去找姑获鸟报仇,和夏家的人带上铁器,往深山里走。 树林越来越密集,上面的光线几乎照射不下来。而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可怕。走了半天,周围气温变低,空气也弥漫着臭腐之气。夏冰的哥哥小声说:“我们动静小点,怕是已经到了。”他堂哥也说:“就在前面,转过大石头就到了。” 几个人小心翼翼过去,听到嘶鸣断金之声。从石头望去,两只大鸟在林间的空地,地上铺满干草。干草中心有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鸟,嗷嗷待哺。皮鳇被困在一棵树下,被铁链拴住,伏在地上。在他附近有几个死去的人,只剩下骨头,没被吃掉的肉腐烂。 还没走近夏家兄弟就害怕叫起来,惊动姑获鸟。姑获鸟闻声奔来,叼起夏冰的哥哥摔在地上。夏大爷说:“我的老天爷,咱们快走吧!打不去的!”但是太晚,姑获鸟拦住去路,张开鸟嘴准备吃人。德德挡在前面,举起手中的铁棍,红光自铁棍发出。 姑获鸟发狂,飞到空中飞撞,树木一下子被撞断好几棵。夏家兄弟则跑到草地中间用刀砍死了小鸟。姑获鸟见小鸟已死,立即飞走了。 德德放下铁棍跑到皮鳇身边,见他没死,差点哭出来,于是解开铁链叫醒他。皮鳇只是饿晕了,并没受伤。 德德说:“我们快走吧!”众人放火烧了巢穴,带上皮鳇离开。 回到家中,吃过饭皮鳇去休息。第二天两人就拜别夏家继续上路。 步行几日到了平原地区,放眼望去皆是成片的庄稼作物。琥珀国地处热带,一年可以种三茬玉米,眼前的这片正开始成熟,远远的一片皆是青绿,风吹来时阵阵甜香味。 虽是已经入秋但天气仍十分火热,两人被太阳光照射早就汗流浃背。忙着擦汗,一边躲进玉米地里遮挡阳光。 皮鳇随手摘了一根玉米吃起,问:“这玉米粒粒饱满,你吃不吃?来一根吗?”说着又摘下一根,德德掰**皮就吃。玉米入口清甜解释,两人又掰下几根。 正大块朵颐之际,林地里转出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手里提着竹篮。一个女孩子骂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偷吃我们家的玉米!好大的胆子!”说着便要过来抢,但德德力气大,将她推倒在地。那女孩爬起来说道:“小姐,这坏人偷吃东西不说还打人,咱们报告村长去,抓了他们。” 另一个被叫“小姐”的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这个女孩子鹅蛋脸庞,两条辫子十分好看。皮鳇看得迷住心窍,忍不住说:“你又是谁?你长得真漂亮!” 先前那个女孩子气冲冲说:“这是我们家的小姐。我们出来摘些玉米回家,不想就碰到你们两个毛贼!” 原来这是主仆二人,德德心想吃几根玉米不是大事,要是赔几个钱就好。那日遇到强盗,只丢了衣物,钱财还在,遂扔了几块在地上,说:“算是我们买的。你们拿去!”女仆气得发癫,怒道:“当我们是什么人,扔几个钱是什么意思!” 德德说:“你这个仆人倒是比你主子脾气还大!”女仆就要上前打人,她主子拦住 说:“几根玉米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吃几根问题不大。”转眼间看到德德身上衣服干掉的血迹,便问:“你身上的是血吗?” 德德说:“是的,不过现在好了。前几日在路上遇到强盗,东西被抢走。走了几天路上也没卖衣服的就一直没换。”那小姐轻声叹道:“真是可怜!”女仆在一旁说:“小姐,你可怜他们做什么,明明是两个小偷。” 皮鳇说:“我们不是小偷。前几日确实遇一伙山贼,走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东西吃,只好吃些玉米。” 那小姐叹问:“你们不是本地人,原本是要去哪里的?”皮鳇答:“往国都苹婆城去。”小姐说:“苹婆城离这儿还有很远的路,你这位朋友受伤,走不了,我这附近有一所田庄,正好可以去养伤。” 德德拒绝说:“不用,差不多好了。”皮鳇说:“你那天被刺穿胸腔还没没带,现在看起来没事,还是要看医生的。” 小姐惊讶地问:“被刺穿了,那怎么活得了?”女仆说:“小姐,别听他们胡说,肯定是乱编的。”皮鳇有些生气地说:“我骗你干嘛!”小姐说:“还是到我庄上坐坐吧!”那环丫却扯了小姐的衣衫低声说:“这两个人来路不明,怎么可以随便带回庄里?” 皮鳇听见了,不等小姐发话自己先说:“我们不是坏人,你们请放心好了!” 小姐笑了笑,说:“这是我女仆金针,说话有点冲,不用介意。”皮鳇;德德就没再说拒绝,跟着回田庄上。 这小姐姓高,是附近一家农庄主的女儿。庄里总共二十六口人,庄主已近七十,附近的人都叫他高太公。膝下有三儿一女,三个儿子俱已成婚生子。女儿便是这个高小姐,虽然已过二十岁,但尚未成亲,只和本村的一户张姓人家有婚配。 家里人这日忽见小姐带了两名男子回来无不惊叹,纷纷上前询问。庄里早有人回了高太公。高太公也是个乐善好施的人,知道事情原委后十分高兴让他们住下来,只是这两日身体不适,所以没有见面,并安排两人住一起。 高小姐说:“爷爷身体不好,只能改日再见了。”接着安排两人住在厢房,自己也有事,送到房间后便离去了。 第9章 每09章 高小姐时常来看望二人,带些高汤、肉粥、点心过来。这一日,吃过午饭高小姐又来看望,这次带来红枣枸杞鸽子汤。德德渐渐看出异样,大概觉得这个女人对皮兄弟有意思。德德喝过鸽子汤后假装睡下,高小姐便低声说:“你这位哥哥今天气色好多了。不如我们到外面说话吧!到外面坐坐,看看花儿。” 皮鳇也知他无碍,只需多休养便好了,对高小姐的邀请欣欣然接受。两人轻声出了房门,徐步走到一处园子。 园子里种了些山茶、玫瑰,如今都开了,风一吹清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高小姐说:“你也该多出来走走,屋里烦闷,外面空气好着呢!也不知为什么你天天陪着他。”皮鳇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哥哥他还没痊愈,我离不开身。我那时生病他也是这样对我的。” 高小姐问:“你们住在一起吗?” 皮鳇说:“是啊!” 高小姐又问:“你们要去苹婆城干什么呢?你父母还在吗?” 皮鳇说:“父母都不在了,又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人,所以我离家了。他要带我上首都谋发展,我就跟他走了。” 高小姐看了他一眼,正欲说话,这时正有人喊她。丫环金针走过来说:“小姐,太公正找你呢!”高小姐问:“你这样匆忙的,什么事?”金针摇头说:“小姐,我也不知。”高小姐只好和皮鳇分别,临走前说:“我有空再找你吧!”皮鳇看着她走之后一个人在园子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晚饭后金针来传话,说:“小姐约你八点在榕树下见面。”德德说:“怎么她又要见你约你!”金针说:“我也不知道,皮公子去就是了。还说最好公子一个人来。” 德德明白其中含义,笑说:“她愿意见你,只有我这个粗人无人理会。可叹可叹!”金针忙解释说:“不是呢,家里无聊,小姐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外地的新闻,听听外面的故事。皮公子,小姐吩咐了你一定要去。好好打扮,我一个小时再来接你。”说完便去了。 皮鳇只道高小姐真是想听些外面的新闻,于是搜肠刮肚想一些出来。可是脑子里又没什么东西,一时坐在那儿发愁。德德看他这般,便提醒说:“高小姐这是找你约会呢!她未必想必听那些新闻,只要你愿意去就行。你何不整理一下,换件干净点的衣服?”皮鳇脸红,笑说:“怎么可能!”望着身上的破烂的衣服叹气道:“可惜我只这么一件衣服又破破烂烂的。眼看金针姑娘就要来接我,可怎么办?”说着便往门外走去,德德问:“要去哪里?”皮鳇说:“我现在去找高太公要件衣服也许还来得及。” 德德说:“不用这么麻烦,你过来。我有个好办法。”皮鳇凑到床边,德德坐着往他身上一按一摸,一道金光闪过,身上的衣服就变成新的,全然没有穿过的痕迹。”皮鳇忍不住拍手道:“太好了,多亏了有你。” 德德说:“你快转转身子,我看你还缺什么。”皮鳇按照话做了,德德说:“别的没什么,我看你头上的发髻有点松,也该挽一挽。”便拉他镜前帮他整理头发,只弄了几下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皮鳇说:“你还没好,我去你又怕你无人照顾,不如不去了!”德德止住了咳嗽说:“我很好,你放心吧!你要是想去就去,不用管我的!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思,所以你也对她有意思,是吗?”皮鳇说:“她长得很漂亮,我说得没错。要是换做别人也会感兴趣的。” 德德苦笑,望着镜中的自己和皮鳇,说:“像你长成这样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的。”皮鳇问:“难道我长得很帅吗?”德德说:“不是帅,是英俊,是有魅力。” 说着话,金针姑娘提着一只大灯笼进来,见还在梳头便笑说:“还没准备好呢?” 皮鳇说:“可以了,现在可以走了。”金针说:“既是这样快跟我来吧!”皮鳇遂起身跟在后面。出了庄门往东边走五分钟就瞧见一棵大榕树。大榕树十分高大,树叶茂密,遮盖大片场地。当时夜空晴朗,月色如洗,手中灯笼,摇摇曳曳。树下高小姐坐在一张石椅子等着。 金针指了指榕树,笑说:“就是那儿了,小姐在等你,快去吧!”一边将手里的灯笼递给他,跟着抬脚离开。 皮鳇接过灯笼过去,高小姐见了他微笑说:“才来?我等你好久了。”皮鳇慌了忙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该死,下次一定不敢迟到。”高小姐看扑哧一声笑出来,说:“我哄你的,我也是刚到!”皮鳇呵呵笑着,把灯笼挂在旁边的小树上,然后坐在石椅边上。 石椅边上有一瓶药水,开了盖子,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皮鳇拿起问:“那是什么?”高小姐说:“这里月光好,可是蚊虫太多,放一瓶药水就在这里就没有蚊子了。”皮鳇点点头,放下药水。 高小姐见他只坐在边上,就说:“你为什么不靠近些,近了我们也好说话。”皮鳇挪了过去,仍不愿太靠近,怕有冒犯。 天上的两个月亮照得地面很明亮,几米外的池塘倒映这一大一小的圆盘,而水面还有几片没残败的荷叶,几株还在开放的凤眼莲。 高小姐抬头望向天空说:“两个月亮一起在天上又这么大这么圆要好几个月一次呢!”皮鳇说:“是啊,偏让我们给赶上,可见老天爷也不想我们辜负了这夜晚。”高小姐低头看着皮鳇问:“你真是这么想的吗?”皮鳇迟疑半分才意识自己话中的其他含义,便“嗯”了一声。 两人就此沉默许久,都不说话,都以为明白对方心意。过了好久皮鳇问:“你叫我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你的仆人说你想听听外面的故事,难道你从来没有到外面走过吗?”高小姐说:“没有,我一直生活在这村庄里,连省城都没去过。而我叫你来确实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想听么。”皮鳇见她眼里的无限柔情,猜到几分,但彼此相识不过数日,又不敢相信,便说:“说来听听。” 高小姐迟疑一下才说:“我喜欢你,皮先生,非常地喜欢。”声音虽小却听得清清楚楚,皮鳇太过吃惊,一时说不出话来。高小姐又说:“从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皮鳇说:“我感到有些意外。”高小姐问:“那你的意思是?”皮鳇拉着她的手说:“当然。”高小姐低低应了一声,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 月光还是那么明亮地照着,村里也是万家灯火,也有人来人往的喧嚣。一只蛤蟆从水里跟出来呱呱叫着,仿佛在说:“你们快接吻吧!” 他们心里萌发了情,双眼注视着对方,慢慢凑近,然后开始接吻,许久才分开。高小姐说:“你可以留下来吗?”皮鳇知道她不想自己去首都,便点点头。高小姐又往她脸上亲了一口,开始聊些其他的,各自说了家世背境,姓氏家族等等。 不知不觉,挂在树头灯笼里蜡烛已烧完。皮鳇取下来重新换上一支,说:“我看时候不早,还是早些回去吧!”高小姐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两人牵着手,说说笑笑往庄上走。 走到庄门,迎面见站了七八个人,高大哥在前面,他八岁的儿子则提着灯笼。高大哥面有怒容,说:“妹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不知道我们正找你!” 高小姐疑惑不解问:“我?我不是说了要到外面走走嘛。我这么大个人大哥还怕走丢不成?”高大哥说:“既是出去走走为什么带上皮公子,你又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高小姐感到哥哥的怒气,解释道:“哥你不要误会,我和皮公子只是在榕树那里坐坐,说说话,解解闷,没有干什么!” 高大哥盯着皮鳇全身上下看了一遍,说:“公子倒是十分英俊伟岸。”忽然厉声道:“来人,帮我把这个小子捉起来。”一声令下几个仆人已将皮鳇手臂压住。 高小姐惊道:“哥,你要做什么!”高大哥说:“这小子偷了东西,是个贼,决不能让他留在这里。”皮鳇喊道:“你胡说,根本没有的事。”高小姐问:“他什么时候拿东西了,你告诉我!”高大哥气愤地说:“他拿了太公房里的金子,如今金子已经找到,我不过奉旨来抓人而已。”高小姐又气又意外,说:“这不可能的,这根本不可能!哥你要把事情查清楚。”高大哥冷笑说:“事情自然要查清楚的,我绝不冤枉一个好人。”接着下令将皮鳇送到柴房里,皮鳇虽然在后面喊但是一点都不管用。 高小姐抹着眼泪回了房间,命女仆熄了灯火躺下。然而她躺在床上碾转几次,始终不能入眠,为的是刚刚发生的事。她想了许多忽然明白,忙起了床去柴房。 高小姐见柴房无人看守十分惊喜,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三下。屋内立即听到有人问:“谁?”高小姐生怕被发现,小声说:“是我!”皮鳇说:“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快走吧!”言语中高小姐听到有冷淡,心里有些难过,问:“我好不容易来了,你为什么要叫我走?” 听到屋内哼了一声说:“你和你哥都是坏人,诬陷我关我在这里还用绳子绑住我!”高小姐惊奇道:“绑住你,他们为什么要绑住你,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皮鳇说:“怕我逃走!” 高小姐哭泣道:“我相信你,你是清白的,没有拿任何东西。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我想想,其实是我哥哥不想我们在一起,才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皮鳇听了叹了道:“太没有王法了!”高小姐说:“你别生气,我救你出来!”皮鳇说:”房门用钥匙锁起来啦,你打不开。”高小姐问:“那怎么办?”皮鳇说:“你去找我的兄弟,他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去找他,他肯定有办法。” 高小姐离开去找德德。此时德德尚未睡下,看到高小姐深夜来访,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高小姐把事情说了,德德切齿道:“真是岂有此理!你快带我去!” 来到柴房,德德一脚踢开门,跑进去解开绳索,然后拉走皮鳇就走,一边说:“我们快离开这里吧!”皮鳇把手抽回,说道:“太晚了,明天再走。” 德德说:“他们明天早上就会发现。”一瞬间他明白也是皮鳇不愿离开高小姐,叹道:“我知道你怎么想,但他们这么对你,不能再留下,要是遇见他们也不应该客气。” 皮鳇对高小姐说:“跟我一起走吧!”高小姐深呼一口气,迟疑一下,说:“咱们走!”三人走出庄园,拿了三匹马往北走。天上月光一片明亮,四处一片清凉。 东方晓亮,道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农田,种的是玉米、水稻和甘蔗,这一带是琥珀国重要的粮产区。 高小姐的步伐慢下来,有精无采,她有些后悔。身后一阵急促马蹄声乱响,回头看,是哥哥追来。他越过三人,勒住马,说道:“三位请留下。”又对妹妹说:“你跟我回去!” 高小姐喊了一声“哥”,脸低垂下来却再也说不出话来。高大哥厉声斥说:“你跟我回去,不能跟他们走。难道你忘了兄弟父母吗?”高小姐哭出来,掉头往回走。 德德催促皮鳇快走,高大哥说:“两位请留下跟我回去,太公要见你们。”德德冷笑道:“你这样对待我兄弟,我兄弟怎么可能再回去。不要再想了!” 高大哥并不生气,只是说:太公知道了这件事把我斥了一顿。太公说请公子回去,太公同意你们在一起。” 皮鳇问:“真的?”高大哥说:“不会有假。我家千亩良田,上百家丁,以后也有你的份。”皮鳇不屑地说:“我不要这些东西!”高大哥嘿嘿笑笑。德德见皮鳇执意要回去没有多说,心想太公也没见着,不知是什么人物,也跟着回去。 回到庄园,穿过花厅到太公房里,见高椅上坐有一名头发全白的老者,面带微笑。有人提醒道此人是高太公。太公请他们坐下,高小姐和高大哥坐在西边,皮鳇和德德在东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时有人端茶上来,放在桌上,太公说:“先天气热,喝点茶水解渴。”皮鳇说:“多谢了,承蒙太公这几日对我们兄弟二人的照顾。” 太公说:“不用客气,热情款待本来就是我们中原人的习惯。原本我也是不大见外人。”太公问德德:“听小女说你身上有伤,不知现在好了吗?”德德笑道:“托神的福已经大好。”太公微笑点点头,说:“天下你们要是多住几天无妨,我这也不缺衣食住行。要什么尽管跟下人要去。”说到这里神情严肃起来,继续说:“皮公子和我女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今日叫公子过来不过是有几句话要问。” 皮鳇道:“太公请说。”太公问:“皮公子,你和我女儿都做了什么?”皮鳇说:“我们接吻。” 太公笑说:“男欢女爱原来是十分寻常的事,我原不应该管。我近五十岁才得这个女儿,视若珍宝。今年二十岁尚未婚嫁,只因幼时得过一场大病,那算命先生说小女命中不该早嫁,须过了二十才行。我听女儿说你父母俱亡,又无兄弟姐妹,你又长得这样英武,把我女儿嫁给你,做个上门女婿,一辈子供养你都行,也并非是件坏事。” 高小姐问:“那跟张家的婚约怎么办?”太公说:“退了就行。”她只等太公说出这一句,原先的愁容变成笑容,张眼向皮鳇望过去发现皮鳇也在望着她。 德德也在望着皮鳇,愁容却爬到脸上。他惟一担心的是一旦皮鳇要和高小姐结婚就去不了苹婆城。 第10章 皮鳇和高小姐可以正常约会,过了几天快活日子。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那天高小姐清晨出门采花露,被一条蝮蛇咬到,不到一刻钟就死了。皮鳇听闻消息哭了半天,面对高小姐的尸体问德德说:“你有办法复活她吗?”德德沉默许久说:“没有复活的办法,死了就是死了。”高小姐既然已死,他们两个的婚事就此做罢。 德德和皮鳇两人启程离开高家庄,一路北上,经过岳阳城,到越河港再弃车坐船。皮鳇虽然思念高小姐,但时间长了也就慢慢释怀。每日坐船面对江面,德德也常常逗他欢心,脸上笑容渐多。 坐船顺流北上,数日后就到了首都苹婆城。苹婆城是整块塞恩多大陆北部最大的城市,人口三百万,道路千百条,大厦千万间。一条越河,浮浮沉沉,从这里流入北海。 弃船登岸,放眼望去路边都种有苹婆树,城市因此得名,硕大的叶子看起来仍十分引人注目。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吆喝之声不绝,好不热闹!因为人多德德怕皮鳇走丢,因此叮嘱仔细跟着,不许离开半步。 出了码头,叫了一辆车。皮鳇问:“我们要去哪里?”德德说:“找一个人。”皮鳇没问那个人是谁,但是问起今晚下榻的酒店,德德就笑说:“不用担心住的问题!” 车停在一座庙宇前。那庙宇气势弘大,琉璃瓦飞檐,氧化铁红墙,栏杆是用白玉石做的。放眼望去隐约笼罩一股金光,似乎是存放有稀世珍宝。 德德说这里就是苹婆城的神庙。皮鳇问:“我们去神庙做什么,这不是我们应该来的地方。” 德德说:“夏利就住在神庙里,我们进去找她好不好?”皮鳇自然是同意的。两人就进去。神庙四处都是来参拜的人,又吵又闹,香烟浓,灰烬乱飞。德德找个庙里的人说了一下,那人就领他们二人进了一所安静的院子里候着。 那人去通报后回来说:“夏姑娘已经知道这件事,二位随我来吧!”穿过院子,走上一条林间小道,最后经过一片紫竹林,忽见巨大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 那建筑一定很古老,因为瓦片上积满树叶,化成褪色的泥土,瓦松又在那里生长,如今开了花。圆木柱子早已没了颜色,雨水浸过之后变得松软。青砖墙上长满苔藓,一大片五爪金龙攀爬上,如今开得正旺盛。 皮鳇心里想:“这里这么破旧为何不修葺一遍?难道庙宇应该要越破越好?”正纳闷,脚步已随其他人跨进了大门。大门内也是一般破旧,脚下大理石板年代已久,早没了光亮,看看都觉得那么冰冷。 堂内有一座金身塑体红耳猫头鹰化身的神像,这正是琥珀国的信仰猫头鹰之神。皮鳇自来是没怎么见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座猫头鹰人像仿佛有巨大魔力,将他紧紧套住,身体动弹不得,听不见声音,看不见画面,万籁俱寂之时又听到有人在喊。 那声音透过绕过重重的围障,坚定而又温暖,一遍又一遍在空荡的山谷里回响。 德德把喊他的名字,把他摇醒。皮鳇这才回过神来,吓出一身冷汗,心道:“刚才好险差点就回不来了。”那领路的人说:“公子一定是被迷住了,我提醒一句,神像有大法力,不要盯着神像的眼睛看。” 这时见另一扇门走来一女子,姿势曼妙,步态轻盈,正是夏利。她穿了件奇怪的衣服,像是一块没有缝纫过的布,披上兽皮,挂有珍珠玛瑙贝壳,头上插了几根公鸡的羽毛。 皮鳇因笑说:“夏姑娘,你怎的穿戴这样奇怪,从未见有人这样穿着。”那领路的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不能说这样的话,否则神降罪惩罚你!”夏利就说:“无妨,他们是我朋友,你快下去吧!”那个应了一声谦卑地退出大殿。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夏利带两人入侧间,请二人坐在席上,开始烧水泡茶。皮鳇一边坐下,打量屋内摆设。房间中间挂有一盏八面水晶灯,发出的光斑斑点点,就像是白天的日光。屋内点烧的柴火不仅热而且光亮,北边有一鼎大香炉袅袅飘出浓烟,一座小神像,一条红檀木长案,几个碧色条纹蒲团,仅此而已。 夏利捧来茶,每人分了一小杯。皮鳇看着那茶杯笑说:“这个也十分有趣,小巧又浅浅的!”夏利说:“这是一只兰寿上五彩釉无耳杯,底下落款‘正阳二年造’,算起来也有三百多年历史了。” 皮鳇拿起来看,一边啧啧称赞,又问德德说:“这真隐蔽,你是如何知道这住处的?”德德看一眼夏利,微微一笑,说:“这个自然知道。夏姑娘是琥珀国未来的先知,很多时候都在神庙修行。你说是不是,夏姑娘?”” 夏利点点头,说:”你们来找我,我是有些意外的。从那里到这里起码上千里的路,你们走了多久?”德德一边品茶一边说:”情况你是知道的,一路上遇到了点麻烦,走了两个多月。” 皮鳇补充说:“我遇到了两只姑获鸟,把我捉了去。幸好它们已经吃饱,没有吃我而是把我困起。德德心脏被刺了一爪,我也几乎被吓死。” 夏利听到德德被刺了一爪又没死,惊奇问道:“在心脏的位置上?”德德回答说:“很快就好了。”夏利点头说:“森林里的妖兽还是比较多的。” 德德说:“还好它们一般住在森林里,不来打扰人间。” 夏利叹道:“最近我在这里修行隐约感觉到天地之间有一股邪煞之气生成。这一股邪恶是怨念之气,从天地中生成,不死不灭,没有人形但力量极大,可毁天灭地,颠倒日月,扰乱清明。” 德德说:“既有邪煞之气就必有清明之气,两者相互抗衡,相互牵制,人间才得已太平。”夏利却十分忧虑地说:“事情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这种平衡也会有被打破的一天。邪煞之气力量强大,每日蠢蠢欲动,妄想危害人间。我感觉到了,我母亲告诉我她也感觉到了,这团气就在我们脚下,我们国都千里之下的泥土里。” 德德神色凝滞,道:“会有就对之法的。”两人沉默许久,皮鳇见两人不说话有些不自在,忙说:“我们快喝茶吧,这的茶水好喝。快给我再倒一杯!” 夏利笑着又给三个杯子倒满,说:“我这的茶是‘八条眉毛’,俱有宁神静气,舒筋活肌,消除疲劳之功效。你们一路上也累了,多喝些。” 皮鳇喝下一杯,又看了一眼屋内熊熊的火光,浓浓奔腾的香烟,以及静穆肃然的神像,觉得这里温暖中透着一股冰冷。他问:“夏姑娘,你穿着这样奇特,又在这样奇怪的屋子,是干什么呢?”夏利说:“这是我的一处修行之所。母亲要我潜心修炼,早日接任她的位置。我自小在这里修炼,早习惯了。” 皮鳇说:“这样的日子一定很无聊。不过我们来了你就不无聊了,我们可以陪你玩。” 夏利说:你我恐怕没有这么多时间。对了,你们今天晚上住哪里?找好酒店了吗?”德德说:“还没有。”夏利说:“这样正好,你们可以到我家来住。”皮鳇也觉得挺好,然而德德却说:“多谢好意了,我们还是住在外面吧!去你家打打扰太多。”夏利仍十分热情说:“不会的,你们这么远来,住在我家也好。”德德坚持再三,夏利终于不再勉强。 又喝了几杯茶,聊了几句话,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德德和皮鳇起身离开。回到城中找了间五星级酒店住下。一到酒店皮鳇就忍不住问德德为什么不去夏利家,德德笑说:“住在五星级酒店不也挺好的吗?我猜你肯定还没住过。”皮鳇摇头说:“没有。”德德说:“这里有游泳池,白天你可以去游泳。我猜你肚子也饿了,我叫服务生拿点饭菜来。”德德到门外叫了服务生,一会儿餐食就送过来。 苹婆城的饮食偏清淡,皮鳇吃得不惯只胡乱吃了两碗,饭后拿茶水漱口,拿了块毛巾洗澡,然后上床睡觉去。 第11章 数日后是琥珀国一年一度的“冬祭”,这一日琥珀国国王会带王后和各位太子到神亩进行拜祭,同时夏利的母亲会为夏利占卜,看看夏利未来的丈夫是谁。自古以来国家先知的丈夫都是这样选定,他们称之为“神的旨意”,通过这种方式能更好地待续先知的血脉。被选中的男子国王往往会对其封官加爵。而对先知来说这个男子无论贫穷富贵,都要与他结为夫妻。夏利的母亲是当朝的先知和大祭司,而她会在成婚后先继任国家先知一职,五六年后,待时机成熟,再继任大祭司,到时先知大祭司共任一身。 冬祭这日是个重要的日子。早上八点国王用过早饭后沐浴更衣。十点国王的仪仗队来到神庙,夏利和她母亲大祭司在神庙大门迎接。国王到大门时乐队奏《迎帝乐》,由神庙大长老领往神庙主殿焚香,然后到侧殿视看神厨位,并动手清洁。中午十一点国王带皇家宗室各成员到天坛祭祀,念道颂词,将牺牲的血涂在天坛的柱子上。然后开鼎烹煮猪羊,在场分吃。吃完之后略略休息,下午两点大长老拿出圣杯,准备用圣杯找出先知未来的丈夫。 圣杯高两尺,仅深两寸,颜色发灰,放在石墩上。夏利一直以为用来占卜的圣杯是橄榄石做的,不过她母亲却告诉她圣杯是用一种很特殊的金属材料制成的,非常重。 琥珀国王说:“可以开始了。”夏利的母亲大祭司走到祭坛中间,将圣杯点燃。圣杯里没有存放燃料却能发出淡蓝色的火焰,所在人都不知道圣杯的燃料是什么,据说这里神庙长老和祭司才知道的秘密。 天坛上下站满近百号人,此时都不敢说话、哆嗦、清嗓子,神色皆是十分严肃。 大祭司将写有夏利名字、生日的纸条交给大长老,由大长老抽入圣杯当中。圣杯周围三米的地方出现一个蓝色的圆圈,天空的阳光一下子被遮住了。对于没有经历过这样场面的人来说这是很吃惊的。夏利也是第一次看到,也有些吃惊。 她母亲走入圆圈中,双手合十念道:“请上苍赐予神谕!”圣杯的火焰突然变成红色,分成三道飞出落到地面形成一个人像。 夏利见到后叫出声,说道:“怎么是他?”通常先知和未来的丈夫在圣杯揭晓之前都是没有见过面的,听女儿的语气好像见过,大祭司便问:“你见过他?”国王也跟着问:“这个人是谁?” 夏利说:“前几个月我在南方曾见过他,他现在已经来到苹婆城了。”她口中的这个人是皮鳇。 火焰形成的人像维持了三分钟,这时已经有人画下皮鳇的映像,做好记录了。 国王问夏利:“你说他在城中,具体位置在哪里?”夏利说:“我也不知道,大概住在酒店里。”国王便使人到酒店找。 第二天上朝,有内侍回报说已经找到。国王传令宣其入宫。 皮鳇各德德在酒店见到王宫里来接他们的人是有些意外的。来接的人解释了原因,两人乘车至皇宫正门外,轩阳殿候着,已有了人前去通报。国王刚上完早朝,换完衣服又来见他们。 殿内自然金碧辉煌,头上五盏水晶灯,六根金丝楠木大柱子刷了金漆,地板齐齐整整,都是西方雷云国所产的玉石。殿上有国王,王后,兰芳公主和夏利的母亲大祭司。 德德和皮鳇行礼,有人报了两人名号,国王了解,望看皮鳇好久,问:“皮先生,你今年多少岁了?” 皮鳇答道:“回陛下,26岁。” 国王又问:“不知你结婚没有?” 皮鳇回答说:“还没有。” 国王点头笑说:“很好,长得英俊,身材魁梧。如今有一桩婚事,”他指着身边的夏利说:“这是未来的先知,天意要你们成婚,到时你们可以结为夫妻。” 皮鳇神情震惊,马上单膝跪地,双手抱住,说:“这……恐怕不行。” 国王有些生气问:“为什么不行?” 皮鳇说:“婚姻应该是两个幸福美满的结合,而不是受命于他人。这件事我不能同意。” 国王听后非常生气,说:“这件事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夏利母亲大祭司担心国王惩罚,损伤了未来的女婿,上前说:“陛下,此事不用操之过急。我女儿和他之前已经认识,要是给点时间相处,也许会好一点。” 国王点头,认同这种看法,说:“既然这样,此事暂时不提。”皮鳇领命。夏利对国王说:“皮鳇是我未来的夫君,如今一无所有,所以请陛下给些赏赐。若日后娶我也不至于太寒酸。” 国王思索了一会儿,说:“他出身是个农夫,祖上又没功绩,就先封个从五品守备,田地三百亩,粮食十石,布绢二十布,赐府宅一座,配仆人二十五人。若日后有大功再论功行赏。” 夏利说:“德德是个外国人,该怎么封赏?”国王听后点头道:“原来还是个外国人。”将目光投向德德,说:”你就是带皮先生来首都的那个人?” 德德回答说:“正是!” 国王说:“很好,促成两人的结合。该有赏赐。” 德德说:“陛下,我并不是为了这些才来苹婆城的。你要是赏赐,可以赏赐给我兄弟。” 国王并不回答,有些为难。大祭司就说:“他是外族人,他既然不要封赏,我们也不勉强了。”夏利气道:“这不公平!”她母亲又说:“他是外国人,没有功绩就别论封赏了。没有我们的,他南邦自有他的封赏。” 国王也说:“大祭司说得正是。” 皮鳇却说:“这不行,陛下,我这位哥哥一直在照顾我,对我极好,又有神通,反而我得了封赏而哥哥没得。我觉得不太妥,请陛下再考虑一下。” 国王问:“你这位哥哥有什么神通?” 皮鳇说:“能变大变小,能缩地千里,力抗千斤。明处能掩人耳目,暗处自由腾挪,变化莫测,瞬息万变。”国王听了说:“既是这样就让他做你的贴身随从吧!” 此时兰芳公主忽然开口说:“父王,做一个贴身随从不免委屈他,不如让他留在宫中,封个七品武人,陪我练剑教我些武艺吧!”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惊讶。那兰芳公主今年十六岁,是国王最年小的女儿,深受宠爱。德德一进殿内便获得了她的好感,因此提出这个要求。 王后问说:“兰芳,你好好的怎么忽然要舞刀弄枪起来?宫里平时玩耍的玩具,陪你玩的人还不够吗?” 兰芳公主说:“父王你就同意了吧!” 国王说:“那就这样吧!只是一点,不许带着他胡闹!”兰芳公主一听,欢心喜地,口中连连答应。 德德本想回绝,但想想就同意了,遂谢过。 此时和雅尼国也准备开战,又让皮鳇拿上公文不日去北海总帅杨洋礼处报到。 皮鳇领命,国王说:“就这样,都散了吧,时间差不多,我该去吃午饭了。”说完起身离开,带上公主和王后。 夏利问母亲:“陛下要皮公子到总帅那里报到,我们是要打仗了吗?” 大祭司叹道:“差不多了。” 德德和皮鳇走出宫殿,一脸垂头丧气,说:“兄弟,看来我不能陪着了你。公主也是一时心血来潮,等她兴趣过了我就回来。”皮鳇说:“没事,我等你。” 两人将要走远,夏利上前叫住。德德回过头来,说:“大祭司好!”大祭司微笑回应。 皮鳇问大祭司说:“你是夏利的母亲,所以你跟她一样也是先知,也能变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大祭司,夏利母亲的眼睛和女儿一样深邃,张开口吐出语言,说:“我变不了那么多种动物,但我能做更多的事。”她忽然降低的声音,“我能看透人心。” 这一句直透心底,皮鳇听了心生敬畏。德德在一旁则笑笑不言语。 大祭司对皮鳇说:“皮公子,你的府宅还没整理好,现在先到我府上住两天吧。”皮鳇无路可去,自然是答应。 皮鳇、德德两人随行到了夏利的家,那是在西城区的一处大宅子,奴仆多,门房多,道路也多。处处雕梁画栋,处处金光闪耀。青石板地面,沉香木梁。青石板地面冰冷如雪,光亮可鉴人;沉香木梁芳香,千年不坏,万年不朽。皮鳇自然是没见过这么好的屋舍,一时看呆了。 夏利便打他后背笑说:“快别看了,先见过我父亲。”不知不觉间已到堂内,面前站了个魁梧的中年人,剑眉星目,面容却慈祥,皮鳇弯腰问好。那中年人忙扶起来,微笑说:“很好,快坐下吧!” 坐下后夏利介绍说:“这就是我父亲。”夏父问他:“今年几岁了?家住哪里?喜欢吃些什么?”皮鳇一一说了。夏伯父听后十分欢喜,说:“你日后住在这里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不必见外。” 大祭司也说:“就是,下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我会处罚他们的。” 夏利想带他见祖父,大祭司就说:“你祖父又不住这里,这两天不在家。”夏利问:“那祖父什么时候回来?”大祭司说:“去苍山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夏利的祖父也是一名先知,相对来说男性先知法力要更强大。 夏父见皮鳇忽然连连打哈欠,知道他累了,没吃中饭,便叫下人快点备餐。皮鳇也正有此意,不想夏夫人如此贴心,所以忙说感谢。 几个正想抽脚去吃饭,听到外门有宫里来的人,便去接。那文官说:“德德大人走得太快,还没来得说。本来有一套官服要在宫中领的,不过现在已经送来了。” 德德瞧文官身后那人捧着的是一套藏青底金爪虎纹服,雪色平底官鞋,还有一顶双孔雀羽帽,笑道:“我不穿这个,你拿回去,公主要是想让我教她练剑再传我。” 文官为难道:“这是官服,还请大人收下。”德德说:“别什么大人的叫着了,我听着不习惯。”夏利在一旁劝道:“你就收下吧,不然人家回去怎么跟陛下说。”德德只得收下,送走文官。 二人也就在夏府暂且住下。 第12章 一日傍晚公主下旨宣德德入宫。德德入了宫,来到公主所在朝阳金翠宫。公主见面便问:“吃过晚饭没有。”德德说:“下准备吃饭你就叫人过来了,没吃上。”公主说:“没事,我也没吃饭,等下可以一起吃。” 德德问:“公主叫我来是什么事?”公主道:“你教我练剑呀!”德德说:“我怕你吃不了苦。” 兰芳公主眼中满是期待的眼神,说:“我不怕苦现在还不晚,你快教教我练剑吧!”德德说:”公主这样的身子最好还是不要练剑了。”公主奇怪问:“为什么?”德德说:“没为什么,你身子太弱,不适合练剑。公主,我也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找我吧!”公主有些失望,眼泪汪汪,说:“但我现在想练,你教我!” 德德不理不睬,步行出宫。公主抬头看见他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摇摇头。那夜月光皎洁,院子寂静无声。 公主自然很生气也很难过,她跑去找王后。王后见她哀伤的脸就问发生什么。公主哭泣道:“德德不愿意见我,把我拒之门外。”王后问:“德德?哪个德德?”公主说:“就是那个外国人。” 王后点点头,猜到女儿的心思,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他?”其时国王也在身边,侧耳倾听,说道:“说给我们听听!”。公主羞红了脸,低低应了一声,说:“父王、母后,你说让我嫁给他好不好?”国王生气喝道:“真是胡闹!他是什么人,配得上你!”公主哀声道:“我是认真的,他长得那么帅,又高。”国王说:“你要是喜欢高又帅的我可以从王公将相中给你挑一个更好的。但是你现在年龄还小。” 公主闷闷不乐。次日德德入宫见公主,见她哭了,就问为什么。公主擦干泪水,强颜欢笑,说:“没什么,只是风沙进了眼睛。”德德说:“下次小心点就好!”公主见他神情冷淡,又说:“你看看我!”德德摇摇头。公主追问:“为什么你不肯理我?” 公主擦了擦眼泪,又问:“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皮鳇的人,那个要成为先知丈夫的皮先生?”德德原本坐在椅子上,一听这话登时从椅子上起来,辩解说:“当然不是,公主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公主说:“可是你对他那么好,却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德德说:“这不一样。” 这时进来了五公主,兰芳公主把她拉过来说:“那我的五姐姐。她三十岁了,与你刚好相配。” 五公主说:“小妹你别胡闹,我是来找你玩的。人人都知道我是因为不想嫁人才留在宫中的,公子再好我也不喜欢。” 德德说:“公主若是为我好就请放我出宫。”兰芳公主思前想后,终于应了。她又去找父王母后,说:“找个人去说媒吧!”那时五公主和其他公主王子都在,都笑她想嫁人想疯了。 王后说:“我的儿啊,德德配不上你,等再过两年你长些,我们再给你挑个好的夫君,好不好?”兰芳公主哭着说:“不好,你们左右不过是找个他邦王子,或是朝中大臣的儿子,我又不喜欢。” 国王说:“你别胡闹了,哪有一见个男的就要结婚的?我只说你只是心血来潮,过两天就好。也休要再提此事!”兰芳公主一听,哭得更厉害了。五公主说:“你一定是被他迷住了。”公主只是流泪,她的耳朵听见了风声,听见了雨声,知道人生也不总是事事如意。 德德出宫一路上并无人拦阻,出了大门就能看见京都的繁华。步行几分钟,耳中脑海中尽是这无止的喧嚣。有那青楼买笑的,站在门前笑嘻嘻地问他好。烟花柳巷中隐隐约约一股醉生梦死的气息。看那纸醉金迷,看那夜夜笙歌,看那花红柳绿。 花红柳绿掩映了一个个美丽的梦。往西边的街走去,看到的都是些马鞍,辔头和铁蹄子,更有成摞的新鲜干草。原来这里是卖马用具的街道。他不买马,遂掉头去了另一条街。那条街甚是吵闹,阵阵油香肉香扑鼻。抬头一看,牌坊上写着“城关街”,先是穿过一个卖海鲜卖贝壳的小市场,就看到上百个小吃店分别开满街的两边。 一时肚中也十分饥饿,招牌上的名目繁多,来不及一个个仔细看,只就近挑了一个摊位坐下。那摊位的老板他吃些什么,德德便问:“你这有什么好吃的?”老板说:“我这是卖馄饨的,各种馅儿的都有,有猪肉馅的,有牛肉馅的,有鱼肉馅的,有腊肉馅的。” 德德说:“那就来四碗猪肉馅的,加葱加香菜。”他食量大,故一次吃四碗,老板有些吃惊,所以跟他确认一遍:“四碗,是四碗吗?”德德说:“是的,没错。快去做吧!” 他看着老板熟练地将馄饨下锅煮熟,加香油加葱加香菜,一边听到旁边的摊位上有人议论说:“哎哟,你看那馄饨摊面的又有人在吃馄饨,居然还是猪肉馅儿的,还加香葱加香菜,异端,真是异端!” 那声音颇大,德德一看是三个穿绿衣衫的人,正在另一处吃东西。三人相貌年轻但头发胡子都是花白的。摊位上一同吃馄饨的几个人听了这话,不由得皱皱眉头,回看一眼,那三个人反而凶狠狠看过来。德德便问:“那绿衣服的是什么人,这么奇怪?” 老板说:“我也不太懂,只说是从南方来京都做工的,时常在那家食店吃东西。他们也怪,从不吃猪肉香菜的。我说天底下哪有不吃这些的人,那天不小心嘀咕了一句被他们听见,急得跑过来用方言骂我半天,还差点要掀了我这馄饨店。” 德德点点头说:“是了,我倒想起来,南方雷云国和南邦交界一带有一群信飞面神的,可不就是他们!“老板忙笑说:“什么财神,金神,银神没听过,哪里听过飞面神!敢是公子胡说的吧!”德德笑了笑不多解释,只低头吃馄饨。 那馄饨肉多汤美,不多时已吃完。德德付了钱离去。 德德在街上游玩了一阵,看了会儿皮影戏,听了会儿栏子里的人唱弹词,再吃了几个包子,又回到街上。 耳边风声紧,不绝的人声如潮水般涌来,抬头看来到了神庙。心想神庙是苹婆城的古代文化遗迹,上次来时没仔细看,于是步入神庙。想到夏利在这里,又转向去找夏利。 果然夏利在后面的房子里,见到德德有几分诧异,问:“怎么来了。”德德说:“一个人转转就到这里了。”夏利说:“你进来坐坐吧,今天整理了一天预言宗卷,有点累。我母亲也在这里,你进来我煮点茶给你喝。” 入到房间里,仍然是那日所见的摆设。蒲团上盘坐了一个人,凝神闭眼,正是夏利的母亲,琥珀国的大祭司。德德就她旁边的一张蒲团坐下,夏利去烹茶。 大祭司睁开眼睛,说:”你终于来了。”德德问:“你在等我吗?”大祭司说:“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邀你来喝喝茶!”一会儿夏利煮好茶端来,她母亲问:“这是什么茶?用什么水泡的?”夏利回说:“七条眉毛。是用井水泡的。”大祭司说:“用井水煮的茶不好,快去换了,也不要再泡什么奇怪的七条眉毛了,我从来没听说过,换黄石山红茶来。” 夏利说:“红茶大长老那里才有。山泉水比井水强些,但这里也没有。”大祭司说:“那你去长老那里要吧!” 夏利一时去了,屋内只剩下大祭司和德德二人。大祭司开口问:“公子,其实我有一事不明白。皮公子是我未来的女婿,几天前连我也不知道,而你偏偏将他带了来。这是为什么?”德德笑了说:“只是巧合而已。”大祭司怪声问:“真的是巧合吗?”德德听了颇有些不自在,问:“你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 大祭司冷笑说:“我看你是另有所图!” 德德气极,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恶意揣测用意,说:“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边站起来,身体因为发怒而冒出金光。 大祭司也站起来,说:“我早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果然!” 德德说:“你要动手吗,我倒不怕你!” 大祭司忽然飘起来,离地半尺,喝道:“够了,今天我要给你这个小子点教训!”夏利刚好从外面回来,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情形忙去劝阻,大祭司一掌将她推到屋外面,喝道:“好好站一边去!” 德德站直身子,手中化出一条三叉戟。大祭司扔过来一把光剑,被他格开。接着两人对了一掌,发出的光波瞬间将房间倒塌。夏利在屋外也受到波及,刚站起来又被推开几米,抬头只见母亲和德德飞到空中斗起法,全然不知二人为何动手。 一个是琥珀国的大祭司,人类的先知,全知全能的人,一个是森林之子,勇敢的猎人。一个手指上下翻飞,形同手指的芭蕾舞,一个手持三叉戟或挑或劈或刺,如同雷神震怒。一个红光纷飞,如那七月的莲花盛开朵朵,一个金光成丈,像那初升的太阳目不可视。两团光芒相交惊动了天地,霎时乌云密布,日月变色。 城中的人见到神庙上空一团红光和金光相撞,风云变色,以为是神明显兆,纷纷下地跪拜。懂得一点的人便说这是大祭司与人斗法。人们相互传告,都放下手中的工作看这一场热闹。 大祭司手中凝结出一个火球掷了出去,德德便双手相交,在身前形成一片光幕,将火球打偏。虽将火球打偏,德德也被震得酸痛,深知这个女人力量不弱,亦不敢掉以轻心。又见她结出十个小的火球准备掷出,德德转了个身先下手为强,用三叉戟引来天上的雷电。大祭司被电伤,火球登时从空中落下来,点着了神庙附近的树林。 夏利见母亲受伤,飞身到空中想帮忙,哪知母亲反转形势,用宽大的袖子一扑,又生成上千个小火球投向德德。 德德被火球包围,自身的光芒也越来越盛,似乎要盖过天上的太阳,以此来抵抗。一声巨响,德德从火球包围中飞出,又听见数声爆炸,不知两人用了什么神通,国都有数十处房屋都被炸塌,引起火灾。 夏利见国都人民无辜受牵连,忙运起北海的海水将火灾浇熄。 德德和大祭司还在打,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大祭司是占上风的,于是洋洋得意。德德在空中大口喘气,显然这一仗甚是吃力,看见对方一个大意,忙将手中的三叉戟掷出去。夏利怕母亲吃亏,正想出声提醒,突然一只五颜六色的大鸟发着光,飞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 夏利认得那是母亲所养的一只凤凰鸟。凤凰鸟挡在大祭司面前将三叉戟吞进肚子,同时一阵巨大的重物沉水声传来,就好像三叉戟沉到了河水里激起千层浪。凤凰鸟看起来非常痛苦,翅膀拍了几下,从空中坠下来,化做一团火焰。不久火焰烧完了,一只没有毛的小鸟从灰烬中走出,旁边躺着的是那条三叉戟。 德德没有了三叉戟法力大减,大祭司愈发得意,拿出一只瓶子将德德收了去。母亲从云层中降落,手里拿着那只瓶子。夏利追来,忙说:“母亲你这是干什么,快把他放出来,大家都是朋友,何必闹得如此不快。” 大祭司说:“你快别说话,我正得得意着呢,别扫我的兴。”又对瓶子里的德德说:“我这宝物叫阴阳二气瓶,里面有阴阳两种天地生成的气力。你若打那团阴气,阳气就会过来吹你,吹得你骨肉全无。你若打那团阳气,阴气也会过来吹你,直吹到你化为齑粉。”其实瓶子里的气一天之后就会融合在一起,并不能杀死人,她这么说无非想吓人。 也不知德德在瓶内做了什么,传来一阵叮叮当当,大祭司正疑惑着,瓶子却忽然炸开,将她一只手掌炸没。德德站在远处,轻蔑地说:“就凭你也想困住我!” 大祭司又气又怒,忍住疼痛,化成一只四五米宽的大鹰往德德扑去。两人又飞到空中打起来。 这一次战斗很快,最终大鹰将德德一撞,撞到了不知何处,再也看不见。大鹰显然也是精疲力尽,从空中落下。夏利施出神力,用一道红光将大鹰托住。大祭司落回地面,变回人形,一身是血,有气无力,话也说不出来。夏利知道母亲虽然勉强胜了,但受伤不轻,忙将其带回家中疗伤。 第13章 王宫里兰芳公主和五公主正在一处吃晚饭,突然一声巨响,天降异物,便问宫人是什么东西落下来。那宫人去了又回来说:“天上落下一个人。”两位公主觉得好奇忙过去看,只见花园大理石地砖砸出半米深,里面躺了一个人,一身泥污血污。 一个宫女问:“这人是谁,长得好生英俊,满脸胡子。”五公主说:“这不是那位教小妹练剑的七品武人。”兰芳公主认出来,说:“是他,不过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五公主命人去看是否还有鼻息,登时就有四五个人下去,这里摸摸那里探探。 兰芳公主见他们动作慢,气道:“只看他死没死哪用这么麻烦!快把他弄出来。”一个宫人回答说:“还没死,还有呼吸。”四五个人忙将德德抬到地上。 五公主说:“他天生异体,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兰芳公主自言自语道:“可是他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一个宫女就说:“两位公主恐怕还不知道,今天有人目击大祭司和一团金光斗法。最后是一只大鹰将金光撞下云来。”五公主点点头说:“那团金光应该就是他了。” 兰芳公主命人将德德抬到屋内床上。她的贴身宫女紫箢就劝说:“公主,他这样脏身上还有血,怎么能放在公主的床上!”兰芳公主想想也是,一时犯了难。五公主说:“不如就放在紫箢的床上好了,你俩睡一处的,晚上照顾自然方便些。” 德德抬走了。两位公主回去继续吃晚饭。吃完饭后喝茶,兰芳公主问:“他醒来了吗?”紫箢回说:“已经请太医看过,说只有些外伤。上过药,只是还在昏睡,不知什么时候能醒。陛下那边也已找人说过。” 公主问:“那父王怎么说?”紫箢说:“陛下现在还不得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五公主笑道:“父王要是知道你宫里放了个陌生男子,早就急得跑过来,公文也不看了。”兰芳公主说:“姐姐你胡说什么,我跟他没什么。他不过是我的老师!”五公主不再取笑她,见时间不早,辞别回了自己宫中。兰芳公主则去更衣沐浴,使人准备好热水衣服,等沐浴后她去瞧德德,见他已经醒来。 德德全身酸痛,挣扎着要起来,兰芳公主忙把他按下去,说:“你快躺着!别动!”。德德问:“这是哪里?我在哪里?这早谁的宫殿?”兰芳公主说:“你能看见我,自然是在我宫中啦!”德德“嗯”一声,仍要起来,但体力不支,跌倒在床边。兰芳公主扶起来,问他:“你要去哪里?” 德德松开她手,走至宫门,见外面天色已沉。兰芳公主追来又说:“天已经黑了,你哪里也别去了,就在我宫中养伤吧!”德德说:“这不行,传出去对公主你的名声不好。”兰芳公主有些难过说:“我自然知道,可是现在你还能到哪去?父王要问起来我就实话实说。” 德德仍想坚强,但忽然一阵眩晕,知道被大祭司撞得不轻,遂躺回床上。兰芳公主说:“我知道你肚子饿了,我去叫人拿吃的来。”德德说:“谢谢了!”声音有气无力,兰芳公主知他虚弱,便少跟他说话。德德吃了些粥米,安歇,这晚并无其他事。 