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玄兵纪贰》 第1章 引子 盘古开天辟地诞有五州，后历经万年，纷争不断，直至天君出现，开疆扩土，一统天下，奠定基业，国号玄启。更在飞升之时，留下天道神念，以护世间万灵。 玄启国虽有亿万人口，纵横千万里，亦不能穷尽全地。五州之内共有一都五郡二十九城，浩瀚无边，除此之外，亦有不少未知天地。古往今来，涛生云灭，世间风起云涌，潮起潮落，从未停歇。 玄帝都乃玄启国都，所在之地是中州，而在中州之外，更有东，西，南，北，四大州。这四州每一州之广大都不下于中州。当年天君在位时，为保五州安宁，特遣麾下重臣，平定四州，建立平东、平西、平南、平北四大王府，更绶其王位，执掌州内大权。 时至今日，五州繁盛无比，亦无浩劫纷争，但暗流涌动，人心难测。老一代五州门派除佛门净地怀古寺外，均已衰败，并被更多新兴门阀取而代之，展露风头。与此同时，更有两大神秘宗派于东州悄然而起，偶现世间却是实力惊人，令人刮目相看，其一乃是杀手集团，名为鸠巢，其二名叫梦魅坊，其中成员皆为女子，不但个个美艳动人，摄人心魄，行踪更是飘忽不定，神出鬼没。 总之，玄启五州间光阴如水，生生不息，只不知这岁月之中，又有多少儿女英杰经历着喜怒哀乐，离合悲欢。 第2章 厉鬼诛心 “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清晨的宁静，十名执锐披坚的骑兵鞭鞭打马，像是在追赶或找寻着什么人。 跑在最前面的这名骑兵是一位什长，紧跟其后的九名骑兵则是其部下。玄启国的军队编制也被称为“二五编制”，多以二和五的倍数来进行计算，即五人为伍，设伍长；十人为什，设什长；五什为队，设队率；两队为屯，设屯长；五屯为曲，设军侯；而两曲则是一部，设校尉；校尉之上则为将。 这十名骑兵来到一处开阔平原上止住了马蹄，什长屏息凝神望向远方丛林，不禁皱了皱眉，说道：“竟然躲进了林子里，这可不好办了。” “什长，那我们还追不追？”在他旁边的一名骑兵问道。 “追！”什长咬着牙，说道，“此人乃是五州通缉的要犯，他不出现在我西州之地，也就罢了，既然来了，那我们就必须为平西王争取个功劳。” 另一名骑兵有些犹豫，说道：“什长，这功劳虽大，但也要谨慎而行啊，毕竟丛林之内，骑马多有不便，那贼人武功不差，倘若埋伏起来，趁我等不备，暗下杀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懂什么。”什长斥责一声，又道，“我自然知道此中利害，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五州通缉的要犯是在西州土地上逃走的，此消息一旦传到玄帝都中，必会有人大做文章！” 几名骑兵听到这里，不由得面面相觑。什长所言非虚，玄启国君卫信之下共有五王，除国都玄帝都内的中兴王是卫家之人，其余四王皆为异姓王。而在这四位异姓王中，唯独平西王出身卑微，他叫赵栋，早年间仅仅是一名普通的士卒，因功勋卓著，能力不凡才被天君破格晋升为王。赵栋平定西州之后，又娶了曾作为女贼首的司马祺为妻。本就出身卑微的他，再加上一个草寇流民出身的妻子，这不禁让玄启国的皇亲国戚，文武大臣等对此颇为不满，认为其有损玄启国形象，不配为王。从那以后，赵栋经常受到排挤，更有不少人总想找机会将其铲除。这次若真让五州通缉的要犯在西州境内逃逸，那确实会被某些心地险恶之人利用，从而降罪于平西王府。 “下马！步行进入！” 什长一声令下，十人愣神片刻后，翻身下马。但每个人脸上都显出阴郁之色，虽说丛林内，马下胜于马上，但他们都是骑兵，并不善于马下作战。 “两人一组，分散进入，如遇危险相互照应，走！” 看着当先带领一人进入丛林的什长，其他人也不再犹豫，纷纷走进丛林。 这片丛林被称为“暗影林”，位于西州中心的齐金城附近，古木参天，遮天翳日。因为那林内看上去阴森可怖，神秘莫测，所以当地很少有人敢到这片林子里去，偶有一些外乡之人误闯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平西王赵栋曾想过将这片丛林开垦为田地，用于耕作，但多次探索后，发现林中有树木藤蔓与沼泽湿地双重阻隔，开发难度实在太大，便作罢。 正在此时，一名身穿灰衣的少年正站在暗影林中的沼泽旁，虽然衣着看起来有些落魄，但从他的神情中却透出了戏谑之色。 少年的状态很诡异，时而发笑，时而抽泣，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他的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嚣张乖戾。 突然，他脸色骤然一变，但嘴角很快又泛起诡笑，自言自语的说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不过，想抓我？没那么容易，嘿嘿嘿嘿……” 十道身影，宛如利剑般从林外朝少年的方向逼近，平西王的兵，个个能征善战，即使骑兵没了马匹，也依旧不容小觑。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已经来到了这片沼泽地。 少年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十名兵士来到自己面前，挡住了他所有的去路，而在他背后，是沼泽绝境！ “萨正君！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莫要负隅抵抗，跟我等回去，等候平西王发落！” 这少年的名字原来叫做萨正君，看他的名字，应是其父母盼他成为一名正人君子才起的这个名字，可如今他却以五州通缉要犯的身份流窜各地，也不知他父母现在会作何感想。 萨正君彷佛根本没把那名什长的话当回事，转身掸了掸沼泽旁一块大石上的泥土，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最后阴森森的向那名什长投去目光，嘴角处流露出一丝疯狂的笑容。 “我知道，擅离职守，杀人逃逸，罪不可恕，国法所不容。但我萨正君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不但没错，反而还替玄启国铲除了一个隐患。我说这些，并不是希望得到国君的宽容，只是想告诉你们，萨正君是个英雄。现在是，以后也是。” 萨正君此时的情绪很冷静，或许，这是他一生之中最冷静的时候。看着包围他这十名兵士腰间的显示玄启国兵阶的挂饰，感受着这属于玄启国的空气，萨正君的眼睛突然湿润了。自从他出生那天起，可以说，就注定了悲剧，其母被奸人囚禁淫辱，从而怀上了他，后来虽与意中人修成正果且为其诞下一女，但这些都与萨正君无关。他只记得，养父逼迫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生父，还记得身边无数人讥笑他的出身，更记得连一个被天君囚禁的囚徒都敢以此事对其羞辱，所以，他将这名囚徒杀了！ 成为一名玄启国的将军，曾经是萨正君的梦想，而此时，他却要背负着罪责和骂名，以一个五州通缉要犯的身份而去了。 兵士们都没有说话，他们此时还没能从萨正君的话语中清醒过来。他的身世和故事早已成为一段茶余饭后的谈资，流传到五州各地人们的耳中。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一个可怜的人，委屈的人，卑微的人。就连平西王赵栋在受到某些排挤后，都常会以萨正君的经历来宽慰自己。这意味着什么？这等悲惨经历，还要被赶尽杀绝，绝对是天理和天道上的瑕疵。 看着兵士们低头不语，萨正君诡异一笑，说道：“我的一切都是玄启国给的，不论是生命还是罪责，都是玄启国所赋予的，既然如此，就让你们来承担我身上的怨气吧！” 萨正君那诡异的甚至有些兴奋的声音终于将兵士们惊醒，当兵士们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只见一层蓝色的光芒瞬间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触天境，你竟然是触天境的高手！”什长失声说道。 玄气五州自天君飞升后留下天道神念，从而改变了原有的低等武功境界等级，如今已知境界分为四境，由低到高依次为悟天境、触天境、擎天境和御天境，四个境界最为明显的外在区别则是玄气颜色，依次为：白、蓝、紫、金。这套境界修炼法已被世人通晓，称之为：玄道。虽然只有四个境界，但每一境界之间的差距却是极大的，且修炼起来颇为困难。天君飞升至今已是百年有余，悟天境之人层出不穷，触天境却寥寥无几，而擎天境和御天境的高手，百年内却无人见到过，五州之大，定会有这样的强者存在，但定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轰”的一声炸鸣，当十名兵士同时后退以防不测的时候，被他们层层包围的萨正君却是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包围圈的外侧。 萨正君笑了，他笑的很诡异，正如他那血淋淋的右手一般诡异。 “什长！” 一名兵士很快看到了眼睛尚未闭上，但胸口已被洞穿的什长。他的心脏不见了，确切的说，他的心脏已经在萨正君的手中了，留下的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洞，从洞中可以看到在其身后的沼泽地，以及另外几名满脸惊恐的兵士。 “心有何用？忍受悲伤，耐住讥讽，承载阴霾，要之何用？没有心，才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事情。”萨正君右手中的什长心脏被蓝光包住，随后他紧紧一握，便化作齑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把你们的心都交出来吧！” 萨正君仰天狂笑，猛地向后迈开脚步，此时此刻，众兵士突然发现，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与其对峙，他那在蓝光笼罩中的身体，闪电般扑向众兵士前方，高大挺拔的身躯腾空而起，蓝芒四起，惨叫连连。 “等……等一下……”在看到身边所有人都相继惨死后，最后的这名兵士终于反应了过来，但是，此时他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暗影林中云雾很浓，带着阵阵湿气，带着缕缕血腥，带走了他的心脏，也带走了那名兵士脆弱的生命。 时间似乎已停滞，萨正君双手颤抖的捧起这最后一名兵士的心脏，他的眼睛湿润了。 “人心啊，你生的这样通红，却藏着无尽的黑暗，你不该存于这世间，更不该落到我的手中！”他的目光瞬间变冷，全身寒气大盛，蓝芒流转，瞪视着这颗心脏，“你说谁是凶手？你说谁是野种？你说谁是娼妇之子？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呲……” 这颗心脏终于在萨正君无尽的怨念之下，化为齑粉，随风而散了。 夜幕降临，一场大雨袭来，林中时而鸣起鸦叫，沼泽深处偶有异响传出，潮湿腐败的气味和血腥之气混合在一起，几欲令人作呕。 但萨正君却依旧坐在那块大石头上，任凭雨水冲刷，他的脚下踩着一具已被沾满泥浆，面目全非的兵士尸体。 第3章 薨亡之谜 齐金城的中心，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平西王府”。 穿过府门，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雨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这时，窗内的烛火熄了，一位少年“吱呀”一声，推开了窗，只见其剑眉朗目，气宇不凡，穿着淡蓝长衣，白袍披身，眼神中带着一丝忧郁的坐在窗边，凝视着外面飘飞的雨丝，他叫赵子臣，是平西王赵栋的世子。 经常遭到排挤和讥讽的平西王赵栋，许多个晚上都会在王府的院子中间叹息，他自问并不比玄启国其他几位王的能力差，更不比他们的功勋少，甚至说，他比那些王所付出的努力还要多，可为何大家都会紧紧地盯着他那卑微的出身不放？ 世子赵子臣也因父亲的遭遇而感同身受，所以常在每晚的这个时候，看看窗外，舒缓一下自己的心情，这个王当的窝囊，他这个世子也同样觉着窝囊。 这时，一盏幽暗的绢灯出现在幽暗的甬道中，一位少女的身影渐渐从甬道里走了出来，赵子臣知道，她就是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名叫月月。她有着两弯似蹙非蹙的罥烟眉，和一双似嗔似喜的含情目，娇俏玲珑的挺秀鼻下，是那张不点自红的樱桃唇。肤若凝脂，颊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袅娜的身姿，映在这水光潋滟的院中，更显其倾国倾城之貌。 “月月……”赵子臣情不自禁的轻声呼唤了一句。 月月循声望去，见到窗边满脸忧愁的赵子臣，却是一笑而过。 “月月，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赵子臣对其早有情愫，是以忍不住问了起来。 “子臣哥哥啊？”月月本想装作没有看到他，但谁知道赵子臣会再次追问，她便只好敷衍回道，“没什么，刚下过雨，我看空气不错，想出来透透气。” “那……我陪陪你，如何？” “不用，不用。”月月不假思索的拒绝了赵子臣的提议，随后一路小跑的又钻进了漆黑的甬道中。 “唉……”赵子臣看到此情此景，长叹一声，“月月，你我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难道你看不出我对你的情意么？还是你明明知道，却故意视而不见？是不是你也嫌弃我的出身，我的家世？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平西王的世子啊！” “臭小子，还有时间在这儿抒情呢？” 不知何时，一个优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赵子臣的窗边，只见其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看起来还有些放荡不羁的气质，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令人不容小觑。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只有两鬓微微发白，两道剑眉下的眼睛，散发出些许狂野，鼻梁高挺，厚薄适中的嘴唇周围还有着精致的胡须。 赵子臣一看到这人，便立刻将本来颓废趴在窗边的身子板了起来，随后恭敬的抱拳说道：“血伯伯，小侄有礼了。” 这中年男子名叫血屠，是月月的父亲，也是当年天君的御前侍卫，本打算天君飞升后继续留在玄帝都中辅佐新君，可不知为何天君却在飞升前命他与妻子曲天晓，也就是月月的母亲，一同奔赴西州，投奔平西王赵栋，他二人在这里一住便是百余年，但修炼之人到了一定境界，便可延年益寿，永驻容颜，所以现在看起来，他仍是容颜依旧。 “别客气了，快去看看你爹吧，再晚一些，你就不是世子，而是直登王位了。”血屠说的并不急切，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可这句话到了赵子臣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父王怎么了？” 血屠倒并非是蔑视他们，而是性格如此，于是他说道：“旧疾复发，吐血不止，你快去看看吧，可能熬不过今晚了。” “父王在哪里？” “书房。” 闻听此言之后，赵子臣连门都没走，直接夺窗而出，向着书房狂奔而去。 刚刚来到书房门口，却见房门大开，一众文武，跪在门外两侧，更有几人已是泣不成声，捶胸顿足。赵子臣当即明白，自己还是来晚了…… “世子，请节哀……” 一名满面虬髯的中年男子走到赵子臣身边，伸出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搀扶住了他。这名男子叫韩逊，也是当初赵栋平定西州时收拢的贼众部将，如今在府中任卫将军，对平西王忠心耿耿，因此对赵子臣也是格外的照顾。 “嗯……”赵子臣沉闷而悲伤的心情，令他缄默，低着头在两旁文武的注视下，缓缓走进了书房。 昏暗的烛光下，赵栋的遗体已被侍卫们收敛完毕，赵子臣的母亲司马祺跪在旁边，不住地抽泣。这个曾经双目有神，修眉端鼻，秀美无伦的女人，如今看上去是那样的憔悴和苍老，彷佛这一瞬间便已度过了数十年。 “臣儿，来。” 看到自己的儿子呆立在近前，做为母亲的她终于可以将憋在心中的痛苦释放出来了。当赵子臣刚刚走近时，司马祺便紧紧抱住他，放声痛哭了起来。 “你们先下去吧。” “是！” 赵子臣命侍卫暂且退出门外，他知道母亲心中有很多痛苦，是需要静静的发泄出来的。其实，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悲伤呢？但他不能哭，因为没有了父亲，他就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同时也是这平西王府的顶梁柱。 良久，司马祺的哭泣声终于渐渐小了，赵子臣将其扶到书案前坐下，轻轻地为母亲顺了顺背，缓解一下她的情绪。 又过了一会儿，司马祺的情绪终于平稳了一些，她一只手轻轻的抓住赵子臣，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把精致的小木剑。 “臣儿，这是你父王给你买的第一件玩具，那时你还不会说话，就很是喜欢它，爱不释手的，后来年龄慢慢大了，便把它丢到一旁，不再理会，为娘便将这木剑收了起来，现在把它交给你，你要好好爱惜，有它在，便如同是你父王陪在身边了。” “嗯，我会一直把它带在身边的。”赵子臣接过木剑揣进了怀中，又轻声问道，“母后，父王可曾留下些什么话？” 一提起这个，司马祺本就红润的眼眶，又泛起了泪花，她哽咽的说道：“你父王走的很是突然，所以……” “来人！”赵子臣突然将守在门外的侍卫喊了进来，问道，“我父王发病前，还有谁进过书房？” “这……” 侍卫并不知道世子为何突然发问，正要回答之际，却听司马祺惊道：“臣儿，你为何会问这个？难道你怀疑……” “母后，你回去歇息吧，这里交给我了。” 一直以来，赵子臣给平西王府中人的印象都是温文儒雅，甚至还有人私下称其为懦弱。可今日这转变，实在太过突然，就连司马祺在侍女搀扶着离开书房时，她的眼神中都分明透出了“难以置信”这四个字，难道这些年，赵子臣并不是真的弱懦，而是在隐忍？可为何今日会将这种隐忍打破？ “说，谁曾来过。” 侍卫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世子，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太适应，但仍是习惯性的跪伏说道：“回世子的话，在下一直守在书房门外，自从平西王进入书房再到病发的这段期间，只有……只有……” “只有谁？不用犹豫，快说！”赵子臣本来忧郁的眼神，此时精光大放，甚至有些犀利。 侍卫与其对视了一眼，便急忙叩首，说道：“血屠大人，只有血屠大人进到过书房。” “嗯？”赵子臣心中暗道，难怪血伯伯会在第一时间将父王旧疾复发的事情告诉我，但是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漠不关心。而且，我到书房后，血伯伯至今也未到场。另外，月月那么晚了，提着绢灯要去哪里？她的母亲曲天晓又去了哪里？ 一句话引来了无数的问题，充斥在赵子臣的脑海中，这并非是他多疑。自赵栋平定西州之后，农商并重，使得西州之境较其它四州更为富饶。而赵栋却一直屡遭排挤，平西王之位就如同一块肥肉，五州之中，不知有多少人都想把这块肥肉，据为己有。所以，赵栋之死，如若真是旧疾复发，倒也罢了。如若不是，那这件事便仅仅是个开始而已，真正的大麻烦，恐怕还在后面。 “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了，你退下吧。” “是！” 看着侍卫有些惊颤的退出书房，赵子臣陷入了沉思。 第4章 雪上加霜 “娘，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探险啊！你看这里多恐怖，多好玩儿！” 夜晚的暗影林中，传出了一对母女的对话声。那漆黑树林中的一点红光，正是提着绢灯的月月，而在她身边的人，则是她的母亲曲天晓。 说起曲天晓，在玄启五州可谓是赫赫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因其早年间于玄帝都，天君治下时，闯出来一个“小祖宗”的称号。据说，当年这位小祖宗不但武功高深莫测，行为举止更是无理可循，再加上其性格好动，惹祸不断，就连天君也要让她三分。 至于这对母女为何会在深夜来到暗影林探险，换做旁人，定是需要有个原由，可对于小祖宗而言，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了，正如她经常会说的那句话：“想做就做了。” 此时，暗影林中异常寂静，原本存在的风声、蝉声都彷佛已经销声匿迹，只有在空荡荡的带有血腥味的空气中不时传来几声鸟的呜咽声，这似乎像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似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乌云将月亮遮住，在进行最后的酝酿，整片树林被笼罩在黑暗之中，藤蔓原有的张牙舞爪也浸泡在一片死光之内，显得颓然无力。 忽然，曲天晓和月月看到一丝光亮从遮天的树叶间射穿，映在了前方一道身影的瞳孔中。而后，乌云慢慢的开始散开，渐渐的将这道身影呈现出来，那是一个如同修罗恶鬼般，浑身湿透且浸染鲜血的人。 “啊！” 月月虽是曲天晓的女儿，但却几乎没有继承曲天晓那无所畏惧的性格。看到那厉鬼模样的人出现在面前，不由得惊呼出声来。 可曲天晓却丝毫不亚于当年，竟是兴奋地喊道：“还有意外收获！” 就在这母女二人各表其态时，那厉鬼般的人，身上突然散发出了代表“触天境”的蓝色光芒，一对凶狠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二人，彷佛一头饿狼看到了鲜活的猎物！ “娘，我怕……”月月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躲到曲天晓的身后。 “怕什么？有娘在呢！”曲天晓转眼间也是蓝芒加身，但这个蓝要比对面那人深了很多，甚至快要接近擎天境的紫色光芒，“自从来了这西州，一直没找到可以跟我打架的人，真是无聊死了，这回总算遇上个旗鼓相当的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那厉鬼般的人看到曲天晓散发出来的光芒后，立时便知道对手实力在自己之上，于是，一个闪身便跃进身后的沼泽地，往暗影林更深处跑去。 “哪里跑！”曲天晓大喝一声，脚尖点地，化作一道蓝光，如流星般追了过去。 “娘！别把我一人扔下啊！娘！” 曲天晓向来心大到无法想象，如此危机四伏，幽暗恐怖的地方，又正值深夜，她竟然无所顾忌，甚至丝毫停滞都没有的，就把自己的女儿抛下不管了。 看着光芒渐渐的变弱，直至消失，想必那两人已经追进了暗影林的最深处。而这里，除了渗透进来的些许月光外，便只剩下月月自己一人，就连手中绢灯的烛火，也因蜡烛的燃尽，而渐渐熄灭。 “娘……你在哪儿？怎么把月月一个人丢在这里啦……” 已经被吓到声音哽咽的月月，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往后退，只好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双手抱膝，蜷缩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令她稍微缓解一点心中的恐惧。 夜色越来越深了，暗影林中弥漫出浓厚的瘴气，这些瘴气带有极强的毒性，虽不会立时毙命，但却令蜷缩在大树下的月月感到头晕目眩，昏昏欲睡。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睛缓缓地闭了起来。 沙沙的脚步声骤然响起，那厉鬼般的人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这里，他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月月，嘴角泛起了诡异的笑容。 “跟我走，你就不用再害怕了。” 说罢，他将月月扛在肩上，又转头看向沼泽地的深处，冷哼一声后，“嗖”的一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啊！月月！” “世子！你没事吧？” 平西王府的书房中，侍卫听到赵子臣的喊叫后，便急忙闯进屋内，只见他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啊，没事……不知不觉睡着了，做了个噩梦，你退下吧。” “是！” 侍卫离开后，赵子臣撑着书案缓缓起身，疲惫不堪的状态已经令他暂且无暇顾及什么阴谋诡计之类的事情了。整整一个晚上，他安排父王的遗体停进灵堂，又将三日后出殡的事宜做了规划，最后再一一送走那些文官武将，本想稍稍歇息片刻，却又做了一个噩梦，梦中的月月被一道黑影劫走，不知去向。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了，赵子臣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他舒展了一下身体，又向蔚蓝色的天空中凝望了很久，这才对守在门口的侍卫说道：“我睡了多久？” 侍卫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回世子的话，昨夜文武大臣们离开后，您便睡下了，到现在有两个半时辰。” “嗯，知道了。”现在的赵子臣只要恢复些体力，便要投入对父王之死的调查中，毕竟这关系到今后平西王府的安危，甚至是整个西州的归属。 想到这里，赵子臣又问道：“血屠大人可曾来过？” “未曾来过。” “那曲姨和月姑娘呢？” 侍卫再次抱拳说道：“也不曾来过。” “奇怪了。”赵子臣摸着下巴，思索一阵，便决定亲自去看看他们，顺便也能问明白为何平西王薨逝，他们三人却无一人前来。 可是，当赵子臣来到血屠的小院时，却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转身又走到院门口的侍卫面前，问道：“他们，不在？” 侍卫行礼后，回道：“回世子的话，自昨夜平西王薨逝之后，血屠大人、曲天晓大人和月小姐便出去了，至今未归。” “什么！”赵子臣听到这话，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惊醒自己的那个噩梦，“他们去了哪里？” 侍卫见赵子臣如此急切，便知事情紧急，于是，回道：“回世子的话，血屠大人去了哪里，属下并不知晓，但曲天晓大人和月小姐离开时，在下听到她们说，要去暗影林。” “暗影林！”赵子臣的脸色一下变的很是难看，他深知暗影林中的可怕，就连派去的那么多兵士都无可奈何，足以说明，林中险象环生。如今她们二人又彻夜未归，曲天晓的本事，赵子臣是清楚的，所以并不担心这位曾经的小祖宗会出什么危险，而他唯一担心的便是月月。 “不行！我要去找月月！” 赵子臣拔腿就向府外走去，刚出府门就看到母亲司马祺带着两名侍卫挡在门外。 “子臣，你要去哪里？”司马祺并没有用慈母般的语气询问，而是一副严厉的态度。 “我……”赵子臣愣了一下神，说道，“母后，月月去了暗影林，我担心她会有危险。” “带世子回去，不要让他乱走动。” “是！” 司马祺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便下达了这个命令。 “母后，你这是……”赵子臣被两名侍卫死死架住，毫无还手之力。 司马祺凤眼圆睁的说道：“你父王刚刚薨亡，府中皆传另有隐情，如今王府上下人心不安，平西王之位又悬而未决，你这样身处险地，就不怕有人心怀诡计？” “可……月月她……” “月月自有她的父母保护，你不必多虑。况且暗影林本就凶险，就算遭遇不测，以世子之能，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还请世子以大局为重，先行继任王位，再查明先王死因，以安人心！” 母后这一番话，令赵子臣冷静了许多，虽说他对月月心有情愫，但确实如母后所言，平西王府乃赵家的根基，若真有心怀诡计之人，因自己一时冲动而趁乱生事，连累了王府上下，连累了母后，使得他们遭到算计迫害，那他赵子臣可就要背负千古骂名，永世耻辱了。 “放手。”赵子臣平静的说了一声。 两名侍卫看向司马祺，见其微微点头，便放开赵子臣退到一边。 赵子臣轻轻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皱褶，转身走进府门，说道：“母后，父王死因我会查清楚的，但这继任王位之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这……你……”司马祺显然未料到赵子臣会如此回答，心头一惊，追进府门，问道，“臣儿为何不先登上王位，再去查你父王的死因？这平西王之位……” 未等母后的话说完，赵子臣便摆手示意，止住了她的话，说道：“虽说当初天君言明平西王之位世袭，但如今早已不是天君在位，若父王之死真的另有隐情，那我即刻登位，岂不就是下一个被害的目标？” 望着赵子臣渐渐离开的背影，司马祺不禁叹了口气，她能感觉到赵子臣缜密的心思，但同时更能感觉到压在他肩上的重担。 第5章 暗流涌动 次日清晨，旭日高升，遍地金华，平西王府后花园凉亭外，赵子臣在亭中侍女的琴音下舞剑，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飞。 许久之后，赵子臣停了下来，虽然已是大汗淋漓，但脸上仍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据府兵来报，赵栋薨亡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玄帝都，但国君卫信却对此不闻不问，甚至连个慰问都不曾有。本来光凭这个消息，还不足以令赵子臣忧心，可更重要的消息是，作为天下兵马大都督的轩辕天承上奏国君，请赵子臣到玄帝都接受新一任平西王的分封，并当面拜谢国君。表面上看，这似乎是个好事。可经过赵子臣深思熟虑之后，发现这一去可谓是危机四伏。 天君曾言明，平西王世袭，这本不需要国君重新分封，而且面见国君自然不能率兵而去，齐金府到玄帝都又相距千里，这每一个疑点难点，都可能变成令赵子臣有去无回的原因。迷雾渐渐浓厚，唯一清晰的便是的确有人在暗中觊觎西州，赵栋薨亡必定没有那么简单！ “世子，您怎么了？”侍女见赵子臣停止了舞剑，且久立不动，便问了一句。 “啊？”赵子臣被这一声叫的缓过神来，但见是侍女所唤，便立刻调整状态，说道，“没什么，这把剑太轻了，用着不顺手。” 这名侍女甚是机灵，看出世子是在搪塞自己，便也不再追问，只是说道：“世子，那奴婢去给您选一把重一些的剑吧。” 就这片刻的功夫，赵子臣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些疑点、难点之上，他越想越是烦闷，看着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剑，突然挥剑劈砍了下去。 “啊！” 就在侍女的惊呼声中，长剑轰然断裂开来，碎成两段，落在地上。 这名侍女连忙跑到赵子臣身边，说道：“世子，您没伤到吧？” “没事，这把剑不行！”赵子臣冷冷的说道。 “世子，您怎么突然发怒了？”侍女很是惊讶的问道，毕竟她跟随侍候赵子臣已有些时日，平西王在世期间，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世子，就算有时候世子会被月月的冷言冷语所伤害，那都不会显露出半分暴戾之气。 “我说了，这把剑不行！”赵子臣转身走进凉亭内，沉默片刻后，又沉声说道，“我问你，我父王之死另有隐情，这件事是怎么在府中传开的？” “这……”侍女突然感到了一阵肃杀之气，吓得急忙跪倒在地，说道，“回世子的话，听说是那日值守书房的侍卫酒后无意中说出来的。” “嗯，我想也定是这人在造谣生事。”赵子臣轻轻拨弄了一下石桌上的古琴，又道，“叫他来见我。” “是……” 侍女答应一声后，急忙跑出后花园，不一会儿，便带着一名侍卫又回到了这里。 赵子臣仔细看了看那名带来的侍卫，确实就是当晚在书房中见到的那名侍卫，只是现在这侍卫的神情有些紧张，都不敢将头抬起，只是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那晚书房之中，我对你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给我听。”赵子臣冷冷的说道。 那侍卫心怀侥幸的含糊道：“不知世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嗯？”赵子臣并未重复第二遍，但仅仅是这一声，便似一记重拳。 “啊……我想起来了……世子说……当晚之事不可告诉别人……” 赵子臣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何事？” “这……”侍卫不知世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便说道，“就是……平西王薨亡另有隐情之事。” “何事？”赵子臣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加冰冷。 侍卫当即醒悟过来，急忙叩首，说道：“无事……什么事也没有……属下什么也不知道……还望世子恕罪……” “来人！” “是！” 赵子臣大声一喊，后花园外立刻走进两名亲卫，这些亲卫不同于侍卫和府兵，是当初赵栋特意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个个忠心耿耿，武艺不凡，专门负责保护赵栋自己及其家人安全的。 “把他带下去，斩了。” “是！” 赵子臣轻触琴弦，目送着两名亲卫将这名抖如筛糠的侍卫架出了后花园，至于后面的事情，他也不需要再看到了，毕竟会有些血腥。 “你起来吧。”赵子臣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不敢动弹的侍女。 那名侍女是第一次见世子下令杀人，此时仍是心有余悸。 “你明白了么？” 赵子臣看似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可那机灵的侍女当即便听出了其中之意，立刻回道：“奴婢明白，那侍卫造谣生事，散布流言，已被世子查明之后，降罪伏诛，奴婢会将此事传告王府上下，让他们引以为戒的！” “哈哈哈哈……好，那我们一起去用早膳，饿死我了！”赵子臣满意的点着头，起身拉着这名侍女的手臂，离开了后花园。 一处杨柳池塘边的亭阁内，赵子臣在侍女捧着的净瓶内洗手后，准备开始享用早膳。赵栋出身贫寒，所以就算做了王，也始终保持节俭，从来不过那纸醉金迷，酒池肉林的生活。所以直到现在，王府每日的用膳都不见有多丰盛，可赵子臣却并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有得吃，能吃饱，就已经可以算作一顿饭了。 “坐下来，一起吃。”赵子臣对那名侍女笑着说道。 可侍女哪里有过这般待遇，心中恐慌，急忙跪拜，说道：“奴婢不敢！” 赵子臣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其搀扶起来，说道：“我说了，一起用早膳，来，坐下。” “是……” 这名侍女如坐针毡，可世子有命，岂敢违抗，毕竟她刚刚才亲眼看到世子下令斩杀一名侍卫。 见侍女坐下后，赵子臣才缓缓坐到其对面，轻声对她道：“吃吧，吃完之后把那些话说给府中的每一个人听，若今后再有这样的流言出现，下场便和刚才那个侍卫一样。” “咳咳……”也不知道这侍女是被糕点噎住了，还是受到了惊吓，总之就在赵子臣说完那句话之后，她便咳了起来。 赵子臣见状，笑了笑，随后唤来一名亲卫，说道：“跟在她身边，若有人不愿意听她的那些话，便将那人带来见我。” “是！” 说罢，赵子臣一口早膳都未用，便起身离开，回到了自己房中。 本想歇息片刻，谁知刚刚进门不久后，一名亲卫便跑了过来，轻声说道：“世子，卫将军韩逊求见。” “韩逊？”赵子臣眉头微皱，一般校尉之上的官员很少会在私下里见到，毕竟他们的事情颇多，此时求见，恐怕又有事情发生，“走！去看看。” “是！” 此时的平西王府厅堂之中，一位身着银色盔甲，顶着头盔，体格健硕，满面虬髯的男子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英气，正是那位忠心耿耿的卫将军韩逊。 当赵子臣出来之后，韩逊立刻抱拳说道：“末将韩逊拜见世子。” “不必多礼，韩将军请座。”赵子臣温和的笑了笑，向着旁边的案坐轻轻一伸手，他很清楚自己能不能顺利的继任平西王，还少不了这些老将的支持，所以他必须善待这些人。 “多谢世子。”韩逊感激了一声后，看到赵子臣落坐，方才就坐，又将自己的头盔轻轻放到一边。 “韩将军，父王在世时，对你是相当信任的，早闻将军你智勇双全，忠心耿耿，今后这西州境内还少不了要让将军出力。”赵子臣没有直接去问什么事情，先是对其夸赞一番。 韩逊面色一震，立刻站起来大声，说道：“多谢世子的信任，韩逊必定尽心尽力！” 赵子臣嘴角露出了微笑，说道：“不知韩将军来我府上所为何事啊？” 听到这句后，韩逊犹豫了一会儿，脸色有些难堪的说道：“是这样的，世子，昨天我府中的几名府兵被这齐金城的护城军给抓了。” 赵子臣顿时满面困惑的说道：“护城军的统领不是张令、张怜么？我听说他二人和韩将军您都是同一时期归到我父王麾下的，彼此之间还以兄弟相称，为什么会抓你府上的人？” 听到这话，韩逊脸上有些迟疑，但纠结之后，还是说道：“他们犯了一些事情。” “何事？”听到这句话后，赵子臣瞬间严肃了许多，现在这个时候，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再有事情发生。 “那几个畜生，酒醉之后，侮辱了一位姑娘……”韩逊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什么！”只见赵子臣狠狠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案桌，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眼神冷酷的望着韩逊，寒意森森的说道，“韩将军可是想让我出面要人么？” 韩逊并未想到赵子臣反应会是如此激烈，当即问道：“世子为何如此激动？若是不愿相助，末将也可将此事作罢，只是那张令、张怜二人，虽与我同为平西王麾下，但从来只效忠于平西王一人，并未将世子放在眼中，我去找他们要人，他们却说就算是世子你亲自要人，他们也不放！” “韩将军！你听我说！”赵子臣厉喝一声，压住了韩逊的话音，这才说道，“韩将军！我父王麾下的几位将军里，只有您对我是绝对不会背叛的，这我非常清楚，但现在从玄帝都到齐金府，甚至就在咱们这平西王府内，都有人想去坐那平西王的位子。而我若出面将那几名酒后撒野侮辱民女的府兵赦免，会让我连西州百姓的民心都失去的，你明白了么！” 韩逊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 赵子臣慢慢平复了情绪，又说道：“韩将军，如今这暗流涌动之相，你应该看的出来，我父王一直不受玄帝都里那些皇亲贵族的重视，我们赵家唯一的后台也仅仅是已经飞升了的天君，如今就连当初天君派来辅佐我父王的血屠大人都不知去向，我赵子臣还有几人可以真正的相信？为了韩将军你，别说区区一个女人，就算十个女人，我都可以出面去要人，那并不算什么，但现在不行！咱们连敌人在哪里都还没搞清楚，将来可能还要面对不知道多少战斗，甚至是战争，所以，我们不能失去西州百姓的民心，我们的军队也要有军纪，若是失了这些，恐怕就会接连失去更多，甚至是所有！” 韩逊听到这话，心中原本出现的一丝不满，顿时化为了深深的愧疚，低头说道：“韩逊让世子失望了，我这就回去整顿军纪，厉兵秣马，随时听候世子调遣，那几名府兵既然会坏了世子大事，那我这就去直接斩了他们，也省得别有用心之人，以此大做文章！” 第6章 请君入瓮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摆在赵子臣面前的形势非常严峻，可谓进退两难，危机四伏。平西王赵栋死因未明，查无头绪；平西王府人心不安，无所依靠；前有国君卫信，要他到玄帝都面圣封王；后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平西王的宝座。 所谓面圣封王，一看便知是天下兵马大都督轩辕天承给赵子臣设下的陷阱，若是赵子臣坦然而去，以表忠心，还则罢了。若是不去，或去了之后稍有不忠之意，那玄帝都的大军会立刻兵临城下，直取西州。可去往玄帝都，路途遥远，时日颇多，路上会发生什么暂且不说，光后方不稳，人心难测这一节，就很难让赵子臣安心离开。赵子臣想过先查明父王死因，可一无头绪，二又需要时间，耽误了面圣，难免会被认为心怀不轨，图谋自立。所以，玄帝都是必须要去的，当下之际，便是急需一名能暂且帮赵子臣稳守西州的人，只要等他平安归来，那一切问题便可按部就班，逐一解决。 想清楚这些后，赵子臣决定去找母后司马祺一趟，无论何时，只有自己的母亲是绝对令自己放心的。 后花园西侧的庭院里，是司马祺的寝宫，院中有其亲手植下的一株桂花树，如今比碗口还粗，树冠带有弧形，如一朵顶着绿伞的蘑菇。此时，金色的桂花正一簇簇地开着，一股股的浓香，沁人心脾。赵子臣走进庭院后，就想起了以前和父母在这里赏花的情景，他不禁从怀中摸出那个精致的小木剑，眼圈微微有些泛红，桂花的香气还在空气中弥漫着，带着甜甜的味道。 “臣儿。”司马祺听到院中的脚步声，便推开门走了出来，她能感觉到赵子臣会来。 “母后……”赵子臣不愿被人看到自己流泪，就算是自己的母亲，他也不愿意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于是，他侧过头悄悄的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后，说道，“我想和母后说些事情。” “好，进来说吧。” 司马祺侧过身，让赵子臣走进房中后，将屋门轻轻闭上，说道：“臣儿，我知道轩辕大都督要你去玄帝都的事情了，你来找母后，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是。”赵子臣和母亲说话的时候，最为轻松，因为他不需要做任何隐藏，“但是，我怕我这一去，时日太久，西州生变，所以，我想找个人能暂且坐镇西州，等我归来。” “那你可有合适人选了？”司马祺问道。 “有也没有……”赵子臣迟疑片刻后，继续说道，“母后觉着韩逊此人稳妥否？” “忠心有余，胆识不足。” “那张令、张怜两兄弟呢？”赵子臣又问道。 “粗中少亲，刚而无礼。” 赵子臣沉默了，这三人都是当初赵栋平定西州时收入麾下的旧臣，而且他们也和当时同为贼首的司马祺是故交，所以母亲的这番简短评价，非常精辟。韩逊素来敬重赵栋，平西王薨亡后，他对赵子臣的态度也依旧忠心耿耿，但其人确实胆识欠佳。而张令和张怜两兄弟，一直负责驻守齐金城，与赵子臣少有走动，而且这次抓走韩逊府兵之事，也确实凸显了粗中少亲，刚而无礼这几个字。如此说来，眼下便根本没有合适人选可替赵子臣坐镇西州了。 司马祺见他沉默，为人母早已猜出他心中所忧，便说道：“臣儿若能令这三人同时为你坐镇西州，便可保一时无忧。” “这……有些难吧……”赵子臣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方法，可以前还好，如今张令、张怜刚和韩逊结下梁子，他如何才能说服三人精诚合作，共保西州呢？ “明日将这三人约到你父王的灵堂上，母后自有办法。” 司马祺温婉的微笑，让赵子臣稍稍松了口气，想来母亲是有些把握的。 既然已经有了解决之道，赵子臣便将此事暂且放下，陪母亲说了会儿话，然后才回去安排邀请韩逊、张令、张怜的事情。 第二日清晨，赵子臣来到灵堂前，披麻戴孝，焚烧纸钱香烛，府中所有人皆戴孝。司马祺在侍女的陪同下，陪在赵子臣的身边不住抽泣。 张令和张怜二人很是守时，没多久便进了平西王府。刚走到灵堂前，两兄弟便听到了司马祺的哭泣，自从当初一同在西州起事，后被赵栋收入麾下，再到成为王后，他们都不曾见到司马祺有过如此悲伤的样子。于是，二人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急忙快走几步，来到灵柩前叩拜。 礼毕过后，两兄弟看到赵子臣两眼失神的看着火盆中燃起的火苗，不由得叹气摇头，心里想着，赵栋走后，这娘俩儿便真成了可怜人。 于是，张令上前安慰道：“王后、世子还请节哀。” 赵子臣默不作声，只做悲伤之态，甚是可怜。 司马祺抹去泪水，哽咽说道：“世子悲伤过度，有些失礼了，还望二位将军勿怪。” “哪里哪里。”张怜轻叹一声，说道，“此乃人之常情，我们又怎会有丝毫不满呢？王后多虑了。” 司马祺微微点头，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那泪水就像一根根钢针般扎到张令和张怜的心中。 “王后，节哀啊！”张令这次是发自肺腑的一声安慰，毕竟他们在起事时也是以兄妹相称的，虽隔多年，但感情尚在。 司马祺梨花带雨的说道：“二位将军见谅，我……有些失态了……本来夫君离世已让我极度悲伤，可……” 话至一半，司马祺再度抽泣起来。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两兄弟更是同情，张怜问道：“不知王后还有什么烦恼？大可与我兄弟二人说说。” 张令也跟着说道：“是啊，王后，我们现在虽是平西王的臣下，但毕竟原来还是亲如兄妹，所以我兄弟二人便斗胆对您说句话，但有烦心之事，大可与我们直说，我兄弟二人必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司马祺连连道谢，屈尊之态，毫无半点王后的架子，这让两兄弟受宠若惊。 “还请两位兄长借一步说话，可否？” 面对司马祺的邀请，两兄弟毫不犹豫的说道：“王后，请！” 看到三人转身走向灵堂后面，赵子臣呼了一口气，他知道，此事至少已算成功一大半了。 灵堂后面的小屋是专供前来吊唁之人休息所用，赵子臣早已命人将其余吊唁之人请到别处，特意空出这里，留作商榷之用。 刚一进门，两兄弟就看到屋中早已有一人等候，定睛看去，正是韩逊。 张令脾气比张怜要暴躁一些，一见之下，当即没好气的说道：“你来作甚？” 韩逊一大早便被赵子臣唤到此处等候，但也并未告知原由，等的久了，心里难免有些郁闷，这又突然见到张令和张怜，更是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说道：“你们二人也好意思来王府吊唁？你们不是不把世子放在眼中么？” 眼看这如干柴遇烈火，一点就着的样子，司马祺说道：“还请三位将军听我一言，莫要冲动。” “哼！算你们走运！”韩逊气冲冲的坐了回去，不再说话。 两兄弟也知道在这里闹下去实属无理，便也躬身一拜，走向座位。 司马祺暗自松了口气，收拢情绪，突然跪地，说道：“三位将军，今日请你们前来，只为求你们一件事！” 这一跪，让三人顿感惊慌，急忙起身过去搀扶，她是王后，就算以前是兄妹相称，但如今毕竟也君臣有别，岂能乱了礼数。 “王后！这使不得啊！使不得！” “是啊！这可折煞我等了！” “王后快起来，无论何事，我等都尽力而为便是！” 三人一边搀扶，一边各表其态。 司马祺缓缓起身后，掩面而泣，说道：“那我就先谢过三位将军了！” 张令连忙扶司马祺坐下，这才说道：“王后，尽管吩咐，就算要我等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见时机已成熟，司马祺便拭去泪水，说道：“夫君薨亡，死因不明，可如今却又有人暗中觊觎西州之地，玄帝都那边又以封王为由要世子面圣，不去便会大兵临境，可去了，眼下这西州又动荡不安。三位将军乃平西王昔日股肱之臣，智勇兼备，我想请三位将军化干戈为玉帛，在世子面圣期间，合力稳固西州！” “这……”张令听完这番话，最先看向的是韩逊，但很快他便收回目光，说道，“好！为了西州，我愿与韩将军止戈！” 张怜是张令的弟弟，自然也听哥哥的话，便说道：“我也愿意！” 韩逊前几日便被赵子臣感动，此时，更是坚毅的说道：“全凭王后、世子吩咐！万死不辞！” 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这也在司马祺的预料之中。 当赵子臣看到三人与司马祺道别时，那满眼忠诚之相，便知道，事情成功了。 第7章 鸠巢恶鬼 面圣之期，近在咫尺，齐金城距玄帝都又路途遥远，既然西州暂可令赵子臣放心，那面圣之行便不可再多耽搁，以免国君起疑。 以玄启国礼法，王薨，将于七日后下葬，可国君这面圣令却根本没打算让赵子臣在父王下葬后再来，这也足以说明，封王乃是假意，验证忠心才是真情。临行前的这晚，赵子臣独自来到灵堂，看着停放在灵柩中父王的遗体，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去便是生死未卜，他想再看父王最后一眼。 平西王的灵柩是由千年玄晶所制，可保尸身不腐，所以此时的赵栋，看上去就像是在熟睡。赵子臣从怀中拿出那把精致的木剑，轻声说道：“父王，孩儿跟您来道别了，希望您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们平西王府顺利渡过难关，也保佑我此去玄帝都逢凶化吉。” “嗯？这是……”就在赵子臣刚刚收起木剑准备离开时，他突然看到赵栋遗体的脖颈上，靠近发髻的地方，有着一个极为细小的黑点，这黑点实在是如牛毛般细小，若不是他这次看得仔细，定会无人知晓。 赵子臣早就预感父王之死，必有蹊跷，但苦于毫无证据，便也无从查起。当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黑点周边皮肤时，只见那黑点向外鼓了一下。 “里面有什么？” 他又一次轻轻触碰，那黑点又是一鼓，显然是因为黑点里有着什么东西，被赵子臣触碰周边皮肤而带动了一下，这极有可能是赵栋的死因！ 想到这里，赵子臣不再犹豫，两指并拢，微白气息聚到指尖，虽然他气息并不强悍，玄道修炼也仅仅是悟天境入门，但吸出个牛毛之物，尚有余地。 “当啷！” 伴随着微弱而又清脆的一声，从那黑点中竟掉出来一根如蔷薇之刺般的细小三角形。 赵子臣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到掌心，捧到面前，细细一看，发现这三角形乃金刚所做，极为精致，虽然只毫厘般大小，但上面却有着鬼斧天工般的暗纹。 “从未听说这五州里有用这种暗器的人，而且使用暗器之人的境界恐怕还不低，竟然能在王府中来去自如，了无踪迹，最重要的是，还能一击得手。这只能说明，要么这个凶手的境界如神鬼般莫测，要么这凶手便是父王所信任的人……” 赵子臣小声咕囔着这些，心中捋着头绪，想到这里，他突然闭起了眼睛。 “难道真的是你么？血伯伯……” 虽然赵栋死因也算有了些许进展，但时间并不允许他按部就班的展开调查了。于是，赵子臣将这枚暗器小心收好，并把整件事和所有疑惑都藏进了心底，转身走出了灵堂。 第二日凌晨时分，天色未亮，赵子臣便先行拜别了母后，准备前往玄帝都面圣。 来到平西王府大门外，赵子臣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张令和张怜，他神色严肃道：“我这一次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你们一定要稳住西州的局面，切记两日一报，我要随时知道西州情况。” “是，世子！” 两兄弟异口同声，连忙应道，赵子臣点了点头，随后又转头看向了韩逊。 “韩将军，一定要和张家二位将军好好护佑我们西州，千万不要出了什么问题，拜托了！”赵子臣说的很是诚恳。 “世子，尽管放心！”韩逊连忙应道，他虽胆识不足，可却忠心耿耿，正因如此，也才会被赵子臣委以护佑西州的重任。 望着三位曾经在自己父亲麾下所向披靡的老将尽显忠诚之色，赵子臣满意的笑了笑，转身登上了马车。 “恭送世子！”三人立刻拜别。 “出发！” 赵子臣一声令下，马夫一抖缰绳，马车便缓缓离开了王府，向着玄帝都方向而去了。 而就在此时，在王府不远处的一处阴暗之地上，两道黑色人影伏在那里，当他们看到赵子臣离开后，其中一人说道：“世子已经离开王府，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 “是！” 借着天边微微泛白的晨光，赵子臣终于踏上了这条生死未卜的面圣之路。 马车从天还未亮便一直行驶到日落时分，这一路很是顺畅，非常平静。直到天渐渐暗沉下来，视线有些昏暗，马夫连忙点起了火把，架在马车左右，照亮道旁及前路，赵子臣掀开车窗，望了一眼大路两旁那茂盛无比的草丛后，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丝不安感，悄悄命马夫将车速缓上一些。 “嗖！” 正在这时，一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一支透着寒意的羽箭从草丛中急速的射了出来，精准的钉在了车门之上，随后一道道耀眼火光冲天而起，喊杀之声震耳欲聋。 “杀！” 只见众多身披黑衣，面戴鬼甲的人影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冲了出来，数量竟不下百人，每人都手持利刃，向马车这里凶狠扑来，很明显，他们是早就埋伏在这里的。 赵子臣眼神一凝，果然有埋伏！ 但见这些黑衣人身上并无玄道气息的颜色，想来连一个触天境的人都没有，这就倒令赵子臣踏实了一些。虽说自己也不过是刚刚步入触天境，但就这咫尺之步，便是千里之遥。 “该来的总会来！”赵子臣眼中精光一闪，白光从体内泛起，顿时浑身杀气腾腾，他望着有些混乱，紧张的马夫，喊道：“保护好自己！” 一声虎啸，顿时让马夫冷静了下来，连忙将马车向路边赶了几鞭，贴靠在石壁旁，以免被围攻。赵子臣跃出车外，站在了马车前面，望着迎面而来黑衣人，立刻从腰间抽出佩剑，迎战了上去，瞬间激烈厮杀声响了起来，只见刀光剑影，寒意凛凛，不一会的功夫，四周已是血肉横飞，满地陈尸，对这些黑衣人来说，赵子臣的武功相当不弱，出手更是狠辣异常，他们也有些大出所料，近百人竟被一人杀的连连后退。 赵子臣正有些得意，却听到马车背靠的石壁发出一声爆响！ “咔嚓！” “轰！” 紧跟着，石壁破碎，乱石砸下，将马夫和马车全都埋在了下面。 “哈哈哈哈！平西王世子！恭候多时了！”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石壁上面响起，赵子臣抬头看去，只见那人身高八尺有余，环眼圆瞪如铜铃，容貌极为骇人，上身裸露，饱满的肌肉上凸起根根青筋。 他猛的从石壁上跳了下来，双腿重重的落在地面上，带起一阵碎石烟尘，硕大的手中一把黑色流星锤，在其落地之际，急速的挥了出去，如恶鬼出世，奔向赵子臣胸口！ 情急之下，还没等赵子臣看清状况，黑色流星锤已到近前，他下意识将佩剑横到胸口，只听“铛”的一声，剑分三段，人已飞出，赵子臣口吐鲜血，就像那堆碎石般，重重的跌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本已败退的黑衣人顿时气势大增，一个个更加凶猛起来。 “杀！” “都别动！” 那壮汉一声怒吼，黑衣人立刻停下了来，想必这些黑衣人都是听命于他。 “你……是何人……咳咳……”赵子臣只接了壮汉一击，便已是气血翻腾，咳血不止。 “狂战武晋！”壮汉一声大吼，道明身份，接着说道，“平西王世子，有人要买你的命！” 这个名字一出，赵子臣眼中几乎透出绝望。没想到刚离开平西王府一天，竟然就遇上了狂战武晋这索命的鬼。能否到那玄帝都暂且不必说了，眼下之际，能不能活过今天都已是未知。 “你是鸠巢的……鬼……” 话音未落，赵子臣便昏迷过去。 武晋耸了耸满是肌肉的肩膀，将流星锤高高举起。 “住手！” 这一声悦耳动听的声音出现，武晋的流星锤立时停在半空，所有黑衣人也当即跪倒在地。 瑟瑟几响，道边草丛分开，一个少女轻盈的跃了出来，全身紫衫，只十八九岁的模样，一双大眼乌溜溜地，满脸精乖之气。 “武晋见过大小姐！” 硕大的身躯，“咣”的一下，单膝跪地，扬起一股烟尘。 “这就是平西王世子赵子臣？”少女围着赵子臣转了几圈，最后蹲在其身前，说道，“不许杀他，把他带上跟我走。” “这……”武晋有些踌躇，鸠巢是玄启五州中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向来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还从来没有过收了钱不杀的事情发生，这关系到鸠巢的名声。 少女本来满脸的精乖之气，却在转头看向武晋时，变得森冷起来。 武晋被这眼神一瞪，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改口说道：“是！” 听到这声应承，少女脸色如翻书般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说道：“那还愣着干什么？带上他，随我走。” 武晋也不犹豫了，仗着身躯硕大，力能举鼎，单手将昏迷了的赵子臣抓起，扛到肩上。 问道：“大小姐，武晋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小姐告知。” “问吧！”少女漫不经心的走在前面，其他人都紧随其后。 武晋拍了拍肩上的赵子臣，说道：“大小姐为何要留下他的命？” 少女轻盈的在原地转了个圈，笑道：“我喜欢他不成么？” “这……”武晋挠了挠头，满脸无奈，这位大小姐向来鬼灵精怪，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感到意外，但事关鸠巢名誉，不算小事，也不知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傻大个！问那么多干嘛？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懂。” “是……”武晋自己也并不认为自己的脑袋有多灵光，只好不再说话，继续跟着。 第8章 福兮祸兮 “嘶……”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的赵子臣终于醒转了，胸口的淤青和剧痛，让之前被伏击的情景一幕幕的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你醒了？” 悦耳的声音令头脑发懵的赵子臣稍微清醒了一些，他顺着声音望去，模糊间看到一名少女的身影，忍不住惊呼出来：“月月？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少女却笑道：“公子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月月，这里就是荒郊野外的一间破屋而已，是我救了你。” 赵子臣揉了揉眼睛，凝神再看，眼前这少女的确不是月月，但却又有几分相像，难怪自己会在恍惚间认错人。 于是，满怀歉意的说道：“姑娘，抱歉了，是我唐突了，请问姑娘芳名？” 少女莞尔一笑，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说道：“好说，好说，我叫程倩，你可以叫我倩倩。” “哦，程姑娘！”赵子臣缓缓起身，抱拳说道，“多谢程姑娘救命之恩！” 程倩那一脸的精乖之气，甚是可人，笑着说道：“不必谢我，我可不是白白救你啊！” 赵子臣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除了胸口处还有些疼痛外，倒也不妨碍其他事情，便踏实了一些，说道：“这个自然，我定会好好酬谢你的。” “哦？怎么谢？”程倩顺手从桌上端起一杯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呃……这个……”赵子臣自问也只是个平西王世子，而且这次去了玄帝都后，能不能活着回去都还不知道，这酬谢之事确实也只能算句客气话而已，但他可不想做一个知恩不报的人，于是，接过水杯，说道，“但凭姑娘吩咐，只要我能做到，必不推辞。” 程倩“咯咯”一笑，说道：“把话说得这么大，我有一事你定能做到，但你又不肯做，当如何？” “这个嘛……”赵子臣从小就被父王教导，做人必须言而有信，大丈夫言出即行，想到这里，他放下水杯，郑重其事的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有违背，天道不容！” “嘘！”这句誓言可算是玄启国最狠的誓言了，吓得程倩一下子用芊芊玉手抵在了他的嘴唇上，说道，“谁要你发这毒誓了，呸呸呸！我要你做的，一定会是你心甘情愿做的才行，不然我就不让你做。” 赵子臣被程倩玉指触唇，再加她神似月月，心中一阵悸动。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理智，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刚要问道：“程姑娘……” 却被程倩打断，说道：“叫我倩倩。” “哦……好。”赵子臣默念了一遍倩倩二字，又接着说道，“倩倩，袭击我的可是鸠巢十鬼之一的狂战武晋，五州凶名远播，你是怎么把我救下来的？” 程倩走到破屋的窗边，探头向外面看了看，说道：“既然知道那家伙凶名远播，那我自然是用脑子来对付他了，难道我还傻乎乎的和他硬碰硬么？” “这倒是……”赵子臣现在想到矿战武晋那一锤之威，还不免心有余悸，“是我疏忽了，也不知是谁要买我的命。” 看着他小声嘀咕着，程倩也不去理会，自顾自的收拾起包裹来。 “倩倩，你这是？”赵子臣不解的问道。 程倩手里不停忙活着，嘴里说道：“你还想在这里呆多久？要是被鸠巢的人寻到这里，那我可救不了你第二次了。” 赵子臣一听这个，也知道事情紧急，赶忙跟着收拾起来，荒郊野岭，又没有马夫和马车，所以他们只带了些细软、干粮和水便准备赶路了。 走出破屋，赵子臣便感叹，这真是荒郊野岭，只见这里荒无人烟，给人一种孤独忧伤的感觉。其时正值凌晨，乌鸦的叫声时断时续，在山中一遍一遍回响。风吹过，枯黄的蒿草被刮得哗哗作响，放眼望去，除了衰草还是衰草。晨曦将天边也染成枯黄，在这漫无边际的荒野中，只有他和程倩两个人站在这里。 “倩倩，你要去哪里？”赵子臣问道。 程倩瞪大眼睛看着他，说道：“我？不是我们么？” “我送你到附近的郡城，然后就分道扬镳吧。” “为什么？”程倩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救了你，为什么你不带我一起走？” 赵子臣无奈的说道：“倩倩，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你跟着我去做什么？” 程倩小嘴一鼓，说道：“我能把你从狂战武晋手里救出来，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到底是谁呢？” 赵子臣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甚是可爱，便问道：“好，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那我告诉了你，你就让我和你一起走？”程倩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他。 “好，我答应你。”赵子臣总会把这姑娘当成月月，从小到大，虽然月月一直对他不太友善，但他都不曾拒绝过月月提出过的任何事情。 程倩嘻嘻一笑，说道：“说出来，你可别害怕！我是鸠巢的大小姐！” “什么？”赵子臣听到这个答案，不但没有害怕，反而不禁发笑，说道，“你？鸠巢大小姐？那个玄启五州第一杀手组织鸠巢的大小姐？” “怎么？你不信？”程倩气鼓鼓的叉着腰质问道。 赵子臣“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怎么可能……哈哈……鸠巢大小姐……这么可爱……哈哈……” “哼！”程倩佯作生气，转身说道，“以貌取人！我若不是鸠巢大小姐，怎么可能从武晋那个傻大个手里把你救出来？” 这句话倒确实提醒了赵子臣，他听完一愣，不禁问道：“那你们同为鸠巢的人，他要杀我，你却要救我，又是为何？” 程倩被这一问，急的一双小脚直跺地面，说道：“我……我……我觉着你不是坏人！不该死！” “就这样？”赵子臣问道。 “对，就这样！” 赵子臣又是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我暂且信你，好了吧，鸠巢大小姐。” 程倩转身走到他面前，一把在他肋间拧了一把，说道：“让你笑！” 这一捏，疼的赵子臣险些岔气，赶忙说道：“不笑了，不笑了……” 但真正令他止住笑声的却并非是这一捏，而是程倩摆在他面前的一枚令牌。 这块令牌，纯铜打造，一张鬼脸造型，狰狞恐怖，令牌四角是鬼脸的四颗獠牙，正中铸着“鸠巢”二字，这便是五州之内令人见之毛骨悚然的“鸠巢索魂令”。 看着赵子臣像被定住的样子，这次轮到程倩哈哈大笑了出来。 “吓成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半晌之后，赵子臣才回过神来，谨小慎微的问道：“你真是鸠巢的大小姐？” “我一直也没骗过你。”程倩微笑着看着他。 虽说程倩一脸人畜无伤的样子，可这笑容依旧令赵子臣感觉森森寒意。 他说道：“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 程倩看他吓得有些失神，便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说道：“我既然救了你，便不会再伤害你啊，不然我何必要救你，对不对？” “那你有什么企图？”赵子臣很清楚自己的价值，平西王世子，名正言顺的下一任西州之主，若说对方毫无企图的对自己施救，简直毫无道理，更别说救自己的还是鸠巢大小姐。 程倩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本来是要死的，但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有一种喜欢你的感觉，所以便让武晋那家伙别杀你，我这样说，你信么？” “当然不信！”赵子臣觉着这个理由实在太过可笑，堂堂鸠巢大小姐，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仅凭一眼的感觉，就能让鸠巢放弃一个任务，要知道，鸠巢从来不会失手，这才能令其名声赫赫。 程倩知道赵子臣会这么回答，但不知为何，她的笑容却变作了失落。 “那……怎么就能信我？” 赵子臣没有回答她，只是后退了几步，见程倩没有追赶之意，便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没走多久，就听见背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去，正是程倩追赶了上来。 赵子臣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大小姐，你若是后悔救了我这条命，那现在就请你拿回去便是了，如果你不要我的命了，就让我自己走，我不相信你，不相信鸠巢的人会好心救下我，更不相信你没有别的企图！” 程倩敢追来想必也是做好了准备，听到他这么说，脸上依旧嬉皮笑脸的说道：“随便你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嘛，谁说我在追你了？” 赵子臣一愣，心想这大小姐简直是个无赖，可偏偏她又长得极像月月，自己实在是说不出更难听的话了，于是，他只好低头向前走，一言不发。 可程倩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他走快，程倩便走得快，他慢下来，程倩便也慢下来。 这一走便是大半天的时间，期间赵子臣几次下意识的回头观看，其实心中也是担心这小姑娘在荒山野岭中穿梭，遇到个闪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救下自己，至少现在还看不出她有什么不良企图。 “看什么！”程倩没好气的喊道，“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用不着你担心我什么！” 赵子臣本是好心，却吃了个瘪，便还嘴说道：“别自作多情！我就看你什么时候跟我不走一样的路了！” “略！”程倩冲他做了个鬼脸，笑道，“什么时候本大小姐高兴了，自然就不跟着你了！” 第9章 伺机而动 走出这片荒山野岭，赵子臣辨清方向，直奔离这里最近的晋南城而去。 晋南城位于齐金城南边，这和去往玄帝都的方向有些相悖，但没了马车的赵子臣，必须先要到城中驿馆租辆马车或者马匹才能更快的前往玄帝都。 从国君圣旨下达到平西王府算起，距今已有三天了，虽然旨意上并未要求面圣之期，但赵子臣很清楚，去的晚了会是怎样的后果。 走进晋南城已是傍晚，一天奔波劳累，水米未进的赵子臣，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酒馆，他准备简单的填饱肚子，稍作歇息，便连夜赶往玄帝都，可程倩却始终跟在他的身边，好像一块怎么甩也甩不掉的膏药。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跟着我？” 面对一桌子的菜，赵子臣有些无奈的看着程倩，这些菜都是程倩做主要的，她似乎根本没把赵子臣的感受放在心上，任凭其说什么话，她都当自己是赵子臣的同伴。 “我说过了，什么时候本大小姐不高兴了，就不跟着你了。”程倩大口的吃着桌上的饭菜，脑袋都不带抬一下的。 看着程倩那狼吞虎咽的吃相，赵子臣苦笑着，说道：“看来你也饿坏了，吃吧，吃饱了就在这客栈住一宿，明日一早我们再走，好不好？” “嗯？”程倩嘴里还叼着一半菜叶子，满眼惊讶的看着他，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跟着你了？” 赵子臣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答应，又有什么办法呢？甩又甩不掉。” “嗯嗯，好！”听到这个勉强的同意后，程倩倒是开心了不少，吃相也更加的放肆了。 这顿饭吃了很久，期间赵子臣还点了一壶酒和程倩喝了起来，兴致高涨的程倩有些贪杯，这让她有些不胜酒力，自己跑回房间睡下了。 看着程倩进屋后，赵子臣放下手中的酒杯，舒了一口气，起身走出了客栈。 “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在这夜半三更的晋南城外响起，声音渐渐远去，赵子臣独自骑着马离开了。 另一边，在玄帝都大都督府邸之内的一间书房当中，响起了议论之声。 “赵子臣，怎么还没到玄帝都？”只听一个沉稳儒雅的声音响起，夹带着丝丝关心。 说话之人，肤色白皙，五官清秀，冰冷中带着一丝热情，高傲中又带着一抹谦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非常复杂，有着独特的空灵与强悍，令人肃然起敬，他就是玄启五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下兵马大都督轩辕天承。 “听说刚出齐金府就遭到了鸠巢的袭击，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稍微有些受惊，目前已经到晋南城了。” 这次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男子，相貌和轩辕天承倒有几分相像，他是轩辕天承之子，名叫轩辕易，在玄启国中任骠骑将军。 “哦？鸠巢出手了？看来这背后另有隐情啊。你立刻整备你部兵马，从晋南城到玄帝都路途虽远，但却没有旁路，迎一下赵子臣，护其周全，平西王刚刚薨亡，他的儿子绝不能有事。”轩辕天承吩咐道。 “是！” 除此之外，在玄帝都的中兴王府当中，时任中兴王兼玄启国大司马的卫子钦，摆手挥去了通报的府兵，脸上带着一丝阴郁。 “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卫子钦的面前，一位跟卫子钦相貌颇为相似，但神情上少了几分睿智与果断，多了稍许敦厚与本分的年轻人疑惑的问道。 如果被玄启五州的任何人看到这一幕，恐怕都会有些吃惊，甚至是不解。因为这位年轻人乃是当世天下第一人，玄启国君卫信！ 卫信是那已然飞升的天君和当今太后上官曼的嫡子，而中兴王卫子钦则是天君的父亲。卫子钦其人城府极深，老谋深算，天君在位时，便视自己这位父亲为祸端，虽也有将其铲除的机会，可天君不忍，以至于到如今，天君飞升，其子卫信继任，卫子钦凭借其非常的手段，从世人眼中的祸端，成为了今日的中兴王兼大司马，且备受国君卫信信赖，经常私下里促膝长谈，不分君臣，以爷孙相称。 “他们也太着急了，以为赵栋一死，赵子臣就会继任，所以在逼着他站队。”卫子钦的城府岂是等闲，只是稍微问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为何说是站队？”卫信问道。 卫子钦捋着花白的胡须，说道：“你身为国君，岂能如此不明？若非逼迫赵子臣站队，那这次他应该在劫难逃，鸠巢出手，还有命在，不正是为了警告赵子臣将来做了平西王要听话么？” “爷爷，那到底是谁请鸠巢截杀赵子臣的？” “是谁并不重要，孙儿啊，他们是不会真的杀害赵子臣的，重要的是，平西王一死，西州这块肥肉便会令其余三王蠢蠢欲动，我玄启国的安宁也岌岌可危，西州之争会如落在干柴上的星火，引发五州之乱，若放任下去，必酿成巨大祸端！”卫子钦重重的一拍案桌，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但这愤怒中分明还有些许难以被察觉到的得意。 “爷爷，您别生气，注意身体！”卫信连忙关心道。 卫子钦眼中寒光一闪，慢慢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抹坚定，说道：“我是中兴王，也是当今大司马，就算你我没有这爷孙之名，我也不会置之不管的，如果真的依大都督轩辕天承的想法，将平西王之位世袭于他，一旦赵子臣被迫站队，必然会引发我玄启国内战，彻底毁我西州之基业，为了咱们卫氏一族的大业传承，我也只能用我这把老骨头拼一下了！” “爷爷！”听到这话，卫信浑身一震，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担忧之色。 爷孙两人谈到半夜，趁夜深人静，卫信才走出中兴王府准备回宫，他是一国之君，不愿被人看到经常与大臣密谈，尽管卫子钦是他的爷爷，但长此以往还是会遭到其他臣子非议。 临出门前，卫子钦轻咳一声，引得卫信回头观瞧。 只听他轻声对卫信说道：“孙儿啊，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卫信点头微笑，说道：“爷爷，不用说了，我都记得，就是凡事多和你议，不让母后垂帘听政，卫家江山必须让卫家人自己掌控，对吧？” 卫子钦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躬身一拜，行君臣之礼，说道：“恭送国君，恕老臣不便远送了！” 卫信也轻甩袍袖，说声“中兴王请回”，而后，在门外两名亲卫的跟随下，扬长而去。 看着卫信远去的身影，卫子钦命人关上府门，嘴角泛起一丝诡笑，低声念道：“轩辕啊轩辕，我倒要看看你这天下兵马大都督还能当几天！” 第10章 口是心非 又是一个日落，太阳从天边渐渐坠下来，渲染了整个天空。整整五天了，赵子臣才刚刚来到西州和中州的交界处，这里是整个西州最为贫瘠且渺无人烟的地方，被称之为十里荒原。 “穿过这十里荒原，就是中州的地界了。”赵子臣喃喃自语着。 夜幕降临了，十里荒原上虽然只有光秃秃的岩石，但到了晚上却是观星的好地方。晴朗的夜空，像一条蓝色的地毯铺在上面，漫天的星斗，它们尽着自己的力量，把点点滴滴的光芒融汇在一起，虽然比不上太阳的辉煌，也比不上月亮的清澈，但却有着梦幻般的光。 赵子臣寻了一个岩洞，找到一些枯枝，燃起篝火，准备在这里挨上一宿，稍作休息，等天明继续赶路。 “铛！” 寂静的岩洞中，一颗小石子从外面飞了进来，正好落在赵子臣的身边。 “是谁！”赵子臣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生怕再遭到鸠巢的袭击。 “嘻嘻！” 一声悦耳的嬉笑传来，赵子臣听后，紧张的情绪倒是没有了，可无奈的神情却又上眉头。 借着洞内篝火的映照，程倩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边走边说道：“你可真不简单！把我一人扔在晋南城里，连夜逃跑，一个大男人，出尔反尔，不嫌害臊么？” 赵子臣苦笑着，拾起一根干树枝，“咔嚓”一声掰成两截，扔进篝火中，这才说道：“你也不简单啊，即便这样也没能把你甩掉。” “那是自然的了！”程倩得意的挺起胸脯，说道，“我可是堂堂的鸠巢大小姐，要是连你都找不到，那不是太丢人了么？” 赵子臣懒散的撇了她一眼，随即向后一倒，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说道：“我要去玄帝都面见国君，你最好别再跟着我，鸠巢是见不得光的。” “是么？”程倩倒也不在意他的话，毕竟鸠巢作为杀手组织，的确也是难以见光，“见不得光又如何？难道你认识的人就能见得光了？” 赵子臣长叹一声，陷入了沉默。 正如程倩所说，这世间的很多人，很多事情，其实都是见不得光的，与官场上的种种事情相比，这鸠巢反倒显得光明磊落了很多，至少，只要你肯出钱，就没有鸠巢杀不了的人。 “你怎么不说话了？”程倩见他半天不言语，气鼓鼓的质问着。 赵子臣没有回答她，只是翻了个身，打起了呼噜。 “哼！还睡觉？那我也睡！”程倩毫不避讳的走到赵子臣身边，靠着他躺了下来，与其背靠背的睡了起来。 一夜无话，斗转星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到十里荒原上的时候，从中州方向的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了一队骑兵的身影。 被马蹄声惊醒的赵子臣和程倩，走出岩洞向远处看去，第一眼就看见了那面巨大的金色轩辕旗。那旗下，是铁甲的骑兵排成阵列，甲胄的闪光十分刺眼。 等这队骑兵来到两人对面时，一位赤袍玄甲的大将从旗下策马而出，问道：“你是平西王世子赵子臣？” 这位大将正是天下兵马大都督的嫡子，骠骑将军轩辕易，他没有高声喊喝，但语音中透出的威严却像是在压着面前人似的。 赵子臣早就见惯了玄启国高层对其父的冷眼，而轩辕家族更是手握重兵，大有盖主之势，所以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也并不意外，便抱拳说道：“平西王世子赵子臣，见过轩辕将军。” 轩辕易微微冷笑，说道：“国君圣旨早已传到平西王府，为何你今日才到这里？如此拖拉，难道另有他由？” 这句话显然不仅仅是表面意思，而真实之意，是在问赵子臣来的这么慢，是不是想违抗君命，图谋不轨。 “喂！你这人好不讲理，难道走得慢了些，就一定是想要造反么？”程倩打小便在鸠巢呼风唤雨，行走五州时，也没人敢如此高傲的对她说话，所以一看到轩辕易时，心里就已经有些不满，如今又听到他阴阳怪气的话，这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了。 “造反？当你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定你的罪了！”轩辕易淡淡的说道，“东西南北四王因为相信我玄启国君能护佑五州的安宁，所以会在每年交出他们最好的战马，不再打造兵器，扩编军队，专心治理各州郡城。现在你们西州已经重新养肥了战马，绷紧了弓弦，想要染指这个天下了么？” 赵子臣一听此言，心中便已知晓，轩辕易的话绝对不是因为程倩的质问才说出来的。这应该是他们早就想好的言辞，就算没有程倩，他也会这样说。 既然这是一场查验忠诚度的考试，那赵子臣自然不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他不经意的挡到程倩身前，抱拳笑道：“轩辕将军说笑了，我平西王府向来以国君马首是瞻，忠心耿耿，怎会有谋逆之心呢？” “嗯，看来你还是清楚自己实力的。”轩辕易点点头，又道，“记住我的话，当你催动战马的那一刻，便是你死在马蹄下的那一天！” “在下定会谨记轩辕将军的话！”赵子臣低头回应着他的话，听起来很是敬畏，但他的心底却是充满了忿恨。 轩辕易勒转马头，走回队列中，说道：“如此，那就请平西王世子随我等回玄帝都面见国君吧！” “是！” 赵子臣翻身上马，刚要走向队列，却听在其身后的程倩说道：“我也要去。” “离我远点！”赵子臣第一次这般恶狠狠地对程倩说话，他的目光狠狠的瞪向她。 “你这是什么态度！”程倩很是生气，接着说道，“他们对你不怀好意，你这一去，随时都会有危险的，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赵子臣一勒缰绳，高头大马人立而起，一声长嘶。 说道：“所以，我才要你离我远点！” 说罢，鞭鞭打马，行至轩辕大军之中，浩浩荡荡的奔赴玄帝都而去。 程倩愣在原地，回想着赵子臣的最后一句话，嘴角竟是泛起了笑容，她听得出来，赵子臣看似凶狠的对待她，实际上却是在顾及她的安危。 只见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自言自语的说道：“口是心非，你要我离你远点，我就偏要离你再近些，咱们玄帝都见！” 第11章 妒由心生 轩辕家族，是这玄启五州中，除了皇族卫氏之外最强势的家族。当年，轩辕天承以天君老师的身份和其一起打下这片天地，天君飞升前将一切都托付给了他。 天君飞升后的百年里，五州各地偶有不轨者作乱，因国君卫信尚且年幼，不谙军事，轩辕家族便替国君东征西讨，屠灭反贼无数。因此，在太后上官曼的主导下，国君卫信赐轩辕天承金色轩辕族旗，封天下兵马大都督，随时可号令全军，并承天君之诺：若有卫氏后人不堪大用，可取而代之，自拥天下。 百年来，轩辕家族虽一直执掌重兵，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拥兵自重之事，可在朝中不少人眼中，仍一直觉着轩辕家族是在和卫氏皇族平分天下，甚至大有占据多半天下之势。 这些事情在玄启五州中并不是秘密，只是在赵子臣见到那面金色轩辕族旗时，才又在脑海中重新回忆了一遍，在他心中，轩辕家族才是玄启国的支柱，根基。 “为何只有你一人随行？那位姑娘怎么不跟来？”轩辕易勒住马，看着骑在马背上，低头不语的赵子臣问道。 “路遇同行而已，何必跟来。”赵子臣淡淡的回了一句。 轩辕易微微点着头，向后张望，微蹙着眉头，又道：“她是谁？” “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为何还要回护于你？” 赵子臣缓缓抬起头，注视着轩辕易的眼睛，不留余地的说道：“不知道。” 轩辕易却是一笑，探身拉住赵子臣手里的缰绳，让他的马更靠近自己一些。 然后，低声说道：“大都督得知你遭遇鸠巢袭击，特命我前来护你周全，面圣之时，你要谨言慎行，方可无忧，我只提醒你一次，提防大司马。” 赵子臣细细琢磨了一番他的话，说道：“五州皆知大司马和大都督不合，你这是想拉我站队么？” 轩辕易仰天大笑，说道：“非也，你大可当我信口胡说，不听也罢，路是你自己选的，所以任何后果，你也要一力承担。” “你在威胁我？”赵子臣本就对轩辕易初见时的高傲态度有些不满，此时心中更添怒气。 轩辕易面色一沉，淡淡的说道：“让我们看到你对玄启国的忠心。” 有了轩辕铁骑的保护，接下来的路途便非常顺畅，三日之后，浩浩荡荡的大军抵达了天殇关。 赵子臣望着那天殇关，他在齐金城中出生长大，从没见过如此雄伟的城墙。听父亲说，它经历了很多的战役，每一次战役都会在城墙上留下痕迹，但却从来没有一场战役能将这座天下第一雄关击毁。这是因为天殇关有着高大而坚实的城墙，高大到云梯都无法接近城头，坚实到最强横的攻击都难以击碎城砖。还因为，这里有一支坚不可摧的军团，名叫玄武军。更有一位一生只忠一城的将军，夜海英。 轩辕家族号令全军之时，玄武军名义上听其调遣，但轩辕天承很清楚，这支军团是属于夜海英的，也只属于夜海英。尽管如此，轩辕天承依旧没有将玄武军打散重整，或调离混编，一来是因为天殇关乃玄帝都最后的屏障，没有任何一支军团能比玄武军更为稳妥；二来是因为夜海英骁勇善战，文韬武略，赤胆忠心。不过，他忠的不是玄启国，也不是卫氏皇族，而是玄帝都，任何一支想破坏玄帝都安宁，伤害玄帝都百姓的军队，无论指挥者是谁，他都会将其据守在天殇关外！ “嘎啦嘎啦……” 数十丈高大而又厚重的城门，在那个被八名兵士推动着的巨大绞盘的带动下，缓缓打开。 这时，突然巨大的马蹄声骤然响起，震动着大地，只见车骑将军夜海英穿着黑甲，身材高大，眼神锐利，手持一把锋锐长枪带着一队同样身披黑甲的骑兵奔出了城门横在轩辕铁骑的对面。 “夜将军，我等奉大都督之命，接平西王世子入关，这是通关令牌。” 夜海英从轩辕易手中接过令牌，细细查看一番后，交还回去，而后将长枪换到左手，惜字如金的说道：“请！” 随后，他背后的那队黑甲骑兵向两旁排开，留出了一条进入天殇关的通路。 “进关！” 轩辕易一摆手，大队铁骑，列出方阵，整齐划一，缓缓通关。 在路过夜海英身旁的时候，跟在轩辕易后面的赵子臣瞥了一眼夜海英，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长枪，只见这杆长枪，约莫丈二，通体冰蓝，上有星云暗纹盘绕，尖锐无比，森冷阴寒。 “这就是夜海天殇枪啊……”赵子臣忍不住感叹一句。 夜海英听到后，面无表情，手腕一翻，枪头闪过的寒光令赵子臣不禁侧目避开，随后，他率队来到轩辕铁骑队的尾端，像是收网一般，慢慢跟随着，直到轩辕铁骑全部通关，这才下令关闭城门。 再往前就是玄帝都了，玄启国的都城，五州中许多人梦想来到的地方。虽然这也是赵子臣第一次来玄帝都，但他却没有半点兴奋，反而眉头皱得更加凝重。 轩辕易所率的轩辕铁骑，夜海英和他的玄武军，天殇关高大坚固的城墙，这一切都像是在对赵子臣说，你很渺小，也很脆弱。那种小时候被玄启国各大贵族鄙视的感觉，又一次出现在他心中，而这一次比之前来的更加猛烈。 铁骑入关后便直接回归军营，只留下轩辕易带着赵子臣进入都城。 繁华的玄帝都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二人走到一家门庭若市的客栈前止住了脚步，轩辕易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赵子臣抬眼一看，这里正是玄启国赫赫有名，最为奢华的客栈天辉苑，其老板同时还执掌着被称为玄启国财富命脉的五州商会，他的名字叫做秦海。 “这是？”赵子臣虽不了解面圣的规矩，但他也知道进入这天辉苑，应该和面圣之事没什么关系。 轩辕易微微点头，说道：“平西王世子不必多虑，你一路奔波劳累，还请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我会安排人来送你进殿面圣。” “原来是这样……”赵子臣以为轩辕易是要与自己私下谈些什么，才到这里来的，可转念一想，轩辕家族高高在上，有什么可与自己这连王都还不是的人商量呢，旋即失笑起来。 一切安排妥当后，轩辕易才拜别离开。 赵子臣呆呆的坐在房间内，看着这比平西王府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奢华装璜，心中无限波澜。这一趟玄帝都之行，彷佛将他仅存的那点作为一州王子的尊严也彻底击溃，令他像一个山野村夫般无地自容。 第12章 一石二鸟 “叫你们管事儿的出来！” “这位姑娘……” “我说叫你们管事儿的出来！” 一阵争吵之声，引起了赵子臣的注意，他瞬间就听出来这说话之人正是程倩，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难道不怕有人知道她鸠巢大小姐的身份？又或者，她这么执着的跟着我，真的别有企图？还是说……她是真的喜欢上了我？ 一时间无数的问题涌上心头，最后他决定先去看个究竟。 走出房门后，赵子臣倚在栏杆上，向下面的厅中看去。程倩正在和一名跑堂的伙计争执着什么，在她旁边的桌子上摆着满满的一大桌饭菜。 那名伙计有些瘦小，但很是圆滑，他指着那桌饭菜说道：“姑娘，你叫我们管事儿的来，你也得把这桌饭钱结了啊……” 程倩却道：“谁说不结了，可……可你家饭菜的价格，怎么这般贵？” “贵？呵呵。”那名伙计有些得意的说道，“这玄启五州再也找不出别家能做这些菜了，物以稀为贵嘛，所以，贵是有贵的道理的。” “好吃倒是挺好吃的，可是……”程倩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道，“可是，这样一桌菜也不值一千金元啊……” 听到这里，赵子臣也是心中一惊，一千金元什么概念？西州普通百姓家，一家三口全年的口粮也不过三百金元上下，这一千金元，足够这样的一家人吃上三年，这天辉苑果真不愧是玄启五州最奢侈的客栈。 那名伙计看着程倩扭扭捏捏的样子，心想：这姑娘怕是付不起这饭钱了吧！ 于是，说道：“姑娘，这天辉苑的大厨可是天下第一名厨，人称天厨！他做的菜，就连咱们玄启国君都赞不绝口！你竟敢说不值？我看你是成心想赖帐吧？” 程倩面色微红，跺着脚说道：“我才没有要赖账呢！一千金元就一千金元！你以为我拿不出来嘛！” 伙计摇头晃脑的笑着，伸手摆出一副要钱的样子，说道：“既然姑娘拿的出来，那小的就给您赔礼道歉了，等结了饭钱，小的这就安排后厨送姑娘一盘水果清清口，如何？” 一千金元对鸠巢大小姐来说并不多，但你听谁家大小姐出来吃饭会自己结账呢？一般都会由手下去结，可这次却只有她一个人。程倩翻遍了身上所有能装钱的地方，结果也正如她自己所料，没钱…… 正在这尴尬之时，她抬头正好和赵子臣来了个对视，于是就兴奋地指着赵子臣，对伙计说道：“管他要！” “哈？”赵子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指惊到了，“我？那可是一千金元啊！” 伙计顺着程倩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赵子臣，心里“格愣”一下。 天辉苑经常接待各州准备面圣的官员，这本不稀奇，但眼前这位爷，可是骠骑将军轩辕易亲自安排的贵客，凭轩辕两个字，就足以震慑五州，更别提轩辕易临走前还交代了一句，安排的贵客可是平西王世子，未来的西州之主！ “姑娘和平西王世子……认识？”伙计战战兢兢的问道。 程倩听伙计的语气，便知道他很怕得罪赵子臣，于是，得意的说道：“何止是认识？我……我是他的……” 正在程倩摆出一副娇羞样子时，赵子臣便知道她会说出什么了，于是，急忙走下楼梯，来到伙计面前，说道：“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她的饭钱，就由我来给好了。” 说罢，赵子臣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伙计一看，急忙摆手，退了两步，说道：“这怎么行！这可不行！轩辕将军说了，平西王世子在这里的一应费用，均由大都督府承担，我怎么敢再单要您的钱，这不是折煞小人么，这要让轩辕将军知道，小的这脑袋都不保了。” “可是……那这桌饭钱……” “不要钱了，能请轩辕将军的客人吃一顿，天辉苑也算是蓬荜生辉了。”伙计说的非常诚恳，并且说这话时，还偷偷的看了程倩几眼。 程倩见伙计翻脸堪比翻书，心中顿时不满，说道：“你这混蛋，如此势利，他不就是个平西王世子么？就把你吓成这样，你可知道本姑娘是谁么？” 伙计胆颤的问道：“小的刚才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莫怪，小的真是不认识姑娘，还望姑娘告知。” 程倩哈哈一笑，叉腰说道：“告诉你，本姑娘是鸠……呜呜……” 话没说完，只见赵子臣立刻伸手捂到了程倩嘴上，然后架着她向自己房中走去，边走边对那伙计说道：“喝得有些多了，失态失态，我先带她回房休息。” 就这样，赵子臣拽着程倩，在大庭广众之下，走进了房间。 那名伙计张着大嘴，一头雾水的说道：“她也没喝酒啊……” 这时，坐在厅中把角那张桌前的一个头戴斗笠，看不到面容的人，他伸手将斗笠压得更低了一些，而后发出一声充满疑惑的呢喃：“鸠巢么？怎会跟在平西王世子的身边？难道……” 当晚，中兴王府门外一道身影悄悄走进了府门，虽然府中侍卫众多，但所有侍卫就像看不到这人一样，只当他是一道“影子”。 “影子”轻车熟路的穿过前院，来到书房门外，轻轻叩了几下门环，随即推门而入。 书房中昏暗的烛光下，中兴王大司马卫子钦正读着一本书，他看到“影子”进来后，轻轻放下手中的书籍，拿起旁边的茶杯，饮了一口。 接着烛光看去，这位“影子”正是白天在天辉苑角落里那个头戴斗笠的人。 “大司马，平西王世子并非一人来到玄帝都，在他身边还有一位姑娘，听那位姑娘自己说，她是鸠巢的人。” “鸠巢的人？”卫子钦本来紧锁的眉头，竟舒展开来，笑道，“好啊，好啊！” “影子”有些不解的问道：“平西王何以发笑啊？” 卫子钦又道：“这不很明显么？平西王府勾结鸠巢，欲图不轨，大都督还让轩辕易迎其入都，有失察之罪！好啊！好啊！哈哈哈哈……” “可是……” “可是什么？”卫子钦的笑容迅速收起，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注视着“影子”。 “影子”迟疑片刻后，抱拳说道：“若平西王世子拒不承认，我们也没有证据，又该如何？” “嗯，你说的不错。”卫子钦手捋胡须，思虑一番，突然问道，“那位自称是鸠巢的姑娘，现在哪里？” “影子”说道：“就在天辉苑，我已派人盯上了，可她现在和平西王世子在一个房间，大司马若想强行掳走，只怕会惊动了平西王世子啊。” 卫子钦沉声笑道：“那不是更好么？既然都住进了一间房里，那不是更说明平西王府和鸠巢之间关系密切么？” “可平西王世子出齐金府便遭遇鸠巢袭击之事，已是人尽皆知啊。” “呵呵，这有什么？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小把戏而已！来人呐！”卫子钦一声令下，门外立刻走进一名侍卫，跪在他面前，“传我的令，带上所有府兵，现在就出发去天辉苑，缉拿平西王世子和那个鸠巢的女人！” “是！” 侍卫接令后，转身走出书房。 “影子”却问道：“大司马，抓这两个人，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让我带上几个人就可以了。” “你懂什么！”卫子钦嘴角露出一丝诡笑，说道，“这件事，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好，若是能惊动了国君，那才是最好的呢！” 第13章 险棋一招 夜深人静，天辉苑是这玄帝都中唯一的不夜城，大厅里饮酒作乐之人，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赵子臣带着程倩回到客房里，两人在烛光下相对而视。 他说道：“程大小姐，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这次到玄帝都是以平西王府的世子身份来承继王位的，这件事关系到我西州的未来，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好么？如果国君认为我平西王府与鸠巢勾结，再定个蓄意谋反之罪，整个平西王府都会遭到灭顶之灾的。” 程倩听着这些话，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失落起来，说道：“不管我是不是鸠巢的大小姐，但我终归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么？” “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赵子臣严肃的说道，“你对我的恩，等我继任平西王之位后，自会报答你，但现在，还请你和我保持距离，就算是为了我，为了西州，好么？” “西州关我什么事？”程倩任性起来，又道，“为了你？我又凭什么为了你？你以为这次到玄帝都，你便能顺利继任平西王之位么？赵子臣，你太天真了。” “你什么意思？”赵子臣凝眉问道。 程倩看着他略带紧张的情绪，却是一笑，说道：“我救你是出于我的个人目的，但有人花钱要我鸠巢取你的命也是真的，你就不想知道是谁么？” “谁？”赵子臣这一路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始终不认为程倩会告诉他，所以也就没有问过，但此时程倩自己提到了这点，他便有些急切的想知道答案了。 “就是……” 程倩话还没说完，只听见“砰”的一声，客房的门被强行撞开了，然后瞬间涌进来十几名手持火把和利刃的兵士把她和赵子臣围在中间，熊熊的火光将这屋内照的比白天还要亮堂。 “大胆！”赵子臣虽然有些惊慌，但却没忘记自己平西王世子的身份，他喊道，“我是平西王世子，你们竟敢擅闯我的房间！” “啪啪啪啪……” 一个鼓掌的声音从客房外响起，随后一位身着暗蓝色长袍，长眉飞扬微挑，带着天神般威仪和霸者之气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来到赵子臣身前，轻蔑地扫了一眼，而后又仔细的看了看程倩的样子，这才说道：“身为玄启国平西王世子竟敢与鸠巢妖女勾结，此番来我玄帝都意欲何为？难道想弑君么？” “你……”赵子臣怎么背的起弑君这个罪名，于是喊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诬陷于我！” 男子更是轻狂一笑，说道：“我是何人？你竟然都不知道？我乃当朝大司马，中兴王卫子钦！” “什么！你就是卫……”赵子臣自然是听过这个名字的，而且他不光听过这个名字，还听到过很多关于卫子钦的传言，而在他的印象里，卫子钦的名字更代表着“皇亲国戚，权倾四野”这八个字。 “不错！”卫子钦根本不想听赵子臣说什么，只是继续说道，“这女娃娃是不是鸠巢的人，你应该比我们更明白吧？是不是诬陷，等见到国君再去辩解吧！带走！” “是！” 十几名兵士不由分说的取出绳索，镣铐，转瞬之间就把赵子臣和程倩五花大绑，抬了出去。这一切从卫子钦微微上翘的嘴角里就能看到，进行的是何等顺利。可谁也没有注意到，自打兵士闯进客房内，到缉拿二人后，程倩这古灵精怪的女娃娃竟然一言未发，甚至连些许反抗都没有。 将赵子臣和程倩带走后，卫子钦叫来身边一名兵士，低声说道：“把平西王世子勾结鸠巢妖女意图行刺国君之事传遍玄帝都，明日一早我便要听到城中百姓的议论！” “是！” 天辉苑本就是人员密集之所，再加上多名兵士的奔走相告，一夜之间，这个消息便几乎传到了玄帝都每个人的耳朵里，而且在人云亦云，口口相传之中，更是被添油加醋，说的有模有样。 中兴王府的地牢之内，这仿佛是一个被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明媚，牢里腐霉，鲜明讽刺。时已至晚，间或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进来，发出“呜呜”的惨和声，吹起地上的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地牢。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渗透进关在这里的每一个囚犯的心中，恐惧莫名。突然的一阵叮当作响或某个囚犯的不甘嘶吼，犹如唤醒了沉睡经年的冤魂厉鬼，刺痛着赵子臣的耳膜。在这里，只有渗进心扉的黑暗才是你永远的伙伴！ 蜷缩在墙角的赵子臣接着铁窗透进来的月光，注视着对面牢笼里的程倩，而程倩也在看着他，可表情却没有丝毫凝重。 “害怕了？平西王世子。”程倩竟然还有兴致对他讥讽。 赵子臣缓缓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手上脚上那沉重的镣铐也跟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怕有什么用？你不如继续告诉我，花钱请鸠巢杀我的到底是何人？也免得等到我死的那天，都蒙在鼓里。” 程倩咯咯一笑，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了，你会相信么？” 赵子臣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她，说道：“我会信。” 程倩显然没料到赵子臣会这样回答，但看他的眼神，似乎是真的选择了相信自己。于是，她说道：“好，那我就告诉你，这可是自鸠巢成立以来，第一次对外透露买凶者的名字，我虽为鸠巢大小姐，但违背了鸠巢的规矩，一样会受到惩罚，所以，你要如何谢我？” “谢？”赵子臣冷笑一声，说道，“命都攥在别人手里了，我可没什么能谢你的，你若是不想告诉我的话，那我也不问了，反正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程倩做了个鄙夷的表情，然后笑道：“别那么悲观，你若听我的，我保你西州无恙，而且还能让你成为真正的王！” 赵子臣听到这里眼中精光一闪，好似绝望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希望。 “好，我愿意赌一把！” 程倩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纯铜打造，鬼脸狰狞的“鸠巢索魂令”扔到了赵子臣的身前，随后，轻咳一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带我们离开这里。” 赵子臣捡起令牌，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在和谁说话？” 这时，就在赵子臣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里，闪出一位身着夜行衣，头戴修罗鬼面的人。只见其手中一把渗透出森然寒意的短剑，削铁如泥，悄无声息的将关押着赵子臣和程倩的生铁所铸的牢笼栏杆切开，而后收起短剑，跪拜在程倩面前，说道：“冥电百里辰寒拜见大小姐！” 程倩挥挥手，问道：“交给你的任务，都做好了？” 百里辰寒没有丝毫的语气，只是冰冷的回道：“按大小姐的吩咐，已安排好离开玄帝都的路线，沿途障碍都已清理，请大小姐即刻启行。” “辛苦了。”程倩一改鬼灵精怪的样子，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转头看向有些茫然的赵子臣，说道，“走吧，我的王！” 第14章 天依草海 “混蛋！废物！” 中兴王府的地牢中，传来了卫子钦暴怒的声音，几名府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时，“影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大司马不必发怒，在下有一个办法。” “哦？”卫子钦面带怒气的看向他，说道，“消息都已传到国君耳中了，本可一箭双雕，如今却闹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能有什么办法？” “影子”又一次重重的抱拳，说道：“大司马请听我一言。” “你说！”卫子钦喝道。 “平西王府勾结鸠巢之事是重罪，其罪可株连九族，现在国君尚未问罪，他们就被救出去了，您觉着谁来救他们的可能性最大呢？” “你的意思是……”卫子钦的脸色有些好转了。 “影子”继续说道：“不错，接引平西王世子入都，安排下榻天辉苑的都是大都督府，而大司马是亲眼见到平西王世子和鸠巢妖女勾结在一起的，所以，这个时候，只有将那二人救走，才能把大都督府择干净，您说对么？” “你说的不错。”卫子钦的表情已经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成了得意的样子，“面见国君的时候我就把这些话说出来，到时候轩辕家就算不死，我也要扒他一层皮下来！” 另一边，大都督府内的书房里，轩辕天承愁眉不展，一语不发。 轩辕易坐在他的对面，说道：“父亲，大司马这么做是想找个借口治我轩辕家于死地，您不想想对策么？” 轩辕天承缓缓地闭起眼睛，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司马与我大都督府斗了近百年，其心思你还不了解么？近些年来，大司马和国君私下走动日益密切，就连太后的话，国君都快不听了，我能有何对策？唯有这一片忠心，无愧于天君所托就好了。” “父亲！大都督！”轩辕易有些急躁的说道，“我轩辕家乃玄启国之栋梁，怎能背上如此罪名？” “报！” 正在这时，一名府兵送来急报，告知了赵子臣被人救出地牢之事。 轩辕天承听完后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我轩辕一族，危矣……” 轩辕易有些不解的问道：“父亲何出此言？赵子臣离开了，这不正好让大司马没有证据栽赃于我们了么？” “易儿，你太小看大司马了。”轩辕天承苦笑着说道，“大司马完全可以说是我们为了掩盖证据而救走了赵子臣，让我们有口难辩。” “可是……” 轩辕易话未说完，轩辕天承便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易儿，有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轩辕一族手握天下兵马大权这么多年，早已成为国君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就算找不到任何理由，国君也会慢慢逼我们交出兵权的，这维系了玄启五州百年安宁的平衡，总有一天是要被打破的。” “如此说来的话，那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么？”轩辕易的目光有些闪烁，他自小受到轩辕天承的教导，忠于玄启国，忠于卫氏皇族，可这个忠只是忠诚，而非愚忠。 轩辕天承看着他，犹豫片刻之后，说道：“骠骑将军听令！” 轩辕易猛然有些发愣，但父亲这样叫他，便说明此刻已非父子，而是大都督在下令，所谓军令如山，他立刻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末将在！” 轩辕天承从书案上拿起一道大都督令牌，扔到其面前，说道：“命你率全部轩辕铁骑，日夜兼程赶往西州齐金城，围而不攻，若没有我的命令，永远不许班师回朝！” “是！”轩辕易对父亲这个决定大吃一惊，但这是军令，他只能服从。 接令起身后，轩辕易这才问道：“父亲，那您怎么办？” 轩辕天承看着书案之上，随风微动的烛火，说道：“我答应过天君，要辅佐卫氏后人，所以我没得选择，你走吧。” 玄帝都去往东西南三州都要经由天殇关出入，唯独去往北州可避开天殇关的严防死守，但那条路充满了未知的艰险。 百年前，玄帝都的北面是一片茫茫草海，水草丰美，牛羊肥硕，有不少游牧民族生活在这片草海中。后来，天君和蚩尤后裔九黎族发起了一场战役，战火波及到了这片草海，也令草海之南的玄帝都危在旦夕。直到一个名为“小依”的姑娘挺身而出，用生命阻止了战火的进一步吞噬，这才令玄帝都没有受到影响。就在小依姑娘死去时，她的魂魄融入了这片草海，化身为一棵绚烂的凤凰木。自此之后，这片草海便成为了许多生灵的聚集地。有了凤凰木的庇护，心怀不轨的人很难再涉足这片区域，即使偶有闯入者，也终是有去无回。日久天长，很多生灵都开启了灵智，更有悟性高者，学会了修炼，这就使得一个被称为“妖灵国”的国度就此诞生了。而它们的国王，便是那棵小依魂魄所化的凤凰木。如今，这片草海有了一个很美的名字，叫做“天依草海”。 “你们是打算穿出天依草海，再从北州去往西州么？” 赵子臣听过天依草海的很多传闻，可无论什么样的故事和词语都无法真正的震撼到他。直到他随着程倩和百里辰寒进入这里后，才发现，一切竟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植被出奇的大，大到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无数条比赵子臣手臂还粗的藤蔓肆意的生长的，说是草海，但这里的草已经高到遮天蔽日，就算被认成是古树，也并不为过。很多稀奇的生灵在草海中穿梭，有的看起来人畜无伤，也有的看起来凶神恶煞。 程倩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面，百里辰寒紧随其后，像一个贴身保镖。她听到赵子臣的话后，停了下来，转头四顾，然后说道：“这里风景不错啊，而且从北州再到西州也很方便，我们可是逃出来的，走天殇关的话，难道你去闯关么？” “可是这里并不像你认为的这么美好。”赵子臣快走了几步，来到程倩身前，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段藤蔓。 这段藤蔓断口处还有汁液流出，很显然是最近才断开的，可这样粗壮的藤蔓，是不可能自然断开的，除非是外力，并且这个力度大的惊人。 听完赵子臣的分析后，程倩却笑道：“无非就是些光有蛮力的野兽罢了，不用如此紧张，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到达草海中心的凤凰木，然后休息一下，继续往前走便可以穿出去了。” 刚说到这里，百里辰寒突然闪身挡在了程倩的身前，手中寒光四射的匕首也一同拔了出来，象征着悟天境极致的纯白色光芒，瞬间在他周身燃起，一双冷酷肃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那几丈高的草丛之中。 “嗷呜！” 咆哮声从那草丛之中发出，惊得周围鸟兽四散，一圈烟尘席卷开来，将周围一圈草木压倒，显露出一头硕大的野兽身影。 只见这野兽似虎非虎，全身棕黄色，眼如铜铃般大小，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四颗獠牙，一条尾巴如蛇如鞭，看起来甚是凶猛。 “等等！别动手！” 就在百里辰寒将要出手之际，赵子臣厉声喝止，指着这野兽说道：“你们看它的脖子上是什么？” 程倩顺着看去，发现这野兽脖颈上竟戴着一条项圈，上面还挂着一个黄铜铃铛，很显然这应该是属于某人饲养的宠物，可怎会有人饲养这种猛兽作为宠物呢？况且，它又怎么跑进这天依草海的呢？又或者说，这天依草海中会有人住在这里？ 第15章 湖中之心 那野兽慢慢向三人走近，它身上的棕黄色长绒，在微风中抖动。这使得它本来就硕大得的身型，显得更加雄伟。那冷酷的眼神和喷出的粗重白气，是在警告着它的对手。 赵子臣手无寸铁，紧紧攥着拳头，他的手心开始出汗，而一旁的程倩和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百里辰寒也死死盯着野兽的眼睛。 “大小姐，要动手么？”看着越来越近的野兽，百里辰寒忍不住问向程倩。 而程倩却发现，这野兽虽然凶猛，但它似乎并没有要攻击人的意思，于是摆摆手，低声说道：“再等等。” 野兽走到距离三人不远处，便不再向前进了，而是围着这三个人转起了圈。每转上一圈，它都会紧紧地盯着三人中的其中一个看，看得非常仔细，甚至有些令人不太舒服。 就在它看到赵子臣的时候，脚下先是稍稍停滞了半刻，但紧跟着就向赵子臣迈进了一步。 “来吧，你这是选好了要挑战的对象么？”赵子臣在心中说着，并且从体内爆发出悟天境初期的淡白色光芒。 可情况却是有些出乎所料，野兽低下了来，凑到他的面前。 这时，三人都看到野兽的嘴张开了，还发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那不是咆哮，也不是人声，而是一个咒语。 突然，无数条粗壮的藤蔓，从四面八方快速的钻了出来，这速度实在太快了，以至于三个人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些藤蔓紧紧地束缚起来。随后，捆绑着三个人的藤蔓开始向天依草海的中心游走，而这头野兽也在后面紧紧跟随。 不一会儿，三人便见到了这天依草海妖灵国的国王，一棵数丈高的凤凰木。红色的巨大树冠，彷佛一朵火云挂在半空，殷红的树叶洒落的满地都是，堆起了厚厚的一层。 “啊！啊！” 紧缚着赵子臣的藤蔓，突然带着他向上攀升，直达树冠顶部。而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雷电击中了，彷佛浑身每一寸肌肤都燃烧了起来。赵子臣发出了痛苦的喊叫，而在程倩和百里辰寒耳中所听见的，却是一声声的不知名的咒语。 同一时间，草海之上，无边的兽群正向这里聚集而来。 “怎么回事……”昏昏沉沉中，赵子臣喃喃自语。 “公子……你终于……来了……” “什么？你是谁？”赵子臣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美妙的女声，他强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睁开双眼，可却只能看到一片白光。 这时，另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又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我来了！我来了，小依！” 随即，这个名叫小依的女声，说道：“公子……事情都……结束了么？你……可以……娶小依了么？” “可以，现在我就娶你，好么？” “好……” 一段简短的对话结束了，赵子臣眼前的白光也瞬间散开。 映入他眼帘的是密布在草海上的银色花朵，那些花蕊如星辰闪耀，放眼望去，似银河似星海，无边无际，浩瀚缥缈。 “这里到底是哪儿？”赵子臣扯着嗓子喊道。 只听一道温柔细腻的声音传了出来，正是刚才赵子臣听到的那个名字叫做小依的声音。 她说道：“这里是你心中最美的地方。” “我根本不认识这里！哪里来的我心里最美的地方！”赵子臣挣扎着想要解开束缚在身上的藤蔓，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小依的声音又说道：“不要挣扎了，这是你心中的梦境。梦里，是无法排斥的理想世界；而梦外，是无法拒绝的现实世界。” “你到底是谁？你要对我做什么？”赵子臣放弃了挣扎，怒气冲冲的问道。 这时，在他眼前慢慢的浮现出了一道女子身影。 “我叫小依，是天依草海妖灵国的国王。你们闯入我的国度，还要问我对你做什么？” 赵子臣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而她的声音更是柔和、清脆，动听之极，似非尘世中人。 “我们只是……路过。”赵子臣也明白他们是擅自闯入，惊扰了这里的主人，所以语气也不再那么强硬。 “路过？”小依的声音变得冰冷了起来，“我虽身在这妖灵国中，但玄启五州所发生的事情，我还是有办法知道的。” “好吧，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没必要解释了，你想怎么样？” 小依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凝视着他的眼睛，很久之后，才说道：“世人皆认为是我为玄启国守护了百余年的玄帝都，但这只是因为天依草海所处的位置原因而已。我真正守护的，只是这片草海，和我心中的那份爱。你们踏入了我的国度，就要遵守我的规矩，只要你回答对了我提出来的问题，我便可送你们离开这里，否则……” “否则什么？”赵子臣问道。 “否则就会埋葬到这片草海中，用你们的血肉来滋养这片土地。” 看着小依冰冷而犀利的目光，赵子臣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 “你问吧。”他凝视着小依的眼睛，喃喃念道。 “月月和程倩，你会选择谁？用你的心来回答。”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好像是一个关于情感的选择。但是，这又绝非仅仅是情感的多少可以做出的选择，月月是血屠和曲天晓的女儿，玄启国的贵族，而程倩是鸠巢的大小姐，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头目的千金，他的答案更像是对自己立场的表态。 看着沉默许久，只字未发的他，小依问道：“怎么？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赵子臣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我不知道，我现在做不出选择。” “很好。”小依听到这个答案反而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你能做出选择，那我会立刻将你埋葬，因为你一定是在骗我。” “那么……我们可以离开了？”赵子臣问道。 “可以，但是在这之前，我要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小依轻轻一挥手，缠住赵子臣的藤蔓便缓缓将其放下，而后，她说道：“你的心。” 