那边夏府大祭司在家里疗伤,她这次元气大伤,许多事也管不了,只盘坐在蒲团上安心吸收天地灵气。她面朝里,不愿见人。夏利和父亲都在一处,只能看到她背影。 夏利问:“母亲好端端的怎么跟他打起来,还伤得这么重!”大祭司说:“此人来历不明,我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他。没想到他法力高强,不在我之下。”夏利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得到的神力。”大祭司问:“你们是怎么见面,认识的?”夏利说:“前几月南方暴雨,恐怕危害极大,我带着凤凰鸟去止雨。我先是遇见皮公子,后面在树林里遇到妖兽火麒麟,后来是他出手打退。”大祭司说:“这就是蹊跷之处,他怎么刚好在你们两人有危险时出现,一定是守在那里的。”夏利虽然从未怀疑过德德,此时听母亲的话后有几分动摇,说:“可是他有什么目的,难道要害我们?”大祭司说:“所以我们要小心点,提防这个德德。” 大祭司的丈夫说:“把自己的伤成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得了。”夏利也说:“母亲从前从未打过败仗,这次真是吃亏了,还毁了一只手。”大祭司的手仍痛,只是强忍住,说:“这个你们不用管,我会处理好的!” 夏利摇摇头,问:“母亲伤成这样明天上早朝怎么办?”大祭司说:“我想好了,就你去吧!”夏利未免有些意外,说:“我没试过,站在那么多人面前只怕话都说不出来。”大祭司说:“不用怕,下面的人倒还怕你呢!”指着案上的一套服装,说:“那便是金丝羽纹方正衫,还有一顶凤凰尾羽帽。是我穿过的,虽有不太合身,你先将就着有空再改改。明天就穿这身衣服上朝。你只需站在陛下旁边,有什么问题问你就答。” 夏利为难说:“我什么都不懂,哪里答得上来?”大祭司厉声说:“修行这么久说不知道三个字不嫌丢人吗!”夏利吓得不敢说话,大祭司又缓声说:“知道什么就答什么,其实并不难。陛下不会问你很奇怪的问题。你是我夏家的子孙,我们夏氏一族自古以来就会预知未来的能力,只要你熟读《越河记》《易经》《卜算》《天问》四本书,就算不知道的也能推演三分。” 夏利说:“母亲教训的是。要是什么都知道就好,不怕答不上来。母亲,我听说我们家历代祖先有开了天眼的,那是怎么回事,怎么开?” 大祭司又说:“每隔千年才会出来一个开天眼的先知,至于怎么开我也只是听说,也许是天生的,书上关于这方面写得很少。天眼能洞察世间万物,微观天下,上知过去千年,下知未来五百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其实拥有天眼并非就是一件好事,信息如同海水一般将你淹没,你会来不及处理,听说还有可能会把人逼疯。况且如今神力渐衰,已经不是过去的时代,恐怕再也不会有天眼了。” 夏利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大祭司说:“那很好,明天早上的事你准备一下,莫慌。”夏利问:“明天要不要坐车过去?”大祭司说:“从家里移形幻影,穿过去。’”此时声音很小,再问话时没有回应。夏利知道母亲累了,不多打扰,和父亲一同离开。 第二日当夏利穿戴齐整出现在金銮殿时。所有人都知道她上朝时是从空气中走出来的。本来都已习惯,都当做极平常的事,不想没预告,都有些吃惊,今天换了个人。 琥珀国王见她出现也只微微皱了下眉头,细微的谁也看不见,仍像和往常一样上朝。 上朝时有一位大臣提了和雅尼国交战的事,说对方态度极强烈不愿和平解决。众大臣附议都说不日就要开战。国王说:“真要开战,我们的军队都准备好了吗?海军目前在服役的有多少人?”海军总帅杨洋礼上前说:“回陛下,有海军十万,军舰三千。军队都在海上了。”国王又问:“雅尼国那边怎么样?”总帅说:“据特工回报,雅尼国兵强马壮,海军人数众多。”国王问:“我们琥珀国也有装备精良的水师,跟他们的比起来谁强谁弱?” 总帅手中的笏板抖动,紧张得不知如何回答。要是说谁强,自然是雅尼国强,只是怕这样说会触怒国王。 国王说:“你不用害怕,尽管说就行了。”总帅说:“雅尼国人彪悍,人数众多,这一战恐怕难有胜算。”此言一出,文官那边骚动起来,纷纷责备总帅大人危言耸听。 国王敲响惊震板,让大臣安静下来,转头问在身边的夏利:“先知,此战是吉是凶?你看到了什么?”夏利心里打一阵鼓,不知如何回答,强做镇定,沉默不语。 琥珀国王以为她没听见,又再问了一遍:“先知,未来的大祭司,此战关系我国国运,到底是吉是凶?还请明示。”夏利也不知道,只知道世人都喜欢听好话,就说:“主吉。陛下大可放心。”听了这话,大臣们也放心,相信此仗必胜。总帅杨洋礼退回队列中,其他人又出列言事。 国事繁忙,半日才将事情讲完。等大臣散去夏利早站得头昏眼花,双脚不稳了。国王说:“夏姑娘你初次上朝不必紧张的。”坐在身边的王后也说:“是啊,以后就会好的。站了半天也累了吧?”夏利说:“没事,还能挺得住。”国王问:“大祭司怎么了,今天怎么是你来?”这个问题之前一直没问,如今才说出来。夏利如实说明情况。国王王后都点点头,知道大祭司有段时间不能来,叫她母亲好好养伤。 夏利知道兰芳公主经常在朝堂听政,今天却不见,便问为什么。王后笑说:“那丫头今天古怪得很,只说肚子疼,就不来了。”国王也笑道:“许是她躲懒,才不来的。要是有什么事,夏姑娘你和她好不如随我们去看看她。” 夏利连忙说好,跟着去兰芳公主所住的金翠宫。三人走至殿内并无一个宫人。国王骂道:“真是愈发骄纵这些宫人,怎么连个当值的人也没有。人呢!”这时一个宫女慌慌张张跪下来说:“陛下恕罪,是公主不让我留在这里的。”国王问:“公主呢?”那宫女说:“在房里。” 三人行至房内,见兰芳公主趴在床边,床上躺了个男人。紫箢见国王来了忙唤醒她。一时醒了,国王问:“那床上的人是谁?”兰芳公主回道:“是德德,他从空中掉下来受了伤,我把他挪到紫箢的床上。今天起来有点早,所以又在这儿睡了一会儿。” 国王走过去示意女儿让开,在床上轻轻拍德德的脸。那时风有点大,吹得房内的纱布帘到处飞。有一片纱布落在德德脸上,国王又伸手把它拨开,嘴里念着他的名字。 睡时衣衫蓬松,露出坚实挺拔的胸膛,线条流畅的肌肉。同时一块刀疤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是一块触目惊心的刀疤,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多么可怕。国王呆住,难道他胸口中过一刀,曾经的死亡的边缘挣扎过,最后从无边的黑暗回来? 他用去摸,德德从梦中看见是一张衰老的脸和一个头发所剩无几的头颅,以及那闪闪发光的王冠,受到惊吓清醒。国王很关心地问:“怎么吓到你了?”德德脸上犹是冷汗,说:“不,只是我刚刚做了一个很深的梦。” 国王心中有歉意,说:“我不该叫醒你,让你受了惊吓。”转头又问女儿:“太医怎么说?”兰芳公主回答:“太医说他原本有伤还没完全好,如今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肝脏移位,需好好静养才是。”她怕父王赶德德走,又忙说:“让他留在我宫中吧!”国王说:“没事,好好养伤吧!有什么再来回我,缺了什么只管和太医院要。”兰芳公主大喜,投进怀里,嘴里只说:“父王真好!爱你!”国王略显疲惫,松开女儿怀抱,坐在椅子上。王后说:“你父亲今天累了。” 夏利不敢和德德说话。国王和王后吩咐了女儿几句,不久一起离开宫殿。 第14章 德德在宫中养伤,并无什么要紧的事。兰芳公主跟他说话,也总是不理,哪怕说上几句也是敷衍之词。他深知对她不能动情,否则日后纠缠不清。兰芳公主也知他心意,渐渐地也疏远了,让他搬出去,另外安排一间房叫人伺候,得空的时候就偶尔看看。 德德静养时多喜欢练武,实在无聊也读些书。他得知皮鳇已经随海军总帅杨洋礼去了北海,虽然失落,但有空他也会想远在北海的他,想他如今在北海的哪一条船上,过什么样的生活。 过了几日,琥珀国王颁下一道圣旨,封德德为正五品御前记录文史,又赐了一套当朝官服。这个职位又叫起居郎,专门负责王宫贵族日常要事的记录,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宫殿。 兰芳公主忙过来贺喜。德德问:“你父王这是何用意?这个是不是你的意思?”兰芳公主笑说:“这是父王看重你,外族原是不封官的,如今破了例,想是父王看你英勇神武才下的圣旨。这真是太好,这样你就可以长住宫里了!”德德说:“就是做了这官也需搬到宫外住。难道一个正五品的官还没自己的府邸吗?”公主说:“是有的,不过你可以住在宫里。”德德又问御前记录文史是什么官,兰芳公主说:“就是起居郎,在父王上朝时做文书的记录,父王说什么就记什么!宫中发生什么大事你也要记录,记下之后整理好放在宫中的一个地方,方便史官查阅。” 德德听后气得将圣旨掷在地上,说:“这哪里是看重我,分明是在羞辱我!气死人,这劳什子官不做也罢!你要一个随时的跟班找别人去。”兰芳公主捡起圣旨,弹弹灰尘,说:“父王也是一番好意。整天舞刀弄枪的也危险,记录文史工作倒也简单,既培养人的耐心又可以了解国家大事。” 德德想要找皮鳇,因此不愿留在王宫,说:“我不干,你找别人吧!”公主说:“你非做不可。你是一个外国人,又没有签证,要是父王恼火,将你驱逐出境也不一定。”德德一听觉得也有道理,语气软了,勉强答应。于是每日上朝,记录大事小事。近日国中并无特别的事。 皮鳇随海军总帅杨洋礼去了北海。皮鳇要到海军服役大祭司是不同意的,但陛下希望未来先知的丈夫能建立军功所以仍然派他来。总帅知道他的身份,不愿重用,只留在身边,几乎不让他做任何事情。皮鳇自然闲得慌,总帅的手下有一个寝山安的人,是个船上厨房主厨,说人手不够要向总帅要人。皮鳇知道了坚持要去厨房工作,总帅想着老让他无事可做也不是办法,于是同意了。 寝山安是个势利的,不知皮鳇的身份,交给他粗重的杂活干。皮鳇自然毫无怨言,老老实实地干了。那寝山安又欺负他是个老实的,时常借故打骂他。幸好是有官职在身,也不敢太狠。总帅杨洋礼忙于军务无暇顾及他,所以皮鳇总是觉得苦,有空就常怀念在大陆的生活。 那时两国还没开始打仗,但局势已十分紧张,据说早有奸细混入了军营中。杨洋礼说:“需要提防奸细。我收到情报说混入我们船上的奸细跟我们是一样的人,想要查出来就要好好地查。绝对不能放过。”一个军官问:“可是想要一个个地查也未免太麻烦。”另一个就说:“先揪出形迹可疑的再仔细审问。如果不肯招,我们船上有十八种折磨人的手段,一个个试个遍看他还招不招!”众人都说这个方法好,商议了一会儿就都散会。 这天傍晚皮鳇吃完晚饭,闲来无事到甲板上走走。见天空有过路的信天翁,便想从召唤一只给大陆上的德德捎个信。 在甲板上蹦蹦跳跳了好半天,一个也没召唤下来。他便开口说:“大鸟啊大鸟,你快下来,我有话要你带到大陆上!”才说完就有两三个扑飞过来,正欢喜之际,身后绕起绳索将他捆了。皮鳇惊怒,叫着快放开,但动手的人根本不听。 一时船上吵吵闹闹,早有火把点亮,顿时挤满了人,有人喊道:“我抓住了个雅尼国来的奸细。”皮鳇正欲分辨,又有人将他嘴堵住,分辨不得。 寝山安从人群中走出来,冷笑说:“原来是你,我早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人!”说时一脚踩在脸上,皮鳇只能呜呜地发出些声音。寝山安又说:“如今天色已晚,这个奸细留到明天再审,快押下去。”两个力气大点的水兵将皮鳇押下去,拖到底层的角落里。 第二天寝山安要审他。有人将他拖到甲板上,松开口中的堵物。船上的人甚多,都盯着看。皮鳇说:“我原来是冤枉的,我不是奸细。”寝山安就说:“你既然不是奸细那为何要叫天上的鸽子下来。”皮鳇分辨说:“那不是鸽子,那是信天翁。”寝山安恼羞成怒,踹了一脚,说:“不许胡说,那明明就是鸽子,而且还是送信的信鸽。”皮鳇苦不堪言,心想信天翁还能说成是鸽子,不知如何辩解。人群中有人说:“你如实招来,少受些痛苦。”皮鳇说:“我只是想捎封信给亲人。”寝山安喝道:“还敢狡辩。船上明明有邮箱,为何还要鸽子带信?可见你是个奸细无疑了!” 皮鳇愣住,再回答不上。寝山安吩咐人往他身上绑上石头,作势要往海里扔,又问:“你到底招不招?说不说实话?”皮鳇说:“我又不是奸细,招什么!你不要冤枉好人。”寝山安给了一掌,喝道:“扔下去!”皮鳇脸上火辣辣的,说:“快放了我,不然你大祸临头。”寝山安笑道:“不要说这些话吓唬人。”皮鳇见他靠得近,便将他脸上吐了口水。寝山安受此侮辱,喝人将人扔下海里。拉住皮鳇的人得令放手,咕咚一声落水。 寝山安见人果真落水,心想没有确切证据又害死了人,怕是不能善终,登时慌了,骂道:“我只不过要吓唬他,你们怎么就真的动手了。”那两人也想推卸责任,就说:“大人没事先说好,这怪不得我们,如今人死了,也不关我们的事。”寝山安气得想打骂人,身边一个精明的小兵上前说:“大人,人死了就死了,上前的人也不知道,大家也不说就好办。”寝山安笑了笑,点点头。 然而此事一出就注定瞒不住,总帅杨洋礼火烧火燎地跑过来问:“人呢?”寝山安假装镇定,问:“什么人?”杨洋礼说:“自然是我的手下皮鳇。”寝山安正色道:“他是个奸细,已经被扔到了海里。” 杨洋礼急道:“你们要死到临头!”寝山安心想左右是死了个人,要是大家说个谎言,未必判这么重的罪,便说:“他真是个奸细,大家都看到了。” 杨洋礼没有多话,脱掉身上的衣服,只留一条短裤,准备下水救人。有人劝说:“水又冷,绑了石头,这会子只怕沉到底,已经死了。”也有人说:“海里风浪太大,救不成。”杨洋礼自然知道机会渺茫,但心想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人救上来,不理这些话,仍跳下水去。 皮鳇早沉到海底,因身上有重物,挣扎不得。杨洋礼用身上的小刀割断绳索,扔掉石头,将他拉回海面。离海面尚有四五米,有人接应,一时三四个一起将两人带到甲板上。 皮鳇脸色惨白,只怕早已死去多时。寝山安见总帅如此着急的样子,便说:“只怕真的死了。”总帅骂道:“他死了你们要遭殃,他没死你们也要遭殃!你知道他是谁?他是当今大祭司未来的女婿,未来大祭司的丈夫!”众人都吃了一惊,寝山安更是吓得双腿发软,坐在地上。不曾想已经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需知溺水而亡的人若施救得当还是有机会活过来的。总帅不愿皮鳇就这么死去,帮他做心脏急救复苏。先清除口腔内的水草,然后开始按压。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总帅全身流汗,几乎快放弃时终于见皮鳇苏醒。总帅虽十分累,见人活过来,登时又有了力气,一口气把他抱回自己的船上。 总帅穿上衣服,叫随队医生查看。医生告诉他皮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放心。待医生走后又一直守在床边。皮鳇醒来又昏睡过去,直至下午五点才完全清醒。 他身上未穿衣物,一丝不挂,盖一张缟素羽绒被。见房间内的人是总帅,问:“这是哪里?天堂吗?”总帅笑说:“是我的房间,你睡在我的床上。”皮鳇说:“这张床很舒服。”总帅呵呵笑着,拿来衣物给皮鳇穿上。 听闻皮鳇醒来,军官赶来,船舱内乌压压跪了一片,总帅也在其内。皮鳇问:“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何跪着?”总帅说:“请皮大人降罪!”皮鳇知道他们是为昨天的事,说:“我已经没事了。你们这样跪着我觉得不舒服,都退下吧!” 众军官见他未发怒,各自交换眼色,不知是何用意。皮鳇见他们不愿起来,又说:“我不怪你们,你们退下,我要跟总帅大人聊聊。”军官们这才离开。 总帅战战兢兢站在一旁,说:“请皮大人发落?”皮鳇说:“发落,为什么要发落你。今天是你下海救的我吗?”总帅说:“是。”望着皮鳇,说:“下官保护不力,你真的不对我进行处罚吗?” 皮鳇说:“怎么会罚你,谢你还来不及。辛苦你了。”总帅听到后面一句,边忙说不敢,又问:“皮大人以为寝山安等人怎么处置?”皮鳇说:“不该问我,你看着办吧!”总帅十分恭敬点点头,说:“皮大人就不要回原来的船舱了,我已命人将您的东西拿来,以在我这好住我这吧!”皮鳇笑了笑,说:“不要叫我大人,我听不惯,叫我名字就好。”总帅说好,又说有事出去,不久便回来。 总帅杨洋礼回来便说:“那干人等我已经处置,皮大人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们。”皮鳇提醒说:“你又忘记了,不用叫我大人。”总帅连忙告罪,他本已说惯口,说了几次才改口,只是在外人面前仍称大人。至此总帅将皮鳇留在身边,同住一处。 第15章 总帅向上级禀告这件事,上面知道这件事后十分震怒,要求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皮鳇也被很好地保护起来。数日后一道圣旨颁发下来,赐了许多东西。总帅领旨,对皮鳇照顾越来越上心。他本来也喜欢皮鳇,因此十分热情,两人在海上相处感情渐长。 舰队一路北行,虽是冬天气候反而炎热起来,总帅解释说这是因为南北半球气候相反的缘故,又说一直往北会先经过三座大岛屿,之后便会到达塞西洲大陆,雅尼国所在。皮鳇没有这些地理文化知识,因此十分好奇海洋对面那块土地。 海上夜深沉,天空寂静一片。那样大的一片天空能看见最多的星星,海鸥停在桅杆上打着盹,仿佛要睡了。总帅拉皮鳇出了船舱,来到外面的甲板上,一面吩咐小兵点亮鱼油大灯,搬桌子搬椅子。皮鳇问:“这是要干什么?”总帅笑说:“今晚咱们吃顿好的。”又吩咐炊事班的人煮些螺肉粥,加些姜暖暖胃。 不多时一切整治妥当,其他船上的高级军官都到齐,各自入席。皮鳇也入了席,坐在总帅旁边。他见桌上的菜肴十分丰富,有那酸辣螺肉,水煮鳗鱼,清蒸海鲈鱼,大龙虾大螃蟹,不过一些常见的海鲜。但那桌子连野鸡肉,兔子肉,牛肉也有,实在少见,皮鳇便问:“这些东西不是陆上才有嘛,怎么会到了我们船上?” 总帅笑说:“那就要感谢皮大人你啦。这是都是圣上恩赐,分给我们吃的。”皮鳇点点头。说完众军官都抬筷开吃,菜吃完了有人挪开,酒喝完了有人斟上,餐布脏了有人更换。 吃酒时军官都往皮鳇看过来,时而低语笑谈。皮鳇因为有方言,听了几句,多有不解,问身后的小兵:“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又说些悄悄话?”那小兵说:“大人们见你长得年轻自然多看几眼。又知道大人您身份尊贵,十分高兴。”皮鳇点点头。一时总帅挖了勺肉松递过来,笑说:“你尝尝,猜猜这是什么?”皮鳇尝不出来,有些辣,好像是鹿肉但又不像鹿肉软嫩,便问:“是什么肉?”总帅说:“这是鹗鸟肉,加了茄子和辣椒做的肉糜。”皮鳇心想真是稀奇,多吃几口。 许多菜捧上来,最后吃不完,总帅叫拿下去分了。军官们喝喝嚷嚷,聚在一起跳了半个小时水兵舞,将近三更时分这才散去。 皮鳇不胜酒力,几杯黄酒下肚就醉得不醒人事。灯红酒绿,高语低谈间,只觉身边有块暖暖的东西紧紧抱住自己,耳边还在热气冒出。那块暖暖的东西忽然开口说话,这才明白是个人。他既已醉便不太管这么多,任由这个人将他扶进房中,宽衣解带,热水洗脸。 一觉过去,次日醒来发现那人原来是总帅杨洋礼。醒时两人都衣衫不整,抱在一起。皮鳇就推醒他,问:“怎么我们昨晚睡在一起?”总帅说:“你昨晚喝多了酒,一兴奋跳舞唱歌,最后见你站立不住就带你回来。那时我也吃醉酒,也没换床,就睡一起。” 皮鳇惊讶地问:“昨晚我跳舞了?唱歌了”总帅笑说:“不止你,所有人都跳,大家都玩得很开心。”皮鳇晃晃头,酒劲还没过,有些痛。昨晚的事已经记不清,起身只见外面大明,便说:“也不早了,总帅大人快点起床吧!”总帅依恋床铺的温暖,一时不愿起来,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多少点?”皮鳇说:“不清楚,看太阳的位置大概有八点左右吧!” 总帅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忙穿上衣服,一边说:“坏事了!”皮鳇见他这样就问:“什么事这么要紧?”总帅说:“今天船只靠港,要去紫霞岛!你也快点穿好衣服。”皮鳇犹似不知道,反问:“什么紫霞岛?”总帅就解释说:“离此处一百海里有座海岛叫做紫霞岛,面积比整个苹婆城还大。今天我们到那里考察。” 皮鳇听了忙翻找衣服,一会儿后却说:“不好,我衣服没送洗,连内衣裤也没得换!怎么办?”总帅挑了几件自己的扔过去,说:“穿我的吧,这是干净没穿过的。”皮鳇接过忙穿上。总帅自己已穿好,在一边帮他把外面的衣服穿好,系上腰带。两人稍作打扮一下就出了船舱。 众军官都在船上等得久,见两人珊珊来迟,都笑说:“皮大人,杨大人昨晚一起来睡得可好?”皮鳇便疑惑道:“你们怎知我们昨晚睡在一块?”总帅不耐烦说:“就你们多事,还不住嘴!”一边命船长快点开船。皮鳇见各位大人对自己和总帅总是笑嘻嘻的,心中不解,不知是什么缘故,但也没多想,往心里去。军官们见皮鳇神色有异,懵懵懂懂的,便说些其他话题分散其精神。他们开始说些黄色笑话,皮鳇在一旁听着也哈哈大笑。 小船扬满帆,借助风力全速航行,半日才瞧见紫霞岛轮廓。皮鳇问:“这紫霞岛是什么岛,要来这里考察?”总帅立即笑说:“不是什么考察,不过借口来这里玩两天。大船上也待得腻烦,下来走走散散心!”皮鳇说:“目前军事紧张,将军怎么还有这样的心思,不怕出了意外?”总帅说:“尼特人古怪,说要开打又没动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我们的船只停在附近一直守备,也不敢轻敌。”皮鳇说:“都说兵不厌诈,也许是尼特人的诡计,想弄个猝不及防。也许是新王继位,王权不稳,无暇顾及。” 总帅一听有几分道理,投来欣喜的目光,拍手道说:“想不到大人目光长远,并非不是一无所知的人,好啊!”说完拍拍肩膀。皮鳇暗地里偷笑,这原不过是德德闲时聊天告诉他的罢了。 上了岸,四处望望,这是一座平坦广阔的岛屿,椰子树和香蕉树甚多,海风习习,脚下的细沙也柔软可爱。不远处有一个渔村,人影涌动,或躺在椅上聊天,或交易些鱼干,十分欢喜热闹。 步行过沙滩时总帅又说:“紫霞岛是个有趣的地方。这岛分为两块,一块住着我们的人,一块住尼特人。尼特人向来和其他种族不和,但两个不同的种族却能在此和谐相处。更有趣的是,几百年来尼特人说这岛是他们的,我们也说这岛是我们的。一直在吵,但是前几年他们又说不要了,目前归我们管辖。” 皮鳇欣赏海岛风光,一边侧耳倾听,十分感兴趣。又问:“这岛离雅尼国的三大岛屿有多远?”总帅说:“没人量过,还很远,只怕有一千里!” 一千里,多么遥远的距离,一千里外是个怎样的世界!皮鳇心想着那遥远的雅尼国,一时出了神。总帅见他出神,也不知想些什么,把他叫醒,和其他军官进了渔村。 村里早有人接应。吃过中饭,换了衣服和军官们一起到沙滩上晒太阳。到沙滩上要涂防晒霜,一时总帅帮皮鳇涂上,手掌不住地往身上揉搓。皮鳇就说:“这种事就让别人来就好了。”总帅笑说:“还是我亲自来比较好。你不想我碰你身体吗?”皮鳇笑笑不回复,见他只穿条黑色的短裤,全身都白胖胖的,忍不住伸手去摸。 总帅惊奇问:“你喜欢摸我?”皮鳇点点头,总帅一下子抱紧他,几乎让他呼吸不了。皮鳇忙说:“好了好了!快放开吧!”总帅却不肯松开,仍贪婪地抱着,生怕失去。两张脸就要碰在一起,皮鳇渐渐感到不舒服,说:“快放开吧,他们都在看着我们呢!”总帅平静下来这才松开,亦觉得刚才的行为不妥,双脸涨红,只是在遮阳棕榈下看不出来。他拿走桌上的墨镜,走到外面,躺在长椅上,喘着气晒着太阳。 皮鳇觉得总帅对自己有一股别样的,但说不清那是什么原故,觉得他看自己的眼光跟其他人不一样。本是一个天性纯真之人,心无所谓,想不到其他地方去,也安心躺在长椅上晒太阳。 有人送来芒果汁,皮鳇十分欢喜,因为好久没喝到过,接过一杯,忙说:“谢谢!”。总帅说:“既然 第16章 那人回答说:“本村水象官说即时有一场龙卷风从北边袭来,估计浪花上百米高,风向也要跟着变。这边的海滩正好是途经之地。大人快点走吧!”一行人忽忙收拾东西,回到村庄,躲进屋子里。不久果见乌云盖顶,一条龙卷风袭来,遮天蔽日,石滚沙飞,海水变色。沙滩上的棕榈遮阳伞都被卷走,轻一点的渔网、渔钩也飞到天上。 众人都叹道:“还好回了村里,不然留在沙滩上我们都要遭殃。”庆幸之余却见龙卷风向村子这边滚来。“不好了!”早有人失声叫出来,大家纷纷往桌子、椅子下躲,也有人死死抱住柱子,抱住石墩的。 都知道龙卷风可怕,此时有人口里念叨求神保佑。但听见外面风声一会儿便松了,大家稍微放下心来。 总帅紧紧抱住皮鳇和其他军官躲在一处案下。忽然身后有人拍他肩膀,回头看那军官笑嘻嘻说:“你抱皮大人这样紧,我也怕,过来也抱抱我,也疼疼我呗!”总帅啐了一口说:“扯你娘的臊,想要抱找你娘亲抱去!” 屋里的军官都乱哄作一团笑,总帅脸红了一片,忙解释说:“圣上圣旨,要我好好保护皮大人,不然出了问题你们来负责!”众人还在笑,他又说:“笑什么笑,大祸临头了还在笑,还不知道你们等会怎么死!”一军官说:“不碍事,我们这坚固得很,柱子打得深,屋顶上还有大块石头压着。”这时又听见风声紧了,大家严肃起来,仔细听外面的动静。皮鳇虽不说话,只当他们寻常开玩笑,并不在意。 龙卷风终于过去,所幸有惊无险,损失并未太严重。夜晚,除了海浪声风声就是村民的哀怨声。有人在暴风摧残过去后收拾,有人躲在暗处哭泣。因为白天的一番心惊胆战,军官们都累了,吃过晚饭就回房间休息。一行军官十个人,两个人一房间,躲在房间里或说说话,或喝些小酒。 总帅吩咐小兵准备一缸热水泡澡。屋内有四五盏高高的鱼油灯树,照得如同白天一样光亮。鱼油散发出的咸腥之气,让人想起传说中的海底龙宫,三十根水晶柱子,金子白银做的坐椅,巨大可容人的珠蚌,红色的珊瑚树林,夜明珠将整座宫殿每一处角落照亮。海草随波浪摇曳,小鱼从中间穿过,或嘻戏或躲藏。 海军的总帅杨洋礼脱下帽子,放下腰上精致的短剑,解开衣衫,走进热水里,让热水浸湿他的皮肤,闭上眼,静静享受温暖带给的安全和舒适感。他全身疲惫,长舒了一口气,任由服侍的小兵清洁头发,擦脸,再用小剪子修剪稀松的胡子。 “再修修指甲吧!”他说,从水中伸出肥厚有弹性的手,修完左手再修右手。水凉了,有人换上和原来一样滚烫的。热水用小桶倒入又倒出,哗啦啦的水声。热气腾腾,水面上的花瓣馥郁芳香,有的已经沉入水底,有的沾在身上,随时准备落下。 皮鳇从外面走进来,看见他在洗澡,转身刚要离开,总帅叫住说:“皮大人,别走,你过来吧!”一面吩咐服侍的小兵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总帅问:“吃完饭就不见你,去哪儿了?”皮鳇回答:“村民受了灾害,我去帮忙收拾。”总帅说:“这是村民的事,你不用管它,只管乐咱们的便好。你过来我这儿吧!”听到再一次让他过去,皮鳇迟疑半分,慢慢走去。 总帅见他过来,脸上露出微笑,说:“叫你过来不为别的,只为你过来帮我搓搓澡,好不好?”皮鳇说:“这种事让小兵过来帮你就好了。”总帅说:“我知道,可是他们已经走了,现在也许在吃酒呢!你帮我?”露出恳切的表情,一双眼睛像星星明亮。总帅再一次请求,皮鳇便拿起桌上的手巾,放到水里泡热,开始搓。 总帅又说:“这里热,你热吗?”皮鳇说:“有水汽,当然热,快出汗了。”总帅说:“我也是,一边洗澡一边出汗。”搓了一会儿,总帅从水里出来,用浴巾擦干身上水,然后扔在地上,光着身子跨过去,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瓶子开始涂抹。瓶子里装的是玫瑰香油,一经涂抹,满屋子芳香。 鱼油灯树上的油继续燃烧,看着房内的两人沉默不语,偶有灯芯烧毁的噼啪之声。皮鳇看着他,白白胖胖的身体,下面已经剃得很干净,没有一根毛,半硬起。总帅便问他:“喜欢吗?”皮鳇原本扬起的笑容放下,说:“喜欢什么?”总帅笑说:“我的身体?”皮鳇说:“这样不好,总帅大人。”总帅说:“许多年轻的小伙子喜欢我这白白胖胖的身体。”皮鳇说:“白白胖胖的,挺好看的,只是可惜有许多伤疤。” 总帅叹说:“都是以前跟人打架时留下的。时间虽然过去,但伤疤还在,疼痛还在。”皮鳇心想都伤口都好了怎么会疼,转念想许是一种比喻,笑了笑,问:“大人恐怕也有五十岁了吧?”总帅说:“没呢,才四十。我长的白,勤加锻炼,擅长保养,比普通人好些。你看我这张脸还很年轻呢!”忽然语气一沉,问:“你是觉得我老了吗?”皮鳇忙说:“不是,四十还年轻,我村庄里有几位活到120岁的老人呢!四十岁难道不是年轻的?” 总帅说:“活到100岁的不少,120岁的不多见。你那里肯定土地好,气候也好。”皮鳇见他仍赤着身,就说:“快穿上衣服吧!夜里有风,被吹感冒就不好。”总帅说:“没事,冬天站着也没事,我也不是全娇贵站的人。”皮鳇说:“我帮你把衣服穿上。”总帅站着不动说:“好啊,衣服在你旁边的桌子上。”皮鳇便拿起衣服走过来给他穿,他却扔掉递给的衣服,紧紧抱住了皮鳇。 总帅把他推到床上,疯狂地开始亲吻。皮鳇喊道:“你这是干什么!”总帅说:“我喜欢你,皮大人。”皮鳇吃了一惊,方才恍然大悟,推开他,站起来说:“将军误会,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平日里将军对我好,我以为是因为我的身份。我也不管,谁对我好我也跟谁好。只是我万万不是将军想象的那样。” 总帅平静下来,披上衣服,十分后悔,跪下来拉住皮鳇的衣襟说:“是我不好,大人请恕罪!”皮鳇扶起来,说:“你救过我,不应该跪我。只是以后不要这样了。” 总帅心知此事泄漏出去,不死也得身败名裂,早已是一身冷汗,见皮鳇说这句话,便试探性问:“你原谅我了?”皮鳇没直接回答,只说:“我不能再跟你再住一起了。”接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出去。总帅大人望着皮鳇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又十分悔恨,长叹气息,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因为这事,总帅无心在海岛玩耍,其他军官见他这样也就没什么心思。皮鳇躲得远远的,只盼着早点回到大船上。 他从小长在山谷,没到过海岛,因此在离开的前一天准备四处看看。于甩开众军官,叫人不许跟着,带些水和食物往海岛深处去。 走了四五里,遇到一个尼特人的村庄。尼特人住的是草屋,草屋四处是成片的椰子树。进入村子,看见路上摆卖的是大米,螃蟹和鱼干,跟海边的村庄没什么不同。皮鳇东看看,西看看,尼特人也都瞧着鳇他,个个相互低语。 村里有人通报,一队尼特人持长矛过来将皮鳇围住,大声喊话。皮鳇不知他们说的尼特语是什么,但见面有怒容,想是他们不喜欢外人进入村庄。 正欲离开,人群中走出一个尼特人少女,大大的眼睛,浑身贝壳装饰,十分漂亮,只是身高刚及皮鳇一半。那少女识得些外族语言,结结巴巴说:“你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庄做什么?要买卖东西,带钱了吗?” 皮鳇说:“钱?我没钱,我只来这里逛逛,不买什么东西。”那少女说:“不买东西就不要来这里,快走吧!他们要杀你!”皮鳇听到“杀你”两个字,吓得心胆俱裂,想赶紧走。 一个尼特老人上前拽住,嚷嚷道:“他不买东西,是来捣乱的,快抓住他!”又有人一个尼特人说:“他是个小偷,他是个小偷!”人群登时沸腾起来。 皮鳇不知他们说了什么,看那阵势也不是好事。那少女急着说:“快点走,我们要抓了你吃!”皮鳇之前听到“杀你”已经心胆俱裂,如今听到“抓了你吃”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挣脱老人的手,拔了腿没命地往外跑。尼特人追来,一路狂奔,他不敢走大路,只走小路,结果走入深山,不知何处。 深山大树遮天蔽日,树下也是荒草丛生,寸步难行。只得捡有光的,荒草稀疏的地方走。 第17章 走了半日,天色暗下来,慌不择路,行至一堆岩石前。只见此处怪石嶙峋,有许多枯藤枯枝缠绕。中间深不见底,原来是一个山洞口。那洞口不曾被封住,仍然可以通过人。洞口前有一处活泉水。 皮鳇在山中乱走半日早将食物和水用完,因此见到泉水十分惊喜,于是弯腰下去喝个够,又给水壶装满水。 那泉水甚是清甜冰凉,岛屿天气还很热。他就顺势靠在一块石头乘凉。往那幽深的洞口看去,但听得有丝丝风声。也不知这是个什么洞穴,他不敢贸然进去,生怕有什么野虎猛兽。天色已黑,只好靠在一块大石头过夜。 山中蚊虫甚多,睡得不安稳,半夜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说话。他不知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醒过来,眼见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唯有头上的夜空有几许星光。 正想重新睡下,那个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皮鳇终于听出,声音是从山洞传来的。他心想既然无路可走,不如到洞里探访探访。于是走进洞中。 洞口内铺有一条碎石路,十分好走。只是漆黑一片,又不曾带个火石什么的,心里越来越害怕。正打算往回走,忽然瞥见有一处光亮,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块发光的石头,想掰却掰不下来,往前越来越多这种发光的石头。 越往里宽阔,那些石头甚至都不能照到顶。又见前面突出的岩石下有三个入口,不知通往何处。皮鳇一边惊叹大自然的神奇,一边也不敢深入,惟恐迷路。好久没听到声音了,到这里打算回去。刚转身没走几步,声音又响起:“你过来呀,你别走啊,往中间那条路走。” 是个人在说话,四周又没人,皮鳇吓了一跳,心想那声音说往中间走,想必就是从中间的洞口传出来的。 那声音忽然哭道:“快来救救我!”皮鳇问那个声音怎么回事,遇到什么危险,却不见回答。那声音不断地重复说:“往中间那条路走,往中间那条路走。” 皮鳇经不住诱惑,就进去了。进去乃是一间石室,高有六七米,数十平方米大小。一个穿着灰袍长须老人浑身发出紫光,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怀横放把拂尘,容貌甚老,精神有些颓废。 洞中十分梦幻,光线不断变换,各色光团下沉上浮,地上有许多宝石,或紫水晶,或蛋白石,或翡翠,不能细数品种。宝石也不似凡品,偶有闪出一道光,或红或蓝或白或绿,毫无规律。 皮鳇便问:“长老为何在这里?刚才是长老在叫我吗?”那老人说:“正是,正是我在叫你。我是在此洞中修炼的紫霞长老。”皮鳇忙行了个礼,说:“紫霞长老好。长老刚才在喊救命?” 紫霞真人说:“是啊,我的腿断了,不能走,劳烦你背我出这个该死的山洞。”皮鳇走过去,却看见他咧开嘴,阴森森地笑。皮鳇吓得赶紧退后一步,说:“长老刚才怎么会有那样奇怪的笑容?”定睛看时,长老又是严肃的脸。皮鳇以为看花眼,那长老说:“公子在说什么,我哪里笑了?” 皮鳇疑惑不解,只念道:“光线太乱,也许是我看错了。”走到石头那里,刚要抱起,那长老却先一步抱住他往脖子咬去。皮鳇吃痛不断乱打乱踢,听见那老人说:“好久没喝到这么甜美的鲜血了。” 皮鳇拼命才挣脱,从石头滚下来,往脖子一摸,手上全是鲜血,便骂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喝我的血?你不是长老,哪有长老喝人血的!” 那长老嘴边满是血,露出笑容,细细品味血液的味道,舔完嘴边最后一滴血,笑说:“喝了你的血我才有力量,才能离开这里。像这样甜美的血好久,好久没有喝到了。肉体也是那么美好,再也找不出这么好的了,我这具肉体快烂了,不如就用你的好了。” 皮鳇听了头皮发麻,连爬带滚想离开这山洞。那长老的拂尘一挥,卷起一股风,皮鳇便被粘在石壁上。外面包裹一道道紫色的线,像蜘蛛吐的丝般粘粘的,扯不断。皮鳇求道:“长老,快放了我吧!我不在这里待了!” 那长老说:“放了你也可以,不过你要留下来随我修行,每日伺候我茶水住行。”皮鳇说:“我老了,您不如找几个七八岁的童子来服侍您,也能多服侍几年。”长老摇头说:“就你了,不必别人。隔着老远我就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那么芳香。你才二十几岁,身体强壮,肌肉发达,这的身子吃起来一定很棒。” 皮鳇问:“刚才还不是这样,怎么还想吃我的肉?”长老大笑说:“把你留下来也得,吃了你的肉也得,都可以。”皮鳇说:“咱们都不是茹毛饮血的原始人野蛮人,而是文明大陆上的人,千万不要吃我。况且老人都说人肉是酸的,吃不得!若要吃肉还不如买些猪肉羊肉吃,味道好,或蒸或煮或炸了都好。”他想引起长老对食物的兴趣,又说了许多好吃的,但长老摇头说:“什么肉都没有人肉好吃。这岛屿也没有什么猪肉羊肉,你过来让我咬一口。”皮鳇忙说:“有的有的,我住在一条大船上,什么都有,我可以送过来。” 长老哈哈大笑,说:“你说得自然有理,可是猪肉羊肉和你不一样。人的肉灵气足。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好的身体,吃了延年益寿,还能多活几百年。”皮鳇说:“吃人参,雪莲,灵芝也能多活几百年,不要吃我。”那长老烦了,怒道:“不要再说了,就你了!再说我立即吞了你。”一时皮鳇不敢说什么话,生怕被吞,要是在人家的肚子里就不好玩了。只盼望有人救他。 他用力地挣扎,奈何紫线纹丝不动。一时手脚累极酸痛,身子也乏了。那老人也不说话,只是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脚步声踏至,似乎是有人来,皮鳇忙大声呼救。老人说:“你最好安静点!”皮鳇冷笑道:“哼,你怕了是不是?我偏要叫大声的。”一张口,老人拂尘一挥,一块土豆大小的顽石飞来将他舌头压住,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地发出些声音。 人声越来越近,不久那些人找来。皮鳇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总帅杨洋礼和其他八名军官。总帅不见了皮鳇非常着急,忙找人寻找。打听到山中有妖人的传说,便找来这里,结果真找到了。 总帅见了他高兴地说:“原来大人你在这里,让我们好找。”他眼泪几乎要哭出来,见皮鳇不说话,才知被堵嘴了。总帅拿去了石头,又拉那些紫线,却拉不动。 长老哈哈大笑说:“你拉不动的,他已经被我用大法力困住。只有我才能解开。” 当中有一个海岛的土著说:“这个老人数十年前来到岛上,是个妖人,颇有些法术。大家千万小心。”此话一出,众军官都躲到土著后面,生怕着道。土著也害怕,可是他能往哪躲,说:“他来时腿已断,走不了。不用怕。”老人见被说出弱点,恼怒之下用拂尘引飞石头,土著就此被砸死。长老说:“你们敢走试试,跟他下场一样。”几名军官听后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老人拂尘一挥,飞来许多宝石将洞口封住。宝石虽只有一层,但好似铜墙铁壁,砸也砸不动。军官们才知后悔,要是刚才拼命逃走或许还能留一命,眼下洞口被封走也不能走了。老人说:“不用怕,我不是个坏人。”他脸上只是微微一笑,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皮鳇说:“他是个坏人,刚才还在说要吃我呢!”众军官就说:“是啊是啊,既然不是坏人那为何关住我们,快放我们出去。” 老人说:“放了你们也可以,石壁上的那个人得留下。”总帅毫不畏惧,大声说:“我来就是为他的,要放就全放。”老人说:“我需要这具新肉身,你们可以走,只是有一个人要留下,你们谁愿意?”所有人都不说话,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皮鳇心想自己死不足惜,他是先要吃我的,就说:“你放他们走吧,我随便你处置。” 老人听了拍起手掌,说:“好,好,好!好一个舍己为人。”挥动拂尘将皮鳇放下,一边开始施法,准备占据这具身体。皮鳇觉得全身冰冷,身体开始变形,灵魂一点点地被人吸去。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不敢上前。总帅忽然冲出来,扑在皮鳇身上,大喊不要。老人挥动拂尘将他弹开,但总帅又扑了上来。如此几次,总帅早摔得头破血流,但仍死死怀抱皮鳇。老人怒道:“不要误我的好事。”又将总帅弹开,这次他被法力困住,再也爬不起来身子。 老人将紫色的珠子吐出来,飘浮在空中,照得洞内十分明亮。珠子慢慢降落到皮鳇身上,总帅却抓过来,一口吞进了肚子里。原来军官中有一个胆大不怕死的,趁老人不注意绕到他身后用石头袭击老人。老人从石头上滚下来气得全身冒烟,说不出话来。他被推下石头,总帅不再受控制,自然有机会吞下珠子。 珠子被总帅吞下,在他体内乱窜,几乎死去活来。军官都涌上来哭道:“总帅大人,你千万不能死啊!”有人说:“珠子吞不得,快吐出来。”总帅早已是半死不死了,哪里能听见!又有人往他口内用手指乱扣,他喉头一痒终于将珠子吐出来。珠子滚在地上,光芒已灭了大半。老人爬过来想要拿回珠子。众人也不知毁掉珠子道人就死了,见他爬过竟不知拦住。一时见洞口已开,忙抱起地上的两人跑出去。 洞口外面日光明亮,与洞穴里昏暗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众人松了一口气,放下总帅和皮鳇。有人说:“那老人有些古怪,不过腿断不能走路,我们赶紧把洞口封起来,这样他就出不来,把他饿死在里面。”大家都说好,于是动手搬石头。洞口本身不大,很快堵住。 洞内又传来巨响,直如雨时的电闪雷鸣,火山爆发时的地裂山崩。众人怕他冲破洞口出来,抱起皮、杨二人往山下奔去,到一处河边,见他们有动静,连忙放下来。 皮鳇醒来问:”这是哪里?”一名军官说:“还在山上,不过离山洞远了。”皮鳇又问:“几点了?”那军官看一眼腕上的手表,说:“下午一点过两分。”皮鳇就说:“看来我在洞中已待有一日。”见身边的总帅死去一般,便问:“杨将军怎么样了?”那军官叹息说:“回大人,没了呼吸,但还有脉搏,也不知道会怎样。” 又有一名军官说:“怕是受那珠子影响,吞下去不知会不会死人。”各人面面相觑,摇摇头,都不知道。 这时总帅杨洋礼的身体冒出强光,亮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须臾,强光过后,总帅醒来。只见他身体起了变化,先不说刚才受的伤痕迹消失,头发颜色竟变深了,皱纹没了,身体也没那么胖,整个人好似年轻了二十岁,一脸容光焕发。总帅爬起来到溪边看看自己,知道变年轻了,想来是因为珠子影响,回头过来问:“大家都没事吧?” 众人见面能正常谈吐,知道并无大碍,都十分高兴,说:“大人没事就好。”皮鳇见总帅三番两次拼命救自己,知道他是真心待人,热泪盈眶,走过来抱在一起。总帅往皮鳇脸上亲了一口,流出眼泪来。军官们了解总帅,见状并不以为怪。 第18章 回到渔村,有人来接,上了小船离开紫霞岛都到回大船上去。船只继续北行,海上无事。苹婆城亦是一片祥和的景象。一日上朝,国王和群臣讨论北海的战事情况。刚好有信息兵来报:“海上平安,雅尼国的军队也没有什么动静。海军总帅杨大人和众军官严阵以待。” 朝中大臣听了十分高兴,纷纷点头。国王问身边站立的夏利,未来的大祭司:“夏姑娘,你怎么看?”人类的先知,红头发的女人,未来的大祭司吐出清晰的话,说出她在朝堂上的预言:“战斗已经开始,遥远的雅尼国一声惊雷,海船飞快掠过平静的海面,像一只只黑色的鹰隼,带来绝望和死亡。长枪直立,鼓声阵阵。勇士流血、断头,染红海水,他们的长发缠绕结成大树。熊熊烈火从天空划开一道口子,凌厉惨戚之声不绝,重物下沉,轻物上升。” 夏利讲完,松了一口气,脸上尽是忧愁之色。群臣受此感染,也都面露忧愁。国王忙命德德记下这个预言,待想再问些,夏利跨入身后虚无的门,消失在空气中。群臣一阵骚动,皆问是什么缘故。夏利讲预言时自己看到战争场面,心惊胆战的,只好提前撤离。国王见群臣不安,就说:“尔等不用担心,之前先知已经说过战事为吉。”群臣安静下来,继续说其他的事。 下朝,德德记录好事件,收了文书,随群臣离开大殿,兰芳公主在他身后叫住,说:“等等我!”德德转过身来说:“公主,有什么吩咐?有什么吩咐是我可以为你做的?”兰芳公主说:“没有什么吩咐,我只想和你说说话。你对我总是爱理不理,难道你就不能和我说说话?哪怕一句也好?你可知道,你的话语是春天的甘霖,能滋润干枯的大地。你的声音是巨大的铁锤,击碎顽石,击碎天空的阴霾。”德德见公主依旧明亮动人,只是并无好感,仍是一本正经说:“和公主说话并非我的职责,请公主明白。” 公主听了当然生气,双手就要捶打他的胸口。德德并不愿理她,躲闪开。公主哪里打得到,一下子哭出来。有一两个尚未离开的大臣看到,加快脚步,不想卷入。 德德说:“公主真是越发娇惯,恕臣不能奉陪,先走一步了。”国王和王后忙赶过来,命他站住,一边好声安慰女儿。国王生气地说:“记录文史官,你怎么这般无礼,竟敢欺负我女儿!”德德说:“我不敢!是她要打我!”国王说:“既然不敢那又为何把公主弄哭了?”德德说:“公主定要我跟她说话,我说过了,臣公事繁忙,实在没空,还请公主找宫里的兄弟姐妹说话聊天吧!” 公主说:“好了,我知道你不想理我,我以后不烦你就是!”说完哭着跑去了。王后叹息说:“这会子还不知在哪里哭呢,咱们快去找找她吧!”国王说:“去御花园找她吧!也许在那里。”国王王后前往花园,果然见女儿御花园哭泣不停。国王安慰说:“女儿啊,快别哭了,父王看着也心痛。”王后把她搂在怀里轻声细语说:“好了,我们知道你心里喜欢他,可他的心思你也明白,又何必难过?”兰芳公主半日方说:“那日我听见啦,你们在房中议论,要把我嫁给渤海国的小王子,是不是?” 国王和王后二人看了一眼对方,心想原来此事已经被女儿听了到。国王说:“我们确实有这个意思。那渤海国虽小,但老国王为人不错,小王子又年轻,你嫁过去也挺好的。”兰芳公主哭喊说:“我不要,渤海国那样小,一般的穷乡僻壤之地,我不要去那里。”王后就说:“小虽小,但那里盛产海鲜也算一方富饶之地,哪里穷了?渤海国与我国接壤,又哪里远了?”兰芳公主不答。国王说:“小王子相貌英俊,身体强壮,与他父亲一样文韬武略,监国几年来深受百姓拥戴,又年轻,是个实实在在的王子,岂不比那个什么,满脸胡子的德德好?” 公主不要听,跑回金翠宫。一路上,花瓣纷飞,听见花瓣落地之声。她美丽动人,哭声甚至让花园里的花颜色都暗淡下去。国王叹口气,叫五公主过去陪她,顺便劝劝。王后暗自感叹,见女儿情根深种,只怕此生非他不嫁,一时难过流下眼泪来。 国王说:“公主还小,才十六岁,正值青春少年多情多意之期,情绪不稳定,但凡见了个喜欢的便以为是一生所托。过两年等她长到十八岁,那时也懂事了,见的人也多了,也许就好了。”王后点点头,也就不再提此事,和国王携手离开花园。 两人烦恼忧愁之时,有人来报:“渤海国老国王携小王子梅鸦和梅鹦公主来访,已行至宝德门外。”二圣听了忙吩咐宫人准备,叫监国太子及其他尚住在宫内的王子公主来见会。 不多时老国王,公主王子进入殿内。琥珀国王迎上前说笑:“老弟来得真快。我还没准备人到门外迎接呢就来了!”渤海国王说:“不妨碍。你我都是兄弟。”原来两国关系密切,历史上互有通婚。琥珀国和渤海国王乃是表兄弟,琥珀国王的母亲是渤海国王的姑母。 说了几句,便领带到披香殿处就座喝茶。各人坐下来喝茶交谈。王子梅鸦问:“怎么不见兰芳妹妹?她干什么去了?”琥珀国王坐在一旁,笑说:“她今天怕是来不了。”王子梅鸦问:“妹妹怎么了,生病了吗?”琥珀国王说:“没什么,只是在闹脾气。”王子梅鸦点点头,又问:“为的什么事闹脾气?”摇头看,门外进入兰芳公主,便笑说:“来了。”国王意外,本来没叫她的。见脸上尚有泪痕,许是伤心当中,也没怎么打扮,进来行一礼便在远处椅子坐下。 太子就打手势招呼说:“好妹妹,快过来,坐在梅鸦身边。”兰芳公主过来坐下。王子梅鸦问:“好端端的怎么坐那么远?你父王说你正为某事闹脾气,什么事情?说给我听听。”兰芳公主淡淡地说:“没什么事,只是最近烦心得很。你们来了就好,宫里也多个玩伴。”王子梅鸦仍继续追问:“有什么好烦恼的,说来听听?也许我能为你分忧解难。” 兰芳公主只是不答,瞧了父亲一眼,见正和渤海国王聊得开,便悄悄说:“这父王母后都在,太拘束,不如我们花园里聊?”王子梅鸦点点头,告知父亲,叫上妹妹梅鹦公主出去了。 到了花园,兰芳公主瞧着梅鹦公主说:“妹妹两年不见,长大许多。我记得也有十五岁了吧?”梅鹦公主点点头。兰芳公主问:“明年就十六岁了,你父王打算给你什么封号?”梅鹦公主说:“不知道,也不见父王母后说过这件事。”王子梅鸦就说:“兰芳妹妹你问我妹妹的封号,我父王还没想好。你的封号又是什么?”兰芳公主说:“我没封号,我的名字就是我的封号。” 梅鹦公主不解问:“你父王为何不给你封号,他这么疼你,难道封号也不肯赐一个吗?”兰芳公主说:“我兄弟姐妹也有没封号的。父王说我这个名字就极好了,不用另外再想一个,名字就是封号。因为和名字一样,我就当是没有封号。”梅鹦公主说:“那到底还是有的。” 兰芳公主问:“你们这次来打算要住多久呢?”王子梅鸦说:“也不知道是多久,也许几天,也许一个月。最终取决你父亲。”兰芳公主不解道:“取决于我父亲,这话真古怪!” 王子梅鸦问:“你知道我和父王来是为什么事吗?”兰芳公主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你们现在来不是个时候。”王子梅鸦便问:“怎么个说法?”兰芳公主十分吃惊地说:“怎么你们不知道吗,雅尼国的尼特人就要打过来。苹婆城是个海港,一旦落败,只怕整个大陆都玩完了。”王子梅鸦就笑了,说:“尼特人不过是一群野蛮人,手中的兵器全是冷兵器,只是木船做得好,海上跑得快,我们有热兵器,有火药大炮,有强驽。东边有达蒙国,他们有骑兵,西边有雷云国,他们会制造各种厉害的兵刃。再说,你们的大祭司无所不能,一人顶他十万人军队,怕他做什么!” 兰芳公主不说话,觉得也有道理,她也不是很懂这样,也不想它。梅鹦公主忽然叹气说:“唉,这就不好,一打仗父王就借不到钱了。我们还来这里做什么!”王子梅鸦忙拦住她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说的要借钱!”兰芳公主一听这话,打起来精神,说:“哦,我知道了。