此时，赵子臣依旧在小依制造的梦境中，周围广袤无际的草海已经消失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烟波浩渺的湖面，就像是一面闪着圣辉的云幕，与天上的云一起凝视着这个世界。 小依莲步轻移，走到湖边，转身向赵子臣招了招手，说道：“这个湖可以映出你最心爱的人或物，你自己来看看吧。” 赵子臣缓缓靠近湖面，心中却有些忐忑。 当他来到湖边时，耳畔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是月月，一个是程倩，而这两个声音却重合在了一起，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赵子臣，你不能看！” 那一瞬间，赵子臣微微怔了一下，注视着他的小依，脸色也微微一变。 但他还是低下了头，看向了湖面。 微风拂过，像一双芊芊玉手划过湖面，层层鳞波，映入他的眼中。 他看到了什么？ 此刻，赵子臣已经消失在了湖畔，而程倩和百里辰寒却又出现在了这里。 湖面之上，月光清冷，寂寂的照在湖中。 “轮到你们了。”小依凝视着那两人。 程倩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而百里辰寒则跟在她的身后。 “大小姐，当心中计。”百里辰寒说道。 程倩冷笑一声，说道：“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她想杀我们，就不会留我们到这一刻了，我也想看一看，藏在我内心深处的到底是什么。” 百里辰寒在离湖面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警惕的看着周围，四周寂静昏暗，可又好像有无数只眼睛正窥视着这里。 程倩走到湖边，抬头望了望半空中的明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向下看去。 小依紧盯着她的脸色，忽然看到程倩原本有些凝重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惊讶的表情，然后转眼间又变做欢喜，但很快却又转为疑惑。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看到了希望，却又有些胆怯和疑虑，对不对？”小依平静的说道。 程倩抬起头，再次望向月空，说道：“不对，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小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身对百里辰寒说道：“该你了。” 百里辰寒谨慎的走了过来，但却是毫无顾忌的看了下去。 “嗯。”他只是冷冷的说了这一个字，彷佛看到了什么，根本无关紧要似的，又或者，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程倩看他如此平静，倒是有些好奇，便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百里辰寒冷冰冰的回答道：“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次，小依却露出的微笑，她心里非常清楚，程倩什么也没有看到，一定是她不想说而已，但百里辰寒所说的却是实话，作为鸠巢十鬼中的冥电，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鸠巢，对他来说完成鸠巢赋予他的任务便是自己活着的意义。 “很好，我会送你们离开天依草海，但你们要记住我的话，无论这五州最后属于谁，都不要妄想染指我妖灵国分毫，这里永远是全天下最纯净的地方。” 小依的话音一落，所有的景象也随之消散了，好像是一场做了很久的梦，醒来后，赵子臣、程倩和百里辰寒已经来到了天依草海的外面。 百里辰寒依旧面无表情，赵子臣和程倩却相互对视了一眼。 稍后，这三人继续向北走去，程倩悄声向赵子臣问道：“你在湖里，看到了什么？” 赵子臣微微一笑，说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个答案令程倩淡然一笑，好似心知肚明一般。 随后，她指着前方说道：“我们要先路过北威城，才能转往西州，不知道平北王会不会欢迎你。” 赵子臣听后，沉下了脸，凝重的说道：“希望不要遇见他。” 第16章 太后威仪 玄帝都的玄启宝殿中，当轩辕天承接到国君卫信觐见令而登上宝殿的时候，国君和大司马以及众官员早已等候多时了，从百官看到轩辕天承后的表情上看，他们应该也被外面的巨大流言给震住了，联合平西王府，勾结鸠巢，欺君罔上，劫走叛党，销毁证据，这不但是大罪，更会令轩辕一族遗臭万年。反观大司马卫子钦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此刻他是有多么的得意和满足。 “大都督，你可知罪？”只见国君卫信，端坐于帝座之上，天威凛凛，不可一世。 轩辕天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卫信身后的隐阁中，空空如也，自天君飞升后，卫信继位，念其年幼，轩辕天承便和太后上官曼一同辅佐国君，打理朝政，那隐阁也是上官曼垂帘听政的地方。 所见所闻之后，轩辕天承不敢置信的在心中说道：国君竟然只听信大司马，而疏远自己的母亲，他怎么可以这么做，难道他看不出大司马之野心么？待日后大司马若登上国君之位，势必会想办法除去这天君的正统传人，以巩固其位的！ “国君所言，老臣不明，但老臣知道，一旦国君听信了流言，并定了老臣的罪，那玄启五州必有哗变！”轩辕天承神色严肃的说道。 “危言耸听！你竟敢威胁国君！”大司马卫子钦怒骂了一句，横眉立目的盯着轩辕天承。 此时，就在玄启宝殿之后的太后寝宫内，一位肤色略显黝黑，身材玲珑有致，面容风华绝代的中年女子正要急匆匆的赶往宝殿之上，她正是上官曼，玄启国的太后，国君卫信的母亲。她乃当年赫赫有名的天君夫人，亲眼看着天君平定五州，一统天下，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担心五州的形势，如果卫信真的治了轩辕天承的罪，那损失的便不仅仅是一门忠烈，而是玄启国本！ 其实轩辕天承心里很清楚，卫信如此做法，并不是想要他和轩辕一族的命，而是想削其兵权，自领大军，可惜他错看了自己的那位爷爷，卫子钦的野心已是路人皆知，唯独国君卫信，不知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对其如此的听之任之。如果兵权交了出去，以现在卫信的想法，十有八九会让卫子钦代其行使大都督的权力，真到那时，可就大势已去了。就算自己已安排轩辕易保留下轩辕铁骑，那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几万骁勇铁骑如何是千万雄兵的对手。 “大都督，你是玄启国的开国重臣，且手握重兵，那么你自然也该清楚，这样的人如果稍有不忠之心，会给整个玄启国带来多大的麻烦吧？” 卫信的话讲的非常明白，这也和轩辕天承所预料的一般无二，但他到底应该如何回答，轩辕天承自己确实还没有想清楚，毕竟罪名只是夺其兵权的借口而已，就算这些罪名都没有丝毫证据，仅凭国君之言和大司马之威，百官中也没有任何一个敢站出来为其开脱的。到最后，他依旧会失去兵权，更甚者，可能还会被株连九族，来个死无对证，以便砸实这些罪名，平天下悠悠之口。 “怎么不回答国君的话？是不是被国君言中而自愧无言了？”卫子钦几乎句句都在扎着轩辕天承的要害，生怕其有所辩解。 “太后驾到！” 正在这时，内侍的传报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同时出现在玄启宝殿后侧，只见母仪天下的上官曼在数名侍女及侍卫的随同下已经走到殿上，她的脸上带着肃穆、端庄和凝重。 “母后，您怎么来了？”卫信连忙起身喊道，虽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但可以看出他还是对其母充满敬重的。 百官也随着跪拜下来，大殿之上，只有卫子钦和轩辕天承依旧负手而立，因为他们都是朝中重臣、元老，所以才能享有剑履上殿，面君不拜，出外如同国君仪仗的特权。 “国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曼直接发问，事关重大，她根本无心婉言，“难道真想治大都督一个谋反的罪名？” “母后……”卫信对上官曼不敢强硬，“朕也是听大司马的奏报，这不是正想查明情况，以免误杀忠良么。” “什么？国君还想杀大都督么？”上官曼厉声喝道，眼神冰冷异常，“此事还用如此大费周章的查明情况么？大都督无罪，只是有人想借此机会，铲除异己罢了！” “你再质疑我么？”卫子钦毫不畏惧的顶上一句。 百官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面带惊讶之色，连忙低下了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难道不是么？大司马，在这玄启国中，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就算天君飞升，我也会守住他打下来的社稷！你还是安心去做你的中兴王就好了，我看这大司马之位，应该让出来给贤能之人去坐！”上官曼怒气大盛。 “你！”朝堂之上，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上官曼还是太后，卫子钦只能怒视其一眼之后，撇过头去，不再还嘴。 卫信神色无奈的说道：“母后，就算我信任大都督，可平西王世子确实和鸠巢妖女勾结，而且他们也确实是被骠骑将军轩辕易接入玄帝都的，而那劫狱之事更是确实发生了，如今我要平息这场风波，还大都督一个清白，是不是也确实应该查个水落石出呢？” 听到这话，上官曼凤眉倒竖，说道：“既然国君要查大都督是否有谋反之心，那哀家现在问你，当初天君实力低微，势单力薄之时，大都督为何不反？天君飞升，国君年幼之时，大都督为何不反？执掌千万雄兵，东征西讨屡战屡胜之时，大都督为何不反？如今国君自立，又有大司马在侧，五州平定，众望所归，大都督怎么就要反了呢？” “这……” 上官曼的一番严词厉语，令卫信无言以对，他着急的连忙向大司马卫子钦看去。 “国君，太后所言也确有道理，此事不如从长计议吧。” 显然，卫信没有想到卫子钦会这么说，但事情既然已到这个地步，若再是执意削其兵权，治其罪名，恐怕会寒了百官的心。于是，卫信垂头丧气的坐回了帝座之上，一语不发的盯着轩辕天承看去。 此时，轩辕天承同样也在注视着卫信。 “国君，平西王世子的这些事，老臣会亲自去查，还老臣清白，同样也给国君一个交代。不仅如此，老臣还要查明平西王世子遭遇鸠巢伏击之事，找出雇凶之人。而且老臣还得到了消息，听说平西王薨亡一事也有蹊跷，并非如传闻中的旧疾复发，似是有人故意制造假象，欲引起西州大乱，从而以西州为基，图谋天下！所以，为了玄启五州之安宁，玄启国之社稷，老臣会把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查清楚的。”轩辕天承面色平静的说道。 “大都督，以你的才华和能力难道看不出来吗？此事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要查，也应该暗中调查，有了确凿证据和结果再单独向国君禀报，你在这宝殿上，当着百官之面，大张旗鼓的扬言彻查，传出去，就不怕引起举国惶恐么？”卫子钦看似无辜，还满怀真切的说道。 听到这话，轩辕天承突然满脸肃穆，浑身散发出一股可怕的威仪。 “老臣并非是想制造恐慌，而是在救这玄启国，五州虽然一统，但天下依然枭雄遍地，大司马，你智谋超凡，思虑深远，难道会不明白，如果此事暗中去查，不去震慑，那便会有更多心存侥幸之人跃跃欲试，而让玄启国基业受损，到时候，我们还能有今日的荣耀和地位么？” 卫子钦顿时面色一震，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报！” 这时，一名侍卫冲上殿来。 “何事？”卫信轻声问道。 “禀告国君，平北王颜纪率麾下大军出了北威城，往中州方向来了，其目的尚且不明！” 卫信心中不由一惊，着急道：“大都督，这是怎么回事？” “国君不必担忧！”轩辕天承高声一喝，眼中突然浮出了无与伦比的忠诚，“老臣这就回府派人去查，以老臣之见，平北王绝无他意，大军所针对的也绝非是中州，若其真有什么不轨之行，老臣身为天下兵马大都督，自当义无反顾，亲自征讨，保玄启五州之安宁！” 第17章 北州之王 当晚，太后寝宫之内，望着跪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胆怯与忿恨的卫信，上官曼心底已然寒意森森。 “好一个卫子钦，仗着那有名无实的爷孙关系，竟然以臣逼主，恃宠而骄！他到底还有没有将哀家放在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将天君放在眼里！如此举动，是在损毁天君创下的基业，是在侮辱你我母子二人，更是心怀不轨，他才是那个真正有不臣之心的人！”上官曼的语气冰冷异常，她虽然没有雄才大略，但她也知道如果卫信一味的听信卫子钦的话，玄启国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灾难。 听到这话，卫信顿时满眼泪花的说道：“母后，这一切都是孩儿的错，是孩儿受到了大司马的蛊惑，才错怪了大都督，孩儿想做个像父亲那样令人敬佩，万民敬仰的天下之主，孩儿是真的想啊……” 看着卫信祭出的“哭字诀”，上官曼的脸色果然温和了起来。 “母后，从我小的时候，您就和轩辕大都督替我打理朝政，直到今日，我都没有自信，也没有底气去判断那些老臣的话是对是错，都怪孩儿无能，让母后失望了。”卫信这一番话，令上官曼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一国之君是卫信，而不是她上官曼，也不是轩辕天承，自己一直以来对卫信的照顾，很有可能将其培养成一位傀儡国君，这确实不是她的意愿。 “求母后让孩儿借此事历练一番，也好让孩儿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啊！”卫信见时机成熟，直接叩首一拜。 “哀家知道了……”上官曼显然有些失落，但她也并非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于是，她几经纠结后，这才说道，“今后，哀家就在这寝宫之内，宝殿之外，做一个不问朝政的人吧，但是，你要记得，这玄启五州是你父亲历尽千辛万苦才创下的基业，莫要让这基业断送在你的手中。” 听到这番话，卫信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跪伏在地，不住抽泣，所以，上官曼并没有看到他脸上浮现出的那一丝得意。 数日后，在北州的地界，一片茫茫的草原之上，只见一列车架，在数万铁骑的护卫下向着中州的方向前进。 在其中一辆马车旁，一位将军骑在马上，身后那火红的大氅猎猎飞舞，手中战戟泛着幽幽的寒光，巍巍然，如同天神一般，他是平北王颜纪麾下的第一猛将，卫将军田如林。 “田将军。”这时，马车的车帘从里面轻轻掀了起来，一位雍容华贵，风华绝代，一双明眸中透着和善的女子轻声喊道。 此女子是平西王颜纪的夫人，平西王府王后颜熙，也是北州第一美人。 “王后，何事？”田如林连忙应道，语气当中，透出忠诚，他虽为颜纪征讨北州时的降将，但却对颜纪由衷的佩服，在他心中，只有那位被世人叫做“杀神”的男人，才是自己的主宰。所以他不但忠心耿耿，还在面对颜纪与他身边亲近之人时，很是谦卑。 “我们为何向天依草海进军，那可是北州和中州的交界，难道就不怕被国君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么？”颜熙有些疑惑的问道。 田如林恭敬的回道：“回王后的话，末将奉平北王之命，率军前往天依草海外围扎营，至于为何这样做，平北王没说，末将也不便多问。” “那要我随大军而来，可也是平北王的意思？”颜熙问道。 “是的。” “平北王现在何处？”颜熙继续问道。 “应该已随先锋到达天依草海外围了。” 颜熙听后，不由得摇头苦笑。平北王颜纪向来以“杀戮”二字闻名于世，鲜有事情会令他去揣摩思考，而颜熙虽然深爱颜纪，却又最不喜“杀戮”二字，于是，她便成为了颜纪的智囊，一半是为了给他出谋划策，另一半则是为了让自己深爱之人，减少杀戮。由此看来，这次颜纪必是遇到了一个靠“杀戮”不能解决的难题，否则也不会叫她跟随大军奔波。 大军又行半日，突然外面传来了田如林的高喊声。 “全军止步！” 颜熙好奇的拉开了车帘，只见在不远处，两男一女突然出现在了大军前面，田如林将战戟横在胸前，车架附近的骑兵立即摆出防御之态。 在田如林身旁，一位身材雄壮，气质沉稳的将领策马而去，他叫袁胡，是平西王府的偏将军，也是颜纪麾下的一员大将。 只见他围着三人转了一圈，而后皱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说话之人正是赵子臣，而另外的一男一女则是百里辰寒和程倩。 本来赵子臣踏上北州地界后就一直担心遇上颜纪的人，可在这平北王的地盘上，又怎么可能逃过颜纪的眼线呢？为了避免麻烦，三人便从小路向北威城方向移动，正在他们庆幸着顺利避开了颜纪率领的先锋时，偏偏这么不凑巧的又撞上了田如林的大军。 “我们是中州而来的客商，路遇强人，慌乱之下躲进了天依草海，这才误打误撞的来到了北州，现下正准备去往北威城休整一下，不知军爷有何吩咐？” 程倩这一席话说的倒是流利，可袁胡并不是傻子。天依草海是那么容易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而且这三个人的穿着打扮，哪里有客商的样子？ 于是，袁胡二话不说，勒马回去，把程倩的话和自己的想法禀报给了田如林和颜熙。 听完袁胡的禀报，颜熙的视线轻描淡写的扫过那三人，而后，说道：“把他们带到平西王那里去。” “是！” 数万铁骑在前，三人无路可逃，赵子臣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这趟北州之行，无论如何也要面对那位“杀神”颜纪了。既然如此，便也只好把心一横，在袁胡的督促下，三人接连钻进了颜熙后面的车架之内。 不久之后，大军终于抵达了先锋队部署好的营地之中。 田如林立即将路遇三人的情况禀报给了颜纪，可颜纪对此却并不关心，他命田如林将那三人暂且留在营中，严加看管，好生相待。随后，又急忙将还未来得及脱去奔波途中疲惫的颜熙叫到中军宝帐之内。 “熙儿，辛苦你了。”颜纪这令人闻名丧胆的杀神，在颜熙面前温柔的像换了个人。 颜熙向其一拜，说道：“纪哥哥，这么着急的叫我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是啊，这道题确实把我难住了。”颜纪将颜熙扶到自己的座位旁，接着说道，“中州有密探来报，说大司马欲陷害大都督，并想将其置于死地。” “所以，你接到消息后就把大军带到了这里？”颜熙问道。 “是。”颜纪面色沉重的说道，“天君是我的兄弟，大都督是天君的老师，如今天君飞升，我岂能坐看大都督被陷害？” 颜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可她沉下来的原因却是因为颜纪。 “纪哥哥，可能你还不知道，大司马陷害大都督之事，已被太后化解了，但你这大军开拔的消息，也传进了玄帝都。” “那又如何？”颜纪毫无顾虑的说道，“反正我只是将大军安置于边陲之地，细说起来，还是我北州境内，又有何不妥？” “纪哥哥，你真糊涂！”颜熙有些焦急，又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次你大可随便说了理由来搪塞国君，可你有没有想过，不管什么理由，你这次出兵所带来的震撼都已经实实在在的砸进了国君的心里。既然砸进了心里，国君就势必有一种压迫感，这感觉会不断提醒着国君，在中州之外，还有其余四州的王皆手握重兵，随时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帝位，所以……” “所以他会派大都督率百万铁骑到我北州，与我颜纪决斗？” 颜纪略显稚嫩的想法，令本来肃穆的颜熙，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但很快，她便说道：“要是轩辕大都督来，我北州自当无恙，可若是派大司马来，又或者是国君亲临的话，结果可就不太说了。” “那有什么！”颜纪说着便从背后抽出一把镌着龙雀图案的大刀，说道，“我这大夏龙雀刀才不管他来的是谁，当初天君许我永掌北州之地，那这里便只有我颜纪一个王！” 颜熙对他的话并不吃惊，因为这就是颜纪，自从天君飞升之后，他便是这四王当中唯一一位表明立场之人，他以平北王的身份向玄启五州发出公告“只掌北州，不问天下”。 “纪哥哥，既然如此，那熙儿觉着你有必要见见我带来的那三个人了。” “你说的是那三个客商？”颜纪问道。 颜熙微微一笑，说道：“那三人绝对不是什么客商，以熙儿之见，很有可能就是闹得玄帝都满城风雨的平西王世子赵子臣和鸠巢妖女，至于另一人，想必就是那闯进中兴王府地牢，救他们出来的高手吧。” 颜纪从来不会质疑颜熙的判断，毕竟她这些年来，都是算无遗策。可自己一心只想掌管北州，为何却要去见那平西王世子和鸠巢妖女呢？ 于是，他有些不屑的说道：“见他作甚！区区一个平西王世子和鸠巢妖女，与我何干？” 听到这话，颜熙缓缓起身，芊芊玉手抚在其胸前，说道：“纪哥哥，那平西王赵栋可是你曾经的手下，如今他的儿子有了困难，你怎能袖手旁观呢？而鸠巢更是当今玄启五州中赫赫有名的一大势力，让这样一个势力欠咱们平北王府一个人情，又何尝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呢？况且，眼下大司马对大都督发难，西州之地又被无数人觊觎，这天下大乱，恐怕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纪哥哥有心守在北州，可难保旁人不是别有用心，我北州和西州唇齿相依，就算日后有敌人来犯，咱们也不至于落个腹背受敌啊。” 颜熙的话句句在理，情真意切，使得颜纪连连称是。等到她话音刚落，颜纪便将帐外侍卫叫来，吩咐道：“把田将军带来的三个人请到帐中来，记得，要客气一些，不可鲁莽。” 第18章 西北盟约 中军大帐内，一张大大的玄启五州地图挂在木架之上，颜熙和颜纪满脸严肃站在旁边。 当赵子臣看到这阵势的时候，心中有些不解。他本以为自己会是被兵士押解上来的，可却是被田如林恭恭敬敬请到帐中，再看到颜熙和颜纪的表情，虽然严肃，却并非兴师问罪。 “你们是何人？”颜纪冷冷的问道。 “我们是……” 程倩正想胡乱想个名字，借口一番，却见颜纪的眼神从她身上轻轻滑过。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眼神，便令程倩感受到了那股暴戾的杀戮之气，她是鸠巢大小姐，鸠巢乃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她见过的杀手不可谓不多，但却没有任何一位杀手能渗透出颜纪这般气势。 于是，程倩竟然主动放弃了说谎的企图，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叫程倩，是鸠巢的人，他是赵子臣，平西王世子。另一位叫百里辰寒，我鸠巢十鬼中的冥电。” 赵子臣也没想到程倩会如此坦率，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平西王世子，我颜纪不喜欢兜圈子，也不喜欢客套话，所有的繁文缛节就免了，咱们开门见山的说，西州与我北州唇齿相依，东面又毗邻中州，南边与南州隔江相对，情况复杂，其中有些地方是你需要好好考虑的。”颜纪语气凝重的说道。 赵子臣虽不明原因，但对“杀神”的名头可是了解的，既然颜纪没有表示出敌意，那便已经是万幸了，于是，他脸上露出一丝感激，深深的施了一礼，说道：“请平北王指教。” 颜纪看着赵子臣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然后他又看向颜熙，说道：“熙儿，那么有劳你了。” 颜熙微一点头，便指着地图，说道：“西州人杰地灵，辖齐金、晋南、洛岚、北瀚、城阳、东篱六城，而其中城阳、洛岚两城虽名为平西王治下，但多年前就已经以养军之名义，牢牢的掌控在了国君的手中，而国君掌控更是徒有其名，实际的掌控人是中兴王，大司马卫子钦，这个卫子钦就是世子需要注意的第一方势力。” “卫子钦……”赵子臣眉头一皱，说道：“我也算和此人打过一次交道了，但对其了解确实不多。 一说到卫子钦，所有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一旁的程倩说道：“切不可小看此人，我听过关于卫子钦的不少事情。此人原是被天君边缘化的人物，不知为何又被国君重用，被任命为大司马。他一直对你们这些异姓王心存芥蒂，如今更是羽翼丰满，广招府兵，俨然以王者自居了。” “什么！”赵子臣惊讶了一声，如此听来，此人确实不简单，怎么当初自己的父亲却很少说到呢？ 颜熙看到这一幕，以为赵子臣心存担忧了，她要做的是提醒赵子臣，而不是让其对卫子钦产生恐惧感，于是，立刻安慰道：“世子不用担心，卫子钦正和大都督轩辕天承斗得不可开交，应该暂时无法专心对待西州这边，你大可趁此机会厉兵秣马，然后静待时变。” 赵子臣点了点头，看着城阳、洛岚两城的位置，眼神眯了一下，心中盘算了起来。 “卫子钦虽然强势，但他野心太大，根基强盛，一时之间难以对付，当然，他也不会不遗余力的去对付世子，所以提防一下即可，真正对西州有威胁的，应该在这里。”颜熙玉手轻轻一划，指向了南州一带。 赵子臣眼中精光一闪，说道：“王后说的可是平南王白问玄？” “不错，白问玄和其夫人凌芷瑜，皆自视清高，对权力金钱从不在意，自从封了平南王之后，倒也从未听说有过什么非分之举，但那是因为五州安定，百姓富足而已。想那凌芷瑜，数百年前便是因卫家无道，祸乱天下，才振臂一呼，夺下皇权，自号天帝。后因天君爱民，心怀天下，这才将江山社稷又还给了卫家。可如今国君卫信听信谗言，任用佞臣，五州百姓多有哀声怨道，以凌芷瑜的性格，怕是早晚会再动夺天下的念头。如果平南王想夺五州，那最先下手的，一定是仅一江之隔的西州，毕竟那里水草丰美，良田万顷，是绝佳的招兵买马，备战之所。” 听到这些分析，赵子臣面沉似水，而后，眉头一挑，说道：“王后，恕我直言，你平北王府难道对我西州不动心么？” 这话问的确实胆大，问完之后，就连程倩和百里辰寒都忍不住向颜纪脸上看去，生怕这位“杀神”一个恼怒，就砍杀过来。不过，这一看之下，倒是放心了很多，颜纪似乎根本没在听赵子臣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兵书。 “世子放心，我若说对西州毫不心动，恐怕世子未必相信。但颜熙以平北王府王后的名义保证，无论日后五州如何动荡，只要世子不打我北州的主意，我们便绝不会对西州不利。” “为何如此待我？”赵子臣又进一步的问道。 颜熙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世子非要问个究竟，那我便让你安心下来。想必你听过平北王那句只掌北州，不问天下的话吧。我们平北王府对这天下确实没有兴趣，可这并不表示北州不会被他人觊觎，况且正如方才程姑娘所言，卫子钦对四州的异姓王一直心存芥蒂，早就想伺机铲除，我等若不联手，难道要等着卫子钦将我们逐一消灭么？” “王后所言极是。”赵子臣抱拳说道。 “还有一点，也是如今最急切需要世子解决的一点，便是这里！”颜熙的玉指，点向了地图上西州之外的地方，然后轻轻的画了一个圈。 此时，赵子臣的眉头已经完全紧锁，颜熙这一指仿佛戳到了他的痛处，而且也是他最不愿去提及，去触碰的一个难题，西烈族。 玄启五州之外有不少异族，绝大多数都与五州互不侵犯，而且还有一些异族，诸如北州之外的北鳞族，其不少族人因仰慕平北王颜纪之威，还加入了北州军队。这西烈族便也如同那北鳞族一样，属于异族之一，不同的是，西烈族更为野蛮，残暴。 颜熙看到赵子臣的表情后，摇头一笑，说道：“有些事情你可以选择假装忘记，但却绝不能真的忘掉，五州之内的一切争斗，说到底，都不过是内斗，但若是让外族趁机侵入，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王后说的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安抚只保一时，同化更是困难。”赵子臣面带寒意的说道。 颜熙目光一凝，问道：“那世子打算怎么办？继续留着这个隐患么？” 这个问题又把赵子臣难住了，从赵栋之时就想过解决西烈族这个隐患的问题，可之所以时至今日，依旧没能解决，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西烈族那凶悍的战斗力，就算此时下决心根除他们，那西州的损失也会是极大的，到时候，谁再想打西州的主意，就会变得更加容易了。 于是，赵子臣咧嘴一笑，说道：“这个暂时不是我目前的重点，以后再说吧，我自有考虑。” 这时，颜纪突然站起身来，说道：“我说过不喜欢兜圈子，我也希望你更真诚一些，西烈族我可以帮你一起解决，而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赵子臣和程倩竟然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而后两人又对视一番，不知各自心中想了些什么。 颜纪看了二人一眼，而后说道：“你平西王府与我平北王府互结盟好，今后互助互利，同仇敌忾。” 正在程倩对此事权衡利弊之际，只听见赵子臣毫不犹豫的说道：“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便听程倩说道：“此事可否从长计议？” 颜纪听后，面色一动，说道：“你平西王府的事情，还要经过鸠巢的同意么？” 短暂的思虑了片刻，赵子臣心中便非常清楚了。在中兴王府地牢中接到“鸠巢索魂令”实属情急，这西州终究还是掌控在自己手中最为稳妥，既然有了颜纪的帮助，那无论从哪方面看，似乎都比让鸠巢协助要来的更名正言顺。 想清楚此节后，赵子臣便说道：“西州之事，我可决定。” 听到赵子臣这样坚定地回答后，程倩斜眼瞥了他一下，便也不再作声。 “好！”颜纪快人快语，见事情已成，当即说道，“那接下来，便先让那西烈族从地图上消失吧！” 狠狠的说完之后，颜纪直接一刀将摆放地图的木架劈碎开来，木屑四溅，恐怖到惊人的杀气弥漫而出，赵子臣的瞳孔顿时一缩，脸上震惊异常。 而在他身后的程倩也同样感受到了颜纪那似乎要毁灭一切的气势，她偷眼看了一下赵子臣后，突然觉着刚才赵子臣那不假思索的满口答应，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如果拒绝了，恐怕颜纪这一刀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第19章 突袭西烈 “西烈族，屡犯西州，忤逆犯上，平西王有令，全部诛杀！” 只见西州以西，西烈族的部落周围，数万铁骑正从四面八方，呈包围之势向部落冲来，在宁静的夜空之下，喊杀声惊天动地，带着一股肃杀之意。 西烈族的族人个个都是残暴、嗜血的野兽，就算是这样的突袭，也不能令他们慌乱，胆寒，彷佛每个人都像渴望已久一般，兴奋无比。 只见西烈族中一位面容粗旷，身材魁梧，手持巨型狼牙铁棒的大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到最前面，望着部落大门的方向，眼中闪出了血光，他的杀气似乎比部落大门外负手而立的平北王颜纪还要浓郁。 “你是新任平西王？”大汉怒声喊道。 这时，赵子臣从颜纪身后缓缓走出，同样也负手而立，站到颜纪身旁。 说道：“这位是平北王‘杀神’颜纪，我才是新任平西王赵子臣！” “哈哈哈哈！”大汉轻蔑的看着他，说道，“你爷爷我叫哈斯图！西烈族的头领！” “吼！吼！吼！”野兽般的咆哮声，响彻夜空，西烈族的勇士在哈斯图报完名号之后，纷纷呐喊起来。 “西烈族的勇士们！跟我去杀了玄启国的废物们！”哈斯图振臂一呼，带着西烈族的勇士一步步的向部落大门走去，“好一个新任平西王！你就是赵栋那老废物的儿子吧！果然跟你那废物老子一个样，来讨伐我西烈族，还要拉上平北王，有本事自己过来跟你爷爷我打上一架啊！” 赵子臣最恨别人羞辱自己，眼中一红，浑身散发出淡白色气息，欲要应战。 颜纪伸手将其拦下，嘴角微微翘起，笑道：“这种好事，还是让我来吧。” “可是……”赵子臣其实并没有把握战胜哈斯图，但这次突袭过于神速，所以带来的兵士全部是平北王麾下，若是颜纪上阵，那这些兵士便会随着平北王一拥而上，到时候，他赵子臣连一个在西州扬威立万的机会都没了，今后如何去做那真正的平西王呢？ 这时，一直站在赵子臣身后的程倩，隐秘的伸出手，捅了一下赵子臣的后腰。 这个动作让赵子臣当即会意，于是往前走了半步，侧身挡在颜纪身前，说道：“您贵为平北王，身后又都是北州将士，怎么可以无人统领？这单打独斗的机会还是让给我吧，若是我不敌他，再请平北王出手了！” “嗯？”颜纪听完这话，斜眼瞥了一下程倩，冷哼一声，这才对赵子臣说道，“既然你想出风头，那便把头领让给你好了，至于剩下那些人的命，我就全收了！” 部落之外，手持战戟，眼中杀气腾腾的卫将军田如林骑在马上，透过火光，望着那步步向前逼近的西烈族勇士，面色沉稳，冰冷，大喝道：“全体听令！随我出击！” 听到这话，随他一同前来的偏将军袁胡也是大吼一声，喊道：“杀啊！” 看到自己麾下全军冲锋后，颜纪盛气凌人的拔出大夏龙雀刀，交于右手，足下发力，化作一道蓝色流星从哈斯图耳边呼啸而过，直接杀入了其身后的众西烈族勇士当中，那猎猎战袍飞舞起来，带着凶狠的气势，让这位“杀神”犹如天降！ “奶奶的！这平北王竟然是个触天境高手！”哈斯图回头望着那不远处正在屠杀族中勇士的颜纪，眼中闪过凶恶之色，当即身上散发出耀眼的乳白色光芒，看这颜色他的境界也算是这悟天境中的佼佼者了。 “去吧，百里辰寒会帮你的。” 程倩后退一步，轻轻一挥手，在其身后隐秘于黑暗之中的百里辰寒随即出现，走到了赵子臣的身后，转瞬之间，又再次隐入夜色之中。 赵子臣眉心一锁，说道：“我自己可以解决！” “放心吧，只要不到生死一线之间，他是不会管你的，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别让我失望！”程倩这番话说的，颇有大小姐的气势。 赵子臣不再理会她，全神贯注的盯向了手持巨型狼牙棒的哈斯图，可就在他伸手要从腰间拔剑之时，却突然静止在了原地。他的佩剑早在刚出齐金城时，就被鸠巢派来的狂战武晋给一锤击碎，后来便是被轩辕易迎进玄帝都，当晚即遭卫子钦抓捕下狱，随后更是脱狱逃亡来到北州，紧跟着又被颜纪迫不及待的拉到西烈族部落开战，所以一直没来得及去找一把新的佩剑来用。 如此交战怎能凭借赤手空拳呢？ 程倩一看就知道了原因，于是，她将手背到身后，暗中掐捏法诀，口中默念了一番。随后，在她手中渐渐浮现出一把修罗鬼面状护手，刃体乌黑，渗出森森鬼气的长剑。 “拿着！” 赵子臣愣神之际，听到程倩一声娇喝，只见一道黑影抛出，奔着他的面前而来。天色本就昏暗，借着火光，赵子臣隐约看清黑影是把长剑，便也不及多想，伸手接下。 剑一触手，却是声声鬼泣！数道幽魂般的黑影从剑身中钻出，盘绕而上，缠到赵子臣的手上，随后，这些黑影迅速渗透到他的皮肤之内。 一阵彻骨之痛，顿时生起，只听到他从喉咙中发出一声犀利的长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赵子臣死死攥着长剑，如获至宝，神色纠结的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冲进了他的体内，而身上的淡淡白光也渐渐地呈现出浓郁的乳白之色。 第20章 阴险毒辣 赵子臣的突变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就连杀入战团的颜纪也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莫名的力量很快融进了赵子臣的体内，他闭起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内在的变化，发现只是境界上有了不小的增长，并无其它异常。于是，他心念一动，缓缓睁开眼睛，犀利的眼神凝视着对面的哈斯图。 “哼！就算有了长进，也一样是个废物！”哈斯图凌空会动了一下手中的巨型狼牙棒，咬牙切齿的说道。 赵子臣冷声说道：“哈斯图，你真不怕死吗？” “怕死？难道你想让我西烈族归顺于你？”哈斯图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你那废物老子已经死了，你不在西州乖乖做儿子，却跑到这里逞英雄？我看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赵子臣听闻此言，不怒反笑，一双眼睛渗出杀气，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脚尖一点，白芒流转，赵子臣横掠而出，三两步便来到哈斯图面前，不待他反应过来，长剑一抖，如墨入清水，刺向他的心口。 “叮！” 哈斯图面色一沉，巨型狼牙棒顺势下压，挡住剑势，凶势暴涨，那悟天境的白光，变得更加刺眼。 “就这两下子？你的剑伤不了我，受死吧！”哈斯图目光凶狠，脸上浮现杀机。 赵子臣见一击不成，立刻低下身子，闪到哈斯图身后，反手又是一剑，刺向他的后心。 可哈斯图却不以为然，这一剑只在他背后留下白色印记，却根本伤不了他。 “他肯定有弱点，不可能全身都如此坚硬！”赵子臣打小在平西王府长大，虽也习武，天赋也不算低，但实战确实不多，本以为有了这把神奇的乌黑长剑帮助，可以轻易击败哈斯图，可显然并没有那么简单。 所幸赵子臣沉稳冷静，并未慌张，见此形势，只能暂时避开对方锋芒，寻找机会。 “唰!” 一番游走之后，赵子臣手中长剑如寒光，以刁钻的角度刺向哈斯图双眼，这是他左思右想后，猜测出来的弱点。 哈斯图又是一声冷笑，狼牙棒荡开长剑，他这不坏之身的弱点，自己岂会不知道？所以从一开始便早就防备好了。 “可恶！这样下去，我玄气耗尽也难以胜他，若是败给了哈斯图，今后还怎么有脸在西州立足？” 几次攻而无果，令赵子臣有些沮丧，很明显，哈斯图却还没有用上全力，甚至可能连一半的力都没用到，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可事已至此，便无路可退，唯有硬着头皮，拼下这一战，方能山穷水尽，柳暗花明。 赵子臣的悟天境实力和哈斯图并不相同，尽管凭借那把奇异的黑剑令他实力大增，可哈斯图的境界是实实在在修炼而来的，这就像一个木桶中装满了沙子，而另一个木桶中倒满了水一样，看起来都是满的，可相撞之下，强弱立判。 哈斯图的西烈族嗜血本性，在赵子臣的节节败退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一把巨型狼牙棒抡的呼呼作响，每一击都令赵子臣受到重创。 不多时，赵子臣就已经颇为狼狈，头发散乱着搭在额前，盖住了多半张脸，衣襟前还有大片血迹。他半跪在地上，倚着长剑，身体不由自主的晃荡着，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地不起。 “废物！果然是废物！哈哈哈！”哈斯图肩扛着狼牙棒大摇大摆的走到赵子臣身前，笑道，“不如你给爷爷我磕几个响头，我便考虑饶你不死！” 等了片刻，见赵子臣毫无回应，只是忿恨的瞪着他，哈斯图长满横肉的脸上眉头一蹙，随后目露凶光的说道：“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我只好送你去见你的废物老子了！” “需要帮忙么？” 一个仅有赵子臣可以听到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这是一直在他身后如影随形的百里辰寒的声音。 “不需要！”赵子臣厉声喝道，一股黑气自手中长剑翻卷而出。 这时，哈斯图似乎察觉到赵子臣的状态有些异样，他虽为蛮族但脑子并不差，便稍稍后退半步，试探的说道：“你若识相，现在离开，还能留下一条命！” 赵子臣听到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向哈斯图，露齿一笑，说道：“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杀了你？” 话音刚落，他体内的玄气便开始不断的攀升，看样子，黑剑所带来的力量，已经开始融进了他本来的玄气之内，赵子臣周身放出乳白色玄气，锋芒必露，这感觉比之前强横了至少两倍。 哈斯图不由得心头一惊，但随即抡下巨型狼牙棒，口中喝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够杀了我？” 突然，赵子臣的速度变快了，他伸手一拍地面，身体向后急退而去，避开了哈斯图的攻击，紧跟着，手中黑剑向前掷出，用行动回答了哈斯图的提问。 黑剑带出黑色残影，像水墨画中的银钩铁画，苍劲有力。 哈斯图胸有成竹的横起狼牙棒挡在胸前，笑道：“看来是你爷爷我多虑了！一根头发丝也想伤到我？” 赵子臣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低喝了一声，黑剑忽然分作上下两把，绕过狼牙棒后，又迅速汇聚成一把，然后毫无停滞的刺向哈斯图的胸口。这一手“影剑”，不过就是简单的障眼法而已，是当初血屠在平西王府时教给他的小把戏，无甚大用。 这一剑虽然成功避开狼牙棒的阻挡，但威力并不大，且哈斯图身上又是刀枪不入，只听“铛”的一声，黑剑斜飞出去，在半空里转了几圈，又落回了赵子臣手中。 哈斯图微微一惊后，当即哈哈大笑，这一击甚至令他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是当他看到赵子臣嘴角上的笑意时，不由得纳闷儿起来，心中顿时忐忑不安，急忙四下察看，生怕中了诡计。 “装腔作势？装腔作势！”哈斯图感受了一圈自己的身体，也四下看了一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异样，他以为赵子臣在戏耍他，于是有些恼怒，抬起狼牙棒，便向赵子臣奔来。 可就在这时，哈斯图感觉眼中一阵酸涩，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了眼睛，他匆忙间用手抹了一把，却感到眼中出现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哈斯图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异常，揉着眼睛，低声喝道：“你做了什么！你用了什么诡计！” 赵子臣嘿嘿一笑，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一只虫子罢了。” “卑鄙！”哈斯图不断地揉着眼睛，泪流满面的怒道：“竟然用这种孩童打架的伎俩！亏你还是什么平西王的世子！” 哈斯图吐气开声，悍然厉喝，脸上肌肉不断抽搐，那疼痛的感觉，令他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 赵子臣随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花小瓷瓶，淡淡的说道：“这瓶子里装的小虫子叫黑甲，什么都吃，还喜欢到处钻洞，攻击性极强，在我西州不算罕见，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也会抓些用来斗虫，我也本想留着玩儿的，可看到你皮肤这么坚硬，就突然想试试黑甲能不能钻透。其实我的想法失败了，我趁你不备将黑甲放在剑身上，送到你面前，真的没能刺到你体内，可这虫子是活物，想必是刚才震飞黑剑的时候，黑甲落到了你的眼睛里，这简直是天意啊！” 在一旁静静观战的程倩啧啧两声，低声说道：“这个小子，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拼命？真不知道他是有勇气，还是没脑子！” 黑甲疯狂的啃噬着哈斯图的眼睛，此时他的眼中已经流出了鲜血，狼牙棒也被扔到了地下，一双大手用力的揉挤着双眼，口中发出痛苦的吼叫。 正跟西烈族勇士厮杀的众位北州兵士和平北王颜纪等人，也被这边的情况吸引了注意力。 颜纪循声望去，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哈斯图眼中流血，在地上不住翻滚。 “这什么手段？竟如此狠毒？” 正在颜纪疑惑之时，几个西烈族勇士踏过自己族人的尸体，不顾一切的扑到颜纪身上，他们知道今天会是自己的末日，但却毫不胆怯，个个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气势进行战斗。 第21章 刚刚开始 “平北王！小心！”刚刚手刃了几名敌人的田如林转头看到这一幕，奋力喊道。 颜纪在田如林的喊声中，回过神来，当即把玄气流转全身，触天境之蓝芒暴涨，手中大夏龙雀刀向脚下一插，刀尖触及的大地开始向四周龟裂，裂痕中闪烁着幽蓝之色！ 这招名叫“吞星”，是颜纪自己悟出的杀招，这招如同黑洞，能够吞噬裂痕所及之处的一切，最是适合在沙场中绞杀千军万马！ “吞星”运转，蓝芒自地缝中透出，如怪蟒般夭矫翻腾，一股磅礴的吞噬之力将那些西烈族勇士拉扯到地缝之中，不出片刻，西烈族勇士几乎消失殆尽，全部埋葬进了自己部落所在的地下，而那些裂缝也完全闭合，只留下满地血迹。 哈斯图虽然眼睛刺痛，不能视物，但听到自己族人的惨叫便想到发生了什么。他强忍着剧痛，翻身爬起来，伸手摸到掉落在身旁的狼牙棒，而后强行睁开眼睛，扑向赵子臣。 这一睁，就连赵子臣自己都向后倒退了半步，因为他看到哈斯图的眼中已被黑甲啃噬出无数细小的血洞，血液混合着眼睛里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很显然，就算他睁开眼睛，也依旧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赵子臣心头吃惊，却也杀意升腾，眼见哈斯图扑将过来，他黑剑点地，身子一扭，反足踢出，正中哈斯图的前胸，可奈何哈斯图力大无比，身体强横，这一脚却把赵子臣自己踢的倒飞了出去。 “就算我死了，也要拉你垫背！”哈斯图完全没有顾忌的继续直冲，他仅仅依靠自己的感觉来辨别赵子臣的方向。 倒飞出去的赵子臣刚要落地，就感到迎面一堵黑墙压了过来，正是暴掠而至的哈斯图，电光石火间，他已是来不及躲闪，只能硬生生顶住哈斯图的撞击。 “咣！” 赵子臣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被撞飞了出去，这股怪力简直令他头皮发麻。 黑甲还在疯狂的啮咬着哈斯图，现在已经从他的眼睛里钻到了他的大脑中，那渗人的嚓嚓之声不绝于耳，还伴随着哈斯图疯狂的嘶吼，咆哮！ 看到这一幕的赵子臣稍稍松了一口，说道：“黑甲凶残无比，就算此时我纵然有心放你一马，只怕也来不及了。今日，西烈族终将消失于天下之中，我西州边陲也算少了一些威胁。” 眼见大局已定，颜纪冷眼打量了一下赵子臣，而后轻轻一摆手，北州兵士便在田如林和袁胡的组织下迅速重新集结列阵，向外退去，沿途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油洒遍部落之内。 “点火。” 颜纪一声令下，几名兵士将手中火把抛了出去。轰然之间，火光冲天，噼啪作响，几乎将这半边天都映的通红。 “西烈族解决了，平西王也该回去继位了。” 赵子臣听完颜纪的话，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又向程倩看去，说道：“谢谢你接我的剑，现在还给你。” 程倩冷笑一声，说道：“这么急于和我划清关系么？” 赵子臣微微一愣，彷佛被她说猜中了心思，于是说道：“五州之事确实该有玄启国的人来解决，你这鸠巢大小姐若参与其中，我怕是要背负上千古骂名的。” “你！”程倩被赵子臣的善变激怒了，但她一想到“杀神”颜纪在侧，便知道无可奈何，于是转过身去，气冲冲的说道：“我一直都在帮你，你却如此忘恩负义，不知好歹，今后可莫要后悔！” 话音刚落，百里辰寒就出现到了赵子臣身后，一把圆月弯刀落到其喉咙之上，问道：“大小姐，杀不杀？” 赵子臣被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惊呆了，只感觉喉咙处一阵彻骨冰凉，冷汗不由自主的渗出额头。 而程倩的反应却让一旁观看的颜纪大吃一惊，按理说被赵子臣如此对待，若换作是颜纪，恐怕早就一刀将他劈了。可谁知程倩竟是惊呼一声，喊道：“快住手！” 百里辰寒听闻此话，瞳孔微缩，但毫不犹豫的收起了刀，一个闪身来到程倩身后，单膝跪伏。 “冥电，我们走，此事我自有打算。” “是！” 两人正要离开之际，赵子臣喊道：“等等！你的黑剑！” 程倩头也不回的说道：“黑剑黑剑的，多难听，它的名字叫‘十魔’，一旦认主，他人便无法使用了，便宜你了！” 话音一落，在百里辰寒的保护下，二人诡异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十魔？”颜纪听了这个名字，眉头微蹙，说道，“天、地、人、鬼、神、阴、阳、病、妖、境，十魔剑可是鸠巢的宝器，她竟舍得给你，有意思，有意思。” 赵子臣也是一脸疑惑的端详着十魔剑，心中更是七上八下，这程倩到底什么意思？如此贵重之物肯赠予我？在受到我对她的冷落和背叛时，也不肯伤害于我？她对我也是那种感觉么？为何我做出这些选择的时候，心里会这么痛呢？ “难道那是真的？” “什么真的？”颜纪听到他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忍不住问道。 “没……没什么……”赵子臣缓缓抬头注视着熊熊火光，喃喃自语，“难道，在妖灵国湖面中看到的……是真的？” “奇怪的小子！”颜纪冷哼一声，策马而去，喊道，“全军听令，去往齐金城，等平西王继位后，咱们再回北州。” “是！” 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去了，这次突袭，是从北州边陲出五州地界，迂回来到的西烈族部落，所以才能如此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既然威胁已除，按颜熙的安排，就该回到齐金城，保赵子臣继位平西王，如此一来，赵子臣便是颜纪一手扶持的王，今后，西北两州才可齐心协力。 就在大军缓缓隐入黑夜中后，赵子臣这才翻身上马，他有无数的问题想得到答案，其中有一多半是关于程倩的，可眼下这答案是无法得到了，只有这些困扰一直萦绕心头。 “哈哈哈哈……嘿嘿……” 突然，熊熊的火光中发出了哈斯图古怪的笑声，赵子臣猛然回头看去，却见其庞大的身躯又重新站了起来，身上皮肤已被大火灼烧多时，出现多处扭曲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可却又透出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第22章 龙心傲杰 赵子臣心中一惊，不由得倒退几步，现在颜纪大军已经离开，程倩和百里辰寒也走了，面对这般气势的哈斯图，他心中实在没底，眼下只能期望“十魔”能带给他一些惊喜了。 当他再次运起玄气的时候，却发现“十魔”好似休眠了一般。方才那阵阵黑烟已是悄然散去，除了通体乌黑之外，再无半分特别之处。 “怎么回事！”赵子臣不免心急起来。 烈火中的哈斯图，此时已经如同野牛般奔了过来，这股危险的气息几乎令赵子臣感到窒息！ “可恶！” 就在这声怒喝发出之际，哈斯图已经来到面前，只听“嘭”的一声闷响，赵子臣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这个力量比先前哈斯图的力量要大上很多，赵子臣落地后接连折了好几个跟头，才堪堪停下，只觉得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紧跟着，哈斯图几步上前，手中狼牙棒高高举起，眼看这一击，势要把赵子臣拍成肉糜！ “唰！” 突然，一道紫芒闪过赵子臣眼前，划过哈斯图的喉咙，没有鲜血喷出，但这硕大的身躯已然真正的失去了生机，这是剑气，擎天境的高手才能释放出的紫芒剑气！ 赵子臣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够拥有这样的剑气，就算是他平西王府中曾经最顶端的战力血屠，也与之相差甚远。 这股剑气不是刻意而为，而是真正将每一丝玄气都融进了这一剑里，衍生出如此的锋芒。 而就在此刻，赵子臣的眼中，那名青蓝长袍，气质如仙的俊俏男子，仿佛不是一个凡人，而是活在这世间的剑仙！ “西烈族嗜血残暴，首领哈斯图更是凶狠彪悍，他这燃烧玄气换来的最后一搏，岂是你能抵挡住的？竟然还不选择退去，你的胆子不小。” 青蓝长袍的男子开口了，他目光如剑，自赵子臣身上扫过，虽未曾释放玄气，但只是目光，就已令他心神颤栗，站立不稳，直接跌坐在地。 太锋锐了，这个人不但手中是剑，眼中是剑，玄气是剑，就连他的一丝头发都如剑般锋锐！ “前辈……您是……” “龙心，傲杰。”一道如清风般的声音响起，赵子臣浑身一颤，那股无形的锋芒压抑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个称号和名字是玄启五州中的传说，龙心，傲杰，据天下传闻，自天君飞升之后，龙心傲杰便是唯一可与当年天君之境界媲美者，乃是当世剑仙！ “剑仙……前辈……你怎会在这里？” 傲杰挑眉看一眼赵子臣手中的剑，而后手掌一翻，一把通体金色，看起来贵不可言的长剑悬在身前，眼中露出几分凌厉之色，说道：“十魔出世，与我这把诛天剑誓不两立，我是来请教一二的。” 赵子臣心中一跳，请教一二？这种实力差距，何来一二？简直可说是秒杀。 看到他略显惊恐的表情，傲杰摇摇头，转而又语气温和的说道：“你现在还不能驾驭十魔，但我会教你，待你功成之时，我们再作分晓。看你的资质不错，若肯放下执念，当可凝剑心，悟剑道，假以时日，做一把这五州剑仙，当有几分把握。” “放下执念？我知道前辈指的是什么。”赵子臣竟在这时犹豫起来，说道，“而今我父王被害，凶手未定，觊觎我西州之地者又数不胜数，我岂能说放下就放下。” 傲杰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竟然会拒绝我的传授，若被这玄启五州的人听到，怕是会说你愚蠢至极，不过我也不强求于你，这样……” 只见傲杰右手剑指随意一点，一缕紫色锋芒竟化作又一个傲杰。 “这是我一丝剑道锋芒，以一丝玄气驾驭，境界至多不过悟天境大成，只要你能撑过一炷香，我便放你离去，若是撑不住，不会死，但会重伤。” 赵子臣微微蹙眉，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平西王世子，眼下便要赶回齐金城继承王位，若是重伤……” 他的话还未说完，傲杰便摇摇头，淡然说道：“若是连这点手段都撑不过去，就算继承平西王，也是无用，在那些觊觎西州者的算计之下，你自认能活过几日？” 赵子臣听后心念一动，的确如傲杰所言，自己的实力太过低微，一个哈斯图都能让他如此棘手，还怎么去面对未来那无数存于暗中的危险呢？ 于是，他站起身，眼中闪过坚毅之色，抱拳说道：“那就请前辈赐教！” “这还有点未来平西王的样子。”傲杰颔首，后退几步，负手而立。 看着眼前的傲杰化身，对于这位剑仙的玄奇手段，赵子臣在心中暗暗赞叹，同时他的目光也渐渐变得灼热起来。 “出手吧。” 傲杰开口，哪怕只是化身，那如仙的气质也不改分毫，甚至因为只是化身，反而更少了几分人气，多了几分仙气。 赵子臣虚握十魔剑，摆开架势，吞吐玄气，乳白色光芒暴涨，面对傲杰化身，他不敢有半点怠慢，同时，他也想看看，与这传说中的强者相比，他还存在着多少差距！ “让你赶我走！” “大小姐，这……” 不远处的夜色之中，程倩正注视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而在她身后的正是如影随形的百里辰寒，她并未真的离开，彷佛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掌握之内。 她想看到的结果是什么，就连百里辰寒也不会知道，但从程倩的眼神中，至少可以看出，她并不想看到赵子臣真的被重伤。 这时，只见傲杰化身面色一冷，体内浓郁的乳白色玄气喷涌而出，虚空一点，玄气化作无数剑刃，如落叶般一片片纷飞出来。 这些剑叶环绕着他的身体，发出呼啸的破空之声，让赵子臣清楚的感觉到每一片剑叶都具有破石穿空的杀伤力。 “用你的全力，平西王世子！”傲杰化身的冷声中，剑叶尾端渐渐开始延伸，直到形成了一把一把金色诛天剑的虚影，悬浮在其周围。 “去。” 一声破空的爆响，其中一把诛天剑虚影带着凌厉的剑气，直扑赵子臣而来。 “好强横的玄气……”赵子臣全神贯注的盯着这道虚影。 心念一动，十魔剑起，犹如清水点墨，可赵子臣不过就会些简单招数而已，就算仗着十魔剑，也依旧是不堪一击。 清脆的一声过后，十魔剑如同捅破宣纸般，发出“噗”的声响，诛天剑虚影被其从中裂开，消散而去。可随后，另一道虚影已经来到了赵子臣的身后，擦着他的肩头，划了过去，带起一条血线。 “啊！”赵子臣面色微变，急忙向一旁飞身闪躲，但又是一道虚影“唰”的划过他的大腿，同样又带起一条血线。 接下来的画面几乎如出一辙，赵子臣穷尽全力的躲闪，都无法阻止身上一条条血线的飙出，不多时，血水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衫，脸庞，甚至连通体乌黑的十魔剑都沾满了他的血水。 “这么强的御剑术？这怎么打？”赵子臣心里发怵，额头冷汗直流。 “这样的实力，怎么在乱世中活下去？怎么做的了一州之王？”傲杰冷言冷语的说道。 “我可以学，我可以练……”赵子臣忍着疼痛，咬牙说道。 傲杰冷笑一声，又道：“学？练？我给你机会了。” 赵子臣疼的有些挨不住，撑着十魔剑半跪在地上，说道：“前辈见谅，莫说叫我放下执念，就是那凝剑心，悟剑道，也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可我也是迫不得已，父王死因不明，平西王之位又悬而未决，我真的放不下啊！” “是么？”傲杰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说道，“现在轩辕家的铁骑就在齐金城外，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你以为你回得去？你以为从这里离开，有了平北王的帮助，你就能顺利继任平西王之位？天真！可笑！” “什么！前辈说的，可当真？”赵子臣万万没有想到轩辕铁骑会如此迅速的兵临城下，当然他也并不知道，轩辕铁骑来到这里完全是出于自保，毕竟轩辕天承下令围而不攻，不然齐金城早已沦陷。 “当然是真的，你认为国君会放过你这个有意弑君的人么？” “那是诬陷！”赵子臣眼中露出忿恨，他深知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这是诛九族的罪名。 “没错。”傲杰又是一声冷笑，说道，“错就错在西州之地过于富饶了，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你死了，西州便能重新回到国君掌控之中，他为何要留着你？”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赵子臣沉默一会儿，突然暴掠身形，说道，“母后尚在齐金城中，恕晚辈不能奉陪了！” 他目光透着汹涌的杀意，恨不得马上赶到齐金城，从数以百万计的轩辕铁骑手中救出自己的母后。 “疯了？急着去送死么？” 傲杰冷哼一声，指尖轻轻一点，诛天剑化作金色流光，直接刺到赵子臣的身前，恐怖的剑气直接把他震得倒飞出去，又回到了傲杰的旁边。 “前辈，你……”赵子臣企图爬起身，傲杰却操控诛天剑悬到他的头顶，从剑尖以圆弧状洒下一片光罩，“轰隆”一声，光罩触及地面激起烟尘，把赵子臣彻底困在里面，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第23章 天牢之会 “前辈！你为何拦我！”赵子臣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傲杰却不以为然的说道：“平北王既然已经率兵去了，那齐金城之危就算解不了，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沦陷，你倒不如趁这个时候随我去修炼一段时间，也好有些本事和轩辕铁骑抗衡一番。” “可……”赵子臣急切的说道，“可若是城破，母后被抓，那可是会被杀头的！” “除了你的母后，可还有担心之人？”傲杰皱眉问道。 赵子臣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当然还有很多，我若继任平西王，怎可麾下无人？此时，齐金城危在旦夕，我却躲了起来，那日后如何面对西州众官员和百姓？” “那好，如果我去将轩辕铁骑赶走，你可愿随我修行？”这一次，傲杰的声音中夹杂着了一丝温暖。 “我愿意！”赵子臣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他知道，剑仙出手解齐金之危自然不在话下，而能让自己无后顾之忧的学到高深功法，又何乐而不为？ “那就这么定了！”傲杰轻轻一挥袍袖，化身顿时变作紫芒飞进他的体内，“我现在就去，你可信我？” 赵子臣思虑一番，说道：“剑仙的话，我本不该有所怀疑，但事关身家性命，还请剑仙将轩辕铁骑的调兵令牌带回，我方能安心。” 调兵令牌也称虎符，是用来调遣军队，行军打仗的必备之物，如果没有此符，那大军将恕难从命，虽说这些轩辕铁骑是轩辕家的精兵，但其更是军令严明，没了虎符，就算天下兵马大都督轩辕天承亲临，也万难令全军行动。 傲杰听后微微点头，冷笑一声，说道：“这有何难，不过，还要世子你在这里委屈几日，等我取来虎符，便回来带你去修习剑道。” “可你要许久不回来呢！”赵子臣看着光罩之内的方寸，说道，“这里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虽说我们修习玄气之人，水米不进，仍可百日无忧，但终有一死啊！前辈若是一去不回……” “你在担心什么？”傲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五日之内，光罩自会解开，那时候我若还未回来，你自行离开便是。” 说罢，紫光一闪，如夜空中一道霹雳，冲破天际，消失不见了。 一天之后，大概午夜时分，在玄帝都的街道之上，人群已经少了许多，绝大部分的商铺也已经关闭，只有那五州第一客栈天辉苑仍是灯火通明，整个玄帝都少了几分热闹，却多了一丝宁静。 此时，在一条偏僻的胡同中，一辆吱嘎作响的破旧马车正在缓缓行驶，惊起了胡同中倚靠在墙边休息的野猫，没过多久之后，马车驶出了胡同，来到了一处重兵守卫，略显阴森的监牢门前，这里是玄帝都的天牢，只见马车在此停了下来，车撵掀开之后，一位全身披着黑袍，遮住脸庞的男子慢步走了下来。 天牢的大门处，一位牢头连忙冲了过来，声音不大，但却十分恭敬的说道：“影大人，您来了。” “让你久等了。”原来这黑袍人正是卫子钦的手下“影子”。 “大人客气了，大司马已吩咐下官在此等候大人多时了，请！”牢头毕恭毕敬的走在前面为“影子”带路。 走进天牢之后，里面的狱卒一个个恭敬的让开道路，一间间牢房立刻出现了眼前，里面有的空置，有的关押着犯人，一股刺鼻的臭味传入了鼻孔当中，“影子”顿时眉头微微一皱。 “怠慢了。”看到这一幕，牢头不由自主的抱歉了一声，语气相当的恭敬，“影子”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走了一会儿之后，一个特别安置的牢房出现在了眼前，只见这个牢房比起其他牢房要干净许多，一身白色囚服的轩辕天承正坐在油灯之下翻看书籍，虽处牢房之中，但神色依然的淡定从容，不怒而威。 “大都督。”“影子”有些讽刺的喊道，牢头也连忙打开了牢门。 随后“影子”迈步走进牢房，转头对牢头说道：“去外面守着吧。” “是！”牢头立刻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影子”慢慢走到轩辕天承前面，笑道：“大都督，别来无恙啊！” 轩辕天承眼皮也不抬一下的说道：“这里芜杂不堪，简陋异常，让影大人亲自前来，实在冒犯了。” “好说，好说。”“影子”一挥手，四处看了几眼后，说道：“不知大都督想好了没有？” “哦？”轩辕天承瞥了他一眼，继续又看着手中的书，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影子”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回答，便笑了笑，说道：“平北王起兵一事，您作为天下兵马大都督竟不作理会，现在平北王和那个与鸠巢勾结的平西王世子联合到了一起，摆明了是要对我玄帝都不轨，剑指国君宝座，您如此固执的不愿和大司马联手御敌，莫非真如大司马所料，是您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么？” “我其实只想问一句，为什么影大人会觉得大司马是明主？”轩辕天承淡淡的问道。 “影子”顿时瞳孔一缩，极力令自己冷静下来后，笑道：“大都督，所言何意？大司马麾下带甲百万，猛将如云，谋事如雨，更对国君忠心耿耿，为天下分忧，怎会不是明主呢？” “影大人，既然你我都在这里说话了，你又何必东遮西掩呢？大司马之野心，路人皆知，我现在的处境，就是最好的证明，然影大人却一直韬光养晦，装出一副尽忠之相，我早就觉得影大人你城府更深，太过冷静，但却未曾多想，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影大人是想做螳螂捕蝉后面的那只黄雀，对么？”轩辕天承说完之后，眼神当中突然闪烁着极为锐利的光芒，死死的盯着“影子”。 “影子”面色一凝，心中涌现出一股浓浓的杀意，这个轩辕天承实在太老辣了，老辣的让他都感到了深深危机感，他的拳头不由的握了起来，可怕的杀气迅速弥漫在整间牢房当中。 “大都督，我对您的才华和品格一直敬佩不已，但您若在这样挑拨我与大司马之间的关系，那就是在逼我杀了您。”“影子”语气已然冰冷至极。 “哼！”轩辕天承冷哼一声，随后，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得意，说道：“那就请影大人回去转告大司马，联合之事，绝无可能。若大司马想用我的命来树立无上威严，震慑天下，那最好不要拖延太久，以免国君幡然醒悟，到时候他的野心暴露，便会错失良机了！” “影子”惊讶的看着轩辕天承，说道：“你疯了？竟然赶着去死么？” “我并不怕死，况且你们也未必能杀了我，但我可以告诉你，吾儿轩辕易已率轩辕铁骑全营离开了中州，此时应该就在西州齐金城下，若得我命令，便会一举攻破齐金城，收复西州，但若是知道我被你们下入天牢的事情，也会联合平西王世子，到时候，西州、北州和我轩辕铁骑联手兵临天殇关，不但大司马的阴谋会破碎，你影大人的美梦怕是也会彻底粉碎的吧！”轩辕天承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影子”并未料到这个问题，顿时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的说道：“既然大都督这么决绝，那就休怪我劝大司马上书国君，将你轩辕满门诛杀于天殇关外了！” 轩辕天承听到这话，没有半分波澜，淡淡的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为了苟且偷生，而将玄启国的未来拱手送与卫子钦的手中，我轩辕铁骑保的是天君托付的江山社稷，就算你将我全族诛杀，只要吾儿尚在，轩辕铁骑尚在，就终有一天会把你们这些祸国殃民之人一一铲除干净！” “影子”目光一凝，杀意毕现，突然伸手一把掐住轩辕天承的喉咙，那可怕的力量，直接将其整个人提在了半空之中，可“影子”的身上却没有发出任何玄气光芒，简直匪夷所思。 “大都督，你的确忠心，但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我知道你不怕死，更知道你是上古轩辕剑的化身，号称不死之躯，但我可以让你亲看着自己的亲人被一个一个砍下头颅，让你饱受生离死别之痛！” 第24章 龙心夺符 夜深之时，齐金城外十里处，轩辕铁骑的大军营寨里，轩辕易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完了侍卫从玄帝都带回来的消息。 “啪！” 怒火中烧的轩辕易重重的一掌拍在面前的条案上，喝道：“卫子钦，你个老贼！竟敢陷害我父亲有不轨之心，妄图灭我轩辕满门！来人！” “在！” 一声响应后，门外走进来一名轩辕铁骑的兵士，说道：“将军，轩辕铁骑全军早已集结完毕，就等将军一声令下，我们便杀回玄帝都，救出大都督！” “且慢。”轩辕易心中盛怒，但却并未冲动，“平西王府可有动静？” “没有，平西王世子一直未归。”兵士回道。 轩辕易思虑一番，说道：“现在西州谁主事？” “回将军的话，名义上是平西王府王后司马祺主事，但军权皆在卫将军韩逊、齐金城护城军统领张令、张怜这三人手中。” “我们围城数日，那些人可有作为？”轩辕易继续问道。 兵士回道：“他们见我轩辕铁骑围而不攻，便没有任何行动，只是紧闭城门而已。” “嗯。”轩辕易似乎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接着说道，“传我将令，全军开拔，先取城阳，再攻洛岚！” 城阳、洛岚二城，五州皆知，虽在西州，却已是大司马卫子钦手中的屯粮之所，轩辕易此举，名义上是攻打西州城池，实质上就是展开了对卫子钦势力的报复，而最能凸显他机智的一点，便是这样的打击，让卫子钦只能吃个哑巴亏，毕竟他把手伸到别人的地面上，终归是理亏的。 “是！”兵士抱拳接令。 突然，帐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另一名兵士跑了进来，喊道：“报！将军！平北王的大军出现在营寨五里处，正向我军攻来！” “什么！”轩辕易这次真是惊讶了，平北王，那可是“杀神”颜纪，且不问他为何来到西州，但只要是平北王大军的所过之处，便一定只有血流成河一个结果。 “全军戒备！准备迎战！”轩辕易招呼一声，便和两名兵士快步走出营帐而去。 就在他们全都离开之后，一道黑影“唰”的闪现到了大帐中间，正是前来拿取轩辕虎符的“剑仙”龙心傲杰。 只见他迅速在帐中扫视了一圈，随即将目光锁定在条案上的一个木盒之上。他走了过去，拿起木盒，轻轻揭开盒盖，里面正是那块可调动天下兵马的轩辕虎符！ “住手！你是何人！” 轩辕易的一声喝止，从傲杰身后传出。原来他出去的匆忙，忘了携带调兵虎符，便返回帐中来取，这一进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傲杰听到这声后，不紧不慢的取出虎符放入怀中，将木盒又轻轻放到条案上，这才说道：“借你轩辕虎符一用，三日后自会原物奉还。” “放肆！”轩辕易抽出佩剑指向背对他的傲杰，说道，“轩辕虎符可调动天下兵马，岂可借人？简直荒唐！你速速将虎符放下，本将军尚可饶你一命！” “就凭你？饶我一命？”傲杰没有回身，只是将擎天境的紫芒玄气爆发而出，这绚烂的紫光，将整个营帐内都照个通透。 “擎天境强者！你到底是谁！”饶是轩辕易久经沙场，仍是被这强悍的实力差距震惊到了，毕竟他自己也仅仅是白芒玄气的悟天境巅峰而已。 “打？还是闪开？”傲杰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给出了两个选择，很明显“打和闪开”的含义便是“死和生”。 轩辕易虽知打便是以卵击石，但身为将军，若连虎符都丢了，那更是生不如死。 “少废话！要么留下虎符，要么便踏过我的尸体再离开！” “呵！”傲杰依旧没有转身，只是稍稍回头，余光看到轩辕易手中的佩剑，说道，“轩辕家少主，连把像样的剑都没有，真是丢人。” “休要聒噪！看剑！” 轩辕易手腕轻抖，剑锋凝聚白芒，脚下向前一挪，紧跟着“唰”的一声，划出一道白芒，奔向傲杰。 “哼！雕虫小技。”傲杰冷哼一声，身形微动，眼神一转，那道将要扑到其身上的白芒，便瞬间崩碎，震得四周腾起一股烟尘。 “可恶！”轩辕易一咬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长剑刺向傲杰后心。 “铛！” 一股火花从剑尖爆出，微光闪过，轩辕易这才看清，傲杰竟用一根手指点在剑尖上，便将其攻势完全抵挡下来。 “这份明知会死，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气势，倒是对得起轩辕这个姓氏，罢了，不杀你了。” 话音刚落，傲杰的身体便化作紫色虚影从轩辕易身体上穿了过去，随后出现在营帐门口，而轩辕易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弹，想必是被傲杰用功法给定在了原地。 “待我离开后，自会解开，虎符不出三日定会归还，我龙心傲杰从不食言，后会有期，轩辕将军！” 营帐外只留下傲杰的余音，其身影早已不知所踪。听到这般动静，几名兵士急忙跑进营帐，却见轩辕易瘫坐在大帐中央，面如死灰，捶胸顿足。 “将军！你没事吧！”一名兵士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轩辕易无精打采的抬眼看向他，说道，“虎符被抢走了……” “啊！”几名兵士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惊呼。 其中一名兵士说道：“将军，眼下平北王已经在营地外叫阵了，若无虎符，恐怕……” 轩辕铁骑军纪严明，严到什么程度？严到令人发指！如果没有虎符和将令，就算一刀一刀被人杀死，他们也绝不皱眉，这般铁律曾被诸王称赞，如今却成了轩辕铁骑的致命伤。 “罢了！”轩辕易长叹一声，翻身而起，走向帐外，说道，“平北王虽好狠斗勇，却忠于天君，敬重我的父亲，我去和他谈一谈，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 两日后，西烈族圣地中被困的赵子臣，终于等到了傲杰的归来，当看到轩辕虎符时，赵子臣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傲杰了。 “你要我跟你修习多久？” “一年时间。” 赵子臣凝望着西州的方向，沉吟良久，轻叹一声，说道：“好吧，一年时间，不可再多了，你要说话算数。” “这个自然。” 说罢，傲杰一抖袍袖，紫芒散发，将赵子臣包裹在内，随即“嗖”的一声，化作流星般冲破天际而去。 “大小姐，他们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一直在暗中守着的程倩长舒了一口气，对百里辰寒说道：“一年之后，这五州格局必有大变，这次总算是没让父亲失望，你先回去把一切禀报给我父亲，我有些累了，想四处散散心。” “可是……”百里辰寒面露担忧的说道，“如果大小姐有何闪失，教主必会怪我保护不周，还请大小姐与我一同回去吧。” 程倩听到这里，侧脸看向他，眼中露出凶光，说道：“我的话已经可以不听了么？” “属下不敢！”百里辰寒急忙下跪，不再作声。 “快回去吧！莫让我父亲等的着急了，不然他一样会怪罪于你！”程倩冷冷的说道。 百里辰寒无奈的抬起头看向程倩，紧跟着抱拳说道：“遵命！” 第25章 桃源一脉 不知过了多久，赵子臣悠悠醒来，怔了半晌，缓缓坐起，恍如隔世。 “醒了？这就好了。”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走进一人。 赵子臣抬眼看去，认得是傲杰，此时此地，他才仔细端详了傲杰的相貌，依旧是那身青蓝长袍，一派仙风道骨的俊俏男子，眼神中透出几分孤傲。不知怎么，却又添几分亲切。 “剑仙……”赵子臣叫了一声。 傲杰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赵子臣的头，说道：“什么剑仙？不应该叫师父么？” 赵子臣愣了一下，叫道：“师父……” 傲杰微笑点头，说道：“好好！徒儿啊，你这一睡可就过去了一天一夜，大概也饿了吧？” 赵子臣本来还不觉得，但被他一说，肚子立时“咕咕”叫了两声。 傲杰听到后，笑道：“来，徒儿，我们先去吃些东西，顺便我与你说些本门情况，然后就要抓紧修行了，毕竟只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时间，对修习之人转瞬即逝，本来最开始傲杰要他拜师时，他还有些不情愿，可当他走在这与世隔绝，如世外桃源般的仙山中时，却又觉着胸中是这般的舒畅，什么平西王，什么玄帝都，什么鸠巢，都不如此时此刻来的爽快。 傲杰一边带着他往外走，一边说道：“我们这一派在五州中很是隐秘，我的师父，也就是你的祖师，和天君有些渊源，不过，据师父他老人家自己说，当年是为了一个情字，才选择了归隐，从此与世无争，终日以酒为伴。这座桃源山就是本门所在，人丁单薄，就算现在加了你，也不过五人。” 正说着，师徒二人走到门外小院，再走几步，出了院子，是个回廊，不过这里一目了然，只有七八间屋子，远逊于平西王府的规模，就更不要和玄帝都相比了。 赵子臣跟着傲杰向厨房走去，从他口中得知，桃源山一脉传到他这里也才是三代，人丁一直不盛。傲杰的师父名叫少康，除了拥有精妙的功法之外，还酿得一手好酒，铸得一手好兵刃，除了祖师少康外，还有另一位祖师叔清平散人，和一个外表看似像个娃娃，实则活了几千年的地精祖师叔，名叫久微。剩下的便是龙心傲杰这个第二代弟子和刚入门的赵子臣自己了。 赵子臣听完后，用心记着，念道：“哦，少康祖师，清平祖师叔，久微祖师叔，傲杰师父……” 这么聊了几句后，傲杰的冷傲似乎削减了很多，他笑道：“记住啊，祖师和两位祖师叔那可是嗜酒如命的人，还有，一定要小心久微祖师叔，别看他老人家模样看着小，真要是发起脾气来，那可不得了。” 赵子臣紧张了一下，不禁问道：“怎么个不得了呢？” 傲杰左右张望一下，低声说道：“据说久微祖师叔一发怒，能把桃源山翻个底朝天。” 听到这里，赵子臣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喃喃的道：“懂了，懂了。” 傲杰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道：“你也别太紧张，其实祖师和祖师叔还是挺好相处的，只要你不去抢他们的酒喝，一般时候，他们是不会在意你的。” 赵子臣这才舒了一口气，小声道：“还好，还好。” 其实，傲杰这是存心在引赵子臣放轻松，以稍减他对以前那些事情的关注之情，眼见赵子臣渐渐接受了这里，他心里也颇为欣慰。 在厨房吃过东西后，傲杰便带着赵子臣来到桃源山深处的一间主殿“忘瞳阁”。祖师和两位祖师叔，此刻都已到了忘瞳阁中，这里青砖铺地，红瓦石柱，大堂中的地上镌刻着大大的“天道”二字，总得来说算是简朴。 堂前摆了两张椅子，坐着两人，一人是满身酒气，却难掩仙气，看似有些慵懒的祖师少康，另一人是个衣衫褴褛，胡子邋遢的老乞丐，手里拄着一根龙盘棍上的猩红铁棒，这根铁棒也曾名镇五州，叫做“水火囚龙棒”，这人就是清平祖师叔。而在清平祖师叔的肩头还安静的坐着一个可爱的小娃娃，一对眼睛水汪汪的，极是灵动，不用问，这便是让傲杰都有些害怕的久微祖师叔。 傲杰一一拜过之后，走到少康祖师身后站定，这四人此刻的目光都落到了赵子臣的身上。 先是傲杰恭声说道：“师父、二位师叔，弟子按吩咐把新收的徒弟带过来了。” 少康淡淡的向堂下瞥了一眼，随后掏出个酒壶灌了几口，一句话也没说。倒是清平散人多看了赵子臣两眼，说道：“傲杰，他睡了一天一夜，怕是早就饿了，你先带他去吃些东西吧。” 傲杰说道：“回禀师叔，我刚才已经带他去厨房吃过了。” 清平散人点了点头，看了少康一眼，不再说话。少康将酒壶放到桌上，这才说道：“开始吧。” 赵子臣不明所以，只听傲杰说道：“徒弟，快跪下磕头拜见祖师和祖师叔，然后便是拜师了。” 赵子臣乃当今平西王世子，向来是别人跪他，他却从未跪过别人，正在他犹豫之际，却看到一直坐在清平散人肩头的久微向他诡异的笑了笑。就这一笑，他立刻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咚咚咚”连嗑了十几个头，又重又响，背后还不经意间流出不少冷汗。 “喝酒。”久微笑了一声，又指了指刚才少康喝过的酒壶，说道，“快喝酒。” 赵子臣“哦”了一声，就要起身去拿酒壶，可当他看到站在少康背后的傲杰，此时正在偷偷的摆手时，便立刻停了下来，说道：“我不喝酒……” 刚说完这句，少康、清平散人和久微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让赵子臣感到一脸茫然。 “好了，就这样吧。”少康收起酒壶，一挥手，说道：“傲杰，你先带他熟悉一下本门戒条，然后就传授入门功法吧。” “是！”傲杰应了一声，随后又有些迟疑的说道，“师父，弟子答应只教他一年的时间，不知可否让他进入盘古之地修炼呢？” 少康又是满饮一口酒，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随你吧。” 说完，头也不回，便向后堂走去。 少康一走，久微便突然闪到赵子臣跟前，盯着他细细看了半天，这么一番观看，差点把赵子臣看的不好意思起来。 “哈！”久微如发现珍宝一般，指着赵子臣大声喊道：“不喝酒好，不喝酒好，不然，揍你！” 这句话总算让赵子臣明白为何傲杰会摆手示意了。 一旁的清平散人哈哈大笑，走了过来，对赵子臣笑道：“你这孩子，算是精明，要真是拿了那壶酒，恐怕现在都已经被小久微打的不像人样了。” 赵子臣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应了一声，道：“是。” 清平散人又是笑了笑，拉过傲杰，说道：“傲杰，你这徒弟资质不错，不过底子太弱，修习起来怕是有些吃力，你多照顾他一点。” 傲杰恭声回道：“是！清平师叔，我的徒弟刚刚入门，弟子打算即刻传他门规戒条以及入门功法，毕竟一年时间稍纵即逝。” 清平散人沉吟了一下，点头道：“说的也是，你这便带他去盘古之地修习吧。” “盘古之地是什么？”赵子臣听了几遍这个名字，但还是对此一无所知，是以问道。 傲杰先是辞别二位师叔后，拉起赵子臣便往外走，而后才解释道：“盘古之地是我桃源山中一处奇异之地，乃上古天神盘古分身的神冢，我师父隐居此地后，多次探查神冢，终于在里面发现了一方小天地，那里的时间流逝比外面要慢上很多，就算你在那里修习个几年，外面也不过才过去几日而已。” 赵子臣听后，不由得感叹一声，说道：“原来这五州中还有如此神奇的地方。” 傲杰淡然一笑，说道：“如此地方，五州中怕是还有不少，只是常人难以寻到而已，你只管在那里好好修习便是，待外面过了一年之后，想必你也能脱胎换骨，傲视群雄了，到时候，那区区平西王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么？” 赵子臣被他这一提，又想到了自己肩负的使命，不由得暗自神伤，但很快便恢复了笑容，点头说道：“弟子必定全力以赴，争取在一年之后，重出五州之时，不给桃源山一脉丢脸。” 傲杰听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26章 盘古之地 盘古之地，也叫盘古神冢，是盘古大神陨落后一缕神识的埋骨地。通往墓门的走廊上，充斥着斑驳的青苔，参天的巨石。巨大无比的古树和的藤蔓吸引着赵子臣的目光。他和傲杰行走在其中显得格外的渺小。据傲杰所说，当年有一位强者在这里击溃了盘古那一缕神识，而那个强者正是令少康祖师为情的所困的那位女子，所以本来这里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墓门外，如今却也彻底消散了。 “古往开天第一人，今来辟地盘古神！”赵子臣念出了墓门上的大字，这些蕴含神力的字也已经被那女子在当初击破，再也没有了耀眼的神光。 穿过墓门便是盘古神冢的墓道，这里沉重而狰狞，成群地蝙蝠从两旁低矮的废墟中窜出，张开黑色的羽翼“吱吱”地飞着，有时几乎要扑到他们的头上。傲杰点燃了墓道两旁的长明灯，一阵风吹来，灯火来回摇曳，发出“噗噗”的声响。 穿过幽暗的墓道后，赵子臣眼前顿时一亮，一口青石材质的巨大棺椁赫然出现在了面前。棺椁周围还记录着当初那女子和盘古神识战斗过的痕迹，看着情形，想必那场战斗甚是激烈。 来到了棺椁前面，赵子臣仔细观察着棺椁的外表，这棺椁以黑漆为底，彩绘奔放的流云，以及仙人游乐、骑鹤持枣、怪神狩猎，好一个“上有仙人不知老，渴饮玉泉饥食枣”的世外桃源景象。 “后退一些。”傲杰严肃的说了一声。 赵子臣听到后，便向后走开几步。 而后，只见傲杰拔出诛天剑，立在胸前，口中默念一段咒语。 登时棺椁上的彩绘如海市蜃楼般升腾而起，充满了整个墓室。 一段散发着金色神光的文字从棺椁中盘旋而出，赵子臣定睛观瞧，只见这些文字写道： 元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好了，我们进去吧。” 不等赵子臣反应，傲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纵身一跃，便跳进棺椁之中。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充斥到赵子臣的脑海中，他仿佛看到自己过往的一幕幕，如灯片般从自己眼前闪过，很快，他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只听傲杰在他耳边说道：“醒醒！到了！” 赵子臣这才悠悠醒转，睁眼一看，花开遍地成林，淡香宜人，使人陶醉。春光明媚，景致盎然，溶情于景，心中花开遍地，飘飘若仙，好一处人间仙境！ 正在沉醉之时，傲杰祭出诛天剑，散发出道道紫霞，拉起赵子臣优哉游哉的站到剑身之上，手中做了个引诀，那诛天剑便载着二人飞到半空。 赵子臣何曾见过这等神异之事，惊奇之余，跟着傲杰御风而行，感受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只觉潇洒之极，眼中登时流露出无比羡慕之色。 傲杰微微转头把他的神情看在眼中，说道：“如何？现在不后悔拜我为师了吧？” 赵子臣拼命点头，说道：“不后悔，不后悔，师父果然不愧叫剑仙，居然能站在剑身之上，御剑而行！” 傲杰微微一笑，说道：“这有何难？很快你也能学会的。” 赵子臣还是年轻，听到这里，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十魔剑，心中无限憧憬着自己御剑而行的情景，嘴角不由得向上翘了起来。 这般飞了一会，二人来到一个小山坡前，傲杰停了下来，放下赵子臣，手诀一收，诛天剑如有灵性一般，自动落回他背后的剑鞘内。 这片山坡上长满了树木，有粗有细，成片成林，很是茂盛。不过细看之下，这里的树木却与别处大不相同，所有树木的树干都像黑铁一般，用剑轻轻敲击，还会发出悠长的“嗡嗡”之声。 傲杰指着这片树林，对赵子臣说道：“在这方空间内，你会不渴不饿，再加上时间与外界不同，所以你有足够的时间来修习，从今天开始，每日都要到此处砍伐这些树木，头一个月里，每日就砍上一棵吧，至于粗细随你选好了。” 赵子臣初听说修习剑道时，清平散人还要傲杰多多照顾一下，他心中以为接下来的修习会是何等难事。可当他听完傲杰的话后，心想不过是普通的砍树，他虽生于王府，出生贵族，却也随父王赵栋上过几次山，打过几次猎，砍过几次柴，当下心中大宽，露出笑容，说道：“师父，这有何难的，不必担心。” 傲杰看他的样子，欲言又止，笑道：“门规戒条什么的，我空闲了会慢慢跟你讲，从这里向南走，有几间房屋，修习的这段时间里，那就是我们的住处。我们从这里走回去，你也认识一下路，以后你自己来就好。” “是，师父。”赵子臣对这次的修习越来越是期待，他期待的是，当自己走出这盘古之地，重回西州的那天，将会让五州都知道赵子臣这个名字！ 这时天色已迟，太阳落到西边，天际晚霞灿烂。夕阳照在山头，赵子臣和傲杰缓步向南边山谷走去，远处的屋宇处，不时传来一声声虫鸣鸟叫，别有一番滋味。 走到居所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赵子臣看到小屋内的桌上竟有满桌饭菜，心中不免疑惑起来，这空间内还有别人？ 傲杰知道他会有疑问，便先说道：“这些屋子是我师父建造的，包括屋内的所有物品也是师父所造，这桌子的神奇之处便是一到饭时，就会出现饭菜，吃起来很不错，而且每次出现的饭菜还都不一样。” 赵子臣就像一个穷小子来到大城市一样，围着桌子和那些饭菜看了好久，然后说道：“师父，你不是说在这里不需要吃喝么？那要这桌子和饭菜，有何用？” 傲杰笑了笑，说道：“我也曾问过和你一样的问题，师父他老人家的回答是，不需要不代表不用吃，在这里一样要像外面一般生活，永远不能忘了自己的本质还是个人。” “原来如此。”赵子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赵子臣已经被这满桌饭菜的香气馋的不成了，忍不住咽了好几口唾沫。 傲杰看他的样子，无奈的笑了一声，然后坐在一张大椅子上，挥了挥手，说道：“吃饭吧。” 赵子臣这才坐了下来，拿起碗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饭，傲杰便一边把门规戒条讲了一遍，而后说道：“门规戒条，我都已经告诉你了。至于剑道基础的修炼之法，看在你今日初来有些疲倦的份上，就明天再正式传授吧。” 赵子臣恭恭敬敬的说道：“是。” 傲杰点点头，又一摆手，说道：“继续吃饭。” 赵子臣埋着头又吃了起来，这期间傲杰倒是颇为照顾，为他夹了好几次菜，还说道：“徒弟，多吃一些。” 赵子臣心里突然一阵感动，他想到了以前一家人吃饭之时，父王赵栋和母后司马祺也会这样给他夹菜，不由得眼眶湿润了起来，连连点头，说道：“谢谢师父。” 如此，这一顿饭吃完，用了约莫半个时辰，傲杰起身拍了拍略微皱褶的青蓝长袍，说道：“你也算刚刚入门，基础一定要打好，绝对不可偷懒，知道么？” “知道了，师父。” 两人说完话后，便走出了这间屋，此刻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挂在天空。傲杰带着他又走了片刻，赵子臣便看到了一个陌生，但又要相伴很久的地方。 一个小院落，左边一棵青松，右边几根绿竹。院中鹅卵石铺砌成小径，两旁都是草坪，夜风吹来，树叶竹枝轻轻摇动，一阵青草幽香传来，很是清净。 傲杰推开院门，说道：“修习期间，你就住在这里。山居清苦，或会感觉孤单，但修习之人，本就要忍受磨砺，往后生活起居之事，你都要自己做了，别再把自己当作平西王世子了。” 赵子臣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师父。” 当傲杰离开小院后，赵子臣关上了房门，刹那间顿觉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没有一点人声。他默默的走到桌前，呆坐了一会，便吹灭了灯火，脱下外衣躺到床上。 翻来覆去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啊！” 黑暗中，赵子臣一声低喊，翻声坐起，喘息不止。刚才他梦见了月月，又看到了程倩，还见到了父王和母后，可是突然之间他们都一一离去，无论他怎么叫，也没有一个回头看上一眼。于是，他全身一抖，便这般惊醒过来。 他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呼吸渐渐平静，眼睛也慢慢适应了黑暗，只见窗扉微斜，有一束淡淡月光，斜斜照进，洒在青砖地面，如霜雪一般。 赵子臣没了睡意，爬起身，走到门前，“吱呀”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四周寂静无声，不知名处隐隐有虫鸣声传来，一声、两声，低低切切，月华如水，洒在他的身上。 他昂首看天，只见繁星点点，月正当空，皎洁明亮。 “月月，自从得知你闯进暗影林后，便不知去向了，你到底在哪里？唉……我一直觉着我心里装的是你，可是我在那湖面中看到的为什么会是……算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睡不着呢？”赵子臣低低地念了几句，叹了口气，便要转身进房，忽地胸口一松，一物从贴身小衣中滑了出来，掉在地上。 赵子臣俯身拾起，正是那把父王赵栋留给自己的小木剑。这些天来他几经辗转，忽略了此物，现在看到，又想起了自己的父王和母后。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间一苦。缓缓将木剑放入怀中，顿感一丝温暖之意。而后，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月，转过身走回房间，又去睡了。 他在盘古之地修习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第27章 初涉修习 “徒弟，该起床了！”一声大喝，震耳欲聋。 赵子臣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突然间只见诛天剑抵在胸口，寒光森森，不由得大叫一声：“啊！” “这把剑都抵在你胸前半个时辰了，你竟然毫无感知。”傲杰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赵子臣好不容易定下神来，这才看清面前原来只是一把诛天剑，而傲杰却在门外御剑，这般手法着实高明。 他谨慎的爬下床，期间还不时偷偷瞄着诛天剑的动静，只见这把剑好像一位严师，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他从未见过这样似乎具有自己想法的剑，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便喃喃的问了一句：“师父，能不能把剑收回去？” “你跟诛天剑说。”傲杰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忽然面色一肃，大声道：“天都亮了，你还磨磨蹭蹭，再不快些去砍树，我便让诛天剑捅你几个透明窟窿。” 赵子臣心头一颤，说道：“这就去，这就去……不过……” “不过什么？”傲杰没好气的问道。 “刚才师父让我跟诛天剑说，它……能听懂？”赵子臣有些谨慎的问着。 傲杰说道：“当然可以听懂，诛天剑是拥有剑灵的，这剑灵就好像是住在剑里的人，以后你要御剑，便一定要和剑灵多沟通，多交流，它才会听你的话。” 赵子臣听着傲杰的话，惊讶的看了看诛天剑，却见这把剑像是得意般的上下翻飞，似在点头称是。 收拾妥当后，赵子臣推开屋门，来到傲杰身边，问道：“师父，那所有剑都有剑灵么？” 傲杰轻轻一摆手，诛天剑飞回剑鞘，而后说道：“理论上说是的，但寻常之剑，剑灵极微弱，很难感知到，所以和没有也没什么两样，不过你那把十魔剑的剑灵可不一般，其强悍程度与我的诛天剑不相上下，今后你要好好修习，必有大成。” 赵子臣连忙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轻抚了一下腰间的十魔剑，彷佛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好了，该做正事了！”傲杰冷冷的说了一声，紧跟着扔了一把柴刀过来，说道，“接着。” 赵子臣急忙双手接着，只觉入手颇为沉重，仔细感受一下，原来这就是一把普通的柴刀。 “师父，我就用这个砍树？” 傲杰瞥了他一眼，说道：“不然还想用什么？快走吧，这头一次砍树，我和你一起去。” 不多时，赵子臣便跟着傲杰来到了昨日的那个山坡，由于昨日来是跟着傲杰御剑而来的，所以并没感觉路有多难走，不料今天徒步走来，才发觉坡度很大，路程也比自己想象的要远得多了。 沿着山坡，又走了半个时辰，赵子臣已累得直喘粗气，两腿酸疼，疲累不堪。 傲杰走在前面，看他这副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的基础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停下歇歇吧。” 赵子臣也不避讳，毕竟基础确实差，于是连忙点头，一屁股坐了下来，拼命喘气。 喘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气来。他坐在山道上，向下看去，只见这座山挺拔耸立，附近群山都矮了一头，颇有傲然之意。 “师父，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不知道……” 傲杰听他有些胆怯，一双眼睛看了过来，一脸肃然的正色道：“你问吧。” “为什么要先学砍树呢，我以为剑道应该都是修行功法啊……” 傲杰冷哼一声，说道：“无论是修习剑道，还是修习其它功法，身子是最要紧的。若是身子不好，便有无上妙法，也是难以修习。” 赵子臣反复琢磨了一下这些话，才喃喃的道：“是啊……没有好的身体，还真是不行的……” 傲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道，“所以我叫你先砍树可是为了你好，看你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赵子臣被这眼神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说道：“没这回事，我绝不敢对师父有任何不敬的意思，更没有什么不情愿的。我已经休息够了，这就走，就走！” 说完之后，他拿起柴刀，迈开脚步，向山上跑去。 傲杰看着他的背影，淡然一笑，跟了上去。 又过了一会儿，二人来到树林前，傲杰说道：“你往后每天砍一根就可以了。” “砍一根？这么简单？”赵子臣惊讶的说道。 傲杰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冷哼一声，说道：“试试看。” 赵子臣点点头，拿起柴刀走到一棵大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棵树看起来比较细，他自认为全力一刀应该可以一蹴而就。 于是，他也没多想，双手握紧柴刀，用力砍了下去。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柴刀竟然如中铁石，震得赵子臣掌心和虎口都发麻。而那棵树却是纹丝没动，树干上被砍过的地方只留下浅浅的白印。 看着一脸茫然的他，傲杰冷笑一声，说道：“你就在这砍吧，我先走了。” 说完之后，转身御剑离去。 待他走后，赵子臣好奇的摸了摸面前的树，只感觉如触生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于是，在这一天之内，赵子臣一个人在此，面对着那根黑树，或砍或劈，或锯或剁，无所不用其极，全身大汗淋漓，手脚也酸软无力，直到日落西山，居然也就将将只把这棵树弄出一个小缺口来。 眼看天色渐晚，赵子臣几乎有些绝望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破空之声，从他耳边呼啸而来，傲杰出现在了其面前。 他看到赵子臣狼狈的样子，又看了看那棵树，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来砍。” 可赵子臣却倔强的说道：“不用了，这是我的任务，我必须做完。” 傲杰看着他坚毅的面容，冷哼一声，说道：“你知道照你这么砍下去，要砍到什么时候么？” 赵子臣像是赌气一般，咬了咬牙，说道：“如果不是来砍这棵树，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我这么没用！所以，我就是砍上一夜，我也要把这棵树砍断！” “废物！”傲杰忽然骂了一句。 这倒让赵子臣有些不解，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看着他。 傲杰身形微动，来到这棵树前，伸手搭在树干上，看似轻描淡写，却听到“咔嚓”一声，这棵让赵子臣足足砍了一天的树，便摧枯拉朽的折断了。 在这之后，傲杰说道：“若你真想争口气，以后每天拼命努力就好了，我让你砍树，你便真如樵夫般一刀一刀去砍么？你的玄气呢？都被狗吃掉了？不动脑子！” 话刚说完，傲杰袍袖一挥，“咔咔”几声，五棵不同粗细的黑树便应声而倒，直看得赵子臣眼也直了。 而后，他看了赵子臣一眼，淡淡的说道：“回去吧。” 说着就向林外走去。 赵子臣心中又羞又愧，暗下决心，日后必将付出更多努力，不能再被人这般羞辱，就算是自己的师父，也绝不能！ 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起居之所时，天色已晚，赵子臣连饭都不想吃，便要倒头去睡，可还没宽衣解带的时候，就听见门外传来傲杰的声音，说道：“我让你去睡觉了么？出来！” 赵子臣有些无精打采的推开房门，对着师父强笑一声，摇了摇头。 傲杰看出他有些情绪，但并未理会，继续说道：“徒弟，任何功法都极重根基，剑道亦然，白天让你砍树，意在修外，现在我传你剑道的基础心法，你记牢之后，在夜晚自行修炼，其意则是修内，若有不明之处，问我便是，莫要自行揣摩，免得走火入魔，知道了么？” 赵子臣一听这个，方才稍有不满的情绪，立刻一扫而光，连连点头，心中一阵激动。 傲杰微微点头，随后正色说道：“另外，我必须正告于你，你需立下重誓，学成之后，决不传于外人。” 赵子臣心中一动，脸庞上露出坚决之色，说道：“是！苍天在上，厚土为证，弟子赵子臣若敢泄露半点剑道心法秘密，必遭天谴，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他这么说，傲杰才微笑点头，随后便颇为耐心的将剑道基本心法讲给他听。 这赵子臣不听不知道，一听之下，才明白，原来这剑道只是天道三千的其中一道而已。当初天君飞升，也是因为参悟出了一条天道。换句话说，若自己也能将剑道吃透，那便不仅仅是境界、实力的提升了，更有超脱此间，追随天君脚步的可能。 不过，理论上确实如此，但悟透一条天道岂是轻而易举的？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悟个皮毛而已，即使如已达擎天境的傲杰，也不过是参悟半分剑道，亦成世间罕有。 第28章 惊天消息 白日砍树，夜晚修法，赵子臣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在盘古之地修习了小半年的时间。 这一日，傲杰忽来兴致，想看看赵子臣的修习情况，不料这一问一试之下，差点儿把自己气个半死。这赵子臣的资质并不差，若要细细论上，还可算做一名天才，可不知为何，修习了小半年，黑树倒是可以一天砍断两棵，可剑道心法上，暂且不说御剑而行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就连最简单的一招“飞剑之术”都不能控制自如。 傲杰瞪大眼睛，满脸怒容盯着赵子臣，心中想着自己教出的徒弟居然练到这般地步，简直是有损自己“剑仙”的称号。 赵子臣满脸羞愧，低着头，无地自容，心想一会儿不论师父如何责骂，都是应该的。 不料等了半天，傲杰却没说一句话，他心中奇怪，偷偷抬眼看去，却见傲杰那满脸的怒气，不知何时已经变作失望之色。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傲杰拂袖而去，摇了摇头，边走边说道：“可惜了你的资质！心里却有这般多的杂念！难怪进展缓慢，你若还是这样，不如趁早离开吧，我教不了你！” 说罢，便向外面走去，只留下赵子臣在这里心中羞愧，咬牙发誓，自此必须抛开杂念，一心修习，倾尽全力。 而从那次开始，傲杰便对赵子臣不闻不问，甚至会离开盘古之地一段时间，只是偶尔会回来暗中观察一下他的修习情况。 赵子臣对此倒不在意，原本心中对月月、程倩、母亲及西州的种种想念，如今都化为动力，这和傲杰所说的抛开杂念虽不太一样，可却也有了不小的效果。就这样，时光悠悠，如白驹过隙般不知不觉的就在这盘古之地中过去了十年，而外面的空间中，其实才仅仅过去了十天而已。 山居贫苦，却也清静，赵子臣在这十年间心境中的变化是很大的，那些锋利的如刀子般的想法，如今都藏进了心底，这让他变得成熟了很多，且城府也是越来越深。 又是一日，如往常一样，大清早，赵子臣便上得山来，来到那熟悉无比的树林，但见满山黑树，层层叠叠，山风过处，树林摇曳，如乌云压顶，极为壮观。 他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活动一下身子，拿着柴刀走进了树林。他此时去的地方已与十年前初来时不同，在树林的最深处，那里的黑树更加粗壮，也更是坚硬。 淡淡的薄雾飘荡在林间，如轻纱一般，黑树上渗出的晶莹露珠，似黑珍珠般美丽剔透。 走了一会，赵子臣左看右看，挑了一根硕大粗壮的黑树，伸手抚摸了一下，便举刀欲砍。 正在这时，就听“噗”的一声闷响，赵子臣只觉得脑门一疼，却是被一块石子砸中了额头。他急忙左右张望，没发现任何人影，便会心一笑，大声说道：“师父，是你么？” 他的声音在林间远远传去，却无人回答。正要再喊，忽然间脑门又是一痛，居然又被一块石子扔中，而头顶上方，也传来了“哈哈哈哈”的讥笑声。 赵子臣忍痛抬头看去，只见在这棵黑树之上，不知何时坐着一名女子，再仔细端详，这女子赫然便是当年在暗影林中被厉鬼掳走的月月！ 而此时，她容颜不改，两弯似蹙非蹙的罥烟眉，和一双似嗔似喜的含情目，娇俏玲珑的挺秀鼻下，是那张不点自红的樱桃唇。肤若凝脂，颊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袅娜的身姿，只是脸上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下面。 赵子臣愣了一下，彷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扔下柴刀，使劲的揉了一把眼睛，再去定睛观瞧，没错，果然就是月月！ “月月！”赵子臣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能再次看到你，真的太好了！” 他正叫喊着，忽见月月手一抬，又是一块石子砸了下来，赵子臣急忙向旁一躲，说道：“月月！别闹了！快下来！” 可月月却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只是见赵子臣闪过了石子，哼了一声，面有怒容，似乎在责怪他不该躲闪一样。 赵子臣看到这里，眉头一凝，感觉有些不对劲，除了刚才的笑声之外，月月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且行为举止甚是怪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赵子臣决定先让月月从树上下来，然后再看究竟。 “快下来！月月！我有话问你！” 月月瞪着大眼睛看看他，随后又是一块石子脱手而出，这次的力度明显要大过前几次，石子带着破空之声，直奔赵子臣面门而来。 赵子臣瞬间就感到这一次来者不善，横起柴刀就向石子砍去，可那石子就在要碰触柴刀的一刻，突然“唰”的一下分作两块，这正是血屠曾经交给过赵子臣的“影剑”，功法一出，赵子臣立刻确认无疑，这真的是月月，可这时，那石子也已经令其躲闪不及，只听“噗”的一声，砸中他的胸口，这一下力道着实不轻，赵子臣只觉得眼前一黑，倒退了几步，“咣”的一下，撞在了树上。 只见月月却站在树枝上拍手大笑，甚是欢喜。 赵子臣心想，是不是月月当初本就经常欺负他，多年不见，还是习惯使然。于是，他佯装大怒，冲过去举起柴刀狠砍黑树，可树上的月月并不害怕，反而只在树枝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赵子臣砍得满头是汗，好不容易快要砍断了，眼看成功在即，忽听月月一声讥笑，抬头看去，却见其飞身而起，如翩翩彩蝶般，飘到了旁边另一棵黑树上，然后“唰”的一声，又扔了一块石子下来。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让赵子臣真的有些发怒，指着她大声喊道：“月月，你给我下来！” 这次倒确实有了些效果，只见月月歪着头想了半天，然后冲着他做了个鬼脸，一转身，轻盈的飞身下来，落到了赵子臣身前。 不等赵子臣说话，月月却先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叫我月月？” “你不是月月？”赵子臣本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可一想到刚才那一招“影剑”，便知道决计不会认错，于是说道，“我是赵子臣啊！难道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月月眼睛转了几转，大大咧咧的拍了一下赵子臣的肩膀，说道：“我是叫月月，不过我可不认识你，我只是听傲杰师兄说，他带了个徒弟，就在这盘古之地修习，于是才偷偷跑进来看看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弱。” 月月的口吻老气横秋，颇有几分长辈哄小孩的意思，而言语之中，也说得明明白白，她是月月，就是不认识赵子臣罢了。 赵子臣顿时感到事情并不简单，从这女孩儿的功法上看，她确确实实就是从小生活在平西王府的月月。当年从暗影林始终一事，就已经让赵子臣觉着奇怪，如今出现在眼前的月月，不但不认识自己，没有原来的记忆，反而还管自己的师父傲杰叫做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月月是如何失踪的？失踪的这段时期里，她到底又经历了什么？ 无数的疑团充斥到赵子臣的脑海中，再经过反复的琢磨后，他决定将此事暂且压在心中，不可直接去质问傲杰，以免出现自己不能控制的情况。 “好吧，既然你不认识我就算了，其实我也是随口一叫而已，你只是长得很像我曾经认识过的一个女孩儿而已，既然你已经看到我了，还这么失望，那就请你离开吧，不要耽误我修习了。” 赵子臣这招以退为进，确实好使，月月不但没有离开，反正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下，说道：“你曾经认识一个和我很像的女孩儿？这个我倒是有些兴趣，快说说，你和她什么关系？她又在哪里？” 赵子臣也无心继续修习，索性将柴刀一扔，也坐到了她身边，说道：“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何处，我跟她的关系嘛，就算是青梅竹马吧。” “那你喜欢她喽？”月月的明眸疑惑的看着他。 “咳咳……”赵子臣被这一看，有些尴尬，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就算是喜欢吧。” 谁知听完这话，月月反而面露不悦，起身便走，还说道：“你这登徒浪子，明明有喜欢的人，还迷惑我家大小姐，看我回去告诉大小姐，然后让她来好好收拾你！” “等等！”赵子臣听到“大小姐”这三个字，不禁心头一凛，急忙问道，“你说的大小姐，可是鸠巢大小姐程倩？” “怎么？怕了？”月月手一叉腰，得意的说道。 赵子臣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忙又说道：“那你也是鸠巢的人？你还管傲杰叫师兄，难道师父他也是……” 月月咯咯一笑，双手抱在脑后，悠哉悠哉的走到赵子臣身边，看着他，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师兄傲杰可是鸠巢十鬼之首，而且，不仅仅是他，就连你的祖师和两位祖师叔也是我鸠巢的三大护法呢！” “什么！” 赵子臣被这句话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躲来躲去，最终还是没躲过去鸠巢的控制，甚至还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鸠巢十鬼之首的徒弟，更是鸠巢三大护法的徒孙，光这层关系，就已经令他万难和鸠巢撇清关系了，这个打击如同一口大锤，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胸口上，让他感到窒息。 第29章 树林深处 现在的赵子臣和初来时早已不同，当他听到这些骇人的事情后，内心虽然波澜不定，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显现出来。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一切看起来平淡如初，这种反应让本来要去告密的月月也感到疑惑。于是，一种莫名的感觉让月月做了个临时的决定，留下来再好好了解一下面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第二天清晨，月月很早就找到了赵子臣，与他一道去了黑树林。 山间清风，徐徐吹来，月月身上穿着鹅黄长衣，一如当年她在平西王府时的模样，在前头蹦蹦跳跳。赵子臣跟在后面，看着前方这个令自己心仪已久的美丽女孩，便如清泉一般，在山间流动，随着山风，似乎还隐隐有淡雅的清香传来。 他心中一阵恍惚，忽然间生出了一个感觉，那妖灵国湖中看到的景象到底是不是真的？ 正想得出神，月月却已经走远，回头一看，大声喊道：“喂！你怎么那么慢啊！” 赵子臣惊醒，脸上一红，不再多想，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他二人又来到了黑树林的深处，月月对赵子臣说道：“我听师兄说过，这黑树林最深处似乎还有些特别的东西，咱们既然都到这里了，那不如再往里面走走，如何？” 赵子臣凝眉望了一眼更深处，却见昏暗异常，那些黑树犹如一个个黑色的厉鬼，张牙舞爪的等待着他们的光临，心中不免有些担忧的说道：“再走进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那里面的感觉……好像……暗影林啊……” “暗影林”是赵子臣故意提起的，当初月月便是进入齐金城外的暗影林才被厉鬼掳走的。如今月月又听到这三字后，神情明显有了变化，一双大眼睛透出些许恐惧之色。 赵子臣看在眼中，心里想着，自从再次见到月月，便觉着她被某种力量覆盖了原有的记忆，如果能用什么办法刺激一下她，兴许可以唤回她原来的记忆。 于是，赵子臣也不理会月月的恐惧感，拉起她便径直的走了进去。可没走几步，月月就忽然拉扯着他往地上坐去，像一个耍赖的孩子，嘴里还喊道：“我不想去了……不想去了……” 赵子臣愣了一下，心中却是得意，随即手上一用力，将月月拉起身，继续向着黑树林深处走去。 黑树林深处一片寂静，二人举目四望，心中也不知道这里是有些动静好，还是一直这般死一样的安静更好。赵子臣心下也不免嘀咕起来：可千万不要碰上什么凶险，凭现在自己的实力和一直处于胆怯状态的月月，恐怕一点点小麻烦都会变成大麻烦的。 他心中想着，眼睛不断地向四处张望，除了昏暗压抑的感觉外，倒是也没有别的状况发生，这让他渐渐地放心下来，走到一棵几乎参天的黑树旁，对月月说道：“就走到这里吧，今天来砍这棵树。” 说罢，赵子臣取出别在腰间的柴刀，作势欲砍。 “咔嚓！” 突然，在二人的头顶处响起了一道炸雷，紧跟着，硕大的闪电从天际劈了下来，不偏不倚的劈在赵子臣正要砍的这棵树上。 赵子臣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向后跳开，还不忘拉扯了一下已经惊呆了的月月。 可闪电的速度何等之快？赵子臣但觉身体一麻，头顶发凉，却是已经躲闪不及了。这道闪电顺着黑树激流而下，将他包裹在耀眼的白光之中。 月月倒是因为那一下拉扯躲过了闪电，眼见赵子臣被雷击中，心中焦急万分，大声喊道：“你……你没事吧！” 正在此时，雷光散去，赵子臣手捂头顶蹲在地上，看起来毫发无损，而就在他的面前，龙心傲杰手持诛天剑巍然而立，从剑身上游走的那一丝雷电上看，这道闪电应该是被傲杰的诛天剑抵挡了下来。 “师……师父……” “师兄！” 赵子臣和月月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就像濒死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傲杰冷眼看着二人，收起了诛天剑，说道：“谁让你们到这里来的！” 月月反应很是神速，小手一指赵子臣，说道：“他！他拉我进来的！” 赵子臣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月月，又看了看傲杰，最后只好低头说道：“是我……” “不自量力！”傲杰很是气愤的说道，“这盘古之地岂是你随意乱闯的？黑树林最深处随时都可能要了你们的命！刚才那道天雷，不过就是这黑树林阻止你们往更深处的小小惩戒罢了！” “难道……”赵子臣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难道这里和天依草海妖灵国一样，也有一位守护者在其中么？” “哦？”傲杰和月月几乎是同时发出了这个类似疑惑的感叹。 随后，傲杰问道：“你还去过妖灵国？” 赵子臣点了点头，毫不避讳的把妖灵国的经历说了一遍。 傲杰听后便也无甚反应，只是面容依旧冰冷的说道：“妖灵国的守护者岂能和盘古之地的守护者相比？这里的守护者不是妖，而是神！” “神？” 显然，赵子臣被这个字惊讶到了，在他的认知范围内，神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没错。”