我说你们怎么说来就来,比那风儿还快,原来是借钱来的。你们都把我们这当成自己家的国库了吧!” 王子梅鸦见瞒不住,便坦白说:“国中经济不好,海里能捕到的鱼越来越少了。土地也不好,种不了水稻,小麦也种不好,能吃的只有玉米和荞麦。农民闹饥荒,吃不饱。国库虚空,要不是这样艰难,我们怎么会来借钱?”兰芳公主冷笑说:“你们借的钱还少了?每年给你们的钱都不少,不要说借的。” 王子梅鸦说:“妹妹千万不要这样说话,好歹是一家人。都知道你们琥珀国富足,单单苹婆城周边的水稻每年就有数万吨,东边西边还有大片的稻田玉米地,小麦、大豆、木薯产量也上万的。南边都是森林,树木怎么也砍不完,伐木出口木材的钱也够花了。粮食卖到雷云国也不知有多少钱!还有茶叶,香料,花生。这还是看得见的,石油,煤炭、金矿也有,该有的都有,哪一个缺?”兰芳公主说:“就你们会算计我们,说得比我还清楚。我说呀,就算有你说的那么多,父王未必会把钱借给你们。你们也知道,一打仗开军事销特别大。大陆上人人都盼着我琥珀国打,自己不出手。尼特人多,他们不缺将士,一旦耗下去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 一番话下来,王子无言以对。听见梅鹦唉声叹气说:“箱子都拿来,难道父王要拿空箱子回去?”王子梅鸦气道:“妹妹你怎么又把这话说出来。”兰芳公主嘲笑说:“连箱子都运来,以为有成箱成箱的金子往回运吗?你们真会打算。”王子梅鸦为挽回一点脸面,就说:“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我们没带箱子来的。”兰芳公主猛摇头,捂住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王子梅鸦说:“我们跟你说是这样,父王那边不一定这么说。” 聊天口渴,宫人捧来茶水和点心。见是三种颜色不同的桂花糕,兰芳公主便问:“怎么捧了这个来,再没别的了吗?”那宫人说:“宫里的桂花开了,这是今年新做的样式。”公主和另外两位各吃了一块,味道尚可。公主又问:“托盘是放的是什么茶?”宫人回答说:“是渤海国送来的新式岩茶,陛下让送来给公主尝尝。” 王子梅鸦说:“对了,这是我国最好的茶,你尝尝罢!”兰芳公主尝一口,觉得味道太浓,那梅鹦公主说:”这茶和配上桂花糕才是最合适的。”兰芳公主说:“我尝着没有往年的好。”王子梅鸦也说:“比起往年确实差些。” 这时又有人来请去吃晚饭。兰芳公主说:“晚宴上接待外宾的饭菜总是油腻腻的,我又不爱吃。”那来请的宫人说:这个王后知道,菜肴也有清淡的饮食,请公主务必去。”兰芳公主见非去不可,便和他们两人去换衣服。随后一起去宴会厅。 一进来宴会厅,王子梅鸦就说:“这是新装修过的吧!”兰芳公主说:“正是,你脚下的地板是从雷云国运来,各处的浮雕也是那儿的工匠雕的,柱子是千年紫檀香木,从南邦的伐木商人花大价钱买来的,他们的木材比我们的还好。点的鲸鱼油蜡烛,长久不灭,无异味无黑烟。墙上挂的是油画,不过是今年才画的。”梅鹦公主问:“为什么用新画?旧的画不是更值钱吗?”兰芳公主解释:“每年都有好多画师画了好多画,放着也没用就拿来摆了。” 等入了席,王子梅鸦问:“我们的餐桌也是新的?”兰芳公主说:“这个倒没换,一直是原来那张。”王子评论说:“你们用的是长条方桌,吃饭也是分餐式,不像我们那边是合餐,用的是圆桌。饭菜一同分享,桌子也像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不好吗?”兰芳公主说:“南邦人吃饭跟我们一样,他们也不合餐。各地风俗不同罢了。” 因说到“南邦”两个字,她想到一个人,心里一沉,又说了这么多话,登时就觉得累,身子放下来像蔫了一样。王子梅鸦见她神色有异,忙问:“怎么了?”公主摇摇头,只说:“没什么!”王子猜不透她心事,也不去帮她想。 吃过晚饭,又喝了些酒就都离开去歇息了。渤海国的一家就在宫内的承德宫住下。 第19章 次日上朝,琥珀国王问群臣:“渤海国王来借钱,众爱卿怎么看呐?”财政大臣说:“当然不能借,往年也借了不少,见哪一年还回来过?这一次老国王亲自来,只怕还要借得更多。”另一个大臣说:“渤海国与我国交好,不过一点钱,怎么就舍不得借。如果不借,岂不是伤两国的和气,更伤了老国王的心!” 兵部大人就说:“如今军事吃紧,不能借了。要多拔钱给军队这边才好。”吏部尚书说:“你们兵部整天说钱不够,却不知钱花到哪里去。年年增加拔款,年年超预算。实在有古怪。”兵部大人就说:“要说拔款你们都是亲自看过帐目才签字的,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双方说着就吵起来。国王原以为借钱不过小事,哪知群臣为此吵得不可开交,真是头疼。夏利就问:“陛下,渤海国要借多少呢?” 国王回答:“一千万两,十万石粮食,还有布匹铁器也要借。”项目一出,朝中更加沸腾,一人站出来哭说:“不得了,我国一年总收入才六千万两。他狮子大开口却要了六分之一,不得了,了不得。陛下这事千万三思啊!” 又有一大臣说:“从来都说是借,分明是给,有去无回,越来越贪心。他们穷困不想办法,只会借。”一个附和说:“就是脸皮太厚!” 国王命群臣安静下来,问夏利:“你说该不该借?”夏利也懒得思考前后利弊只说一个字:“借。”国王一听,心中已有定数。命德德记下今天的事。 散朝后,德德请求辞职。国王点点头,心想德德不再做官也好断了女儿的念想,便准了。德德交回官服,离开王宫。国王仍允许他住在皮鳇的府中。 德德回到家中,下人来报说夏利要来。他原来不打算见人,但听说是她便叫人安排在会客厅。见她出现,想起她母亲曾对自己对手,于是没声好气问:“你来这里干什么?”夏利说:“这是鳇的府宅,他是我未来的丈夫我怎么就不能来?”又说:“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德德就问是什么东西,夏利命人抬上来,一看,原来是那把三叉戟。夏利说:“一直放在我家,今日才得空过来还你!” 那条三叉戟外表斑驳,却又有黄金的光泽,那日被凤凰鸟吞下一直没收回。德德拿过来往地上一捣,一声惊天巨响,瞬间天地变色,天上雷电轰轰。他又施了个法,将三叉戟化去,只是不知藏在何处。 德德说:“多谢了!”又问:“你母亲怎样了吗?半个月不见她上朝,还好吗?”夏利说:“还好,只是不愿见人。”德德笑了笑,问:“你除了还我的三叉戟之外,还有什么事?”夏利说:“我们去北海找鳇吧!”德德听了十分高兴,说:“好啊!”他已好久没见到皮鳇了,心中想念,只是被困在王宫不能去找他。 德德说:“我的官已经辞了,只是你每天还要上朝,可怎么办?”夏利说:“没事,我原本就是顶替上岗的,我走了母亲自然回来。咱们要禀告陛下再去北海。” 两人就在府上商量了一些去北海的细节。告知了家人,又置办船只,行李和食物。过了两日,一切都准备好,就从苹婆港出发。船只速度快,行得安静又平稳。 在海上几日,海水颜色渐渐变深。德德盼望早日见到皮鳇,因此时常在甲板上眺望。这日天色将晚,落日处有些许晚霞,蓝色的天空慢慢变黑。海上风浪略大,颇不宁静。吃过晚饭,德德在甲板上吹风,一时凉风习习,好不自在。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说:“你又在这里,不知多早晚才早。”德德回头看原来是夏利向他起来,她身上披肩飘动,秀发拂过脸庞。夏利是挺美的,只不过德德并不感兴趣。见她起来,笑了笑,说:“你上甲板吹风吗?” 夏利双手扶在栏杆上,放眼眺望远方,说:“船舱里太闷。”忽见前方数十条大船显现出来,亮着灯光,喜道:“这不就到了,就在那边。”顺手指出,夏利顺势看到也十分惊喜。 前方战船热烈欢迎,各高级军官亲自出来迎接。夏利宣读圣旨,引见德德,又向众人说:“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私人访问,各位大人不用太客气。大家也不用拘礼,仍和平常那样说说笑笑。”话虽如此,各高级军官却不敢轻易怠慢。 因迎接的人中不见皮鳇,夏利问人在哪里。总帅杨洋礼回答说:“夏姑娘,这几日皮大人身体不舒服,已经在床上躺几日了,也不见好。”说完脸上有忧愁之色。夏利听了便十分着急,总帅便带他二人入船舱去看。 随总帅进了船舱,舱内亮着灯,点有百合香,香味清淡。舱内地板、桌椅收拾得十分整齐干净,没有一丁点儿灰尘。 床上躺着皮鳇,仅穿贴身的内衣物,面色有些苍白,闭合眼睛,没什么精神。胡子短许多,面容也十分干净。夏利想一定是有人亲自精心照顾,便问是谁掌管饮食起居。总帅便说是自己。夏利有些疑惑看着,说:“将军每日这么忙,你是亲自照顾的?”总帅说:“是我亲自照顾的,皮大人也和我住在一起,他的饮食习性我都清楚,也不是很麻烦。我不在时也有人专门照顾的。”夏利笑着感谢道:“真是辛苦将军。”总帅说不敢,他虽位居高官但也害怕出错。皮鳇意外得病,他也非常着急,如何不认真对待。德德在一边询问他:“病了几天,有请医生看过了吗?医生怎么说呢?” 总帅回答说:“医生说并无大碍,不过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可能是受热气侵扰。吃过一些药丸。先时呕吐过几回,如今好些了。五点钟时吃过药,这药有副作用,容易发困睡觉。现在天色已晚,也是时候叫他吃饭了。”说完过去将他叫醒。 皮鳇见是两人来访,虽是高兴,但怏怏的,没有什么精神说话。德德问:“你现在觉得怎样了好点了吗?”皮鳇说:“好点了,身子还有点热。”德德一摸,果然身体发热,说:“也许是发烧,建议冰敷。”夏利说:“如果是发烧怎么可以冰敷,一冷一热怎么受得了。”两人因为这个吵起来,皮鳇说:“我很好,你们别吵了。” 夏利德德安静下来。总帅看看他们两人,然而轻声叫各军官出去。 夏利问:“鳇,你得这病,最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有没有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喝过不干净的水?”皮鳇轻轻摇摇头,眼睛里看着德德,说:“我好久没见你,你来了真好。”德德笑了笑,摸着他的头,帮他整理有些散乱的胡子和头发。夏利见状有些生气问道:“我从这么地方过来,你只谢他,不谢谢我?”皮鳇愣了一下,知道失礼,说:“这个当然要谢。”夏利笑问:“好啊,那你准备怎么谢我?”皮鳇又愣住,不知怎么回答。夏利生气之极,没想到会被冷落,哼一声说:“不用了,你们兄弟两人好好聊。”站到一边去。 皮鳇不懂她,以为她是大小姐脾气,喜怒无常。德德望闻问切一番,最后说:“确实是受了些热气,休养几天就好了。人总是会无顾地生些小病,然后又好,大家都这样的。船上没新鲜水果,好得慢些。”总帅大人说:“确实是这样。” 夏利见他对皮鳇又是捏又是摸,模样十分关切,甚是不爽,心内叹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倒让你占了先。查医闻药这种不是应该让我来吗?偏你对鳇就这么好!”她便走出去。这时有人来请去吃饭,说是已经在船上的餐厅预备好,只等过去。 德德说:“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来看见。”皮鳇点头,看他们离去。不久有人送来他晚饭,是一些清淡的青菜和豆腐。皮鳇见菜肴里没肉,只吃几口便叫人撤下。身子有些酸痛,也不愿继续躺在床上,遂披了件衣服到甲板上走走。 外面凉风拂脸,吹散在舱内的燥热,令人心旷神怡。甲板上已亮起大灯,十分明亮。可见战船一排排列成,船上的旗帜飘扬,随风猎猎作响。不远处的一条船上灯光通明,人声鼎沸,大概那里就是聚餐的地方。又有军队的乐鼓声传来,如那豆大的暴雨落下,点点分明。 皮鳇命人不必跟着走,说:“他们都在聚餐,热闹得很,你也快去吃点东西。”那跟着的人说:“大人,小的不敢。杨大人命人好生跟着呢!”皮鳇说:”不碍事,我只在外面待会儿,不久便回去。况且这儿四周都有人呢!”那人本意不从听了这话方离去。 船上有海鸥落脚,发出叫声,可惜早被乐鼓声盖过。皮鳇想要是身边带些谷子玉米就好了,可以喂养鸟,可惜没有。一时又觉得甲板上的大灯十分晃眼,让人恶心,于是走到一处没有灯光的地方。 那是一处过道,风也大。抬头看见海面黝黑一片。“如今天已经暗了。”说时摇头丧气,忽风海上闪有一点亮光。以为是敌人的军舰,正想叫人过来看,只一会儿又不见了。他本在病中,这一下子以为是自己眼花,也就没有在意。过道处本来风大,吹了一会便要头疼,又进了船舱,回床上去。 晚饭过后德德、夏利又过来看他。说了一会话才离去。 到了半夜,被船外声音惊醒,船体也剧烈摇晃起来。皮鳇从床上滚下来,披上衣服,到船舱外一看,不得了,只见到处火光冲天,到处刀光剑影,撕杀喊杀一片。有将士喊道:“尼特人杀过来了。”海面上果然黑压压一片海船,皆是高高的桅杆,黑金色的船体,画有红色交叉的旗帜。皮鳇捉住一名将士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那将士只说不清楚。 第20章 突然夜空升起一个绿色的火球,升到半空裂开,顿时无数小的火球落下,将船只点燃。那绿火不似寻常之火,怎么扑也扑不扑,直到要燃烧之物化为灰烬,所到之处皆是地狱。刚好就有一个火球落在那将士身上,马上着了火。只消片刻,没几声喊叫,将士便烧没,连手中的刀也烧熔了。 这时有几十名尼特人冲上船,开始砍人。皮鳇振奋精神,空手与之对抗。尼特人战士身材矮小,手有短刀,但终究不及他身材高大,出手迅速。除掉几个,仍有尼特人不断登上船来。 皮鳇心下慌了,腿上中了一刀,汩汩流出血来。他忙将那人踢开,又有几个尼特人扑过来。眼见敌人越来越多,心想自己再厉害终究不敌对手人多,便打算回船舱里。这里听见背后有人喊:“你去哪里?”回头一看,德德手持三叉戟,一路砍杀,放倒数名尼特人,冲了过来。他身形矫健,力气又大,将皮鳇搂在怀里,快速跳到另一艘船上。那船没火,便将他放下,一边叮嘱说:“你待在这里,哪都别去。”未及多说,转身离开又去杀敌人。 各艘船上早是火海一片,有人痛苦挣扎在火中,有人掉进了海里,祈祷神来拯救。现场火势极大,但他在那艘像是施了魔法,火势近身不得。 眼见旁边一艘船上战士在打杀,他热血上涌,想出了这船加入战斗中。头顶忽然一窜长火掠过,几乎就烧着了,皮鳇吓得闪到一边去。甲板被照亮,往天空看去,不知从何处烧起来的火,覆盖了整片天空。 在火焰下,远远地看见夏利站在空中斗法,却不见与她斗法之人。对手似乎大有来头,夏利忙于招架,无力还手。不断有火球飞过来将她包住,她全身发出红光努力对抗。红光像章鱼的手腕将火球缠住,火球越多章鱼的手腕也就越多。最后章鱼手腕消失,火势越来越大,几乎就要烧到眉毛。皮鳇心下一紧,希望不要输。果然见她拿出怀中的紫藤木,划了一个圈,霎时就有数千吨海水引到天空,挡在前面。她抽动海水太多,以至于船身摇晃了一阵。 冰冷的海水四处流动,天空上的火焰终被浇灭,夜空恢复一如既往的黑暗。被引到天空的海水也如同暴雨落下。士兵以为斗法得胜,士气大振,高唱赞歌。但须臾之后,一条绿色的火龙飞了出来,嘴内喷出熊熊烈火来。夏利又引用海水挡住,但绿色的火龙扑不灭,火势反而更旺。她从口中吐出无数寒冰,但仍然拦不住绿龙前进。寒冰变成红色,光芒简直比太阳还要刺眼。火龙被立即红光压制,火焰亦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夏利似是耗费体力太大,从天空降下,不知落在何处。皮鳇想去找她,身边却一阵阴风吹起。那阴风不是一般的风,一吹到便浑身发冷,四肢麻木。霎时五脏六腑都是冷的。这风似那会吞食的生灵,一点点将血肉啃掉。他觉得是掉进了冰窟窿中,冰窟内的冰刺戳着全身的每一寸肌肤。 一时痛苦难忍,走一步也不能,想发出点声音,边舌头也不能动了。他滚在地板上,阴风又忽然离身,在面前筑成了个虚晃的人影。那人影像白色幽灵一般,没有实质,是七八十岁的尼特老人,露出尖尖的牙齿,脸上的肉都瘦干了,形容十分可怕。 皮鳇全身打战,结结巴巴地问:“你是……什么……人?快快……报上名来!”那老人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皮鳇又问,仍是不说话,面带微笑。 恰好此时德德回来,见到这个幽灵就要喊打。那幽灵似是受到召唤,刮起一阵风将皮鳇卷走,只留下地板上的冰块和水渍。德德失手,很气愤喊了几声。虚空出现一道门,门内飘逸出些烟雾,闪出几丝红光。一个人从门内走出来,脸上没有血色,正是夏利。 她一出来就说:“尼特人那边有法师,法力不在我之下。我与他斗法,一时不见了他,才找到这里。”德德说:“我把皮鳇留这里,有个模样七八十岁的老人,化做一阵阴风将他刮走了。”说完直跺脚,恨自己没能救下。夏利点点头道:“就是那个法师,果真有些手段。”略停了一下,又说:“他们已经远去了。”果然擂鼓号角之声渐渐弱微,火光渐渐小了,也少听见人喊杀。尼特人的船只快速离去,不消片刻海面恢复平静,唯有这边的船只传来些呻吟声。残留的火还没有烧尽,一艘烧毁的战船破裂沉入海中。 夏利方才斗法时用力过度,精神困顿,此时十分疲惫,吐了一口气,忽然全身软下去,像没有了骨头一般。德德忙扶住。夏利说了声谢谢,手指一弹,从指尖飞出道红光,转成一个螺旋远去。 她在召唤凤凰鸟。很快夜空祥瑞之光降临,传来嘹亮的鸟鸣,一只凤凰鸟飞过来,全身冒着火焰。它的鸟身子虽不大,身上的火光却能将整片夜空照亮。只见它扑打翅膀,在空中盘旋,卷扬起阵阵清风,不消片刻,战船上的残火都灭了。火焰一消,旋即离去,不做停留。 一切只在几个呼吸之间,看得幸存的战士目瞪口呆。凤凰鸟的叫声仿佛有魔力一般,听时脑海中响起鸟声、虫声和流水声,交织成动听的乐曲。凤凰鸟离去后,伤口不再流血,消散将将士对死亡和疼痛的恐惧。 夏利却更加虚弱了,几乎睁不开眼。德德问:“你还好吧?”夏利却瞪起眼睛,生气地说:“你为什么还抱着我?整天勾搭我们家鳇还不算,如今还抱着我,还不放开!”德德只得放下她,一边解释说:“哪有的事!你分明在胡说。”夏利坐在地板上,喘着大气,说:“我都看见了,你看鳇的眼色都与别人不同。还不是喜欢他,回去我就禀告陛下,别说你是外国人,犯了这种罪一样把你送进大牢里。”德德啐了一口说:“不识好人心的女人,早知就不帮你!我倒懒得理你!” 德德往其他船只去,经过一艘战船时停下脚步。他看见一个人在那里抹眼泪,甚是悲伤。高大的身影,一身戎装,脚穿镀金平底鞋,头戴紫边星纹水兵帽,腰间的刀血迹未干。于是走过去问:“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总帅杨洋礼哭着说:“我军大败,损失几万人,我要完了。”德德安慰道:“大人不要难过,对手有熊熊的烈火,有兴风作浪的法师,我们只是普通人,极其普通的凡人。料想陛下知道也不会怪罪的。我和夏利都看见将军帅气指挥,英勇杀敌,豪气冲天,无人能及。” 总帅停止住哭泣,用手帕擦去最后的泪水,眼睛望着德德。在他眼中,那也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像神祗一样的男人。略带红色的头发,宽大的脸,浓密的胡子,绿色的眼睛,坚挺的鼻子。 他觉得自形惭愧,低下头来,转而问:“夏姑娘怎么样了?怎么不见她?”德德说:“有些累了,这一次打得也很吃力。对手要比我们想象中的厉害和可怕。”总帅点点头,站起来。德德试图安慰他,把手轻轻搭在肩膀上,两人走入船舱。 茫茫大海看不见边际,残火已灭,黑暗一片。也听不见伤者的叫声,此刻海竟有些宁静,不似刚经历了可怕的战争。有人重新点燃鱼油灯,船只开始恢复明亮。 房间里东西撒了一地。德德捡起地上的杂物,陷入沉思。总帅问:“皮大人他怎么样了?他是否遇到危险,是否已经不幸遇难,连同死去的战士沉睡在阴影中?”德德摇头说:“不,他并没有。邪恶虽然在肆虐,光明虽被黑暗笼罩,但他并没有遭受不幸,他只是被坏人捉走。”总帅感叹说:“声谢天谢地,皮大人吉人有天相,上帝会保佑他的。” 总帅大人年轻的脸在黄色的光线下愈发迷人。那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没有沧桑的、上下不平的皱纹,也没有伤痕留下的浅坑。德德便问:“大人是海军行兵总帅,威风堂堂大将军,是朝中正三品官员,但我看大人才二十出头,怎么就坐到这么高的位置上?”总帅笑说:“外表看不出来,我已经四十了。原本我应该和那些同龄人一样衰老,和高级军官们一样老态,只因我有一次奇遇,这才得以重返青春。”德德十分感兴趣,说:“愿闻其详。” 总帅便将那日在紫霞岛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德德听着,脑海中回想那日发生的情景。在海岛上,那样美丽热情的风景,椰子树、沙滩、渔船和草屋。随处可闻的鱼腥气、芒果香和榴莲味。画面和味道交织在一起,想象越来越贴近。那样让人迷恋,让人无法自拔。 故事讲完,有军官过来处理大事。总帅问:“损失情况怎么样?”那军官说:“情况不好,大人。”德德走出房间,来到外面。 此时乌云被驱散,月亮重新出现在天空。月光照射下来,海面波光粼粼。德德长舒一口气,说:“若是没有今晚的事,我倒想看看今晚的月景。”云层移动月亮又被乌云遮蔽,只是再也不能将它完全拦住,仍有光线露出。 当黎明出现,水天相接处有霞光,熟睡的人从梦中醒来。他们已经忘记悲伤。然而海浪声还在耳中,不曾远去。它们是终生不会停止的响声,汹涌澎湃,直到时间消失的那一天。 德德从睡梦中过来,整理衣衫,洗漱一番,往餐厅的路上走,准备去吃早餐。又见年轻的总帅大人在甲板,他疑惑了一下,或许不是,只是早晨站在风中吹吹。走近问:“你为何在这里?昨晚没睡好?”总帅转过脸来,说:“没睡好。”德德说:“我们去吃早餐吧!” 到餐厅领完早餐,见夏利也来了,于是打了个招呼。夏利端早餐过来,笑说:“早上好!”德德见她点的东西多,有西兰花、鱿鱼卷、鸡蛋、牛奶和甜甜圈,就笑说:“有气色有精神,能吃这么多,只睡一觉就全好了?昨晚你可是跌在我怀里!”夏利佯装怒道:“你还提它!我可要生气了。”总帅就打圆场,说:“二位都是贵人,可不要吵架。来来来,快坐下来吧!”夏利扁扁嘴,坐在他旁边。 正要开吃,德德说要祈祷。总帅问:“你吃东西前还要祈祷?”德德说:“是的。现在遭遇这样的困难更应该祈祷,相信我,神会给我们祝福的。来吧,和我一起来。”夏利则高傲地说:“我不用祈祷,我本人就是神在人间的代表,为神执行旨意。祈祷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德德说:“没关系的,信信我崇拜的神,就这一次。”夏利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搭在总帅手中。德德则握住总帅的手。手和手相触碰时是温暖的,两个人的内心开始交流,意识开始融为一体。 夏利不耐烦地问:“可以开始吃了吗?”德德说:“还没说祈祷语。”总帅问:“我们应该说些什么祈祷语?”德德微笑说:“跟着我一起说吧!” “在这危难时刻,请神请降下福祉,保佑我们,指引我们。忧虑终将消散,悲伤终将逝去。一饭一菜来之不易,皆用血泪换来,也感谢神赐予我们食物。完毕。” 总帅一句一句跟着念,果然心里就有了希望。那希望是草原上的星星之火,虽微小有一天却会燃烧成一片。 早饭过后有战报来传,说尼特人又在紫霞岛开战,我军亦是惨败。此刻尼特人已上岛驻扎,准备下一步行动。总帅深感不妙,说:“占领紫霞岛下一步就是苹婆城了。”其时身边的高级军官说:“陆军准备充分,在陆上作战应该会好一点。尼特人擅长海战,未必敢上岸。”又有军官说:“苹婆港前毫无屏障,只怕一打就败。一旦被占领,这场大战便结束了。” 夏利对战情也有耳闻,便对德德说:“尼特人捉走鳇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好要挟我们,所以目前还不会有危险。”德德点点头,十分赞同这个观点。 第21章 茫茫大海,全是波浪,帆船排开海水快速向前前进。海豚在船尾后跟随,跃起的弧度优美,宛如天上明月。信天翁在空中遨游,偶有落在船上,船员便捉来戏弄。虽才隔几日,但大家似乎已恢复平常,没了战争造成的创伤。 因为是在行船前进当中,所以并无什么要紧军务。白天里也只是得了闲,能说话聊天的时间就多。这样有了时间相处,德德和总帅的关系就愈发亲密。两人经常同吃晚饭,同喝水,同泡澡,每夜共处一室聊天到深夜。 就快到雅尼国三大岛屿之时,海面上出现了大量的尼特人战船,围成一个弧形将他们包围。海面上黑压压的一片战船到处是飞舞的风帆、军人的号角。 总帅找到夏利、德德,说:“尼特人已经打来,为了安全,两位快请乘坐一条小船快速离开吧!我们的船只在前面挡住,他们是不会发现的。”德德义正词严,从容不迫地说:“我并不害怕这些人,相反遇见他们让我感到兴奋。因为再一次,我们到了战场上撕杀的时候。”而人类的先知,红头发的女人,未来的大祭司却面露愁容,眉头不展,她已经历过一次战斗,深知对方实力。但她担心对方的船坚炮利是我军所不能应对的,所以不愿离开。 总帅劝说:“夏姑娘是未来的大祭司,身份特殊,决不能在战斗中出现意外,还请快点离开吧!” 这边早有船员发出信息,驻扎在附近海面的战船闻讯迅速赶过来,两军对峙,场面一触即发。 一大批军官跪在夏利面前,请求未来的大祭司说出此次战斗的预言。夏利转过身,背后对着众人,深为忧虑。她没有看到征兆,因此叫他们快起来。有人问她:“船只已经准备好,是否登船?”总帅见她仍在犹豫,又说:“时间紧迫不要再耽误,不然就走不了。”夏利点点头,和德德一起上了小船。 走出还没几里,两军就交战,场面非常激烈。天上有飞炮来往,夹着黑烟,如同黑色的死神;水里有鱼雷,忽地闪过一道光影,无需排开海水,片刻击沉目标。 战乱中,夏利投入德德的怀里,躲避弹片硝烟。德德是个坚实的男人,拥有最温暖的安全,他因此而打趣道:“你不是大祭司吗,法力高强,怎么此刻害怕起来?我也是个普通的肉体,还没船上的木板坚硬。”夏利就说:“我也是个普通人,哪有不害怕的!” 话音未落,一块飞炮从头顶飞过,落在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德德抬头张望,见对方的一处海船上绿光作闪,已知有人在施法,便说:“我先去看看!”抛开夏利,化做一道金光飞去。 他从空中降落,看到甲板上设有一个祭坛,上面坐着一个面容枯瘦的小老头儿。只见他宰杀了一只白羽乌脚鸡,取鸡血往脸上抹。德德认出这个尼特老人,正是那天捉走皮鳇的幽灵法师。法师虽不识得来人,但见来人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全身金光往外冒,知是神人,拨腿就跑。 德德哪里容得了他逃脱,手中的三叉戟飞出去,插在甲板上,挡住去路。法师见无路可走,转过身来,面容狰狞,张开嘴吐出一团黑炎来。黑炎无根,飘在空中向他吹来。他举起一层光罩将火挡在外面。但很快黑炎就将光罩烧毁,他作了个移身法,移到法师身后,拨出三叉戟就要叉人。 法师转过身,露出尖尖的牙齿,又吐出一团黑炎。德德正要躲闪,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将那团黑炎弹飞,落在海里,霎时一阵白光,卷起巨浪。此巨浪高达百米,向北方卷去,将无数尼特人船只掀翻。 德德掉进海里,海里白茫茫一片,分不清上下左右,都是泡泡,泡着无数尼特人。他在水里上划下划始终找不到边,腹中的空气也快用完,渐渐感到气闷。眼前忽然飘过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脸色已经发白。他知道是夏利一瞬间将黑炎弹开,也掉进了海里。见她快不行了,抱住她,拼命往上游。 匆匆地水中出现幽灵法师,他似乎不怕水淹,睁着眼睛面带笑容,水里行动自如。见他双手结掌,一道绿光排开水飞过来。德德知道这些绿光的厉害,在面前化成一个光罩阻挡,将绿光挡开。又有更多的绿光飞过来,他不敢恋战,抱住了夏利就逃。 很快登上海岸。德德清理沾在夏利脸上的沙子,再探探口鼻,气息全无,便叹道:“这么一个厉害的女人怎么就淹死了呢!” 喊了几声,没有任何反应,又想想重生之法。突然她的身体发光,像天上的太阳一样不可目视,然后她就活过来了。德德说:“你知道吗,刚才你死了!”夏利说:“不是,我在水里能看得你,听得见你的声音,但就是没办法做出回应。我好像被困在一空间里,四周全是光,出不去。然后又不知怎么的,空间裂开一条缝隙,我就醒来了。” 德德问她:“你是先知,你能预知自己的死亡吗?”夏利笑了笑,说:“你跟其他人一样也会问这种问题。这样的问题对我们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德德想了想,笑出声来。 夏利看着海面,说:“看来我们赢了。”德德站起来,整理装束,说:“我们快到城里吧!” 往北边的沙滩走了半个小时,见到总帅大人正从船上下来。总帅说:“这是雅尼国三大岛屿之一的卡诺岛。卡诺岛位于三大岛屿中间,面积最大,和更北边的塞西洲只隔着一条琼脂海峡。雅尼国的都城也在这座岛上,这座都城也是一个海港。”他手下的一个军官说:“尼特人败了,逃到城里去。” 德德说:“那我们快走吧,到王宫找提里斯国王去。” 都城,这里跟所有国家的都城一样热闹非凡。街上卖买多,人口也多。都城中的尼特人忽见有外国人来都十分好奇,纷纷丢了手中的买卖,停止口中言谈过来观看,一时将道路围堵得水泄不通。 又有一些小孩子嘻嘻笑笑跑过来,围着他们转,东摸摸西摸摸,更有一些顽童丢砖抛瓦。总帅童心未泯,与之玩耍,半天也走不了一步。 德德知道这些小孩子虽小却并非都怀善意,提醒说:“总帅大人快别玩了,正事要紧。这些小孩子一时纠缠不清,东摸西藏,恐怕丢了东西。”总帅觉得有道理,忙收了心性。那小孩子发起狂来,抱住大腿,这个扯那个拉,更有些扔些烂番茄烂菜帮子作戏弄。总帅要甩开他们不得,口内急骂:“快走开!”不一会儿头上的水兵帽被拿下,滚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德德因厌烦这些围观的人,便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吓倒几十个人。尼特人立即手舞足蹈,上窜下跳,口内咕噜咕噜、叽叽喳喳、哔哩哔哩、吧唧吧唧说了好些话出来。 总帅说:“夏姑娘,你不是通晓外国语言吗,可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夏利生气地说:“他们是在骂我们,说我们是妖怪,要将我们捉去,剁成肉酱炒菜吃。真是眼瞎,我们这样的人也是妖怪,只怕真的妖怪出来会直接吓死。我要真是妖怪早把他们吞进肚子里,哪里还容得他们这些矮小无知的生物这么聒噪!” 总帅问:“尼特人生性残忍,捉到的战俘往往吃了。”夏利说:“愚昧无知!尼特人不过一群未开化,未开明的野人罢了!” 一时走到驿馆,人群方渐渐散了。入馆,见柜台上有两个尼特人坐着。这两人是馆使,一正一副,见了有外国人来也是十分惊奇,忙走下来细看。 正馆使说:“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夏利用尼特语说:“我们是塞恩多洲琥珀国来的使者。前些日子打仗时你们俘虏了一个我们的人,我们是来要回的。烦请两位前去宫中通报,我们要面见国王。” 总帅说:“两国交战,你们已经战败。我们的军队就在海边。你们带我们去见国王。” 正馆使说:“我们捉来的战俘都已经吃了,那天打胜仗,城里大摆宴席,人人都去吃,都吃光,一个都不剩下。” 德德怒道:“胡说,我们的人你们也敢吃。快想想有没有他,那个人跟我差不多的样貌,一眼就能认出。”两个馆使见他发怒,登时心神俱裂,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求饶说:“长官息怒,我们不敢隐瞒。” 这时副馆使说:“前些天上朝,确实捉有这么一个人。当时文武百官,王公子孙都在,正准备洗肠破肚,烧开热水煮了吃。当朝白灵法师就说此人灵气生成,血统特殊,轻易吃不得,留着有用。如今吊挂在殿上,每日喂些米粉米汤养活。” 总帅说:“好大的胆子,竟然这样对待我们的人!”夏利说:“你们的国王在不在殿上,快点前去通报。我们要见他!” 正馆使说:“实在不巧,今日大王携文武百官到沼泽地抓肉龙,不在殿上!” 夏利问:“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敢骗我,登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正馆使战战兢兢,不知如何应答。副馆使商量说:“外面打仗败了,大王如今也快回来了吧,我们快去看看。” 夏利说:“那就赶紧去!” 正副馆使连滚带爬出去,不多时回来说:“三位快随我们入宫吧!” 第22章 雅尼国的宫殿,看到的也是一般的亭台楼阁,土墙红瓦,假石山活泉水。人工湖里的荷花此时盛开,荷叶随风摇摆,风中阵阵荷花香味。总帅叹道:“都说尼特人野蛮愚昧,帝国是蛮邦,未开化的海外远洋人,如今看了他们的宫殿,看到这荷花,却也略只比我们的差些而已。” 夏利说:“有土墙土楼,也有木墙木楼,颜色多灰暗,设计得太粗犷,风格过于阴沉,浓郁。我不喜欢。况且他们产的黄金没我们多,装饰也没我们的辉煌。” 来至殿中,王位上坐了个矮矮胖胖,满脸红光的人,挂金戴银,身着黑金露齿飞龙袍,头上一顶黑金龙角冠,正是国王提里斯一世。他面前一密龙团图纹长案桌,摆有些龙肉龙肝,鱼肉猪肉,各种瓜果青菜,数样酒壶小铁碗。文武多官,王子王孙列坐殿内两旁,案前也摆些龙肉龙肝,鱼肉猪肉,各种瓜果青菜,不过数量没那么多,酒杯也是另一种款式。殿一旁又有宫人正在烤着些龙肉鹿肉,经风一送,肉香飘满殿宇。 三人拜了,递上外交公文。哪知国王提里斯一世看也不看,仍顾吃桌上的东西,不断往嘴里塞肉。殿上的翻译说:“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大王正在吃晚饭,没空理人!” 国王提里斯一世好久方注意到三人,这才开口说:“几位使者,我们正吃饭,顾不上这些,你们也饿了,快坐下吃吧!”一翻译说了此话,指着一张无人的空桌,上面也摆有些煮熟的龙肉龙肝。 原来这雅尼国人喜欢龙,喜欢纹龙图案,也食用龙肉。这种龙分布在三岛以及更北边的赛西洲,多生长在野外,也有圈养的。体型大,可长到十米,寿命两百岁。头上有犄角有鬃毛,一身鳞皮,两对爪子,会下蛋。栖息在湖泊、河流或沼泽,以吃水里的鱼、贝类和水草为生,嘴里能吐出雾气,颔下有珍珠。因行动笨拙,性情温和,肉质细腻又不易腐烂,尼特人极爱捕捉食用,或烤或蒸或煮,都是一道美味。这龙又叫肉龙,年年都要产卵孵化,每次有七八枚,所有尼特人捕食数千年野外仍有存活。 夏利见桌上的龙肉闪闪发出冷光,害怕有毒,笑说:“多谢陛下好意,我们有正事,不吃。况且桌上的这些东西没吃过,只怕不合我们塞恩多洲人的脾胃,吃了不消化,肚子疼。” 国王提里斯一世怒道:“我们尼特人跟你们塞恩多洲人一样同属人类,肚肠都是一样的,我们吃得怎么你们不吃得?你们这些外国人,也不识礼数,既然不吃,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赶出去,免得坏了我们兴趣。”夏利忙说:“陛下,我们不敢。”说完就有武士来赶,但尼特人武士都是矮子,身体健壮,力气不大,如何撼得动三人。 提里斯一世只好命他们下去,用衣袖抹了嘴脸,仍是十分恼火,走下龙位来,指着一殿角说:“你们要的人在那边。”果见殿角吊挂了个高大男子,露出全身肌肉,蓬头垢面,无精打采,正是皮鳇。 夏利心中既恼怒尼特人畜生般的对待,又是心疼,但并不表现出来,说:“恳请陛下放了他。我们船上有白金白银,数千石粮食和布匹,可用作交换。” 提里斯一世说:“我们不要这些东西。白金白银,粮食布匹我们也有。他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可不仅仅是个战俘,无意中被我们拿获的。他值的东西更多,想要换他需拿更值钱的东西来换。” 总帅问:“你们想要拿什么东西换?只要我们有的,都给你。” 提里斯一世说:“我们要拿的命来做牺牲品,好保护我们尼特人占领塞恩多洲!” 夏利说:“神不会接受你们的祭品的,他是个外国人。放了他,不然我们岸上十万海军立马踏平都城。” 德德不喜欢这般啰嗦,说道:“你们要是不放人,我先将这里夷为平地,到时候房屋倒塌,人死人伤可就不是我的罪过了!” 提里斯一世往德德看去,叹道:“天国上人气宇轩昂,果然与众不同。我也耳闻你有些手段,但我们也有同等的神力。白灵法师法力高深,你不是对手。” 德德说:“那就叫他出来,我们再斗上一斗!”拿出发出金光的三叉戟,往地上一跺,顿时惊天巨响,山欲崩地欲裂,整个海岛抖三抖。 众文武百官,王公子孙忙停下手中的酒食,纷纷跪拜,口内喊道:“使者饶命,使者饶命!” 提里斯一世命他们赶紧起来回到座位上。夏利十分得意,还没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便已经吓成这样,心想此事不难,说:“那还不快放人!” 提里斯一世说:“放了他也可以,你得让他留下来代替他!”夏利不知是什么套路,让德德留下做什么,他那样厉害的人有谁能困得住?尼特人何以愚钝至此? 德德也问:“你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提里斯一世脸上堆积难以理解的笑容,说:“你无需知道。你留在我这宫中,我就放人。” 夏利自然无所谓,也并不担心德德会有危险,只能鳇能回来就可以,正欲答应,这时总帅开口说:“他不能留下来,他是我们的使者,怎么可以沦为你的阶下囚!” 提里斯一世轻蔑地说:“你们纵然在海边纵千万骑兵勇士也没用,我们的人就快赶来。你们的祖国相隔茫茫大海,救不了你们。” 德德心想难怪国王轻描淡写,但素闻提里斯一世是个心机深沉,有勇有谋的君王,怎的此时轻易流露出不屑与傲慢。 总帅说:“我们来就是要带人走,不是带走一个而留下一个。此事绝不能妥协!” 提里斯一世说:“绝不能妥协也不行,此时你们正在我的地盘,我的王国!我就当你们答应了。”一边吩咐武士进来,一边命人解开吊挂皮鳇的绳索。 夏利对德德说:“既然这样,不如你留在这里吧,我知道他们困不住你,你有办法逃出去的。这只是权宜之策。” 总帅扶起受了多日折磨,身体虚弱,行动不得的皮鳇,将自己铠甲外的猩红金丝披风给他披上,问:“你还好吧?”皮鳇说:不我很好,只是太饿了。” 回到船上,皮鳇用热汤洗净身子,涂抹上透明澄清带着甘草果香的橄榄油,披上干净整洁的袍子。那袍子蓬松宽大,在风下鼓起,总帅就将御赐的金绳捆腰带脱下给他系上。 他需要休息,因此躺在床上。那床铺是用羽绒铺就的,轻盈柔软,躺上去,犹如坠云朵,十分舒服。皮鳇由衷地叹道:“已经好久没碰过这张床了,真舒服。”总帅一边尽心尽力服侍,身上已经流出汗水,不得不脱掉外面的鱼鳞甲。 皮鳇说:“感谢你对我做的这些,杨大人!”总帅忙着擦汗,原本低下的头抬起,望着他说:“你回来就好,所有人都很担心你。”皮鳇笑说:“真辛苦你,快过来,我给你擦擦汗。”总帅湊过去,递过他手中的毛巾,低下头,任由他擦起来。 皮鳇见他低着头就问:“你为什么总低头,不肯看我?”总帅说:“你不是不愿意见到我嘛,况且我也不敢看你!”皮鳇想了一会,说:“以后就不要管这样些,你我都是朋友,看就看吧!”总帅应了,仍是恭恭敬敬,又说:“这里有些肮脏的衣物,我先拿去送洗。”整理好肮脏的旧衣服,正准备要走,皮鳇叫住说:“你别走,留下来陪陪我吧!你们之前不在,现在在这里就不要离开。”总帅放下手中的衣物,坐到床边,十分高兴说:“好,我就坐在这里陪你!这些日子受了苦,你消瘦好多。” 皮鳇笑说:“没事,我身体健壮,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总帅说:“我已经命厨房煮了莲子人参汤,让你补补元气。”皮鳇说:“那好,加点瘦猪肉煮更好。”总帅说:“知道,早安排好了。” 皮鳇问:“德德在哪里?怎么不见他?”总帅说:“他还在宫里,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皮鳇合眼睡去。总帅见他合眼睡觉,也起身准备走,这时德德从外面走进来。 总帅疑惑不解说:“你不是在宫里,哦对了,一定是你将他们打个稀巴烂,回来了!”德德没有答他,脸上很平静,走到床边,说:“我回来了!”皮鳇睁开眼睛,说:“那就好了。” 总帅问:“你国王放你回来的?”德德“嗯”一声,说:“我跟他们的法师斗了一场法,法师认输,国王就准许我回来了。他只是让我回来看看你,晚点就回去。” 皮鳇惊住,问:“国王究竟要你做什么呢?他为什么不让你走?”德德说:“他要我留下来陪他三年,做为交换,这三年不准离开他半步。”又说:“夏利夏姑娘就在外面,她不远万里来这里找你,怎么不见你提起她,跟她说说话?”皮鳇翻过身说:“我又不喜欢她,她性情难捉摸,脾气又古怪,是她老是纠着我的!”一向刚强的德德,听到这时眼里无限伤情,眼泪好像流出来。 皮鳇忙问:“我只说她,你,你怎么哭了?”德德忍住眼泪说:“没有哭,什么时候见我哭过。只是风沙迷了眼睛,房间里的油烟又大,熏的。”皮鳇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同,似乎更多愁善感,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问:“今晚留下来吗?”德德说:“今晚不行!”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流出眼泪来,说:“时间到,我该走了!”说着飞奔出去。 总帅跟了出去,不见人,甲板上只见夏利坐在桅杆下哭泣,头发变成了灰色。月亮照在她脸上,脸色也显得苍白。总帅问:“刚才德德回来,你可曾看到。我这会见不到他,不知在哪里。”夏利答道:“没有,这里只有我一个人。除了巡查兵,我再没见过谁。” 总帅问:“好端端夏姑娘你怎么哭了?鳇在舱里,已经洗好,你要不去看看?”夏利哭着说:“不用,他也累了,明天再见吧!” 一语未了,天空飞来一只带火的鸟。凤凰鸟不像平时那样带来瑞光,而是在空中上下扑翅,发出悲鸣,喊得人人受到感染,心生悲戚。夏利的眼泪止住,神情沉重,像是受了极沉重的打击。总帅见鸟和人都有些奇怪,忙问:“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么?”夏利抹去最后一滴眼泪,说:“恐怕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去。我祖父刚刚去世,母亲父亲正叫我回去!” 夏利的祖父四十年前是大祭司,总帅听了也是十分悲痛,但他未能感受到她此时的悲痛。想那茫茫北海相隔千里万里,一时间如何赶得回去。夏利吩咐说:“鳇已经回来了就返航吧!”总帅说:“从这里回去还有好些日子,夏姑娘能赶得及吗?”夏利答道:“不,我不坐船。” 空中的凤凰鸟原来两米长的身子忽然长了十倍,降落到甲板上,身上的火焰立即将甲板、桅杆、布帆点燃。夏利爬上了鸟背,但火焰伤不了她,呼唤它快点飞起来。凤凰鸟马上展翅高飞,将船上的火焰扑熄,片刻消失在月光笼罩的夜空下。 两个月亮反射太阳的光,将波浪翻滚的海面照亮十数里。时有鲸鱼露出海面透气,喷出高高的水花。带翅膀的鱼跳出海面,在月光下滑翔。总帅看了一会,往船舱里走去。船舱安静无声,鱼油灯已熄,唯有吊挂零的鲛珠发出光。见皮鳇已经睡下,便到轮机室下令全速返航。 此时副总帅夏谏言进了轮机室,说:“水象官说明后两天卡诺岛和塞西洲之间的海峡将有飓风经过,我已经传令让各处防范了。”总帅问:“明天就能绕过海峡向南行了吧?”副总帅说:“如果尼特人不在海上拦阻就可以。” 正副总帅挽手一起出了轮机室。总帅说:“海峡那边就是塞西洲,听说那边大多是干旱之地,夏大人可曾去过?”副总帅说:“我没到那里,不过我手下有到过那里的。好不容易逃回去。听说塞西洲面积广大,有一半面积是森林、沼泽,住着肉龙和尼特人。另一半是荒漠,鸟儿也不落脚的地方,土地十分贫瘠,住着塞西洲人。据说跟我们差不多,只是皮肤有点白。” 总帅问:“那儿的人也吃人肉吗?”副总帅说:“不知道!尼特人才喜欢吃人!”又笑说:“杨大人你这么空闲,整天忙着照顾别人,却把公务交给我。这公事一件一件都不是简单的事,如今也有点闲,你说说你该怎么谢我?”总帅应承道:“好好好,我知道怎么谢你的。我这就请你吃酒!酒吧里有我存放的桃红糯米酒,咱们喝去!” 副总帅笑说:“还不是拿圣上赐给皮大人的东西做人情,我可不领!”总帅说:“好好好,等我们回去你来我府上,我家里什么酒都有,天天够你喝的,如何?”副总帅忙说:“不敢,都知道你老婆是个悍妇,爱拈酸吃醋,我去了只怕也是竖起眉毛瞪我,不敢招惹她!不敢招惹她!”两人说说笑笑,勾肩搭背一起去了。 第23章 两人饮酒到半夜时分,相互搀扶回房里。谁知喝醉酒,认错路,共进了同一间房,睡在一起。次日醒来头十分痛,正忙着一处穿衣洗漱,有下属来报:“外面乌云低沉,刮起风,只怕飓风就要来了。”总帅问:“现在什么时间,如今航行到什么地方了?”下属说:“上午十点,还没出海峡,现在起风,恐怕也走不了。”下属出去,副总帅担忧地说::恐怕真的要出事了。”总帅骂道:“胡说,不准说这样的话。”他走出房门,见外面在刮风,吹得人冷嗖嗖的。风势太大难以站立,回到船舱说:“外面风太大了。”副总帅说:“咱们到轮机室看看吧!先看看设备完整情况。”总帅说:“好!”从里面的通道行至轮机室。 水象官来报:“推测这次飓风百年一遇,来势十分凶猛,各种记录已经爆表。”总帅忧心忡忡,没有海港躲避,附近又没有小岛。副总帅也说:“我们的战船虽然坚固,但也没见过这种飓风啊!” 两小时后下起雨,风高浪大船身左右摇晃不停。吃了午饭,总帅去看皮鳇,见他精神好,放心一些。皮鳇说:“早上有人来报说遇上了飓风,要我待在房中不要出门,现在怎么样了?”总帅笑说:“不碍事,船只坚固得很,再大的风浪也不怕。现在有些晃,等风浪过了就好。”皮鳇说:“那便好。”总帅问:“昨晚喝参汤了吗,感觉怎么样,还好吧?”皮鳇说:“好,好多了,气力都好。我瞧着这汤的味道好,淡而不寡又大补,你喝过吗?”总帅说:“喝过,我也觉得好喝。你要是觉得好我就定下规矩,以后日日让厨房与你送过来。”皮鳇说好,总帅立即传话去做。 皮鳇见是下午一点,不见总帅大人开会,便问:“你常来我这里,怎么不用工作?现在不是要开会吗?难道改了?”总帅说:“原本就不忙,又是在海上,如今返航只管往前走就行了。”皮鳇又问:“夏姑娘呢,怎么一直不见她?”总帅说:“她昨晚已经走了,说是祖父刚过世。他祖父也是大祭司,国中会举行万人的葬礼,只可惜我们赶不上。”皮鳇说:“那她一定很难过。”总帅说:“是啊,确实很伤心,昨晚见她在甲板上哭,头发颜色也变了。凤凰鸟在空中悲鸣,交待几句话然后骑上凤凰鸟飞走。”皮鳇一下子愧疚起来,想起昨晚那些伤人的话,虽不是当着面也不该说,何况她祖父过世还不知怎么伤心。 外面风势雨势加剧,天地之间电闪雷鸣,风雨飘摇,人在大自然面前是那样渺小。外面的声音十分混乱,有人的也有海上的,总帅皱起眉头听了一会,愈发担心和不安。 这时有人送来莲子人参汤。塘瓷盅里汤水摇晃,总帅说快点喝吧!皮鳇去喝它,船体一晃,洒了不少在胸口上。总帅拿布帮他擦,两人面对面,靠得那样近,几乎就要碰在一起。 总帅注意到,想起以前的事忙说:“我很抱歉!”皮鳇笑说:“没关系!”总帅忽然全身颤抖,很害怕地说:“我有不好的预感。”皮鳇笑说:“你是个见过世面,做事妥当的,怎么慌张起来?”总帅长舒一口气,努力压制紧张的心情,说:“也许是我太紧张了。”说完告辞离去。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天空乌云相撞,每次撞出数千道闪电;狂风怒号,隐隐约约有龙吟虎啸之声。皮鳇仔细听着,声音好像藏了无数个故事。暴风雨来时死去的人就开始讲述,轻声细语,模糊不清,那些幸运的不幸运的,悲惨的不悲惨的,幸福不幸福的。 他已经在床上快一天,异常烦闷无聊。起床准备到其他地方走走,看看高级军官们都在忙些什么。脱下睡袍,换上新的衣服。睡袍上那条金绳索腰带是总帅给他系上的,颜色好长度也刚好,于是解下自己的重新换上。 他往下面一层甲板走去,遇见迎面走来的正副两位总帅。皮鳇微笑问好,总帅问:“你怎么下来了?”皮鳇说:“我想四处走走!”副总帅说:“皮大人,现在风浪太大,船体颠簸得厉害,还是不要随便乱走好。” 这时有人急报:“大事不好,底层船舱已经开始透水了。”副总帅说:“可能撞到礁石了。我们快到顶层看看情况。”又有几名军官加入进来,一会儿来到顶层甲板。 总帅非常害怕皮鳇跌倒,硬是要扶着他。皮鳇觉得挺别扭的,还有这么多人在呢,想要松开手。这时一个巨浪拍过来,船体几乎翻倒,所有人都摔倒在地上,滑到船边。另一个巨浪拍来,他们又滑到另一边。 船缆绳上伸出几条手腕粗细的触手,一只巨型章鱼露出海面,瞪着两只苹果大小的眼睛。船上的人大惊失色,都知道这是海里爱吃人的怪兽。果然一瞬间功夫便抓去了一名水手,那水手惊恐张嘴,未来得及喊几声就被吞进肚子。 “杨大人!”副总帅想大声提醒,一只触手将总帅大人和皮鳇卷走。两人想要挣脱,但触手好比钢索,挣脱不得。巨型章鱼放开了船只,正准备沉到海里,总帅忙大喊道:“不好了,吾命休矣。我要是死了,你们帮我照顾好我老婆和儿子。”一个“子”字没完就被拖进了海里。船上的人见两人被拖进海面,都说凶多吉少,纷纷哭喊,跪下为他们祈祷的。 海面之下安静平和,听不见暴风雨肆虐。章鱼带着他们在水里游动,触手死死的没有松开。总帅在嘴里塞了水鳃草,这种水草能让人在水底呼吸十二个小时。然而水鳃草生长环境苛刻,无法人工种植,数量极其稀少,只有他这样的海军高级将领才拥有。 皮鳇在水里无法呼吸,睁大眼睛,拼命拍打海水,形成一片气泡。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总帅知道皮鳇在水里会淹死,只是水草只有一棵,没办法同时救两个人。给了他意味着自己要死。 他犹豫之际,皮鳇已经不动了,偶尔抽搐一下,大概快死了。章鱼的手腕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无法分开,那么近的距离,肌肉和肌肉碰撞。一时热血上涌,柔软处坚硬,总帅再也不忍心,抓住他的头,嘴对嘴将水鳃草吐了过去。皮鳇肺里的水霎时被吸走,从嘴角流出,整个恢复生机。总帅鼓起腮,留着最后一口气,拼命摇头示意不要将水草吐出。对他而言,皮鳇就是他的稀世珍宝。他最终选择了死亡,等待死亡将他带走。 