傲杰看他和月月都一脸迷茫，便耐下心来说道，“其实也不是完整的神，而是盘古的一缕神识，据我师父所说，当年那位闯入神冢的强者只是击败了盘古的神识，并非是击溃，而盘古的神识也在随后自行开辟了这一方空间并守护其中，因此我师父才有幸得到这样一个适合修习的宝地。” “原来如此啊……”赵子臣和月月听得入迷，不住的点着头。 “这些事情本来不该告诉你们的。”傲杰的面容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说道，“若不是你们私自闯了进来，惊动神识，引发天雷，险些丧命，我才不会告诉你们这些，师父他老人家一再强调，千万不要对盘古之地深处的秘密感兴趣，否则便会万劫不复！所以你们听过就抛到脑后好了，再也不要提起这些了，知道么！” “是！” 赵子臣和月月，一个是徒弟，一个是师妹，对傲杰都是又敬又怕，所以答应起来倒是非常果断。 “跟我回去！” 就这样，傲杰带着二人返回了居所，并惩戒赵子臣三日内不许离开居所半步，只得在房中修习剑道心法。 如此过了两日后，这一晚，赵子臣正在房中按傲杰的吩咐修习着剑道心法，却听到窗外传来细小的扣窗之声。 他悄悄的打开窗户，只见月月正笑嘻嘻的站在窗外，对他说道：“师兄离开盘古之地了，你要不要跟我去探个险？” “去哪里探险？”赵子臣又是一阵恍惚，彷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平西王府中，和她母亲曲天晓一样俏皮的月月。 月月见他有些心动，便继续说道：“师兄说的那个盘古之地深处的秘密，你就真的不想知道？” “这……”赵子臣有些犹豫，那道天雷的威力如今还历历在目，“不好吧，那里如此危险，说不定我们会丢了性命。” 月月咯咯一笑，讥讽道：“原来你这么胆小啊？” 在自己心仪的女孩儿面前，任何男人都不喜欢被说成胆小鬼，赵子臣也是一样的，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谁胆小？我是担心你！” 月月笑道：“你要是害怕就算了，我自己去。”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赵子臣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直接跳出窗来，说道，“去就去，我才不怕呢！” 月月看到赵子臣终于选择了一同前往，心下激动，冲他扮了个鬼脸，然后说道：“那我们出发吧！” “嗯，走！” 第30章 蚩尤重现 由于两天前刚来过一次，所以二人很是轻车熟路，不多时便又见到了那棵被天雷劈到的粗壮黑树。 赵子臣和月月这回很是谨慎，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神经也是完全紧绷。绕过那棵黑树后，又向深处走了一会儿，忽然间，一道红影从二人眼前一闪而过，随后往树林更深处钻去。 “那是……什么？”赵子臣心里有些打鼓。 月月也略显慌张的说道：“不……不知道啊……太快了，没看清楚……” “走，追上去看看！” 赵子臣突然变得胆大起来，这让月月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问道：“你不怕了？” “有什么可怕的，若是危险的东西，为什么刚才不攻击我们，反而往深处逃去？” 月月听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不住的点着头，迈开脚步，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追了过去。 赵子臣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心中若有所思。 其实，就在那道红影一闪而过的时候，赵子臣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苍老而厚重的对他说“跟我来。”他本以为月月也应该听到了这个声音，可从月月的表情神态上看，她应该对此一无所知。于是，赵子臣觉着这可能是属于自己的机缘，便决定壮起胆子，追过去看看。 红影彷佛有着自己的灵识，疾驰一段，又会在原地等待一会儿，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样子。这让赵子臣和月月都渐渐失去了耐心，其中心里最是着急的，当属赵子臣了，他认为这是自己的机缘，可这机缘偏偏像是在戏耍着他，令他如何不急？ 又追逐了一会儿，赵子臣好胜心起，拔出身后的十魔剑，喊了一声：“追！” 左手法诀一引，十魔剑破空而去，赵子臣纵身一跃，踏上剑身，飞速追去。虽然赵子臣的御剑之术很不纯熟，期间还险些跌下来几次，但凭借着这么多年的苦心修习，总算是勉强可用。 月月见赵子臣御剑而起，便也顾不得心下那还剩一丝的恐惧感，施展起身法，一道道残影不断出现在林中，那速度并不比御剑而行的赵子臣慢多少。 若在空地之上，以御剑而行的速度，不消片刻，赵子臣就能追上那道红影，但如今在树林之中，却非常碍事。那红影极具灵性，从不直线逃窜，而是在树林间弯来折去，忽高忽低。赵子臣一边要注意红影的踪迹，一边还得提防迎面而来的树枝，非常麻烦。 也不知追了多久，赵子臣呼吸渐重，已感疲乏，所御十魔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正在他施展起最后的力气，陡然加速的时候，突然感觉周围一空，这片树林竟然嘎然而止，便在此刻，身后的月月一声急喊：“小心！” 在他面前，赫然出现了一道悬崖，赵子臣哪里顾得上收起御剑的法诀，连忙向旁跃起，险些便跟着十魔剑一起冲进悬崖下方。冷汗直流的他，稍微缓了缓神，向下看去，却见悬崖下有处山谷，谷中浓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而那道红影和十魔剑却都已经冲了进去。 “这可怎么办……” 赵子臣坐在悬崖边犯起了难，本来以为是个机缘，现在连十魔剑都丢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此回去，心有不甘，可坐在这里，却又无济于事。 他正在着急之时，忽听破空之声传来，抬头只见月月长衣飘飘，脚踏一面折扇模样的宝物御空而来，向他伸出一只芊芊玉手，叫道：“上来。” 赵子臣不及多想，伸手握去，月月用力一拉，将他拉到折扇之上，折扇顿时沉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原状。 赵子臣以为只有剑可以御空，没想到折扇也能御空，月月见他有些走神，一把将他拉到身后，说道：“有什么可稀奇的？这是山河扇，不但可以御空，还能召唤山川河流进行攻击呢，好了，抱住我的腰，快！” 赵子臣惊醒过来，依言抱住，月月手诀一掐，山河扇直冲入深谷，向着那重重浓雾中穿去。 风声凌厉，赵子臣但觉耳边呼呼直响，眼睛也难以睁开，偏偏脚下山河扇又忽快忽慢，让他觉得不小心就要掉下去一般，顿时心生一丝胆怯，不自觉的又将月月抱得紧了一些，只闻得淡雅清香，飘入鼻中，心中又是生出一阵欢喜。 月月全心全意的操控着山河扇，哪有心思想到身后赵子臣会有这般想法，所以腰间被他抱得紧些，却也没当回事。 如此穿行浓雾足足半个时辰，他二人都没想到，这处深谷竟然如此之深！ 又过许久，二人眼前霍然一亮，深谷中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海边皆是细沙碎石，海浪翻腾，甚是壮观！ 赵子臣环顾四周，并未看到十魔剑的踪迹，却看到那道红影在这里徘徊。待红影发现二人追来后，明显犹豫了一下，速度也变得极慢，向大海深处飘去。 “追上去！” 赵子臣看在眼里，心中想到，十魔剑既然丢了，这红影可绝不能再错过了。 月月听到赵子臣的话，也不细想，驱动山河扇，长驱直入，冲了过去，向那红影扑去。 眼看便要追上红影，突然间，一个巨浪高高打起，海涛之声震耳欲聋，狂风扑面，赵子臣大惊，喊道：“快退！” 就在此时，正在操控山河扇的月月，身体忽然抖了两下，身子一软，竟是跌了下去。 他二人本在半空中，月月一旦失控，山河扇便会跟着失控，两人登时便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将要掉入海里的瞬间，月月猛地醒来，强忍住不适，驱动山河扇，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岸边，刚一靠岸，她就倒了下去，一动不动，脸色煞白，满头冷汗，昏了过去。 赵子臣也从山河扇上摔了下来，在沙滩上滚了几滚，也顾不上许多，还没站起就连忙大声喊道：“月月，月月，你没事吧？” 看到月月的状态，赵子臣大惊失色，又见海面波涛越来越大，声势骇人，当下抱起月月便向远处跑去。 跑了不知多远，赵子臣放下月月，呼呼喘着粗气，向大海那边看去，只见一片漆黑的海上，缓缓亮起了四盏闪着幽绿色光芒的巨大明灯，这灯火很是奇怪，不是普通圆形，而是像眼睛的形状，眼睛的中间处，出现一道殷红色的线，透出森森寒意。 “那是什么？” 随着赵子臣心底的疑问，海中的怪物已经上得岸来，此时，他才看清，那四盏巨大的明灯，居然是这庞然大物的四只眼睛。再细看去，这怪物的高大比赵子臣当初见到的天殇关还要更胜一筹，人身牛蹄，四目六手，耳鬓如剑戟，头有虬角，无比震撼！ “蚩尤！” 赵子臣险些惊呼出来，他也曾在史书中看到过关于蚩尤的描述，且五州传言，天君时期，蚩尤曾有过短暂的出现，而后又消失不见，似乎是隐藏于东州九黎族遗迹的蚩尤海中。可如今，这里是盘古之地，一位开天辟地的大神所守护的圣地，怎么会有蚩尤的出现？ 赵子臣皱了皱眉，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凶险，他站起身想要带着月月再跑远些，可没走几步，一股厚重的压迫感便从他背后扑了过来，这感觉再加上大海咸湿的腥味，令他顿感恶心，眩晕，差点儿吐了出来。 这一动，显然也被蚩尤发觉了，就见它四只巨目齐刷刷的看向这里，幽绿色的光芒形成硕大的光柱，将赵子臣和月月笼罩在其中。 被光柱罩住后，赵子臣便不敢再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多么希望蚩尤只是把他们当作一块石头，然后无视他们。 别看了！别看了！快转头！快转头！ 赵子臣心中默念了无数次，现在的他，连后悔两个字都来不及想起，只盼着蚩尤不会发现他们，然后继续回到那片大海里沉睡。 身上虽然不敢有半分动作，但赵子臣还是偷偷的看向怀中的月月，只见她仍是昏迷不醒，但脸上已渐有血色，情况好转一些，这倒令他略微安下心来。 “怎么一直看着这里，也不动？” 赵子臣实在不知道蚩尤在想些什么，它的目光一直落在二人身上，可却又不见有丝毫动作，相比而言，蚩尤倒像是一尊巨大的雕像。 便在此时，赵子臣忽觉胸口一热，片刻间只听“咔咔咔”几声闷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一般。他大吃一惊，连忙放下月月，伸手往自己胸口摸去，掏出了那把父王赵栋留给他的精致木剑。这一看，赵子臣顿时吓了一跳，只见这把木剑如同被火点燃一般，表皮已经烧成焦炭，而随着表皮如炭灰般的纷飞后，露出的剑身青光大盛，数道黑气如狼似虎，拼命从剑身处向外逃离，并且纷纷顺着蚩尤四目射来的幽绿色光柱攀爬而上，钻到蚩尤的体内。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子臣哪里知道，这看似平凡无奇的木剑，其实是由蚩尤手中那名动天下的至凶神武“虎魄斧”的一块碎片所打造，外面用木皮掩盖。此剑不知是由何人打造出来的，更不知道其打造这把剑的目的何在。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无数机缘巧合之下，它还是在今时今日回到了蚩尤的身边，并且和蚩尤手中那把缺失了一角的斧头，组成了完整的“虎魄斧”！ 第31章 十魔契约 “唰！” 突然，蚩尤那四个硕大的瞳孔急剧的收缩起来，完全聚焦在二人身上，那本来幽绿色的光芒也渐渐接近了黑色。 “汝乃何人？” 古老而悠远的声音来自蚩尤那狰狞的血盆大口中，这声音产生的共鸣令周围的地面发出胆怯般的震颤，上古魔神，威力如斯！ “我……”赵子臣虽然胆寒，可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静观其变，“我叫赵子臣，在这盘古之地修习，偶遇一道红影引我前来，才追寻到此，实无冒犯之意。” “红影乃吾之神识，感应到虎魄碎片才将汝带至此地。”蚩尤显然没有要攻击赵子臣的意思，继续说道，“那魂器也是汝的？” “魂器？什么魂器？”赵子臣并不知道蚩尤口中的魂器是何物，但当他看到蚩尤用两根手指拿起的十魔剑时，方才醒悟过来，说道，“十魔剑啊？确实是我的，可为何是魂器呢？” “哈哈哈哈！”蚩尤忍不住放声大笑，然后才继续说道，“既为汝之物，汝竟不知为何物，实在可笑！” 这句话说的赵子臣又是不解又略带惭愧，十魔剑对于他来说，确确实实只是一把剑而已，虽然他也知道这剑与寻常之剑有些不同，但仍然看不出什么更为奇特的地方。 蚩尤见他一脸迷茫，便继续说道：“吾活了万余年，还从未见过这般可御十灵的魂器，既然吾之神识将汝和魂器一同带至此地，想必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赵子臣和蚩尤说了一会儿话，已经感到它确无攻击之意，渐渐地也放下了警惕，将昏迷中的月月轻缓的放到地上。 蚩尤听其发问，举起十魔放在面前，四目中间那条红线陡然展开，却是一个猩红巨目，红光射出，笼罩在十魔之上。片刻后，猩红巨目再次闭合，蚩尤轻轻一掸，十魔剑应声飞出，落到赵子臣面前。 这时，蚩尤才说道：“原来如此，铸此魂器者是要吾十位九黎魔神的灵寄宿于此，只是不知道那铸造者所为何意。” “这……”赵子臣听到这里，心中不免担忧起来，取灵宿剑，难道这把剑打造的意义就是斩杀九黎十位魔神么？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九黎族的死敌？ “莫慌！”蚩尤竟安慰起了他，说道，“灵入魂器，只需订立契约，互为合作，只要汝不违背契约，吾便助汝一臂之力，如若毁约，吾必将反噬。” 赵子臣本以为蚩尤会勃然大怒，可没想到它言语中竟有妥协之意，作为上古魔神，表现出这般态度，着实令赵子臣疑惑，同时也略有不安。 “你愿灵入魂器？为何？” 他的确需要一个可信的理由，不然这般合作，比那与虎谋皮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蚩尤说道：“吾平生征战无数，就算那黄帝与吾交战，也曾九战不胜，可最后一战，吾竟败在那轩辕剑下，此乃吾毕生之大耻，数千年前，吾便感知到轩辕剑已化为人形，名叫轩辕天承，吾本欲寻其报仇，却因当初被其重伤，尚未恢复，只得安心于蚩尤海中静养。百年之前，吾被几名擅闯蚩尤海者再次扰了静养，使得恢复之期被迫推延。眼见复仇之日，遥遥无期，如今有了汝之魂器，吾便可借汝之力，寻到吾九黎族另外九位魔神，联手斩杀那轩辕剑化身，达成此愿，故愿灵入魂器，汝可明了？” “斩杀轩辕天承？” 赵子臣对这个条件有些犹豫，他自小从其父口中得知，大都督轩辕天承乃受命于天君，维护五州安定，刚正不阿，忠心耿耿。不仅如此，其对父王赵栋也曾鼎力支持，这次虽设计召赵子臣面君，但也绝无谋害之意。如此这般，怎能令赵子臣与其为敌？ “汝在犹豫什么？”蚩尤平和的声音变得凶残起来，大有威胁之意。 赵子臣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神情十分紧张的看着蚩尤，说道：“我与轩辕家族并无仇恨，你要我答应你去斩杀轩辕天承，这……这让我如何接受啊？” 蚩尤凝望着他，暴喝道：“懦夫！汝不想强大起来么？汝宁愿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力量么？” 这句话彷佛一把利刃，刺进了赵子臣的胸口。不得不说，蚩尤的这句话，对赵子臣来讲，是最大的诱惑。何为诱惑？在我想拥有你之前，我会先让你先想要我。赵子臣对实力的渴望是急切的，他这些年来一直所沉淀的杂念，归根结底都源于自己实力上的不济。而如今，被世人称之为“战神”、“兵主”的蚩尤将和自己联手，试问谁能抵挡住这般诱惑？ “好……”沉默了片刻的赵子臣，缓缓抬起头，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眼中却布满了挣扎和纠结的血丝，但力量的诱惑依旧令他无法放弃，“我答应你，终有一日，斩杀轩辕！” “哈哈哈哈！” 蚩尤发出了兴奋的大笑，这笑声令它身后的汪洋大海掀起万丈波涛，犹如拨云见日，雨过天晴的爽快感，被这笑声表现的淋漓尽致，仇恨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就算如蚩尤这样的魔神，也无法摆脱仇恨所带来的影响，它宁愿屈尊附灵十魔剑，也要一雪前耻，手刃轩辕！ “契约已定，不可违背！” 话音一落，蚩尤庞大的身躯开始变的模糊起来，随后，渐渐如烟如雾，一道巨浪拍下，那烟雾翻腾一下，转而凝聚出一枚圆润的，猩红色的珠子，缓缓地落到十魔剑上。赵子臣这才发现十魔剑那乌黑的剑身之上，隐约可见十个凹槽，现在最靠近护手处的凹槽上已经嵌进了那枚蕴含蚩尤之灵的红色珠子。 就在蚩尤之灵嵌入后，十魔剑发出急剧的颤抖和嗡鸣，随后，一股像鲜血般的红色液体从蚩尤之灵处慢慢流出，蔓延至整个剑身，并凝固成血丝状，使这把十魔剑看起来更加的神秘、狰狞。 “铮”的一声，十魔剑弹地而起，落到赵子臣手中，神秘的力量如泉涌般顺着剑柄钻进他的体内。 “啊！啊！啊！” 如烈火灼烧般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赵子臣痛苦的嘶吼着，太阳穴暴起了青筋，眼白中的血丝不断扩大，直到他的眼睛全都变成红色。这种状态仅仅持续了片刻，就如烟消云散般消失不见了，赵子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地面上，沁湿了一大片。 “你……怎么了？” 月月也在此刻苏醒过来，她看到伏在身旁的赵子臣，以为他受到了什么伤害。 赵子臣缓缓转头看向她，急忙将十魔剑收回背后的剑鞘中，说道：“没……没什么……” 虚弱的月月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身体的不适感已让她无暇去想更多。 赵子臣爬起身来，将她扶到旁边一块大石旁休息了一会儿，见月月脸色渐渐好转，这才说道：“你没事就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月月嬴弱不堪的点点头，就在刚要起身之际，却突然看到赵子臣全身发抖，脸上尽失血色，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飘荡在空气中。与此同时，赵子臣两眼一闭，直挺挺的栽到了地上，陷入了昏迷之中。 第32章 真意初现 盘古之地的赵子臣居所中，傲杰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脸上带有焦急之色。他本就是出去办些小事，想着不用多久便会归来，到时再继续指点赵子臣的修习。可回来后却不见徒弟和师妹的踪迹，猜想着二人可能又去黑树林中砍树去了，于是就打算安心在此等候他们归来。不料等到天都黑了，却还不见有人影回来，心下着急，只好前去找寻。可黑树林中并没有那两人的行踪，盘古之地又无边无际，地形复杂，多处地方就连傲杰也是从未去过的，所以，要找出两个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不得以，他只好又重回居所中，继续等候。 正在焦急之时，远处忽有破空之声传来，傲杰抬头看去，却是月月操控着山河扇带着赵子臣回来了。看二人的样子，除了有些疲惫，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隐隐感觉赵子臣身上的气息似有细微变化，但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傲杰这才放下心来，但脸上怒色丝毫不退。赵子臣看了他两眼，心中发毛，不敢动弹，把头垂到胸口，沉默不语。 月月收起山河扇，眼角余光看见师兄一脸怒气的站在面前，眼珠转了几下，笑颜如花，天真可爱，蹦蹦跳跳地跑到傲杰身旁，拉着他的手，说道：“师兄，我们回来啦！” 傲杰冷哼了一声，问道：“去哪了？” 月月见师兄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便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去哪儿……就是去砍树了……然后……遇到了些小麻烦……哎呀……你问他吧……” 说着，抬起玉手一指赵子臣的方向。 赵子臣当下把一路追逐红影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只是将与蚩尤达成契约的事情隐藏起来，而后又说道：“后来刚要离开那深谷，我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不知怎么就昏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在月月的山河扇上面了。” 傲杰眉头一皱，说道：“蚩尤会在盘古之地中？这怎么可能？那蚩尤海远在东州，而这里是中州和西州的边陲之地，两地差着十万八千里，我看你是胡编乱造吧！” 蚩尤和赵子臣达成契约之时，月月尚在昏迷中，所以本就对此毫不知情，而赵子臣所说的那些，她也都切身经历了一遍，见傲杰质疑，便站出来说道：“子臣说的千真万确，只是不知道那蚩尤为何没有伤害我们就消失不见了，师兄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再去那里一次。” “不必，我自己去看就好，你二人等我一会儿。” 说罢，诛天剑出，紫芒暴涨，傲杰纵身跃上剑身，只听“嗖”的一声，似流星划过天际，转瞬之间，就已经飞出千里之外。 月月见傲杰远去，转身看着面带委屈的赵子臣，柔声说道：“你不要害怕，我们发现了这里有蚩尤的踪迹，也算大功一件呢，再说了，你我这不都完好无损么？师兄不会过分责怪的啦，最多不过就是再多关几天禁闭嘛。子臣，你说是不是？” 赵子臣连忙说道：“是，是，是！” 就在说话之际，傲杰却已御剑归来，这一来一去，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落地之后，傲杰瞪了赵子臣一眼，冷冷的说道：“我已探查过了，那片大海确实就是蚩尤海，且海中蕴含虚空之力，想必是因那蚩尤海自成一方天地，可随蚩尤意志随时变换地点，这才出现到了这里。不过，我在蚩尤海中并未见到蚩尤本尊，这次我暂且信了你们，不过，这件事不可再声张了，就连我师父师叔也不可告知，明白了么？” “为什么啊？”月月不解的问道。 傲杰一挥袍袖，怒斥道：“身为我龙心傲杰的徒弟，见到蚩尤若是打上一场，或输或死，我都替你骄傲，可如今居然打都没打，就被吓成这般模样，若传了出去，我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赵子臣涨红了脸，一声不吭，低垂着头，像极了一位受尽屈辱的小媳妇儿。 月月看的有些不忍，走过去拉起他的手，柔声道：“一天都没吃东西，就算不饿，也会有些馋吧？” 赵子臣小声道：“嗯，确实有些想吃东西。” 月月笑了笑，转头又瞪了傲杰一眼，然后拉着赵子臣便向屋中走去，口中还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嘛，这么凶做什么，你怎么不去把蚩尤海翻个底朝天，然后再跟那个大怪物打个死去活来呢，哼！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子臣其实并不会觉得腹中饥饿，更不会嘴馋，只是生怕傲杰看出什么端倪。可现在傲杰就在面前，就算月月敢顶撞，敢拉着他走，可他自己哪敢动上一动？ 耳听着月月阴阳怪气的损了傲杰一顿，而傲杰却毫无动静，于是偷偷抬眼，却见面前已是空无一人，傲杰不知何时就走了，估计在他心里，连骂上这徒弟一句都觉得是在浪费气力了，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赵子臣一时茫然，呆立许久，直到月月再次拉扯，他才转身，可却又下意识的不愿走向吃饭的那间屋子，而是向自己休息的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关好房门，赵子臣取下背上的十魔剑放到桌上看着，嘴角也露出了一点笑意，他在桌旁坐下，从茶壶中倒出一杯冷水，喝了下去。 一股凉意，直透心间。 看了半晌，他忽地冷笑一声，试着用起了剑道心法中的御剑之术，手中法决一掐，两指一引，十魔剑随心而动，飞出剑鞘，按着赵子臣的心意，在半空中游荡了几圈后，“唰”的一下，又收回了剑鞘中。 赵子臣满意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笑道：“没想到进展的这么快，这御剑之术也提高了不少，蚩尤之灵带给我的惊喜还真是不小呢！” 欣喜过后，赵子臣又放出自身玄气观看，只见原本乳白色的玄气，如今已是略带浅蓝，这预示着，用不了多久，便能步入触天境之列，这在五州中，至少也能有争斗的资本了。 “嗯？”无意之中，赵子臣似乎发现自己这玄气与之前别人所散发出来的玄气有些不同，仔细观察后，方才明白，原来是蚩尤带来的力量附着在了原本的玄气中，这才使得乳白色玄气发出淡淡的蓝光，确切的说，那并不是蓝色，而且淡黑色。如此说来，自己离触天境又没有那么近了。 刚刚才有些小欣喜，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小打击，这让赵子臣不禁叹了口气，脱鞋上床，盖上被子蒙头就睡。可这一夜，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深夜，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33章 绝世面具 在盘古之地修习的日子清苦而漫长，转眼间，赵子臣已在这里修习了整整二十年，同时他也终于在傲杰的授意下结束了他的砍树生涯，只是在临结束的时候，他所交出的成绩，连自己也为之脸红。不过，这一切并不真实，自从有了蚩尤之灵的加持，他的实力早已突飞猛进，虽然玄气颜色上看并未到达触天境，可其真实实力已接近触天境中期了。 因为那一次有惊无险的深谷之行，在接下来的这些年中，赵子臣时常彻夜不眠，只因每每到了夜晚，蚩尤之灵就会在他脑海中展现一些莫名的功法，这些功法并非招式，而是一种心法，并且和赵子臣所修习的剑道心法刚柔并济，相互融合，使之能在别人难以察觉的情况下，迅速强大起来。不过有时候他也会感觉头晕目眩，气亏血乏，整个人特别容易疲劳。他自己心中悄悄猜测，也许是这心法需要强大的身体支撑才能运用自如，可单凭砍树已经无法继续强壮身体了，一时间，心中焦急，却又不敢去问师父，只得埋在心间，默默找寻方法。 碰巧的是，就在傲杰和月月观看他砍树生涯结束前所砍伐的最后一棵黑树时，这种感觉又不期而遇了，他没砍几下就气喘吁吁，冷汗直冒，半天下来连一棵黑树也砍不断。最后，在赵子臣咬牙拼命之后，终于在太阳落山前砍断了这棵黑树。 傲杰和月月两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最后还是月月强颜欢笑的走了上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子臣，没关系，你有我师兄百分之一的本事，就已经很不错了。” 赵子臣苦笑不已，却又不便反驳。 晚饭时分，三人围坐在桌前。傲杰冷笑一声，连看也不看赵子臣一眼，月月只好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微笑着说道：“子臣，你来盘古之地修习已经二十年了呀。” 赵子臣知道师父还在生气，便也不敢大声说话，便低声回道：“是，二十年了。” 月月假装轻叹一声，说道：“唉，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二十年过去了。” 说着，她忽然顿了一下，提高声音，对着傲杰说道：“师兄，你有没有这个感觉啊？” 傲杰却瞥了赵子臣一眼，冷冷的蹦出一个字：“嗯。” 月月哼了一声，又道：“可是这二十年来子臣的进境确实有些缓慢，是不是师兄你没有认真教他啊！” 赵子臣听到这里，心中却想：月月这是帮我呢？这简直是要让师父大发雷霆啊！ 于是，他也不敢搭话，只是都把目光投向傲杰。 果然不出他所料，只是傲杰并未发怒，而是淡淡的对他说道：“你走吧，外面也只过了二十天而已，回到你的西州去争王位吧，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不等赵子臣说话，月月的脸上先摆出了一副“不信”的表情，说道：“师兄有那么多本事，为何就是不愿倾囊相授？现在还要把子臣赶回去，你再这样，我可要告诉师父啦！” 其实，傲杰也是说的气话，他只恨自己这费尽心思才带回来的徒弟，为何这般不争气。当他听到月月要把这些事告诉自己的师父时，心里不由得颤了一下。师父少康虽面对赵子臣的时候，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这段时间，私下里没少询问他的修习情况。不仅是少康，就连两位平常做事很不靠谱儿的师叔，也会不经意的问上几嘴。可见，他们对赵子臣还是非常关心的。而且，少康向来不喜违背承诺的事情，多次叮嘱过傲杰，不管遇到什么难事，都别忘记当初许下的承诺，万不可半途而废，轻言放弃。是以，月月一说要告诉师父，他才会心有余悸，生怕少康知道后，会责怪于他。 他心里正这般想着，忽然间头顶响起了一阵破空之声，两道光疾驰而来，如流星坠地般落到屋外。 三人急忙跑了出来，一阵光芒闪烁过后，现出两人，一人酒气熏天，狂傲不羁，白衣猎猎，正是少康。 另一人是个少女，生得一张小脸，颇有异域风情，身材曼妙，很是好看。 傲杰当先一拜，喊道：“师父！” 随后，月月也跟着喊了一声，只有赵子臣呆立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名少女。 少康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笑着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我新收的弟子，她叫萨兰心，其父母乃玄启国镇魔院长老萨多和穆卉寒，哦，对了，她还有个哥哥，不过，在很早之前，她哥哥便因触犯国法而逃走了，她哥哥叫……叫什么来着？” “萨正君。”萨兰心极不情愿的说出了这个名字，脸上又是不耻又是惭愧。 “对，萨正君！哈哈哈哈……看我这脑子，不过，这名字好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少康一直沉溺酒海，虽也能知晓天下之事，但却很少有什么大事，能让他放到心上。 “萨正君！”月月惊呼一声，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赵子臣和傲杰皆看向她，对这个反常的举动，两人表示诧异。 萨兰心却像是在意料之中的样子，说道：“不错，就是那个五州通缉要犯萨正君，我听说他跑去了西州，然后就不知所踪了，我便追了过去，可也没查出什么来，正要回玄帝都的途中，路遇鸠巢的人，险些被抓去，多亏师父及时出现，救下了我，我便决定拜师学艺了。” “鸠巢？”赵子臣忽然屏住了呼吸，月月曾说过，不但傲杰和月月自己都是鸠巢的人，就连少康和那两位祖师叔也是鸠巢的护法，如今少康从鸠巢手中救下萨兰心，并收为弟子，显然是别有用心，这鸠巢到底唱的哪出戏？少康又到底安的什么心？这月月的反应到底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而傲杰的不以为然，平淡如初，为何看上去又像是在故意不配合少康？ 这一系列的问题浮现在脑海中，一缕曾经淡忘的悲伤从心底深处缓缓泛起，自从赵栋遇害后，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不断的撞击着年少的赵子臣的心灵，是敌是友，在那时就已经无法分辨了，除了自己的母亲，他不知道还能真心的相信谁，如果他想在这天下间安身立命，或谋求发展，就必须拨开层层迷雾，找到真相！ 听到赵子臣低声呢喃的“鸠巢”二字，月月身子一震，生怕他忍不住将自己当初在黑树林多嘴说出的事情抖搂出来，便立刻转身看着少康，双眼圆睁，岔开话题，大声问道：“师父，那兰心姑娘以后就算是我的师妹了吧？不知师父还有什么交代啊？” 少康笑了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介绍完了，就先让萨兰心来个简单一些的拜见吧，你们也知道，为师最讨厌那许多规矩了。” 听完少康的话，萨兰心恭敬的上前一步，抱拳躬身，行了个算是正式的拜礼，然后说道：“桃源山酒公子少康座下弟子萨兰心，拜见傲杰师兄、月月师姐……” 说到这里，萨兰心看向了赵子臣，然后又看了看少康，有些尴尬的说道：“这位公子，我该如何称呼……” 赵子臣也很尴尬，若说傲杰是自己的师父，少康是自己的师祖，按年龄来说，倒也情有可原。可月月这年纪本就小于自己，让他叫声师叔，实在有些难为情，所以他一直是以姓名直呼，所幸月月也不愿被人叫的那么显老。可现在又来了个和月月看起来年龄相仿的萨兰心，按辈分说，又是一个师叔，入门比自己要晚，这辈分可比自己要大，若是冷不丁的叫声师叔，还真是令人别扭。 “他叫赵子臣，是我的弟子。”傲杰一句话，算是把辈分这件事给坐实了，这让赵子臣心里都忍不住暗骂一声。 紧跟着，月月又不失时机的补了一刀，说道：“嗯，对，按辈分来说，我应该是他师叔，不过，我不喜欢被人这么叫，所以就一直让他叫我月月。” 少康看着面前这几名小辈，年龄确实都相差无几，可辈分却差出一代，这般情景着实有些尴尬，当然，这也怪他犯了懒病，当初没把赵子臣收入自己门下，这才酿出这样的情况。 幸亏萨兰心知书达理，心思聪慧，一眼就看出了这尴尬的气氛，于是，她又是一拜，说道：“我也不喜欢被人叫的那么显老，况且我入门比他还要晚，若被叫做师叔，也实在有些难为情，不如咱们各论各的，也以姓名相称吧。” 赵子臣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几声，说道：“好，好，这样好。” 少康听到这些，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转身招呼大家进到屋内，一起坐下，共进晚餐。 期间一番轻松的谈笑后，年少的赵子臣把刚才萦绕心头的那些烦恼瞬间就抛到了脑后，他真的不愿相信面前这几人都是在惺惺作态，反而更想把自己装作一个无知者，真诚的去和他们谈天说地。 酒足饭饱之后，少康刚要起身离开，却是一拍脑门，又坐了回来，说道：“看我这脑子，差点儿把正事忘了。” 傲杰作为首徒，当先问道：“师父还有何吩咐？” 少康收起了轻松的面容，严肃的说道：“还有一个月就是玄启国十年一度的‘天道会武’，到时候玄启五州，乃至五州外的各派高徒都会聚集到玄帝都进行比试，这项盛事是当初为了纪念天君飞升而创办的，还记得第一次‘天道会武’傲杰就为我桃源山拔得头筹，可后来我桃源山一脉再无新晋弟子，也便无缘此盛会了，这回我们可不能再缺席了，所以我决定就让赵子臣代表桃源山去参加吧。” “什么？”傲杰最先提出异议，说道，“子臣他虽在盘古之地修习了二十年，可这进展……” 还未等赵子臣自己表示愿意还是不愿意，月月又再次补了一刀，说道：“去试试也好啊，也许是师兄要求太高呢？没准儿到那里一比试，咱们子臣也能拔得头筹呢！” “这……”赵子臣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急忙说道，“这恐怕不妥，先不说我实力不济的事情，单是那次面圣时被大司马关押天牢，后逃脱出来，就已经被传得五州皆知了，现在我要是回玄帝都，那不等于自投罗网么？” 这时，萨兰心看了他一眼，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刚才见你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呢！赵子臣！平西王世子！勾结鸠巢，意图谋反！现在玄帝都里到处都张贴着你的通缉令，原来你躲在这里啊！” 赵子臣紧张了一下，但随即想到周围这几人可都是鸠巢的人，这罪名在外面恐怕难逃一死，在这里却是无所畏惧的，便镇定了一下，说道：“萨姑娘是想抓我回去？还是告密给国君或大司马呢？” 萨兰心轻咳了两声，也觉着自己可能失态了，便不好意思的说道：“怎么会，怎么会，咳咳……我当时就知道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放心吧，我才不会出卖同门呢！” 少康一直坦然处之，似是对此极有把握，等他们说完，这才继续说道：“这件事我都考虑过了，我已经为你打造了一副面具，戴上它去参加会武，保证没人能认得出你来，这可不是一般的面具，只要你不想摘下来，任谁也没有办法取下的，而且材质非凡，刀枪不入。” 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扔到赵子臣面前。 赵子臣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包，取出面具仔细端详，只见这副面具整体简约而神秘，为象牙白色，左边面颊处有两道朱红色勾勒出的条纹，眼睛位置不知镶嵌的何物，看起来似是一眼望不到底，而眉心处还有一个眼睛，活灵活现，赵子臣这么看着它，它彷佛也在看着赵子臣。 “戴上试试。”少康就像一个贩卖宝物的商人一般，满眼的得意之色，说道，“此面具我称它为‘阿赖耶识之面’，不但有很高的防御能力，还能百毒不侵。面具上的双目有夜视之能，能使你在黑夜及水中明察秋毫，额头一目，正是天君临走之际赠予我的‘阿赖耶识之眼’能观风望气，明辨杀机，看破诸多法门幻术。” “这么棒！”赵子臣在其他人羡慕的眼神下，急忙将面具戴到头上。 只听“嗡”的一声，面具瞬间贴在了他的脸上，那样子真是既神秘又高贵，彷佛成了一名高深莫测的绝顶强者。 第34章 凤舞龙心 “唰！” 突然，少康不动声色的将手中酒杯打向赵子臣，这一击不但快，而且重！酒杯带出破空之声，直奔赵子臣的面门！ “啊！” “师父！” 就在月月和萨兰心的惊呼中，迅猛而至的酒杯竟被赵子臣轻松接了下来，随后，他情不自禁的起身跪拜，并称赞道：“真是神奇的面具啊！这酒杯好像是极为缓慢的飘过来一样，有了这般神器，简直有如天助！多谢祖师赐我面具，我定会在这次‘天道会武’中拼尽全力，不给桃源山一脉丢脸！” 少康哈哈大笑，袍袖一挥，起身走出屋外，说道：“好好修习，一个月，这盘古之地里便是三十年，足够你更好的提升自己了，到时候就算不能拔得头筹，至少也得位列前三啊，不然可白费我一番苦心了。” 说罢，在大家的注视下，少康御剑而去，出了盘古之地。 而就在月月和萨兰心满眼羡慕的看向赵子臣脸上的面具时，傲杰却有些气闷的皱起了眉，然后转过身，冷冰冰的说道：“就算你有十魔剑和阿赖耶识之面，也别以为天道会武就如同儿戏了，想名列前三，还需在这盘古之地的三十年中刻苦修习，不得有半分松懈，知道么！” 这一番话，直接扫了月月和萨兰心的兴致，两人对视一下，撇了撇嘴，而后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这里，去到别的屋内相互攀谈了。 赵子臣听出傲杰似是对少康赠予自己这神奇的面具有些不满，但却又不便说出，于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恭敬的拜了下去，说道：“师父的话，弟子必会谨记，日后将勤加修习，不负师父教诲！” 傲杰冷哼一声，说道：“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这些天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罢，诛天剑出，化作紫芒，冲天而去。 赵子臣看着渐渐隐去的紫芒，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居所，他现在只想要更强的实力，因为只有变强，才能解开他心中的疑问，才能接近事情的真相，也只有强者才能拥有追求自己心中愿望的权力，为了更强的实力，他似乎忽略了自己那颗正在慢慢产生变化的心，不过，他对此倒是十分享受。 外界一天，盘古之地中则是一年，为了天道会武，赵子臣可谓是竭尽全力，没日没夜的在修炼，月月几次来找他玩儿，都被其婉转谢绝了，于是，月月便像当初带着赵子臣砍黑树那样，天天带着萨兰心混迹在黑树林中。久而久之，这二人倒是混的情同姐妹，无话不谈。 这一日，修炼之余正在休息的赵子臣，于屋外看着天空发呆，他突然想起，自从祖师赠予阿赖耶识之面后，师父傲杰便说有要紧事而离开了，至今已有五年之久，虽说按外界时间来说也不过五天而已，可在这盘古之地中，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傲杰了。 而与此同时，就在黑树林深处谷底的蚩尤海岸边，青蓝长袍，气质如仙的傲杰正傲然挺立在这里，一双锐眼直直的盯着蚩尤海的深处。 这时，在他身后的阴暗之处，走出一名女子，只见其红衣之上用金线绣着一只凤凰，模样中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青丝披落，仅用一条白色发带系着，胸前若隐若现的肌肤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煞是美丽，凤眸潋滟，夺魂摄魄，荡人心神，唇若点樱，引人无限遐想。 女子慢慢靠近傲杰，来到他的身后，伸手从其身后环抱住了他，那对呼之欲出的酥胸紧紧地贴在傲杰的背上，吐气如兰的说道：“龙心，你在这里已经找了五年了，到底在找些什么？” 傲杰面不动容，伸手按在她的手上，语气依旧冷冰冰的说道：“凤舞，我师父竟然会把阿赖耶识之面送给我那不争气的徒弟，若是那般宝物在我手中，再加上我这诛天剑，我的实力必会再提升一个层次，就算步入那传说中的御天境，也是大有可能的。” “所以你想在这蚩尤海中寻到些宝物，来弥补没有得到阿赖耶识之面的遗憾？” “我是这样想过。”傲杰也不避讳，他面对这位叫凤舞的女子时，似乎连隐藏的欲望都没有，继续说道，“当年我听说蚩尤海出现在盘古之地后，便多次探查过这里，蚩尤号称兵主、战神，又曾是九黎族的首领，自然应该是有着无数宝物和神器的，这蚩尤海是它的休养生息之地，更是其数万年来的居所，我猜想定会有所斩获，可寻到今日，却连宝物的半个影子都未见过，真是有些令人失望啊……” 凤舞像是同情他一样，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说道：“那少康既是你师父，也是我鸠巢的护法，所做之事必有道理，就连巢主都不会过问，你却偏要生出这无端的嫉妒来，若是被巢主知道，恐怕会降罪于你啊，我看你还是依护法安排做事吧，莫要因此生出其他事端来。” “哼！”傲杰攥住凤舞的手，轻轻将其甩开，而后转身抓住她的肩膀，说道，“我曾是天道会武的第一，也是玄启五州的剑仙，更是修行之人心中的神，我是最强的，我还要更强大，莫说是我师父，就算是巢主，也别想阻止我变强！” 傲杰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力气也渐渐大了一些，这让凤舞忍不住“哎呦”一声，自知失态的傲杰急忙松开手，连声道歉。 而凤舞则并未怪他，只是缓缓地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说道：“就算是这样，你在这蚩尤海中怕是也寻不到什么奇珍异宝了，如果有的话，你也不用苦苦找寻五年了，你若真想得到什么宝物，我想这次巢主命我带给你的任务，恐怕就再合适不过了。” “哦？什么任务？”傲杰有所期待的问道。 凤舞从怀中取出一枚纯铜打造，鬼脸造型的“鸠巢索魂令”，交到傲杰手中，说道：“鸠巢近年来没少跟玄启国的官员们做生意，上次有人买走了平西王赵栋的命，这次又有人要买另一位王的性命。” 傲杰摩挲了两下令牌，随即揣入怀中，说道：“我更关心我会得到什么宝物，说吧，又是哪个王？” “平东王百罹和他的夫人龙女。”凤舞魅惑般的撩动了一下挡在其胸前的长发，然后又说道，“这两位可非同小可，百罹是青丘九尾妖狐族的翘楚，那龙女更是有着万妖之首的名号，正因难度很大，巢主才会想起让你来做这单生意，当然，还是鸠巢的老规矩。” “取其性命，不留痕迹，对吧。”傲杰对此格外的熟悉，看得出应该是没少做这样的事情，“但我还是要问一句，我会得到什么宝物？” 凤舞掩面一笑，甚是妖娆，伸手抱住傲杰的腰际，将樱唇凑到他耳边，细声说道：“那百罹平生最爱新奇事物，坐上平东王后，更是收藏了不少奇珍异宝，雇主只要其性命，那些宝物自然就是你的了。” 傲杰听后，眼中放出精光，脸上也露出了冷峻的笑容，问道：“时限多久？” 凤舞见傲杰欣然接受了任务，也放下心来，轻出一口气，退开几步，转身说道：“雇主还算仁义，知道这笔生意难做，不但肯花大把金元，更是给了充足的时间，十年之内，取其一，二十年内，取其二，如何？” “还是一位颇有耐心的雇主啊。”傲杰冷笑一声，说道，“二十年取两条命，还有大把的金元可以拿出来，这位玄启国的官员，怕也不是一般人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上次平西王赵栋的命，也是同一个人买走的吧？” 凤舞收起了妩媚之态，侧目而视，严肃说道：“龙心傲杰，你是鸠巢十鬼之首，该懂得鸠巢的规矩，不该问的不要问。” 傲杰冷哼一声，说道：“凤舞，啊，不，既然要这么说，那我该叫你凤舞慕容丹，我也提醒你，鸠巢十鬼中你只排在第二，不要以一副首领的姿态来跟我说话！” “哼！”凤舞慕容丹气的一甩长袖，纵身跃出谷底，消失不见了。 傲杰看她走后，又掏出“鸠巢索魂令”看了看，再收进怀中，然后恶狠狠的说道：“慕容丹，你也就仗着巢主愿意把你压在身下，才敢在我面前如此胡言乱语，不怕巢主怪罪，你道我看不出来么？这任务分明是巢主交给你我二人共同去做的吧，你却以宝物为诱饵，让我一人前去？那百罹和龙女的名号我可是听说过的，若是真被你骗的一人去了，恐怕这十鬼之首便要易主给你了吧！” 说完这些话后，他望着漫无边际的蚩尤海，舒缓了一下情绪，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唉……只好如此了。” 盘古之地的居所中，赵子臣仍在呆呆的看着天际，忽然，他看到一道紫芒向这里冲了过来，急忙站起身来，喊道：“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紫芒落地，闪烁之后，傲杰板着脸走了出来，冷眼看向他，说道：“修习的如何？” 赵子臣不敢怠慢，原原本本的把这五年来的进展大概说了一遍。 本以为傲杰会责骂几句，可谁知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赵子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说道：“师父？您不骂我不争气了？” 傲杰看他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作为师父，又不好直接笑出来，便憋了一会儿，等情绪控制住了，这才又冷冰冰的说道：“休要多言！去把祖师赠你的面具戴好，我要你跟我去做件事，顺便也考验一下你的实战能力，记住，到时候断不可轻举妄动，一切都要听我安排行事！” “好！”算来也有二十五年之久没离开这里了，这次听到有么一个机会，赵子臣难免有些激动，他立刻跑回屋，取出阿赖耶识之面戴在脸上，背好十魔剑，这才问道，“师父，我们去哪里？” 傲杰看了一眼赵子臣这身装扮，确实犹如一名高深莫测的神秘高手，就算是平西王府的人，怕是也认不出这是平西王世子赵子臣。 于是，这才拍拍他的肩，说道：“东州，阳陵！” 第35章 别有用心 东州，阳陵，是平东王府所在之地，这里也是东州最为繁华的一座郡城了。平东王百罹和其妻龙女，早年间都是天君麾下的得力干将，且极为擅长隐秘刺杀。既然擅长刺杀就必定擅长如何反刺杀。所以，就在傲杰带着赵子臣进入阳陵的第一天，平东王府便知晓了他们的行踪和目的。 赵子臣也是进到阳陵后，才知晓这次前来的目的竟是为了刺杀平东王和王后，起初他对此事还持犹豫的态度，不过很快便因当初平西王府与平东王府那几乎没有来往的关系，而说服自己将这种态度抛之脑后。 傲杰凭着自己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看出了平东王府对他二人的到来所做出的反应，这也让其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和赵子臣的身份将会比较敏感，因此不可随意走动，就连出来的时间也不能太久。 在平东王府的议事厅内，平东王百罹正神色淡定的看着书籍，端坐一旁的龙女也彷佛对此事视若无睹，就连整个平东王府的戒备都没有因此而加强半分，从外界来看，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平静如初。 探查归来的傲杰在客栈的房间里，对赵子臣说道：“这平东王的城府确实难测，明明我已察觉到他们并非一无所知，可偏偏却没有任何动作，而且，我还听说平东王和他的王后，近些年来一直在研究什么奇门遁甲，星象八卦，如此反应，莫非暗中早就布下了圈套？” “师父的意思是，平东王在坐等我们自己跳进圈套？”赵子臣担心的问道。 傲杰思索了一番，说道：“恐怕是这样的，你可别小看这平东王，虽然没什么治国安邦，征战沙场的本事，但他和那龙女都是诡计多端的人，看来想悄无声息的将他们除掉，确实不太容易。” 另外一边，平东王百罹也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他面带笑容的看了看龙女，说道：“你猜他们会在何时动手？” 龙女的性格却不似百罹那般将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她的平和完全是强忍着装出来的，听到百罹这么问，不由得一咬银牙，说道：“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那龙心傲杰虽有剑仙之名，可不过就是百年前那场天道会武得来的虚名罢了，我本以为少康的桃源山一脉会培养出什么青年才俊，没想到竟会出这样一个偷鸡摸狗之辈。” “哈哈，王后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且不说傲杰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那擎天境的实力却在那里摆着，而你我不过就是触天境的巅峰，真要是硬碰硬，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况且府里的探子还查到，那傲杰并非独自前来，身边还跟着一位头戴面具的神秘人物。既然做不到知己知彼，那我们就只能静观其变了，不是么？”百罹站起身，走到龙女身边，温柔的搂着她，微笑道。 龙女知道百罹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可依旧难掩怒意，她没好气的甩开百罹的手，说道：“暗杀之事于我，简直是班门弄斧，你要我坐等他们来暗杀，那倒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莫要冲动，我的王后。”百罹无奈的摇头道。 是夜，阳陵城内，突然出现了许多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正手持着一把把兵器，借助黑夜的掩护，向着平东王府急速而去。 “师父，这些人是……”本欲跟随傲杰再次探查平东王府的赵子臣，此时伏在屋檐上问向身旁的傲杰。 “不知道，咱们悄悄跟上去看个究竟。” 傲杰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清楚得很，从这些人装束上看，均是鸠巢的杀手，可明明凤舞将此事交给了自己，并且还特意嘱咐要不留痕迹，为何又会如此兴师动众的派来这么多杀手呢？ 很快傲杰便找到了事情的答案，因为他发现那些黑衣人的腰带处都有用红线刺绣的凤凰印记，这些人都是凤舞麾下的杀手，而凤舞派这些人来的目的，也肯定不是为了成功刺杀平东王，反倒是为了拖延和搅乱傲杰的计划，从而致使其任务难以完成，最终或名裂身败，或被巢主问罪。 “这个狡诈的女人！”傲杰情不自禁的说道。 一旁的赵子臣不明所以的问道：“师父，您刚才说什么？” 傲杰自知失态，急忙敷衍道：“没……没什么，我们跟近些看看！” 说罢，施展身法，纵身而出，隐没于黑暗之中。 赵子臣头戴阿赖耶识之面，不但可以夜视，还能听到百里之外的细微动静，所以也无需靠近，便继续伏在屋檐观看。 只听到那伙黑衣人中的一位带头人，兴奋异常的说道：“如果这次可以得手，那咱们便是立下天地奇功了！” 这时，在他身边的另一位语气阴冷的男子，说道：“没想到咱们凤舞老大竟与龙心不和，我在鸠巢做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干这种抢功的事情，不过，谁让咱们凤舞老大跟巢主关系好呢，不然的话，我还真怕龙心怪罪下来。” “有什么好怕的，这可是个绝世机会，等咱们凤舞老大做了十鬼之首，我等一个个皆会受到重赏！”带头人浑身激动的有些发抖。 “大哥，我们立刻行动吧！” “好，你们记住，杀入平东王府之后，绝不留情，明白吗？” “明白！” “走！” 顿时，二十多名鸠巢黑衣杀手，便虎视眈眈的向着平东王府而去。 而就在此时，阳陵城外的一处山坡上，一名凤眸潋滟，夺魂摄魄的女子，带着一群黑衣杀手出现在了那里。 “凤舞大人，兄弟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一名黑衣人跪在她面前说道。 “嗯，很好，既然你们都在这里，那我便跟你们直说了吧，派去的那些人，今晚都会死！”凤舞云淡风轻的说着这句话，彷佛这些人命在她眼中，一文不值。 “这……”跪在面前的黑衣人有些胆怯的问道，“不知凤舞大人为何要那些兄弟去送死？” “问得好！”凤舞俯下身，伸出手托着那人的下巴，娇声说道，“如果以后谁还像那些人一样嘴不严，喜欢乱嚼舌头，传些流言蜚语的，那下场，可能会比他们惨上一千倍，甚至一万倍！” “是！”面前的黑衣人和其他黑衣人纷纷颤抖的跪伏于地，齐声应道。 大约到了三更天的时候，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一个个黑衣人突然翻墙进入平东王府，负责巡视的府兵顺着声响，赶到这里，惊讶的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杀！”手持短枪的杀手带头人立刻带着人杀了过去，顿时，平西王府内各处瞬间响起了杀伐之声。 在书房中，百罹和龙女早就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等待这些不速之客了。 这时，书房外响起了府兵的声音，喊道：“王上，有刺客！” “知道了。”百罹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对龙女说道，“蝼蚁而已，真正的大鱼，还没来呢。” 龙女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眼神犀利的看向门外，说道：“我这把百辟龙鳞匕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不如让我去会会这些杂鱼吧！” “有必要么？区区几条杂鱼，还要劳烦你来动手，岂不是辱没了万妖之首的名号么？还是让我来舒活一下筋骨吧，你就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很快我就会回来的。”百罹放下茶杯，“唰”的打开手中折扇，摇头晃脑的便向门口走去。 未到门前，两名黑衣人便夺门而入，当先冲了进来。也不知这两人是早就摸清了路线，还是误打误撞至此，进门之后，两人二话不说，举刀便砍。 “啊！” “啊！” 两道哀嚎声，先后而至，龙女轻抬玉手，接住了飞回来的百辟龙鳞匕，然后看向百罹，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百罹不自觉的缩了一下脖子，说道：“下手还是这么狠……” 说完之后，他在龙女“微笑”的注视下，迅速向着外面走去。 刚出房门，只见几名府兵正和黑衣人打作一团，院中一具具府兵的尸体倒在地上，显然这伙黑衣人的实力并不差。 “王上！”府兵们看到百罹之后，立刻护到他身前喊道。 百罹看了一眼对面杀气腾腾的十多名黑衣人后，平静的说道：“你们是来杀我的吗？” 听到这话，黑衣杀手们顿时有些慌乱，平东王青丘九尾妖狐百罹的名头在五州中也算不小了。 “平东王，有人要买你的命，怪不得我们！”手持短枪的带头人，立刻咬牙站了出来。 府兵立刻摆出架势向前走了一步，满脸凶意的望着面前的杀手。 百罹嘴角一扬，突然双臂一张，直接将面前的府兵分了开来，明亮的眼中泛起幽幽蓝光，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 第36章 青丘狐妖 望着一步步向着他们走来，神色从容却又带着诡异的百罹，一名黑衣人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大喊过后，立刻手持着长刀向着百罹狠狠的砍了过去。 百罹眼神骤变，触天境巅峰的蔚蓝色玄气瞬间爆发，一股惊人的杀气瞬间席卷了八方，一对眼眸绽放出幽幽蓝光，在他快速移动的白色身影下，于黑夜中划出两道光线。 原本已经接近他的黑衣人顷刻间就被惊呆了，原本要挥下的长刀，此时竟停在了半空，浓浓的恐惧也跟着涌上心头。 不仅是旁边其他的黑衣杀手，就连平东王府的府兵也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百罹竟然也会散发出如此可怕的气势！ “惹到我头上，怪你命不好。”百罹的声音很轻，却又很清晰的传进了那名黑衣人的耳中，随即，这黑衣杀手，瞬间被一股可怕的气劲贯穿了身体，心脏的位置来了个对穿，上身衣物也立时爆碎开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倒了下去。 后面的府兵们顿时震惊的捂住了嘴巴，他们一个个的都呆住了。平时，见惯了平东王与府内之人嘻嘻哈哈，就连生气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倒是龙女脾气暴烈，时不时会对犯错之人略施惩戒，而且还经常对平东王呼来唤去，看到百罹那副笑脸相迎的样子，他们只道这位平东王就是个温雅书生，惧内之人。可今日这一出手，着实颠覆了所有人的想法，这也让他们重新记起了青丘九尾妖狐的可怕称号。 “本王一生，不屑动武，只喜悠闲而生，对那权力地位，更是毫无兴趣，既然你们说有人要买我的命，那我倒想知道，是谁的眼里容不下我？