章鱼往更深的海洋游去,水压越来越大,四周也越来越黑暗和冰冷。总帅想自己还没淹死,可不能先被水压死,抽出作战用的匕首往章鱼触手砍去。匕首锋利无比,一下子割断触手。两人飘在水中,其他触手也没伸过来,章鱼也不回头,消失在黑暗中。 没有足够的浮力上升不到海面,他们只能漂浮在那里。总帅的嘴里氧气越来越少,渐渐失去知觉。皮鳇抱住他,往他嘴唇亲。总帅心想临死前能得到这个男人一吻也是值的。皮鳇用舌头撬开他的嘴巴,将氧气送来。原来只是为了给自己渡气。 氧气一过来,窒息感便减少,他整个人也慢慢清醒。总帅心想这样就算是大难不死了,将皮鳇紧紧抓住,在岸上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这样做两人暂时性命无忧。可是在这冰冷的海水中就算有氧气,在十二个小时内也会冻死。总帅又担忧起来,一定要想办法回到水面。 看似平静的海水其实并不平静,一群发光的水母游过来,数量不知万千。它们体型很小,只有拳头那么大,飘动触丝,发着光,将黑暗的海水照亮,像天上的星星,却又不像星星那么远。 海水忽然变得温暖,一股水流往上升。他们就这样被温暖上升的水流托住,源源不断的力量使他们离开原来的位置,慢慢接近水面。 事后总帅说:“我一点也不想离开水里,那儿的水是温暖的。”皮鳇说:“可是我们没有鱼鳃不能永远活在水里。只有鱼类可以。” 过了很久才浮上水面,两人终于可以呼吸水空气,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毕竟这样呼吸是最舒服、自由的。 水流已经将他们推向海岸。海水变浅了,两人拼命地划,碰到一块礁石。 那块礁石不大,露出水面部分不多,刚好有一处背靠着风,可容藏身。他们上了礁石,拧干衣服,坐在在石头上。外面雨已经变小,但风还刮得很大。海面漆黑一片,看不见。 皮鳇从怀里拿出一颗鲛珠,放在礁石的缝隙处。鲛珠只有指头大小,发出的冷光也不强,勉强能将两人的脸庞照亮。总帅说:“恰好我也有一颗。”说着也从怀里拿出来,放在一起。两颗珠子挨靠,立即生成几丝蓝光环绕,十分梦幻神奇。皮鳇好奇地盯着看了好久,不住惊叹自然有多少瑰丽珍宝。 皮鳇问:“现在几点了?”总帅万幸手表没有被海水泡坏,借着珠光报出时间:“凌晨两点,我们在水里差不多一天了。” 现在在哪里不知道。皮鳇望着发光的珠子发呆。珠子照亮礁石,而在礁石外面是被暴风雨侵袭的世界。 总帅说:“鲛珠产自北海,不是一般的珠子。两颗珠子放在就有蓝光环绕,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皮鳇问:“鲛珠真的是鲛人的眼泪化成的吗?” 总帅笑了,说:“都些无知酸臭的文人胡诌的。我自小生长在海边,见过鲛人。他们长得跟人鱼一样,身上的鳞片会发光,但是不会说话。鲛人很警醒,有时上岸见了人就跑,珠子就从怀里掉出来,像漏沙一样,一次掉上百颗,我们的人就去捡。也不知这些珠子从哪里来,但肯定不是眼泪化的。我想鲛人也会养殖珍珠,只不过方法不一样,所以会发光。这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街上都有得卖,小时候喜欢和伙伴玩弹珠,用的就是鲛珠。也有些穷人拿这个当灯点的,没有油烟。”皮鳇眼睛仍望着鲛珠,说:“太漂亮了。”总帅问:“你饿了不?” 皮鳇自然回答说:“饿了。”总帅大人就从礁石上掰下一些贝类,打开吃里面的肉。两人在水里待了半日,消耗大量能量,这些贝肉勉强果腹。吃完累乏困倦之意上来,总帅主动要抱皮鳇,皮鳇也不拒绝,因为太冷了,抱紧能取暖。两人睡在一起也不说话,直到天亮。 第24章 次日天明,天气渐晴,天上还有些乌云,但太阳还没出来。总帅还是从海里捞些贝类,将螺肉挖出来当早餐吃。皮鳇问:“我们是在哪里呢?”总帅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防水罗盘,摆平观看,一边叹道:“我们没有船只,分清了方向也没用,只能干等在这里。”皮鳇吃着螺肉,感到无可奈何。他虽然不信教,但此刻也希望上帝会过来救他。 在礁石上等了半日,远远地看见海面有一无蓬小木船漂过来,船上无人。皮鳇认出来,道:“那不是我们的救生艇嘛!”总帅说:“看来我们的船只也遇难了,不知损失了多少人,只可惜船上没人,不然可以问问。” 救生艇顺着洋流漂过来,皮鳇一把拉住,用上面的绳子拴在礁石,说:“我们登船上快走吧!”总帅点点头,一起上了船,解开绳子,动手将船内的雨水勺出。小船随风吹荡,摇摇晃晃离开礁石。 船上的救援物资,都是完好的,有鱼肉罐头也有牛肉罐头;有黄桃罐头也有苹果罐头。还有医疗用品、小刀、鱼钩等等。总帅清点好,开一个罐头分吃,说:“这些食物也够我们吃半个月,少吃点捉些海里的鱼也许能撑一个月。”皮鳇天性乐观,没有想那么长远,说:“没这么糟糕的,也许过一两天就有人救。海上行船甚多,总能遇见一辆艘。”总帅深吸一口气,抽出军用匕首,闪亮的。 皮鳇见他脸色沉重,吃惊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总帅说:“要是一个月后还没人来救,你就用这把匕首杀了我,吃我的肉。”说着递过来,皮鳇推开,慌道:“说什么话,海上再艰难也不至于这样。我就算饿死也不会杀你,吃你的肉。你是我的好兄弟。”总帅眼泪流了出来,说:“我是怕你那时为难。我这样说,那样你就不会有道德负担了。”一面收了匕首,张开怀抱,又说:“鳇,过来,让我抱抱你!”皮鳇倔强的说:“不要,你要抱昨晚也抱够了。”总帅尴尬笑了笑,脸上涨红,挠挠后脑勺,说:“你看我又犯糊涂了!”皮鳇心想你要是一个女人就好,想怎么亲我都行,可惜你跟我一样都男的。 在海上漂流数日,始终不见陆地,也不见船只。两人相互依靠依存,祈求上天保佑。过了一个月,食物和淡水终于耗尽 东西耗尽的第二天。皮鳇忍着饥饿,躺在船上一动不动,总帅则坐着,也没了精神,极目远眺,希望能发现一块小岛或是陆地,但是没有,只有茫茫的大海,蓝色的大海。漂流、饥饿、苦痛消磨了他意志,他变得越来越脆弱敏感,内心的希望也越来越微弱。阳光如此强烈,灼烧了他的皮肤,烧得全身通红。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昨晚没睡,此刻眼睑沉重得抬不起来。 茫茫的海面突然一片片荆棘和红色炎热的沙漠,但随着炎热的空气摇摆不定,又不像是真的。总帅说:“你看到沙漠了吗,是不是我的幻觉?” 皮鳇抬坐起身子,往海面看去,一片蒸腾的水汽,水汽上出现的是摇晃不定沙丘和红色的岩石,确定是一片沙漠,激动起来说:“是真的,我也看了。太好,我们得救了!” 总帅看了一会,气馁下来,明白那并不是真的,只是光线将远方的景物折射过来形成的海市蜃楼。半天后,沙漠和岩石变成蒸腾的水汽消失了。 空欢喜一场,皮鳇拿出自己的那颗鲛珠,放在船上转,一圈又一圈,这么些天他就是靠这个消磨时间的。过了好久,皮鳇问:“现在几点?”总帅对着手表念道:“现在下午四点三十五分秒,可是这的时间好像不一样,现在太阳还早头顶上空。”皮鳇说:“也许我们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皮鳇说:“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这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总帅早听得不耐烦,可是他不想让皮鳇绝望,开口说:“不会,相信我。我们会得救的。”皮鳇丧气地说:“可是一个多月了,我们已经漂移一个多月连一个小岛也没看到。东西也吃完,水也喝光,还有什么办法。” 总帅忽然大喊大叫,用尽剩下的力气,指着远方说:“快看呐,那边是陆地,我们靠岸了。”皮鳇以为是一个谎言,顺着方向看,心中涌起难以言述的欢喜,是的,是真的,前面真的陆地。 两人弃舟登岸,像孩子投入母亲的怀抱里。那一片土地荒凉,没生长什么植物。往内陆走了半天只见有些番木瓜和木薯,再无其他能吃的。两人饿极,从树上摘了两个番木瓜,用刀切开。木瓜已经熟透,甘甜多汁,吃下一个腹中已有半饱。 总帅将长在一旁的木薯拽出泥土,用手戳从伤口流出的白色乳液。他又没吃过,打量了半天。皮鳇说:“这是木薯,有毒吃不得。吃进肚子里只需两个小时我们便都躺在地上不动了。”总帅问:“我听说能吃的。杂货店里也有卖的木薯粉,它为什么能吃?”皮鳇生活在农村,知道木薯的处理方法,解释说:“需煮熟后再用清水浸它几天,除掉毒素。”总帅十分叹息道:“挨了这么多天饿,上岸一个人也没见着,能吃的又只有番木瓜!看来吃不成了。”皮鳇说:“你想吃它也是可以的。我知道还有一个方法吃它!”总帅忙问:“什么方法?”皮鳇说:“烧熟了吃,用火烤,这样倒还香。不用锅煮,也不用过清。只是我们如今连火也没有,连这也难。”总帅点点头,往地上查找,一边说:“有的有的,我们有火的。”皮鳇问他:“你在地上找什么东西?”总帅不答,只顾着找,从地上挑出两块大黄色石头,笑说:“这倒好,现成的,满地都是!”原来那是黄色的石子是打火石。 皮鳇找些干燥的树叶树枝用火石点燃,将那木薯放在热灰下烤熟。两人各吃了一些。那时天已黑,便就着火堆睡下。睡到半夜总帅“哎呦哎呦”叫起来。皮鳇起身问:“怎么了?”总帅摸着肚皮,样子十分难受,说:“我贪吃了些没烤熟的木薯,如今头也涨、肚子也涨,脑子糊涂了,还想呕吐。你告诉我,是不是要死了?”皮鳇也有差不多感觉,只是没这么厉害,说:“我也是这样!可能吃得少。”总帅哭嚷道:“完了,看来我们都要完了!”说到这里,呕吐之意上来,在一旁吐了。皮鳇见了也勾起呕吐之意,忍不住吐了。两人将腹中毒物吐后都觉舒服得多,只是体内仍残留毒素以至于一夜未得安睡。 第二天两人继续向内陆走,盼望能找到一个人问路。然而这里根本见不到一人人,连人居住的痕迹都没有,只见黄色一片,不是石头就是沙丘。几天后能见到仙人掌,偶尔能见到绿洲,但无人居住。 行走多日,始终不见个人。万幸荒漠里不见起风,不然早被埋了。总帅说:“常听人说这世上有个叫蛮荒的地方,环境异常恶劣,没有鸟兽鱼虫,说的可不就是这里!”皮鳇心想着回去,早点回到塞恩多的文明世界。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叹说:“难道这就是世界的尽头了吗?我们应该怎么回去!” 这日走进一处沙谷。谷地视野开阔,中间有一片绿洲,绿洲中有一片湖水,周围长着芦获,生意昂然。总帅高兴的说:“你看,这就好了,眼前有一片绿洲,还有湖泊,也许水里有鱼。我快饿死了!”想到能吃鱼,欣喜地奔跑过去。 奔到水边才喝了几口水,还没看清水里是否有鱼,一个带着牙齿的怪物冒出来,登时把他吓个半死。一时水声大作,出来一个肉身长有鳞有爪的生物,头上有犄角,眼睛有冷光。总帅惊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皮鳇看了几眼想起在尼特人的宫殿中见过,说:“这个就是肉龙,尼特人他们常捉来吃,据说味道很好。” 那是一条成年肉龙,伏身在水中,被饮水声惊醒,这才出水上岸。肉龙本性情温和,也不怕和人接近,见没什么事又爬回水里。 总帅惊吓一场,见它游回水里,坐在地上,问:“你是说它能吃?”皮鳇说:“嗯,龙当然可以吃。可是凭我们两个人杀不死它。”总帅摇摇头,惊吓之后困倦睡意袭来,躺在沙地上睡着了。 皮鳇忽见一个老妇人走来,背个箩筐,五六十岁,样貌并不是尼特人。长得跟塞恩多洲人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同,只觉得皮肤偏白。他忙叫醒总帅说:“杨大人,那边有人来了。”一边微笑迎接,作揖打礼说:“女菩萨你好!”那妇人似乎不懂塞恩多的语言,打了手势,呱唧呱唧说些话。皮鳇十分懊恼,这天大地大,语言各不相同,如今就碰上,根本不知道对方说什么。 总帅出过海远行,也会几门外语便试图跟老妇人交淡,一边比划手势。聊了半天,老妇人不断地往西边指,好像哪里有个什么地方。总帅说:“西边有个城市?”那老妇人微笑点点头。 老妇人又说了几句话,不再理人,走到湖边汲水,取出水壶装满,然后放在罗筐里。她也像知道水中有龙,生怕惊动水,动作十分轻巧。等取好水也就离开了。 总帅说:“她好像说西边有一个城镇,叫我们去那边。”皮鳇思索老妇人的话,也觉得有这个意思。往西边望去,上空隐约有些五彩霞光,烟火之气。 往西边走果然见到一个城镇,还没进城便听见人语喧哗,似乎热闹非凡。总帅说:“也不知是个什么地界,什么国家,讲什么语言。我们先整理衣衫再进去吧!”皮鳇点头说好,抓弄了头发,梳理胡子,掸掸身上的灰尘,又将有些松垮的腰带解下,准备重新系上。总帅注意到是那条金绳索,虽经历了风尘和磨难仍掩不住光芒,笑说:”这绳索配你倒是好看!”皮鳇嘻嘻笑说:“是吗,我也觉得好看。上面的金子成色又好,要是穷极了还可以换钱。” 总帅一听,脸色一沉,说:“这可使不得,金绳索是圣上御赐的。我们宁可饿死也不能卖。”皮鳇叹息道:“可是我们连能不能回去都不知道呢,留着它有什么用!”总帅听到也觉得丧气,叹道:“这么多天,他们应该以为我们都死了。这也不知是个什么地方!不过既是要进城,先把这些金的银的收起来,免得有贼心的人图谋不轨。”皮鳇点头称是,想办法藏住金绳索。 城镇里所见皆是异域风情,并无所谓的房屋,只有些土墙,上面围着麻布遮挡风沙日光。路边的椰枣树生得枯枝败叶。店铺卖的是些木瓜、木薯、番薯和白面,也有卖布匹、鞋子的。仔细看看,衣食住行样样都有,但又不似苹婆城中那么上乘齐全。行人都是麻衣布衫,戴有头巾,更有用纱巾裹脸的。街上来往的人甚多,但全是女子,不见一个男子。 总帅奇道:“这儿的人都是女子,难道是个女儿国?”皮鳇笑说:“你看,那些用纱巾裹脸的也许是男人不定。这个地方有趣,女人抛头露脸,男人却见不得人。”总帅说:“不对,不对!那些裹脸的身形也不像男人结实高大,断然不是男人。我们还是找个人问问。” 不等去问,他们一出现早有人围过来指指点点,嘻嘻笑笑,更有些人忍不住伸过来乱碰乱摸。总帅有些不愉快,又怕皮鳇吃亏,于是发怒边驱赶边骂道:“这些女人也像尼特人没见过世面,真讨厌!快点走开,我的拳头可是厉害的,尝过血肉的!”作势要打人,那些女人纷纷躲开。皮鳇笑说:“杨大人,不妨碍事的,她们只是没见过男子,因此兴奋些。不会伤害我们。”两人离开人群,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第25章 皮鳇跟在总帅后面走,眼角瞥见一个人如魅影般追逐,扰得他内心不安。停下回头一看,不禁呆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迎面走来,头披纱巾,面容极美,宛天仙下凡。总帅见是一个美女,问:“你是什么人?” 那少女笑脸盈盈说道:“你们好,可是从南边的塞恩多来的?”她说的是琥珀国语,但并不标准,带着奇怪的口音。皮鳇答道:“是的,你说得不错。这里是什么地方,能告诉我们吗?” 围观的人仍不断跟来,那少女似乎甚是有威势,回头喝骂了几句,人群这才散了。少女驱散人群,回头说:“这里是荆棘国的都城。” 总帅心想这要是一个国都也未免太小了,他问:“恕我冒昧无知,这里是哪块大陆,荆棘国又在什么地方?”少女嘴角微微一笑,答道:“塞西洲荆棘国。这里是塞西洲。” 塞恩多大陆和塞西大陆隔得太远,以至于人们了解得太少。总帅虽然知道这个地方,没有想到有一天来到这里了。想到此时此刻离家千里万里,不知何时能回去,一时伤感流下眼泪来。少女问:“先生怎么就哭了?”总帅说:“我担心回不去,家乡离这里太远。” 少女说:“不用怕,你们跟我来吧!”抬脚就走,两人疑惑要到哪里去,问她又不说,不得不跟着。 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处有人把守的地方。把守的人手持尖木枪,也是女子。总帅见她在门口停住,便问:“这是什么地方,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少女说:“我们女王要见你!”总帅追问:“女王?什么女王?”但她并不应答,只管往前走。他们跟着,不一时转入一间宽大的厅室,对着室内一个妇人笑说:“陛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言语之中甚是得意欢喜。妇人用琥珀国的话语说:“紫箢,这是从塞恩多来的?”那个叫“紫箢”的少女答道:“正是!”那妇人听了目光只在他们身上的流转,细细打量。 皮鳇也在打量她以及眼前的一切。室内有毯子有金器银器,桌上放有些瓜果以及样式简单的陶壶。而那妇人三十来岁的年纪,微胖,面容也不是很漂亮,但有说不清的雍容之气。皮鳇开口问:“你是什么人,能跟我介绍一下吗?” 妇人收起打量的目光和神情,郑重地说:“我是荆棘国的荒漠女王。注意一下言谈,称我为陛下。” 女王对紫箢说:“牛奶你给我买来没有?”紫箢嘻笑道:“没有,还在路上就瞧见他们来了。既是有了这两个粗壮的男人还喝什么牛奶!”女王喝道:“少跟我嘻皮笑脸,快去买!”又问总帅和皮鳇:“你们喝不喝牛奶?我让她买去!”皮鳇一听有牛奶喝十分高兴,连忙答应,总帅也谢过说要喝。紫箢少女得令便去了。 女王请两人坐下。皮鳇问:“这儿为什么一个男人也没有,你们见了我们好像十分高兴,这是什么原因。”荒漠女王听他口不称呼“陛下”有些恼怒,但不表现出来,答道:“我们这儿的男人少,十人挑不出一个,比双胞胎还少。这儿养不了男子,生下的少,但凡能生下的不过八七岁便夭折。能活过八七岁的到三十来岁也死了。”皮鳇听了便觉得忧郁,说不出话来。总帅说:“陛下,这许是什么怪病或是有什么病魔作祟,有请人看过了吗?”女王叹气道:“不是的,是水土的问题。”总帅说:“我们琥珀国多能人异士,或许有人能看出是什么原因。我和皮兄弟皆是国中高官,在海上遇难才流落贵国,若是能回去一定请些高人过来报答陛下相救之恩。”女王轻轻摇摇头说:“不用,你们先在我这里住下,回去的事日后再说。看你们满身泥巴,也不舒服,先去洗个澡吧!”她命人去准备热汤香皂和干净衣服。身边一个侍女小声说:“女王大人,我们没有男人的衣服。”女王说:“就拿我丈夫的吧,还有几件能穿的。”侍女遵旨,带两人下去。 后室中摆了两个大浴桶,不断有人往里倒热水加香油。一时毛巾、香皂、衣服也送来,伺候的侍女说:“两位请吧!”两人脱了衣服,在她们的观望下走进水里。热水中甚是温暖,只觉得全身酥软,一时说不尽的舒服。 皮鳇问侍女:“你们为什么也都会我们说的话?是跟谁学的?”那侍女答:“我们祖上也是从塞恩多来的,只是历经数代,或是闹饥荒或战争,也不记得祖先是谁的。我们的语言也早被尼特人的同化。但我们女王说有一日或许重回塞恩多,便让人学原来的语言,让宫中人人都说。听闻塞恩多琥珀国最盛,我们便学他们的话。”皮鳇问:“你们学得不好,老师又是跟谁学的?”侍女说:“老师从尼特人那儿学的。”皮鳇说“难怪”,又问:“雅尼国离这里很近吗?”侍女摇头说:“不知道。尼特人占完了南边的草原和森林,只留荒漠给我们。” 总帅开口问她:“你是说南边就是尼特人的国土?有多远?”侍女仍说不知道。总帅问:“你们这里还有其他国家吗?”侍女笑说:“有啊,我们大陆上有几十个女王,有大有小,名号各不相同,有玫瑰,有保利、有草叶、有尖石……”一口气听她说了好多个,似乎这片土地上女王不值钱。总帅又问:“那你们的荒漠女王是个什么级别的?”侍女不说话。另一侍女说:“陛下不让我们议论这些。”总帅便不再问,只顾洗澡。 过了一会儿,皮鳇问:“那个叫紫箢的女孩子是什么人?是女王的女儿吗?”侍女哧一声笑出来,说:“不是的,她只是贴身侍候而已,怎么会是陛下的女儿呢!女王丈夫早死,膝下无子,愁着王位继承的事。”总帅问:“若是女王陛下膝下无子,她死之后怎么办?”那侍女摇头说:“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皮鳇听紫箢不是女王之女心里十分高兴。他自在街上见她心中便想个不停,盼着再见一回,又问:“她住什么地方?”侍女又笑了,说:“等下我可以带你找她。”总帅听了有些忧虑,怕他喜欢上这里的女孩子便不想回去。 洗完澡有人来请去吃饭。两人换好衣服跟着侍女往宴席走。厅室颇为简陋,东西很少。桌上摆有瓜果、面饼,牛肉羊肉很少。女王坐在桌子中间,命两人坐在左右。 总帅自来吃惯好的,尝了几口觉得味道不好,虽饿也只是随便吃了些。女王看出他对食物不满意,笑说:“我们这儿穷,比不得塞恩多,这已经是最好的了。你们流浪这些天,饿了这些天何不多吃点?”总帅忙掩饰说:“陛下误会了,没进城前吃了些路边的木薯,直到现在也没胃口。” 女王说:“是吗,那东西不能多吃,有毒的。既然胃口不好,不如喝些酒,酒能解毒。”吩咐人倒酒,又说:“杨先生,我们喝一杯吧!”总帅见那酒浊淡得跟清水一样,也是没胃口。他体内残留毒素此时发作,便要呕吐,侍女便扶他出去。 女王见他出去,转过身来看着皮鳇,把酒拿过来,说:“皮公子,我们喝一杯吧!”皮鳇顾着吃,说等会。女王心中恼怒,但她不轻易露出怒气,而是微笑着脸不说话。皮鳇便问:“陛下为何看着我不吃东西呢?”女王笑说:“我之前已经吃过一些,现在不饿。你应该没有像他吃多了木薯胃口不好吧?”皮鳇往嘴里塞一块羊肉,努力的吃下去,这才说:“没,杨大人出身高贵,是朝中的高官,没吃过苦,我又不像他,我只是个农民的儿子!” 女王问:“他说他是朝中高官,是个什么级别的?”皮鳇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挺大,至少比我大,带着我们在海上打仗?”女王问:“跟谁打?”皮鳇说:“尼特人。”女王疑惑,便问:“我看他比你比你还小一两岁,怎么带你们打仗?他是主帅?”皮鳇点头说:“正是!”女王觉得不可能,但又想天朝上国以血统论职,出身高贵也未尝不可能,也不细问。一时又呼唤喝酒,皮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杯酒水下肚,皮鳇渐渐觉得不对劲,全身的毛孔好像要流出汗来,但偏偏又没有汗出来。一时情欲之情涌上心头,宫殿中的个个侍女好像都突然间变得妩媚动人。原来女王请他们宴席,早在酒里下了燥热之药,原本是想先搞总帅的,但总帅没喝酒又出去了,只好将药酒给了皮鳇喝。这时见他忍不住想要宽衣解带,偷笑说:“皮公子觉得热,快扶他到我寝宫处,我那里凉快。”侍女便带着皮鳇去了。 第26章 女王寝宫格局宽敞,事物多简朴,颜色格调偏暧。四处悬挂纱罗,目可透视,风扬起来时自有一番风味。右边是几个柜厨,不知放何事物。左边是一只半人高的鼎炉,上有金龙纹,甚是精巧细致。从鼎内飘出阵阵甜香之气,十分醉人。 皮鳇闻着那香气烦燥之意稍减,坐在床边,正想往鼎内看看放的是什么香,女王走进来一把搂住他,按倒在床上,笑问:“你感觉怎么样?鼎内的香有没有我身上的气味香?”皮鳇说:“你身上撒的什么香水,我没注意到。”女王说:“小淘气,这么近还说闻不到。一边帮他宽衣解带,脱下裤子,一边往他胸口舔去。 皮鳇虽有些醒昏不清,倒底还是有知觉意识。他虽喜欢女人却不是这种快四十岁的老女人,吃惊地问:“陛下,你这是在干嘛?”想要推开,女王将他手压住,柔声道:“我们来试一试,好好享受这个夜晚,如何?”皮鳇见她手往下身摸去,吓得清醒几分,但想反抗又浑身没劲,手脚乱踢,大喊:“杨大人救我!”女王打了一巴掌,让他闭嘴,说:“看来你是个没经验的,也好我来教教你!”低头往他胸口咬去,皮鳇一受刺激,加之药物兴奋起来,这一刻把持不住,索性放弃反抗,愈发觉得享受。 总帅在外面呕吐一会儿,舒服多了,侍女带他去吃了些药,耽误不少时间,回到宴席上不见人,忙问:“陛下和皮公子呢?”侍女都不答,只见她们在一旁掩嘴偷笑。他又喝问一遍,但侍女像听不见一样,不理不睬,便捉住一个大声问:“陛下和皮公子呢?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说呀!”那侍女害怕极了,这才说:“在女王寝宫里!”推开她,又问寝宫在哪里,但没人敢答。他越来越觉得古怪,往厅室后面找去。有人拦上来,但他为人高大勇猛,力气不小,女卫兵哪里拦得住。 一时找到寝宫,两人正欲行那云雨之事。总帅见到吓了个半死,鳇体内流淌的是先知的血脉,万不能随便与他人**,若未来的先知生在外邦后果不堪设想,便飞得似冲上去将两人分开。 女王被愤怒的总帅踢下床,脸面全无,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快拉下去!”她一气之下本想忙杀了总帅,但又喜欢总帅的身体,于是喝人进来,咬牙切齿地说:“在我这里最好听我的话!不然我恼了,让你好死!”总帅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女王陛下,而是一个极度渴望男人的老女人,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握拳往她脸上打去。他自幼学习武术,手上力道非同小可,一拳打去直将脸都打歪,女王登时搞得鼻青脸肿。皮鳇在一旁看到,觉得好笑,大声笑出来。 那些女卫兵一个都不敢上前拦阻,女王整个像快死一样。总帅作势还要打,皮鳇却拉住说:“没事的,我也没试过,她虽然老了些,我不介意的。”总帅怒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夏姑娘是未来的大祭司,你们注定要在一起,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她?”皮鳇听见提起夏利有些不高兴,嘟囔说:“我做我的,关她什么事,提她做什么!”总帅见他神情涣散,怀疑是喝下药酒才这样,于是大骂荒漠女王,言语中多有不堪之词。皮鳇第一次见总帅大人说这么多粗话,退在一旁不敢说话。 女王被他一搅,听了些肮脏的词汇,恼怒之极,声嘶力竭下令:“先将他们关起来!”这时终于有人将总帅拖下,皮鳇也被带走。其时所有人都走了,独侍女紫箢留下来。她先倒了一杯茶,才安抚说:“陛下别生气,喝杯茶水解解气。是那姓杨的不识好歹,犯不着为他生气!他又是个外国人,没见过世面,不识我们的礼数。”女王将茶杯摔在地上,哼道:“我能不生气吗!从来没有敢对我这样说话!连我也敢打!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紫箢说:“他是不识我们这里的好处才这样,他们不知女王陛下你的好。”女王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紫箢笑了笑说:“那杨公子是个烈性的,皮公子是个顺从的,若是先搞掂了杨公子一切就好办了。又有哪个男人不喜女人,陛下床上的能力无人能及,先让他试试,自然知道是好的。陛下你也不用着急,先饿或打他两天,让他吃两天苦头再去,我说他肯定臣服。到时说不定也不想回什么塞恩多,只要日日陪在陛下身边才好。”女王听了冷笑道:“这个好,就按你说的办!给我狠狠打他!”她虽被打歪了脸,心里却反而有一丝高兴。自成为女王以来,她早已经享受过不少男子,哪个男人都是唯唯诺诺,顺从之极的,但唯有这个姓杨的敢打她反抗她。她怕手下的人下手太重打伤或打残了总帅,又马上下令叫她们小心行事。 那边总帅和皮鳇被关进一间房。总帅见房间摆设各样都有,心想女王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关起来,心中又痛骂几声。见皮鳇喘着气,眼睛扑朔迷离,知道药力尚未散去。摸摸他的脸,如火炭般热,便说:“我找块湿手巾给你擦擦,降降温。”皮鳇一把扯住手,说:“不必了,你过来吧,靠近我!”总帅问:“这是要干什么?”皮鳇笑道:“你不是一直想我发生点什么吗?现在来啊!把我衣服脱了,也把你的脱了!”总帅怒道:“你这是干什么,说这些话干什么!我不听,只当你糊涂。” 皮鳇遂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房间里寂静无声。总帅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烛光照在脸上,不知脸怎么就红了。热风从窗外吹进来,扑得人流汗。这一刻他觉得真热,气血涌上来,有些压抑不住,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快。 “啪”一声,皮鳇身后倒在床上,又说了句:“我认真的。”总帅再也忍不住,扑到床上往他脸上亲吻。两人扭在一起,慢慢将上身的衣服脱去,露出结实的肌肉。 亲密了一会,总帅猛地推开,冒出冷汗说:“不行,我这是禽兽的行为!我们不能这么做。”皮鳇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过来吧!”总帅说:“我虽然喜欢你,但我不能这样做。”他将脱掉的衣服重新穿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但我会永远爱你。” 皮鳇脸上发热,不再理自己,叹了口气,在床上胡乱说话。药效渐渐消失,身体渐渐累乏,便合眼睡去。一觉醒来,昨晚之事已忘记大半,瞧见总帅睡在长椅,还没醒来,怕他冷走过去抱起放到床上。只刚放下总帅就醒了,皮鳇说:“这里就一张床,昨晚你为何不跟我睡一起,睡在长椅上多不舒服。”总帅揉揉眼睛说:“没什么,睡在长椅上也行。”皮鳇说:“没事的,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在床上。”总帅说:“你昨晚非要和做那个事,我只好睡长椅!你都忘了吗?” 一经提醒,皮鳇忽然想起,顿时羞愧难当,涨红脸说:“天呐,我怎么变成那样子!”总帅说:“你昨晚吃药了,酒水里有药。”皮鳇大概明白,说:“原来那女人这么坏。”总帅说:“你现在不能跟别的女人同房,日后国王陛下会让你和夏利成亲的。你们会诞下后代,抚养新一代的先知。” 皮鳇说:“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娶夏利啊。这件事难道我不能做主吗?””总帅说:“到时圣上赐婚下来不是你能抗拒的。你跟她的婚姻是天定的。”总帅又说:“你身上流淌着先知的血脉,只有你跟夏姑娘结婚了,下一代才会出现先知。你是我们琥珀国的希望,也是塞恩多大陆的希望。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皮鳇叹气说:“可我只是从山谷里走出来的农民,农民,你知道吗,在田地里耕种的农民。”总帅说:“不,你不是农民,至少你来苹婆城那天就不是了。”皮鳇心情有些沉重,遂躺在床上。 过去半个小时,门开了,进来两个侍女,捧着洗脸盆和早餐,一边说:“两位公子,时间到了,快点过来洗漱准备吃早餐吧!”皮鳇叫道:“杨大人,快起来洗漱吧!”总帅从床上起来,拿起毛巾正准备弄湿洗脸,这时门外又进来一批人,手里拿着绳子。为首的紫箢说:“你们把东西放下,通通出去。”那些侍女就放下热水和早餐出去。紫箢叫人将总帅反手绑好带走。四五个人冲上来,把总帅绑好了,皮鳇上前拦住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快放开他!”紫箢不理,下令带走,皮鳇又追问,她冷冷地说:“等下你就知道了。”这些人离开关上大门将他锁在里面。 第27章 皮鳇急着要看那帮人如何对付总帅,奈何大门锁紧出不去。外面的人也早听了吩咐,无论如何呼唤就是不应。他又气又急,等了一日,至傍晚时分才见总帅回来。总帅鼻青脸肿,全身多处淤伤,衣服上沾了血迹。鳇将他外面的衣物脱了,一处处检查,所幸不曾骨折,未伤其要害,悬挂的心才落下,问是怎么回事。总帅忍痛说:“不碍事,一点小伤。”有人送来药膏碘酒药棉,鳇又忙着消毒上药。虽不明说,一时也猜到了,便问:“女王恼你那晚坏她好事,所以拿你出气是不是?”总帅点点头说:“她就是要用办法折磨我,好发泄心中不满。这个变态的女人。” 鳇见他手腕上的伤最明显,先用热水敷,等化了青肿这才上药。总帅说:“把我扒光像条咸鱼吊了半日,真是太难受了。”鳇笑说:“那一定是个很香艳的场景,哈哈!”总帅听了不愉快,说:“亏你还在这里开玩笑!我受伤难道是为你取笑的吗!”鳇怕他真恼,不敢再说这样的话,又怪自己不知轻重,说:“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吧!” 总帅将抓住皮鳇将其压在床上,一时来了无尽兴致,笑说:“好啊,你说说怎么该怎么原谅你。”皮鳇说:“不要,杨大人你放了我!”总帅不肯,说:“今天我要好好整治你,看你还调不调皮!”才要动作却引发伤痛,不得不躺下。皮鳇忙问:“没伤到吧?还是不要动了。”总帅说没事,看着皮鳇的眼睛,问:“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鳇摇摇头说:“不,我只是想你和玩。”总帅听了失望之极,一日毒打之后耗尽精力,十分疲惫,长叹一口气合眼睡去。 次日清晨总帅又被拉去拷打,至傍晚才被送回来,如此四五日。皮鳇担心会被打死,想到紫箢是女王的贴身侍女,也许求她有办法,就跟外面守卫的人说想要见她。那侍女答应去了,没多久就带紫箢过来。 皮鳇见她还是当日见到那样,轻纱裹身,银饰装扮,美丽非凡,痴看了几分钟,心内叹道:“天下竟有如此出尘绝色的女子,若她不是在荒漠女王身边当差,说不定就爱上她了。”紫箢微笑说:“你叫我来是做什么?我正忙着给陛下梳头呢!我是借故偷偷出来的,被发现还不知怎么死呢!”皮鳇不知是假话,忙说:“是我不好,女王若是要发怒,便打我好了。但我确实想见你,这才叫你来的!”紫箢看他紧张得快出汗,扑哧一声笑了,捂嘴笑说:“我逗你玩呢,我要真有事,怎么可能来这么快!”这下皮鳇有些懵了,哭笑不是。 紫箢见他呆呆的只怕多戏弄下真傻了,忙问:“你找我干嘛?”鳇回答说:“我是想求你放过杨大人!”紫箢说:“你求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要折磨他。你想帮他,为何不直接找女王陛下。”皮鳇想了想也是,说:“姑娘说得有理,我这就去找陛下!”说完就让人去通报。 紫箢喝道:“站住!你去了干嘛?”皮鳇转身过来,见她面有怒容,不解地问:“你不是要我找女王陛下吗?为何又叫住我!”紫箢骂道:“我看你人高马大,不想竟有些笨笨的。那天陛下是真动气,找她岂不是要再生气,岂不是更厉害毒打。你不担心,你去求我时我也大概猜着了。如今来我来了,你既然求我,我就帮帮你!”鳇听了十分高兴,不住说感谢。紫箢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说:“我可以帮你,不过我要一个回报。”皮鳇问:“姑娘你想要什么回报?我这没有钱,不过我腰上有条金绳索,金子做的,拿去典当也应该值些钱!”紫箢看他腰间的金绳索,虽有一半被衣服掩住也掩不住迷眼的金光,笑说:“这个也行。不过这点东西还不够。我想要的不是这个。”鳇见她不满意,为难说道:“你还要什么东西,再值钱的东西就没有了。”忽然摸到还有颗鲛珠,刚想提出来,紫箢就说:“这样东西很简单,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了。”鳇便问:“是什么东西?”紫箢用手指勾起他腰间的金索带,十分挑逗地说:“今晚天黑以后到我房间找我。问外面的小丫头,她们知道。”说完笑笑离开。 虽不明言,皮鳇心里已经明白。那日等伤痕累累的总帅回来仍然帮他上药,见其睡下悄悄出去。外面并无人拦他。一个小丫头见他出来便在前面带路。 带至一栋房子前,小丫头吩咐进去。进了里间,见紫箢在软榻上坦胸露背,用块红薄纱巾盖脸。她见皮鳇来,将纱红巾揭下扔在一边,笑说:“你来了?快坐下来!”鳇见眼前无桌椅,无处安坐,愣站着,紫箢便说:“你快坐到我这里来。”鳇听从坐在边上。紫箢将手和脚搭上来,细声说:“何不再靠近些?这么远倒像是怕我,我也不是条吃人的恶龙!”皮鳇凑过去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全身酥软。紫箢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笑说:“果然是个未经人事的。我叫你到床上来你还不懂么?”皮鳇知她话中之意,却不好意思看她。闻见屋内蜡烛香甜醉人,想起那晚女王酒里下药的事,便问:“蜡烛里没下药吧?”紫箢一怔方才明白,说:“下不下药今晚你也逃不掉。”皮鳇知抗拒无用,也无所谓为总帅做点牺牲,将腰上的金绳索解下扔开,脱掉袍子露出结实的肌肉。还要往下脱,紫箢往搂住脖子,压在身上,笑说:“我来帮你!”皮鳇不懂此事,不免紧张,紫箢便教他放松,又说些欢艳之语调教。 一夜风流之后皮鳇早早起来回原来的住所。回去见总帅没醒来,便躺在一边假装继续睡。过后平安了四五日。总帅的外伤七七八八都好了,但连日积了些内伤还要多静养几日。皮鳇忙着照顾总帅,紫箢也不来找他,这边没什么事。 那边女王忙着处理国中之事,似乎忘记了皮、杨二人。这日早起梳头,一时想起来,便问紫箢:“那两个塞恩多来的男人怎么样了?”紫箢回答说:“陛下,很好,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女王问:“那杨姓的毒打这么多天,可服软了吗?”紫箢说:“到底不是铁打的,早就没了脾气。” 女王满意点头,却又骂道:“旁边的风车草国又不安分起来,仗着几年来兴旺些,今年的进贡竟然不交。风车草女王以为自己年轻比我年轻,前日朝上竟嘲讽了我几句。好大的气啊!”紫箢安慰说:“我也看见了,实在有些胆大。风车草国再怎么兴旺也比不上我国国力强盛,给她点厉害便知道弱强。十数来年陛下治国有方,难道那些人眼瞎看不见么,谁敢来犯!”女王叹说:“此一时彼一时,命运时转。这些年能掠夺的也少了,国中生产也不景气。”紫箢说:“今天稍得安息,陛下也别太劳累。” 女王说:“我也这么想。你传令下去,今晚在大殿摆宴席,杀条肉龙,再捉几只红原鸡烤了,买些牛奶,叫乐人演唱歌舞,请些大臣来饮。再把那两个外国人叫来陪我喝酒。”紫箢说:“杨公子还有重伤在身,行动不便,恐怕来不得。”女王说:“那就让那个姓皮的来吧!让他把胡子剪短些,我讨厌他脸上扎人的胡子。”紫箢应了,吩咐下去。 这晚宫中比往日热闹,朝中文武女官列坐殿两旁。女王高坐队列之首,桌上尽是美味佳肴。殿外内火把点起,照得每人脸上都是火光。皮鳇坐在女王身边陪酒,几杯酒下肚后热得全身冒汗。 女王拿出帕子帮他擦去脸上的汗,一边又向群臣介绍说:“这是我前些天刚得到的男宠鳇,你们说好吗?”官员都说好,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跪拜。皮鳇不知说的什么,就问:“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跪下来?”女王说:“他们在庆贺我。也在为你庆贺。”皮鳇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女王问:“离开?去哪里?”皮鳇说:“当然是回家啦!”女王一听,笑了笑,半晌才说:“你可以留下来,永远都留下来。我需要你!在我这里可以过得很快活。”皮鳇好不容易等到却是这个回答,不免失望说:“可我还是要离开。”女王不悦,命紫箢斟酒。 座下男性官员只有一两个,连同女性官员都在不时瞟向皮鳇。他在见座下一群人不时用眼看他,觉得不自在,便起身说要到殿外走走。女王叮嘱早点回来,紫箢见了忙放下酒杯,跟上去。女王喊住道:“他出去透气,你干嘛去?谁给我斟酒?”紫箢笑说:“陛下,皮公子不熟路,我带他也不容易迷路。”女王觉得她古怪,说:“你不必跟着,外面有人。”紫箢说:“我要小解。”女王准,让去她了。 到殿外,紫箢走上前问:“你怎么出来了?”皮鳇见她,便问:“你怎么也出来?”紫箢说:“殿上人多,我出来只为单独和你聊两句。”皮鳇说:“我只想透口气,你别跟来!”紫箢拉他衣角,使了个眼色,将他拉到墙角,小声说:“明儿你来不来我那儿?”皮鳇嘻嘻笑了笑,说:“不去,我要照顾杨大人呢,他还没好。”紫箢说:“又不用时时刻刻看着,等他睡了就来。”皮鳇满口答应,一把将紫箢抱在怀里。紫箢慌道:“你要死了,这里又不是没人!被看见可不好。”皮鳇不管,亲了一口,说:“没事!”亲完松开,潇潇洒洒回去了。 女王见他回来时面容甚喜,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说:“这么得意是为什么,说来听听。”皮鳇被她搂得紧,想要挣开说:“放过我吧!真的没什么事,我自己乐呵!”女王说:“放过你?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你,有高兴的事也不告诉我。你今晚就到我房里来吧,我好好罚你!”皮鳇拒绝了,女王也不强要,问:“刚才你在外面和紫箢都说了些什么?我的人都盯着,你别撒谎!”皮鳇说:“不是什么事,也没说什么。我抱她一下还不行吗?”女王说:“我只怕你们说了什么鬼话不让我知道。可不要让我起疑心,我可不是个手软慈悲的。”刚好紫箢回来听见这话,顿时吓得腿软。 近半夜宴席才散,紫箢扶女王回寝宫休息。女王便命紫箢跪下,喝问:“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紫箢忙跪下说:“奴婢不知犯了什么事,还请陛下告知。”女王喝道:“还在装傻,快拿东西上来。”一名侍女端来一个木盘,放着金绳索。紫箢看见吓了一跳,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哭着说:“陛下饶命!”女王冷笑说:“只是一条腰带而已你就怕成这样。我可不知道你在怕什么。”紫箢哭着说:“我再也不敢了。陛下饶命!”女王打了她一巴掌,道:“我就知道没有不偷腥的猫,连你也一样。偷了也就算,居然还留下证据。你知道他们都是我的男人,也知道宫中都是我的眼线,动了我的男人有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紫箢当然知道,吓得说不出话。女王问:“是他勾引你的,还是你勾引他的?”紫箢想左右一样的死法罢了,索性不答,可谁知女王说:“我知道你他勾引你的,也难怪你长了这张精致美丽的脸,有谁能不动心呢?这些年你为我做的我也知道。这次我不怪你,可别再有下次。罚你思过一个月,不许出来。”紫箢如同去了鬼门关一趟,答应是,强装镇定出去。 第28章 时至深夜,加之喝了酒,酒醉半醉之时愈回寂静空虚。女王此时想找个人陪,便下令:“将那杨公子叫过来吧!” 不久总帅就被带来。女王说:“你来了就好,快服侍我更衣睡觉吧!”总帅是个高傲的人,不原做这些低下的事,道:“我可不为你做这些。我也不是你的男宠。”女王说:“打了这些天嘴还这么硬,看来这些天是白打了。来人啊,将他给我押住。”几个女宫人上来将总帅捉住。她本想打一顿好出气,看到一旁的金绳索心里来了新主意,遂将总帅反手绑结实,推倒在床上,又令房内的人吩咐都下去。 总帅像个囚犯一样被困住,侧倒在床上我。绳索绑得太紧,让前几天复好的伤口开裂,他忍住痛说:“这些天你折磨我折磨还不够吗?还想怎么对付我?”女王脱掉外面的睡袍,只穿内衣物,往总帅身上压来,一只手不断在脸上来回抚摸,说:“你这张脸比我见到过的所有男人都俊,身体又这么好,真是难得的尤物。到我宫中这么多天却未曾宠过你,我今晚就要了你的。”总帅喊道:“不要!我才不要受你这样的女人的玷污!你最好杀了我!”女王说:“可是你现在没有能力反抗,不要乱动。”将他衣服扒开,用指尖滑过肉身,又说:“多么白胖的肌肉,正我的最爱。”总帅苦不堪言,被她压住挪一分都不行。见她手往下面摸去,恨不得立即死了,便说:“你快杀了我吧,让我痛快点。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这样的女人!”女王听见反而愈发得意起来,笑说:“可是我兴致来了,你怎么拦住?”总帅求她说:“现在太晚,早过休息时间。为了你的身体健康,今晚就算了吧,放过我吧!”女王说:“今晚算了?那明晚呢,明晚你就愿意了吗?”总帅说:“明晚我也不愿意。”女王说:“这就对了,既然这样,就今晚更好。你从了我,有你的好处。我丈夫死了几年,如今也该重新找个人。你若留下来,我就封你为王,把国家让给你,要什么有什么。”总帅说:“我不稀罕你这个穷地方的国王。” 女王见他态度强硬,生气恼怒,离远了些,说:“你现在回不去。没我的命令你们永远走不了。”总帅说:“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就大喊大叫,到时候整个宫里的人都听到,看你怎么有脸面做人。”女王冷笑说:“他们早习惯了。还恨不得多听听。你记好了,男人在我们这可是个稀罕物,人人都想要,就算你跑到外面别的女人也会捉住你。” 总帅身子被绑住,上身光着,真是性感。女王不断亲他,顺手往他嘴里却塞了个口塞。总帅只能呜呜地叫,嘴角流出口水。忽然下面一热,女王已经压上来。 一夜强迫之后,总帅才得已松手,吐出口塞。女王解开之后又抱住他睡下。总帅见她熟睡,悄悄挪开身体,穿上衣服走人。行到宫殿外面,天蒙蒙亮,守备的卫兵打着哈欠,见他出来并不拦他。 回去见皮鳇还在睡觉,便悄悄上床假装还没醒。但他不知鳇其实已经醒了,听到动静,说:“你昨晚去哪儿?女王宠幸你了吗?”总帅点点头,说出实话。皮鳇听后觉得此事十分屈辱,将总帅抱住,安慰说:“没事的。这个老妖婆一定会有报应的。”总帅升起一阵厌恶感,不住叹气说:“那样一个恶心、贪婪、饥渴的女人。这里都是女人,每一都像她那样,太可怕。”他心力交瘁,精神糜废,闻着皮鳇身上的气味,心情才好些,说:“只要有你在就好!” 皮鳇虽然不喜欢男人,但眼前好兄弟受到屈辱,他只想好好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认为现在抱住他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皮鳇问:“你要洗澡吗,我去叫人打点热水给你洗洗身子。”总帅答应,不多时有人送来热水,总帅洗完换上干净衣服。 外面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水汽经过窗户进入房间,降低了气温。总帅半躺在床上,拉紧被子。雨水滴在沙子里、泥土的缝隙中,慢慢滋润大地。让他想起塞恩多春天时的雨,想起闪耀蓝光浪花翻滚的北海。 “下雨了。”总帅面无表情地说。房间里皮鳇不在,因此没有人回应。他听到屋内的垂帘被掀起又放下,紧接着是缓慢的脚步声向他走来。 皮鳇进来手里捧着一碗鱼汤,说:“我从厨房拿了碗鱼汤,你喝吧!”总帅看了一眼,说:“放下吧,我等下再喝!”皮鳇放下,朝窗外看去,说:“两个小时前开始的,不知道多早晚会停。来了这些天,才下这一场雨,也是难得可贵。” 总帅拿起桌上冒出热气的鱼汤喝,笑说:“你什么时候会照顾人?”皮鳇笑说:“从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该轮我照顾你了。”总帅问:“你要对我这么好吗?”皮鳇说:“谁对我好我也对谁好。” 雨至次日傍晚才停下来。雨停之后西方的天空满是霞光,红的像血,蓝色的纯粹,紫色的如同撒落的菊花瓣,都处是,唯有金色的准备深入地平线的太阳,仍是十分耀眼。 这晚女王又叫总帅过去服侍。他虽不想过去,也有人押他过去。女王早沐浴焚香,坐在床上等着,一到见他便说:“你过来,给我揉揉肩。”总帅知反抗无用,索性顺从,走过去抄起桌上的香油,抹些在手上开始揉动。女王合眼享受,吩咐脖子上也揉揉。 女王说:“今天你这样听,我倒有些不习惯。看来你想通了。”总帅说:“就算想不通又怎么,还不是要受你荼毒。”女王发怒,睁开眼睛说:“你最好跟我认真一点。” 总帅将东西扔在地上,“啪”一声瓶子碎掉,丝毫不愿看女王一眼,说:“你也最好别威胁我!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女王见他动怒,自己先服软,柔声说:“你今晚精神看来不太好,别生气。”总帅说:“我精神一直很好。”女王笑说:“你前天晚那样真好,强猛有力,今晚能再来一次吗?”总帅皱起眉头,反问:“那样有什么好,绑着我让我像玩具一样受辱,难受一晚上吗?”女王将他搂住,贴近耳边说:“别生气,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这种,让我有征服感的男人!” 总帅听得很清楚,说到最后听见这个女人语言中的哀求。从口中飞出的气流摩擦,这一切在她身边。他望着这个女人转念想不如先假意和好,再另说所求,便说:“陛下想让我留下来,之前我却不肯。自那晚过后我想了想,陛下真心对我好,我自然可以留下来。”女王先一愣,随后一笑说:“好啊,早说嘛,若你从第一天从了我,这个国家就是你的,少受些罪,也不用吃那么多苦。”她站起来,靠近总帅,轻轻将手放在腰上,不断抚摸。总帅略有些抵触,但很快适应下来,微笑说:“我留下来并不是稀罕国家为了得到它。” 女王说:“荆棘国虽穷,方圆上千里,绿洲成片,也是这塞西洲上的大国呢!你怎么就不想要?”总帅说:“我留下来,不过为了一个小小的条件。”女王摇摇头,慢条斯理说:“不不不,你在这里跟你谈不了条件。你没得选择。”总帅问:“你就不问问我条件是什么吗?”女王说:“我知道是什么,也不必问。” 总帅拔出架子上的短剑,捧着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即刻死了,这把剑就是凶器,到时你要什么也没有!”女王见他这样绝决,便问:“那你说吧,我且听听是什么条件?”总帅说:“条件是我留下来,准备车马人员送皮鳇回国。”女王笑说:“我早知道你是为了他。他虽没你好,我也一样舍不得,我不会答应的。这买卖怎么样还是我划算。你要是死了,他可以留下来。你要是不死,两个留下那更好。你快放剑放下,别拿性命开玩笑,有谁真想死呢!”总帅早已下了决心,将剑架在脖子上,说:“好,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先自杀,皮鳇要是见我死了也未必如你所愿,听话地留下来。他虽不死,你也难得到他的人。最终你什么也得不到。”女王知道两人关系非比寻常,权衡利弊,开口说:“好吧,我答应你就是。”总帅见她答应,将短剑放回架子,说:“这样便好。陛下到底还是知道轻重好坏的。现在答应了我,还有一件还得听我的。”女王问:“这一件又是什么?”总帅说:“现在就安排人让鳇明天一早出城。离别前这晚我们肯定要些说话话的,让我回去。”女王说:“准了。”