不过，我也明白，作为行事之人，你们一定也不知道雇主是谁，那倒不如由我来让你们长长见识，告诉你们什么叫做绝望吧！”百罹说完这句之后，身影晃动，瞬息间，便来到了手持短枪的带头人面前，望着他那对惊恐的双目，右手掐住了他的喉咙，毫不费力的便将其举了起来。 望着周围不住后退的黑衣杀手，百罹冷酷的说道：“这是你唯一可以平视我的机会。” 话音一落，只听“咔嚓”一声，这群黑衣杀手带头人的喉咙就被捏碎了，百罹随意向旁一甩，便将他又扔出了几丈远。 “大哥！”看到这一幕，几名黑衣人带着恐惧和哭腔的喊道。 看到带头人已死，鸠巢的杀手们便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这一下，反而没有那么恐惧了，只见其中一名黑衣人眼珠一转，大声喊道：“一起上啊！他若不死，我们便也不能活着离开！” 听到这话，黑衣杀手们立刻一咬牙，鼓起勇气向着百罹杀了过去。 百罹左手一伸，将一把刺来的长剑，直接扭成了碎片，紧跟着，又是抬腿一踢，迎面而来的黑衣人立刻口吐鲜血的倒飞了出去，撞倒了在他身后的几个人。 又是一刀砍来，百罹轻轻一躲，避开了挥斩，一把抓住来人手臂，眼中妖气透出，竟然直接将他当作一根木棒用力甩了起来，顿时周围的杀手纷纷倒飞了出去。 站在最后面，离府门最近的那名说话语气阴冷的黑衣人，一看带头人和其他黑衣人的下场，心中不免生出恐惧，立刻转身向着外面逃去。百罹将最后几人也抽飞之后，望着手中已经骨头尽碎，血染全身的尸体，随手扔到了地上，抬头望着已经快要跑到门口的那名黑衣人，嘴角微扬，手中折扇旋转而出，顿时折扇如长了眼睛一般，霎那间砍下了这黑衣人的头颅。 由于速度太快了，这名黑衣人的脑袋被砍下来之后，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自己那没头的身体，缓缓栽了下去。 仅仅片刻功夫，二十多名鸠巢杀手，就丧命于此，平东王府中的府兵们一个个露出了无与伦比的狂热之色。 这时，隐藏在暗中观察的傲杰和赵子臣也趁乱回到了客栈的房间内，对百罹表现出来的实力还有些心有余悸的赵子臣，这才说道：“师父，恐怕这次的考验不能继续下去了。” 傲杰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的说道：“面对那群杂鱼，百罹根本不需要展现这种凶残的手段，很明显，他知道我们在暗中观察。”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要继续么？毕竟离天道会武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在这里耗上一天，便等于在盘古之地中耽误了一年，若是……” 不等赵子臣说完，傲杰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暂且还不能离开。” “为何？”赵子臣问道。 傲杰顿了一下，说道：“你我进入阳陵城时，就已经被平东王府的眼线盯上了，此次鸠巢提前动了手，虽然此事与我们无关，但在平东王府的眼中，必然脱不了干系，所以你先离开这里，回到盘古之地去，由为师来断后！” “这……”赵子臣装作一副不舍的样子，其实他心中猜想，傲杰应该是想去找凤舞的麻烦，只是怕暴露了鸠巢十鬼的身份，才有了这般说词，但继续留在这里，对他而言，确实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回到盘古之地勤加修习，备战天道会武。 想清此节后，赵子臣这才说道：“好吧……师父，那你……要小心！” 傲杰并未在意自己这位徒弟，所表现出来的惺惺作态。只等他离开客栈之后，傲杰才站到窗前，望着半空中的弯月，笑道：“凤舞，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既然你不让我完成任务，那我便陪你演好这出戏。说到底，我还要谢谢你派来的这些送死鬼才对，他们越是来的多，我便越有机会，从王府里找到我想要的宝物！哈哈哈哈……” 趁着夜色，赵子臣很快就离开了阳陵城，但是他并没有向桃源山的方向去，而是转头去往了西州。算算时间，从当初起行面圣开始，到如今已过去了小一年的时间，虽说也接到过西州方面传来的消息，但心里依旧放心不下，或者说，他更放心不下的是自己的母后司马祺。 从东州直奔西州，路途甚是遥远，这一趟怕是要几个月才可以，但凭借着御剑之术，赵子臣只用了三日时间便来到了西州的齐金城外。 他此行的目的只为确保西州安宁，母后无恙即可，之后还要回到桃源山盘古之地继续修习，为了避免被认出来而引起的不必要的麻烦，他始终戴着阿赖耶识之面。 刚到城外，离很远就看到齐金城的城墙上，巡逻队伍井然有序，张令、张怜两兄弟也会不时的跟随队伍察看，赵子臣倍感欣慰，看来临行前所托之人，确实没有辜负于他。守门的兵士非常严格，任何进出齐金城的，无论人畜车马，都会逐一检查，所以赵子臣放弃了混入城内的想法，而是选择在城外的高山之巅，凭借阿赖耶识之眼，远远观望。 平西王府在齐金城中很是显眼，所以居高临下，以肉眼便能看到，更不用说这阿赖耶识之眼，可将千里之外的景物拉到面前细看了。 只见府中安然无恙，官员杂役，各司其职。后花园西侧的庭院里，是司马祺的寝宫，院中有其亲手植下的一株桂花树，赵子臣一眼便看到，在那比碗口还粗的树干之下，母后司马祺正独自站在那里，金色的桂花一簇簇地开着，花瓣随风飘落，甚是凄美。 不知不觉中，赵子臣的眼眶便湿润了起来，他知道母后定是在想念自己，想念父王，更想念一家三口在桂花树下赏花的温馨一刻。 良久之后，赵子臣取下面具，擦拭了一下泪水，而后再次戴好，站起身来。这时，一阵山风徐徐吹来，令他衣袍猎猎，彷佛不可一世。 “母后，莫要担心孩儿，待我归来之时，必是我们赵家的出头之日！” 回到盘古之地后，距天道会武的开幕只剩下半月有余，除掉去往玄帝都路上的时间外，留给赵子臣安心修习的也只有十天而已了，索性这短短的十天，到了盘古之地中，便是悠悠十载，虽然不能令自己修出大成，但至少也能有所精进。 为了不被打扰，赵子臣一回来便直接进入修习状态，对月月和萨兰心视若无物。好在这二人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便也不去打扰赵子臣，两人继续在黑树林中一边砍树，一边嬉闹。 第37章 风声鹤唳 西州齐金府议事厅中，司马祺坐在上位，与其并列而坐的还有平北王颜纪与颜熙，其余人等都排在旁边，厅中还有两人，一个是曾经平西王府的门客血屠，也就是月月的父亲和其妻子曲天晓。在颜纪身后还站着一位年轻人，名叫颜洛君，玉树临风，面含锐气，他是颜纪和颜熙的儿子，也是平北王世子，为了十日后的天道会武，特意从北州北威城赶来与父母汇合。 这些人中多是天君时期的故交，如今数年不见，大家都已有了不小的变化。 正在这时，一向面容冷峻的颜纪看向血屠，两人目光相接，颜纪微微一笑，不知为何血屠心头一热，感慨万千，点了点头。 司马祺的目光在血屠身上转了转，又瞄了瞄曲天晓，脸色沉了下来，当初这二人受天君所托，来到平西王府辅佐平西王赵栋，可多年中，几乎只顾着游山玩水，自寻其乐，辅佐之力微乎其微，后来赵栋求血屠指导赵子臣功法，可也是草草了事，无甚作为，他二人在平西王府中办过唯一的大事，就是生下了月月。多年后，平西王遇害，西州初乱，本该是他二人一展身手的时刻，可却又无端失踪，直到今日，方才归来。且不说赵栋遇害之事，血屠就被列入怀疑对象之一，单就他二人对平西王府的贡献，便早已令司马祺所不满了。 但血屠和曲天晓二人，显然对此毫不在意，自从走进议事厅后，他二人的注意力就停留在颜纪身后的平北王世子颜洛君身上，见其丰神俊朗，以血屠的眼力，片刻间已然看出这少年资质均远在自己所见过的年轻人之上，此刻，他和曲天晓想的一样，便是给自己那失踪未归的女儿月月，找个如意郎君。如此想法，不得不说，他二人的心还真是大到难以想象了。 凭借血屠非凡的眼力，已经看出颜洛君年纪轻轻便已修到了触天境初期，这份资质当真惊人。紧跟着，他又想到当初在平西王府中的时候，平西王世子赵子臣一直对月月有意，不过多年接触下来，无论性格还是实力，都很难得到自己的认可。 想到这里，血屠下意识地看向正座上的司马祺，心中把颜洛君和赵子臣来了个两相比较，登时心情大坏，冷冷的说道：“怎么不见赵子臣那小子出来？” 一说赵子臣，司马祺不由得揪了一下心，但却未露声色的说道：“吾儿奉国君令面圣，险遭奸人陷害，一路波折后，与平北王汇合，本该一起回到西州，可听说剿灭西烈族之后便又不知去向了，是以无法出来相见，还请血屠大人原谅则个。” 其实关于赵子臣的事，颜纪已经和司马祺说了个清清楚楚，她心里也确实日夜牵挂，可他并不愿意把这些情感挂在脸上，更不愿意展现在其他人面前，如今西州无主，司马祺还要支撑到赵子臣归来，这份母亲牵挂儿子的担忧，只能留在无人的时候去流露。 血屠听后，拱手说道：“原来那小子也不知所踪了，和我家那臭丫头一样，当日到暗影林中跟天晓去历险，遇见什么厉鬼，天晓便去追了，回来后就不知道臭丫头跑哪里去了，我跟天晓找了许久，也没什么线索，索性就由她去吧，料想我们月月也是聪慧绝顶，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应该就是贪玩一些罢了。这次我跟天晓回来，本是想带赵子臣那小子去天道会武长长见识的，既然他不在，那我跟天晓便自行前去了，也许在那里还能碰上我家那臭丫头。” 曲天晓也随声附和道：“嗯，那我们就先去玄帝都吧，我也好久没回去过了。” 这话说的，让司马祺忍不住心中暗道：这两口子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自己的闺女丢了，却说的如此轻松，还有闲心跑回来带子臣去见识天道会武，真不知道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看到这一幕近乎荒诞的对话，一旁的颜洛君冷哼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血屠一番，说道：“血屠伯伯，既然您的女儿已经不知所踪，为何却看不出您有半分焦急之色，为人父母者，怎可如此？” 血屠对此话倒是不以为然，可曲天晓却忍不住说道：“你这小辈是在挑衅么？” 曲天晓的脾气，在座这些人是了解的，这让颜纪与颜熙脸色都是一变，颜纪当时就欲发作，但颜熙一伸手拦住了他，微笑道：“天晓妹妹真会开玩笑，我们都是故交，血屠大人又德高望重，我家孩儿决无任何不敬之意。” 曲天晓脸色阴沉，丝毫不见好转，倒是她身边的血屠笑容和蔼，温和的说道：“你们不必在意，天晓也是和你们说笑的。对了，你刚才说赵子臣不知所踪是吧，那真是可惜了，这天道会武可说是当今玄启国第一盛事，五州青年俊杰翘楚都会齐聚玄帝都，子臣那小子不能去，真是可惜了，可惜了，不知道洛君侄儿去不去呢？” 颜洛君家教甚严，见母亲颜熙帮忙说话，便知刚才可能有些失礼，于是恭敬的回道：“回禀血屠伯伯，这次正是父王叫我从北威城赶到此地，过几日便一同去往玄帝都参加天道会武的，如此盛会，又能和年轻一代的俊杰翘楚交流比试，错过了，确实可惜。” 见气氛缓和一些后，司马祺抿嘴一笑，风姿楚楚，说道：“说起这天道会武，还是当初第一届的时候让我记忆深刻，那桃源山少康的徒弟傲杰，当时可是大出风头的人物，我还记得天晓妹妹还破例参加了，若不是中途自己放弃了比赛，保不定就是你夺了这天道会武的状元了。” 曲天晓要是生气了，是万难被血屠以外的人哄好的，于是她说道：“那还不是因为我给了少康一个面子，虽说那傲杰也算天赋奇才，境界精深，年纪轻轻便达到了擎天境，不过我还不将他放在眼里，若真是跟他打起来，照样会是我的手下败将，这种话还用你说么！” 本是哄人的话，却被无情的顶撞回来，这确实很没面子，更何况这是在西州齐金城的平西王府中，这司马祺还是平西王府的王后。 司马祺与颜熙对望一眼，面色都有些难看。如今平西王府和平北王府交好，这两人私下交往也比较密切，若是真有些什么事情，不管对方是谁，平北王府都会和平西王府站到一条战线上的，毕竟这关系到日后很多的事情。 血屠见上面几人神色难看，微微摇头，以目示之。血屠心中何尝不知道自己妻子曲天晓的意思，从认识她那天起，曲天晓就不是一个吃亏的人，而且性格直爽，说话做事有时候都不经过大脑，为此，他没少给曲天晓平事。今日这些对话，其实并无大事，可曲天晓脾气上来，那估计就不会善了，他本就宠溺自己的妻子，既然如此多说也无益，当下板起脸，冷冷说道：“没用的话咱们就都不说了，我这就跟天晓去玄帝都吧。” 半天没说话的颜纪，也不想闹个两相尴尬，便洒然一笑，说道：“这样最好，临行前，作为老友旧识，便多句嘴，如今玄帝都里并不安宁，你可要看住了天晓妹妹，莫要惹出事端，那大司马卫子钦早就对咱们这些天君旧臣有所忌惮，欲除之而后快。” 血屠脸上和善，可心中不是没有气的，手一挥，不耐烦的说道：“知道，知道。” 曲天晓老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能压制着自己的脾气不发作，已经很给大家面子了，这时听到血屠说出告辞的话，头一转就向外面走去，把议事厅里的人都当作空气一般视而不见。 这场尴尬的对话本该在这时就结束，可颜洛君的脾气确实随了颜纪，和其父年轻时一样暴躁，他的目光落到转身的曲天晓身上，拱手说道：“既然曲伯母要走，至少也该和这里的主人打声招呼吧。” 此言一出，厅中众人顿时耸然动容，就连颜纪都觉着自己这儿子可能平时管教太少，过于骄纵了，没看到连自己都克制住了脾气，怎么他还敢站出来挑事。 颜熙也是一脸紧张，侧头悄悄对颜纪说道：“纪哥哥，恐怕这回天晓妹妹会发作，你可得盯紧一些，莫让她把君儿伤了。” 颜纪一脸严肃的点点头，而后谨慎的看着曲天晓的背影。 只见曲天晓转过身，扬眉说道：“你这小辈就是挑衅！正好，我也许久没机会活动活动手脚了，不如咱俩在这里打上一架吧！” “啪！”一声脆响，众人都是一惊，转头向声响处看去，却见是颜纪一脸铁青，面色难看之极，手边坚硬的檀木扶手，竟硬生生被他拍了一截下来。 司马祺愣了一下，低声问道：“平北王息怒，若是你跟天晓妹妹动起手来，这事情就有些严重了。” 颜熙强笑一声，正欲开口，忽然间就听身后颜洛君一声大喊：“打就打！” 声音未落，其蓝芒四射的人影便“嗖”的冲了过去。 这一下，厅里那些一语未发过的平西王府官员们都变了脸色，急忙起身向后避开，血屠与颜熙同时喊了出来：“住手！” 曲天晓一看颜洛君奔自己来了，这气就往上冲，加上刚才听他几句奚落，心里本就盘算着教训一下这名小辈。此刻更不多想，生气的说道：“来得好！” 说罢，手诀一引，顿见红光闪闪，神器后羿弓已然祭出，“嗖”的一声射出一箭，向颜洛君而去。 后羿弓威力无比，箭如闪电，片刻间已来到了颜洛君面前。 颜洛君虽惊不乱，只觉得眼前红光暴涨，知是神器，立刻连退三步，左手指天，右手向地，大喝一声：“起！” 风声鹤唳，顿时响彻议事厅中，只见颜洛君全身被蓝芒笼罩，一把天青色长剑从他背后升起，剑刃清如秋水，瑞气蒸腾，一时间非但抵住了后羿弓来势汹汹的红光，还把议事厅中每一个人的脸都映成了青色。 血屠看到后冷哼了一声，说道：“看来这些年平北王没少杀戮，这把‘清秋剑’可是北州望族邱家的镇族之宝。” 颜纪冷笑道：“邱家祸乱北州，自恃望族而不敬平北王府，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这句话明显还有另一个意思，就是不敬他的人，他都不会客气，这让血屠有些脸色难看，那股老友旧识的感概之色，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时厅中后羿弓与清秋剑正相持不下，但见曲天晓美目圆睁，纵身一跃，绣衣飘飘，升到半空，如抚琴一般，快速拨动着弓弦，喝道：“万箭齐发！” 话音才落，只见红光顿涨，轰鸣声起，后羿弓弓弦之上火光大盛，刹那间不知迸发出多少道火舌般的箭矢，那烈焰见风就长，迅疾无匹，几乎把整个议事厅填得满满当当，也立刻把清秋剑的青光压了下去，片刻之后，千万火矢从四面八方冲向颜洛君，简直密不透风。 血屠虽气，但也不愿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当即向空中喊道：“天晓，手下留情！” 但只在他说话间，千万火矢已把颜洛君围得严严实实，众人非但看不到颜洛君，便连在半空中的曲天晓身影，也被暴涨的红光给遮住了。 眼看这胜局已定，众人忽听见一声刺耳的风啸，层层火光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透出一点青光。 血屠与曲天晓同时变色。 一声尖叫刺耳的鹤啼，正如那句“鹤叫风悲竹叶疏”，声动九天，刹那间，那个缺口不断扩大，青光复而大盛，颜洛君全身隐隐现出鹤唳华亭之姿，如离弦之箭，势不可挡地冲向曲天晓。 血屠脸色凝重，倒是曲天晓惊而不乱，手中后羿弓接二连三的射出火矢，片刻间层层火焰形成火墙，化为屏障。只听火焰熄灭之声不绝于耳，颜洛君的清秋剑刺破一层又一层的火墙，去势虽然稍缓，但一往无前的气势竟丝毫未减，眼看二人便要分出个生死胜负。 “铛！” 一股血色闪过，清秋剑如中败絮，反震回来。颜洛君大惊失色，举目看去，只见片刻之间，在他与曲天晓中间横出一把血色长枪，威风凛凛，气势惊人，正是血屠祭出的神器血狮骨枪。而在这同时，颜纪也抢到颜洛君的身后，把他向后拉开退出了一丈之远。 议事厅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第38章 夜雨潇潇 盘古之地中，赵子臣完成了天道会武前最后一次修习，慢慢的走回了住处，推开屋门，筋疲力尽的他，一头便倒在床上，就要入睡。可辗转反侧之后，怎么也无法睡着，于是，他又起身走到桌边坐下。脑袋里想象了无数种天道会武中可能出现的场面，众人斗法，漫天飞舞的各样神器，来自五州各地的青年翘楚那飘渺的身姿，这让他在心中向往不己，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好好的叹气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 赵子臣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却是萨兰心站在门口。夜风习习，吹动她的衣裳轻舞，发梢微动，有如惊世仙子一般。 他连忙起身，说道：“萨姑娘。” 萨兰心也不避讳这是夜晚，走到他身前，把手放到他的肩上，犹如长辈般的微笑道：“就知道你会紧张，天道会武也算玄启五州的一桩盛事，能在那里脱颖而出，必会被五州传颂，甚至奉为传说。” 由于赵子臣常年没有去过玄帝都，所以从出生至今，根本没见过这样的盛事，听到萨兰心这么说，便不禁问道：“天道会武十年一度，到如今应该要举办第十一届的，可为何除了师父傲杰之外，我再也没听说过有哪届的天道会武第一名被五州传颂呢？” 萨兰心生于玄帝都中，父母又都是玄启国镇魔院的长老，地位不低，所以对此非常熟知，听到他这么问，便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这天道会武确实举办了十届，可这第一名，却只有龙心傲杰一人。” “什么？就一个人？” 看着赵子臣惊讶的表情，萨兰心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说道：“这你也不用大惊小怪的，事实如此嘛，自从傲杰师兄夺冠之后，第二届的天道会武就改变了规则，不再以单纯的一对一淘汰赛而决出冠军了，而是在层层淘汰赛之后，由最后的胜者，去挑战一位神秘对手，只有击败了那名神秘对手后，才算是冠军。” “这么说，自我师父夺冠之后的九届天道会武，都没有人能击败那个神秘对手？那个神秘对手是谁？” 萨兰心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是谁，而且决战我们谁也看不到，是在单独开辟出来的空间内进行的，反正每次都只见那些胜者自信满满的走进去，而后就再也没见到出来。” “什么？”赵子臣惊讶的问道，“没再出来？难道他们都……” 萨兰心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不可能死，至少……谁也没见到他们死，听大司马说，那些人都是无法战胜神秘对手，而被留在那里进行修习，等大成之日，击败神秘高手后，才能离开那个空间，到时候，出来的一定都会被国君重用，所以，这可是个成为人上人的好机会！” 赵子臣沉默不语，心中不断重复着一个念头：天道会武，没有那么简单！那大司马卫子钦的话，也绝对不可信！总之，这一切，疑点重重，危机四伏。 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萨兰心安慰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这下可让赵子臣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起身说道：“萨姑娘……你这是……” 萨兰心却是笑了一声，说道：“看把你吓的，我是看你紧张，给你放松一下嘛，别在意。” 听到这个，赵子臣才又坐了下来，萨兰心细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忍不住又是笑出声来，然后才柔声说道：“子臣，你想家么？” “想。”赵子臣被她这一提，又想起了那日从山上看到母后司马祺于桂花树前叹息的身影，眼圈骤然湿润起来，他哽咽了一下，才又说道，“你也想家了吧？萨姑娘。” 萨兰心的眼眶不知何时，也泛起了微微的红色，她点点头，说道：“嗯，在这里呆的久了，就越发的想家，想我的父母，还想……我那不争气的哥哥。” “你那哥哥……”赵子臣欲言又止，毕竟萨正君是五州通缉要犯，还曾杀过平西王府几名兵士，就算他不恨，也不会有何好感。 萨兰心习惯了所有人对自己的哥哥的反应，所以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其实我哥哥很好的，当初天君要他看守犯错的大司马卫子钦和一个外族的王，没想到那外族的王对我哥哥言语挑衅，百般侮辱，这才逼得他私下杀手，铸成大错。后来便逃离了玄帝都，为了找到他，我四处打探关于那天所发生事情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希望从中能分析到哥哥会去哪里，可消息听得多了，哥哥的行踪倒是没有寻出，却听到了一些当年的隐秘之事。” “嗯？那……方便说么？”赵子臣问道。 “都跟你说这么多了，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么？”萨兰心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据说当年是卫子钦从中作梗，激起两边怒气，才导致此事发生的，这么说的话，我哥哥应该也是受害者之一，所以这么多年了，我想找到他，然后把一切告诉他，让我哥哥能迷途知返。” 听到这里，赵子臣忍不住重重的锤了一下桌面，怒道：“又是卫子钦！当初在玄帝都诬陷我的人也是他！还把我抓进了天牢！此人真是居心叵测！” 看到他愤怒不已，萨兰心一把握在他的手上，说道：“如今我哥哥行踪不明，那卫子钦又是当朝大司马，我一个弱女子，什么也做不了……” 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就这样越说越近，不经意间，萨兰心已经是贴在了赵子臣的身边说话，而且说到伤感之处时，两人还会互相安抚，拥抱。 “萨姑娘，你哥哥的事情，我会帮你留意的，一有消息，马上就通知给你。至于那卫子钦，我早晚要让他付出代价！”说着，赵子臣又是重重的在桌上一拍。 “谢谢你，子臣。”这么多年，一直坚强如铁的萨兰心，此刻不知怎的，心中一软，竟觉着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很是关心，便不由自主的一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赵子臣先是一怔，随后便释然的微笑起来，心中却暗自想到，萨兰心给他的感觉和月月与程倩都大不相同，那温柔的感觉，似乎更像是自己的女人。 两人相互依靠着，默然无语了良久，萨兰心才醒悟过来，自己说到痛心处，着实有些失态了，于是，摇头苦笑道：“真是的，我对你这样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说这些做什么？” 说罢，便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就要离开这盘古之地，去往玄帝都参加天道会武了，你要加油！” 赵子臣应了一声，说道：“嗯，你也回去休息吧，慢走。” 萨兰心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赵子臣一直送到门口，看着萨兰心的背影消失，这才回房。 只是他刚进房门，忽地眼前一亮，只见屋中桌旁，灯火摇曳中，俏立着一个女孩，面若芙蓉，艳若桃李，不可方物。 他怔怔地看着，心跳忽然加快，口中低低叫了一声：“月月！” 这美丽女子自然就是月月了，她见赵子臣明日便要去往玄帝都，就悄悄跑过来探望，没想到萨兰心也在这里，她只好藏在门外，直到萨兰心走后方才现身。 这时，她看着赵子臣呆住，不由得笑道：“愣在那里做什么？兰心看得你，我便看不得？” 赵子臣惊醒，脸上一红，正想找个借口辩解一下，却见月月并未生气，还冲着他做了个鬼脸，说道：“兰心挺好的。” “月月，你听我说……”赵子臣发现月月还是误会了什么，慌忙辩解道。 月月却失声笑了出来，说道：“想不到你俩在一起还挺合适。” 赵子臣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月月。” 月月却颇有些气愤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想些什么？我什么也没想的。” 被月月这一瞪，赵子臣登时说不下去了，半张着口，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寂静而黑暗的夜空中下起了雨，整个盘古之地一片黑沉沉的，目光所及，只有屋外小院之中，几棵小树的模糊影子。雨丝从夜空里落了下来，在月色中，在赵子臣的眼里，仿佛带了几分悲伤。 屋内烛火摇曳，在窗户透进来的微风中忽明忽灭，偶尔发出“劈啪”的声音。 “下雨了。”月月幽幽地说道。 赵子臣应了一声，回道：“是啊。” 月月又凝视了这夜色一会，缓缓转过身子，低声道：“子臣，把窗子关上吧，有些冷了，我……我这就回去了。” “不如……等雨停了……再走？”赵子臣试探着说出了这句话。 月月却站起身，说道：“不了，万一被兰心知道，会误会的，我回去了。” 赵子臣只得木然起身，跟在月月身后走了几步。 忽然，月月停住了脚步，返身一笑，刹那间那美丽扑面而来，打在赵子臣的心上，她说道：“天道会武时，你要加油，不可给桃源山一脉丢了脸！我……我会和兰心给你一起加油的！” 说完她便走出房门，快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一句话却像一记重拳般打在了赵子臣的心间，他的脸突然失去了血色，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在凄凉秋瑟的细雨中，赵子臣感觉着指尖的冰凉和心底的寂寞。这一切都不请自来，穿过肌肤，直抵灵魂深处。他走进雨中，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这一刹那，朦胧了他的双眼。 第39章 会武抽签 中州，玄帝都。这里是玄启国的都城，也是五州的中心，这天道会武也是玄启国十年一度的盛宴，会武擂台就设立在玄帝都中心的神女像旁边，说起这神女像，其实就是小依姑娘的塑像，当年她为了保护玄帝都不被魔族侵略，不惜牺牲自己抵挡在北山草海之上，后来其灵魂融进草海中，才有了现在的天依草海和妖灵国，天君为了纪念她为玄帝都做出的贡献，特意在玄帝都中心为其塑造的这尊雕像，以供后人缅怀。 清晨，神女像的周边就聚集了上万人，宏伟的玄帝都此刻也变得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这些人有一部分是来参加本届天道会武的五州年青翘楚，还有绝大一部分是从各地前来观看盛事的人们，这其中有百姓，也有商贾，更有不少名门望族。 就在这时，人群外一架马车从远处驶来，车架不算奢华，但也能显出精致，与不少前来观看天道会武的富家子弟车架相比，低调了很多。除了在外面驾马的车夫外，车架内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透过车窗可以隐约看到，男的白衣胜雪，面沉似水。女的倾国倾城，仪态万方。 马车停到了神女像下面，男子缓缓走下车，举头看了看雕像，不禁发出一声长叹：“唉，转眼便是数年，这玄帝都没变，只是这人都变了。” 这男子正是平南王白问玄，而那个女子就是他的王后凌芷瑜。说起这两人的来历可着实不小，白问玄是当初天君的启蒙恩师，那凌芷瑜更是天君执掌天下前的天下之主。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直到如今，这两人的过往依旧有不少人传颂和敬仰。 “平南王，这边请。”一名负责接引的侍卫，此时走到他近前，恭敬的说道。 “烦请带路。” 白问玄的语气非常和蔼，说完之后，他便转过身面对车架，伸出手臂。这时，车夫掀开珠帘，车架内的凌芷瑜伸出芊芊玉手，扶在白问玄的手臂上，莲步轻移，走下车来。 二人在那名侍卫的指引下和众人惊叹的目光下，向神女像不远处新搭建的高台走去，那里是专供玄启国王公贵族观看天道会武而特意搭建的。 “人真多呀，比上一届时更多了。”白问玄走上高台看到下面的人山人海，不禁感叹。天道会武每届都会吸引五州各地数万人的参加和观摩，但这届几乎更甚，放眼望去，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几乎可以连到天殇关的外面。 “平南王，多年未见，风采不减啊！” 白问玄听到声音，转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中兴王大司马卫子钦。 “见过大司马。”白问玄很是恭敬的抱拳说道。 卫子钦捋须大笑，而后又看向凌芷瑜，说道：“平南王王后也是风姿依旧，这一路辛苦了，快到尊位就坐吧。” 凌芷瑜的态度和白问玄却截然不同，只见她美眸一瞥，冷哼一声，说道：“往届天道会武都是由大都督来主持，听说大司马对此还颇有些意见，本届倒是遂了心愿，不知大司马作何感想啊？” 卫子钦知道平南王府和轩辕家向来交好，所以早就做好了被他们兴师问罪的准备，听到凌芷瑜这么说，自然也不会显露出什么来，只是笑道：“王后说笑了，那轩辕天承乃是罪人，老夫临危受命，代为主持，哪有什么感想，请吧。” 凌芷瑜也不多说，挽住白问玄的手臂，两人一同走到后面的尊位上坐了下来。 坐定之后，白问玄侧头看去，发现其他尊位上已经有了人，左面是平北王颜纪和其王后颜熙，右面是平东王百罹和其王后龙女，却唯独没有平西王府的位置，也不见平西王府有任何人来。 三王和王后之间相互点头示意后，纷纷看向对面高台上那气势磅礴，富丽堂皇的龙椅。 “国君到！” 只听见侍卫一声高呼过后，国君卫信身着明黄色龙袍，在众多侍卫的保护下，走上高台，端坐于龙椅之上，散发出一股睥睨天下，俯视万生的帝王气势。 “拜见国君！” 三王和他们的王后起身下跪行礼，之后又各自坐回尊位，唯有大司马卫子钦负手而立，目不斜视，好似也在接受三王礼拜一般。当然，这也是国君给他的特权，剑履上殿，面君不拜，出外如国君仪仗，原本玄启国中大都督和大司马同享此特权，如今却只剩下大司马卫子钦一人独享了，这种感觉更让他得意盎然。 “为何不见太后？”白问玄低声问了一句。 一旁负责侍候的侍女，听完之后，低头不语。 听到这句话的平东王百罹，却说道：“平南王是在南州活的太惬意了么？太后早就不再垂帘听政了，据说为这件事，国君跟大司马还闹了些矛盾。” “恐怕不是矛盾，而是合谋吧！”凌芷瑜冷冷的说道。 这可把百罹吓得缩了下脖子，说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讲，免得惹上麻烦。” 白问玄也皱了一下眉，伸手握住凌芷瑜的手，说道：“芷瑜，不可乱讲，这里不是南州，说话当有分寸，以免隔墙有耳，引火上身。” 凌芷瑜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百罹身旁的平东王王后龙女却是轻蔑一笑，说道：“平南王所谓的隔墙有耳，莫不是说的我们吧？若真是我们的话，那大可不必如此提防了，我龙女想知人心思，一看便可，还用得着偷听么？” 白问玄本来和善的面容，瞬间变得冷酷起来，侧目看向龙女，说道：“什么时候有的这般勇气，让你对我如此说话的？” 龙女也不示弱，狠狠的盯着白问玄，说道：“什么时候？你难道不清楚么？就从你南州军队驻扎在我东州安平废墟那天起，我便有了这样对你说话的勇气！” “不知好歹！”白问玄不喜斗嘴，便也懒得解释。 凌芷瑜见夫君不愿解释，这才开口说道：“安平废墟频现妖魔，那里又与我南州边陲相距不远，你们平东王府放任不管，致使妖魔不断扩大领地，都已侵扰到我南州来了，我平南王府这才派军清剿，你们当真是不知好歹！” 龙女正要反驳，却见百罹对她使了个眼色，这才住嘴。 随后，百罹面带微笑的说道：“息怒，息怒，此事我们日后再议，日后再议。” 本以为这个小插曲到此结束了，可凌芷瑜心中火气难平，继续说道：“百罹！你莫要像之前那般做什么和事佬，你不但放任妖魔在东州境内作祟，竟然还默许鸠巢在你东州扎根，这些祸乱，随时都能危及到五州，你到底是何居心？” 百罹听后，淡然一笑，说道：“平南王王后真是说笑了，那鸠巢不久前还到我平东王府中意图行刺我和龙女，怎能说是我默许鸠巢扎根呢？难不成我嫌自己活得命长了么？” “既是养虎为患，平东王为何不点兵清剿呢？”白问玄再次开口问道。 百罹却是一脸无奈的苦笑着，说道：“谈何容易？那鸠巢十鬼的名气，你远在南州也是有所耳闻的吧？况且鸠巢中实力在十鬼之上者不在少数，你以为我不想清剿它们？只是我东州军力着实不足以清剿鸠巢啊，我还日夜担心哪天它们会真的鸠占鹊巢了呢，不如这样，咱俩换换，你来做平东王，我去你南州做王，如何？” “荒唐！”白问玄听百罹的话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嗔了一句，便不再理会他了。 这边的一场小闹剧总算是落幕了，始终在旁边冷眼观瞧，只字未发的平北王颜纪和其王后颜熙这才相视一番，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颜纪和颜熙心中都很清楚，东南西北四位异姓王，虽然百年前相敬如宾，且在天君授意之下，互惠互利。可在这之后，便因为领地问题，出现过或大或小的冲突，久而久之，四位异姓王之间便走到了貌合神离的地步。所以，见面之后有些争执，太过正常了，简直是见怪不怪了。 就在这时，卫子钦也走到了三王对面的高台之上，用嘹亮的声音向下面喊道：“让诸位等候多时了，我乃玄启国中兴王大司马卫子钦，现在就由我来宣布，本届天道会武，即将开始，下面，我先给诸位讲述一下本届天道会武的规则。” 只见卫子钦大手一挥，继续说道：“时至今日，我玄启国在国君的带领下，兴旺繁荣，远胜前朝，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者数不胜数。故此次我与国君商议之后，特将会武人数增为三十二人，以免有沧海遗珠之憾。” 等了片刻，卫子钦接着说道：“此次会武，比往届人数上多了一倍，所以在抽签上也有些变化。诸位请看，这里有三十二块令牌，每块令牌上各刻着一个数字，从一至三十二，在抽签完成之后，即以数字为准进行比试，一对三十二，二对三十一，三对三十如此类推，其后第二轮，则以一与三十二的胜者对二与三十一的胜者，如此类推，直到最后决战。诸位明白了么？” 下面众人听后一阵喧哗，目光纷纷投向卫子钦手边摆放的一个檀木托盘，托盘上面八块一排，共计四排三十二块青铜令牌整齐排列。 说完这些话后，却见卫子钦从托盘上拿起一块刻有数字三十二的令牌，然后向众人展示之后，手上微微一震，就听“咔”的一声，那令牌竟直接碎成齑粉。 这一举动，引起众人议论，其中一人高声问道：“不知大司马为何捏碎一块令牌？” 卫子钦似是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轻咳一声，说道：“我来解释一下，会武的名额确实是三十二人，但诸位可能都已经知道了，原天下兵马大都督轩辕天承意图谋反，现已押至天牢，其子轩辕易流窜在外，所以他的名额便没有了，故只剩下三十一人。” 这句话令平北王颜纪、平南王白问玄、平东王百罹和他们的王后脸上都掠过一阵怒容，但这些人仍端坐于位，丝毫不动。 台下众人更是喧哗声顿起，议论声不止。 待众人声息平复，卫子钦才又接着说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在那三十一块令牌中，只要哪位选手抽中了数字一，那便是幸运之极了，因为并无三十二号选手，所以他首轮轮空，直接晋级第二轮。” 此言一出，下面众人又是一阵哗然，不过这规则出自大司马之口，其势力庞大，尽管这个方法听起来颇为滑稽，但却无人敢出来反对。 就在规则完全说明之后，国君卫信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他乃一国之君，天下之主，登时四下无声。 卫信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抽签吧！” 第40章 天地人心 随着国君的一声令下，高台下面早已做好准备的参赛选手们，开始陆续登上高台，首先上来的四位选手，他们依次走到托盘旁，各自拿起一块令牌，然后又是四位选手走上台来。 同样来参加天道会武的赵子臣，按少康的吩咐从一出桃源山便戴好了阿赖耶识之面，用以掩人耳目，所以他报名参赛的身份也不叫赵子臣，而是由其师父傲杰为他所起的名字，叫做“剑心”，寓意为“剑之极道，天地人心”。不过，让赵子臣比较郁闷的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盛会，不但不能以本来面目示人，还要伪造身份，而且就连这个“剑心”之名，都是傲杰用秘法传给他听的，其本人依旧还在东州阳陵城中。这次随赵子臣而来的，却是月月和萨兰心，她二人也是偷偷离开盘古之地，一路尾随至此直到进了玄帝都，才出来和赵子臣相认。 此时，抽签人数已过半，轮到了平北王世子颜洛君上台抽签，临上台前，他下意识的看了赵子臣这边一眼，可能是觉着这个戴面具的人与众不同，也可能是在其身边的月月和萨兰心两位美女，惊艳到了他，令颜洛君短暂的停住了脚步，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向台上走去。 赵子臣看了他的背影两眼，随即又把目光望向坐在另一侧高台上的三王和他们的王后。这些人中，只有平北王颜纪和王后颜熙是他见过的，其余几人都只有所耳闻。 当他的目光落在最右侧的尊位上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里坐着的正是平南王王后凌芷瑜，对赵子臣来说，虽未曾谋面，但他听过不少关于这个女人的事迹，一代帝王，权倾天下，只有这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人散发出如此无与伦比的气势。 他正看的出神，凌芷瑜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似的，忽地转过头来，目光如电，冷冷的盯了赵子臣一眼。他瞬间就觉着心中一震，如坠冰窖，双眼中竟似凝出冰霜。 惊吓之后，赵子臣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凌芷瑜的脸上面无表情，但眼中隐有轻蔑之色，他赶忙低下头来。 尴尬之时，旁边有人伸手推了他一下，只听月月的声音，说道：“你发什么呆啊，该你去抽签了。” 赵子臣连忙称是，也不敢再向凌芷瑜那边看上一眼，急匆匆的转过身子，便往台上走去。此时台下的选手都已上来抽过签了，可却还剩下一块令牌静静的摆放在檀木托盘之上，这让所有人都有些不解。 就连国君卫信在等了一会儿后，都忍不住看向卫子钦。 卫子钦神色不显，但心中却有些不安，只见他不断摩挲着双手，目光看向玄帝都的西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时，玄帝都的西面，这里便是被称为“玄帝都最后屏障”的天殇关。玄启国车骑将军夜海英穿着黑甲，身材高大，眼神锐利，手持丈二长，通体冰蓝，上有星云暗纹盘绕，尖锐无比，森冷阴寒的夜海天殇枪，带着他那忠心耿耿，无坚不摧的玄武军，戒备森严的守卫在这里。 虽然平日里，天殇关的守卫也是严密之极，但现在天道会武已经开幕，国君卫信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中，所以守卫更是严上加严，所有在此时进出玄帝都的人都要经过严密盘问，确保可靠，方能放行。 突然，一道蓝芒如流星般，从天际冲来，就算距离天殇关已经很近了，其势头仍然没有减退半分。 “放肆！” 夜海英一眼看出那流星中是个人影，当即抬头怒视，双目透出凶光。登时，只见天殇关前，风云变色，本来蔚蓝的天空竟在刹那间暗了下来，伴随着他手中忽明忽暗的夜海天殇枪，原本平静的微风，变成了狂风，尖锐呼啸，卷过天殇关的城头。 那道蓝色流星中的人，并未被这气势吓到，而是在接近他的时候，开始剧烈转动起来，蓝芒在其急速旋转下，形成一个深深的旋涡，就在那旋涡深处，更有隆隆之声传来。 片刻之后，一声巨响，夜海英纵身跃出天殇关，抬枪直接刺入那漩涡的中心。而这漩涡在被刺中之后，霍然卷住夜海英冲天而起，足有五人合抱之粗，而且凝而不散，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凌空折下，向地面砸去。 这时，站在城头上所有的玄武军兵士，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脸上全都变了颜色，有的甚至开始泛起苍白之色，身体微微颤抖。这并不是说玄武军兵士胆小怯战，而是这流星中的人和夜海英的战斗之威，实在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范畴。 漩涡带着夜海英砸到地面的这一刻，但见天地齐暗，风云翻涌，一圈威力极大的波动向四周扩散而去，待烟消云散之时，才显现出两道人影。一个是持枪而立，枪尖抵在对方喉咙处的夜海英。另一个人，更确切的说，更像一只厉鬼，他不顾自己那被枪尖已经刺破皮，而流出鲜血来的喉咙，右手如利爪般抓在夜海英身上黑甲的心口处，锐利的指尖已然没入黑甲之中，顺着指尖还有些许鲜血流了出来。 夜海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一阵百余年来从未有过雷霆之怒从心中泛起，双目瞪圆，狂怒憎恨之色越来越浓，似是感觉到什么深仇大恨或极度憎恶的东西，要与之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萨正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时来闯天殇关！” 听到夜海英的暴喝之声，玄武军兵士这才醒悟过来，这突如其来的人不正是那个五州通缉要犯，被通缉了百余年的萨正君么？ 谁知萨正君却无所畏惧的说道：“我是来参加天道会武的，你让开！” 夜海英非但不让，还将枪尖向前又近了半分，这也使得萨正君抓进他心口的利爪也深入了半分，他咬着牙，说道：“大胆狂徒！你身为五州通缉要犯，还敢来参加天道会武？速速投降，或许可让国君留你一命！” “哈哈哈哈……”萨正君一声狂笑，说道：“你不过就是玄启国的一条看门狗，也敢擅作决断？大司马卫子钦可已经答应过我，参加天道会武期间，不追究我五州通缉要犯的身份，你若想抓我回去立功，便只能等天道会武结束了，快让开！再迟一些，会让我误了抽签，你能担当得起？” “一派胡言！”夜海英根本没有让开的意思，反正振臂一挥，从天殇关中奔出一队黑甲骑兵，迅速将萨正君围在了中间，“束手就擒吧，看在你爹娘是镇魔院长老的面子上，又是我的故交，我愿意为你去国君面前说情，免了你的死罪！” 萨正君听到这些，反而目露凶光，大声喝道：“放屁！那不是我爹，也不配做我爹！我娘的面子也不用你来给！我更不需要你来施舍给我什么！快些滚开，否则我这就要你的命！” 就在两边都要痛下杀手的关键时刻，只听半空中传来一声疾呼：“快快住手！” 卫子钦的身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落到了萨正君和夜海英的中间，他眉头紧皱，显然在思索些什么，而后说道：“夜将军还请带兵回去驻守天殇关，这个人我带走便是了。” 夜海英凝视了卫子钦半刻，知道既然大司马已经发话，自己这个做将军的便要听从，便只得长出一口气，收回夜海天殇枪，抱拳一拜，领兵回到天殇关上。他一只手扶着城垛，另一只手捂住心口处的伤痕，又是长叹一声，摇头不已。 随后，在众人惊诧和异样的眼神中，这厉鬼般的萨正君被卫子钦带到了高台之上。他低声对其说道：“最后一个签，是你的。” 萨正君应了一声，向着下面那些目露胆怯的人们发出了诡异的笑声，然后走到那檀木托盘前，拿起了最后一块令牌。 此刻，所有选手和观战的人们都一心关注着对阵情况，唯有两个人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没有从萨正君身上离开，一个是萨兰心，她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正是自己找寻多年的哥哥萨正君。另一个便是月月，她的记忆虽被人做过手脚，但萨正君那厉鬼般的模样，就像刻在她的心中一样，令其终生难忘！ “是他！” 这同样的两个字，同时从萨兰心和月月的口中喊了出来，把一旁的赵子臣吓了一跳。他顺着二人手指的方向看到萨正君后，问道：“他是谁？” “我的哥哥！” “抓我的人！” 又是一起说出来的话，不过无论是哪一句，都令赵子臣感到心中一震，尤其是月月那句话，自其暗影林中神秘失踪，再到盘古之地突然出现，后来又被发现记忆出现缺失还称自己为鸠巢之人。赵子臣便一直惦记着找到能解开这些事情的线索，如今终于被他见到这个能有机会解开这些谜题的人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此时并非是做这件事的最佳时机，在盘古之地中的多年修习，让赵子臣的心境变得非常沉稳，他将萨正君的样子记在了心底，而后低声让萨兰心和月月暂且不要声张，以防事情有变，两名女孩儿也似懂非懂的答应下来。 见事情暂时压下来后，赵子臣这才又拿起手中的青铜令牌观看，只见令牌上覆盖着一层封蜡，掩盖住了刻在上面的数字，想必是为了公平起见。 这时，听到那些选手们一个个发出了声音： “啊，我是十五。” “我是三十，你是多少？” “哦，我是十七，不知道对手是几号，等我算算……” 紧跟着，卫子钦的声音便盖过了这些人的议论声，朗声问道：“是谁抽到了一号签？” 一时之间，高台上下一片寂静，过了许久，一个声音，带着惊讶与兴奋，甚至还显露出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语气，喊道：“在……在我这里。” 众人寻声看去，不觉愕然，只见那人手里举着刻有一号数字的青铜令牌，站在那里，身型挺拔，散发着神秘而高贵的气质，他正是头戴面具，化名为“剑心”的赵子臣。 第41章 福兮祸兮 当赵子臣举起一号令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这个神秘人“剑心”的身上，高台上的卫子钦与不远处的萨正君对望了一眼，然后，卫子钦轻轻地点了点头。 月月笑容满面的围了过来，重重拍了一下赵子臣的肩膀，笑道：“看不出你运气这么好，直接就进入第二轮了，这次你争取再给桃源山夺个第一回来！” 赵子臣却并不欣喜，因为他的目光始终关注着萨正君和卫子钦的一举一动，那对视和点头，让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萨兰心看到萨正君后，整个人便没那么活泼了，虽然心里也为赵子臣抽到一号令牌而高兴，但脸上却是笑不出来，说道：“恭喜你啊，如果你能在会武中碰到我哥哥，能不能手下留情……” 赵子臣听后，一阵犹豫，这天道会武不同于寻常比试，只要上台对阵，便如同签下生死契约，除非对手留情或主持出面阻止，可若是遇到萨正君，让他留情几无可能，而主持又是卫子钦，从他二人刚才那细微的交流中，赵子臣就明白，这届天道会武，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萨兰心见赵子臣没有回答，不免有些失落，低下头，沉默不语。 赵子臣看到她的样子，不忍她这般模样，便说道：“我尽力而为吧，这萨正君是你的哥哥，也是月月的仇人，我只希望不管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二人都不要互相记恨。” “去去去！”听到这句话的月月啐了他一通，转头又对萨兰心说道：“我们才不会相互记恨呢，他净瞎说，是不是啊，兰心？” “啊！是……”萨兰心有些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 这时，大司马卫子钦长老见抽签结束，便朗声说道：“好，既然抽签已经完成，诸位选手等一下到我这里按签号报上名号，稍后即有红榜贴出，你们便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了！接下来，请诸位安静一下，听国君口谕。” 原本有些喧闹的众人一听国君要说话，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国君卫信从龙椅上站起，庄严的走到高台前面，目光向下面扫了一眼，说道：“诸位，你们都是我玄启国中年轻一代的精英，资质才华，都是出类拔萃的。将来，玄启国的兴盛和安宁，还需诸位殚心竭虑，为国尽忠！” 不少选手听到这些后，发出一阵耸动，脸上都露出了向往激动的神色。 卫信露出满意的微笑，说道：“当然，如果你们足够努力，那日后担任玄启国将军之职，统领万军，也是大有可能的，不过，这需要你们加倍努力了。” 众人齐声喊道：“是。” 以前的卫信都会在太后上官曼的注视下说话，如今也算找到了一国之君的感觉，所以，不免又多说了一些。 只见他很自然的负手而立，不经意的看了卫子钦一眼之后，继续说道：“我玄启国，从父皇天君建立以来，就一直执掌天下，如今已有百余年。方今天下，五州兴盛，邪魔退避，世人安享太平。但尚有野心勃勃之流，其觊觎天下之心不死，这些年来又大有蠢蠢欲动之势，当此之时，更需诸位这等青年翘楚，人中龙凤，为国家分忧，持道锄奸，所以诸位务必坚定心志，只要诸位坚强自立，则奸佞之人便无隙可乘也！” 台下众人听后，纷纷大声喊道：“谨遵国君口谕，誓死效忠玄启！” 可卫子钦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满，他冷眼瞥了一下卫信，心中暗道：我助此子脱离了上官曼的控制，本以为他会对我惟命是从，看来还是低估了他的心思，竟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大聚人心，暗中向我示警，看来，这是要逼我快走几步啊！ 心里这样想，可老谋深算的卫子钦，脸上还是颌首微笑，对众人说道：“国君所言极是！那么，接下来，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向大家宣布，可能诸位早有所耳闻，自第二届天道会武开始，我们便开辟了一方圣地，供第一名进入修习，在圣地中有一位神秘高手对其指教，考核，通过那位神秘高人的考核后，方可离开圣地，为玄启国效忠。本届会武乃有史以来，参加人数最多的一届，为了鼓励诸位，我与国君商量了一下，本届天道会武三十一位选手中的前三名，都将获得进入圣地的资格！” “啊！”此言一出，众人一阵骚动。 进入圣地，得到神秘高手的指导，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尽管从目前来看，前面九届的第一名都未能出来，说明神秘高手的考核必定十分严格，但这并不能阻止大家想获得机缘，提升自身实力的渴望之心。 不过，众人之中，唯有赵子臣面具下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动容，他在盘古之地中就听萨兰心说过此事，那时候便觉着事有蹊跷，这所谓的奖励，是福是祸，尚难有定论。 看到不少人脸上还挂着期待之色，竟然还有一些暗吞口水，大动凡心，这让赵子臣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 卫子钦却是一脸阴笑的看着众人议论纷纷，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好了，大体上就是如此，我们安排了诸位选手在天辉苑下榻，现在就请诸位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天道会武就开始比试。” 众人一齐行礼，齐声喊道：“是。” 一场还算热闹的抽签仪式结束了，选手和看热闹的众人逐渐退去，三王和王后们也随国君和大司马回到了玄启皇宫之中，卫子钦安排国君回寝殿休息，自己则将其他人请到了玄启宝殿之上。 依次坐定后，卫子钦最先起身，对三王说道：“诸位王爷，今日辛苦了，不如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开始，多场比试，还需诸位王爷和王后们多多费心呢。” 尽管他说的客气，但宝殿上却无一人离开，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若当真没有事情的话，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出多时，果然如众人所料，卫子钦缓缓收起了他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目光扫过坐在椅子上的三王和王后们，淡淡地说道：“既然咱们七个人都不累，那我们就闲聊一会儿吧。”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个语气可并非是要闲聊的，脾气最为火爆的平北王颜纪皱了皱眉，说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么？” 卫子钦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缓缓说道：“轩辕一族谋逆之罪已定，除轩辕易强行夺取西州城阳、洛岚两城，据守不出，负隅抵抗外，其余族人皆以收押入狱，不日问斩！” 此言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 白问玄当即站了起来，质问道：“轩辕一族向来对玄启国忠心耿耿，何来谋逆一说？” 卫子钦假意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就摆在那里，若说之前对其有些误会，我也确实承认，但他命其子轩辕易率领全部轩辕铁骑出逃，并强夺城池一事，又该作何解释呢？” “这……”诸王脸上都浮起尴尬和无奈之色。 这件事，颜纪最为清楚，当日他从西烈族圣地赶往齐金城外的轩辕大营前，并非是为了与其交战。他素来信任轩辕天承，对轩辕一族也有些好感，那次和轩辕易的交谈中，便得知大都督轩辕天承遭卫子钦陷害之事，轩辕易也告知了他，自己下一步的想法是要报复卫子钦，把大司马巧取豪夺的城阳、洛岚二城拿下，一方面为轩辕铁骑补充军粮，另一方面也可作为与平西王府交好的赠礼。当时，颜纪也觉着此法可行，但如今看来，倒是拱手奉上了一个让卫子钦给轩辕一族治罪的口实。明面上看，卫子钦少了两座富城，还得吃下这个哑巴亏，毕竟他也是抢夺西州领土在先，可从另一层面来看，丢了两座本就不属于他的城池，却能彻底拔除轩辕一族的势力和根本，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所以，真正吃亏的，反倒还是轩辕一族。 第42章 熙之良策 卫子钦看了看诸王的反应，才又说道：“谋逆之罪不可饶恕，我在这里跟诸位言及此事，就是为了给诸位王爷提个醒，这玄启五州，终究还是姓卫的。” 这句话说的霸道，同样也充满了威胁，令所有人都面露怒色。 百罹玩味的一笑，说道：“大司马，刚才在抽签仪式上，你也听到国君的话了，看起来这有谋逆之心的，怕是另有其人吧？不过，我倒不是很关心这些，我只想告诉大司马一件事，你刚才说的这玄启五州姓卫，可这个卫，是卫信，不是你卫子钦！” “你！”卫子钦刚要发作，却立刻收起了怒容，他瞬间便想到了百罹的诡计多端，如果此刻他动怒，那这谋逆之心便算是展露无遗了，于是，他又微笑着说道：“平东王可真会说笑，这玄启五州当然是卫信的，我卫子钦可没有半点不臣之心。” 平南王王后凌芷瑜，接过话茬，冷哼一声，说道：“这不臣之心有没有，你自己说了可不算，就像大都督轩辕天承是否真有谋逆之心一样，我们要与他当面对质，才能明白。” 凌芷瑜相貌颇美，但一说出话来，声调冰冷，仿佛带了一丝寒气，卫子钦看了她一眼，本来话到嘴边，却又住口不说了，显然是对她充满了忌惮。 有人提出来与轩辕天承当面对质，这让其他人觉得此法甚妙，平北王王后颜熙最先响应，说道：“有道理，大都督谋逆之事，我们一直都是道听途说，而那轩辕易夺城一事，既然西州无人理会，那说不定便不是真的抢夺，大司马又怎可说出这般莫须有的罪名呢？还是让我们先见一见大都督吧，将此事彻底查清后，再做定夺，也让世人皆知我玄启国君的英明。” 这一番话，令卫子钦一时间不知所措。 三位王后中有两位都开口说话了，作为平东王王后的龙女，自然也不能作壁上观，况且她的脾气本就不算太好，自始至终都在隐忍不发，此时才站起来，说道：“莫非大司马不愿让我等见到大都督么？” 三个女人本就一台戏，可若是这三个女人联手，那将会是一出好戏。 卫子钦对这样的局面，显然没有料到，如今也只能搬出国法来为自己解围了。 他轻叹一声，说道：“不瞒诸位，我也曾想找老友一叙，探查清楚。可国法在前，收押天牢后，谁也不能探视，否则以同罪论处，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说到这里，颜纪似乎对卫子钦的惺惺作态，有些按捺不住，就在他要起身之时，一旁的颜熙及时的按住了他的手，摇头示意其莫要冲动。 白问玄向来忠厚，此刻也只能面露无奈之色。 凌芷瑜和龙女心里几乎想到了一起，此时冲动，后果难测，卫子钦是大司马，这里是玄启宝殿，他又搬出了国法，无论如何，也是难以再占到半点便宜了。 于是，众人哑然。卫子钦的眼中却满是得意之色，想着今日之后便可安心处置轩辕一族，再不会有人横加干涉，制造麻烦了。 谁知就在这时，平东王百罹的眼中露出精光，他干咳了两声，说道：“我听大司马的意思，是有心找大都督一叙，但苦于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才自觉无奈，对么？” 