叫人进来安排,那些人听完话出去,女王说:“你现在看都安排好,你也该放心了。”总帅说:“多谢陛下!我现在应该回去了。说完”大步离开寝宫,脚下软鞋无声,身上衣袍飘扬。 住所的灯还在亮着,总帅知道皮鳇还没睡。进去果然见他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便说:“没睡正好,我有些事要跟你讲。”皮鳇从床上坐起来,问:“什么事?怎么匆匆回来了?是女王不要你了吗?”总帅坐到床上,说:“不是的,是我要回来的。我过来是跟你道别的。”皮鳇一听忙问:“道别?你要去哪里?”总帅说:“不是我要走,而是你要走。我已经跟荒漠女王谈好,先送你回国。你回去之后禀告圣上,言明此事,再派人来接我。”皮鳇叹气说:“难怪你脸色如此沉重。为什么不一起走呢?”总帅沉默几秒,说:“别问了,已经安排好,明天早上会有人来接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拣些轻便的带上,将要紧的物件放在身上。” 皮鳇说:“我也没什么东西,不用收拾。”总帅便将自己的物品塞入小包内,说:“我的东西都在这儿。你拿好,路上也许会用得上。”皮鳇接过来放好,见总帅靠近来,满眼泪水,问:“你要跟我拥抱吗?”总帅没回答,沉默地坐回床边,许久才说:“我怕这一走就见不到你。大海茫茫,难辨认方向,北海风浪这么多,十分颠簸。你就算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皮鳇说:“别担心,我一回去就叫人过来接你。他们来得不够快,夏利她会千里日行之术,德德也会。他们一起来一两天也就到了。”总帅抹去泪水,说:“不提它了,到时候再说吧!” 此时也不知是几时,听见外面有宫女的嘻哈声,离得并不远。皮鳇仔细听了会,说的是不懂的语言,回过神来看总帅眼睛。总帅自那日在紫霞洞一番经历后年轻二十岁。如今四十岁的脸仍是容光焕发,看不出风月侵蚀的痕迹。见他眼里泪光闪烁,皮鳇心里十分疼惜,又不知如何出言安慰,便将自己的身体凑过去,握住手。两人靠得近,那样近的距离,没有风可以从中穿过。总帅身体散发的味道,是那种干净没有污染的味道,像是春天的青草香,夏天薄荷的清凉。 总帅轻声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呢?”鳇说:“我想让你快乐起来。”总帅仍是消沉地说:“我已经快乐不起来。过了这晚,这恐怕就见不到你了。”眼前一切是那么真实,内心的情感难以想象,只愿尽情放纵发泄,让生命的洪流布满大地。 一夜过后激情如同落潮渐渐退去,但潮流在沙滩上留下痕迹,清晰可见。天已亮,有人前来催促皮鳇快点走。皮鳇忙穿好衣服,挎上小包,正要走,总帅说:“你等等!”从颈上解下一块玉石,递过来。鳇看了一眼,是海神雕像的玉石背后有几个字,[海神保佑,既寿永昌],帮我带回去,交给我的妻子和儿女,我欠他们的太多了。告诉他们,我永远爱你们。”皮鳇收好在总帅脸上吻别,然后跟着接送的人离开。 第29章 总帅在房间呆坐半日,一边想着鳇如今走到哪里。下午女王派人送来一套荆棘国结婚用的衣服。总帅知道其意,命人服侍更衣。侍女说:“今晚大殿摆酒席,文武百官前来庆贺。”听了心中凝重起来,一时换好衣衫去了。 大殿上装扮得喜气洋洋,窗帘、纱布桌椅一律换成红色和青色。总帅步入殿内,文武百官皆拜,便问:“他们为什么现在就拜我?”指引的宫女说:“这是我们国中的礼仪,入门时皆拜。”总帅点点头,走至最里的椅,女王一身盛装站在旁边。总帅问:“今晚就是我们的婚姻之夜吗?只一日时间也能准备妥当,请来文武百官?”女王说:“时间并不充忙,这些东西都是以前用过的,现在拿出来并不麻烦。”总帅想起女王是结婚过的,自己也是,况且妻子未死,心中一沉,便说:“我该告诉不用这般隆重的,我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女王笑说:“我也结过婚,不妨碍这次打扮得再隆重一点。如果不是这样世人又怎知你的这般丰姿仪容绝代。” 总帅看着女王眼里无限情意,有一丝感动,但这一丝感动又让他厌恶起来,许多想说的不曾说话。文武百官举杯庆贺,两人坐下。女王说:“你这身喜衫真的非常合身。”总帅问:“这是从前先王所穿的吧?”女王原本的笑容凝固,说:“是的,他的身高体型跟你差不多,但你样貌更好。”总帅不止一次有人说他相貌好,很客气说了句谢谢,端坐不动。 女王见他心不在焉,便问:“你在想什么呢?”总帅说:“我在想鳇的马车现在行到什么地界了。”女王说:“他还没走,还在这城里。”总帅问:“这是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了吗?”女王轻笑说:“我不会让他走的。他现在被我囚禁起来,你永远见不到他。你若是还想再见他一面就好好听我的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心冷凶狠。总帅从椅上站起,怒说:“我竟没想到你会这样骗我!枉我方才还以为你是真心待我,原来是假的。”女王冷笑说:“我不是傻子任人指挥。你若想活就好好活着,若是想死也轻易死不了。来来来,坐到我身边,在晚饭之前我们再好好欢愉一场。” 朝下多官听到龙椅上两人争吵,顿时停下酒杯,放下手中的食物,乐队停止奏乐,一时寂静无声。 总帅冷眼看着这一切,从腿上拨出闪光的匕首,刺向女王的胸口。女王也是个身手敏捷的,躲闪过去。侍卫上前护驾,从侍卫上拨出一把短剑,说:“早知道我留不下你!”总帅对众侍卫喝道:“你们让开,你们的女王不过是个滥情无度的女人,不值得你们这样效忠于她。”侍卫不听,挺举武器要近身捉人。总帅冷笑一声,不消片刻便将他们踢翻在地。 宫内闪起刀光剑影,兵器相交之声。女王久经沙场,下手狠辣;总帅海上杀敌,奋勇当前。一个是女子中的刽子手,杀人不眨眼,一个是海浪中的勇士,敌人见了皆丧胆。两人兵械相斗,斗得椅桌翻倒、玻璃瓷器跌摔,无数美酒肉食浪费。眼见一场喜事变成凶事,红色衣衫变成鲜血,吓得寝宫中的人四下逃窜,惊慌乱叫。 这一次交手其实也快。 总帅位居高位,其实多年没动过拳脚,招式早已生疏。忽然心头一凉,短剑已没入胸口,死亡立即笼罩在他头上,天旋地转,地上流的是自己的血,渐渐汇成一条小河,是那波涛汹涌的江水流入了大海。他看见女王在一旁站着冷笑,那样的笑容如此得意。 女王叹了口气,对众人说:“快回来吧,一切已经结束。”身边有个宫女说:“官员已经都吓跑了。”女王看了一周,哪里还有人,不过掀翻的桌椅、玻璃瓷器、屏风和食物罢了。 这时又有一名传讯员来报:“风车草国女王忽然开战,已经逼近北方。”女王命她退下去,看了一眼地上的总帅。 总帅渐渐觉得身体变冷。视线模糊,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女王说:“你逃回来了?”皮鳇出来目睹一切,愤怒地说:“你为何要骗我们?”总帅从痛苦中露出微笑,简单说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皮鳇说:“我放不下你。”总帅心头一暧,微弱地说:“我回去了。”身子冒出一些金粒子,消失在空气中。那是人类金色的灵魂,灵魂一碎人就死了。皮鳇父母死的时候也种情形,知道总帅已经死去,眼里流出眼泪。 女王扔下挺早的凶器,说:“你回来也好,反正他也死了。这婚礼的装饰就是为你打造的。明日即可即位称孤,做我荆棘国之王。”声音透出凄冷绝望。 “不!”皮鳇喊出声,捡起短剑刺向女王。那一刻速度极快,女王中剑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死去。 有几名回来的官员见到这一幕复又逃出去。女王被杀死,卫兵冲进来打算合力绞杀皮鳇。皮鳇丢下短剑从后室冲杀出宫。 一路卫兵追杀,皮鳇东西躲藏。太阳西坠,晚霞也很快就会消失。血染红了天空,风扬起沙尘,笼罩在城市上空。他躲藏在一株肉桂树后,盼望着日落。因为日落后就不容易看见人影。 四处都是搜查的人,皮鳇贴身在树森林后,不敢大口喘气。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牵着马慌慌张张走来。虽戴着面纱,他仍然认出那人是紫箢,忙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紫箢揭开面纱,四下查看,十分害怕被人发现,说:“风车草国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你快走吧!”皮鳇说:“我知道,可是现在城里有人在搜捕我!”紫箢说:“我知道你需要一匹马。你等着。”将马绳交给皮鳇,说:“这是多毛马,骑上它能穿过荒漠去到南边的海岸。趁天色已暗快走吧!” 其时天已昏沉,皮鳇上马对紫箢说:“风车草国的人马上就到,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跟我回塞恩多大陆。”紫箢摇头,眼神十分坚决,说:“不,这儿就是我的家,我不能走。他们来也只是抢东西,不是杀人,不会有危险。”皮鳇放下心,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紫箢已经听见有卫兵靠近,不断催促皮鳇离开,说:“我不知道。”说时满眼都是泪,皮鳇跟她说再见,骑着马消失在夜色中。 多毛马就在夜色中不快不慢地走着。那时月光很明朗,沙漠上能看见的都是路。他手中有罗盘,不断指引多毛马向着南方走。 一路上不曾停下,也不曾见过一个人,饿了就在绿洲吃喝,沙漠里也有野生的木瓜和木薯。如此过了好些日子,不知是否出了荆棘国界,只知道是走很远路。这日走到一处水清草肥的绿洲。 那绿洲甚大,成片的芦苇成片的水域。水很深,在岸边可以看到很多浮动的水草。鳇将马停在水边,脱去全身衣服打算下水洗澡。荒漠上炎热多沙,身上易流汗发臭,这一刻其实已经等待多日。他想有水草处肯定有鱼,因而想捉两条鱼吃,毕竟在沙漠里能吃上鱼也不容易。他将一颗鲛珠绑定在额头,腿上绑了小刀,潜入水中。 水中瞧见一条巨龙盘坐在石头上睡觉。皮鳇不想惊醒只想抓几条黑鱼,可惜黑鱼游得极快,根本不容易捉住。这时他已耗尽氧气,只能浮上水面呼吸。待再次沉入水中时,巨龙的尾巴摆动,口中吐出无数泡泡。 巨龙虽不吃人,但恼怒起来也不是普通人能抵挡的。皮鳇绝不敢招惹它,每一个动作都是轻轻的。 幽暗的潭水中忽然到处都是奇异绚丽的光,那是巨龙颔下的龙珠发出的。“龙珠!”皮鳇心中一动,“这是一件宝物啊!” 巨龙此刻醒来,睁开眼睛,望着他,可是巨龙只看了他一眼又睡过去,似乎并不在意。皮鳇被吓了半死,幸好龙不想理他。他悄悄地靠近巨龙将颔下龙珠取下。那龙珠只有指头大小,发出的光芒却胜鲛珠十倍。 他把龙珠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潜回岸边,骑上多毛马快速地离开水潭。 皮鳇没有捉到鱼反而得到一棵龙珠,算是捡到宝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如此容易得手,甚至怀疑这是一个梦。 夜晚他停在一处沙丘,用支架撑起锅炉,用炭火烧水煮饭。 食物能消除饥饿,带来欢乐的愉悦幸福感。饱腹感又带来睡眠。皮鳇吃饱后倒地睡觉,进入梦乡。 一处绿树清溪,一处柳暗花明;一路曲径通幽,一堆怪石嶙峋。水流上漂浮桃花瓣,岸边各种兰花芳草。皮鳇行至此处,细细品尝美景,呼吸清新的空气。耳边听到燕啼莺歌,更引起内心无比欢乐。 溪边有一条一米宽的鹅卵石路,两旁是千棵万棵开放的桃花树,如同喷火蒸霞一般,清风吹过,落英满地。 “是谁在这里居住,又在种下无数棵桃花树?桃花开放得那样美艳灿烂,如同天上的星光一样。”皮鳇轻声细语,看着满树的桃花,不能回过神。 林中一位身着白衣,腰束黄玉的少年,面容英俊,气质超凡脱俗,向他走来。 那少年对皮鳇微笑说:“你是怎么来到的这里?”皮鳇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大概是风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少年说:“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既然人来到这里,就快跟着我在这极乐仙境游玩一番吧!” 皮鳇拉起少年的手,如同摸到玉石一般。少年身上阵阵兰花的幽香,不多时也沾染上。与他携手共进,行走小路往前方去。 桃花林风景如画,林子中却来了一头恶龙。那恶龙高举头部,瞪着铜铃般的露出尖尖的牙齿,准备要吃人。天地昏暗,看不见日月,桃花林枯萎,溪水也不再流动,绿草地变成黄色,所有东西失去生机。 皮鳇叫道:“巨龙要吃人了。”少年微笑说:“不用怕,让我用大法力赶走它。”舞动衣袖,一场清风登时将巨龙吹走。皮鳇为了感谢少年带他游玩仙境,驱逐恶龙,准备将腰间的金绳索送给少年。金绳索是总帅送给他的,如今他准备拱手送人。只是刚解下腰带梦就醒了。 醒来后发现胯下湿了一片,才知道做是春梦。他叹息说:“梦中的少年是总帅大人吗?”梦既然已醒,梦中人的样子也消失了。皮鳇无法确认那个少年是否就是总帅大人。 他拿出盗走的龙珠观赏。夜空中的星星投下星光,两处相互交映,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第30章 深夜,雅尼国的王宫,国王提里斯一世在批阅奏折。奏折披上红色的纸皮,一条一条黑色的字迹,在手的翻动下轻声细语,如同转动的年轮,一句一句话吐出来,没有终点。房里亮着灯,亮着一盏一盏灯,黄色的灯光将房间照亮,照亮一片一片地面,地面一块一块地砖铺张,一道一道坚硬的纹路。光是那样温暖,让人忍不住用手触摸,人的手是那样脆弱容易被烧伤,烧伤之后用浸满药水的包裹,伤痛愈发深入肌肉和骨骼。一只灰色的长毛鼠爬上烛台,渴望烛台上的清油,芳香浓烈的清油,但对人类来说毫无滋味。它不知道最上面的光是多么的炽热,甚至不用想光会带来死亡,当死亡接近时他仍往爬上。 天亮时阳会升起,但此时并非天亮而是深夜。提里斯一世觉得有些累乏,放下手中的奏折准备休息。宫里的人已经为他备好暖暖舒服的床,放松精神的梦甜香。清风扬起的纱帐久久不曾落下,波动的水花,一浪接着一浪。珠帘轻轻舞动,左一下右一下,如同水中跳舞的仙子,水面上盛开的芙蓉。提里斯一世问身边的人:“现在几点了?”有宫人回答说:“已经是凌晨一点。陛下快点休息吧!”提里斯一世叹道:“原来这么晚啦!” 宫殿外月光暗淡,星星躲在云朵后不言语,偶尔有微风。微风吹动树林沙沙响。宫殿外是排排灵动的白毛榉,是排排掉皮的桃树,一棵棵高大的棕榈,一棵棵优雅的桫椤。提里斯一世说:“时间已经不早,为我点上梦甜香让我睡一个好觉。明天晚点叫我起来,也不要让阳光照射到我的脸上把我弄醒。”说完解开腰带,衣衫滑落,躺下进入梦乡。 第二天朝上提里斯一世说:“今天有什么事?”朝下的臣子没有事,默不作声,接着就散了。有宫人来说:“陛下已经好久没有去王后娘娘的宫殿去,为什么不去看看?”提里斯一世想起确实很久没去。他的王后美丽端庄美丽,身上满是珠宝金银,红色的嘴唇,修长的指甲涂上银色的指甲油。 王后迎在宫门口迎接说:“陛下怎么就来了?为什么不找个人来通报一声我准备。”提里斯一世问:”不是你让我来看你的吗?你又为什么要做准备?你为什么要站在风中里。风口里那样凉快,会着凉生病的。”王后的脸上沁出汗水,不知为什么这样害怕,看着国王疑惑不解的脸。 德德也在这里。提里斯一世便问:“为什么你也在这里?是谁让你进来的?”王后忙说:“是我让他来的。今早有人送来今年的帐单。我眼睛看不见字,让他过来给我念念宫里的帐单。这样就好多了。” 德德高大身体,站在房中全是光辉。他的胡子整整齐齐,像山峰一样高,像大海一样深,像河流一样宽阔。他面对国王,从嘴里吐出清晰又健壮的话语:“我来这里一会,当陛下来临也是我离开的时刻。我现在就离开,请让我退下,留下你们两人的私人空间。”国王允许他离开。 德德离去,走到院子,宫女望着他嘻嘻地笑。一个说:“看他是那样的高大,高入天际,气质是那样崇高,好像石峰上的黑叶松,手臂是那样有力气能把山峰抬举起。”另一个说:“他是全天底下最英俊可爱的人,浓密的头发浓密的胡子,大大的眼睛。我愿为他倾倒,我愿为他化为一只小鸟在他肩上歌唱,我愿化为一朵鲜花,花瓣落在他的头发上。” 德德听见这些话语,回头望了一眼,想看看是谁这样多嘴的宫女。那些宫女马上尖叫起来,手里提水的把水桶丢下,手里拿着衣衫的将衣衫丢下。院子里的树木扭曲,落下枝条,院子里的粉色的铁线莲马上变成蓝色。水池里的水鸭翻拍翅膀,水池里的睡莲开得特别灿烂,像天上闪烁的星星,像海里活动的鱼。德德回过头去加快脚步,赶紧离去,身体像风一样,像太阳一样。刮了一阵风天下起雨,太阳烤热大地。 提里斯一世和王后喝茶。王后喝茶时要配上蛋糕,就命人拿些蛋糕出来。提里斯一世问:“你以前喝茶只是喝茶怎么现在还要一起吃蛋糕?你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习惯?”王后说:“在塞恩多洲人人都是这么吃。这是有格调的生活,我们向往有格调的生活。我们这里未开化,要学学南方的风俗习惯。”提里斯一世略感到不喜,猜想这是德德教出来的。 蛋糕拿上来,他拿来吃了一口。蛋糕里有很多糖分,非常甜。提里斯一世问:“是不是德德常来你宫中?都跟你说了什么?喝茶配蛋糕是不是他教你的?”王后迟疑半分,并不敢隐瞒,说:“他在塞恩多洲有很多故事,跟我说了很多他们的文化习俗。” 提里斯一世问:“只有这些吗?” 王后扬起眉毛,眼睛发亮,十分高兴说:“他跟我说了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一位伟大的人物出生在天地之间。天地补开之时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任何东西。没有河流没有山脉,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没有动物也没有植物,没有云朵也没有坚硬的石头。他飘浮在天地之间,没人作伴觉得非常孤独。有一天他觉得实在太孤独就唱起了歌。歌声在天地之间回荡,于是天地就有了轮廓。一部分上升变成的天空、云朵、月亮和星星,一部分下降变成河流、山川、森林和大海。他的歌声在天地之间回荡,歌声变成了森林里的小鸟、梅花鹿、老虎和猴子。他的歌声在天地之间回荡,歌声变成了大海和湖泊里的鲸鱼、珊瑚、海豚、鲤鱼和泥鳅。他不停地唱啊唱,不愿意停下来。有一天地面上出现了差不多两米高的人类和一百多米的巨龙。人类长得太高太漂亮,有眼睛有嘴巴,有灵活手指,擅于赶路的脚,还有一个无与伦比的脑子,会说话会制造轮子会建立城市。他觉得人类太完美,发起来怒火,歌声变得尖锐,一部分人类就变成矮子,黝黑的模样,而且脾气不好,还喜欢吃肉。这就是我们尼特人的祖先。” 提里斯一世生气地说:“难道你听不出,他这是在骂我们吗!这是他们始神创世的故事,编改来戏弄我们。真是可恶!”王后说:“不,陛下,这是真的。”提里斯一世问:“好,这个神是谁,我去毁了他。为什么把我们尼特人说得这样坏?”王后说:“神叫做奥登。” 带着不满,提里斯一世离开王后的宫殿,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边盛开黄色的梅花,红色的杜鹃,他心里在想王后的古怪。一只鸟仔飞落在树枝上叫个不停,提里斯一世的心里不安宁,说:“我想听听明日的歌,我想听听未来的歌。” 这几天夜里星空有异象。提里斯一世宣天文官进来。 天文官面容甚是忧桑,跪下来说:“近日星象混乱,星云不定,北斗星太亮,恐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提里斯一世问:“那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说清楚些。”天文官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无法透过层层叠叠的迷雾说出来。”提里斯一世听了之后非常生气,下令:“将天文官拖出砍了。”他身边的人问:“是用绞刑还是砍头?”提里斯一世说:“砍头!” 一会儿卫兵将天文官的头颅呈上来,提里斯一世说:“拿去埋了。”他身边的人说:“陛下莫要生气。天文官不清楚情况,但白灵法师可预知未来,为什么不请他来解答?” 提里斯一世冷静下来,说:“快请白灵法师来,让法师看看究竟是什么异象,什么方法能化解它。” 白灵法师来到宫殿内,双手交织,脸上还是非常瘦瘦的,但目光非常锐利像一把尖尖的刀。当天上的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月光照在安静的树林,树林里的河流流淌是那样安静。白灵法师说:“天文官所说的我也很清楚,但我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提里斯一世问:“你都看到什么,快跟我说说!要是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跟天文官一样,我就砍了你的头。” 白灵法师面露难色,心想国王是为败仗的事迁怒,因此犹豫不定半天才说:“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最近王后跟德德走得很亲密,宫里流言甚多,甚至有人说王后娘娘已经怀上他的孩子。” 提里斯一世勃然大怒,头发都气成白色,吼说:“你该死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我要杀了你!”白灵法师忙躲到柱子后,说:“陛下这可不是我说的,都是王后娘娘宫里的人说的。我不嚼舌根但风言风语传出来,这可不能怪我。陛下要生气也千万别生我的气,该治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的罪才是。况且德德也是陛下要求留下的,要真发生什么事也该找他。” 提里斯一世说:“我是见他相貌非凡,天生神力,生了爱才之心才决意他留下。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种事。来人啊,赶紧把德德找叫来。我要杀了他。” 国王震怒,天边汇聚乌云,碰撞成闪电,伴随雷声如同激起的浪花,一朵一朵从千万里的高空落下。风在旋转,房屋破碎,冰冷的空气中有一股血腥的味道,如同波澜壮阔的江河,无数雪花从星空落下。 德德来至殿中问:“有什么事,亲爱的陛下?你将我留下来,出于你的仁慈和仁爱,我从没见过你愤怒,今天是什么触怒了你?告诉我,尊敬的陛下,今天这样美好的日子,你为何生气起来?”提里斯一世瞪大眼睛,像黄色的铜铃一样,声音像沙哑的流水,说:“我为什么要生气?看看你到我这里都做了什么好事,如果不是我座下的法师告诉我,直到永远我也不知道。你真是个无耻的人,我好心留你下来,好吃好穿好住,像我最亲密的朋友一样对待你。你却做出这般可耻可恨的事。我问你,你为什么天天跑到王后的宫中?” 德德说:“我并没有做什么事情,请陛下放心,我虽然在王后娘娘的宫中,但我从没有做过什么越礼的事。”但国王内心燃起熊熊火焰始终无法平息,要用大海里的海水才能浇灭。 德德有一双深沉的眼睛,国王目光接触到心生畏惧。他眼里的光亮来自炎热的太阳,璀璨的星光以及茂密浓厚的森林。 提里斯一世平息怒气,说:“你走吧,快离开这个地方,本王不想再见到你。快快离开这里,到自由自在又宽广的地方去。我这里容不下你,再也容不得你了。” 白灵法师心怀鬼胎,他不愿意德德走,说:“亲爱的陛下,千万不能走放他。陛下难道忘记当初是如何将他留下来的吗?”提里斯一世问:“法师是什么意思?”白灵法师说:“如今仗还没有打完,他一回去就更危险了。”德德说:“陛下,我这里再一次请求撤兵,打仗对谁都没有好处,你们已经吃过一次败仗,再者琥珀国兵强马壮,没有胜算。” 白灵法师说:“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们打我们的仗,你不用管。” 国王在位上游疑,白灵法师在一边叫道:“陛下,千万不要放他走,要变成祸害,千万不要放他走。” 提里斯一世说:“这是我的决定你不要聒噪,不要多舌头。”白灵法师抖动红色的竹简,脸色难看。他的眼睛突然漆黑,好像看到充满不幸的未来。 德德大步走出宫殿,来到外面。他自由了,要去寻找皮鳇。 第31章 树林里下着大雨。雨水顺着树叶落下,在地面低洼处溅起水花。此时天刚亮,德德和夏利行走在树林,全身湿透。 夏利的脚步越来慢,呼吸也越来越重,不得不坐在一棵倒下的松树上。德德忙问:“你怎么样?是不是刚才的打斗伤到?”只见夏利点点头,脸色越来越苍白。德德说:“就在这里休息吧,水熊虫不会来到追来。”从地上捧起雨水往上抛去,他们头顶的空气发生变化,马上形成一把看不见的伞,将雨水挡开。 夏利十分疲惫,方才那一场打斗消耗了她太多能量。她小声说:“在我后背左上方有一处伤,被怪物的红光打到。”德德看去她后背,那已经染红一片,显然流血不少,正想拨开衣服仔细看看,夏利生气地扭身子在一边,说:“你要干什么,我的身子你绝对不可以碰!”德德说:“让我仔细看看,也许我有医治的方法。”夏利说:“你不用管,伤口它会自己好的。”德德说:“那怪物不一般,被它伤了岂会随便就好的。我知道你怕我有非分之想,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德德说完,夏利仍然拒绝,语气缓下来说:“我知道,你不用管我!” 场面冷了一阵子,都没有说话,耳边听见的仍然是雨声,而雨越下越大。德德看着变大的雨势,说:“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这里也不够好躲雨!”夏利说:“不用了吧,这里都是树林,还能往哪里去呢!”德德说:“我记得你有地只凤凰鸟的,为什么不把它叫来把雨停止?”夏利回答说:“它这次没有跟来,我让它留在家里,一旦那边发生什么事可以立刻通知我!” 德德想起皮鳇的事,打斗过后这件事又重新回来脑中,便问:“皮鳇到底在哪里呢?”夏利说:“我也不知道,现在我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病痛让我越来越脆弱,能力越来越弱!” 夏利问:“我跟怪物打斗时你消失了一段时间,去了哪里,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德德笑说:“是的,我看见了你们的孩子。”夏利说:“这样,是真的?你一直知道我们的预言,从你还在南方的森林里就知道了,是吗?”德德没有回答。 不久太阳升起来,驱散乌云,大地重现光明,雨终于停止。蓝色的天空和明亮的太阳下,雄鹰从飞过,发出叫声。 夏利问:“现在几点?” 德德抬起左手上的腕表,回答说:“上午10点13分!” 夏利摸摸肚子,感觉到饿死了,便说:“我们快到附近的树林找找,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果。我的肚子很饿,你饿了吗?” 德德说:“饿了,那我们快走吧!”两人抬起脚步往前走,身后留下清晰的脚印。 雨水过后森林长出了许多发光的菌丝,菌丝很长直伸展到树林顶端。它们又很碎一用手触碰,就都飞散开,上升又下降,向四周辐射在中心旋转,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小小的石子。平静的湖面荡开水波纹,一道一道向外扩散,最后随着能量的消失,湖面再次恢复平静。 夏利停下来不断用手触碰,她似乎迷上这样的玩弄。突然德德菌丝闪出一道蓝光,成片迅速地暗淡下去,就像死亡了一样。 夏利被吓一跳,问:“你说这些菌丝有危险吗?”德德说:“我没预知它有有危险,只是一些发光的菌丝而已。” 一只蓝色雄性长须虎出现在一旁,眼睛里冒出贪婪的目光。德德有着过人的洞察力和感应力,他很快发现了它,提醒说:“有一只长须虎,你看见了吗?”夏利吓得半死,转身到德德身后,全身无力,软趴着着后背结实的肌肉。 德德说:“长须虎是体型最大的几种虎之一,猫科虎属中已知的九个虎种之一,并且是塞西洲特有的品种,毛色有蓝光,口边有长须是其最明显的特点,虽然也喜欢吃肉但算比较温和的。你不用怕它!” 夏利不敢大声说话,小声地说:“怎么不怕它!它是个吃人的怪物!现在怎么办,不能爬树跑又跑不过它!” 德德说:“你身上有血腥味,它的野性已经被激发了!”夏利说:“那应该怎么办,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德德说:“等一等。”夏利心想现在等一等有什么用,那边长须虎在步步逼近,就要到发动攻击。她的目光与长须虎的目光接触,全身好像冰块一样冷,身体马上僵住不能动弹。 德德说:“如果附近要是有一条河流的话就好,我们可以潜入水中静静等待它的离开。可是这附近没有湖泊也没有河流!”他想喊一声夏利,可是夏利已经被吓住不会动了。这时长须虎终于扑来,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像波动的湖光,张嘴露出尖锐的牙齿,随伴千军万马之势,地动山摇之力。然而德德像一片羽毛,轻盈得像一阵清风,抱起夏利跳到一棵大树上,长须虎扑了空。 长须虎忽然离开,原来另一只雌性出现。长须正值发情期,见雌性的出现马上跟着走了。等它们走远,两人松了一口气,从树上跳下来。 往前走,翻过一座高山。到了大河水四处汇集的一个小镇。小镇上的尼特人从没见过塞恩多洲来的人,人人十分好奇,纷纷出来观看。一个年轻人大声地问:“你们是什么人?”言语中有很大的敌意和愤怒。德德用雅尼语解释说:“我们并不是坏人,只是路边而已。这是什么地方,离都城有多远?”这个年轻人不肯回答,转身离去。一个老者则说:“这里是长河镇,都城西去一百二十公里。”德德道谢,说完这些往街道前面走,买了些面包和米汤吃。夏利身体还没有好,没什么精神。 德德对她说:“我们赶紧回都城去吧!”夏利说:“好!”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她体力跟着消退,几乎站立不住,德德便扶住她。 刚到小镇外面的滩地,天空刮起一阵阴风,树叶沙沙响,像是死人的呢喃,相互交谈。一时风沙滚滚,温度下降。德德说:“这是一股阴风,来路不明,有人要来!”果然没多久从风刮来一群人。夏利看见忙叫了一声:“是白灵法师!” 白灵法师笑哈哈走近来说:“两位好久没见,可好啊?”夏利问:“你身后的是什么人,你又想搞什么鬼?”白灵法师说:“我身后的是我的二等弟子。我来这里是为了捉住你们!”夏利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有人跟你通风报信了吗?”仔细想想又不对,出现在人群才没多久,就算有人通知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白灵法师说:“我知道你们受伤,乘乘束手就擒吧,也省去我动手的功夫!“夏利喊着:“你休想,凭你?就算我们受伤也不是对手。” 她不过虚张声势,身体已经不行了。她小声对德德说:“快走吧,以我现在的伤势打不赢他!”白灵法师听了哈哈大笑说:“刚才还这么狂,现在却要做缩头乌龟,真是可笑。” 夏利没等他说完话,一个火球掷过去。白灵法师早有防备,用法权轻轻拨开,火球飞到身后的树林,马上引起大火。 德德喊:“我们走!”闪过一道蓝光,两人踏上一朵白云飞上天空。白灵法师也施了个咒语,阴风将他往空中带。他的弟子因为没有这样的神通,只能留在地面。 双方始终相距一里。白灵法师见不是办法,喊出一句咒语,速度快了一倍。眼看就要追上,德德将云层下面的闪电往他击去。白灵法师躲开,虽然没着闪电,心里也是十分惊吓的。他知道德德神力高,不是其对手,于是说出咒语,一道凌厉的火光朝德德背后打去。 德德觉到身后的火光,便弄出一个避火罩将它挡住。两股力量在消耗,互相对抗。白灵法师见自己的火无法冲破避火罩便收了火,另施了一道法术,一道道利矛飞出。德德则变出一张巨大的透明盾牌抵挡。利矛仿佛落到水中,悄然无声,往地面落下。 德德拥有强大的神力,并不示弱,右手拿出三叉戟朝向白灵法师,巨大的蓝光飞去。白灵法师硬生生接住这道蓝光,吐出一口血从空中落下来。 白灵法师从树林里的草丛爬出来,被利草利勾弄出几道伤痕,脸上全是血,样子十分狼狈。他回到王宫,提里斯一世见其惨状,便问:“大法师,你为什么受伤了?是谁把你打伤的?”法师说:“是琥珀国的先知和德德。我在城外看见他们,想把他们捉住献给大王,谁知失手。” 提里斯一世强忍住不笑,说:“你不是他们二人对手。”白灵法师说:“我只是想捉住他们。大王不是喜欢姓夏的那个女人吗?” 提里斯说:“我们与琥珀国的战争已经结束,要他们也没什么用。”白灵法师说:“现在确实没什么用,不过我们要断了他们先知的血脉,日后才有机会征服塞恩多。”提里斯一世说:“那皮鳇,未来先知的丈夫、英俊相貌的人又在哪里?捉住他倒比捉住那个女人容易得多,不是吗?”白灵法师说:“陛下难道忘记,那日有琥珀国的将军带他回去,途中遇上风暴,据说已经死在海里。他死了,琥珀国还是会再找一个男人跟他们的先知结婚。所以捉住她才是最要紧的。”提里斯一世说:“我听说与先知合的人都是天定的,如果真是这样他又怎么会死?你们见到他的尸体了吗?”面对国王的疑问,白灵法师解释说:“茫茫大海无处寻找,恐怕早已沉入海底。” 殿外大皇子求见,说是有要紧的事。提里斯一世宣其进来。 第32章 大皇子走进殿中,先是对国王行礼,然后说:“父王,我有一份礼物带给你。我在来的路上就想父王一定会很喜欢的。”大殿上满是光芒,正是早晨阳光明媚最好的时候。皮鳇从光芒中走来,样子没有改变,只是头发更长脸上的胡子更多了。他的眼睛有些疲惫、彷徨,仿佛一夜未睡。 皮鳇说:“你们这些坏人,为什么把我捉来这里?”提里斯一世呵呵笑,打量一番,从王位上走下来问:“果真是他?”面对父王的疑问,大皇子说:“父亲,当然千真万确。我已仔细询问过他了。”提里斯一世往皮鳇手腕上看去,上面布满了伤疤,知道大皇子动用手段,这才相信。 大皇子问:“父王打算如何处置这个人?”提里斯一世想了想说:“先把他关在大牢里吧!”白灵法师则说:“既然已经把他给捉住,为什么不用他引红女巫出来?这样我们就可以把他们两个都捉住。这叫一石二鸟之计。”大皇子说:“法师说得有理,好一个计谋。”提里斯一世深思半晌,点点头,回头他的座位上。 皮鳇走上前来大声说:“你们这些非法之徒,最好赶紧放了我!”说完,握手就要往大皇子脸上捶打,拳头似乎将有千斤之力,倾刻间头脑碎裂,大皇子来靠得太近无法避让。法师举起手指轻轻拨几下,绳子捆住他,倒在地上。皮鳇嘴里仍喊着:“快放了我!快点放了我!”法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食指竖在嘴唇前,轻轻说:“你安静点,大殿不是你吵闹的地方。”说完便飞来一块布将嘴堵住。 提里斯一世吩咐人带下去。大皇子说:“此人不过一介凡人,在法师面前果然不堪一击。”法师微笑说:“大皇子没有受到惊吓就好。他确实只是个凡人,倒是他身边的两个人厉害。”大皇子问:“那他们现在在哪里,要是能够找到一并捉起来,一起处理正好省事。”白灵法师回答说:“我已经派人出去追寻,相信不多会就可以把他们捉回来。”大皇子向白灵法师使了眼色,白灵法师会意。两人辞别国王提里斯一世,出了大殿。 到了外面,白灵法师问:“皇子刚才对我使眼色,可是有什么事吗?”皇子笑了笑说:“有一些事情。我听说那琥珀国来的先知和德德法力高强,就是法师这样厉害的人物也有吃亏的时候。因而前些日子我寻思着,给法师找了些东西,可能助你一臂之力。”白灵法师问:“什么东西能助我一臂之力?”皇子说:“德德尚在宫中的时候人人仰慕他的风采,都说他身材高大,力大无穷之外还说他有一把金色的三叉戟,能开山斧石,引发天雷闪电,蒸发海水。就是这把三叉戟助了他的神明之力。” 白灵法师点点头说:“确实是这样,这把武器我见过,确实非常厉害。传说这把三叉戟是海神的武器,不知道为什在他手里。难道皇子殿下暗中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大皇子哈哈大笑,说:“不是不是,我连德德身边都靠近不了,怎么把它夺过来?况且我手下也没有些能人,真想办也办不了这样的事。”白灵法师问:“那殿下为何对我说起这事?”大皇子脸色平静下来,严肃地说:“我正是打算向法师献一件宝物,一件武器。这样法师就可以打败他们了。” 此话一听白灵法师警惕起来,心想自己虽常出入宫中,也多是陪伴在国王身边,虽有和大皇子照面,终究说话的机会不多。他今日突然要帮忙我,不知心里怀什么意图。他心里想着,一边说谢了,又问:“那件宝贝武器如今在哪里,是什么厉害武器?” 都城外层层森林有座座高山,大皇子指着城外说:“城外五百里外有一座天云山。就在那里!”白灵法师从未听说过天云山,更未去过那里听说过那里有什么宝藏,便说:“天下名山洞穴众多,但凡有些名气的都记录在书上,我从未听说过天云山,不知道它那里怎么会有宝藏?”大皇子解释说:“说来也是巧合,前几个月我外出游完,登上一座山,山上的樵夫对我说原来山上是有仙人居住的,冲出一道惊天的白光。樵夫往发光处探访,然后发现这件宝器。若不是机缘巧合,我又怎么会得知呢?” 白灵法师从未见过仙人,只知道那人物存在于神话当中。心想如果能得到些仙人的什么东西一定对法力大有提升,那样他就可以成为这世界上最高武力的人了。一想到这些白灵法师有些兴奋,便问皇子:“请问那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皇子说:“放在一处山洞里,里面有红光保护,看不清楚。当时我派了个人冒死查探,还没怎么靠近就被烤蒸发。我怕有危险赶紧下山。只知道那件宝物再厉害不过了。”白灵法师说:“此物还能吞噬人的性命,看来是件凶煞的武器啊!不像仙人的遗物啊。”大皇子说:“谁知道呢!”白灵法师虽有疑惑,但还是想看个究竟。 五百里外,都城南方,天云山上,两人降落在一处山头。天云山与别的山峰不同,常年有云雾遮挡,虽站在山头四处张望仍看不清虚实。走在林中,常听见鸟鸣兽语,眼见粉蝶恋花,又有汩汩流水,空气极为清新,白灵法师忍不住称赞道:“果然是个好地方,人间修行的好去处。”走了半个小时山中道路渐渐消失,白灵法师看着消失的痕迹问:“殿下可还知道当日所走的路?”大皇子四处张望,绕过一处杜鹃花从说:“就在这边,法师快跟我来!”白灵法师跟上去,原来道路消失之处又有道路生成,可谓阴阳相连,而往前树林渐渐密集、光线更加阴暗,气温也更加低,空气隐隐约约有蓝光闪现。 来到一处山洞,洞门外种了紫茎竹,久在幽暗之处枝蔓纠缠,长得十分不好。越是幽暗越潮湿之处便越是生长些奇怪的生物,果然没有踏进洞口一只粗大的蜈蚣便从脚底下游动,冷不防地吓了大皇子一跳。白灵法师说:“此处恐怕有危险,殿下没有法术,定要小心点。”眼见那条粗大的蜈蚣要往脚踝上走,大皇子尖叫起来,慌慌忙忙地跺脚要踩死它。白灵法师说道:“大皇子不用怕!”伸出两根手指将蜈蚣夹起来扔到一边的树丛。大皇子松了一口气,说:“不知道还有什么怪物出来呢!” 白灵法师说:“不用怕!不用怕!”一边想着皇子未免太胆小。他从包里拿出个镂空的黄铜圆球,一压圆球发出亮眼的黄光。大皇子说:“这个圆球倒是件宝物啊!”白灵法师说:“这一件宝物叫降魔玲珑球,可以让我们此行安全无虞。但凡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怕它的黄光。”大皇子点点头,跟在法师后面进入山洞。 洞口很小仅容一个人通过,越往后越洞内空间渐渐变大,脚下的石头也是整个大块的。白灵法师停下脚步一顾四周,说:“这里宽敞的空间并非天然造成,惟有那位仙人的通天神力能办得到。你看那边整齐的切面决不是人间的斧匠功夫。”大皇子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说话的声音回响在洞口,久久才平静下去。隐约能听到潺潺流水声,而越往后回声变小,流水声清晰。 再往内走了些路,出现有光线,一切能看得明了,白灵法师就收起降魔玲珑球。走到一个石桥上,一清冽的冷风扑面而来。白灵法师虽有法力护体也禁不住打了冷战。洞内响起强人怒号,如虎啸龙吟,震耳欲聋。大皇子也觉得十分寒冷,扶在一根石柱上说:“想来这些光线和清风也是仙人的神力所造成的,他离去那么久这些痕迹仍没有消失。这怒号应该是仙人设下的禁制。” 白灵法师点点头表示赞同。 过了石桥,见东北处有石阵,二十多根盘龙石柱。大皇子兴奋地喊道:“法师,就是在那边!宝物就在那里。” 往石阵走去。白灵法师怕有什么厉害的机关不敢贸然靠近,往中里扔了几块石子试探,不过毫无反应。白灵法师不解,要是藏着宝物一定要机关暗器的,为何这里好似全然不设防,十分奇怪。大皇子问:“法师为何这样紧张,难道这里进不去吗?”白灵法师说:“不是的,我只是怕当中有什么厉害的机关藏着,还是小心一点好。我刚才试了一下,好像并没有。”大皇子笑着说:“法师太小心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厉害机关,恐怕我们连山洞都进不了。” 两人慢慢来到石阵中心,见有一张半人高的石台,石台上插入一柄剑。那把剑半身都已经没入石头之中,接触合实仿佛天生长在一起。剑身因久在潮湿之处已经生锈。 白灵法师仔细看了一番,疑心问:“殿下所说的宝物是否就是这把剑?这剑平淡无奇,绝不像是什么神物啊,殿下是不是记错了。”大皇子说:“就是这里,错不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日的强光消失了。”白灵法师说:“有可能被别人捷足先登,宝物一但出世便藏不住掩不住,恐怕已经有人拿到手。我们来到这里不过空忙活一场。”大皇子忙说:“不是这样的,这里除我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怎么会有人把宝物拿了去?那时虽然有红光挡住,看不清这里放了什么,不过我很肯定一切都没有动过。” 他踢了踢地上的一副骸骨,又说:“几个月了,这副骸骨正是我的一个手下,为我作出了牺牲。” 随着地上的骸骨化成一堆粉末,石台的生锈的剑吐出一截。石头下面的部分还是干净的,剑身上有些花纹,纷繁显眼。 白灵法师说:“让我来看看。刚才可以无意触动机关了。”就在此时山洞响起轰轰隆声,如山神劈开大山,如海神抽干了海水。 “那是什么声音?”白灵法师望着洞顶,突然心头一凉,低头一看那把剑就插在心脏上。动手的人是大皇子。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白灵法师惊讶又恐惧,万万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大皇子露出狠戾的笑容,说:“宝物就是这把剑,不过不是为我准备的。取出这把剑需要一个人的献祭,完成献祭之后你身上的力量就属于我。这才是我的计谋。”白灵法师的心口很痛,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像被扼住脖子,渐渐不能呼吸。他倒在地上,像一张烂掉的地毯,拼命说出一句:“为什么是我?”大皇子脸上满是得意,说:“献祭需要一个力量强大的人。当我得到你的力量之后,我就用这把剑杀掉别一个人,那样他的力量也会属于我。” 石阵亮起红光,将两人吞没,不一会儿红光消失,大皇子手里拿着剑,全身充满能量。地上的白灵法师已经死掉,身材更加干瘦,被烤干一般。大皇子初获力量,放声狂笑说:“现在我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你们将在我面前臣服!”他举起剑,激起数道白色闪电,弄得洞内石屑飞溅。 这几道闪电非同小可,摧毁了石阵,让其化为一堆碎废墟,山洞开始坍塌,无数石子粉末落下来。大皇子飞快离开山洞。他刚逃出来,山洞就完全坍塌,再也进不去。大皇子掸掸身上的尘土,对着山洞说:“现在没有人会知道这里的秘密。” 第33章 大皇子回到宫中,见池中的荷花开着便一挥手,一团黑烟飞出,花朵立即掉落。花朵落地无声,倾刻之间便化为灰烬。 他找来人问:“琥珀来的先知夏利如今找到了吗?”那人回答说:“还没有,也许躲在森林里。”大皇子点点头,仍命人继续追杀,自己先回房间休息。 皮鳇身处雅尼国宫中的监狱里。监狱三面土墙,一面铁柱子,这些泥土和钢铁将他困住。牢房里空荡,只有一处洗漱池和一张床。手上锁了铁链,只要一动铁链便会响。他朝着外面的看守大喊:“快点放我出去,快给我解开铁链!”外面的看守无动于衷,一脸冷漠,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皮鳇喊累了便躺在床上,想着自己为何这样坏运气,为何总是被人捉住,为何总是被人用东西困住。一时昏昏沉沉睡去,不知多久,听到外面有人说话醒来。 狱卒大喊:“陛下到来,还不起来!”皮鳇骂道:“刚才喊你还不理人呢!”见提里斯一世来,便说:“你快点放我出去,你关住我有什么用呢?” 提里斯一世脸带微笑,开口说:“你是个重要人物,要用你交换你们琥珀国的女先知。你在这里多少天了,她竟然没有来找你。”皮鳇说:“她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你不用白费心机。她不会来救我的,但我的好兄弟德德会来救我,你们是知道他法力无边,你们十万尼特人的军队也拦不住他。”提里斯一世说:“确实挡不住,但是我不怕,有你在手中就可以。” 提里斯一世转身离开牢房,问身边的宫人白灵法师如今在哪里。宫人回答说:“陛下,已经很多天没有白灵法师的消息了。前几日和大皇子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如今应该问问大皇子,殿下应该是知道的。”提里斯一世想到再过几天还有一场祭祀,非要白灵法师不可,就叫人传大皇子。 这天提里斯一世吃过晚饭,独坐在大室命乐工过来演奏音乐。内侍点上香熏蜡烛,桌子上摆鲜花。鲜花中有一枝六出花开得最妖艳,将那旁边的花压下去。提里斯一世听着音乐,仔细看了一回鲜花,见大皇子迟迟不来便派人去问。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大皇子依然没来,,国王提里斯一世等得恼火,命乐工退下,再叫人去传,说:“快点把他叫过来。”室内祭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说:“父王,不用叫了,我来了。” 提里斯一世问:“你怎么现在才来?”见儿子脸上有黑色的雾气,又问:“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奇怪?”大皇子摇摇头说:“回父王,我脸上是长出了什么东西吗?”提里斯一世再仔细看看,那些雾气又不见,说:“可能是我眼花。” 大皇子知道这些雾气是真的。 提里斯一世问:“前些日子你跟白灵法师出去,如今不知道他的消息,他去哪里了?”大皇子说:“去是一起去,但法师并没同我一块回来。”提里斯一世问:“什么?他为什么没有跟你回来?他去哪里去了?”大皇子脸上微笑说:“回不来,在天国,我杀了他。我夺取他的力量,获得了法力。父王你现在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提里斯一世难以置信地看着大皇子,喊道:“什么,你说你杀死他夺取了他的力量?”大皇子说:“父王,现在应该轮到你了。”一道绿光飞出,不见大皇子出手,提里斯一世亦来不及反应,倒在地上,血液从胸口流出来,片刻将地面浸湿。房内的宫人惊慌失措想要逃开,大皇子一把抓住它将他们摔死在柱子上,个个骨头断碎。 房内的布满血腥味,香熏蜡烛熄灭大半,光线暗淡。桌子上的鲜花也完全枯萎,没有了芬芳。逃出去的人四处散播消息:“大皇子杀死了国王,谋权篡位。” 地上的提里斯一世仍留一口气,骂道:“你这个……孽子,大……逆不道!”大皇子冷漠地回应说:“父王你现在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准备要死了。我会名正言顺继承王位,完成攻占赛恩多大陆的伟业。”提里斯一世说:“你……不配成为一个国王。”大皇子说:”我会的,父王到底还是太软弱不够强硬,也不够强大,不能因为这次败战就放弃。现在我有了力量,没有人能够阻挡。” “你错了!”门外走进来夏利和德德。夏利说:“你这样邪恶的人不配成为一个国王,永远都不会。”大皇子冷笑说:“太好了,你们自己送上门,我不用亲自去找你们。等我杀了你们两个就再也没有能阻挡我,在这个世界上。”德德说:“你先别得意太早,快说皮鳇在哪里?” 大皇子说:”他在监狱。”放出冲击波,瞬间将房子炸毁。德德拉住夏利用一道光幕围住,往后跳出十几米。宫殿此刻成了废墟,废墟上又发生火灾,慢慢向皇宫其他方向烧去。整个皇宫惊慌起来。 夏利看着火苗越烧越旺,说:“鳇在哪里,这样下去,他会被烧死的。”德德指着十米开外的大皇子说:“他才知道。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大皇子说:“你们不会有机会知道的。”他满身被一团黑气裹住,朝两日冲去。夏利现在伤还没好,因此德德将她推开独自应战,从身后拿出三叉戟。 大皇子撞到德德,自己却像穿过空气。德德的身体竟然能虚化,这怎么可能呢!德德绕到一旁,拇指和中指扣住送出一道红光,飞到大皇子的额门上。但飞入红光后并没有奇怪的事发生,大皇子怒道:“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夏利知道红光的由来,那是心灵控制的能力,因为她也会。以前她从不知道德德还有这种能力,吃惊之余忙问:“你知道了,他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他!”德德道:“在宫殿中的监狱里,往东南走,三百米。”他用手发出一道红光喊道:“跟着红光走,快!”夏利赶紧去了。 德德对夏利说话施法分了心,大皇子的剑飞出刺中小腹。这一剑痛得他丢开三叉戟,翻滚在地上。他用力捂住伤口,但伤口仍然流出许多血。大皇子抽出剑说:“不要白费任何力气,我这把剑能让阻止伤口愈合。”德德忍痛说:“是吗?”突然从地上挺起,一脚踢飞了他。大皇子毫无防备,撞到一面墙上,搞得满身是血,肋骨断碎两根。德德说:“你还是太嫩了,论打斗还是需要一点技巧。”大皇子站起来吐出一口血,胸口太痛,说不出话来。 皇宫早就乱七八糟,叫喊声、扑火声不绝。月亮从云层后露出,在死亡的衫托下显得十分阴冷。提里斯一世的几个皇子赶来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二皇子说:“皇兄,你杀死父亲,我已经叫军队来捉你了。你妄想登上皇位!” “皇位是我的!”大皇子说,化成一道暗影往二皇子冲去。三皇子叫喊:“跑啊,二哥!”但德德比大皇子的速度更快,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撞在一起然后又弹开。 德德说:“你不要想着杀你的兄弟。” 大皇子狞笑,说:“你们谁也拦不住我。” 国王的卫队来到,他朝大皇子放箭,但箭在半途中转弯,箭头倒转回去将他们杀死。地上都是死人,德德也十分支撑不住,身上流出来的鲜血更多了。 夏利和皮鳇正往这边走来,说:“我找到他了,快走吧!”德德喊道:“你们赶快走吧,不要管我!”他知道自己不留下拖住他们就走不了。 大皇子朝他们二人发射一道白光,速度之快令人来不及反应。夏利在半空圈出一个半圆,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光幕。白光撞上去后力量巨大,将把夏利和皮鳇撞倒。 “德德!”皮鳇喊出一句,先站起来扶起夏利。德德朝他看了一眼,回应说:“我们现在就走吧!”用三叉戟划出一条线,将大皇子隔开,然后一起离开。 三人来到海边,只见茫茫大海。海上有渔船在夜间作业,将大海照出点点光亮。夏利说:“我们应该往哪里去,我们又没有船只。塞恩多离这里遥遥几千万里,怎么回去?”他们身后已经有人追来,举着火把举着刀枪。 在月亮的照耀下,海面露出数十条军舰,上面的大旗十分醒目。夏利说:“他连海军也叫出来了。”德德此时不说话,血液已经滴到沙子上,脸色越来越白。皮鳇扶住他几乎是抱住的姿势,他对夏利说:“德德他现在伤成这样怎么办?你快点帮帮他吧!” 夏利说:“把他放下来!”皮鳇照做,又让德德移开捂住伤口的手。她拿出纤纤玉手,像芭蕾舞一样跳动,让手上的红光愈合伤口。夏利问:“你怎么会中了一剑?”德德忍痛说:“是那把剑太过诡异!”很快伤口就缝补好,不过他还是很虚弱。 德德请求鳇抱住他,鳇听不清:“什么?你要我抱在怀里?”德德说:“是的,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皮鳇觉得尴尬,说:”你一定病糊涂了。”夏利生气地转过身去,望着大海。 有人追来,夏利只得催促两人快走。德德见到地上有树枝,开口说:“我们应该造一条船只出来,否则我们逃不了。”夏利停住,心想:“怎么可能,倾刻之间?”德德从地面捡起几根树枝,放在手掌中吹一口气,树枝就落到海面上变成一条二十米的大船。三人就登上船只逃去,后追着尼特人的海军几千人。 尼特人船只走得快,很快追上来。夏利望着后面的船只,急道:“追来啦。能不能快点。”德德无力再施展法力,地在甲板上不言语。 夜空亮起,炮弹飞过夜空在海面上形成一条完美的弧线,落在他们附近的水面上。皮鳇受到惊吓,倒在地上。夏利问德德:“就不能能再快一点吗,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再不快点就会被他们的炸弹砸中。”德德说:“现在你我都有伤,没办法。”刚说完第二颗炮弹又飞过来,夏利用法力移开,炮弹又落到水面爆炸,水花飞起五米高。夏利施完这一次法累得坐在地上,德德也很虚弱,施展不出更多的法力,而皮鳇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数百道火光从空中飞过,照在脸上,然后先后不同时炸开。大海如同冷水进入油锅沸腾开。船只碎成一片片落在海里,他们抓住浮起的木板,身体浸泡冰冷的海水中。 被烧着的木板还没熄灭,残留的火光照明海面。突然水声大作,翻出一条巨大无比章鱼。章鱼掀翻尼特人的战船,许多人跟着落到水里。它的触角伸入水面捞出来一个体型和它差不多的东西,一只巨大的水熊虫,就是那天与夏利搏斗的那只。它们两个打起来。 月亮没入云层中,海面一下子变得很暗,但大章鱼和水熊虫身上都有光,反而将水面照亮。水熊虫终究不敌大章鱼,往三人这边逃开。它划开水面,卷起波浪又将三人弄到海里去。 皮鳇落到海里,再一次体验到窒息的感觉。他捉住水熊虫身上的突触,爬到背上。夏利喊道:“德德,皮鳇被它带走了。”水熊虫游走很快,越来越远。德德将夏利抱起,从水中飞出,落到水熊虫背上。 一道白光擦过,水面上驱出一艘阴森森的船,大皇子就站在前面。夏利说:“他来了。”大皇子命人往水熊虫放射鱼雷,一边喊道:“别让他们给跑了!”水熊虫被飞来的鱼雷惹怒,张开口放出亮丽的红光。那道红光飞来却被大皇子移开。 大皇子说:“就算你们坐在水熊虫上也逃不掉。”声音经传送,清清楚楚。 皮鳇说:“好想回家。”声音不太,德德说:“不用害怕。”数十枚炸弹飞来,好似在下雨。水熊虫亦感知危险,身上飞出闪电将炸弹击落,越来越多的闪电和光围在它身边,像是一个在发光的气球。 眼前的不再是水面、天上的云、战船,而是分不清上下的空间。夏利吃惊,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第34章 大皇子回到宫中,见池中的荷花开着便一挥手,一团黑烟飞出,花朵立即掉落。花朵落地无声,倾刻之间便化为灰烬。 他找来人问:“琥珀来的先知夏利如今找到了吗?”那人回答说:“还没有,也许躲在森林里。”大皇子点点头,仍命人继续追杀,自己先回房间休息。 皮鳇身处雅尼国宫中的监狱里。监狱三面土墙,一面铁柱子,这些泥土和钢铁将他困住。牢房里空荡,只有一处洗漱池和一张床。手上锁了铁链,只要一动铁链便会响。他朝着外面的看守大喊:“快点放我出去,快给我解开铁链!”外面的看守无动于衷,一脸冷漠,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皮鳇喊累了便躺在床上,想着自己为何这样坏运气,为何总是被人捉住,为何总是被人用东西困住。一时昏昏沉沉睡去,不知多久,听到外面有人说话醒来。 狱卒大喊:“陛下到来,还不起来!”皮鳇骂道:“刚才喊你还不理人呢!”见提里斯一世来,便说:“你快点放我出去,你关住我有什么用呢?” 提里斯一世脸带微笑,开口说:“你是个重要人物,要用你交换你们琥珀国的女先知。你在这里多少天了,她竟然没有来找你。”皮鳇说:“她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你不用白费心机。她不会来救我的,但我的好兄弟德德会来救我,你们是知道他法力无边,你们十万尼特人的军队也拦不住他。”提里斯一世说:“确实挡不住,但是我不怕,有你在手中就可以。” 提里斯一世转身离开牢房,问身边的宫人白灵法师如今在哪里。宫人回答说:“陛下,已经很多天没有白灵法师的消息了。前几日和大皇子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如今应该问问大皇子,殿下应该是知道的。”提里斯一世想到再过几天还有一场祭祀,非要白灵法师不可,就叫人传大皇子。 这天提里斯一世吃过晚饭,独坐在大室命乐工过来演奏音乐。内侍点上香熏蜡烛,桌子上摆鲜花。鲜花中有一枝六出花开得最妖艳,将那旁边的花压下去。提里斯一世听着音乐,仔细看了一回鲜花,见大皇子迟迟不来便派人去问。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大皇子依然没来,,国王提里斯一世等得恼火,命乐工退下,再叫人去传,说:“快点把他叫过来。”室内祭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说:“父王,不用叫了,我来了。” 提里斯一世问:“你怎么现在才来?”见儿子脸上有黑色的雾气,又问:“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奇怪?”大皇子摇摇头说:“回父王,我脸上是长出了什么东西吗?”提里斯一世再仔细看看,那些雾气又不见,说:“可能是我眼花。” 大皇子知道这些雾气是真的。 提里斯一世问:“前些日子你跟白灵法师出去,如今不知道他的消息,他去哪里了?”大皇子说:“去是一起去,但法师并没同我一块回来。”提里斯一世问:“什么?他为什么没有跟你回来?他去哪里去了?”大皇子脸上微笑说:“回不来,在天国,我杀了他。我夺取他的力量,获得了法力。父王你现在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提里斯一世难以置信地看着大皇子,喊道:“什么,你说你杀死他夺取了他的力量?”大皇子说:“父王,现在应该轮到你了。”一道绿光飞出,不见大皇子出手,提里斯一世亦来不及反应,倒在地上,血液从胸口流出来,片刻将地面浸湿。房内的宫人惊慌失措想要逃开,大皇子一把抓住它将他们摔死在柱子上,个个骨头断碎。 房内的布满血腥味,香熏蜡烛熄灭大半,光线暗淡。桌子上的鲜花也完全枯萎,没有了芬芳。逃出去的人四处散播消息:“大皇子杀死了国王,谋权篡位。” 地上的提里斯一世仍留一口气,骂道:“你这个……孽子,大……逆不道!”大皇子冷漠地回应说:“父王你现在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准备要死了。我会名正言顺继承王位,完成攻占赛恩多大陆的伟业。”提里斯一世说:“你……不配成为一个国王。”大皇子说:”我会的,父王到底还是太软弱不够强硬,也不够强大,不能因为这次败战就放弃。现在我有了力量,没有人能够阻挡。” “你错了!”门外走进来夏利和德德。夏利说:“你这样邪恶的人不配成为一个国王,永远都不会。”大皇子冷笑说:“太好了,你们自己送上门,我不用亲自去找你们。等我杀了你们两个就再也没有能阻挡我,在这个世界上。”德德说:“你先别得意太早,快说皮鳇在哪里?” 大皇子说:”他在监狱。”放出冲击波,瞬间将房子炸毁。德德拉住夏利用一道光幕围住,往后跳出十几米。宫殿此刻成了废墟,废墟上又发生火灾,慢慢向皇宫其他方向烧去。整个皇宫惊慌起来。 夏利看着火苗越烧越旺,说:“鳇在哪里,这样下去,他会被烧死的。”德德指着十米开外的大皇子说:“他才知道。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大皇子说:“你们不会有机会知道的。”他满身被一团黑气裹住,朝两日冲去。夏利现在伤还没好,因此德德将她推开独自应战,从身后拿出三叉戟。 大皇子撞到德德,自己却像穿过空气。德德的身体竟然能虚化,这怎么可能呢!德德绕到一旁,拇指和中指扣住送出一道红光,飞到大皇子的额门上。但飞入红光后并没有奇怪的事发生,大皇子怒道:“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夏利知道红光的由来,那是心灵控制的能力,因为她也会。以前她从不知道德德还有这种能力,吃惊之余忙问:“你知道了,他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他!”德德道:“在宫殿中的监狱里,往东南走,三百米。”他用手发出一道红光喊道:“跟着红光走,快!”夏利赶紧去了。 德德对夏利说话施法分了心,大皇子的剑飞出刺中小腹。这一剑痛得他丢开三叉戟,翻滚在地上。他用力捂住伤口,但伤口仍然流出许多血。大皇子抽出剑说:“不要白费任何力气,我这把剑能让阻止伤口愈合。”德德忍痛说:“是吗?”突然从地上挺起,一脚踢飞了他。大皇子毫无防备,撞到一面墙上,搞得满身是血,肋骨断碎两根。德德说:“你还是太嫩了,论打斗还是需要一点技巧。”大皇子站起来吐出一口血,胸口太痛,说不出话来。 皇宫早就乱七八糟,叫喊声、扑火声不绝。月亮从云层后露出,在死亡的衫托下显得十分阴冷。提里斯一世的几个皇子赶来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二皇子说:“皇兄,你杀死父亲,我已经叫军队来捉你了。你妄想登上皇位!” “皇位是我的!”大皇子说,化成一道暗影往二皇子冲去。三皇子叫喊:“跑啊,二哥!”但德德比大皇子的速度更快,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撞在一起然后又弹开。 德德说:“你不要想着杀你的兄弟。” 大皇子狞笑,说:“你们谁也拦不住我。” 国王的卫队来到,他朝大皇子放箭,但箭在半途中转弯,箭头倒转回去将他们杀死。地上都是死人,德德也十分支撑不住,身上流出来的鲜血更多了。 夏利和皮鳇正往这边走来,说:“我找到他了,快走吧!”德德喊道:“你们赶快走吧,不要管我!”他知道自己不留下拖住他们就走不了。 大皇子朝他们二人发射一道白光,速度之快令人来不及反应。夏利在半空圈出一个半圆,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光幕。白光撞上去后力量巨大,将把夏利和皮鳇撞倒。 “德德!”皮鳇喊出一句,先站起来扶起夏利。德德朝他看了一眼,回应说:“我们现在就走吧!”用三叉戟划出一条线,将大皇子隔开,然后一起离开。 三人来到海边,只见茫茫大海。海上有渔船在夜间作业,将大海照出点点光亮。夏利说:“我们应该往哪里去,我们又没有船只。塞恩多离这里遥遥几千万里,怎么回去?”他们身后已经有人追来,举着火把举着刀枪。 在月亮的照耀下,海面露出数十条军舰,上面的大旗十分醒目。夏利说:“他连海军也叫出来了。”德德此时不说话,血液已经滴到沙子上,脸色越来越白。皮鳇扶住他几乎是抱住的姿势,他对夏利说:“德德他现在伤成这样怎么办?你快点帮帮他吧!” 夏利说:“把他放下来!”皮鳇照做,又让德德移开捂住伤口的手。她拿出纤纤玉手,像芭蕾舞一样跳动,让手上的红光愈合伤口。夏利问:“你怎么会中了一剑?”德德忍痛说:“是那把剑太过诡异!”很快伤口就缝补好,不过他还是很虚弱。 德德请求鳇抱住他,鳇听不清:“什么?你要我抱在怀里?”德德说:“是的,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皮鳇觉得尴尬,说:”你一定病糊涂了。”夏利生气地转过身去,望着大海。 有人追来,夏利只得催促两人快走。德德见到地上有树枝,开口说:“我们应该造一条船只出来,否则我们逃不了。”夏利停住,心想:“怎么可能,倾刻之间?”德德从地面捡起几根树枝,放在手掌中吹一口气,树枝就落到海面上变成一条二十米的大船。三人就登上船只逃去,后追着尼特人的海军几千人。 尼特人船只走得快,很快追上来。夏利望着后面的船只,急道:“追来啦。能不能快点。”德德无力再施展法力,地在甲板上不言语。 夜空亮起,炮弹飞过夜空在海面上形成一条完美的弧线,落在他们附近的水面上。皮鳇受到惊吓,倒在地上。夏利问德德:“就不能能再快一点吗,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再不快点就会被他们的炸弹砸中。”德德说:“现在你我都有伤,没办法。”刚说完第二颗炮弹又飞过来,夏利用法力移开,炮弹又落到水面爆炸,水花飞起五米高。夏利施完这一次法累得坐在地上,德德也很虚弱,施展不出更多的法力,而皮鳇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数百道火光从空中飞过,照在脸上,然后先后不同时炸开。大海如同冷水进入油锅沸腾开。船只碎成一片片落在海里,他们抓住浮起的木板,身体浸泡冰冷的海水中。 被烧着的木板还没熄灭,残留的火光照明海面。突然水声大作,翻出一条巨大无比章鱼。章鱼掀翻尼特人的战船,许多人跟着落到水里。它的触角伸入水面捞出来一个体型和它差不多的东西,一只巨大的水熊虫,就是那天与夏利搏斗的那只。它们两个打起来。 月亮没入云层中,海面一下子变得很暗,但大章鱼和水熊虫身上都有光,反而将水面照亮。水熊虫终究不敌大章鱼,往三人这边逃开。它划开水面,卷起波浪又将三人弄到海里去。 皮鳇落到海里,再一次体验到窒息的感觉。他捉住水熊虫身上的突触,爬到背上。夏利喊道:“德德,皮鳇被它带走了。”水熊虫游走很快,越来越远。德德将夏利抱起,从水中飞出,落到水熊虫背上。 一道白光擦过,水面上驱出一艘阴森森的船,大皇子就站在前面。夏利说:“他来了。”大皇子命人往水熊虫放射鱼雷,一边喊道:“别让他们给跑了!”水熊虫被飞来的鱼雷惹怒,张开口放出亮丽的红光。那道红光飞来却被大皇子移开。 大皇子说:“就算你们坐在水熊虫上也逃不掉。”声音经传送,清清楚楚。 皮鳇说:“好想回家。”声音不太,德德说:“不用害怕。”数十枚炸弹飞来,好似在下雨。水熊虫亦感知危险,身上飞出闪电将炸弹击落,越来越多的闪电和光围在它身边,像是一个在发光的气球。 眼前的不再是水面、天上的云、战船,而是分不清上下的空间。夏利吃惊,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第35章 德德回家乡南邦去。两国首都相距有数千公里,骑着最快马最快也要两个月,因此德德运用神力,像狂风、像划过天空的流星,越过高山和湖泊,三天便到南邦首都埃利亚。 南邦全称南方部落联邦,由八个部落组成的国家,管理塞恩多大陆中心的森林、草原和湖泊以及部分沙漠。首都埃利亚是座有着三千年历史的城市,人口密集,全国经济、文化、政治、交通中心。卢瓦尔河流经城市,城内有一座神殿,供王室祈祷、祭祀使用。 入了城,终于回到熟悉的家乡。主车道两旁的路灯刚刚更换过,高桥上的火车带着轮子飞驰,轰轰作响。其时是恩加丁国王统治,南邦科技发达,三十年前步入工业文明,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骑马,修的是铁路,开的是汽车。琥珀国虽也有汽车,但多是贵族在用,不像家中这边普及。 德德是南邦咸威王的第二个儿子,伯父是国王恩加丁王。他离家七年,王府外闲坐待命的仆人见到大为意外,纷纷叫其他人站起来,以示尊敬。 仆人将马匹牵去马棚,飞快去报告王爷和王妃。德德进了府邸,径直往父亲房中去。父亲咸威王感慨说:“那天将你送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今天你竟然回来了。”两人抱住,好久才分开坐下。咸威王又让身边的侍者去叫王妃,那侍者回答说:“王爷,已经有人去通传,王妃正往这边来。” 母亲咸威王妃来到,德德请母亲坐下,一边说:“好好的怎么要哭泣?”王妃用帕子抹去泪水一边说:“我只是太高兴,儿子我和你父亲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咸威王见此也是十分感伤,安慰说:“王妃不用伤心,到底是回来了。大家高兴些才好,不然都哭,有什么意思呢?”王妃这才止住眼泪,说:“儿子不说别的,你不在这七八年来确实不好过。”德德说:“是儿子不好,我应该早些回来的。” 仆人奉茶,就着茶水开始说些家长里短。王妃说:“你妹妹已经嫁给魏国公的孙子。你父亲受封亲王,你哥哥如今又添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德德说:“我那几个侄子在哪里,快叫过来让我瞧瞧吧!”王妃笑说:“他们正在上学还没下课呢。”咸威王说:“现在就叫他们现在就回来吧!”仆人得令忙去接了。 德德不见哥哥便问:“哥哥现如今在哪里当差呢?”咸威王说:“你哥哥在边陲青阳为陛下驻守,近来并无战事,他也是经常回来,上个月才回来过一次。”德德奇怪说:“听父亲说近来并无战事,陛下为什么不将哥哥调回来,我们一家人团聚不也好吗?”咸威王只含糊其辞,说:“是啊我也这么想的。” 德德又问:“伯父现在还好吗?”提到这里,咸威王脸上露出忧愁之色,说:“陛下身体很好,近年来治理有方,国家比以前先父在在时更稳定、繁荣。朝中大臣和各部落首领都说他运筹帷幄,治理有方,有当年曾祖父元嘉年间的气象。”德德说:“我也很久没见伯父,明天就进宫。” 咸威王说:“日后不要说得这样亲近了,人前应该称为陛下。先君臣后父子,就算是我也不能逾越。”德德觉察到不对劲,忙问:“父亲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父亲沉默不语,母亲说:“这几年陛下不仅撤回了你父亲的大部分权力,而且限制在家中无令不得外出。八大部落首领心意蠢动,有的说要拥立你父亲为新王。”咸威王叹息说:“还好陛下没有听信这些话。” 德德说:“伯父是长子,宗制上合法,父亲又没有兵权,更没有谋反之心,伯父为什么要这样做。”咸威王说:“当年父亲临终前是希望我继承王位的,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说就驾崩了,但陛下对父亲的做法耿耿于心。”咸威王妃说:“就凭这一点你父亲就有南邦王位的合法继承权,这就是一切祸害的根源。”咸威王说:“若是现在有人在陛下眼前煽动,只怕我们活不到明年了。” 德德一回来便觉得这个家风雨飘摇,有些愰惚。几个侄子侄女来到,德德给他们分发礼物。没多久咸威王就叫他们回去,又对德德说:“等下你用完茶就到宫中见见你伯父,不要等到明天早上。他也好几年没见你了。”德德答应,起身告辞父母,更换衣裳,并叫人备车进宫。 下午三点,王宫御书房。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地面形成一片方格的影子。西方的太阳正在下沉,房内的茉莉香从香炉升起。恩加丁王在房间内踱步,又不时坐下来看桌子上的奏折。这个国家大多数政治事务都是交给内阁大臣处理的,国王只对比较重要的事情做出决定。南邦打算修一条铁路到琥珀国中部的洛河城,但琥珀国那边并没有回复给。南邦大部分地区已经有铁路覆盖,技术也已经成熟,琥珀国虽发达但是还没有铁路,修铁路是想扩大南邦的交通网络。 宫人来报说:“咸威王二殿下已经回来了,在宫外未见。“ 恩加丁王想那是他的侄子,多年前就没了踪迹,说:“把他带到这里来,顺便叫厨房准备一下饭菜,今晚留他吃饭。”那宫人答应一下去了。 德德走进御书房,见椅上坐着的正是伯父恩加丁王,几年未见身体略发福。德德行过礼,恩加丁王微微一笑说:“快坐吧。” 德德坐到一张简式华椴木云纹椅上,椅子吸走身上的热量,他这才发现房间里也是一般的安静清冷。 恩加丁王说:“你回来我很是意外。也有八个年头没见你了吧?这些年你都干什么去了?你父亲母亲不太提起你,我终究没法知道。你现在在我眼前快跟我说说吧!” 德德说:“出去游玩了几年,也没长见识,最近刚从琥珀国回来。”恩加丁有点严肃地说:“你不要瞒我,快说实话。” 德德就说:“不敢隐瞒伯父,我跟着一位仙人研习仙术,学成后交待我一件事,如今事成才回来。” 恩加丁王感慨说:“啊,这年头仙人已经不多,难得还有肯收徒弟的。我也想见见仙人,只是没那个缘份,可惜了。”德德说:“仙人行踪飘勿,连我也找不到呢。” 恩加丁王问:“你已经获得了神力,是吗?”德德说:“一些小法术,搬运技巧之术,谈不上神力,十分微小,还不及师傅的十分之一。” 恩加丁王说:“那也比平常人强很多了。”他摊开桌子上的地图,叫德德过去,说:“你帮我瞧瞧,我们打算修一条到洛河城。”德德说:“伯父可能找错人了,我不懂这些,一点都不懂。” 恩加丁王说:“这些事你该学学,治国治民也好,打仗也好,兴修交通也好,都学着点,日后有用。等日后太子登基希望你能在一旁辅助,作个左右臂膀。”德德点点头说:“谢谢伯父看重,我一定尽我的全力辅助太子登基。” 恩加丁王也点点头,从椅子上起来,从摆放珍品古玩的案桌拿起一颗核桃大小的宝石,放在光线下,问:“这块宝石好看吗?”德德起身走过来,也看那块宝石,回答说:“好看。”恩加丁王说:“这是榴石,像这样核桃大小的并不多见,何况这种纯净度高的。这是雷云国那边送来的。” 德德问:“伯父对雷云国有什么想法吗?”恩加丁王说:“没有什么想法。他们那里宝石众多,还有大量的黄金和白银,不像我们这里什么也没有。” 有人来回:“陛下,晚饭已经准备好,现在要用膳吗?”恩加丁王看看腕表,说道:“还不到五点,五点的时候再吃吧!你今晚就在宫里吃饭吧!宫里来了几位新厨子,擅长做鱼,你好尝尝。” 德德笑回:“伯父爱我才留我下来吃晚饭,只是我今天刚回来,还是回去吃好。望伯父原谅,我改天再领。”恩加丁王苦笑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一层。你应该先回去陪陪父母的。近来我食欲不好,有个人在身边会好一点,你改天再来吧!”德德说:“伯父若是长久胃口不好可以找太医看看,或许是什么疾病。”恩加丁王说:“不是什么病,只是最近奏折看多了,又时常熬夜,咖啡喝得多。” 德德说:“那伯父请保重身体,我也应该告辞了。”恩加丁王点点头,说:”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内务府昨日送来一辆全新的哈雷摩托车,已经调试好,我送给你,你顺便骑回家。” 德德虽然听过这东西但毕竟新鲜事物,并不会开,便说:“感谢伯父厚爱,只是我不会开这样的车子。我平日里还是骑马多,摩托车用不上。” 恩加丁王说:“你不会开也没关系,我叫人送到王府。你几年才回来,我该送你点礼物的。” 德德说:“谢谢伯父。”辞别回家。 第36章 如今已是秋天,秋风吹过院子里的银杏树落下片片金黄色的树叶。伸出手,一片树叶落在手中,像一条游行在热带河流的鱼,盛开的帐纱鱼尾,如此美丽。德德往树叶吹了一口气,树叶化作杜鹃鸟飞去,浑身带着橙色的光芒。 银杏树仍然站立在他眼前,穿着威武坚挺的铠甲,提着银光锃亮的银剑,一个个平日里难以见到的军官和武士。等风再次吹起,一样的清凉,脚步声响起,贴身男仆库洛洛走来。 库洛洛回来后才分给他的,今年才十五岁,皮肤很白,有些瘦弱。德德问:“什么事?”库洛洛说:“老爷让我来叫公子去吃饭。”德德说:“好,我刚回来得先去换衣服。” 恩荣堂的侧厅,父母和两个侄子都在,德德便笑说来迟了。王爷说:“快坐下吧,今天就我们几个人吃饭。”德德坐下,下人便先把凉菜端上来。先是凉拌木耳后是玫瑰咸萝卜,等凉菜吃完撤下后接着上热菜。先是端上来一道燕窝八仙鸭,放在银盘里,鸭子还蒸腾热气,骨头已被去掉。咸威王从盘里拿下几块肉放在自己的餐盘里,然后是王妃,这才到德德。 鸭子松软可口,煮得又入味,德德赞不绝口。又端上一道肉汁烩茄子。茄子用盐腌制去水后用猪肉汁烤制,用蒜蓉提香,出锅时撒上葱丝,盛菜的盖子一揭开便能闻到香味,德德忍不住多看几眼。咸威王见儿子今晚有胃口便叫仆人先让德德拿菜。德德谢过父亲。 咸威王说:“后天陛下要到西郊狩猎场狩猎,陛下要我和你一起去。”德德答应,听是狩猎侄子说也要去。咸威王笑说:“你太小,去不得。场上有马有弓箭,太危险了。” 德德问:“想必到时候宗室里很多人也去吧?”咸威王说:“那是肯定的。秋来无事,大家都闲着,朝中大臣王公的儿女也去。你年纪不小,该和他们聊聊。” 德德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只是不愿多说,忙将盘子里的虾仁火腿肉炒饭往嘴里塞。咸威王说:“你年纪也不小,有二十八岁了吧。”德德回答说:“是。” 仆人端上猪肉丝瓜汤,德德抢着喝,让嘴巴停不下来,免得父亲有机会跟他说婚娶的事。 吃过甜点,德德就告别父母回房间去。库洛洛已经在浴缸放好热水。德德脱下衣服,站在镜子前,露出上身结实的肌肉。胸口和脸上的毛发很多,但仍然掩护不住他的健壮,那个像天神奥登一样身体。 库洛洛说:“殿下的身材真好!”德德苦笑,再好又有什么用。他躺进热水里,吩咐库洛洛出去。 次日天气灰蒙,似乎天空就要下一场大雨,好洗去城市一身的灰尘,让绿化带的花儿开得更娇艳,让流过埃利亚的卢瓦尔河水量更加充沛。 德德穿好衣服,换上皮靴,跟着父亲咸威亲王先到宫中见恩加丁王,然后一起去西郊的猎场。 恩加丁王换好衣服,见德德和咸威王进来,问:“都准备好了?”德德和父亲一起回答说:“都准备好了。”恩加丁王说:“那好,我们快出发吧!” 上车,驶出王宫,到了中央大道。前面有列队开路,后面也有车子保护,前前后后一共三十辆。路上其他车自然不能靠近,路边的行人纷纷停住观看。过了卢瓦尔大桥,出去城,往西走一个小时就到了。 那边早有官员等候。因为已经快下午一点,恩加丁王便和几个大臣先去吃饭,德德则奉命跟在一旁。 人群中也有其他亲王、国公的儿子女儿,恩加丁王私自谈话时都说了一些,毕竟德德久离家乡许多人不认识。恩加丁王说:“坐在淳载亲王身边的是他的儿子,今年十八,已经封王子。”又指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说:“你看,她是屈赫的女儿奥尔森?屈赫,今年才十八岁,还没婚配。我她挺好,年轻漂亮,读过书,长得也不矮,跟你挺合适。等下打猎的时候你可能跟她一起走。”德德点点头,其实大部分人以前是见过的,但毕竟过去好久,人情生疏。 见侍卫进来禀告,说打猎的装备已经准备妥当。恩加丁王问德德:“你今天带了什么人过来?如果没有,我叫两个人跟着你。”德德说:“多谢陛下厚爱,这个倒不用。我只带了库洛洛,他是我的贴身男仆。”恩加丁王又问:“真的不用?”德德说:“真的不用,陛下不用担心。这世上还没有人能伤得了我。”恩加丁王哈哈大笑说:“是啊,我竟然忘了。” 饭后就去换着装,挑选马匹。 一声枪响打猎就开始了。德德正想驱马行走,身后传来悦耳的铜铃声。那声音好像从大地深处传来,像一阵清风夹带寒冷,不带一丝灰尘。他因此看见了天空瑰丽的星云,一个个闪烁的星星,看见一片灿烂的花海,空气中全是花香。回头看,那人戴一顶帽子,紧身衣裤,打扮得十分漂亮。。 德德问:““你一定奥尔森?屈赫,对吧?” 奥尔森?屈赫说:“对的,我就是!” 德德见她长得实在漂亮又有气质,心中十分欣赏,说:“你想和我一起走吗?” 奥尔森?屈赫说:“是的,我们可以一起走。” 原本灰蒙的天空变成蓝色,飘动片丝状的云。阳光强烈,两个慢慢走着,一边聊。奥尔森?屈赫的父亲是将军,朝中是有势力的,这个不用多问。只是聊了两句后德德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也许他并不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 奥尔森?屈赫说:“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才回来,许多人都不知道你。人们都说你在外面奇遇,所以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 德德笑了笑说:“没干什么,只是在外面闲游几年。去过一些地方,在海外待过一段时间。” 南邦是个内陆国家,奥尔森?屈赫听到“海外”这个字便兴奋起来,忍不住问:“你去过海外?真的吗?那里是怎么样的?” 此时天空飞过一只金雕,伸出的翅膀有两米多宽,鸟喙在太阳底下发出金光,耀眼十足。德德见它飞来连忙拿出弓箭射出。 金雕从空中落在十米外,奥尔森?屈赫称赞道:“殿下好准的箭法,金雕飞得又高又快,就是我父亲常年练习也不能一次射中呢。” 德德笑说:“谢谢夸奖!”库洛洛已经跑去将金雕拿回来。奥尔森?屈赫仔细看了那只雕刚刚断气,说:“鸟肉烤着吃最香,可惜死了。”德德说:“不用担心,先拿回去处理。” 越过一片水塘,渐渐往树林深处。可是再没有见过鹿、狍子、野兔等动物。两人打算回去,国王的打猎队伍山丘翻过来,遇着他们,便问打到什么东西。德德说:“今天运气不行,只打到一只金雕。” 恩加丁王说:“那也算好的了。我们也只打到两只野兔,一只梅花鹿。”淳载亲王在一旁接话道:“刚才看见有一群野猪呢!” 奥尔森?屈赫便问:“那为什么没捉住?” 恩加丁王大笑说:“手里只有箭,我们怕它还来不及哪里敢招惹它们。要是这次拿猎枪来也许可以捉住一只。说起来好久没吃野猪肉了。”淳载亲王说:“陛下要是想吃野猪肉,我可以带枪叫人打一个回来。” 恩加丁王摆手说:“不用不用,那群野猪里有仔,况且野猪也比不上家猪肉好吃。不用这样费心。”德德说:“野猪太危险,要是遇上老虎就更危险。陛下还要注意安全。”恩加丁王说:“不用担心这个,这片土地是封闭的,外面的野兽进不来。” 话音刚落,有人大喊:“陛下小心。”人群中冲进一只成年蓝虎,吓得各人魂飞魄散。蓝虎是虎属下九个品种之一,蓝白花纹相间,腹间无色,虽不像普通的老虎那样常见,远但为凶猛,就算是持枪的猎人也不敢正面对它。它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让人害怕的了,更别提它露出牙齿的时候。 卫兵带人将国王围住,但老虎扑来,有人被咬。那是一个年轻的侍卫,恐惧地叫喊,没几秒就被咬死了。 “快点放箭!”有人喊!可是蓝虎行动敏捷灵活,竟没有一支箭能射中它。 “有谁有枪的,快打它!”恩加丁王喊,但并没有人带枪。 奥尔森?屈赫在吓得从马上滚下。蓝虎见她在动便朝她咬去。德德见情势不妙,自己离她近,情况危急只好扑身向她,两人滚翻几下。蓝虎见扑她不着,又要去咬国王。国王虽有人围着,但蓝虎长啸便将人震晕。 几个侍卫倒在地上,恩加丁王从人中出现。蓝虎眼里放出冷光,扑上去就要咬。德德扯住蓝虎的尾巴,蓝虎受痛反向要攻击他。德德神力惊人,将虎甩出几米外,撞在一棵树上,震得树叶纷飞。 蓝虎重新站起来,抖落虎皮上的干草泥土,露出牙齿,愤怒之极望着周围的人。所有人都不敢动。 恩加丁王刚刚死里逃生,吓出一身冷汗。见德德独自一人面对蓝虎,出声提醒:“德德你要小心!” 德德张开手掌,一个侍卫手里的刀便飞到他手中,一摆动便见锋利的光。蓝虎跑过来,德德身子一侧躲开。蓝虎掉转方向又扑来,动作好快,这一次一口咬住他的肩膀,痛得流出血来。肩膀上骨头好像碎了,像被注射了毒液。此时离蓝虎最近,德德忍痛利用机会将虎捅死,那把刀刺入它的心脏。虎血流出来弄了满身血,也搞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虎的。 众人松口气,见蓝虎终于死了。德德忍着痛,从虎的身体下爬出来。压住伤口血还是不停地流,不一会儿地上就积满了。 “快叫医生!快点叫几个医生!”恩加丁王向人群喊。回过神的人这才拿出信号烟火释放。带着尖锐的响声,信号烟火飞入半空中连响三下,一共放了四个。 空气中有些硝烟,德德闻到,烟火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快睁不开。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受伤,这也不是最厉害的一次,但这一次好像血流出比较多。 两分钟后医生赶来给德德止住血,他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但是没昏迷。 回到营地,德德躺在床上养伤,脸色苍白得很。父亲咸威亲王来看他这样,差点流出眼泪来,说:“万幸啊,还好不是伤到要紧的部位。” 库洛洛一旁说:“王爷,不必难过,公子已经好多了。”咸威亲王看了一眼这个刚分给儿子的仆人,十分生气,责备道:“你怎么不好好伺候你的主子!你主子有难的时候你在哪里!”库洛洛不敢说话,蓝虎来的时候他早逃命了。 德德说:“父亲不要生气,他也只是害怕。”咸威亲王这才收了怒气,坐下来。恩加丁王也在帐中,说:“这次世子护驾有功,等等伤养好了我必有赏。” 德德说:“保护陛下是我这个臣子的本分。”说着要行礼,恩加丁王忙让他躺下,说:“不用多礼,你安心养伤就是。” 咸威亲王跪下来说:“陛下,我儿子德德说得是。我们家是誓死保卫圣上的,从不敢有半分动摇,不忠诚的心。” 恩加丁王忽然见他弟弟这样,知道原因,但只冷冷的回应道:“知道了,你快起来吧!”淳载亲王在一旁看着,也知道为何,几乎笑了出来却又忍住,说:“是啊,咸威王快起来吧!跪着太累。” 咸威王起身,看了恩加丁王一眼,见他神情没有变化,心中忐忑。他被困在家中许久,这次出来刚好有机会表达忠心,不料国王仍是十分冷淡。 德德说:“陛下,依我看来那只蓝虎冲着您来的,可是林地里怎么会跑出一个老虎来?这事情不对,像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陛下该好好罚管理这里的人,也要彻查此事。” 淳载亲王也说:“是啊,死了一个人,事情严重啊。再怎么疏忽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意外。”恩加丁王脸色很平静,说:“我知道,有人要害我,我也知道一些,也已经派人查了。” 晚些时候恩加丁王摆架回宫,各人也各自坐车回去,德德被送回家中。 第37章 德德在家中养伤,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动。开始几天伤口在愈合,全身发热,白天没法入睡,晚上睡不好。不过他就算肩膀上的骨头碎了,因为拥有神力,再严重的伤也会渐渐恢复。 时间过得很快,过去一个月。德德身体痊愈,恩加丁王下旨将王子的称号封给他,封地在临澧,这是很大的殊荣。德德进宫拜谢,恩加丁王又赐予黄金、宝石以及一些衣服。德德并不去他的封地住,仍留在家中。 回想过去的岁月,无论是朦胧的还是诗意的,记忆都仿佛扎了根,从泥土里钻出的树苗长成一棵高大的橡树。德德并不确定这棵树苗是否就真的是从橡果萌发的,但它最后真的长成橡树,高大得难以想象。它的枝叶伸入了云端,只有在那里才可以最早地看见日出。当太阳升起,云空中飘动的雾气被染成金色,就像日落的时候,但是没有人能看见这景色。鸟儿在那样高的地方筑巢,放声歌唱。它的树根伸入百米以下的地下水层,永远不害怕干旱。 天气渐渐地冷了,外面刮着风,只有烧着煤炭取暖的屋子里是暖和的。随着冬天的到来,埃利亚城的人变得懒惰,不再出门,大街上少见有人出行。德德也穿上羽绒服,戴上防寒帽,穿上长统靴。 这一日天气灰蒙蒙的,仿佛要下雨的样子。德德骑上摩托车到王宫中去拜见恩加丁王。到了国王所居住的清心殿,国王正好和王后坐在一处闲话,他们的小女儿珊莎公主也在。 珊莎公主才八岁,样子很好,可以看出多年以后她美丽的模样。德德一进门便瞧见她,那时她握着一个玉如意玩。恩加丁王让德德坐在椅子上,问:“外面冷不冷?你开车过来的吧?”德德说:”还好,一路摩托车开来倒是有点冷。” 恩加丁王笑了笑。前几日他叫德德到内阁上班,学习处理一下政务,因此又问:“这几天上班还习惯吧?”德德说:“挺好的,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说着话珊莎公主手中的如意滑下来,落地上摔成个四五块,登时公主啼哭起来。恩加丁王见了就责备道:“王后,公主既然拿不住东西就不要给她玩!”王后不敢回应国王的话,只安慰公主。 德德起身来到公主身边,说:“别哭!如意会成原来的样子的!”德德伸出手指,几道黄色的光线飞到碎片上缠绕,碎片合到一起,果然恢复如初。 王后见了惊讶说道:“天哪这是什么魔法!怎么可能呢!”德德捡起玉如意塞到珊莎公主手里,公主却茫然看着他。两只黑色的眼睛甚是漂亮,仿佛宝石做的一般。公主忽然见手中的玉如意恢复如初,转涕为笑,说:“谢谢哥哥!” 德德笑说:“不用谢,下次小心点就好了。”说完起身回到座位上。恩加丁王说:“过两天是我的生日,各地官员,部落首领和宗室成员送了些礼物到内务府,东西又多又杂,我头晕眼花的,你帮我过去看看。”德德说:“是的,陛下,这两天生日事情也是很多的。那我现在就过去吧!” 辞别国王、王后,随后德德去了内务府。这几天陆续有官员送礼物来,各部落首领也有送来。看了有锦缎、玉杯、金身像,有镂空金花屏风,黄梨木椅,冬天里用的棉鞋、暖手炉等等。更有一些名贵药材,上千年的人参、人形的何首乌、高山采摘的雪莲。德德一一根据帐本查看。最后翻看到一颗药丸。那是神山术士进贡的一颗无极金丹,装在一个檀木盒子里,有龙眼大小,透出淡淡金光。传说服用金丹后延年益寿、通气活血,甚至可以起死回生、驻颜不老。 院子里还关养了梅花鹿、山鸡、野兔,还有水里游动的金鱼。 经查检无误,德德又步行到了内阁,跟其他官员处理一些公案文书,预备到傍晚六点离开。 时间过得很快,差不多要到点。还有五分钟就到六点,天也差不多全黑,外面雨声沥沥下起。一位中书副侍郎叹息说:“天下雨了,恐怕回不去。不知道王子殿下有没有带伞。” 德德说:“我没带伞,今天出门的时候也没看见天要下雨。”一边整理桌子上的文件和笔墨,那窗边的电报机滴滴地响起来。 德德和副侍郎都往电报机看去,看着它将纸条慢慢地从口子吐出来。没过一会儿信息打完了,德德过去将电报拿起来看,感到有些意外。 副侍郎问:“殿下,是哪里发来的电报?”德德回答说:“是北方的琥珀国。电报上说半个月后他们的先知夏利和丈夫皮鳇将会来南邦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国事访问。” 副侍郎若有所思点点头,说:“上一次琥珀国来访已经是十年前的事,那时先帝还在。” 德德不解地问:”十年前?” 副侍郎说:“对,十年前。琥珀国都离我们这里甚远,来回一趟不容易。” 德德说:“嗯。夏利刚继任大祭司和先知职位,这里她第一次进行国事访问。” 副侍郎说:“快回复吧!” 德德将这次的信息进行回复确认,并记录在案,通晓给各部门。 事情忙完后天完全黑了,宫中的灯已经点亮。德德走出门外,雨水从空中落下来,经过黄色的光束,那万千的水滴一一可见。他并不害怕雨水,也不怕被这雨水淋湿,一步一步踏入水里,水声听得很清楚。 停车场他骑上摩托车离去。回到家中换好衣服,准备吃饭。库洛洛给他送上还冒着热气的热菜,一道煎焗肥鹅,一道芦笋丝牛肉,一碗海味汤。 库洛洛说:“一直放在蒸汽里保暖,这菜还没有凉。” 德德吃饱饭汤,觉得疲惫,便叫库洛洛准备热水洗澡。水温并不太高,德德舒服躺在浴盆里,想着那份电报。皮鳇就要来了,他兴奋,仿佛一个世纪没有见到他,忍不住吼了一声。库洛洛跑来慌张地问:“殿下怎么了?” 德德说:“没什么事。你不用进来,在外面就好。”库洛洛答应,退身出去,留德德一个人在浴室里。 德德才从水里出来,穿上衣服。被水里的暖气滋润,他人觉得更困,因此爬上床就睡着了。 恩加丁王的生日宴共办了三天。第三天,恩加丁王邀请马赛马拉(masai mara)首领赛伦盖蒂(serengeti)和阿留特部落(aleut)首领伍礼吃饭,咸威王、淳载亲王、德德陪同。 马塞马拉部落是八大部落中力量最强大的部落,人口最多。首领塞伦盖蒂现年57岁,一头银色卷曲的头发,因岁月的流逝脸上有些褪色的斑点。他和阿留特部落(aleut)首领伍礼坐在一起。宴会上,王后和德德坐在一起。淳载亲王坐在恩加丁王旁边,咸威王旁边则坐着大太子,二太子。咸威王妃身边则坐着珊莎公主。 宴会上先吃过鱼肉、鸡肉,然后是鸭肉、猪肉,最后吃的是羊肉和牛肉。那些肉有被炒的,有被煎的,有被蒸的也有被煮的,大厅上弥漫着迷人的肉香。 恩加丁王将嘴里的一块孜然羊肉吃完,向赛伦盖蒂炫耀说:“我宫中最近新进来几名做菜的厨子,擅长做肉菜,不知道大首领吃起来觉得怎么样?” 赛伦盖蒂笑说:“很好吃,只是觉得羊肉膻味过重,牛肉煮得太老,鸡肉骨头还有鲜血,没煮熟,卫生让人担忧啊!” 恩加丁王说:“你有所不知,厨子里有一个人来自北方的琥珀国,他们向来喜欢吃白切鸡,味道要鲜,因此骨头都是见血的才好。” 赛伦盖蒂笑说:“那真是我无知可笑了。我该多尝尝的。”但当仆人将鸡肉呈上来他却说不用了。 首领伍礼喜欢吃鸡肉,丝毫不介意。他举起一杯酒致意,向恩加丁王说:“今天我来到这里,还准备了一些小小的礼物,现在我要献给陛下。” 恩加丁王问:“礼物不是之前送过了吗?现在还有?”伍礼说:“陛下,先前的礼物是代表整个部落送的,东西粗陋。现在送上来的是我小小的个人心意。” 恩加丁王说:“好,那就让本王看看是个怎样的奇珍异宝。”伍礼便命人将东西端上来。那东西体积还不小,用一块红布盖着。伍礼说:“陛下,这东西是我们南邦没有的,从遥远的北方送来,要取得这样的东西得要深入不见光的海底,耗费大量人力和物力,就算是琥珀王宫也没有几件。今日宴会同乐,我想请陛下猜猜红布下的是什么。” 恩加丁王看看众人,也见众人皆是望着他,便说:“方才听首领提到是从海里捞出来,想必这东西想是生长在海里的。要说海里什么东西最珍贵,有漂亮的珊瑚、有硕大的珍珠,还有贝壳。我猜红布下面一定是珊瑚。” 伍礼笑说:“正是!”叫人拿开红布,一瞬间大厅红光耀眼。一个半人多高的珊瑚,像一棵树长有许多小枝,红光就是它发出的。恩加丁王叹道:“果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只是这红光太耀眼了。” 大太子说:“这珊瑚巨大,恐怕已经在海里生长了几百年。又从北方运来,路途遥远,一定花费了不少银子吧!”伍礼说:“不多不多,这不过是我对陛下的一点心意。只要陛下高兴就好。” 恩加丁王问德德:“你曾在北方待过,有可曾见过这样的东西?”德德说:“回陛下,琥珀国宝物也多,珊瑚也见过,黄的、白的也有,只是没见过这样大的。实在稀奇。”恩加丁王因此对伍礼说:“阿留特首领费心了。”命人收下,抬走。 一旁塞伦盖蒂早就听得不耐烦,哼气说:“这东西有什么好稀奇的。琥珀国的王宫里是没这样的东西,是因为他们不稀罕占地的无用之物。今日我也准备了一份礼物给陛下,只怕要比首领伍礼的更好!” 伍礼听他这样说心里难免不爽,脸上便沉起来。恩加丁王见了说:“礼物最重要的是心意,稀奇不稀奇倒是其次。宝物我见过不少,宝库里也有不少。”塞伦盖蒂说:“不是我吹牛,陛下见了才信。” 恩加丁王听他诚意,便问:“是什么东西,快叫人拿上来吧!”塞伦盖蒂说:“陛下,不用叫人拿上来,它就在我身上。”他从上衣的口袋拿出个方形蓝色盒子,打开它,里面是一枚戒指。 恩加丁王因隔得远看不清,便问:“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赛伦盖蒂说:“回陛下,是一枚戒指!” 淳载亲王哈哈笑着说:“大首领太有意思,我们结婚的时候才送戒指。今日是陛下的生日宴,你拿出这个算什么意思。是要向陛下求婚吗?”赛伦盖蒂不恼淳载亲王的话,说:“这不是一枚简单普通的戒指。” 王后问:“一枚戒指有什么特别的?” 赛伦盖蒂说:“千年前王朝末代君王赫凯大帝一直带着这枚戒指,死后也不离身。这戒指名叫昆雅,戴在手上只要一握紧拳头就可以发出力量,是我从前朝古墓的废墟中找到的。赫凯大帝的传说我想大家都听过了吧?” 各人听了都有些沉重,相互看着对方。咸威王说:“史书上都说他会魔法,能从水中生火,引雷电劈开巨石。但那只是一个传说,没人说他是真的。” 大太子说:“咸威王说得对。史官记书时都喜欢添油加醋,捕风捉影,将些有的没的的记录下来。何况赫凯大帝是个亡国之君,史官编起来更是没天没地了。” 塞伦盖蒂很严肃地说:“不,陛下,赫凯大帝是真的会魔法,从水中生火,引雷电劈开巨石的本领也是真的。他从一位仙人那里学来这些本领。” 世上的仙人很少,见过的人更少,但不是没有,毕竟德德就真的从仙人那里得到了神力。一千年前这种事情只会更多。恩加丁王并非不信,便说:“拿上来吧!” 塞伦盖蒂正准备呈上去,淳载亲王忽然开口说:“陛下,此事不妥。”恩加丁王问:“怎么不妥?” 淳载亲王说:“此物是件不祥之物,他是属于亡国之君赫凯大帝。大首领将此物献给陛下难道不是在诅咒陛下会像赫凯大帝那样亡国吗!” 恩加丁王眉头一皱,犹豫起来。 塞伦盖蒂马上跪下说:“陛下,我对南邦忠心耿耿,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我是衷心祝愿陛下千秋万代,福寿安康,绝对没有诅咒的意思,还望陛下明鉴。” 恩加丁王想这东西确实有不祥的意味在里面,可是戒指里的力量又让人动心,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想试试,便说:“我知道你没有,呈上来吧!” 塞伦盖蒂小心翼翼将盒子呈上。恩加丁王接过盒子,取出昆雅戒。昆雅戒上面镶嵌了一颗黑色宝石,宝石里云霞初现,若有流光波动,像是一番天地。恩加丁王取下原来无名指上的婚戒将其戴上。戒指大小刚刚合适,仿佛特意定做的一般, 恩加丁王十分欣喜,仔细玩看,一握手突然一道黄光射出,从大厅中间划过,击中柱子旁边的一名侍卫。首领伍礼坐的桌子被黄光割开,只是没伤到他。恩加丁王也吓得瘫软在地,慌得赶紧将戒指摘下,丢在饭桌上,一边骂道:“塞伦盖蒂,你拿上来是的什么东西,是想害我的吗!” 塞伦盖蒂跪在地上,头压得极低,说:“陛下息怒。昆雅戒确实威力强大,陛下还不会使用因此才伤了人。”恩加丁王被人扶起,平息了怒气,说:“好,我知道了。”那边侍卫受伤,德德早已跑过去看。恩加丁王问:“他怎么样了?” 德德回答说:“被激光划伤,挺严重的,但流血不多。”恩加丁王说:“那好,快叫太医吧!”德德说:“陛下放心,已经叫了。” 没过多久太医来到,恩加丁王命好好医治,受伤的侍卫便被带了下去。 经历刚才的事,众人精神大减,恩加丁王也是心有余悸,便散了宴会各自回去。 第38章 半个月后琥珀国的人来了,恩加丁王派德德和外交部长前去火车站迎接。 德德没想过他们还会见面。也许有想过会见面但不会这么快。他看见皮鳇扶着夏利从车厢下来,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在场有乐队奏乐,声音很响。当皮鳇向他走来,他眼睛一直注视着他。 夏利先是谢过南邦方面的热情接待,然后对德德说:“好久不见。”德德同样也回了一句。 皮鳇问:“我们今晚住哪里呢?” 德德说:“现在下午四点了,我们先到王宫用过晚宴,晚宴过后你们到咸威王府住。” 皮鳇问:“德德,你也住在那里吗?” 德德笑道:“我当然住在那里,那里是我的家。” 皮鳇马上惊呼:“哦,那太好了。”他身上穿的是五爪黑蟒朝服,脚下穿的是橡胶底黑皮鞋。头发已经束起,戴有黄金三梁远游冠,脸上还是留有胡子,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口牙齿洁白。眼睛依旧明亮。手上无名指的钻石婚戒闪闪发亮。德德看着皮鳇,移不开目光。 夏利见他盯着自己的丈夫看,十分不自在,小心提醒说:“我们快走吧!这车站臭烘烘的,还是快点进王宫拜见陛下吧!” 外交部长说:“对,我们快走,外面已经备好车辆。”一行人出了车站,坐上车往王宫方向去。 王宫太和殿,恩加丁王问夏利这次来的目的。夏利就将目的说了。恩加丁王说:“那很好,听德德说你们是朋友,到时候可以让他带你们四处看看。” 夏利说:“多谢陛下。我们此次前来除了一般的交流访问,还有一事相求。” 