卫子钦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如此，谁让那天牢戒备森严呢，我真是有心无力啊！” 百罹听后，嘴角上扬，坏笑一声，说道：“这潜行之事，又有何难？既然大司马有这等心思，我等岂能不为你分忧呢？我有办法让大家神不知鬼不觉的到天牢走一趟，那就请大司马一同前往吧！” 众人一愣，随即会意，都知龙女擅长暗杀潜行，而百罹更是喜好研究些稀奇古怪之物，他说能做得到的事，一般都是有把握的，而且这样一说，不但能见到轩辕天承，还能就地来个三头对质，而且最重要的是，卫子钦身体力行，还不能再以此事做什么文章，简直是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这方法对卫子钦有百害而无一利，他岂会答应，于是，面容一板，呵斥道：“平东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百罹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笑道：“看来大司马并不是很想去见大都督啊。” “你！”卫子钦再也难掩怒色，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诸王静待卫子钦离去后，白问玄这才又对百罹问道：“不知平东王方才所言，是玩笑还是确实可行呢？” 百罹思索一番，回道：“也是玩笑，也确实可行。这天牢戒备确实森严，我这么一说，那卫子钦必定会加派人手，使得潜入天牢更是难上加难，不过，若想去会一会大都督，也不是不可能，但我需要从东州调派人手过来，尚需时日。” “要多久？”白问玄又问道。 百罹笑了笑，反问道：“平南王有何用意？” 白问玄正色说道：“轩辕一族绝不可就此蒙冤，我愿以身犯险，见他一面，此事绝对不像大司马所言的那样，我相信大都督是被冤枉的。” 百罹点点头，又看向颜纪，问道：“平北王也是这么认为的？” 颜纪更不避讳什么，直言说道：“诚如平南王所言，大都督必是被冤枉的，只是……” “只是什么？”百罹问道。 颜纪皱眉说道：“只是就算我们见了大都督，知道他是被冤枉的，那又如何？一个天下兵马大都督，岂是他卫子钦说杀便能杀了的？” 这句话总算是把众人那几乎快要偏离的想法，拽回了正轨上来。 白问玄就像责怪自己糊涂一般，拍了一下脑门，说道：“平北王所言极是，大司马在玄帝都中势力虽大，却也不至于只手遮天，看来要想救大都督，只能让国君出面了。” 足智多谋的颜熙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方才起身说道：“将大都督治罪，拔除轩辕家族，无非就是国君想把天下兵权拢到自己手中而已，若想让国君赦免大都督的罪，求情是没用的，只有一个方法可行！” 龙女脸上露出了久微的笑容，她看着颜熙，说道：“你还是那般聪慧，你是想说若要国君赦免了大都督的罪，就必须让国君明白，如果大都督没了，他不但得不到兵权，还有可能会被能征善战的轩辕铁骑当作报复对象，到时候，五州动荡，他也将帝位不保，对不对？” 颜熙美眸一眨，笑道：“说的很对，正是如此。” 这时，白问玄却是面露难色的缓缓说道：“你们说的都不无道理，但若想让国君知道这一点，光靠我们去说，可是无济于事的，必须让国君亲身体会到轩辕铁骑的恐怖，再由大都督出面控制此事，才能成功。” 凌芷瑜冷冷的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就让轩辕易那小子率全部轩辕铁骑来攻打玄帝都吧！” “万万不可！”颜熙当即喝止，说道，“那样的话，全五州的人都知道轩辕铁骑来打玄帝都了，这可让谋逆之罪，更加确凿，百口莫辩了！” 颜纪的火爆脾气，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拍扶手，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我们都回去点齐兵马，来个合围玄帝都，直接杀了卫子钦，救出大都督，若卫信那小子敢说个不字，我便一刀砍了他，反正我听大都督说过，当初天君飞升前交代给他，若日后卫家后人做出不智之举，便可取而代之！” 杀神的话，绝对没有人会当作玩笑，他这么说了，就一定是这么想的，既然他这么想了，便一定也会这么去做的。可若真按他说的去做，这就不仅仅是拨乱反正的问题了，他们这几位在座的异姓王，就真的成了叛党，同时也极有可能成为覆灭玄启国的凶手。 颜熙一听之下，急切说道：“纪哥哥，莫要如此冲动！这办法，还是有的！” “什么办法？” “你快说出来啊！” “对啊，到底有何良策？” 众人这般催促下，颜熙却是欲言又止。 颜纪见她为难，便低声问道：“熙儿，是不是这方法很难？没关系，你说出来便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我可以去办。” 只见颜熙踌躇了一会儿，最后银牙一咬，说道：“眼下西州最为动荡，又是无主之地，且卫子钦早就觊觎许久，不如就让平西王府来做这个叛党，我们可暗中派兵支援，以增强他们的实力，有了咱们这些人的帮助，想必西州军轻而易举的便可攻下天殇关，直指玄帝都，到时候，国君必定要求助于我们，那时候，我们再提出调回轩辕铁骑救驾的事，国君便只能让大都督重掌兵权，击退西州军，这轩辕一族之危，就算是解开了，你们觉着如何？” 百罹最先说道：“我没意见，这个计策挺好，反正现在的西州，犹如鸡肋，留之无用，弃之可惜，倒不如用它来救大都督一族的性命。” 白问玄听后有些犹豫不决，但凌芷瑜却当机立断的说道：“我也觉着此计可行！” 就这样，几经表态之后，西州便被其他三王当成解救轩辕一族的工具了，虽然这三王之间并非精诚合作，且相互间还有着或大或小的些许矛盾，可在面对轩辕一族的问题上时，竟是空前的团结。 只是可怜了“剑心”赵子臣，还在专心致志的为第二日的天道会武做着准备，却全然不知，一场关系到西州未来命运的大事，已经在三王的推动下，悄然而行。 第43章 清秋天狼 三十二人比试，首轮一人直接晋级，余下三十人，两两对垒，四座擂台，分做四批交战。而在第一批八人中，被称为焦点战的就是平北王世子颜洛君的比试，在北方擂台上，观战众人自然蜂拥而至。 颜洛君的对手，也非无名之辈，是玄启国镇魔院年青高手中的佼佼者，姓上官名安弘，这镇魔院乃玄启国国君直接治下的作战机构，主要负责斩妖除魔，并解决玄启国境内一切隐秘事件。萨正君和萨兰心的父母便在镇魔院任长老，而这位上官安弘的父亲，则是镇魔院的院长首座，同时也是当今太后上官曼的胞弟上官冲。 此刻上官安弘已跃上擂台，身形潇洒，手持天狼戟，威风凛凛，颇有乃父之风。台下更是一片叫好声，赵子臣首轮无事，自然也不会错过如此瞩目的焦点战，他凑到不远处观看，只见北方擂台下，足足围了有千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镇魔院的弟子，连镇魔院院长首座上官冲此刻也在台下观看，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显然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关爱有加的。 平北王颜纪和王后颜熙，带着麾下大将田如林和袁胡也走到台下，但由于人数不多，立刻就被淹没在镇魔院的弟子之中，前后左右都是身着镇魔院服饰的弟子。不过，颜纪也不在意，向站在远处的上官冲看了一眼，上官冲同时也看了过来，二人目光相接，仿佛有淡淡火花，但二人又都只是淡淡一笑，形若无事。 这时，早有侍卫给平北王和镇魔院院长首座以及颜熙等贵宾搬过椅子来。 颜纪与颜纪坐下后，颜洛君走上前来，说道：“父王，母后，孩儿上去了。” 颜纪看了看他，淡淡的说道：“去吧。” 而颜熙的脸上却泛起了慈爱之色，说道：“君儿，一切小心。” 颜洛君向台上看了一眼，丝毫没有紧张之色，自信的说道：“孩儿定不会给平北王府丢脸的。” 说罢，一转身，左手一引，口中喝道：“起！” 随着他话声一落，一阵青光闪动，背后的清秋剑已然祭起，移到他脚下，托起颜洛君，在青光中如剑仙一般，向台上飞去。 这一手露出，便已经远远胜过了上官安弘跳上台的气势，而且颜洛君的样子玉树临风，就连台下不少镇魔院的女弟子，都忍不住露出花痴般的表情，登时掌声雷动，连其它三个擂台下的观众也有不少人回头看了过来。 赵子臣面具下的表情也很惊讶，但他惊讶的不是颜洛君的气质，而是那一手娴熟的御剑之术，由此看来，此人修习的也是剑道，且境界不低，那把散发着青光的剑也绝非凡品。于是，其心中暗暗记下此人，日后和平北王府的来往自然不会少，定免不了和此人打交道。 借着阿赖耶识之面，赵子臣听到颜熙微笑着对颜纪说道：“看来君儿的剑道又有精进。” 颜纪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眼神中却透出了得意之色。 这时，颜洛君已飞到台上，站在上官安弘对面，抱拳说道：“请上官兄赐教。” 上官安弘见他御剑上台，又见那把剑青光耀眼，锐气腾腾，多半便是其父早就告诫他要小心的名剑“清秋”，自然不敢怠慢，抱拳还礼道：“还请平北王世子手下留情。” 说着，他退后一步，右手轻抬，手中天狼戟散发着代表悟天境巅峰的乳白色光芒，一道凶恶的狼头虚影在戟上若隐若现。 台下颜熙眉头一皱，低声对颜纪说道：“当初这天狼戟在上官冲手里已是虎虎生威，如今看来这上官安弘比他父亲当年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下子君儿想赢可没那么容易了。” 颜纪却不以为然，说道：“那天狼戟比清秋剑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况且君儿是触天境，那上官家的小子，不过是区区悟天境，以我看来，此战毫无悬念。” 虽说颜熙也知道颜纪说的这些，可身为人母的她，还是会为自己的孩子担心，她微微点头，略带紧张的说道：“希望如你所言吧，纪哥哥。” 这时，台上响起钟鼎敲击的声音，颜洛君与上官安弘的比试正式开始了。 颜洛君年少成名，不免心浮气盛，钟声才歇，立刻向前一指，刹那间青光暴涨，疾若闪电，清秋剑发出破空之声，所过之处，狂风骤起，冲向上官安弘。 上官安弘没料到颜洛君出手迅猛，眼看清秋剑眨眼间便冲到面前，连忙后退两步，天狼戟在其手中一震，迎了上去。 只听“砰”的一声，上官安弘身子一抖，但又立刻站稳，而清秋剑的剑尖也抵在了天狼戟的戟尖之上，如此僵持在半空中。 台下，颜纪皱起了眉头，颜熙也惊讶的说道：“这上官安弘的实力不低啊。” 同时，台下镇魔院的众弟子，也齐声叫道：“好！” 这上千人的叫喊，果然不同凡响，震得不远处的赵子臣耳膜一震，他下意识的抠了抠耳孔，嘟囔道：“又不是比嗓门，怎么看他也不是颜洛君的对手啊。” 正说着，台上清秋剑和天狼戟这两件宝物又碰撞到了一起，依旧不分上下，两人各自退出几步，上官安弘满脸严肃，皱眉凝视，一声大喝：“天狼斩！” 只见白光暴涨的天狼戟上，一道狼头虚影，冲天而起，片刻之后，一声咆哮，狼头呲牙咧嘴的从颜洛君头顶正上方扑咬下来，周围一片腥风，直把颜洛君的衣角吹得飞扬起来。 颜洛君毫不慌张，更无退避之意，手中剑诀向旁一引，往头顶一划，顿时青光暴涨，清秋剑瞬间放出宽出自身数倍不止的虚影，在头顶处形成一面青光屏障。 说时迟那时快，天狼戟“铮”地一声击在青光屏障之上，只见屏障发出剧烈的震颤，但却安然无恙。 全神贯注看着比试的颜熙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向颜纪道：“君儿怎可这般托大！” 颜纪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不必担心，吾儿定是成竹在胸。” 这句话让颜熙短叹一声，不由得无奈摇头。 这次碰撞，又让台下观者一片哗然，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而赵子臣也都将这些御剑之术暗自记在心中，有了这阿赖耶识之面，他发现还可将看到的功法详尽无比的印入自己脑中，虽然不能得到整套功法，但单就看到的这一招，已可学得要领，换句话说，只要他想学，看到什么便能学会什么。 上官安弘这一击，无功而返，天狼戟向上折起，飞回手中。 颜洛君看准时机，不做丝毫停顿，清秋剑的虚影登时又长了数倍，他一声大喝，右手两指比剑，向下一劈，只见清秋剑巨大的虚影在空中呼啸而过，狠狠的向上官安弘当头劈去。 第44章 谁喜谁忧 迎面而来的巨剑虚影，令上官安弘双眉紧皱，面色肃然，但见他咬紧牙关，右手握紧天狼戟，眼看那巨剑虚影就要将他劈成两半，台下众人一片屏息，忽然听得巨响爆出，在他面前出现一头凶狠的饿狼虚影，挡住巨剑虚影。 台下，颜纪与颜熙都微微变了脸色，而镇魔院院长首座上官冲却是得意的连连点头。 紧跟着，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巨剑虚影与恶狼虚影重重撞在一起，片刻间，周遭尘土飞扬，弥散开来，台上台下被烟尘覆盖。 颜洛君只觉得身子剧震，对方的那恶狼虚影竟是坚不可摧，清秋剑被直接反震了回来。 烟尘许久都未落下，上官安弘面色发白，但不敢懈怠，一声大吼，天狼戟白光四射，无数恶狼虚影，相继浮现出来，蓄势待发。 “嗷呜！”几声狼嚎响彻天际，颜洛君脸色一变，只觉得脚下大地摇动不已，忽然间又是几声狼嚎，恶狼虚影的数量再次翻了一倍。 “这等功法匪夷所思！”不远处的赵子臣惊叹道。 只见颜纪和颜熙面色越发的严肃，颜熙更是多了几分紧张。 与此相反，镇魔院的弟子却是大声叫好，掌声雷动。 “终于见到与狼共舞这招了，果然震撼！” “早就听说院长首座的家族，曾是御兽世家，今日才算真正见识，真厉害！” “镇魔院必胜！” 呼喊之声此起彼伏，台上也是烟尘弥漫，难已视物。 上官安弘却没有一丝得意的样子，双目圆睁，警惕着四周。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片刻之后，前方上空浓浓烟尘之中，青光一闪，刹那间又是蓝芒大放，只见颜洛君如流星一般霍然飞出，清秋剑更是青光流转，在他身旁急转不止，形成剑网。 颜洛君肃然看向上官安弘，眼中射出摄人心魄的寒芒，一股杀气绝不亚于其父“杀神”颜纪。他双手引诀，随后在胸口并指，向前一指，只见清秋剑忽然急停，剑身震颤，突如一条青色毒蛇般直刺而去，穿过无数恶狼虚影，势如破竹。 上官安弘脸色大变，想也不想，便立刻向后退去。 果然，就在他刚刚离开的地方，毒蛇般扑来的清秋剑，瞬间爆出一团青色光球，而那里也被这团青色光球卷出一个大坑，威力之大，态势之猛，无不令人胆战心惊。 此刻身在半空的颜洛君，趁势追击，双手合十，并指为剑，口中大喝：“吞星！” 这“吞星”的招式，是其父颜纪所创，此招一出，所及之处，如黑洞席卷，吞噬万物！ 只见清秋剑化作的青色光团，忽地没入擂台，而后一声脆响，瞬间青光大盛，无数裂痕延展而出，只片刻间便覆盖了整个擂台，不但群狼虚影无处可躲，就连上官安弘也有些不知所措，擂台上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些青色裂痕占据。 赵子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回想起，与颜纪等人夜袭西烈族的时候，平北王颜纪就在那场斗法中用过“吞星”，使得西烈族勇士，全军覆灭。今日看来，颜洛君的这招“吞星”范围虽不及颜纪，但威势依旧很大，只是不知道上官安弘比起那些西烈族勇士如何？ 随着颜洛君的咒语声声，青色裂痕中开始探出那粗壮的如巨蟒般的触手，并不停的将一头又一头的恶狼虚影拉入其中，在那裂痕之中，青光之下，隐约还看得到更多的触手，在里面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上官安弘只能尽力抵抗那些触手，但那些触手只要被天狼戟砍断，便立刻烟消云散，随后就从附近的裂痕中再次探出新的来，除了减缓触手攻击的速度外，似乎再没有别的效果了。 此时的台下寂静一片，镇魔院的弟子都没了声音，紧张地看着台上那些巨蟒般的触手，谁都知道，在这种强大的功法重压之下，一个不留神，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无数触手像是永远不会枯竭的藤蔓，青光闪烁，完全压制了上官安弘。虽然，不时的还会传出砍断触手的“咝咝”之声，但众人已根本看不清上官安弘的身影了，而颜洛君依然停在半空中，引诀念咒，只是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又过了片刻，那些触手已经解决了所有的恶狼虚影，将上官安弘层层包裹在了中央，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向内压缩，观战者都跟着紧张的透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咆哮，上官安弘势若猛虎，竟是凭着天狼戟，疯狂的冲了出来，只不过，他的脸色异常惨白，毫无血色。 台下镇魔院的弟子欢声雷动，但院长首座上官冲却是闭上双眼，发出一声叹息。 而坐在另一侧的颜纪和颜熙则是相视一笑，露出欣慰之色。 原来，这已是上官安弘的垂死挣扎，颜洛君临空转身，右手一指，青色触手迅速收进裂缝中，所有缝隙也接连闭合，一把青光暴涨的清秋剑如神剑出世般，徐徐升起，而后，猛然刺向上官安弘。 现在的上官安弘，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连直起腰来，都困难之极。他勉强抬起天狼戟，下意识的横在胸前，挡住清秋剑的来袭，这一举动，虽不能挡下攻势，但至少可以不被重伤。 只听“砰”的一声，上官安弘整个人向后飞出，口中喷出的鲜血，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随后便重重的跌到台下。 台下镇魔院的弟子，有的还在喝彩，可话只说出了一半，就嘎然而止，没了声音。 上官冲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对身旁的镇魔院弟子喝道：“还不快去把吾儿扶起来？” 镇魔院的弟子这才醒悟过来，纷纷跑过去，扶起上官安弘。 这时，颜洛君收起清秋剑，步履轻盈的落到台下，对上官安弘抱拳说道：“多谢。” 上官安弘奋力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说道：“平北王世子果然天纵奇才，承蒙不杀之恩。” 说罢便让身边人扶到一旁去了。 上官冲走了过来，多看了颜洛君几眼，对同样走来的颜纪，说道：“平北王，令郎年纪虽小，但在剑道上竟有如此天赋资质，实在令人羡慕啊！” 颜纪面无表情，回礼说道：“过奖了，上官院长。” 这时，颜熙也走了过来，说道：“镇魔院人才济济，相信还有更加厉害的高手没来参赛吧。” 上官冲却是一笑置之，转身走回。 首战告捷的颜洛君走回了平北王府随行人的所在之处，田如林和袁胡乐的喜笑颜开，恨不得把所有赞美之词都说出来给他听，但颜洛君却丝毫没有得意之色，反而不屑的说道：“区区悟天境竟让我赢得如此艰难！” 远远看着他的赵子臣，听完后，在面具下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厉害倒是挺厉害的，不过这性格可不太让我喜欢。” 这时，月月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来到赵子臣身边，说道：“你都看见了么？那颜洛君好帅啊！” 赵子臣冷哼一声，本想敷衍过去，再跟月月一起去别的擂台观看。可再一抬头，却不知月月跑到哪里去了，举目四望之后，忽然间见到人群之中，月月快步向前走去，而在她的前方，正是那旗开得胜，玉树临风的颜洛君，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她。 不知为何，赵子臣的心在看到这一幕时，立刻沉了下去。 而月月却已走到颜洛君跟前，笑嘻嘻的说了一番话，又见颜洛君随即满面笑容，也兴高采烈的跟月月说了起来，之后就见月月笑个不停，这二人的神情都是兴奋之极。 过了一会，月月和颜洛君便结伴离开北方擂台，去往别的方向的擂台去看比试了。 赵子臣站在原地，怔怔出神，一阵悲伤失望的感觉涌上心头，身上流淌着的热血，仿佛在这一刻凝结成了冰霜，直接寒到心底。他本可以借助阿赖耶识之面听到月月和颜洛君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何会如此的情投意合，结伴而去。可赵子臣却不想听，他甚至都不想去看，但却无法让自己的视线挪开。 第45章 第二焦点 “子臣，你怎么了？” 忽然，赵子臣肩头被人轻轻一拍。 赵子臣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渐渐远走的月月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情况，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向旁边跳开，转眼看去，却是萨兰心。 只见萨兰心语笑嫣然，亭亭玉立，上下看了看赵子臣，随即目光移到了他紧紧攥起的拳头上。 赵子臣意识到了什么，手上一松，强颜笑道：“没事，只是觉得那颜洛君实力不低啊。” 萨兰心怎会看不出他在刻意避开心思，却也不追问，只是笑道：“平北王号称杀神，他的儿子，实力自然不会差，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别忘了，你的师父可是剑仙啊。” 赵子臣耸了耸肩膀，正要与萨兰心说话，忽地心中一动，转眼看去，只见人群中出现两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低声道：“啊，血伯伯和曲伯母也来了。” 萨兰心好奇的问道：“你说的是血屠和曲天晓？” 一直住在玄帝都的萨兰心，虽然听说过血屠和曲天晓的大名，但却无缘一见，在她的印象里，这两人就是玄帝都人人口中所说的“灾祸制造者”，不少传闻都提到过这两人当初在玄帝都惹过的祸事，而且那曲天晓更因此有了“小祖宗”之命，就连天君都对其避让三分。此时听到这二人的名字，不免有些好奇，也向人群中看去。 赵子臣本是下意识的不敢去看，可突然想起自己戴着面具，根本不会被认出来，便干咳一声，尴尬的笑道：“啊，对，就是他们，也是月月的爹娘。” 萨兰心显然并不知道月月的爹娘就是那二人，便更加仔细的看去。 只见血屠和曲天晓在人群里左看右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赵子臣通过阿赖耶识之面，听见血屠说道：“这届天道会武还真是热闹，也不知道咱闺女到底来没来。” 曲天晓原地转了个圈，说道：“肯定会来的，我的女儿我清楚，有这热闹，一定会来看。” 赵子臣这才知道，他们是来寻月月的，不过自从暗影林事件到现在，也算挺久的了，这两人能找的这般轻松，可见心也确实是太大了。 萨兰心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识的，就坐到了赵子臣的身边，说道：“一会儿见到月月，我告诉她一声吧，爹娘都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多不好啊。” 赵子臣却是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些忐忑，毕竟月月似乎不记得原来的事情了，至少不太记得他了，也不知道是否对自己的爹娘还有印象。 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但又漫不经心的样子，萨兰心小心的问道：“子臣，莫非你不想让月月知道她爹娘来了？” 赵子臣立刻摇手说道：“萨姑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见不见都是月月自己的家事，我又何必操心。我只是看了比试后，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他们都很强，也不知道这届天道会武上，有没有比我更差的人。” 萨兰心莞尔一笑，说道：“不用这么紧张吧，这可不像你，放心吧，比你差的多着呢！” 赵子臣不过就是岔开话题而已，所以一耸肩，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对了，你还有没有感兴趣的比试？我们一起去看看，要是没有的话，那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萨兰心支支吾吾了一阵，这才说道：“我想看看我哥哥的比试。” 赵子臣向南擂台看了一眼，忽地一笑，拉起萨兰心的手，说道：“走，我带你去看，不管他是什么人，自己的哥哥总要看看的。” 萨兰心被突然拉住手后，先是一愣，紧跟着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把本来的愁绪都忘掉了，娇羞的说道：“放手啦，那么多人的。” 赵子臣顿了一下，随即也不顾萨兰心的娇羞，笑道，“走吧，结伴观战，有什么害羞的。” 就这样，赵子臣一路拉着萨兰心的手径直往南擂台走去。来到这里后，放眼看去，只见南擂台下，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看这样子少说也有四五千人，赵子臣在心里稍稍算了一下，估计前来观看天道会武的人中，至少有一半以上都聚在这座台下，还有不少的参赛选手也在这里观看，按声势来说，这场战斗更像是今天的焦点战。 二人走到近处，便听得喧哗之声渐大，周围全是观众兴高采烈的讨论声音。 “这萨正君不就是那个镇魔院长老穆卉寒的私生子么，我听说那穆卉寒当年也算是镇魔院的一朵花呢！” “那还用说，不过长得再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娼妇而已，这萨正君就是个野种，有人生没人养，不然也不至于犯下案子，成为五州通缉要犯，哎呀，谁打我的头？咦，师父？” 一个白胡子老头在那人身边怒道：“小兔崽子，不该说的别乱说，大司马能允许他参加这天道会武，就说明那五州通缉要犯的事情，已经不作数了，而且，想必他跟大司马也有些交情，你再这么口无遮拦，丢了我的老脸是小事，当心把命都搭进去，这才是大事！” “是，是……” 这时，旁边又有一个人，凑过来，说道：“怕什么，这里是玄帝都，他还敢在这里放肆啊，野种就是野种，娼妇之子就是娼妇之子，这是事实，过多久都改变不了的。” 那白胡子老头听后，立刻环顾左右，说道“咳咳，你果然是……呃……不过你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那人眼睛一瞪，声音反高了几分。 “不是不是……”旁边几名观众，应该是和这人关系还不错，连忙围住了他，低声道：“你往擂台那边看。” “啊！”那人看后，立刻压低了声音，一副懊悔的样子，说道，“怎么不早告诉我！” 本来听后有些怒不可遏的萨兰心，这时顺着那人的眼神向擂台另一边看去，不禁躲到了赵子臣的背后，小声说道：“子臣，挡住我，不要被我爹看到了。” 赵子臣听后，也看了过去，但他并不认得萨兰心的父亲，于是问道：“哪个是你爹？为什么你还怕被他看到？” 萨兰心从赵子臣背后伸出玉手，指了指远处那位一头红发的粗旷中年男子，说道：“那就是我爹萨多，我出来寻我哥哥的事，他本是不让的，为此我跟他吵了好几次，最后偷偷跑出来了，要是被我爹看到我，肯定会把我带回去关禁闭。” 赵子臣仔细看了看萨多，他有着火红色头发和高大魁梧的身材，光看相貌就给人一种野蛮粗鲁的感觉，难怪萨兰心会这么害怕。 “你爹为什么是红头发？”赵子臣好奇的问道。 萨兰心小声说道：“我爹是炙炎族人，这个种族的人与生俱来的拥有控火天赋，而且大多野蛮暴力，红色头发就是炙炎族的特征。据我爹说，很久很久以前，这个种族也曾称霸一时，可野蛮的思想令他们只会一味的侵略，最终，在其它势力的抵抗和反扑后，几近灭族，我爹也成了这一族仅存的一人。” 赵子臣点点头，又看了看萨兰心那充满异域风情的面容后，问道：“你的样子倒是和五州女子有些不同，可头发怎么不是红色呢？” 萨兰心说道：“我母亲是五州女子啊，只有炙炎族人纯正的后代，才会具备这种特征。” “原来如此，那你躲好了吧，我尽量帮你挡着。”说罢，赵子臣调整了一下站位，把萨兰心挡了个结结实实，而萨兰心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探出半个头来，观看擂台上的情况了。 这一打岔，萨兰心的怒气也下去了不少，至少不会冲动到暴起和那个胡说八道的人去拼命了，也算避免了一个小变故。 正在这时，原本满场的喧闹，突然安静了下来，原来是比试即将要开始了。 在众人注目之下，带着满身煞气的萨正君，纵身上台，而从其身上散发出来的蓝芒，不但令观众们有些惊讶，更让萨多震惊。没想到当初那连悟天境都没有的毛头小子，在背负着如此压力和罪责，逃离玄帝都后，如今竟然能修炼到触天境的实力，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也忍耐过常人所无法忍耐的苦楚。 想到这里，萨多不禁垂下了头，继而转身离去，消失在人海之中。恐怕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那些流言蜚语，没有一天是停止的。萨正君确实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自己的妻子穆卉寒饱受恶人凌辱后所生。为了报复这个恶人，萨多设计令萨正君亲手杀死了生父，然后又对这个孩子几乎不闻不问，只会在其犯错后，发泄殴打，几次都险些要了这孩子的命。就在萨正君犯下大罪，逃离玄帝都后，萨多一度还想亲自带人捉拿孽子，然后诛杀，可在穆卉寒的苦苦哀求下，才作罢。今日得见后，这复杂的心情再次出现在内心里，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所以才选择了逃避。 萨正君登台之后，台下无人出声，只因那股煞气所带来的压抑感异常强烈，让众人连呼吸都不太敢大声。 赵子臣知道他就是在暗影林中掳走月月的人，是以有些怀恨在心，此时感受着这股煞气，只觉耳中嗡嗡作响，犹如乌云压顶的感觉，心下大吃一惊，没想到这萨正君的实力竟如此诡异，难怪他能在血屠和曲天晓的眼皮子下面，掳走月月。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看向血屠和曲天晓的方向，只见那两人眼中像是冒出了火，恶狠狠的盯着台上的萨正君，像是随时都有发难的可能。 第46章 一颗人心 萨正君上台之后，又过了片刻，不知从哪里又走上擂台一个年青人，方脸浓眉，模样倒也端正，只是众人的关注点实在没放在他身上，是以显得有些毫不起眼。 一到台上，这位年青人便向萨正君抱拳说道：“我乃北州天道盟门下弟子范超，今日有幸与萨兄切磋，真是三生有幸！” “嘘！”听到他的介绍后，台下反而嘘声四起。 其实这天道盟曾是五州正道领袖，可当初在蚩尤后裔九黎族发起的一场战役中，险些灭门，后在天君和五州商会的帮助下，才进行了重建，如今的声势已是大不如从前了，可偏偏这些天道盟弟子依旧在人前摆出一副正道领袖的作派，是以才会被众人鄙视。 萨正君面无表情，阴冷的说道：“原来是天道盟的弟子啊，怪不得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真是令人恶心！” 这句话说出来后，不但没让台下众人反感，还引起不少人的赞同，这让范超和观战的天道盟弟子都有些恼怒，可却又怒不敢言。 此刻台上的范超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看他的样子如果能够这么一直说下去不要比试直到地老天荒也无所谓，不过幸好这里他的反对者是占了多数，有无数人包括站在赵子臣在内都大声怒道：“还不开始么？” “打就打，真当自己是正道领袖么？” “唧唧喳喳的，和女人一样！靠嘴能赢，还练什么功法！” “铛！” 钟鼎声终于响起，只见萨正君的嘴角微微扬起，诡笑着向范超看去。 范超被这眼神一看，顿觉浑身发凉，立时他也不敢再行说教，连忙抽出背后长剑，身上白色光芒骤起。 赵子臣眉头一皱，低声对萨兰心说道：“悟天境啊，你哥哥可是触天境，我看天道盟那小子，凶多吉少了。怎么又是一场悟天境和触天境的比试呢？” 说罢，赵子臣目光闪动，向四周望去，只见人头耸动，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刚刚那场，以触天境的实力击败悟天境的颜洛君的身影，更不用说那个此刻又想见又不想见的身影了。 他们没来看这场比试么？赵子臣低下了头，心中一阵悲苦。 忽然，知道自己父亲已经离开的萨兰心一拉他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子臣，快看，要开始了。” 赵子臣抬眼看去，只见范超已然祭起长剑，台面上顿时剑光袭人，但在赵子臣的眼中，却很清楚地发现，范超不过就是借用长剑为媒介，引发自身的玄气而已，根本不是剑道，更不用和颜洛君那种剑道高手相比了。 反观萨正君，依然诡笑地看着范超，似乎一点没有要进攻的意思。他从腰间取出一对金属质地的利爪，漫不经心的戴在手上。本来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但从台下不少观众的眼神中发现，如果轻视了这对利爪，或者说轻视了萨正君，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范超在众目睽睽之下，好似唱着独角戏，长剑飞舞，不断地挽着剑花，好像生怕冷场的样子。不过懂行之人都清楚，这些剑花并无实际用处，这就像一个没有底气的人在炫技一般，给自己找些自信，顺便也试试能不能震慑对方。其实，从这一点就已经看出，这场比试的胜负已定，无非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见萨正君还是没有任何动作，范超心中微微有些急躁，当下右手并指一探，挺起长剑，向萨正君刺去，口中喊道：“萨兄，小心了！” 这一下，引得人群中一阵哄笑，看范超的样子，哪里像是天道会武这样的生死较量？反而更像是同门切磋，或者说是摆出一副自己高高在上，为他人指点功法的样子。台下的天道盟弟子脸色都颇为难看，还有些人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哼声中带着不屑，落到了他旁边的赵子臣耳中，登时引起了赵子臣的话，说道：“怎么？自己的同门，还会心存不满啊？” 那名天道盟的弟子也不转头，淡淡的说道：“哗众取宠，就算是同门又如何！” 这可让赵子臣颠覆了三观，对天道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难怪五州中不少人都看不起现在的天道盟，就连他们自己都内讧不断，如此样子，又怎能令外人尊重呢？ 赵子臣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成为正道领袖的，怎么如今门下弟子都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 那天道盟弟子居然听后大怒，正要反驳，却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于是强颜微笑，抬手说道：“好了，好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吵架也不怕丢脸，看比试，看比试。” 赵子臣面具下的脸上，撇了撇嘴，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继续看起了比试。 擂台上，范超的长剑此刻已经刺到了萨正君的面前。 萨正君还是诡笑着，也不见他怎么动作，身形开始缓缓向后退去，但范超的剑速显然更快，眨眼间便又近了一分，台下顿时尖叫叹息声四起。 眼看在这刻不容缓的时候，萨正君反手一伸，利爪抓在范超的长剑之上，用力一拧，只听那长剑铮铮作响，虽然没有断开，却也像麻花般缠在了萨正君的利爪上面。 那清脆的剑鸣也远远地回荡开来，倒是十分悦耳。 范超的长剑受到如此重击，当即向后撤去，“咻”的脱离了萨正君的控制，也恢复了本来长剑的模样。 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之中，只见萨正君丝毫没有犹豫，右手五指曲伸，触天境的蓝芒顿时绽放，耀眼的蓝光覆盖了整个南方擂台。 范超不敢怠慢，眼看那蓝光铺天盖地而来，心下吃惊，不过他对萨正君这般轻视的态度更是气愤。于是，催动体内玄气，聚到长剑之上，转眼间在身前挽了三道剑花，不同的是，这次挽出的剑花凝成了实质，像盾一样，挡在了他的身前。 萨正君再次发出诡笑，蓝芒和黑色煞气一同平地拔起，旋到其周身，那感觉好似厉鬼降世，惊心动魄。他眼中杀意骤起，口中戏谑说道：“这种三脚猫的本事，也能参加天道会武？若天道盟人人如此，怕是我一人就能灭你满门！” 随后，众人只看见万丈蓝光，又听到一声大响，犹如猛兽狂吼，声震四野。 刹那间，一道流星般的身影破天而出，如恶魔出渊，片刻后，流星又从天际飞来，疾射而至，冲向范超，声势之猛，无与伦比。 范超面色凝重，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显然是震惊于萨正君这招的莫大威势之中。只见在一个瞬间，蓝色夹杂黑色的流星已冲到其面前。 “砰！砰！砰！” 在几千名观众的目瞪口呆之中，范超凝成的三道剑花之盾竟如豆腐一般，被那萨正君视若无物地冲了过去，撞得粉碎。 范超大惊失色，勉强稳住心神，长剑泛起白光，守住身前，用尽全力，快速凝结出一面白色光盾。 可片刻之后，流星已然与这白色光盾硬生生的撞在了一起。 “轰隆！” 巨响声震耳欲聋，巨大而无形的冲击波以此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而来，台下众人都感到大风扑面，竟是不由自主地纷纷向后退了一步，赵子臣下意识的将萨兰心搂进怀中，侧身保护了一下。 这一举动，令萨兰心的脸上又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红晕。 而就在这片刻惊叹过去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了擂台之上，只见萨正君已经收起了金属利爪，诡笑的看着那面如死灰般的范超。 只见范超缓缓的抬起头来，指着萨正君，声音嘶哑的说道：“你……” 众人很是惊疑，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忽然间，异变发生，范超手中的长剑上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然后，这条裂缝迅速扩大，“乒”地一声，支离破碎，掉到台上。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这异变还未停止。 范超的表情越来越狰狞，越来越恐怖，本来已经发灰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惨白，他的眼白开始慢慢充血，爆出血丝，而这些血丝不但布满了双瞳，还顺着眼角一路延伸至脸上，最后就连颈部也泛起了血丝。 “噗！” 随着范超喷出的这口鲜血，异变也嘎然而止，他手抚胸口，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勉强支撑了几下后，便彻底的倒在了地上。 “啊！你看！”萨兰心颤抖地指着萨正君的右手，惊叫了一声。 赵子臣一看之下，和在场所有观众一样，惊骇到了极点。 因为，萨正君的手中正攥着一颗鲜活的心脏，这颗心脏还在跳动，随着他的一声狂笑，跳动的心脏便化作齑粉，而范超的生命也终结在了这擂台之上。 第47章 管中窥豹 天道盟不少弟子都纷纷冲上擂台，看着惨死的范超，又看了看在地上化为齑粉的长剑，个个是满面怒容，瞪着萨正君，恨不得立时就要把他给吃了一般。 高台之上，平南王白问玄紧握拳头，冷冷的对一旁也在观战的卫子钦说道：“此人可当真心狠，明明胜了还不够，偏偏还要取心夺命，你为何不出手阻拦？” 卫子钦一脸淡漠，说道：“天道会武本就生死各安天命，谁叫那范超修行太浅，实力低微，连保命的能耐都没有，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问玄怒气上冲，便要发作，忽然间，一只手放到了他肩膀之上，却是他的王后凌芷瑜站了起来。卫子钦看了看他，重重哼了一声，而后大步走开。 凌芷瑜望着卫子钦的背影，心中不知暗骂了多少句，但此时发作确实不是明智之举，便也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又坐了回去。 这时萨正君已然从台上走了下来，来到卫子钦身前，卫子钦也不避讳他，反倒像是跟在场之人示威一般，脸上泛起一丝微笑，对他点了点头。萨正君也不说话，微微施了一礼，便跟在卫子钦身后，扬长而去。 这一举动令三王，乃至国君卫信都显出不满，从卫子钦破例于天殇关带回萨正君，再破例免了其五州通缉要犯之名，如今又破例袒护其心狠手辣之举，任谁都看得出来，卫子钦根本没把国君放在眼里，甚至都不把国法当一回事，作为当朝大司马，如此行径，可谓是其心昭昭。 赵子臣站在一旁，这才从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试中回过神来，他的第一反应是看向萨兰心，这一看，却忽然发现萨兰心的眼神中也透出了和萨正君一样的冷若冰霜，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萨姑娘，你没事吧？” 萨兰心恍然回神，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我哥哥竟和自己的仇人混到了一起！” 赵子臣终于知道她心中所想了，便说道：“虽然我不喜欢你哥哥，但也许这次是他受到了卫子钦的蒙蔽，又或者说……” “或者什么？”萨兰心急切的问道。 赵子臣纠结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又或者卫子钦给出了让你哥哥动心的诱惑。” 这时，围观的众人已被侍卫们驱散开，天道会武出现伤亡本就是在预案之内的事情，所以那些侍卫们没有过多的惊讶，便开始打扫擂台，以迎接后面的比试。 天道盟的弟子大多是惺惺作态而已，所以佯装愤怒之后，反倒是最先散开的一群人。 赵子臣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血屠和曲天晓也在观看这场比试，不知他们见到萨正君的手段后，会作何反应，如果他们因此而联想到月月的处境，恐怕以那二人的脾气秉性，会追上去贸然动手的。 他急忙在人群中找寻血屠和曲天晓的身影，可却是已经遍寻不到了。 找不到那两人，赵子臣便想找到月月，利用阿赖耶识之面的能力，他在人群中一一看过，终于见到了月月。这时，他看到了月月正在对颜洛君一脸严肃的说着什么，而颜洛君的反应也很是激烈。 尽管这二人不似开始那般快乐，可赵子臣的心里仍然有些郁闷，他对萨兰心说道：“兰心，你哥哥的事情应该很复杂，你这样担心也无济于事的，不如我们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听了他的话，萨兰心倒是表现的十分乖巧，点着头，说道：“好，那便依你所言吧。” 赵子臣却没有什么动容之情，只是跟着点了点头，而后问道：“接下来的比试，你还有没有想看的？” 萨兰心心事重重的说道：“没有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赵子臣同样心事不少，而且今日剩下的比赛也没有能吸引他的地方了，便淡然一笑，说道：“好，我明天还有比试，正好也早做休息了，那我们走吧。” 萨兰心看他淡然的样子，心下倒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又说道：“明日你一定要赢，我会给你加油的！”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觉着自己心里还是挺关心赵子臣的，于是不由得脸红起来，又生怕被赵子臣看到，便急忙转身离去。 赵子臣微笑着看她渐渐走远后，也打算转身离去。当他走到高台侧面时，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平东王百罹的目光正在注视着他，心头不免一震，一瞬间闪过无数种念头，难道当日和师父龙心傲杰潜入平东王府时，被百罹发现了？可仔细想想，绝对没有这种可能的，他一直利用阿赖耶识之面，所以实际保持的距离相当的远，怎么可能会被认出。既然没有这个可能，那百罹这么严肃的注视着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不敢再多想，一低头，便匆匆离去了。 台上的百罹目送着他远去，然后转头对身旁的王后龙女说道：“看到刚才那人了么？” 龙女虽然没有仔细看，但一个始终戴着面具的人，还是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于是，她点点头，说道：“怎么？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吧，故作神秘，有什么可看的。” 百罹却是一笑，说道：“那面具可绝非凡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面具额头上的那颗宝石，正是阿赖耶识之眼！” 龙女猛地一惊，问道：“你说的可是当初天君从雪窦山取来的那颗，能看透世间万物的阿赖耶识之眼？” “不错。”百罹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说道，“那人是桃源山送来的选手，看来天君当初留给少康不少好东西啊。” 龙女见他是对宝物动了心，瞥了他一眼后，说道：“你可别打那面具的主意，咱们和少康都是故交，当初同为天君效过力，虽说后来天君表面上疏远了他，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宝物交到他手里，足以说明在天君心中，他和我们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百罹笑道：“这话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龙女说出来的，如今天君飞升已有百余年，你怎么反倒越来越怕天君了呢？” “聪明的也是你，蠢的还是你。”龙女白了他一眼，然后眼神扫过其他几位王和王后，接着对百罹说道，“你想打桃源山的主意，就等于给了这些人讨伐你的理由，你还嫌东州不够乱么？让你做这平东王，却让我这么操心！” 其实百罹也不过是开开玩笑，他才不会为一个宝物去得罪桃源山，从而给其他人落下口实的。见龙女有些生气，急忙赔笑道：“王后莫急，我就说说而已，怎会自找麻烦呢。” 龙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便也不再作声，继续看着下面的比试。 这第一日的四批比试中，除了颜洛君和萨正君这两位选手格外的引人瞩目，其余选手的比试便略显平淡了。 太阳还未落山，十六位晋级选手便已全部产生。除赵子臣、颜洛君、萨正君之外，其余的十三位成功闯入第二轮的选手也都大有来头。这里面不仅有名门世家的子弟，更有声名在外的高手。 赵子臣从送信的侍卫手中接过第二轮的对阵表一看，心中不免感叹道，这玄启五州中深藏不露之人，果然不在少数。以往他在平西王府中听到的东西，不过就是冰山一角罢了。这也令他想到了一些被自己刻意压制而不去想的事情，等他回到西州之后，就不仅仅是做个平西王那般简单了，无论他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只要登上这个位子，便等于踏进了五州的纷争之中。至于之后会是怎样的发展，他不用去想，而且想也无用，他只需知道，以其当下对五州的认识，实属坐井观天，管中窥豹，且不说能否大有作为，仅是自保，恐怕都未必能行。 第48章 扑朔迷离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玄帝都中，众人如前一日般聚集到都城中心，继续观看着这十年一度的天道会武。 此时，侍卫们早早就将第二轮的对阵表以红榜的形式张贴出来，引得众人围观，只见那红榜之上，终于出现了“剑心”的名字，这剑心自然就是首轮直接晋级的赵子臣了。而在他名字的旁边，正是其对手的名字，这个名字和剑心一样，也像是个名号，叫做迷离。 从看到这个名字起，赵子臣的心里就不知为何开始紧张，若说他自始至终戴着阿赖耶识之面，且化名剑心参加天道会武，已经算得上是神秘的话，那这名叫做迷离的年轻男子则是神秘中的神秘了。 此人有着黑亮垂直的长发，英挺斜飞的剑眉，幽暗深邃的冰眸子，削薄轻抿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以及那修长高大却又不显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一股傲视天地的强势。 至于他的来历，比他所散发出来的气质要更加的神秘，本来有不少人想从他展现的身手或功法中窥探他的来历，可就在第一轮的比试中，他轻描淡写的就取得了胜利，甚至连个像样的招式都没用到。也不知是对手太弱，还是他的实力过于恐怖。 此刻，还未离开天辉苑的赵子臣正悄声问着身边的萨兰心，说道：“萨姑娘，这迷离是什么人，厉害么？” 萨兰心皱着眉头左思右想，然后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个人，红榜都没写着他的来历，不过能走到第二轮，料想实力也不会太弱，你还是当心为好。” 说到这里，赵子臣又看了旁边的月月一眼，见她手托着腮，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便轻轻推了她一把，问道：“月月，你怎么回事？昨日还一副开心的样子，怎么今日便如此沉闷？莫非跟那个颜洛君闹什么别扭了？哦，对了，我听萨姑娘说，你昨天回来的很晚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月被他一推，回过神来，说道：“人家哪有那么开心，还不是……” 说着，她瞥了一眼萨兰心，而萨兰心则识趣的站起身说道：“一会儿比试就要开始了，你别误了时间，我回房收拾一下，待会再下来。” 赵子臣也会意的说道：“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等萨兰心离开后，月月这才继续说道：“昨日那个萨正君的比试，你也看了吧，出手如此狠辣，不过他竟然和那个大司马混到了一起，这就有些难办了。” 赵子臣疑惑的看着她，说道：“我知道萨正君是在暗影林中掳走你的人，可我也要提醒你，他的实力不容小觑，而且你也说了，他和卫子钦还有些关系，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月月却是若无其事的说道：“冲动？轮不到我了，有两个人已经在我之前冲动了，我听洛君哥哥说，那两人叫什么血屠和曲天晓。” “什么！”赵子臣拍着桌子站起身来，这一下惊动了周围不少人，他急忙表达歉意，然后又慌张坐下，小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月月一脸迷茫的看着他，说道：“你怎么这般激动？你认识那两个人么？” 赵子臣有些无奈的看着月月，问道：“你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他们是谁了么？” “想？想什么？我认识他们么？我怎么不记得。” 赵子臣短叹了一声，心想，看来和自己猜测的一样，这月月被萨正君掳走后就让人洗了脑，然后成了鸠巢的人，可唯一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给月月洗脑的人，却还令其保留着被萨正君掳走的记忆？而且这萨正君能为鸠巢抓人，应该也是鸠巢的人，为何月月却好像不知道的样子？ 于是，他皱起了眉，压低了声音，对月月说道：“你可以把从暗影林中被萨正君掳走后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么？” 本以为月月会刻意避开话题，谁知她竟毫不在意的说道：“没问题，我这就跟你说。” 赵子臣立刻集中精神，生怕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只听月月说道：“萨正君把我掳走后，在路上被我的两位姑姑撞见了，是她们救了我，然后才送我去鸠巢的，后来我听说师兄收了个弟子在盘古之地修习，我就跑出来见到你了，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啦。” “完……完了？”赵子臣捂着脑袋，不敢相信的问道。 月月用力的点点头，说道：“嗯，完了！” 赵子臣几乎是无奈到了极点，本以为会听到什么重要的信息，结果短短几句竟然就说完了，这还有什么好推理和分析的？ “等等！”赵子臣忽地想到了一个疑点，说道，“你说被你的两位姑姑撞见了？” “对啊！”月月回道。 赵子臣一下茅塞顿开，他和月月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月月有什么家人，他知道的一点儿也不比月月自己少，可却听未听过，有过什么姑姑，而且还是两位。 他便急忙问道：“你的两位姑姑叫什么？” 月月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眼睛看向天花板，最后还是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直就叫她们大姑姑和二姑姑啊。” 赵子臣听后，决定彻底放弃这个问题了，只是暗自把大姑姑和二姑姑这两人记到心底，然后又问月月，说道：“那血屠和曲天晓是怎么回事？” 一说这个，月月彷佛来了兴致，眉飞色舞的说道：“昨日比试结束后，我本想叫洛君哥哥跟我一起去教训教训那个萨正君，就算他有大司马那个老头撑腰，我们也可以伺机揍他一顿嘛！于是，我们就跟在萨正君和臭老头的后面，这两人真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路上没完没了的说，好不容易等到臭老头离开了，我正要和洛君哥哥动手，谁知道血屠和曲天晓那两个人就跳了出来！幸好我和洛君哥哥决定先看看再行动，那两人刚一动手，臭老头不知从哪里就又回来了，还带来好几个人，那些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抓了起来，之后又听老头说要将这两人押入天牢，等天道会武结束，和大都督一并解决。” 赵子臣听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陷入了沉思。 显然，卫子钦是察觉到有人跟踪他和萨正君后，才故意离去，制造出萨正君落单的假象，并趁机调派人手的。凭血屠和曲天晓的本事，卫子钦所察觉到的一定不是他们，而是月月和颜洛君。但血屠和曲天晓为了保护月月，才不得不提前一步暴露行踪，自投罗网，拱手送给卫子钦这个抓捕二人的大好机会。 这其中还存在着另一个重点，那就是卫子钦带来的人是如何抓到血屠和曲天晓的？ 以赵子臣对其二人的认识，侍卫是不可能完成这次抓捕的，就算萨正君和卫子钦协助，那二人也完全有能力全身而退。可从月月口中听出，卫子钦带来的人，没怎么费力气便将血屠和曲天晓抓住了，那么，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血屠和曲天晓是故意被抓的。 想到这里，赵子臣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既然血屠和曲天晓是故意被抓的，那必然有着他们的用意，自己也就不必过多担心了。如此看来，他更需要担心的反倒是自己，毕竟今日他的对手将是那位名叫迷离的神秘之人。 第49章 似曾相识 比试临近开始，赵子臣再次走到对阵表前，又仔细看了一遍。他与那名叫迷离的对手被安排在了西方擂台比试。 赵子臣心中一惊，若说颜洛君被安排在北方擂台比试，是因为他的身份是平北王世子，北方擂台可算作他的主场，那把自己安排在西方擂台，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但很快他就笑了一声，一定是自己对这些太过敏感了，安排的位置不过是巧合而已。于是，他默默地向着西方擂台走去。 一路之上，无数观众和在第一轮被淘汰下来的选手穿来行去，谈笑风声，赵子臣边走边听，多半是议论昨日比试结果的。昨日比试，众人公认的一些选手均顺利进入今日第二轮的比试，其间还有不少人谈到了除平北王世子颜洛君之外，似乎又杀出了一批黑马，赵子臣听他们形容了几句，便猜想那多半便是自己今日的对手迷离了。 但更多人谈论的却是那个萨正君。这充满争议的人，实力强横的出人意料倒还罢了，但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生生杀人取心，这等狠毒的手段似乎令众人很是不满，不过这却让更多人想去观看他的比试，人气倒是有升无降。 赵子臣就这样边听边走，顺便放松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剑心。”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赵子臣抬头一看，心里立刻笑了出来，只见龙心傲杰在众人的赞叹声下，缓缓走了过来，赵子臣虽然对傲杰心存疑虑，但他的心里还是把这位名震天下的剑仙当作师父的，而且毕竟也在一起生活了许久，很多感情都是不经意间产生的。 他迎了上去，抱拳说道：“师父！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呢，能在比试前看到您，真是太好了！” 傲杰的脸上似是难掩喜色，但很快他又收敛起来，正色说道：“我看过你的对手迷离了，确实神秘莫测，而且似乎也没有与他同来天道会武的亲朋好友，听说昨日他在比试中很轻松的就战胜了对手，你还是多加小心吧。”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赵子臣一番，又道：“看你的状态不错，别给桃源山一脉丢脸，更别给我这个师父丢脸。” 赵子臣心里不由得升出一股暖意，抱拳说道：“是，师父，弟子必将竭尽全力！” 傲杰点了点头，四下观望了一下，问道：“月月和萨兰心怎么没来观看你的比试？我早就听师父告诉我，这两个丫头私自离开桃源山，陪你参加天道会武来了，她们人呢？” 赵子臣怔了一下，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本来是一起从天辉苑出来的，可月月半路碰到了平北王世子颜洛君，就跟着他走了，至于萨姑娘，说是要在房间打扮一下再过来，料想也快到了吧。” 