恩加丁王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问:“什么事?” 夏利说:“我听说贵国的神山上的神殿里有一件神器。我们想借来用用。” 恩加丁王问:“借来做什么?” 夏利就将梦中的事说了,恩加丁王听后便说:“我知道你是先知能预测未来,但是我们向来不信奉这一套。也许大祭司觉得梦境是真的,但也许只是一个梦境。” 夏利反驳道:“不,我们做的梦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那件事一定会发生。为了苍生为了苹婆城的生命,还请陛下借用神器。” 恩加丁王说:“不是我们不肯借,而是我们国中从来没存在过什么神器,这个借用就无从说起。” 这时皮鳇说:“陛下你还没有问我们这个东西是什么呢!” 恩加丁王便问:“那你告诉我是什么。” 皮鳇说:“我们也不太清楚是什么,但只需在神殿中找一找便知道。”陛下和众官员纷纷笑出声,“哈哈,要借的东西都不知道,借什么借。天大的笑话。” 夏利只得在一旁叹息道:“你说不知道还不如不说,难道不会说一个小小谎言?”皮鳇为自己的失言涨红了脸,谁也不敢看。 夏利大声说:“我想我们的翻译没有表达清楚我丈夫的意思。这件神器可以是任何东西,可以是一个戒指,一个杯子,一把斧子,甚至是一块毫不起眼的小石子。” 恩加丁王命众人安静下来,说:“不管事情怎么样,都是不行。神殿是我南邦最神圣的地方,非本国人不能进入。何况你是外国的祭司和先知!” 恩加丁王出口拒绝,这样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夏利是第一次出访,不及母亲那样口齿伶俐、从容淡定,这时便馁气,毫无精神。德德见状便走上前低声跟她说:“你不如先缓缓吧,也许还有转机,现在先放放。陛下不是一个毫不讲理,不顾天下苍生的人。” 夏利问:“你愿意帮我们?” 德德说:“当然愿意,你们是我的朋友。”夏利原本有点讨厌他,现在却有点喜欢他了,转忧为喜。 恩加丁王散会,接着在宴会厅享用晚宴。有上百个人的在一旁伺候,菜肴流水似的送来。夏利看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地上的红金回旋花纹,墙角边上的金器银器,皆是高大庄严的气派。不想南方偏远的南邦有这样高大庄严的排场,何况他们已经装上电灯,一比之下琥珀国相形见绌。 德德担心皮鳇不适应皇家的生活,怕弄出笑话来,处处留心着他。上来一条鱼,德德对他说:“这是一道清蒸椒丝豉汁鲥鱼,是我们这儿的特色菜,你好好尝尝。” 皮鳇笑着尝过,觉得味鲜肉极嫩,便说:“挺好的。”德德淡淡一笑,说:“还有好多,觉得不够可以加。” 皮鳇说:“上次你走得急,你那样走掉,我不知道你要搞什么,我有点生气,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德德说:“我很抱歉。” 皮鳇说:“没关系,毕竟我们又见面了。我听他们一起称你为‘殿下’,那么你是宗室的王子?” 德德说:“是。我父亲是咸威王,前不久陛下又给了我封地。。” 皮鳇点头说:“真是太好。” 晚宴过后皮鳇和夏利到德德的家中。一切皆已经妥当。夏利打算更衣沐浴,听见外面人声涌动,好像发生什么事。夏利问侍女,侍女说:“是大殿下回来了。” 夏利问:“你是说德德的哥哥?” 侍女说:“是的,二殿下封临澧王子,大殿下封宝威王子,常年在边境驻守,今天才从过境回来。估计王爷王妃都在厅堂上吧!” 夏利将已经脱下的外衣又重新披上,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便匆匆走了。外面刮着冷风,冬天寒冷的风,夏利走在风中,风吹扬长裙,垂放的秀发飞舞。侍女追在后面,抱着一件黑色狐皮大衣喊道:“外面太冷了,夫人披件厚点的衣服吧!” 夏利说:“不用,你带我路!”然后她们穿过花园,穿过回廊,穿过大厅。 会客室那里挤满人,当中站了一个高高的戎装年轻男子,暗红的头发,蓝宝石一样的眼睛,跟大多数南邦成年男子一样留有密集的胡子。这个人就是德德的哥哥宝威王子,名字梅特尼希?塔卡尔。 夏利挤开人群,走向他,像一行温暖的春风。宝威王子在人群中瞧见她,像在漫天的星星中找到了一片灿烂的星云。 在场的人互相看看,意外、不解,气氛怪异起来。宝威王子问:“你是谁家的女子,为什么我在家中没见过你?” 德德说:“她是今日来访的琥珀国祭司和先知,我们是朋友所以就先住我们家。” 夏利接着德德的话说:“是的,我就是琥珀国祭司和先知,红头发的女人,神的后代。”德德问她:“你为什么来了这里?” 夏利也知道自己无礼,低头说:“我只是来看看。我刚刚知道宝威王子回来。” 宝威王子递过一杯酒,笑着说:“喝杯酒,暖暖身子。你穿这么少,一定很冷吧!” 夏利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道:“我不冷,真的不冷。”皮鳇这时来到,对夏利说:“原来你跑来这里!”宝威王子看见他们无名指上都戴着一样的戒指,便问:“他是你丈夫?” 夏利说:“是的,我们刚结婚不久。” 德德便介绍了皮鳇。 宝威王子听后就说:“原来是皮先生。你是个英俊的人。” 夏利有点疑惑,问:“你是说我丈夫英俊?” 宝威王子说:“是的。” 皮鳇为此说了一句谢谢。 夏利说:“在我们那里通常不称赞一个男子英俊,否则会让人觉得怪怪的。” 宝威王子只好说抱歉。 接着夏利就和皮鳇回去了。 宝威王子问德德:“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听说琥珀国的先知是真的,她们真的能未卜先知,会各种法术?” 德德说:“是的,我见过几回。她虽然才二十几岁,但是很厉害。” 宝威王子露出笑容,还在想着方才夏利满身的光彩,那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第39章 次日上午南邦的官员带夏利一行人参观发电厂和钢铁厂,下午在王宫的会议厅中商量、洽谈两国经济、文化事务。会上内阁大臣再次提到了修建铁路的事,夏利和随行的官员看到南邦经济、交通如此发达自然没有多说就同意了。同时表示希望请些人才回去帮助建设交通运输网络。晚上,恩加丁王方面请夏利一行人在皇家剧院观看文艺表演,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去王府。 皮鳇疲惫,一沾到床就睡下。夏利却没有睡意,站在窗边思考。外面下起了雪,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雪在慢慢积厚,院子的灯则将雪花染成黄色。没过多久雪花就将院子里的石板铺满,路过的仆人在上面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 夏利第一次看见下雪,十分好奇。她等雪下够跑到外面玩雪。她的侍女只能跟着出去,一边提醒说:“夫人,天气太冷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夏利说:“你不用管我,也不用跟着我,要是自己觉得冷回去吧,我也不会说你的!”侍女跺跺脚却又不敢回去,只好站在廊上裹严实点衣服。 夏利将地上的雪堆起,按照书上的画堆成一个雪人。她玩得入神,听见身后有人说:“下着大雪,不怕冷吗?” 夏利回头看,宝威王子和宝威王子妃站在身后。夏利说:“我是北方人,那里很热,没有一年四季只有夏天,因此我很想看见下雪。” 宝威王子说:“哦,原来是这样子啊!”又说:“你讲我们的话讲得真不错,为什么你会说呢?” 夏利说:“我是琥珀国的先知,各国的语言都是要学的。” 宝威王子点点头说:“不错。我一直仰仗贵国的文化,因此也会一点琥珀国的语言。甚至还有一个你们的名字。”夏利好奇问:“说来听听。” 宝威王子知道可能还要讲很久,先叫王子妃回去。王子妃行过礼,带着仆人离开。夏利又问:“叫什么名字,说来给我听听。” 宝威王子说:“‘杨远’。” 夏利点头说:“杨姓是我国的大姓,远是指距离远,时间长,不过人们都喜欢取它的引申义‘深奥’。” 宝威王子笑问:“那你说我取的是什么意义?” 夏利低头一笑,说:“我不知道。”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的肩膀,头发上,慢慢地就堆起。两人对视,看见无限柔情。夏利左眼亮起红光,周围的雪花就不再落下,身上的雪也慢慢消失。 宝威王子问:“这是你施展的魔法吗?” 夏利说:“对,一个小小的魔法。” 那个夜晚是个美妙的夜晚,那一刻值得让人留念。 过了许久,宝威王子就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有空带你们出去玩。” 夏利答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雪又重新落下,越来越厚。她回到走廊那里,推开门上帘子走入房间。房间里皮鳇安然熟睡,寂静无声。 接连几日都是在王宫讨论国事,夏利从来不喜欢这些自然厌烦得要死。更想着要寻找神器的事,自然一天比一天没有心情。没过多久便借口身体抱恙不再去,她不去皮鳇自然也跟着不去。 夏利去找德德请求带去神山的事,德德只好先跟宫中请了几天假,并说:“神山离埃利亚城还有一百多公里,只能坐车去。你要去还要乔装打扮,免得被人认出惹出麻烦。” 夏利说:“这个自然,道理我都懂。只要我们两个人去,悄悄地,应该没人知道。” 德德脸色一沉,道:“要把鳇带上。在家里闷,该带他出去走走。” 夏利略有为难,她并不想带上自己的丈夫,说:“鳇他什么都不懂,带上就是个累赘。”德德仍然坚持要带上皮鳇,夏利只好答应。 于是三人坐上汽车出城前往神山。 神山是一座叫戎赞卡的雪山,海拔六千多米,山顶常年有雪覆盖。南面山的半腰上有一些建筑,那就是神殿所在地。 德德介绍说:“戎赞卡是我们南邦人的神山。自一千多年前起族人就有敬奉的习俗,历代君王为障显文治武功也会到神山封禅,此地早已经成为一个圣地。每年陛下都会带人来在神殿祭拜,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夏利问:“神山那么高,你们是怎么爬上去的?” 德德说:“小时候听父亲说祖父曾想要建设一条上山的索道,但由于神殿长老以对神明大不敬之名极力阻挠,最后只好不了了之。因此每年陛下只能和宗室成员爬上去。” 夏利叹道:“那可能真的辛苦了。” 德德说:“还好,神殿的位置也不算太高。我也有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真的有点期待这次登山。” 来到山脚,把车停在路边开始登山。先是一段开阔整齐的石子路,渐渐进入树林,石子路也变成了台阶。 台阶都是用一块块岩石铺的,上面长满青苔。被人踏过的地方也很明显,磨损得比较厉害。 身处松树林中,所见树林一棵接着一棵树木,从出生、成长、死去,变成朽木,被真菌分解,最后回归到自然,形成一次轮回,不知几千几万年。 这里,松树占绝对优势,在松林下看不到别的树种,甚至连杂草也没有。如果说有的话,确实有那么一两棵不知名的小树,全身的叶子黄色,享受着暴风雪来临前的温暖,因此而狂欢、激动。 地上松针铺了一层又一层,没有人动过。脚踩上去容易下陷,也容易滑倒。皮鳇抓了一把在手中玩,仔细看长长细小的叶子,然后丢掉。 夏利艰难地爬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好像要把肺撕裂一般。她只能不时地扶住树木,又拼命想赶上前面的德德和皮鳇。她盼盼丈夫过来扶自己一把,但是丈夫由始至终没正眼看过她几回。 夏利问:“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德德说:“没多远,才爬了三百米而已,你不是不行了?我们要快点,要在天黑之前爬到神殿。不然天气冷,树林里也不安全。” 夏利说:“谁不行?”有些生气,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德德问她:“你要是觉得爬不动,我记得你有一只力气巨大的火鸟,为什么不让她驼你飞上去?” 夏利解释说:“它没跟来,我让它在家中陪我母亲了。” 德德说:“难怪!” 到神殿的时候天快黑了。神殿已经闭门过夜。德德敲门,门童开门应答,说:“如今天已经黑了,几位要吃饭的话饭已经没了,有什么事也请明天再来。我们这里夜不留宿,还请见谅。” 德德说:“我知道这里的规矩,只是现在天黑,我们也不方便下山,还请小师傅理解。我这里有些银子,权当是打扰了。” 因此门童便将他们留下,说:“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能住在神殿里,外面有间木屋,你们可以在那里过夜。要吃饭的话也可以做饭,我这里有些青菜萝卜和腊肉。” 门童将他们带去木屋,又带来过青菜萝卜和腊肉,随后嘱咐不要在树林里乱走。 夜色里神殿庄严肃穆,亮出的几处灯光遥遥对应天上的星星。隐约听到诵经唱读之声,除此之外安静得异常。 夏利站在木屋门外望向神殿,说:“他们点的还是油灯啊!” 德德说:“山上不好牵电线,估计他们也愿意安装电灯吧!你不要站在外面,快进来吧!” 夏利走进木屋,顺便把门关上。屋里空间不大,勉强住得下三个人。仅有一张床,几样生活器具,墙角里有些干柴。德德往火坑里添加木柴,点起火,屋子渐渐暖和起来。然后他又开始烧水做饭,将门童送来的菜和肉煮了吃。 吃过饭后夏利问:“这里只有一张床,晚上怎么睡啊?” 德德笑说:“不用担心。你睡床上,我有一个帐篷,我和鳇住帐篷里。”说完便从背包里取出来开始搭建。 夏利冷笑道:“你真是有心还带来了帐篷。只是你们两人住一个帐篷不嫌挤吗?再说了,你也不问问我丈夫同不同意!” 皮鳇坐在火坑前烤火,听了便说:“没关系的,只这一晚。要你睡帐篷里恐怕你也不习惯。”夏利无话可说。 夜里无事,门童也吩咐不要随便走入树林里,他们便早早睡了。德德和皮鳇钻进帐篷里,夏利则在木板床上裹着棉被辗转难眠。朝窗外看去,见东方天空上明亮的天枢星以及它周围星星形成的天枢座。夏利拈拿自己红色的头发,推演过去现在未来之事,直过去几个小时才睡去。又因为不习惯新床,整夜半睡半醒。 第40章 次日夏利听见鸡鸣,睁开眼睛发现帐篷里没有人,不知德德和皮鳇去哪里。外面的太阳升起,照耀山坡,那样的阳光温暖,天边被染成金色。鸟儿歌唱,在风中吹来。 她下了床,烧些热水洗漱,然后稍微打扮一下。才做完这些,德德和皮鳇就回来,手里带着一袋子食物。夏利问:“都是些什么吃的?” 皮鳇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一边说:“一些蘑菇。” 夏利问:“就没别的了?” 皮鳇说:“先吃这些吧!” 德德生起火,将蘑菇煮汤,三人分了吃。 已经是上午九点,他们决定进入神殿拜访。阳光照进神殿,一切都很清晰。各处的朴树、银杏站立得高,一动不动。接待他们的人说:“你们可以四处参观,但是有些地方有标识,是不能进去的。” 夏利心里想要是想进去的地方不能进去多没意思,所以她决定就算不让进也要硬闯。 德德谢过,带两人四处参观。皮鳇问:“神殿供奉的是谁?” 德德说:“主神奥登,以及后来出现的水神、风神、火神和雷神等。”奥登创世的故事皮鳇也曾听过,所以不再多问。 德德问夏利:“有多少个神器,你要找的是哪一个?” 夏利说:“十个,但我无法确定要找的是哪一个,这就是问题所在。”德德苦笑道:“也许是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从台阶到石刻柱子,从琉璃瓦到屋檐下的雕饰,甚至道路两旁的树种,德德在一旁讲,皮鳇听得很仔细。夏利有些不耐烦,她本不在意这些历史文化,因此便说:“你们俩慢慢看,我四处转转。”德德迟疑,担心她会到处乱走,又是个外国人,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 夏利往东边的建筑群走去,渐渐走上山坡,穿过几处水池石,来到一处殿宇前。此处景色凋败,园林花草无人修剪,地上积满树叶,像是被人遗弃的地方。她朝四周望了望一个人也没有。 入口处立了二十根柱子,上面顶棚盖住。大门门板上刻了十样飞禽走兽的图样,有雉鸡、白蛇、猫头鹰、金雕、鲤鱼、猫熊、天狗、卷毛猪、卷毛狼和蓝虎。门两旁的格子墙吹出冷风来,阴森森的。 大门半遮半掩,似乎在邀请她进去。 夏利没有犹豫,推开门步入,先看见的是一处屏障,上面刻画的是一群军人在打仗的画面。讲述的是一千年前提赫凯大帝征战西方的故事。赫凯大帝是位亡国之君王,也像大多数君王一样喜欢开拓疆域、攻城掠地。夏利小时候做为先知培养学习过各国的历史文化,虽然知道赫凯大帝,却并不知眼前的石刻描绘的就是他。所以她只是匆匆瞥一眼便转过屏障。 屏障后面是个巨大的空间,四周建成石壁,下陷的地面是一个正二十面方形,直径三十多米。对角线处有几级台阶升起,中间一根花岗岩石柱,正方形,两米粗,十米高,基座是用黄铜做的莲花。黄铜上有字,但已被铜绿侵蚀以至于分辨不清。石柱的六个面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南邦文字。这些文字是古代的南邦语,夏利就算学过南邦的语言也不是很明白它的意思,只能大概猜是一些祈祷的经文。然后她意识到这是南邦宗教的经幢。 她站在经幢那里,陷入沉思。阳光从屋顶的玻璃照射下来,照在身上,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整个宇宙的中心,身外和身内的空间寂然无声,仿佛所有生命都不在了。 “难道我要找的东西就在这柱子下面?”她自言自语,慢慢走下台阶,面对这个一根巨大的石柱。 夏利运用神力,从手掌飞出,红色的能量线缠住石柱,试图将它拔起。只是石柱本身重逾千斤,又连接地面,所以耗费能量巨大。她不断努力要把它从地面拔出来,脸上渐渐地沁出些香汗来。终于她连基座也弄出来,将石柱放倒在正十二面形里。 她走上台阶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柱子下面埋藏的东西。往下看,果然一个铁盒放在那里。夏利十分欢喜将铁盒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颗紫色的宝珠,一遇阳光便放出淡淡的紫色,美丽得无法形容。 外面有人走来,来势汹汹,已经到了屏障后面。怕事情被人发现,夏利转身化成一只火鸟飞向空中。神殿赶来的人,只看见一只火鸟口中衔住宝珠从天窗飞走。 夏利在空中盘旋,看见德德和皮鳇两人正走在宽阔的白石板大道上,从空中落下,变成人身。夏利的突然出来把他们吓了一跳,皮鳇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夏利笑着拿出宝珠,说:“我得到了这个!”皮鳇接过,手感冰凉,问:“从哪里来的?” 德德问:“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夏利正要说话,突然空中俯冲而来一只巨大的金雕,张开爪子从皮鳇手中抢了宝珠。夏利气道:“这该死的畜牲!”话音未落已化成一只鸟追去。 一人一雕往神山山顶飞去。德德说:“我们也跟着看看。”两人往神殿外走,沿着山道爬山。 夏利追到山肩上,自此不见了踪影,降落地面。此处已在雪线之上,张眼可见漫天的冰雪。白白茫茫一片,唯有突出的黑色岩石与之不同。山顶上雾气慢慢笼罩汇聚,遮挡阳光,天色灰暗下来,下起了雪。 她听到一些动物的声音。起初她不能分辨是什么动物的声音,声音很高,一声接着一声。 循声音走去,转过一块岩石看见一只白色的麋鹿。麋鹿一般没有白色的,这只白色的个体可能是得了白化病。夏利不敢惊动它,远远站着。白麋鹿抬起头来看见人,忽然跑往上跑。 金雕出现,追着那只麋鹿。夏利心想:“难道金雕还能捕捉麋鹿,这样体形巨大的动物?”她高兴地发现,紫色的宝珠就埋在雪地里。她走过去捡,金雕朝她冲来,用爪子抓她。 夏利拿出紫藤木不断地发出咒语,但都被金雕躲开了。 “你这该死的畜牲,今天我杀了你!”夏利骂道,一道绿色的光从紫藤木尖端飞出,划出漂亮的弧线。这是一个死亡的咒语。但是很不幸,它又躲开了。 “夏利!”夏利听到有人在后面喊,回头看皮鳇正赶来。夏利说:“你还不要过来,这只畜牲很危险。”山上风雪很大,皮鳇似乎没有听到,仍然走过来。金雕朝他发起袭击。 夏利一道绿光发向金雕,将皮鳇头上的岩石击中。绿光蕴含的巨大能量将岩石击碎,一块碎石落下。 “快闪开!”夏利喊道。 皮鳇朝头上看,一块上万斤的岩石落下。他来不及躲开,夏利化作一只火鸟飞来将他推开,自己被压在石头下。 她恢复真身,痛苦地叫着,右腿被压碎了。皮鳇愣在一旁,颇受惊吓。 夏利问:“德德呢?” 皮鳇没有回答,而是惊慌起来,大喊:“雪崩!”巨大的响声带着雪从山上滚下。眼见危险飞来,他也不走。 夏利忍住痛,发动神力,一道红光在左眼转动,将雪崩止住。但她只能暂时止住,无法维持太久,一旦体力不支仍然会落下。 夏利说:“你快点走吧,走远一点,我维持不了太久。”皮鳇却犯傻了,说:“我不能走,你是我妻子,危险来临时我怎么可能独自一人跑了呢!我们结婚的时候在神前发过誓言的!”说试图将石头挪开,但哪里挪得开半厘米。 丈夫从不与自己亲近,没想到在危难之时没忘她,夏利心里有点感动,但仍然要催促他走。 试了几下,皮鳇正打算放弃,德德从风雪中降落,如同神明一般。他运起神力将落下的积雪推回原地,又将夏利身上的巨石抱起,放在一空旷处。 皮鳇崇拜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露出微笑,他知道他在危难的时候一定会出现的。 “走吧!”德德说完这两个字,两只手夹带皮鳇和受伤的夏利,化成一道金光飞落神山。 第41章 回到王府,都问夏利怎么受伤,德德谎称在外游玩伤的,并没提及在神山的事。他随后向朝中禀告此事,恩加丁王派了一名太医来看。在太医来之前德德已经为夏利将碎掉的骨头移回原位,只要时间等骨头重新愈合就好,因此太医说并无大碍。 太医问夏利:“不知夫人最近有没有感觉到恶心和呕吐?”夏利不明所以,说:“有一些,只是没怎么在意。我以为是水土不服。难道我有什么病?” 太医笑道:“不是的,夫人。我只是确认一下情况。夫人可能是怀孕了!” 夏利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皮鳇在一旁便问:“这是真的?” 太医说:“大概错不了。明天还需要先生带夫人到太医院看一遍才能确认。” 皮鳇谢过,送走太医,回头将此事告诉德德。此事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德德听了淡淡一笑,说:“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皮鳇却担心起来,问:“我会成为一个好父亲吗?”德德也不知道,只想安慰眼前这个人,用手抚摸他的脸,轻声细语地说:“你会的。你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第二天用过早饭,太医院派人来检查夏利的身体,最后确认她真的怀孕了。这件事得到确认,夏利心里十分欢喜,第一时间报家,告诉父亲母亲此事。 十二点的时候,侍女说宝威王子来看她了。夏利说:“快请他进来。”宝威王子进来房间,那个和德德有几分相像的兄弟。 夏利问:“你怎么来了?还是一个人。” 宝威王子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说:“我只是来看看你。昨天就听说你受伤的事,今天又听仆人说你怀孕的消息。我既是来看你,也是来道喜的。” 夏利说:“那就谢谢了。” 宝威王子问:“下个月就是越冬节了,你什么时候走?我听说出访团过两天就要回国,你也会回去的,对吗?”越冬节是南邦的传统节日,界时一家团聚、张灯结彩,杀鸡宰猪宰羊,祭祖祭神,吃大餐,各家各户庆贺,十分喜庆热闹,跟琥珀国人过的春节一样,只是时间上要早。 夏利说:“我现在受伤,恐怕不方便。坐车不行,坐船也不行。我恐怕要你这里待一段时间。”宝威王子笑了笑,说:“你的腿伤起码要一个月才好,到时就是过节了。” 夏利胸口前挂着一颗大红宝石,折射出红光,将她衬托得如此美丽。宝威王子忍不住多看几眼。夏利注意到他的注视,问:“你为什么这样子看着我?我很好看吗?” 宝威王子说:“是的,你很好看。恕我直言和冒昧,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你这样的年纪有你这样有容貌是最好的。” 夏利听过很多人夸她漂亮的,但没有眼前这个人说得那样令人喜欢。两人目光对视,心中都猛然抖动一下,接着便都低头头不说话。 宝威王子打破沉静,问:“你是先知,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做到未卜先知,预知未来吗?” 夏利这样的话听多了,有时候甚至不愿意回答,所以她只笑了笑。 宝威王子又问:“你的能力是怎么来的?” 夏利说:“遗传而来的。我的能力来自我的母亲,我母亲的能力来源于我祖父。一代传一代。世界上有不少人有预知能力,但我们这个家族是独一无二的。女先知很常见,男先知少见,但男先知往往更厉害,得到的法力更高。我祖父就是一名男性的先知。” 宝威王子问:“那你知道你肚子的孩子是男是女吗?” 夏利微笑摇头说:“我们也不是总能知道想要知道的事。因为没有一个人是全能全知的。只能开了天眼才能全知全能,但是历史上记载的也只有两人而已。” 宝威王子笑说:“那也真的很厉害。” 说话间,德德走来告诉她神殿的长老阿里乌提斯去见国王了。 夏利说:“那又怎样?是什么意思?” 德德看了一眼哥哥,似乎这件事不方便明说。 宝威王子问:“到底是什么事?” 夏利也说:“你说出来吧!” 德德说:“神殿的经幢被推翻,一宝珠失窃,殿里的人看见是你拿走的。”他将事情说出来,夏利感到羞愧,无言辩解。 宝威王子起身告辞。等他走后,德德说:“你把东西放回去也许还有救。你把东西拿出来!” 夏利从床头柜拿出那个珠子,说:“这东西我还没研究透,怎么还回去?” 德德说:“那只是一块普通的紫色萤石而已,不是你要找的神器。而且你很快会被驱逐出境!” 夏利看看萤石,再无半分兴趣,发现之前所做努力都是白费,愤怒之极,将萤石扔向地板上,被德德用手接住。夏利问:“你要它做什么?” 德德叹气说:“就算放回去也已经不行了。有人看见了你。你还是要跟长老对质。” 德德让夏利坐在轮椅上,带她见恩加丁王。金色椅子坐的是从发胖的恩加丁王,身边站着长老阿里提乌斯。神殿的长老阿里提乌斯披着深色的亚麻衣服,留有胡子,拄着一根红木拐杖。他一见夏利来便死死地盯住她,愤怒地。 恩加丁王说:“长老说神殿的东西失窃,是他亲眼所见。夏先知,你是不是去过神山?” 夏利否认说:“不,我昨天一直在王府当中,跟我的丈夫的一起。” 恩加丁王说:“那好,把你的丈夫也叫来,我来问问他。” 长老阿里提乌斯发出沙哑的声音,说:“不行,陛下,她丈夫是她亲近之人,不能为他做证。” 恩加丁王说:“有道理。夏先知你有什么可辩解的?” 夏利抬头望着德德,希望他能说几句话。德德也看了她一眼,心情有些沉重,他决定说一个小小的谎言。他说:“陛下,经幢被推翻是真的,东西失窃也是真的。只是这件事不是先知所为,是山上一只成精的金雕做的。金雕修炼成精后有了灵性,想要屯积点宝物,因此看中经幢下的萤石。这颗萤石放在地下时间下,吸入了足够的灵气才会被金雕所喜爱,所以才被抢了去。” 阿里提乌斯哈哈大笑,说:“真是岂有此理,捕风捉影,随口捏造的谎话。山上是有金雕不错,但从来没有听说过能修炼成精的。王子殿下今天也不要脸地为这个外国女人说谎,损害自己的声誉!真是可笑!” 恩加丁王想说话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地板好像在抖动,他眼前变得模糊,看得不清楚了,耳朵里传来很多声音,让人分辨不到。长老阿里提乌斯也觉察不对,他知道夏利有法力,慌张地问:“你这个女人到底做什么?” 夏利也觉得很奇怪,因为她什么也没做。德德越过她的轮椅,走到长老阿里提乌斯前,将那颗萤石拿出来,说:“东西在我这里,你拿回去吧!” 阿里提乌斯接过,问:“殿下,怎么会在你手里?”德德脸上很平静,没有回答,手指在阿里提乌斯太阳穴前跳动,一些红色的光飞进他的脑袋中,眼睛先是变红随后恢复如初。 德德笑说:“事情就是我刚才说得那样!东西我帮你拿回来了。”阿里提乌斯忽然变了个态度,说:“是的,殿下,是我老糊涂。真是该死!”夏利在一旁看着,心里很清楚,德德对他进行了心灵控制。 恩加丁王的感官恢复正常,仍见德德站在夏利旁边,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说:“我刚才觉得有些迷糊,不知是怎么了。” 德德说:“也许是陛下太过劳累了。” 恩加丁王说:“不,我觉得并不累。” 阿里提乌斯说:“陛下,东西失窃的事已经搞清楚了,之前是我误会了先知。” 恩加丁王看着他,困惑不解,不知长老突然变了态度。长老又说再三,恩加丁王也就相信。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德德就告辞带夏利回家去。 在路上夏利左想想右想想,想着刚才德德的作法,回到家时才想明白,说:“谢谢你,王子殿下!”德德回过头看她,但眼中并无怜爱之意,反而有几分鄙夷,道:“你该庆幸才是!也不知上天怎么会安排你这样的女人嫁给鳇!” 夏利听了又气又愤,眼睛睁得有铜铃那么大,全身要冒火星但对方的话无力反驳,便甩开车门就下车,就仆人帮助下回房间。 。 第42章 夜里,宁静的王宫除了宫人的走动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天空黑得像一块幕布,上面点缀无数的星星。两颗月亮发着光,明亮而洁白。恩加丁王在太和殿批阅下午送上的文件。临近年关,事情有点多,他不得不工作到深夜。 晚上十点,房间内的红绿镂金挂钟刚刚响过。最后一响落完,他抬头看看表盘,叹息道:“这么快十点了。”王后刚才来看他,送来一碗皮蛋瘦肉粥,现在凉了,他放下手中的笔喝了一口。肉粥入口糯滑咸甜,他又多喝了几口,不一会儿粥就被喝完了。身边服侍的人见国王喜欢喝,便说:“陛下,厨房还有,我再去拿些来。” 恩加丁王本不习惯在晚上吃太多东西,但今天比平常要饿,便没有拒绝。宫人离去,只留他一个在这房间里。桌子上还剩三个文件,他随便看了看,都是关于修运河的,他再也不想看,随手丢到一边,心想着明天再说。 眼睛酸痛,他用手揉,顺便将身子伸展在椅子上,发出长长的一口气。地板上却啪地传来一声响,恩加丁王一看,原来是一只毛发全黑的猫。他自己并没养猫,平时也没过它。 恩加丁王从桌子后走到前面来,想要抱起地上的黑猫。黑猫却猛然扑上来,朝颈部咬去。脖子开始流血,血像河水一样流淌,浸湿整片大地。黑猫转入影子中消失,而恩加丁王捂住伤口倒在地上。 宫人回来看到这一幕,吓得手里的粥摔碎,忙叫外面的卫兵进来。太医赶来包扎伤口,血是止住了,但国王却像睡着了一样。 王后来到问伤情怎么样。太医说:“失血过多,暂时性休克,明天就会醒的。”王后又问那宫人:“陛下是怎么受伤的?”宫人说:“出事那时我刚好去了厨房,外面的卫兵听到有猫叫,大概是被猫抓伤的。”太医也说:“陛下脖子上的伤口确实是被爪子弄出来的,是猫儿无疑。” 王后骂道:“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去厨房,怎么没留在陛下身边。”宫人解释说:“陛下要喝皮蛋瘦肉粥,我才出去的。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卫兵的首领上前说:“王后,出事的猫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可以将它正法。”王后点头说:“很好。” 第二天朝廷内外都知道了这件事。德德和父亲咸威王到王宫看望病情,询问昨晚发生的事。 恩加丁王已经醒来,只是精神不好,不能下床,说:“确实是一只猫弄伤的。一只全身黑色的猫,没有一根杂毛。” 咸威王问:“伤人的猫找到了吗?” 宫人说:“卫兵整整找了一夜没有找到。大概是消失了。” 德德注意到恩加丁王嘴唇发白,眼眶已经发红。按理说单纯出血不会有这种症状,难道是染病了。 太医来到查看,德德问他:“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太医面露愁色,脸颊下流出冷汗,跪在地上说:“陛下的症状不像是出血,倒像是得了什么怪病。我也实在搞不清楚。诸位太医也都来看,查不出病因来。” 德德问:“是中毒了吗?有考虑过这个吗?” 太医说:“回殿下,有考虑过这种情况,但已经的所有毒药里没有一种符合症状。”德德听了觉得失望,不再问话。 王后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但也是心急如焚。这时恩加丁王合上眼睛,又睡了。 咸威王说:“一只猫黑色的,只怕是带着邪魔,要不要请神殿的人来作法驱邪?” 王后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说:“那就快叫人去请吧!”即时有人去神殿传长老阿里提乌斯进宫。 德德和父亲咸威王在寝室里守了一些时间,国王仍然没有醒过来,也回家去了。 傍晚长老阿里提乌斯进宫,德德和父亲再次入宫。恩加丁王又醒过来,喝了些小米粥,恢复几分精神,但仍然十分虚弱。 阿里提乌斯则准备好各种做法事的器皿、字符、牺牲和服饰。寝室被严严实实封住,一丝空气也不能泄露出去。地板上端放着一个炭火盆,撒上粉末之后一只冒绿光。 寝室里烟雾缭绕、闷热,炭火燃烧后氧气越来越少,人在里面只觉得呼吸不过来,有窒息的感觉。阿里提乌斯穿上法衣,脸上涂画白色红色粉末,手里挥动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咒语无非是“天官赐福,神力降临,如有邪魔,通通消散”之类。 恩加丁王脱完了衣服,仅留内衣物,全身裸露的皮肤密密麻麻写上有法力的图案。阿里提乌斯一作法,这上千个图案就亮起来,从脚跟到头顶,再从头顶到脚跟。一个小时过去,阿里提乌斯嗓子变得嘶哑,慢慢地结束了法事。 炭火被灭,房间被打开透气。德德去年恩加丁王时见他脸色红润,又沉睡下去。到九点钟,德德和父亲辞别王后回家去。 第二天咸威王又进宫看国王,大太子守在床边。大太子跟咸威王说:“父王病重,只怕要预备后事,等父王醒来的时候储君之事也该写在遗嘱上了。” 咸威王虽然有些吃惊,但此时毕竟还是要提上日程安排,遂点点头。 十点十七分的时候恩加丁王醒了。大太子说:“父王,儿臣有一件要跟父王说的。” 恩加丁王听了便猜到几分,苦笑说:“你是不是想着要把你立为下一任君王的事写在遗嘱上?” 大太子沉默不语。恩加丁王见他不说话,立即骂道:“我还没死呢!”呼呼地喘息,上气不接下气。 咸威王说:“陛下,我们也是为了南邦政治稳定着想。” 恩加丁王看了一眼弟弟,说:“我知道。”又吩咐大太子出去,房间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恩加丁王说:“我的好兄弟,我知道当初父王也是很喜欢你,想立你为君王的,你也很想坐在我这个位子上的,是不是?” 咸威王说:“哥哥,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而且大家都知道,哥哥你是一个好国王。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坐在这个位子了。” 恩加丁王问:“真的是这样吗?” 咸威王说:“你曾怀疑过我的忠诚,我的哥哥。” 恩加丁王叹了一口气,好久也没有说话。咸威王以为他又睡着了,正准备上前询问,恩加丁王忽然从床上跳起,坐在床边,大声说:“快把太子叫进来!”那声音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咸威王不明所以,但是陛下又说:“快把他叫进来。本王有事宣布。” 大太子来到,说:“儿臣在,请父王吩咐。” 恩加丁王脸上泛起黄光,没有表情,虽然太子注意到这个情况,但他似乎并不觉得奇怪。咸威王正想说一下,恩加丁王先开口让他跪下来。 太子又说:“请父王吩咐吧!” 恩加丁王说:“传我命令,所有王子今日返回封地,无诏不得进宫。宣马塞马拉部落首领塞伦盖蒂进宫。” 咸威王退出寝室,跟着宣旨的队伍回府。德德在家中接过圣旨,问父亲:“陛下为什么突然要我回封地去?” 咸威王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你尽管去吧!陛下会让你回来的。” 所以德德就使人收拾行李,准备去他的封地。皮鳇听说了这个消息,过来找他,问:“你要去哪个地方?我可以跟着去吗?哪个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德德在房间里收拾自己最贴身的东西,回头看皮鳇那张英俊的脸。当他听到这些话是有些意外的。他看那张脸慢慢走近来,眼神里满是不舍,不一会儿连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他问:“是真的话,你要跟我一起去那个地方?” 皮鳇沉默不语,他确实没有找到更好的理由。德德又说:“你的妻子现在养伤,她更需要你。你应该留在她身边,陪伴她,守护她。” 皮鳇说:“也许是朝廷内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只是随便说说,但德德马上警惕起来,是啊这样奇怪的决定他确实没能找到更好的解释。也许真的有点问题。 德德想了想,说:“如果真是这样你留在家里会更安全。我不在夏利也能保护你。”皮鳇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走的时候还能见到你吗?” 德德并不知道,他只是听候指示。他笑说:“我们会见面的。如果你不在我会去琥珀国找你。” 然后他就趁着天黑之前离去了。 第43章 这日皮鳇用过早饭后到城里集市逛了逛。先是走北坊进了红树林公园,后来又到南坊。虽然途中见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但奈何身上没钱,因此什么也没买。他虽然是个外国人,但埃利亚城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也没遇上麻烦。回来时在一座桥底下见到一个蒙托部落的卖唱艺人,便停下来听他唱歌。 那蒙托部落的卖唱艺人大约四十岁的年纪,留有胡子。全身衣服破旧,脚上穿着褐色平底靴,头发也是乱乱的,显然卖唱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手里弹着一把七弦琴,名叫“古拉”,南邦的一种民族乐器,嘴里唱的是民谣。弹得不算好,断断续续,演唱的声音也有些吃力。 皮鳇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终于等到唱完,称赞说:“你的歌声很好听!” 那艺人回说:“多谢夸奖!” 皮鳇问他:“你在这里卖唱一日能挣多少钱?” 艺人若有所思,望向天空,许久叹息说:“不过仅能挣点饭钱,运气不好的时候连一顿饭钱也挣不上。” 皮鳇想原来世界上还有很多人过得不好,难过起来。 艺人喃喃自语道:“早些年我也去过你的国家,在那里认识一个姑娘,学了那里的语言,两年,后来那个姑娘跟别人走了。她跟我说我是个没钱的人。” 皮鳇回应道:“她一定是个美丽的姑娘。” 艺人也说:“是啊,生得美丽非凡。在梦中我常回忆她的脸,像天上的云朵,漂移的。” 皮鳇决定要帮帮这个人,但他身上没带银子,便说:“我想给你点钱,但身上没带,你在这里等我半个小时,我回去拿。” 艺人笑说:“多谢了!” 皮鳇回王府拿钱,刚回到院里侍女拦住路。皮鳇认出是夏利的侍女,问:“天气这么冷,你不在房间里待着在外面做什么?” 侍女慌张地说:“夫人让我在外面等你回来。先生在这里等等,我去通报一声。”皮鳇说:“不用,不用这么麻烦!”侍女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 皮鳇觉得有些古怪,越过侍女,拨开门上挡风的帘子,屋里的声音让他吃惊起来。他透过玻璃屏障,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翻领上衣,黑色长裤,油亮的皮鞋,脖子上有领带,身子压在夏利身上。夏利穿着黑色薄纱,贴身的内衣内裤也可见。她的形体是那样美,大概所有人见了都会发疯的。 夏利说:“抱紧我一点!”那男子抖动身体,连连发出喘气声。原来两人在做那苟且之事。 皮鳇大声喊:“天呐,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从屏障后面走出来,那男子回头看他。皮鳇这才认出来,这人是德德的哥哥宝威王子。 夏利见他回来,推开宝威王子,朝他发射红色火球。皮鳇知道厉害转身没命地跑,火球自然没击中。 见皮鳇走了,夏利又搂紧宝威王子,轻声说:“让他走了。”宝威王子说:“都被他看到了。我还是走人吧!”他自知此事传出去非同小可,所有的心情都没有了。夏利说:“你不用怕,你别忘了我可是能修改人的想法。等他回来再说!” 宝威王子说:“算了!”脱开夏利的怀抱,一面整理衣物,匆匆离去。 皮鳇害怕极了,生怕这个厉害的女人动杀心,一直跑到王府的花园深处。花园种有许多花草和观赏树木,又有湖泊河流,让人不容易找到。 他躲在一丛金丝竹后,面对宁静的流水。流水上有一只黑天鹅带着五个刚出生的鹅娃向他游来。皮鳇不敢出声,挥手让它们快点离开。但天鹅不听,还是游了过来。天鹅一边叫,一边咬他的脚,他只好坐到一棵鸡爪枫树下。 直到入夜,花园中的各处路灯都亮起来。他又冷又饿却不敢回去,于是起身出了王府到外面的大街。 往东边走是王宫。他想这事是皇家的事,恩加丁王一定会管。走到宣泰门,士兵拦住说:“我是琥珀国先知夏利的丈夫,一品神武大将军皮鳇。” 士兵打量这个人,不太相信,问:“你有什么证据?要是敢乱说,先打你五十大板。” 皮鳇摸摸身上找不到东西证明自己,今天出门连钱都没带,更别说鱼符印章之类的东西了。他不敢多说话,士兵喝他让开,因为里面有人要出来。 为首的几个骑着马,后面的人走路,是马塞马拉部落的人。部落首领赛伦盖蒂在中间,可是皮鳇并不认得他。 马队走过,赛伦盖蒂回头看了几眼,命令停下来。他掉头走到皮鳇跟前,下马握住手,笑说:“你就是先知夏利的丈夫?” 他的翻译赛伦盖蒂身份,皮鳇诧异地问:“首领你认识我?”赛伦盖蒂说:“这几天来访的人只有你们几个,还能有谁?我知道是你,刚才没太注意。天这么黑,你怎么在这里?” 皮鳇说:“我要进宫见国王。” 赛伦盖蒂说:“陛下已经不能见人了,你有什么事,也许我可以帮你!你可以先到我那里。” 赛伦盖蒂在城里住宿的地方是一处高级别墅,铁丝大门内有喷泉、水池、假山。 夜里的灯光将别墅照得很亮。水晶装饰在淡黄色灯光下折射,被照亮的还在各种花瓶、红木桌椅和桌椅上擦得发亮的纯银茶具。 赛伦盖蒂问皮鳇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皮鳇都不想喝,他肚子饿,只想吃点东西,说:“你们吃饭了吗?我想吃火腿玉米卷。” 火腿玉米卷通常是在早餐吃的东西,赛伦盖蒂想叫人做也可以,便叫厨房做,他问:“两个够不够?”皮鳇说:“两个不够,我快一天没吃饭,做五个吧!” 赛伦盖蒂说:“你跟王子德德是很要好的朋友,听说他很喜欢你,为什么你出来了?”皮鳇说:“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他曾救我过很多次。” 等火腿玉米卷送上来,带着迷人的玉米香,皮鳇很快吃完。赛伦盖蒂笑着问他:“我们这里的饭菜还可口吗?” 皮鳇说:“很好吃,我很喜欢吃。” 赛伦盖蒂说:“好,那你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事要找国王?” 皮鳇犹豫了一下,难以启齿,感到很愤怒却又很难表达出来。赛伦盖蒂安慰说:“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我在这里,我是马塞马拉的首领,很多事情我都可以帮你。” 皮鳇看着赛伦盖蒂黑色的眼睛,花白的头发以及长也皱纹的脸终于有了勇气。他说:“我看见我的妻子和宝威王子在做那男女**之事。” 赛伦盖蒂问:“你说的宝威王子,咸威王的大儿子,是吗?” 皮鳇点头说:“是的。” 赛伦盖蒂感到有些意外,随后哈哈大笑。 皮鳇问:“你笑什么?” 赛伦盖蒂摇头说:“没什么。我知道你一定很难受,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告诉我,还有什么人看见了?” 皮鳇回答说:“只有我!她甚至想杀了我。” 赛伦盖蒂说:“既然这样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吧!我会在埃利亚城住一段时间,到时候会有人照顾你。” 皮鳇非常感谢。受了惊吓,现在找到一个暂时居住的地方。他透过窗户看外面茫茫夜色,以及园子里昏暗灯光下的花草。大厅里的地板上铺盖着回卷、对称、交错的花纹的地毯,壁炉燃烧炭火,送来光也送来热,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第44章 皮鳇在赛伦盖蒂的住处住了几日,夏利竟然也没有派人找他。他一个人渐渐觉得烦闷。这一日,天又下起大雪。花园里变成白色。大雪覆盖在花园的梅花上。皮鳇当然知道不是因为下雪梅花才开的,而是开放的时候刚好碰上下雪。 赛伦盖蒂身后带着一群人经过花园,踏过雪地要往前门去。皮鳇屋里跑了出去问:“首领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赛伦盖蒂转身来问:“皮先生,你有什么事。现在天气冷,你应该待在屋子里。” 皮鳇走近,走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看着赛伦盖蒂黑色的眼睛。冬天里被雪覆盖,他身上披着厚重的衣服,戴着帽子。 皮鳇说:“首领大人,我知道你要往哪里去,你要到王宫里去是不是?这样的,我也要到王宫去,我要见见恩加丁王。” 赛伦盖蒂并没有拒绝,呵呵一笑,示意他上车,让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车轮转动往王宫的方向去,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车印。 从南边的崇明门进宫,经过玉液池来到恩加丁王养病的紫微宫右殿。殿门后站了很多人,都是服务国王的。 恩加丁王躺在床上。有几个医生守在床边,皆是严肃无情的脸。 主治医师见赛伦盖蒂来到,行礼,报告说:“陛下的病今天好些,醒过来。只是还是很虚弱,无法下床。” 赛伦盖蒂嗯了一声,似乎并未太在意。皮鳇不知国王是怎么病的,因此问:“好端端的就病倒,这是什么缘故?” 主治医师说:“回先生,是急性心脏衰竭。”皮鳇便想这是个难治的病,不知国王是否可以熬过去,此时将家里的丑闻说给他听不知是否受得了。 恩加丁王在床上斜视来访的人,听见有人说话,叫道:“好了别说了,你们这些人也别待在这里。在外面候着吧!都快点给我出去吧!” 主治医师回说:“陛下,你身边需要有人守,我们恐怕走不了。况且这是王后的命令。” 恩加丁王怒道:“快出去!她现在不在,不要听她的,快点!”主治医师有些无奈,带着几个医生到外面去。屋内只留下赛伦盖蒂和皮鳇两人。 恩加丁王见还有人站着,问:“首领啊,你旁边站的人是谁?” 赛伦盖蒂回答说:“是琥珀国来的神武大将军,夏利先知的丈夫。他要来见您。” 恩加丁王说:“原来还没走。” 赛伦盖蒂说:“夏利她的腿受伤,不方便坐车。因此两人都还留在国内,大概冬节过后就走。” 皮鳇说:“真是打扰了。” 恩加丁王说:“不用客气,你要是喜欢。就算你夫人腿伤好了,多住一段时间也可以的。”他吩咐赛伦盖蒂出去,房间里只剩下皮鳇一人。 壁炉燃烧的火焰将国王的脸照亮。他好久才问:“你跟塞伦盖蒂是一伙的吗?” 皮鳇不解,摇头说:“不是,我只是跟着他进宫。陛下为什么这样问?” 恩加丁王说:“那就好!宫里发生不得了的事情,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皮鳇问:“什么帮助?如果是贵国的事务,我恐怕帮不了。” 恩加丁王说:“你凑近我身边来。”皮鳇走到床边,低下身子倾听,但国王说还不够,“你再靠近一点,你知道吗,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皮鳇将耳朵又凑近些。恩加丁王说:“皮先生,你到封地上找德德,拿着我的玉玺。叫他号令军队剿灭叛军,杀掉谋权篡位之人。” 皮鳇问:“谁要造反?” 恩加丁王说:“是马塞马拉的首领塞伦盖蒂。” 皮鳇不太相信,担心只是国王病糊涂了。恩加丁王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血红色印章,用布包上说:“快拿着它!” “陛下……”皮鳇想要说不,但玉玺已经递过来,他只好接住。恩加丁王又说:“塞伦盖可能派人捉你,你可能无法脱身。”从手指上脱下昆雅戒,继续说:“戴上戒指,他就伤不了你。” 皮鳇将戒指戴上,赛伦盖蒂和主治医师走进来,说:“陛下,到时间吃饭了!”恩加丁王无意吃饭,叫他们放下。医生退出去,留下塞伦盖蒂。 皮鳇心里有些紧张,匆匆忙忙要离开,从西边的东直门出门。回到咸威王府,夏利见丈夫来到并没有太高兴,冷冷地说:“你终于回来,太好了!” 皮鳇仍然为前几天的事很生气,说道:“我不在你心里肯定更加高兴,是不是?”夏利并未回复,皮鳇又说:“我想我不能再留你在南邦了。过两天我就带你回国!” 夏利说:“别忘记了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东西还没找到我是不会走的。要走你一个人走!” 皮鳇吼道:“我是你丈夫。我要求你这么做!而且我要告诉你父亲母亲你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他们应该为你感到羞耻!” 夏利恼羞成怒,手上形成火球,准备投掷,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皮鳇走上前来,说:“好啊,你动手啊!”脸上竟毫不畏惧。夏利当然不敢真的下手。 他们两个在房里吵架,外面的仆人听到声音跑过来围观。皮鳇大声呵斥仆人们离开,夏利开始砸东西,声音啪啪响,屋子内登时乱作一团。 皮鳇很生气,握紧拳头,戴在食指上昆雅戒立即发出一道强光射出。夏利发动神力将强光接住。两个人的力量连接在一起。 夏利问:“你手上的戒指怎么来的?” 皮鳇得知戒指有这样的妙用,手越来越握紧,强光越来越烈。夏利感觉招架不住,皮鳇见她吃力,笑说:“知道厉害了吧,这是恩加丁王给我的礼物,他已经知道了你的罪行,让我带着它来惩罚你!” 夏利虽然相信,但嘴上仍强硬地说:“你胡说!” 两人在房里打架,什么桌子、椅子、瓷器统统被两道相接的光击碎。仆人胆子小的已经跑出去,唯留下几个喜欢看热闹的。 僵持了三分钟,夏利说:“你快住手,再这样下去会把王府给毁了的。 皮鳇说:“我知道你狡猾,你不放手我怎么会放手!”眼看着两人发出的光越来越大,涉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夏利是真的担心会把事情闹大,所以说:“快放手吧,登一下屋子塌陷下来先砸死你!” 皮鳇未必不相信这些话,因此松开了手让光线停下来。只是没想到夏利突然出手,掷出一个火球将他击倒在地。 他胸口在痛,心里更是生气,从地上爬起来骂了一句。外面有人在大声喊话,夏利一听是来找丈夫的,便问:“谁来了?” 几个军官拿着枪进来将皮鳇捉走。他被带到王府的会客厅。咸威王和王妃也在那里,塞伦盖蒂也在那里。 军官说:“我们把他带来了。” 赛伦盖蒂坐在椅子上,笑着说:“王爷,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皮先生带走了陛下的玉玺,” 咸威王问:“皮先生,东西在你那儿吗?” 皮鳇说:“是的,在我这里。不过我是不会交给他的。国王说得很清楚,首领大人要谋反!” 赛伦盖蒂说:“你不要胡说!”他转身向咸威王说:“我认为是你指使皮先生这么做的,真正要谋反的人是你!”他走近咸威王捉住衣服,又说:“真正要谋反的人是你!来人,把他们两人拿下!” “你好大的胆子!”咸威说道,虽然试图抗争但已经有人拿绳子把他捆起来了。 王妃在一旁吓得哭泣,说:“你们不要这样,不要冤枉!” 赛伦盖蒂脸上得意地笑,小声安慰王妃说:“不要担心王爷的安危,一切听从陛下的发落。” 赛伦盖蒂走出会客厅,带走了皮鳇和咸威王,把他们便被关在监狱里。 咸威王叹息说:“事情不好了!” 皮鳇望着牢房里的物件发呆。幸好这里一切都是好的,床垫也是软的。有个铜炉炭火旺盛,让人感到温暖。只是暂时被囚禁而已,他想,一定会有人来救他的。 第45章 紫微殿的右殿,恩加丁王睁着眼睛,呆呆看着天花板,眼珠子只是偶尔转转,没什么光彩。珊莎公主在房内玩耍,一个人,没多久也烦闷了。她走到床边拉着父亲的手说:“父王,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到塔尼斯西斯山滑雪的,为什么现在不去?” 恩加丁王回答说:“父亲现在病了,等我病好了再说。好不好?” 珊莎公主天真地问:“那父亲为什么病了?” 恩加丁王咳嗽几下,正打算回答,房间里走进一个人说:“陛下,我来了。”他一看,是塞伦盖蒂,便冷冷地说:“你来做什么?” 珊莎公主见塞伦盖蒂来转而跑向他问:“叔叔,我父亲为什么病了:” 塞伦盖蒂摸着公主的头呵呵一笑,说:“你父亲老了!” 恩加丁王冷笑说:“是啊,我老了病了,你就过来抢夺我的王位是不是?”塞伦盖蒂并未回答,拿出昆雅戒戴上,问:“陛下你记得这枚戒指吗?赫凯大帝的昆雅戒。” 恩加丁王说:“是你送给我的!” 塞伦盖蒂说:“不是所有人都配拥有它的。比如说你,你并不有资格拥有它,就像你的王位一样。这个戒指有个奇怪的地方,能力不足的人戴上会生病,会丧失灵气。” 恩加丁王冷哼一声,说:“所以你送给我就是为了让我生病,是不是?” 塞伦盖蒂说:“是的,陛下。我还要告诉你,你的弟弟咸威王亲王已经被我送进大牢里,以叛国谋反的罪名。如果你愿意可以定一个处决的日期。” 恩加丁王问:“你把他捉了,你还捉了谁。” 塞伦盖蒂轻描淡写说道:“很多人。包括那个不怎么听话的宰相大人,我已经杀了他。” 恩加丁王说:“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塞伦盖蒂嘿嘿一笑,说:“我们慢慢看吧!等你一死,我就是南邦的新王了。” 珊莎公主被他冷峻的话语吓哭,扑到父亲怀里。恩加丁王便安慰她:“别害怕,不要害怕。” 冬天的雪覆盖深,容易在地上留下脚印。皮鳇在温暖的牢房里想像外面的严寒,幻想来年春天漫山遍野的鲜花,它们带来芳香,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倾听水声和鸟声。他躺在床上不知道多久,直到有人问:“现在几点了?” 声音是王爷发出的,显然现在的亲王有些憔悴。皮鳇看看手表,回答说:“晚上九点。”咸威王说:“原来这么晚了。”皮鳇问:“你自己也有手表,为什么还要问我?” 咸威王苦笑说:“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他们在这里也有两三日。这几日没有人找到他们。 外面大门打开了,塞伦盖蒂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满是倨傲的神情。 咸威王讽刺道:“看看是谁来了,这是我们南邦未来的新王,最厉害的统治者!” 塞伦盖蒂回道:“你快闭嘴吧!我今晚是来折磨你的。”他抬起手展示手指上发出耀眼光芒的昆雅戒。 咸威王说:“那东西也不是你的。况且它会吸取你的灵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塞伦盖蒂将咸威王拽了出来,用戒指指着他的太阳穴说:“现在我可以让你死!” 咸威王受痛疯狂挣扎,说:“你最好快点杀了我,不然会后悔。”赛伦盖蒂的手上更用力,他想让王爷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皮鳇说:“你快放了王爷,德德知道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赛伦盖蒂冷笑说:“他不在这里。” “我在这里。”声音传来,牢房砖墙上出现一个人,全身带着光,就像太阳一样。等光芒退去,德德出现在眼前。 德德说:“快放了我父亲!今晚你在我面前注定要你倒霉。” 塞伦盖蒂说:“王子殿下,你太张狂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凡人,并不是没有人制伏不了你。” 德德轻声叫皮鳇从牢房里出来,然后回头看塞伦盖蒂,对他说:“在这里,我就是无敌的。”往空气中一摸,手上就出现了三叉戟。三叉戟冒着蓝色的火光,愤怒,等待一次攻击。 塞伦盖蒂的昆雅戒发出一道激光,德德便用三叉戟挡。激光被挡开后形成四道,往墙壁、地板、柱子上射去,留下极深的裂痕。 赛伦盖蒂更换攻击的方向,一道激光击中咸威王,将他的身子推向墙壁,顿时灰尘满天。塞伦盖蒂脸上露出笑容,打算对皮鳇动手。德德身子挡在前面,用三叉戟往空中划了一个圈。激光朝他反弹,他只好慌张地退后逃走。 德德扶起地上的父亲,已经快死。他望向身边的皮鳇,说:“我们回家吧!”皮鳇点点头,帮着扶起咸威王一起回到王府。 塞伦盖蒂就派人将王府包围。形势似乎很严峻。 咸威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呼吸困难,伤口流出很多血,用最好的药粉也止不住。一家人围在床边听他说最后的遗言,但他张着嘴巴,很吃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德德想救回父亲,请来夏利。夏利看见皮鳇也在,先是愣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走到床边。 宝威王子开口说:“夏夫人,请你救救我的父亲。”夏利听他满是恳求的语气,怎么会不答应,但她也没有太大把握,说:“我试试。”伸出手指,像跳舞一样,红白色光线飞出来。伤口吸收了光线,慢慢愈合。 咸威王感觉到没有开始那么痛了,开口说:“谢谢你!”夏利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王妃对她说:“琥珀国的先知,请你为我们做一次预言,告诉我,我丈夫是否会安然无恙。”夏利神情冷漠没有说话,也不理会众人,离开房间。 王妃又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德德安慰说:“母亲不要难过。”王妃似乎明白过来,哇的一声哭出来。 咸威王很虚弱地说:“亲爱的夫人,不要为我难过。” 咸威王安排宝威王子联合伍礼抗击赛伦盖蒂。赛伦盖蒂派兵攻入王宫,以宝威王子为首的军队与之交锋,场面十分激烈。 德德留在父亲身边,听他说临终前要说的话。 正方虽损失惨重但最后还是剿灭的塞伦盖蒂的叛军。这场战斗中大部分人死去。 那天中午,部落首领、内阁大臣以及军队将领跑到王府,请咸威王登上王位。内阁大臣说:“国王已死,大王子参与谋反。陛下其他儿子也已经阵亡。按照王位继承法,你是卡塔尔家族最后的男性继承人。现在请王爷登基。” 咸威王说:“让我儿子登基吧,我的大儿子宝威王子。” 内阁大臣说:“他已经死了。” 咸威王说:“我儿子德德。” 德德说:“父亲我并不适合王位。” 咸威王说:“我就要死了,为了我们家族你一定要做国王。” 德德点点头。臣子们拿出准备好的王位和权杖,德德收下,成了南邦的新国王。 德德继位,称之为塔卡尔二世(他祖父是塔卡尔一世)。三日后咸威王死去,虽临近越冬节,但国内无人想过节。 德德在王位上刚散会,皮鳇来向他道别。 皮鳇说:“德德,我们应该走了。” 德德走到皮鳇面前抱住他说:“你们一定要走吗?也许你们可以留下过完节再走。” 皮鳇说:“我们是时候应该走了。最近发生这么多可怕的事情,我想你需要一个人静静。” 德德将手中的戒指脱下来,说:“戴着它不要脱下来。如果你有需要我会知道的。” 殿外的空地上落下一只凤凰鸟,那是接他们两人回国的。 皮鳇和夏利爬上鸟背飞走了。 第46章 北方的琥珀国靠近赤道,虽然是冬天却依然暖和。海边的苹婆城是最北边的城市,自然也最暖和。凤凰鸟从空中降落到一片空地,皮鳇和夏利回到家。 一回家先是见过父母。夏利的父亲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简单问了几句话。她的母亲知道女儿和丈夫回来,十分欢喜。那时夏利的腿伤已经好了,所以没有提及这件事。又说到在南邦的各种遭遇。 夏利在南邦没有找到神器,她母亲显得有点失望。夏利安慰说:“也许还有其他办法可以阻止这场灾难。又或许我再到其他地方找找?”她母亲摇摇头,说:“我想想。” 两人回房休息。皮鳇叫人安排一处新住处。 夏利听后马上阻止说:“你这样做会让父亲母亲起疑心的!” 皮鳇冷笑说:“你做出来的事还要让人起疑心吗?” 夏利无言辩驳,只是淡淡地说:“明天还要入宫面见圣上,你别忘记了。” 皮鳇回应说:“自然不会忘记。” 次日两人一同进宫见琥珀国国王。因为是周未,国王不上朝。国王按惯例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随后赏赐丝纺织品、玉饰品以及十斤海水珍珠。 正准备要走,珊瑚玉石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来。那人两耳垂着发髻,披着云肩,容貌甚是娇丽。这是国王的女儿兰芳公主。 夏利笑问:“妹子,你怎么在这里?” 兰芳公主脸上若有愁容,面对皮鳇说:“大将军,我可以找你聊聊吗?” 皮鳇问:“什么事?” 兰芳公主说:“你跟我来。” 夏利见她这样似乎有隐秘的事,便自己走了。 出了大殿门,往画廊上西去。皮鳇跟上去,一边追问:“公主你要带我去哪里?” 兰芳公主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刚刚从南邦回来,是不是?” 皮鳇说:“是的。” 兰芳公主又问:“所以你去见德德了?” 听到这里,皮鳇忽然明白公主的心事,说:“他如今登上王位,已是南邦的新国王。” 兰芳公主点点头,往路边的一张石椅坐下。 皮鳇安慰说:“我知道你的心事,公主,你也别太难过。你要找我是为了什么事,难道仅仅是向我问他几句话?” 兰芳公主说:“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前几天,父王向我说起一门亲事,是哈真郡王的儿子。父王觉得对方还不错,准备过年的时候把我嫁人。” 皮鳇问:“你见过他吧?” 兰芳公主说:“在舞会上见过几回。” 皮鳇说:“那至少还是认识的。如果两个不认识就结婚,恐怕会是一场悲剧。” 兰芳公主问:“你还会去南邦见他吗?我有些东西想送给他。” 皮鳇摇摇头,知道跟他恐怕没有多少机会见面。兰芳公主有些伤心,沉默地离开。 皮鳇没有追上去,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暗暗祝福,随后也离开了王宫。 走到王公贵族聚居的王府井。道路两旁很多的都是贵人们古朴的石青瓦砖府邸。皮鳇才意识到走错路,此时肚子也饿了,于是打算吃过饭后再回去。 他照着路边的饭馆招牌转入一条小巷。后面一位公子坐在灰色毛驴上,缓缓而行,身边跟着两个仆人。 那位贵公子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容长得白净,身穿白袍脚穿乌皮长靴,腰间系有一条绯红织金绶带。 皮鳇让路,贵公子看见他却停下来,回头笑说:“皮大将军,今天真是有缘在这里见到你。只是怎么你一个人?” 皮鳇记得并不认识这个人,便笑着回说:“公子认识我?” 公子面容错愕,随后平静下来,说:“你可能不认识我。那天你和先知大婚,我是宴会上的宾客。我是哈真郡王的儿子忽齐。” 皮鳇说:”原来是这样。” 忽齐问:“大将军一个人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皮鳇说:“我肚子饿了,想要找家餐馆吃饭。”他停下来,咽了口气,又说:“你不用张口就叫我大将军的,我听着不习惯,叫我名字就好了。” 忽齐从驴背上下来,说:“那好。我也是要去吃饭,咱们一起走。这条巷子里的餐馆我吃过,不算好的,我们去更好的。” 皮鳇问:“可是你不是要往巷子里走吗?” 忽齐说:“我要和你吃饭,我们要去个更好的地方。” 皮鳇明白过来,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快走吧,我肚子饿死了!” 忽齐带他去了另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家门面很大的酒楼。皮鳇以前从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吃饭,也知道这样的地方档次是很高的。 他们要了一间房,点了七八个菜。喝了些白葡萄酒,两个人都有些醉。等结完账出了酒楼,忽齐问:“皮兄准备要去哪里?” 皮鳇指着昏暗的天色说:“如今天已经黑,我应该回家去。” 忽齐说:“现在天黑,你一个人回去恐怕找不到路。我送送你吧!”他把手搭在皮鳇的肩上,一边又说:“晚上不想找个地方玩玩吗?我猜你在家一定很无聊的。” 皮鳇说:“可是我还能去哪里呢?我只能回家。你和我这样走着,路程可能有四公里远呢!为什么不叫辆车?” 忽齐笑道:“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你先回我家洗个澡换衣服,然后再去。” 皮鳇问:“那个地方很正式,一定要洗过澡换过衣服才能去吗?” 忽齐说:“去了就知道了。” 那个地方门面不太显眼,里面很是温暖,扑鼻而来的花香,还有很多衣衫不整的女孩子。 “这里是青楼?妓院?”皮鳇问。 “是的。”忽齐打量楼内的女子和其他客人,一边回答这个问题,漫不经心。 皮鳇皱眉头说:“我听说你下个月就要跟兰芳公主结婚,怎么还带我来这种地方。不怕堕落了名声?” 忽齐笑说:“不是还没有结婚吗?”这时一个四十多的女人迎面而来,忽齐认识她,这里的老板娘赵妈妈。显然他已经来过很多次,简单与赵妈妈聊了两句便有两个美女过来,一个叫香香,一个叫珍珍。香香和珍珍就带皮鳇和忽齐到楼上的房间去。 房间里面浓重的玫瑰花香,几乎要让人吐出来。 皮鳇坐到软榻上,珍珍送来一杯酒。皮鳇用手推开,说:“我不喝酒,姑娘请拿回去吧!”珍珍说:“公子,来了这里不喝酒做什么?”酒仍往嘴边送来。忽齐她抱紧香香,早已经将送来的酒喝下,说:“皮兄,你就喝了吧!刚才外面冷,酒能暖暖身子。” 皮鳇不再拒绝,将酒水一饮而尽,一会儿身体果然发热,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他将酒杯放下,问:“你们两个都会些什么?可以唱唱歌,弹弹曲子吗?” 珍珍笑说:“想必公子听了隔壁房间的歌声来了兴趣。可惜我和香香嗓子都不是最妙的,唯有几首曲子弹得还敢拿出来。我也不敢被人取笑了!” 皮鳇问:“你最擅长弹的是什么曲子?” 珍珍回答说:“琵琶曲!”她起身转入侧室,拿出一个琵琶,坐在一张三角圆木凳上,先试音即兴一段,这才开始认真地弹。 所弹的曲子也是国中人们熟悉的、爱听的。皮鳇知道那曲子叫《海上明月夜》,描绘的是北海渔民夜间捕鱼的情景。琵琶声传来,海面上的波浪上下起伏,既有风声也有渔民的喊叫声。月亮高高的,照在不平静的渔船上,渔民最终高高兴兴收获丰盛,围在一起看网中的海鱼跃起。 忽齐喝着酒,吃着葡萄,怀里抱的是香香,但似乎不是很认真,因为他总不时往皮鳇身上看来。 待曲终,忽齐说:“今晚就留在这里,你一定会满意的。” 皮鳇说:“那怎么行,我还在回去呢!况且家中的人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岂不是让他们担心!”忽齐说:“不用怕,我叫人到你府上送信就行了。” 那一夜虽有几分不情愿,皮鳇还是留下来,到次日中午才回去。夏利似乎并不管他,他胆子也大了,时常在外面过夜,一直到过年。 第47章 新年,那几天城中十分热闹。人们点起篝火、点燃烟花庆祝。 第三天兰芳公主和忽齐举行婚礼。 这几日皮鳇除应见亲人朋友之外都在家中。一切似乎像往常一样,唯有夏利和她母亲精神紧张起来,两人的不安越来越多。 新年的第四天,夏利和她母亲去了神殿跟其他长老见面,讨论黑暗力量即将出世的应对之法。 神殿墙壁上的墙画因年岁的流逝渐渐变淡、脱落。夏利站在墙画面前用法力慢慢地将它修复,一边说:“这幅画描绘了今天的情形。”她身后是神殿的五大长老,母亲则在一边帮她接着说:“天地未开之时有一团阴影在混沌中流转,待天地开辟后这团阴影从邪恶中滋生,吸取营养,然后变得强大,慢慢地。永远不灭,永远我们只能将它关押一时,将它关押在不见阳光的地底。” 一名长老问:“它会从什么时候出来?” 这时夏利已经修好了画,转过身来,说:“明天!”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长老说:“大祭司,你确认过时间了吗?”大祭司脸色凝重,说:“就是明天了。” 长老有所明白,喃喃自语道:“明天是初八,月亮最暗的时候,阴气太重,果然适合出世啊!” 大祭司接着说:“是啊,凌晨五点半双月落入地平线,也就是被西山挡住的时候,它就会出来。” 夏利转身盯着墙上的壁画,指着画中的阴影问:“母亲,就是它吗?”她母亲将目光移过来也看着阴影,说:“对,虽然我也没见过真身,画上的形象是错不了的。” 今晚他们会守在神殿的祭坛上,点起栎树堆成的柴堆,静候黑暗力量的出世。他们会围在火堆外面形成一个圆圈,让栎树燃烧后形成的香味笼罩,这样它一出世就能知道位置。 皮鳇在家吃过晚饭后便到院中看戏。过年的时候请了一个戏班子表演,今晚是最后一天,因为过了今晚谁也不想看戏。他知道老婆和丈母娘都不在却也不多问。一边喝着茶一边嗑瓜子,津津有味听着戏乐,看台上的表演。 夏利的父亲也过来看戏,问他:“都演多久了?”皮鳇说:“半个小时不到,老爷不用担心错过什么,这戏唱得慢。”夏父说:“看戏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年年都看。今晚不如我们两个做点别的。咱们到酒吧喝酒去吧!” 皮鳇说:“过年的时候工商业各行都休息,现在恐怕没有在营业,去不了吧!” 夏父说:“我知道护城河北段有一家酒吧,离这里也不远,它们过年照常营业。”皮鳇觉得不错。两人换了衣服,带上些银两,坐上二轮车去了。 夜里街上有点冷,有几个行人在交谈,但声音低得听不见。穿过几条街区,车子在一条小巷里停下来。因为刚刚下过雨,地面有些积水还没有扫去。水面上倒映着火光,好像在那里也能听到喧哗。 下了车,两人步入酒吧。吧里客人聚会不少,台上一位男性艺人拿着吉他演唱。皮鳇说:“这里虽然人多,却不像是在过节。” 酒保过来问喝什么酒,夏父说:“来两杯潘趣酒。”随后坐在吧台外的椅子。 皮鳇问:“你怎么知道我也想喝潘趣酒?这不是外国人最爱喝的吗?” 夏父呵呵笑,将送来的酒抿一口,回答说:“我也不知道你要喝什么,猜的。” 橱柜上堆积如山有酒瓶,来自各国的酒水,有南邦的、有雷云国的、有渤海国的。酒瓶在火光的照射下发出绚丽多彩的光。很快皮鳇酒杯里的酒喝完,他又叫了一杯。这次要喝的加特伏酒,另一种南邦的烈性酒精饮料。 夏父则慢慢地喝,酒水一点点变少。他朝吧台的左边看去,一位年纪三十岁的少妇向他走来。他不认识这个漂亮的女人,但见她坐下来笑着说:“两位帅哥,你们好啊!” 别看夏利现在二十多岁,但他父亲结婚年龄早,现在也不到四十,加之保养得好,看上去依旧年轻。他听到“帅哥”两个字并不觉得唐突。 皮鳇看她头发束起来,眼睛有点发绿,推测可能是个外国人。穿着暗红底色的羊毛衣裤,身上的曲线十分明显。因此她一起来便被吸引住,于是搭讪说:“你好漂亮!” 少妇笑着感谢,问:“你们哪条街来的?我想认识你们。” 夏父说:“我们住在王宫的北面,这是我儿子皮鳇。”他撒了一个谎,皮鳇明白用意所以立即露出笑容来骗过她。 皮鳇问:“你想喝什么酒,今天晚上你的酒水我可以帮你付钱。” “我叫恩泽尼,渤海国人。”她绕过夏父坐在皮鳇旁边,身上的珠串宝石闪闪发亮。 皮鳇说:“渤海国人跟我们琥珀国也差不多,可是你的容貌差太多了。你在撒谎。我可不信。” 恩泽尼笑说:“我知道很多人不肯相信我是渤海人,因为是我父亲是南邦人。我是混血的。” 皮鳇嗯的一声点点头,递过酒保送来的酒给她。恩泽尼接过,一饮而尽。夏父说:“你的酒量很好!”也将自己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舞台上的音乐声越来越大,他们只能大声说话,大声欢笑。恩泽尼似乎更喜欢夏父,皮鳇因此被晾到一边,他只好自己坐到沙发上。酒吧里有男人对他很兴趣,想要找他搭话但都被他拒绝了。 23点,虽然在酒吧的时间不算太晚,但皮鳇已经决定要回去了。他叫上夏父,准备要走,夏父则带上恩泽尼,三人一起出了酒吧。 夏父问恩泽尼:“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恩泽尼说:“在西塘十三街。” 夏父咂咂舌头,说:“有点远,不过在路上我们可以慢慢走过去,慢慢聊。” 恩泽尼讶异道:“走路?谁要跟你慢慢走回去。我要叫一个车夫。” 街上刮起来风,深夜有点冷。这个点大概很多人已经睡了,行人很少。偶尔见到路边摊在卖夜宵的,摊位上热水冒着热气。 皮鳇肚子很饿想吃点东西,但又不好叫他们停下来。地上的积水还没有干,看来不久之前又下了一场雨。 天空像墨水一样黑,虽然被云层挡住星光但也不至于这样黑。 走在前面的两人不知怎么吵起来,恩泽尼喊道:“我不需要你送,我自己回去。” 夏父接住她的手不让她走,说:“你喝醉酒了!” 皮鳇看了恩泽尼一眼,她也正好望过来。她正准备开口说话,天空一块巨物砸下来。夏父吓了半死,因为离得很近,恩泽尼却被砸死了。 “怎么回事?”夏父问。 天空落下更多杂物,泥块、沙砾、木板,还有树叶、水滴、钢筋和水泥。皮鳇手上戴着德德赠送的戒指,这时感应到危险闪过一道蓝光,在两人一米外的空间形成圆形气泡。杂物在气泡上,坚如磐石,通通粉碎。夏父不得不紧靠皮鳇,和他一起望着黑色的天空。 空气和大地温度急速下降,像是扔进巨大的冰窟里。地上的水结成冰,燃烧的沸水再无蒸汽,炉火熄灭。 皮鳇觉得冷极了,只好抱住夏父取暖。天空再也没有杂物落下来,气泡也消失了。远处一棵大榕树变成冰凌,好像只要碰一碰就会碎掉。 “苹婆城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夏父打着哆嗦说出这句话。 皮鳇望着天空,四处死亡般的寂静,心跳和呼吸声清清楚楚。 “到底发生了什么?”皮鳇再次望向天空,城市高楼之间亮起无数道红色冰柱,直通苍天。气温渐渐上升,没有那么冷了,地面、建筑物以及路边的绿化带蒙上一层淡淡的红光。 “她们来了。”夏父说道。 “你说谁?”皮鳇疑问。 第48章 两道绚目的红光划破夜空落在眼前。等光芒退去,地面出现两个人,这是夏利和她母亲。 紧接着天空劈开一道闪电,飘落一团黑影,有眼睛有鼻子,有双腿和双手,眼睛是淡黄色的,不断地从外面吸取能量,身体也是勉强维持形状,就像旋涡一样。 远处结成冰凌的大榕树的枝桠跌落地面。 夏利双手亮起了红光,她打算对这黑色的东西动手。但她发现自己控制物体的能力对阴影根本不起作用。眼见它向皮鳇飘过去,夏利大喊一声:“快躲开!”但已经太晚了,皮鳇和夏父被黑影穿过,不过两人毫发无伤。黑影穿过两人,往空中飞去。 “快追!别让它跑了。”夏利的母亲说,化成一道红光追去。夏利说:“鳇,父亲,外面危险你们快点回去!”说完也追上去。 夏父说:“那个东西就是预言中的黑暗力量。自从阿利做梦之后,她和母亲总在谈论。” 城中传来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是黑暗力量在大肆搞破坏,皮鳇也知道实在危险,便和夏父一路奔跑回家。 夏利和母亲在空中一路追逐。黑暗力量往东边飞,又往西边飞,最后钻到了北海。大海深沉,天空黑色,除了波浪声这里让人觉得压抑、沉闷。 “它钻到海里去了。我们也总不能也钻到海里去吧!我们又不能在水里呼吸。”夏利说,张眼四处寻望,盼望找到一线踪迹。她母亲伸出手,亮起刺眼光源,然后慢慢淡去。一面镜子,圆的,外面有鸟纹装饰。 夏利认出这个东西,叫道:“母亲,没想到你竟然还有昊天镜!”她母亲只是微微一笑,说:“它绝对逃不掉!”将镜子朝水面,照出一道白色的光柱。水面立即变得平滑,没有一点儿起伏,突然巨大的水声响来,惊起数丈水花,黑暗力量被光柱抓了出来。 它似乎很愤怒,眼睛变成红色。夏利道:“太好了,我马上叫其他长老过来将它封印。”正准备飞走,母亲叫住:“你别走开。”可是太晚了,黑暗力量虽然不能逃走但可能伤人。 一把无形剑飞来割中手背,夏利的母亲吃痛松开了手,昊天镜落到海里。昊天镜已经不能束缚它,它便得意地往陆地飞去。 两人自然穷追不舍。夏利母亲说道:“它刚出世力量还很弱,在天亮之前必须消灭它。”夏利坚定地回应母亲。昊天镜落在水里,化成数百块岩石,成为一个海岛。 黑影了到琥珀国神殿便再无踪影。夏利说:“又让它藏身了!”言语有些丧气,她母亲便说:“不用担心,它真要是藏在神殿我们的主场,今晚决计没有生还的可能。”说完两人从空中降落到神坛处。 数位长老仍在那里守着,祈福的经文始终不敢停下来。但见二人飞落,纷纷上前询问事情的进展。 夏母说:“跑到自家中来了。”此话一出,长老们像遭雷劈一样,差些摊软在地。大长老哆嗦道:“那可怎么办,要不我们撤吧!” 夏母骂道:“大敌当前怎么可以自乱阵脚!”大长老登时涨红了脸,可是在生死面前谁不害怕,况且和诸位长老也是一样没有法力的。 天空越来越黑暗,透露不出一丝光线。气温也跟着降下来。燃烧的栎树木堆慢慢熄灭,四处一处寂静,除了呼吸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夏利觉得自己要呕吐,可以是因为妊娠反应的作用。她母亲忙问:“阿利,你还好吧?”夏利坐在地上,盘腿,双手交叉,试图缓缓这种反应,过了一会儿,说:“我很好,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她母亲说:“你现有孕在身,不应该到这里来的。”夏利知道这场战斗重要,仍坚持说:“没事的。一会就好。” 已经熄灭的火焰忽然窜起一丈多高,从火焰中露出了那黑影的容貌。一位长老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便化成粉末。 夏利拿出紫藤木杖,喊出一句咒语:“粉身碎骨!”乳白色的水柱飞出击中黑影。为了防止它逃走,二人用法力将神殿罩住。 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开,露出久违的星光。黑影想要逃走却被长老念出的咒语紧紧抓住。它发怒,空气中充满骇人的声音。 随着一场爆炸,神殿被炸毁,只剩下一片废墟。夏利从废墟中爬出来,高兴知道黑暗力量已经死,一丝残留的钻进她肚子里。 夏利回到家中,安稳地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她换上一套新衣服,因为从明天开始她就只待在家中待产,不上朝,就连亲朋好友也少见。按照当时的习俗,皮鳇给她送去一套茉莉花熏香的茉莉花纹衣裳和一头茉莉花形制的装饰。 房中充满了茉莉花香,好像天国一样。她从梦中醒来,然后发现这一切都是美好的。红色的地毯映倒她的脸庞,像水中盛开的玫瑰。月亮从地平线升起,越过高山和河流,静静照耀大地。昏暗的森林,飞鸟走兽在低语,诉说从前祖先的梦想。 皮鳇进来看她,坐在床边的一张木椅上,问:“昨晚上的打斗一定很剧烈吧?”夏利倚靠在床上,玩弄手上的戒指,心中有些许内疚,见丈夫到来有些茫然,说:“不怎么,它被我们消灭,只是神殿被毁。”她见皮鳇手上的戒指便问:“你一直戴着它吗?” “什么?”皮鳇猛然抬起头,不知怎么。 “我是说你手上的戒指。你不戴戒指我们的,这是德德送给你的?” “他要我戴着说是能保护我,昨晚它确实保护我和老爷了。”皮鳇傻笑,但夏利并未太在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皮鳇开口说:“你的脸上有些发黑,因为是昨晚太累了吗?” 夏利说:“是这样吗?我脸色很黑?” 皮鳇点点说:“有些发黑。” 夏利听起来意外,拿起床头柜的镜子看,镜中的自己脸色确实太难看。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皮鳇说:“我听说横康山天文台上有一种宝石可以用来美容。我去给你取一些回来。” 夏利笑着答应,只是又说:“你怎么去?来回也要两天的时间吧?” 皮鳇说:“我早就想去了,因此东西早就准备好。明天就出发。” 天色刚亮,皮鳇就出发。夏利的父亲也要和他一起去,因为他也很想出去玩,很想登山。 往东南行56公里到了横康山,此山海拔并不高,高度在1566米。山顶上有一个天文台,这是琥珀国国王家的私人天文台,合计一共有七名科学家在上面工作。 公路都是修好的,虽然这里没有汽车,但登山一点也不困难。旅途中遇见几个也是登山的游客,但人数并不多。 夏父说:“这座山被圈围起来,因为上面有个私人的天文台。能登山的都是经过申请的。” 皮鳇眺望远方,远方的苹婆城隐约可见。夏父又解释说:“要是天气好的话还能看见大海呢!我来过几次,不过今天的天气并不好。可能今天晚上也观不了星星。” 皮鳇惊叹,一边回应道:“也许我们可以多停留几天,在山上看看星星也不错。”夏父笑道:“也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未来几天天气如何。” 两人的脚步虽然一直没有停下来,但也是到了傍晚才登顶。天文台的科学家招待他们,安排在天文台西边的塔楼住下。 塔楼很高,紧紧和天空相接。在云层之间才能看见星星和月亮。皮鳇从窗户往外面的天空观看,直看到脖子酸痛才停下来。 夏父说:“最近应该没有什么天文奇观吧,你为什么这样费心看着天空。” 皮鳇说:“不,刚进馆的时候我听科学家们提到大约半年之后会有一场月食,到时候两个月亮会重叠在一起。” 夏父笑道:“半年?时候还多着,你不用着急。睡觉吧!” 皮鳇爬上床,盖上被子。这一夜很安静,他也睡得很安稳。明天他们决定到东边的伴峰天柱山看看。天柱山因岩石峭壁多,地势陡峭而得名。那里有飞流直下的瀑布,有潮湿的山洞,还有弥漫的山雾。 两人从山路往森林里去。皮鳇问:“我猜这里没有长须虎、云豹这样的大型猫科动物吧?”夏利的父亲说:“没有,就是有也被打死,没死的不敢来。倒是有猪獾、弥猴这样的哺乳动物。哦对了,听说最近几年飞来绿孔雀,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要见见的。” 皮鳇只见过蓝孔雀,听说是绿孔雀也想见见。夏利的父亲又说:“红腹松鼠、红腹锦鸡、黑山羊也是有的。不过它们都跑得快,不容易跟踪。” 行进途中天居然下起雨,这是始料未及的,身上又没有雨衣,虽然不太但渐渐也被淋湿。小路几乎没什么人走过,快被荒草占用,有时不得不用铁刀开路。一路砍过去闻到一团青草香。 前面忽然开朗,地面是岩石,再也没有了杂草。岩石裂缝中长有几株兰花。对面是一条十米高的瀑布垂直而下,如同一条白练跌落深潭中,激起浪花,声音响亮。 潭边上有几棵高大的苹婆树,当然这个季节不可能有果实。而在苹婆树下面长有几株南五味子,刚好成熟,果实鲜红却又没被鸟虫啃食过。夏父高兴地摘了一串与皮鳇分享。 皮鳇接过,小心地问:“你确定这个不会有毒吗?要是我们中毒了,深山老林里没人会救我们。” 夏父早就把浆果丢到嘴巴吃起来,津津有味,回答说:“你放心,我在老家的时候经常吃这个,不会认错的。”皮鳇这才放心,摘了一个放到嘴里,虽然好吃但有几分味道涩甜。 夏父指着瀑布说:“那里有一个山洞,我们要不进去看看。”因为被瀑布挡着皮鳇开始并未看出来,当夏利的父亲再次指认时他才发现那里确实有一个洞穴。他问:“我们要涉水过去?” 夏父说:“是的,恐怕没有别的办法。”皮鳇抖抖身上湿透的衣服,心想走进水里也没大不了的。等夏父下了水他就跟在后面。 潭水中间水太深,皮鳇整个身子沉下去。夏父拉着他的手,另一手拉紧一根绳子。 全身上下啪嗒地流着水珠。洞里一片黑暗,皮鳇拿出鲛珠照亮洞穴。洞穴并不宽,两只手伸开便可以碰石壁。夏父收起了绳子装回包里,往前走。七八米后就没有路了。夏父本以为在这里能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谁没有,有点失望说:“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皮鳇往回走,在石头间发现一个动物。“是鸭嘴兽!”石头之间伏着一只鸭嘴兽,浑身都是刺,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夏父说:“它可能在冬眠!水里有鱼,所以它住在这里。”皮鳇说:“好可爱!”弯腰将其抱在手里,夏父提醒说:“它爪子上有毒,小心一点。”但太晚皮鳇手上已经被刺了,整只手掌麻痛起来。他不得不放回原处,问:“怎么样,会死人吗?”夏父说:“不会,只是会麻痛几天而已。”皮鳇放心,随他出了洞穴。 外面的雨水已经小了,山里又飘起雾,稍远一点的地方就看不清了。夏父又提醒道:“这里峭壁绝岭很多,要小心。” 离开水潭继续往前走,森林稀疏了,前面长满芒草,远处开阔视野,一个峡谷。丛地走出一只孔。,两人很高兴看到这只孔雀。看到这里无路便回去。 等回到天文台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将潮湿的衣服换掉,吃过晚饭,天上的乌云慢慢散开,夜空就好像被水洗过。满天的星星在眨眼。皮鳇借用望远镜看,看见了平常不容易看见的彗星和星云。 横康山天文台建立三百多年,一直为王宫提供观星数据。又言观星可以占卜,皮鳇问天文台的首席科学家:“未来琥珀国的国势如何?”首席科学家反问:“大人是想问多长时间的国势?” 皮鳇说:“未来一百年的。”首席科学家说:“未一百年我国国家政治清明,边疆安定,人口有所增加,税收也有所增加。但比不过南邦的政治经济发展水平。”皮鳇说:“有道理,南邦确实比我们发达昌盛,那边已经有汽车火车,家家户户用上电了,我们这样的建设才刚刚开始。” 夏父有些生气地说:“你们这样子说国王陛下可是要治你们的罪的!”首席科学家仍面不改色,说:“我只对我所看见的负责,我只对科学两个字负责!”皮鳇则有些害怕,小声地问:“那我未来的运势如何?我们一直待在苹婆城吗?” 首席科学家看着皮鳇,低头看了便一眼星图,淡淡地说:“恐怕有危险。”皮鳇马上追问:“什么危险。”他很想知道,夏父用肘子打他,说:“你不应该这样问。科学家也不会跟你解释的。”皮鳇没有追问下来,首席科学家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明日回到家中皮鳇为夏利献上在山上取到的宝石。宝石一放在手里果然将她脸上的阴暗之色都消退了。她有几分感动,摸着肚子里的孩子,想象孩子出生以后的事情。 第49章 到了六月份夏利诞下一名女婴,这原本值得高兴,但人们渐渐发现事情不对劲。女婴生下的第二天全身变成黑色,眼睛发出绿光。 夏利问:“母亲,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夏利的母亲身子微微颤抖,无奈,深叹了一口气说:“一定是那天它钻进你身体里,附生了。”皮鳇在一旁抱起孩子,仔细看着这个孩子。这个孩子黑得不像一个人,身子轻轻飘飘的。当他抱在怀里,却像一团烟雾落到地上。 皮鳇既震惊又恐惧,问:“这真是我们的孩子吗?”他走出房间,天空变了颜色,黑色再次笼罩大地,黑暗力量会再次降临,就像预言中说的那样。他才走到大堂的位置,停下来,男仆递过来一个包裹说:“这是南邦国王送来的贺礼。”皮鳇道:“事情已经这样,就不必送这样的东西了。”接过来拆开,只是几件小孩子衣物。皮鳇心想着德德要是在身边就好,可是他在千里之外。他再也不想,交给仆人让他拿到房间里去。 皮鳇尝到夏天雨水的味道,当夏天的雨水从天空落下,从脸颊流到嘴里。味道是酸的,淡淡的酸味。 夏利因为伤心流下了眼泪。她母亲沉默了好久,终于开口说:“女儿,我们应该到失落的梦境中找找办法。” “失落的梦境?”夏利抬起头,她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她母亲说:“在那个地方你可以跟‘那个东西说话’。抱紧你的孩子,我们现在就去!”夏利抱起孩子,母亲抓住她的手,随着一个细微的声音,她们消失了。 几分钟后她们出现在点苍山,苹婆城南方四百公里。山顶的岩石上周围都是雪,刮着呼呼的风。 夏利问:“母亲这是哪里?” 她母亲回答说:“此山叫点苍山,山内有一处潭水,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她又指着半山腰的黑暗处说:“看到没有,那里有个山洞,就是入口。 两人从岩石上消失,现身山洞的入口。入口不知通往何处,里面阴森森的。 入了洞口,来到一处潭水。潭水是黑色的,像镜子一样平滑,只是偶尔会泛起几丝涟漪。夏利的母亲将一颗鲛珠放在石头上将空间照亮,说:“你沉入潭水里。” 夏利放下孩子,一步步走入水中。那些水好像又不是水,因为她能在水中呼吸。她沉入水里,来到另一个世界。 天空是乌云,飞舞着树状闪电。地面无边无际,流淌着火山喷出来的岩浆,空气中一股硫磺的气味。 她走在已经干硬的岩浆地面上,空气化无形为有形,一团黑色的东西出现,飘浮不定,两只绿色的眼睛发出光。 “是你,你到底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夏利问它。 黑影笑出声来,道:“真是愚蠢的人类,我附身在你女儿身上,现在我与她共生,现在我与她共死!” “不,不,这是不可能的。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夏利说。 黑影说:“你和你丈夫不会再有孩子了,这是最后一个。所以你必须听我的!” 夏利生气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黑影发出响亮的笑声,声音快要震开耳膜。他说:“在你的孩子和丈夫之间做一个选择,要么让我永远活在你女儿身上,要么把你丈夫献祭给我!” “你休想!”夏利叫道,同时双手结印,准备发出攻击,奇怪的是手掌心并没有红色的光出现。 黑影道:“不要白费力气,在这里你的法力是无效的!这里是你我之间的梦境。” 夏利觉得很冷,虽然周围都是燃烧的岩浆。对啊,这里只是梦境而已。她说不出话来,心很沉重。 黑影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说道:“把你丈夫带来这里,献给我。我可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打扰你们人类。” 当他说完,梦境陷落。夏利从梦中醒来,浮上水面,拼命地喘着气。她母亲问:“阿利,怎么样?” 夏利道:“他想要我在丈夫和孩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她母亲冷冷说道:“邪恶的小小把戏!”又问:“那你会怎么选择?” 夏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一千年前,当他降临我们的祖先是怎么将他封印的?”她母亲脸上平静得很,如同潭水的表面,将孩子递还过来,慢慢走出洞穴。夏利在后面追问:“母亲,你快告诉我。你从没告诉我这些,当年是怎么将他封印的。” 孩子忽然哭起来,像鬼魂一样,哭声回荡在洞穴里。 走到洞口,夏利的母亲在孩子眉心一点,消去她身上的黑影,让她终于像个普通的宝宝。“障眼法”,夏利半哭半笑地说道。她母亲终于开口说:“那个时代不像现在这样。那个时代还有仙人。如今他们早就不知所踪,而我们的法力越来越弱,单凭我们母女两人没有办法将它封印。” 夏利哽咽道:“如果祖父还在的话那就好了!”她母亲道:“可是父亲已经死了!我们回去吧!”她抓住夏利的手消失在空气中,卷起地上单薄的雪花。 皮鳇给远在南方的德德写了一封信,用最快的红鸽子传送。在他痛苦迷茫之际他也只有盼望德德这个男人来搭救他。 现在虽然是白天,但天已经被乌云罩住了。住在城里的人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王宫里的人才知道。 国王召见夏家的人。在王宫的大殿内,国王询问有关孩子的事。 夏利的母亲说:“事情一切都好了,你看现在这个孩子很健康。”国王看夏利怀中的孩子跟平常的孩子一样,放了心。但他问:“那为什么天上的乌云不散,凶象不除?” 夏利说:“陛下,明天早上乌云就会散去。一切会恢复如初。”国王点点头,散会到后花园散心。 皮鳇陪同夏利一起回家,路上接过孩子问:“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夏利苦笑,她倒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名字都是国王找人取的,连自己的名字也一样。 皮鳇又问:“孩子只能姓夏,是吗?不能跟着我姓吗?”夏利说:“只有姓夏孩子才能往后追溯到祖先和血缘。”皮鳇听了有些失望。 夏利说:“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皮鳇抬头问:“去哪里?”夏利说:“这个我不能提前告诉你,你去了就知道了。”皮鳇笑道:“什么好地方不能先告诉我?”夏利仍是说:“你去了就知道了。”皮鳇怕她厌烦没有追问下去。 皮鳇想着既然这是一场约会就应该好好打扮一下。六点用过晚饭,他到房间换上皮鞋,穿上白衬衫,系上领带,戴上手表,在外衣的左上口袋里塞入红色绢布,露出半截。他修剪一下胡子,喷上香水这才走出房间,仆人告诉他夫人已经在院子里等候了。 来到院子,但见夏利仍是白天的装束,便奇怪地问:“你怎么不换一下衣服?”夏利勉强露出笑容,说:“不用换了,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已经快九点了,我们快走吧!” 夏利催促着皮鳇走近自己。夜空中落下她的凤凰鸟,浑身是火焰。 “快爬到她背上!”夏利再次催促道。皮鳇爬到鸟背上,夏利坐在后面。轻拍一下凤凰鸟的羽毛她就飞入天空。 晚上有月光,因此一切不算太漆黑。凤凰鸟降落在山头,两人从鸟背滑落。没走两步皮鳇就问:“这是哪里,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 夏利道:“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了!”皮鳇听了不耐烦,说:“你快说,不然我不跟你走。这里石子多,等下脚滑滚下山坡不是好玩的。”夏利见他终于不耐烦了,只好走近柔声地说:“我只想找一个我们约会的地方,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相信我好吗?” 皮鳇问:“在哪里?”夏利指着山洞说:“就在那里,里面有样东西我带你看看。” 走到洞口,皮鳇拿出鲛珠当探路灯,跟在夏利后面往前走。半天,终于走到那一处潭水。 看着平静无常的潭水,皮鳇问:“你要带我看的东西在哪里?这山洞里什么也没有啊!” 夏利说:“就在潭水里,你往水面看。”皮鳇往水面看,只看到自己的影子,叫道:“什么也没有啊!”夏利再次引诱道:“你再仔细看看!”皮鳇不得不又把头伸到潭水边,这次他看到自己的倒影慢慢变成一具骷髅。他还来不及尖叫,夏利一把将他推进水里。 皮鳇醒来,看到那个天上是乌云地上是岩浆的世界。皮鳇道:“怪道,这里满是岩浆和火山却感觉不到一丝热量。” “这是一个梦境!”夏利从他背后走出来。皮鳇又再次问她:“这是个什么地方?”夏利说:“你往天上看!”皮鳇抬头,天上的黑影在浮动,认出正是那天危害苹婆城的怪物。 黑影笑道:“你终于把他带来,我等了好久!”夏利说:“对的,我把我丈夫带来了。”黑影说:“快把他献给我!” 皮鳇听出来不对,怒道:“原来你跟他是一伙的!”夏利冷冷地说:“很遗憾我必须这么做,原谅我!”皮鳇感觉到死亡的临近,让他无法呼吸,他叫道:“快快我带回去!”已经晚了,黑影伸出触角将他缠住。皮鳇感觉到快要窒息,灵魂一点点消失,曾经的记忆再也没有生气,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夏利绝望地笑,此时她好像看到笼罩在国家大地的乌云在散去。 忽然皮鳇从空中掉了下来,梦境陷落。夏利从水中浮上来,睁开眼睛看见德德站在潭水边上,忿怒而视。夏利惊恐万状,张开嘴巴,德德一掌打向她,撞到石壁上昏死过去。 皮鳇也从水中浮上来,只是没有睁开眼睛。德德抱起来,放到地上,给他做心脏复苏术。过了很久都没见起色。 “你醒醒!”德德绝望地叫道。 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说:“他不是溺水窒息,他是被邪恶夺去了灵魂。”德德转身过来,看见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夏利的母亲。她又说:“为拯救天下苍生,牺牲他值得!” 德德骂道:“你们都是魔鬼!你们两个要为此付出代价!”他拿出三叉戟往地上一戳,光束往三叉戟顶上发出朝向夏利的母亲。夏利的母亲举手防御,两个人的力量马上震碎了山洞。碎石落下来,皮鳇的戒指形成一个光罩,保护了他。夏利则被她的母亲护住,落到她身上的岩石纷纷变成粉末。 外面黑暗的天空,星光从破裂处照射下来。 夏利醒过来,望着现场的废墟已猜到刚才发生的事。 德德感觉到很愤怒,身上燃烧起蓝色的火焰。三个人打起来,发出的光甚至照亮了点苍山方圆百里的森林。 因为愤怒,德德的法力变得很强大,将夏氏母女两人击落在琥珀国南边的查尔干湖。德德身上很亮,就连天上的星星也感到逊色。月亮重叠在一起,大地变暗。他从云层降落回到皮鳇身边。 皮鳇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就像水里的金子一样。他睁开眼睛问:“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德德说:“我坐着驺吾,日行千里。可是我知道我来晚了。”他流出眼泪来。驺吾从夜色中呈现,来到身旁,体型比老虎大,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头上的鬃毛发着光,像燃烧的烟花。 皮鳇说:“把我带走,离开这里。” 德德抹去了眼泪,问:“你想去哪里?” 皮鳇笑道:”你说天上的月亮有森林有河流,住着仙人,我想去看看。” “好!”德德将他背上驺吾。驺吾通灵,知道德德意思,一时天旋地转,万千色彩交错,带他们飞出星球。 星球越来越小,眼前的月亮越来越清晰,而四周是飘渺浩瀚的宇宙。 驺吾降落在较大的那个月亮上面。就像德德曾经说过的,这里有山脉河流,有森林和湖泊。 德德带着皮鳇来到一个湖边。月亮上太阳刚刚升起。湖面上飘动着雾霭,水面泛起银色的波光,只是这里安静得可怕,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 两人坐在湖边看着太阳慢慢升起。皮鳇说:“这里很漂亮。”说完便没有了气息。德德哭了一场,坐着驺吾回到南邦继续做他的国王,享年384岁。 夏利和她母亲从查尔干湖浮起,回到苹婆城,得知一切已经恢复。夏利对外宣称丈夫暴毙,一个人抚养女儿。毫无疑问他们的女儿会成为一名先知,就跟她母亲一样。 (完) 第50章 《天降神力》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