傲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一种安慰。 赵子臣却振作起精神，笑道：“这也没什么，反正师父你不是来了么，怎么说也算是有人为我助威了。” 傲杰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钟鼎响声，他回头看了看，说道：“比试就要开始了，你快去吧。” 赵子臣再次抱拳，说道：“师父，我去了。” 当他走到了西方擂台旁，一眼看去，居然比昨日那两场焦点战的观众还多，看来人们的猎奇心理是如出一辙的，一切未知的事物，都会让大家忍不住争相一睹。 台下只摆了一把椅子，那是为龙心傲杰准备的，看来天道会武中负责安排各项事宜的人，消息非常灵通，也很熟悉五州中人的地位品级，凡是有座位的，一定都是天下闻名的人物，或者是一些王公贵族。 这时，从人群的最外面，傲杰御剑而入，稳稳地落在那把椅子的前面，而后一甩袍袖，正襟而坐，引得众人赞叹。 赵子臣按规矩走了过去，来到傲杰面前，弯腰施了一礼，说道：“师父，弟子这就上台去了。” 傲杰微微点头，面露笑意，说道：“嗯，去吧。” 赵子臣应了一声，向台上看了一眼，见台上空无一人，看样子对手迷离还没有来。他不作犹豫，也不打算展露什么登台的气势，只是从台阶缓缓走上台去。 这时，身后台下的众多观众里传出了窃窃私语，显然是在议论着他。 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阳光落在赵子臣的身上，有一点点的暖意。他向天际望去，那里一轮朝阳，映红了云彩，光线柔和又不刺眼。也许是这高高的擂台，又或许是天道会武的气氛，令他不禁从心底发出一阵感慨，多年前，他顶着本该受到众人敬仰的平西王世子的头衔，却饱尝人间冷暖，从父王赵栋莫名离世的那一刻起，他又发现这天下最可怕远远不止冷嘲热讽，而是一颗颗深不可测的人心。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有站在天道会武的擂台上，接受万众瞩目的这一天，虽然胜负还未知，但这个感觉已经令他明白了，若想看到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就必须站在高处！ 人生渺渺如白云，他一个年轻人的心境，此刻竟像是位饱经沧桑的老者。 他伸出手，摸到背后的十魔剑。剑身上那颗殷红的蚩尤之灵在微微颤抖，透出一股兴奋地感觉。台下无数人都在看着他，有惊叹的，有质疑的，也有面无表情的。这让他暗自发誓，此战过后，定要让这些人的表情都变为尊敬，这不是为了桃源山一脉，也不是为了师父龙心傲杰。而是为了面具下这张平西王世子的脸，为了暗藏在心中的西州之荣耀，更是为了那虽然遥不可及，却又萌生出来的征服五州之野心！ 最后，赵子臣还是冷静的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这可能吗？ “铛！” 清脆的钟鼎声响了起来，吓了赵子臣一跳，把他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只见台下仍旧是表情丰富的众多观众，龙心傲杰仍然在那里正襟而坐，但是在台上对面，却不知何时出现了那位散发着傲视天地之气势的迷之对手，此刻，他正冰冷的看着赵子臣。 赵子臣觉着刚才那般臆想恐怕有些失态，连忙行了一礼，说道：“桃源山龙心傲杰座下弟子剑心，请赐教。” 迷离眼神冰冷，面若寒霜，嘴唇轻启，说道：“迷离，请赐教。” 就这么简单的五个字，竟引起了台下的一片哗然，不少观看比试的女子像是着迷一般，激动不已，惹得旁边的男人们纷纷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不知为何，这五个字也令赵子臣心里一跳，不由得紧张起来，慢慢说道：“请迷离兄出招吧。” 迷离不做任何动作，依旧这么看着他，那深遂的冰眸子里射出的寒气，就像是一道无坚不摧的利刃，直接刺进了赵子臣的心里。 “为……为何不出手？” “少康是你什么人？” 迷离竟然问了这么一句，这让赵子臣有些不知所措。 他转头看了看台下的龙心傲杰，然后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是……我的祖师，怎么了？” 迷离微微的点了点头，这动作轻微到了几乎看不到，但谁也不知道他问这句的目的是什么，更没人明白，他知道后的想法又是什么。 只见他冰冷的面容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笑容，这笑容仿佛拥有一种魔力，令人看得有些失神，随即，他又说道：“剑心兄，请。” 不明所以的赵子臣，也顾不上那许多，手中剑诀一引，背后十魔剑“唰”的一声，飞到身前，直指迷离，而那颗蚩尤之灵更是红光闪现，兴奋异常。 一道厚重而悠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赵子臣的耳边，这是蚩尤的声音。 “好熟悉的气息！百余年前闯入蚩尤海重伤于吾的人就是这般的气息！” “你……确定？”赵子臣和蚩尤之灵可以通过精神进行交流，所以这些对话，旁边的人是无法察觉到的，“你是说，就是这个叫迷离的人在百年前闯进了蚩尤海，把原本修养中的你打伤的？” 蚩尤沉默了片刻，又说道：“不，不是这个人，当年将吾重伤的是一个有着阴阳双瞳的女人，和那个女人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这二人的气息吾是不会忘记的，而你面前的这个人，身上竟蕴含着那两人的气息，真是令人兴奋啊！嘿嘿嘿嘿……” 听完蚩尤说的这些后，赵子臣向迷离又看了一眼，并且暗地里吞了下口水，只觉背后发凉，额头渗出冷汗。若真如蚩尤所言的话，这迷离想必不是一般人，其实力也注定是高深莫测，此等对手就在身前，兴奋的却只是十魔剑上的蚩尤之灵，而赵子臣却并不觉着是什么好事。他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终于还是伸手握住了面前的十魔剑。 第50章 竟然赢了 台上台下包括傲杰在内的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这通体黑色，带有血丝的十魔剑上。 一时鸦雀无声。 没有人注意到，此刻傲杰的脸上露出来的疑惑。 “这剑和上次见时，似乎有些不同了。” “好怪的剑！”不知是谁的话，打破了这里的宁静，片刻之后议论之声竟连成了一片，其中还夹杂着一句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那把剑，感觉很邪恶，不像是桃源山一脉的风格，难不成他们也入了什么邪魔外道么？” “别胡说，你没看到龙心傲杰就坐在那边么？且不说他们有没有加入什么邪魔外道，就凭你这种妄自菲薄的话，他就有理由杀了你！” “你才是胡说，若他们是正道，怎会因为我这一句话而动了杀心？那把剑确实很邪恶，不但样子古怪，就连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让人不舒服。” 傲杰瞥了那议论之人一眼，便继续看向台上。以他的身份是不屑于和这种无名之辈争辩的，更不用说动什么杀心，那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此刻，台上的迷离表情冰冷起来，但依旧是负手而立，胸有成竹的样子。 赵子臣低下了头，闭起了眼。 热血沸腾的感觉仿佛从剑柄传遍他的全身，缓缓在他的血液中游荡。 他霍然抬头，看着前方，一股乳白色和淡黑色融合出来的幽蓝色玄气，迸发而出。 这时，迷离缓缓抬起右手，身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光芒，令所有人都无法知道，他究竟处于何种境界。 随着迷离那如同鬼魅般的身法，几闪之下，便已堂而皇之的站到了赵子臣的身前。 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但赵子臣的心里却寒冷如冰。 不知为何，看着前方迷离那深邃的眼眸时，赵子臣的灵魂都似是出了窍一般。 他的眼前忽然映出了许久以前的那个夜晚，他在平西王府世子寝殿的窗前，看到月月提着幽暗的绢灯自甬道中走出，而之后血屠来到他的窗前告诉他父王赵栋的不幸离世，就在那个晚上，他仅有的依靠和幸福感都失去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被人强行拖进了满是泥泞的沼泽，看着他拼命挣扎，妄想找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炙热的气息仿佛要烧焦了他的皮肤，可赵子臣的眼前却又浮现起在天依草海的那个幽静之夜，碧水湖边，妖灵国王小依站在旁边满眼期望的看着他，而他将目光移到湖中，从倒影里看到了他心底最喜爱的那个娇俏女子，可隐约之间，倒影里的女子面容在不断地变化着，一会儿是程倩，一会儿是月月，一会儿又是萨兰心，这令赵子臣的心绪出现了强烈的烦躁感。 “啊！”一声低吟，胸口处的痛楚竟是这般强烈，不仅仅是来自表面的痛，还伴随着心中的痛，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迎面而来的迷离，只是在倒飞中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从嘴角轻轻地滴落出殷红的鲜血。 台下一片欢呼，绝大部分人都在赞美着迷离那诡异而神速的一击，还有少数一些人满是讥讽的取笑着这位出自桃源山的剑仙弟子，不过这夹杂欢呼中的讥讽，在赵子臣听来，是那么的刺耳。 而坐在下面的傲杰却是面无表情，他只是瞥了一眼那些讥笑之人，便淡定的继续观看比试了。 就在此刻，倒飞之中的赵子臣，忽地身形一蜷，翻转之后，脚尖向地面一点，整个人猛地跃起，随后竟停在了半空之中！ 众人这才看清，停在半空的赵子臣，脚下踏着的正是那柄十魔剑，这招御剑之术使得行云流水，潇洒至极，颇有其师龙心的影子。 赵子臣稳住了身形后，缓缓抬起了头，睁开双眼。 众人看到的，却是一双充满暴戾杀戮的眼神！ “怎么回事？” “这剑心为何突然散出这么强的杀气？” 台下观众吃惊不已，台上迷离也是有些疑惑。 一股幽蓝色玄气，伴随着冰冷的温度，迅速从赵子臣身上扩展开来，而他手中的那把十魔剑在这一刻似乎活了过来一般，黑气腾腾，剑身上的蚩尤之灵更是红光暴涨，映照在赵子臣的身上，仿佛令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迷离的疑惑之情愈发浓重了，他感受了一下已经缠到自己身上的冰冷气息，纵身一跃，钻进了那幽蓝色玄气最浓重的地方，在这里，除了赵子臣之外，谁也看不到迷离的身影。而赵子臣能看清的原因，是因为迷离就在他面前不过一尺的距离。 “这蚩尤之灵会逐渐激发你内心最深处的黑暗，劝你慎用。” 说完这句话，迷离对赵子臣又露出了那彷佛具有魔力的笑容，随后，他的身上闪烁出了极其微弱的一丝光芒，就凭着这般微弱的光芒，便在瞬息之间，将已经缠到他身上的冰冷气息彻底震得烟消云散。尽管他的身体仍在幽蓝色玄气之中，但这些玄气却好像生怕沾到他的身体，全都尽力的绕道而行。 “接下来的比试，迷离提前祝你好运！” 话音落下，只见他向后倒飞而去，冲出幽蓝色玄气，在众人迷茫的眼神中“咚”的一声摔倒在擂台下面，之后艰难的站起来，抱拳一礼，留下一句“你赢了”，便转身离开。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但台下震惊不已，就连台上的赵子臣自己都愣在了原地。 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幽蓝色玄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赵子臣却明白，迷离是在彻彻底底的放水，因为就在迷离震开那些玄气的时候，所闪烁出的微弱光芒，被阿赖耶识之面看了个清清楚楚，那是一种比龙心傲杰擎天境的紫色更加绚丽的紫！ 又过了半晌，傲杰最先回过神来，他皱眉起身，看向赵子臣，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眼光又顺便瞄了一下其紧紧握在手中的十魔剑。 “不错，胜了。”傲杰强压下自己心头的疑惑，平静说道。 这时，台下再起一片哗然，那些人的目光没能如赵子臣所愿全部变成尊敬，而是尽皆显出了慌张和恐惧。 争议总是会有的，但胜负就摆在眼前，毕竟迷离败得太过莫名其妙，匪夷所思，明明胜卷在握，忽然间便被打倒了擂台下面，这样的败法，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不知从何时来到这西方擂台观看比赛的月月和萨兰心也傻了眼，不过这两人很快便冲到了刚走下擂台的赵子臣身边。 萨兰心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子臣，原来你是深藏不露啊！” 谁知赵子臣霍然抬起头，面色如霜，冷冷的盯着她看，那一双满是杀戮的眼眸，彷佛要将萨兰心撕碎！ 这下可把萨兰心吓了一跳，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月月见到此状，惊讶的问道：“子臣，你怎么了？” 赵子臣被她一问，似是回过神来，目光登时柔和了下来，眼中那股杀意也彻底散去，但脑子似乎还不太清醒的说道：“怎么？我没事啊，你怎么了？” 月月瞪起眼睛，说道：“你问我怎么了？你是不是也不相信能这么简单的赢下这场比试？” 赵子臣满脑子里都是混乱的感觉，对月月说道：“什么？我赢了么？我……赢了？” 月月被他这么一说，也吓得有些害怕，脸色一沉，急忙伸出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说道：“你……是不是中了那个人的什么功法？哪里不舒服么？” 赵子臣挠了挠头，随即看到远处慢慢离去的傲杰。 茫然的说道：“没有，没有不舒服的。” 这句话才让月月放下心来，可随后就听“啪”的一声，她竟自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就在赵子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月月已然跳起脚来叫道：“糟了！糟了！只顾着看你，却忘了更重要的事了！” 赵子臣不明所以，问道：“什么事？” 月月一脸懊悔的说道：“今日是洛君哥哥也有比试啊！” 说罢，她便向颜洛君比试的擂台方向跑去。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这次却让赵子臣在失落之余，又多了一丝开心，看来月月还是关心他的，至少在他和颜洛君同一时间进行比试的时候，月月选择了他这边。 一阵温暖，从心里缓缓泛起后，赵子臣继而又想起了萨兰心，他转头看去，只见萨兰心就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看着他。 “兰心，刚才……对不起。” 赵子臣为刚才不经意从眼中流露出的杀意吓到了萨兰心而道歉，可萨兰心放在心上的却并不是这一点。 只听她语气平淡了说了一句“没关系”后，便独自离开，走向萨正君将要比试的擂台方向。这令赵子臣有些尴尬，却又不知所措，他根本不知道这都是为了什么，更猜不透女人的心中到底都想了些什么。 第51章 断龙巨石 此时的玄启天牢中，昏暗潮湿，就像是地狱一般让人压抑。耳边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和哀嚎，原本温润的时光在这里也变成成了惨白而冰冷的幽光。 但这些惨叫和哀嚎却并非来自这里所关押的犯人，而是狱吏。 也许将血屠和曲天晓押入天牢，是卫子钦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了。虽然玄启天牢是用一种可以压制境界的特殊石材打造而成的，但就算血屠和曲天晓被压制了境界，也依然要高过天牢内的侍卫们。正如赵子臣所猜测的一样，这二人就是因为得知轩辕一族被扣押于此，才佯装被捕，趁机进入玄启天牢的。 当血屠和曲天晓走进天牢的那一刻，这二人便知道如意算盘打的有些失算了。压制后的境界虽可轻易解决狱吏，可守在门外的卫子钦却是他们不可能战胜的，这并不是说卫子钦不会受到压制效果的影响，而是因为他们这个级别的人进入天牢都会佩戴一种抵抗压制效果的石头。 看出这个端倪的曲天晓，由于其性格使然，便不顾血屠的阻止，做出了一个令卫子钦震惊的荒唐事，将天牢门口的断龙巨石放下。 断龙巨石是建造天牢时特意设计的，这块巨石重逾万斤，坚不可摧，一旦落下，再无升起的可能，其作用是为了在非常时刻，紧要关头，阻止天牢内重犯越狱的。 当断龙巨石落下的那一刻，卫子钦只好愤然离去，而里面的狱吏则陷入了绝望，在他们面前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等死。 “天晓，你怎么把断龙巨石放下来了，咱们也出不去了啊！” 曲天晓一脸无辜的将手中那几乎被她打的半死的狱吏扔在地上，然后看向血屠说道：“我怎么知道那是断龙巨石，我又没来过天牢，我还以为就是个门锁呢！” 血屠无奈的掩面说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就算咱们的境界没被压制，也是不可能打开断龙巨石的。” “那就永远没办法出去了么？”曲天晓虽然这么问，但却看不出来她有半分焦急之色。 血屠摸了摸那冰冷的，象征着与世隔绝的断龙巨石，说道：“除非有人从外面以重型投石机那般攻击力的器械来砸这石门，或许才有半分希望出去吧。” 曲天晓听后笑眼一眯，开心的说道：“那不就好了，我们等着就可以了。” “等着？”血屠瞪大眼睛看着她，说道，“这里是玄启天牢，在玄帝都中，谁会以重型投石机来砸这石门？我们还是等死好了！” 这时，一旁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狱吏中，有一人颤抖的说道：“大……大人……” 没等他说出什么来，曲天晓就不耐烦的将那人一脚踢飞，令其撞到坚硬的石壁上，而后昏迷了过去。 血屠一脸茫然的问道：“你这是干嘛？怎么不听他说完？” 曲天晓转头瞪了血屠一眼，说道：“因为他废话太多！跟你一样！” 血屠这下明白什么意思了，曲天晓这是杀鸡儆猴，于是吓得一缩脖子，不再作声。 一刻也闲不住的曲天晓，又蹦到其他几名跪在地上的狱吏前，问道：“轩辕天承关在哪里？带我去。” 如今这里已算自成天地，谁拳头大，自然谁就是这里的王，狱吏怎敢不答应？ 于是便摆出一副奴才的样子，恭恭敬敬的领着二人来到了关押轩辕天承的牢房前。 “大叔！轩辕大叔！”见到里面闭目而坐的轩辕天承后，曲天晓格外兴奋的呼唤着他。 轩辕天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目，但见是血屠和曲天晓，心中一惊，急忙问道：“你们两人怎会到这里来？难道也是被抓进来的？你们犯了什么罪？” 血屠苦笑一声，推了狱吏一把，说道：“把门打开。” 狱吏乖乖开锁后，曲天晓迫不及待的便冲了进去，来到轩辕天承身边，说道：“大叔，我们是故意被抓进来的，准备救你出去。” “这……”轩辕天承严肃起来，说道，“我乃当朝大都督，受天君所托，理应忠心恤国，遵守国法，无国君的旨意，离开天牢，那便视同叛国，万万不可如此！” 血屠听后一耸肩，翻了个白眼，说道：“大都督别担心了，这回您可能永远都没叛国的机会了，小祖宗把断龙巨石放下来了。” “什么！”轩辕天承那严肃的面容，当即变为惊讶，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两人，说道，“你们怎么可以……那……唉……” 轩辕天承的表情从惊讶到无奈，变换了一圈，最后只得长叹一声，说道：“命数啊，一切自有天定，看来我轩辕天承要永远留在这天牢之中了。” 曲天晓不耐烦的轻打了血屠一下，又转头笑着对轩辕天承说道：“大叔，你别听他胡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出去的嘛！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啊！” 轩辕天承并未回应他，只是默不作声，而血屠却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好办法？上天还是入地啊？” “入地！”曲天晓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激动得跳了起来，她拉起跪在一旁的狱吏，说道，“你去召集这里所有的狱吏，然后让他们找个墙角，开始挖，直到挖出一条通往外面的路才能停，如果有人不听话，那我就直接杀了他！” 狱吏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带着哭腔说道：“姑娘……啊，不是……奶奶……这天牢是由整块巨石打造，浑然一体，从哪里挖也是挖不透的啊！奶奶饶命！奶奶饶命！” “啪！” 在血屠和轩辕天承惊叹的表情中，曲天晓直接拎起那名狱吏的领口，重重摔在了墙壁之上，第二个昏迷的狱吏就这样出现了。 “这么多年……她的脾气……还没变？”轩辕天承小声的问向血屠。 血屠也不敢大声回答，说道：“若是能改，当初天君会极力让我们去西州么？” 轩辕天承点着头，说道：“也对，也对，还是天君有远见。” 这时，曲天晓又美滋滋的蹦回了他们身边，说道：“看来一时半会儿真的出不去了，那我们还是坐下来听故事吧！” “什么故事？”轩辕天承问道。 血屠叹了口气，如释重负的坐到地上，说道：“大都督，把您想说的，都告诉我们吧。” 曲天晓也满是兴致的坐到了旁边。 “好吧！”轩辕天承知道断龙巨石一放，将永无出去的可能，既然有了熟识之人，还愿意听自己一吐不快，倒不如全盘说出，以解心中苦闷。 第52章 不欢而散 天道会武的现场，众人聚集在东方擂台下，看着今日最后出场的萨正君比试。结果和所有人预想的一样，萨正君占尽优势，手段狠辣，彷佛厉鬼出世，夺心取命，这是本届天道会武中死去的第二个人了。 然而在高台之上，卫子钦依旧摆出那副生死有命的旁观者姿态，这不但引起了三王和王后们的极大不满，更令国君卫信大为恼怒。 第二轮的比试总算结束了，到如今只有八人还能继续参加后面的比试了，除却颜洛君、萨正君和剑心之外，其他五名选手也都是大有来头。而在这些人中，仅有一名女性选手，她叫姬华，是来自与鸠巢齐名的神秘宗派梦魅坊的弟子。提起这名选手，观众们很少会去讨论她的实力如何，功法怎样，而是不约而同的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她妩媚妖艳的相貌之上，私下里更有不少王公贵族的子弟对此颇感兴趣。 当晚，玄启大皇宫的书房内，国君卫信秘密传召给三王，在此地商议一桩关系到玄启国安危的大事。 “啪！” 一声重重敲击桌案的声音，正是来自于哀叹之下的国君卫信。 “大司马并非人臣，其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如此下去必会迫我禅位，取而代之！诸王可不能坐视不管啊！若大司马执天下大权，定会兵发四州，逼你们归顺于他的。” 道理虽然不假，可卫信的态度却更像是在威胁三王。三王本就有意令其赦免大都督轩辕一族，并传旨给轩辕易，回都勤王，此刻正是绝佳时机。 平北王颜纪一向快人快语，当即说道：“国君听信谗言，将大都督全族打入天牢，如今何不就此赦免了他，再将那轩辕易唤回，他手握全部的轩辕铁骑大军，只要轩辕一族在，那卫子钦便掀不起什么风浪。” 平南王白问玄也跟着劝道：“平北王所言极是，请国君尽早赦免大都督，不然玄启五州中将再无制衡大司马之势力，若待他羽翼丰满，鹰击长空之时，怕是一切都晚了。” 听到这些劝谏，卫信始终低头不语，脸上欲哭无泪。就在不久前，他便接到了侍卫带来的消息，大司马卫子钦擅自将血屠和曲天晓二人押入天牢，不料却在二人进入天牢后，触动了断龙巨石，彻底封死了天牢的出入口。这件事，卫信自然不敢对三王直言，他知道血屠和曲天晓与三王关系密切，且同为天君时代的重臣，若是说出来，怕三王会立时造反，以平北王的性格，就算把卫信的脑袋拧下来，也并非是做不出来的事情。可这人是放不出来了，理由又不能明说，在三王面前，该如何交代呢？ 思来想去之后，卫信只好抱着头，敷衍道：“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牢中的囚犯，乃国之重犯，就算要赦免，也须查明真相后，经百官共认，方能改判。我若以国君之名，无视国法，传将出去，岂不令天下人耻笑，令百官难以臣服么？” 一番义正言辞的大道理讲完后，平东王百罹却笑道：“国君，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怕什么天下人耻笑，百官不服么？你以为现在百官就服你么？其实他们真正惧怕的不是你，而是大司马卫子钦啊！” 正说到这里，书房外传令官喊道：“太后驾到！” 卫信一听，急忙起身，出门相迎，三王也跟在其身后一同接驾。 只见母仪天下的上官曼在数名侍女及侍卫的随同下已经走到书房外，她的脸上依旧带着那令卫信熟悉的肃穆、端庄和凝重。 “孩儿拜见母后！” “臣等拜见太后！” “起来吧！”上官曼口中吩咐着，却特意上前一步，搀起了平南王白问玄。 而后，上官曼名侍女和侍卫守在外面，带着国君和三王再次回到书房之中。 “国君。” 听到上官曼的呼唤，卫信急忙回道：“母后，深夜至此，可有要事？” 自从上官曼不再垂帘听政之后，也并未不问世事，她知道这玄启大皇宫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当她听闻卫子钦嚣张跋扈，显露野心之后，便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了，这才连夜入宫，寻到此地。 “要事？我为何而来，国君心里没有数么？” 卫信低头不语。 上官曼冷眼看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三王刚才说的话，我离大老远就听到了，难道国君的耳朵聋了么！” “这……”卫信了解上官曼的脾气，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可当着外人的面，对自己这般说话，发这样的脾气，可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怎么？国君是不是想把我这个太后也送入天牢，跟大都督去作伴啊！” 面对上官曼的质问，卫信急忙说道：“母后，孩儿绝无此意！但是……” 他真心想把不赦免轩辕一族的原因讲出来，可又怕一说出来之后，不但三王要反，就连自己的母后也可能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了。 于是，他强忍着心中的憋闷，说道：“国本岂可动摇！母后莫要多言！” 上官曼听后，拍案而起，眼中怒火中烧，厉声喝道：“国本？你可知玄启国本就是那大都督轩辕一族，和其手中的轩辕铁骑啊！如今，你已经犯下了大错，若还不知悔改，那玄启国便要亡在你的手中了！” 三王听到此处，互换了一下眼神，随后一同向卫信下跪，说道：“请国君下旨，赦免轩辕一族！” 卫信终于恼羞成怒，大声喊道：“反了！你们都要造反么！竟敢逼迫于我，难道你们都和那卫子钦一样，不把我放在眼里么！我叫你们来这里，是希望你们替我分忧，为国除贼，可你们呢？竟然如此逼我！都给我滚！滚！” 雷霆之怒，引来玄启大皇宫中的侍卫，他们对国君忠心耿耿，不问是非，听到国君怒吼，又见太后的侍卫守在书房之外，便立刻拉开架势，一时间，书房外面，剑拔弩张。 也不知道双方僵持了多久，更不知书房内最后谈的如何。 只见太后上官曼推开书房门，看到外面的情况后，冷哼一声，说道：“是想杀了哀家么？” 皇宫侍卫听闻后，急忙扔下手中兵器，跪伏于地，默不作声，但他们的兵器其实就扔在了手边，一旦事情有变，就能立刻拿起战斗。 “回宫！” 上官曼根本不去理会那些皇宫侍卫的作为，带着自己的侍女和侍卫，径直离去。 就在太后的队伍离开后，三王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皇宫侍卫们立刻又拿起兵器，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三王看后，停顿了片刻。 只见平北王颜纪大步流星的便要离开，这时，一名侍卫不明所以，挺起长枪挡在了颜纪身前，说道：“大胆！玄启大皇宫岂是你说来便来，说走便……” 话未说完，颜纪便随手一抓，连人带枪的掷了出去。 侍卫们仅是凡人而已，哪见过这般手段，百余斤重的人，像一块石子似的，信手丢出，怎会不被震撼？ 一时间，没有一个侍卫敢踏上一步，他们不断地向书房内张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在这时，国君卫信走了出来，他瞥了一眼被颜纪掷出去那名侍卫，然后袍袖一挥，说道：“都退下吧！让他们走！” 就这样，一次关系到玄启国安危的密谈便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走出玄启大皇宫后，三王相互点了点头，然后各自离开。 虽然他们没再说出任何一句话，但却都心如明镜。既然国君卫信执迷不悟，那他们也就只有按当初商议好的，以平西王府为大旗，侵犯中州，威胁玄帝都，再由轩辕易率轩辕铁骑千里救主，进都勤王。除此之外，三王还做了第二手的准备，如果这样还不能令卫信赦免轩辕一族，那三王便决定请出天君旨意，拥轩辕易为国君，执掌天下，取而代之！ 第53章 风眼乘风 次日，天道会武进入了第三轮的比试。 八名选手，正好分布在四方擂台之上，同时比试。赵子臣被安排到南方擂台上比试，颜洛君依然在北方擂台，萨正君在东方擂台上，至于唯一的女选手梦魅坊的姬华被安排在了最靠近国君高台的西方擂台上比试。 不过相比较而言，只有姬华的比试称得上万众瞩目，被观众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而她的对手裴元也是声名在外，其身份是魂塔大祭司。五州之人皆知魂塔在天下间的地位不亚于镇魔院，其专门服务于玄启国卫氏皇族，为他们算星相测命运。创建人裴谦更是天君麾下一位智者，又是大都督轩辕天承的好友，如今不但是魂塔隐世的元老，更是玄启国的元老。裴元正是裴谦之子，在这些参加天道会武的选手中，算是年龄较大的一位。 这两日的比试中，裴元更是大显身手，连克强敌，众皆瞩目，而且其相貌也是风度翩翩，谈吐不凡，与姬华很是般配，引得不少好事者在私下里议论纷纷。 看到南方擂台下的光景与姬华所在的西方擂台下的情况，如天壤之别一般，赵子臣微叹一声，略显失望，无奈的向南方擂台走去。 当他安静的走上擂台时，只觉得身后台下，显得如此冷清，月月一大早就赶到北方擂台去看颜洛君的比试了，而萨兰心则去了东方擂台观看萨正君的比试，只有师父龙心傲杰端坐在下面，全神贯注的盯着他。 赵子臣明白，傲杰关注的并不是他的输赢，而是他匪夷所思的实力和手中那把十魔剑！ 一种说不出的寂寞，在这时涌上了心头。赵子臣站在这高高的擂台之上，遍观下面稀疏的目光，心里是多么希望能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线中。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他不能以平西王世子的身份来参赛，所以这届天道会武上连一个西州人的影子也看不到，更不必说平西王府中的那些熟人和自己的母后司马祺了。 到底何时才能以平西王或平西王世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到底何时才能受到万众瞩目，万人景仰？到底何时他才能叫做赵子臣，而不是剑心？ 他在心里默默的问着，同时倔强地咬住嘴唇，低下了头。 微风徐徐而来，拂过脸颊。 “铛！” 四方擂台的钟鼎声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回荡在玄帝都中，远远传了出去。 赵子臣心里一颤，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月月应该兴奋地看起比试了吧。 随即他苦笑着耸耸肩，暗道：“我怎么老在纠结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真是没有出息！” 他心里这般想着，倒忘了自己也身处擂台之上。 站在他对面的对手，一脸茫然的叫道：“你到底打不打？” 这确实令人家郁闷，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问过四五次了，每次都被沉浸在思考中的赵子臣无视了。 这时，赵子臣才猛然惊醒，抬头一看，却见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和尚，身材高大，神情倒是颇为温和，可能是因为赵子臣的多次无视，他现在的表情似是有些古怪。 赵子臣有些尴尬，也让台下亦是出现一阵哄笑。 和尚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阿弥陀佛，贫僧乃怀古寺罗汉堂弟子，法号乘风，请剑心施主赐教。” 赵子臣一听是怀古寺的和尚，心中多出了几分尊重，这怀古寺是五州众多古老门派中，唯一兴盛至今的门派了，方丈空明大师更是连当初的天君都要敬上三分的人物。 于是他连忙回礼，说道：“桃源山傲杰座下弟子剑心，见过乘风法师。” 二人见过礼后，乘风憨笑一声，又道：“剑心施主客气了，我乃怀古寺最小一辈的弟子，怎敢被称法师，你便直呼我法号乘风就好。” 赵子臣点了点头，说道：“好，乘风，那我们便开始比试吧。” 乘风定睛看了看赵子臣脸上的面具，随后收起笑容，点了点头，右手在身旁凌空一抓，“铮”的一声，一根散发出蓝色光芒的齐眉铜棍便出现在手中。 “此棍名曰‘风眼’，以玄铜所铸，请剑心施主赐教。”不知为何，此棍一入手，这乘风整个人便立刻神色严肃，气度森然，彷佛如临大敌一般。 赵子臣隔着挺远，就感觉到那风眼棍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如猎猎寒风，刮脸生疼，但比起上一轮迷离散发出来的气息，则少了一些霸气，多了几分温和与正气。 赵子臣知道眼前对手绝对不容小觑，能在天道会武中走到这一步的选手，其实力一定不会和他的外表一般温和。于是，心跳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甚至在这又兴奋又紧张的感觉下连身子都有些轻微的颤抖。他咬紧了牙关，竭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从背后抽出了那柄通体黑色，带有血丝暗纹的十魔剑。 台下，传来了一阵议论。 赵子臣知道，他们一定在谈论着上一轮中，自己就是凭借此剑而莫名其妙的侥幸胜出，想到这里，他身子不禁抖了一下。 站在他对面的乘风看了一眼那奇异的黑剑，正色道：“施主，请！” 赵子臣看着乘风，在那狂舞的飓风背后，乘风就如上古风伯一般，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凛冽的寒风在其身边形成一道道小旋风，带着地上的尘土，盘旋而起，若是没有阿赖耶识之面的帮助，恐怕连他的脸都会看不清楚的。 紧紧握住十魔剑，赵子臣再一次感觉到与蚩尤之灵相连的感觉，那股暗藏在心底的凶悍又一次在他的体内沸腾起来。 十魔剑慢慢地腾空而起，离开了他的手掌，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不像悟天境，却也不像是触天境，但从这光芒中可以感到那种势不可挡，无所畏惧的强大气息，彷佛无论对面是何等对手，都不会令其有一丝一毫的退避之意。 台下，议论之声慢慢变小，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乘风手中风眼棍轻轻挑动了一下身前最近的小旋风，只见这团旋风直接挤到了众多旋风的最前面，而后开始逐渐膨胀起来，远在台下的观众们都感觉到一阵吸力，正在把周边的一切向这道不断膨胀的旋风中间拉扯，实力稍微弱一些的观众甚至开始向后退去，一些对乘风和尚有所耳闻的人都变了脸色，龙心傲杰更是看得明白，这乘风哪里像是比试，完全是和那萨正君一般全力施为，生死相搏的样子。 旋风越来越大，竟形成一条风龙，张牙舞爪的，几乎覆盖了整个南方擂台的上空。远远看去，站在台上的赵子臣显得格外渺小，可以想象他此刻身处风龙面前的感觉，是多么的毛骨悚然。 然而，赵子臣站在那里，脸上虽有痛楚却毫不退缩，眼中纵有畏惧却那般狂热，心里深处的凶悍，彷佛化作了一团火焰，在他眼眸中燃烧。 一声呼啸，巨大的风龙扑了过来，即将撕碎挡在其面前的万物。 这一个瞬间，却好似凝固了时间。 赵子臣仰天长啸，十魔剑青光大盛，冲入了风龙张开的巨口之中。 巨响厉啸，在席卷四野的狂风之中，震耳欲聋。 台下，所有人面面相觑。 仅仅过去片刻，便有观众跺脚叹道：“怎么会这样！” 第54章 第三条命 “好！” 掌声雷动，西方擂台下，完全是另一番景色。 所有人都在大声呼喊，为台上那道美丽身影而痴迷不已。 姬华以红绫为器，两条红绫的一端各系一颗金色铃铛，舞动起来，真是霞光万丈。而她的对手裴元，手中则持着一把蛇头权杖，闪出无尽蓝芒。两人交相辉映，将这里映得如人间仙境一般，绚丽异常。 更精彩的是，这两人的比试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仍是未分胜负。尤其是那梦魅坊的姬华，在魂塔大祭司的蛇头权杖之下，居然有攻有守的支撑了这么久还未露败像，让人赞叹不已。 高台之上，卫信和卫子钦就不用多说了，另一边的三王和王后们也坐在尊位上，聚精会神的观看这场精彩的比试，每个人的嘴边还露出了微笑，互相之间竟还频频点头，偶有交流。 平南王白问玄和裴谦私交不浅，但见其子裴元功法高深，出手潇洒，且在面对一位女选手时，张弛有度，彬彬有礼，便知那裴元自然不会落败，心下倒也放宽了些。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后凌芷瑜，见她从未如此的全神贯注看着比试，便轻声问道：“芷瑜，对这一对儿金童玉女，很感兴趣么？” 凌芷瑜转过头看了白问玄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咱们的玲儿不知和那姬华比起来，如何？” 她口中所说的玲儿，全名叫白玲儿，是白问玄和她的女儿，也是平南王府的公主。年纪和姬华相仿，但颇有乃父之风，不争名利，只喜赏花弄蝶，甚至对修习功法之事，毫无兴趣。这和凌芷瑜的性格大不相同，也令她大感不悦，多次想强逼女儿修习，却都被白问玄阻拦下来。 这时听到凌芷瑜这么一问，白问玄自然知道她定是要又一次提出逼女儿修习功法之事，便微微摇头，说道：“玲儿蕙质兰心，秀而不媚，怎可跟梦魅坊的女子相比？不可比，不可比啊。” 忽然间，一阵骚动自东方擂台下传出，不少观众竟抛下眼前这么精彩的比试不看，转而奔向那边去了。 白问玄眉头一皱，起身看去，就这片刻之间，以他的心境，也不由得惊了一下。 此时，在东方擂台下的人群主动的让开了一条窄路，就在这条路上，一个人正缓缓的向人群外面走去，他浑身衣衫染成了鲜红色，甚至身上不少地方还在向外一股一股的冒着鲜血，其脸上、手上、身上到处都是大块大块的伤痕，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迎面而来。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走得很辛苦，彷佛每一步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但这个人依然执着的向外面走去，他的脸上显出无尽的恐惧，也许这就是他如此坚持的原因。 白问玄就这么看着一个凄惨的人在自己面前走着，他一声不吭，纵身而起，凌芷瑜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白问玄一眼，随即发现他脸色不对，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大吃一惊，立刻也纵身追了过去。 这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卫子钦，只是冷哼一声，随即又一脸阴笑的看起了面前的比试。 白问玄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那人面前，这才发现，此人正是这一轮中跟萨正君对阵的选手，他急忙往这人胸前看去，果然不出其所料，他的胸口很明显有一个血洞，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又被萨正君取走了心脏。可这个人连死在萨正君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了，看着他脸上呈现出的极端恐惧之情，白问玄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无法遏制的愤怒，这怒气是如此之强，以至于他虽然竭力压抑但仍被所有人听了出来，他怒吼道：“萨正君，难道胜了还不够吗？” 随他而来的凌芷瑜，听后身子一震，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夫君展现出这般狂烈的愤怒了，不禁有些担心，拉了白问玄一下，但眼光随即又落到了那并未走出几步，便已经倒地而亡的选手身上。 台上，萨正君刚把那颗鲜活的心脏，化为齑粉，此刻正诡笑的看着白问玄和凌芷瑜，那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凶神恶煞，将他这厉鬼之态，深深的烙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底。 躲在人群中的萨兰心惊恐的往台上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了不远处的白问玄，看到了他脸上的怒容，眼中的烈火。 她失魂落魄的向人群外退去，心里还不住暗道：“那不是我哥哥，那不是我哥哥……” 念及于此，萨兰心只觉脑中一阵眩晕，刹那间，天昏地暗，“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看到这样一个带着异域风情的美女跌倒在人群中，昏迷不醒，不少在这里观看比试的纨绔子弟，嘴角上竟泛起了一丝淫笑。发现这边动静的凌芷瑜最先看了过来，冰冷的眼神冲着那几名纨绔子弟一瞪，顿时令他们胆怯不已。片刻之后，平南王府的侍卫才赶了过来，分开人群，凌芷瑜几步走了过去，将萨兰心扶到怀中。 白问玄打量了一番萨兰心，发现她就是受到了刺激和惊吓，而导致的昏迷，并无大碍。可再低头看看已经死去的这名被夺了心的选手，伤痕累累，体无完肤，想必在这场比试中没少吃亏。他沉吟一下，眼角余光便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都看向这里，便问道：“这是哪门哪派的人？或者是哪个家族的子弟？有没有亲人朋友在此？” 问了几声，无人应答，猜想应是一位远道而来的青年才俊，定是想在天道会武中扬名立万，再衣锦还乡，可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竟会将命丢在了这里。 白问玄不愿站在这里被众人围观，当下对凌芷瑜低声道：“你带这姑娘去天辉苑吧，我略微有点印象，好像在那个叫剑心的选手身边见过这位姑娘，想必她也会住在那里的。” 凌芷瑜点了点头，又低头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萨兰心，甩给白问玄一句话，说道：“玲儿回去必须要修习，我可不想有一天这样抱着的是她。” 说罢，凌芷瑜便带着几名平南王府的侍卫向天辉苑方向离开。 白问玄无奈的摇着头，说道：“还是没逃过这句话。” 紧跟着，他立刻抬头向擂台上看去，却发现萨正君依旧诡笑的看着他，便怒声说道：“萨正君，难道你想把和你比试之人尽皆杀死么？你为何要这般心狠手辣？大司马免了你五州通缉要犯之名，你不但不思悔改，竟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夺心，真以为你是天下无敌么？等这天道会武一结束，你就不怕五州中再没有你容身之地么？” 几个直击其心的问题，却让萨正君淡淡的说道：“是他学艺不精，怎可怪我？我并非天下无敌，若有人想杀我，尽可以来找我，还有，这五州之中，从来就没有过我的容身之地！” “你……”白问玄竟被他的回答，堵的无话可说，一时语塞。 萨正君向另外三方的擂台望去，随后又收回目光，对白问玄抱了个拳，转身下台，走出人群。 这件事在观众之间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本来受到些惊吓的人们，很快便被西方擂台上的姬华成功吸引了注意力，他们三五成群地向那边汇集过去。 第55章 难解难辩 南方擂台之上，剑心赵子臣和乘风的比试如火如荼，到处是被飓风卷起的残骸，浓密的幽蓝色光芒遮天蔽日，兵刃碰撞之声此起彼伏。从光芒中传出一声声嘶喊，也分不清是来自赵子臣还是乘风，一时间，血腥之味，令人闻之欲吐。 赵子臣被飓风甩的天旋地转，但只在片刻间，他手中十魔剑上蚩尤之灵，红光暴涨，血丝自剑身迅速攀爬到剑柄，紧接着又毫无缓势的爬到他的手上，钻进他的皮肤。忽然之间，阿赖耶识之面所看到的景物开始变得极为缓慢起来，比之前看到的还要慢上数倍，若不仔细看去，他都以为乘风被某种法术定在了原地。 于是，他御剑而起，穿过飓风，来到乘风的面前，他能看到乘风眼中渐渐露出疑惑和惊恐，但这种变化非常慢。 “这……是……” 乘风的声音都变得缓慢起来，然而一声惊雷，响彻天际，转眼之间，飓风骤停，乘风直如流星般坠地，眼中依旧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剑心胜！” 台下的观众纷纷发出了惊呼。 赵子臣转头看向艰难起身的乘风，舒了一口气，他不想和萨正君一样大开杀戒，可总有那么一刻，似乎令他杀意骤起，难以控制。他收起十魔剑，放松了全身紧绷的肌肉，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他身体各处传来，那是被飓风撕裂的伤口，这等实力不得不说强悍，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全身发出颤抖。 “赢了。”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带了几分冷漠。 赵子臣抬头看去，那是自己的师父龙心傲杰。 不等他有所回应，傲杰便上前把住了他的脉，片刻后，凝眉说道：“都是外伤。” 傲杰本应关心的一句话，却让赵子臣听不出一丝温暖，更多的是一种质疑。 赵子臣低声道：“弟子无能，劳烦师父牵挂了。” 只见傲杰哼了一声，面色转冷，说道：“你哪里无能了，现在桃源山最有能耐的就是你了！” 赵子臣心头一惊，知道傲杰所言是何意思，只得说道：“师父，我……不，我的实力还差得远呢。” 他声音越来越小，只看站在他身前的傲杰脸色很是古怪，盯着他，问道：“你这一身实力，怎么来的？” 赵子臣脑中“嗡”的一声，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 这也难怪，还记得当初在盘古之地时，傲杰对他的实力还很是失望，即使后来得到了祖师少康赠予的阿赖耶识之面，但也不至于能如此一鸣惊人，这情况任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的。 在傲杰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赵子臣额头上冷汗直流，他甚至想把蚩尤之灵的事情全盘托出，然而，话到嘴边，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他已经不是初入盘古之地时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了，在那里的漫长岁月中，赵子臣学会了隐藏，学会了忍耐，更学会了闭口不谈，他知道很多事情都是祸从口出，所以，他不会让冲动来毁了自己的前路。 “弟子愚笨，这些年里进境一直缓慢。”赵子臣低下了头，不敢面对傲杰的目光，斟言酌句的说道：“前些日子，弟子突然发现祖师赠予的面具可以让周围事物变得缓慢下来，所以才能凭借此宝物，侥幸胜出。” 傲杰冷笑一声，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么！” 赵子臣连忙说道：“不是的，师父……弟子绝无此意……” 傲杰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蒙骗过去的，当下冷冷说道：“你的境界尚在悟天境，即使已达巅峰，但距离触天境依旧遥远，你可否告诉我这个孤陋寡闻做师父的，你究竟是如何在悟天境的时候，发出触天境蓝色玄气的呢？” 他说到最后，话声已是冰冷无比，带了几分煞气，听得赵子臣都变了脸色。 许久，就在傲杰脸色越来越是难看的时候，赵子臣默默地在他身前，跪了下来。 傲杰丝毫没有动容，冷冷说道：“怎样？” 赵子臣深埋下头，眼里只注视着身下那片土地，他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索性把心一横，低声说道：“师父，请您责罚我吧。” 傲杰冷笑一声，气极反笑，说道：“好，好，好！你倒是个硬骨头，我也算收了个好弟子啊！” 随后，傲杰霍然站起，“咔嚓”一声，在他身下的椅子竟是四分五裂倒在地上，旁观的人大吃一惊，只见他对着赵子臣说道：“为师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但看在祖师的面子上，天道会武之后你尚可随我回桃源山，但在那之后，你别再叫我师父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没教过你这种能在悟天境便强横如触天境的功法，你可明白？” 赵子臣猛然一抬头，看着傲杰那满是怒意的脸，心中不由得一沉。 他的心，就在这一刻中，寒了下去，原本就在无数质疑中仅存的那点感激，也在这一个瞬间彻底消散了，赵子臣闭上了眼睛，重新垂下了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傲杰看着跪在脚下的赵子臣，满脸怒色不退，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而面具下的赵子臣，在这一个瞬间，从眼中悄悄流下一滴泪水。 四座擂台的比试中，已经有两场分出了胜负，萨正君和赵子臣顺利进入了四强赛。 如今已过去了半日时间，西方擂台上的姬华和裴元仍是打的不可开交，北方擂台上的颜洛君，显然也碰上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那些争先恐后围在西方擂台下的人，绝大多数是为了一睹姬华之美艳，他们并不在乎打的精彩不精彩，也不在乎这两人功法是否精深，对这些人来说，姬华那若隐若现的肉体和勾魂摄魄的眼神，才是这场比试中最大的亮点。 而驻足在北方擂台观看比试的人们，除了平北王府的人之外，基本都是渴望汲取更多经验的人们。因为颜洛君的对手确实很强，至少其在五州中的名气远远超过了平北王世子这五个字，至于实力，直到这场比试的出现，才被众人所知晓。 这个对手叫秦满金，五州商会会长秦海之子，天辉苑少当家的。他的名气也来自于此，全五州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个富二代的存在，从参加天道会武开始，一路过关斩将走进八强，但所碰的对手都不太出名，于是也就传出了，秦满金靠金元贿赂对手，走进八强的传言。 和颜洛君的这一战，在即将开始前，所有人都认为不过是一时半刻就能结束的比试，甚至就连颜洛君自己都做好了四强赛的准备。可当比试一开始后，所有来看比试的人就颠覆了原本的想法。 第56章 四强产生 此时的北方擂台处，一片寂静。 颜洛君和秦满金刚刚结束了一次硬碰硬的对招，看着秦满金那放荡不拘的样子，颇有一副富家子弟的气质，但那修长的身型和其父秦海却无半分相像。 “这家伙，竟然这么强？” 备受挫折的颜洛君，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心中不免担忧起来，从前面的几次交手看出来，想要赢下比试，确实不太容易。 秦满金的脸上同样也是青红相间，心中同样觉着，这场比试想赢下来绝对不会简单。 “平北王世子，咱俩这前前后后打了也有半天了，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么？” 看着秦满金笑盈盈的说话，颜洛君依旧对这个跟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生不出多少英雄相惜的感觉，他心里的挫败感，就如同一个贵族被一个暴发户逼得走投无路一般。 “懒得跟你废话，来，继续打！” 说罢，颜洛君祭起清秋剑，每一道青光剑气都如饿虎扑食般冲向秦满金。 “唉！唉！”秦满金的嘴确实继承了其父真传，没有一时半刻是停下来的，只见他一面躲闪着剑气，一面说道，“你怎么还真下死手啊！” 青光剑气不断袭来，擂台的地面上被划出道道深痕。秦满金抡起手中的兵器挡住剑气，他的兵器是一把金光四溢的算盘，他自己称其为“如意算盘”。 “铮！铮！” 每一次剑气打到如意算盘上，都会发出一道嗡鸣。但饶是清秋剑的威力，也不能给如意算盘带来丝毫损伤，真不知道打造这算盘时，到底用了什么奇珍异宝，不过以五州商会的财力来看，却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台下，平北王府的田如林和袁胡神色紧张，双拳紧握，手心满是汗水。 田如林低声对袁胡说道：“世子有些急躁了，这可不好。” 袁胡皱着眉头，说道：“是啊，那秦满金虽然也没占什么便宜，可竟然神情自若，难道他还隐藏了手段？”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啊！”田如林真比自己上台还要紧张，说道，“这场比试，无论输赢，世子怕是都要难过了，谁想得到，一个商人的儿子，竟有如此实力？” 袁胡点点头，唉声叹气的说道：“希望世子能赢吧，不然这也太丢脸了，以后传出去也不好听，平北王府世子败给了五州商会的少当家，这多难为情啊！” 正说到这里，台上颜洛君暴喝一声：“吞星！” 只见清秋剑爆出一个青色光团，忽地没入擂台，而后一声脆响，瞬间青光大盛，裂痕延展而出，只片刻间便探出无数触手，覆盖了整个北方擂台。 “又逼着世子用出这招了，不过，能赢就好了。” 就在田如林和袁胡期待着胜利的时候，却见秦满金“咻”的窜上半空，横起如意算盘在胸前，双手一震，九十一颗算珠应声而散，布下罗网之阵，向地面压去。那些触手一碰到罗网之阵就以为缠住了什么，纷纷向地面收去，不到片刻，颜洛君最得意的吞星就被这大阵完全化解。 “什么！”颜洛君用过吞星，明显气力不足，喘着粗气，望向半空，眼中透出一丝无助。 秦满金收回了算珠后，落到地上，脚下绊蒜，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显然他也是拼尽了全力。 “我不是会输的！”颜洛君咬牙喊道，同时挺起清秋剑冲了过去。 谁知秦满金却纵身一退，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出了擂台，说道：“我爹说了，保命要紧，你赢了，你赢了，我才不跟你玩命呢！” “你！你给我回来！” 颜洛君并不认为这样的胜利有什么意义，反而还觉着是一种侮辱。 “回来？回来干嘛？我打不过你。”秦满金倒是痛快，说完这句后，也不管颜洛君的大喊大叫，一路小跑的就冲出了围观的人群，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了。 一时尴尬难以化解，颜洛君愣在台上，手足无措。 田如林急忙上台，对他抱拳说道：“恭喜世子再下一城，天道会武首位，指日可待。” 颜洛君失落的闭起了眼睛，这一战不但结果荒唐，就连过程都不堪回首，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抑制住了内心的怒火，冷哼一声，说道：“有什么好恭喜的。” 从头看到尾的月月本想迎到走下台来的颜洛君身边，可当她走了几步后，发现颜洛君的眼神中充满了怒意，只觉心下有些胆怯，便嘎然止步，目送他随平北王府的人渐渐走远。 四场比试，三人已定，如今只剩下西方擂台还在激斗之中。高台上，看到北方擂台比试结束的颜熙，转头对颜纪说道：“纪哥哥，君儿那边结束了，看样子是赢了。” 颜纪勉强露出笑容，其实他一直也在关注着北方擂台的情况，所以对那里发生的事情，也算了若指掌。于是，他说道：“君儿怕是又要发脾气了，赢得如此憋闷，实在令人不舒服。” 颜熙点点头，关切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颜洛君，说道：“我先回去看看他吧，免得这孩子发起脾气来，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嗯，你去吧。” 颜纪很明白，颜熙的顾虑是完全有必要的。颜洛君自小便养尊处优，大小比试不计其数，却从未赢得如此憋闷过。今日这场比试，莫说是心境尚且稚嫩的颜洛君了，就算是颜纪自己也可能会找个地方发泄一番，但这里不是平北王府，也不是北州，而是五州中心玄帝都，不但有国君的俯视，更有大司马的眼线，遍布全都，若是稍不留神，被大司马定个什么罪，那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以如今三王和大司马之间的关系，这个情况还真是需要提防的。 西方擂台之上，裴元沉稳的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疲惫之相。而就在他的对面，正是娇喘连连，香汗淋漓的姬华。 两方对战，却从二人眼神中看不到任何仇视，彷佛倒像是一对情侣在互相切磋一般。台下围观的人们纷纷议论起来，绝大部分的人觉着，虽然裴元几乎没有任何会输的迹象，但他极有可能放水给姬华的。 这时，裴元偷眼看了一下其他擂台的情况，而后又斜眼瞥了一下那赫然醒目的对阵红榜，对姬华说道：“姑娘，得罪了。” 姬华眉头一皱，手中红绫顿时飞舞起来，她感觉的到，在裴元严肃的表情中，蕴含着的是即将要爆发出来的沉重一击。 姬华脸色肃然，手中法诀不停变换，只见在半空中红绫升起，光芒万丈，而同一时间里，裴元的身影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那红绫的上面。只见其脚尖忽地点向红绫，疾如闪电，带着开山斩海的气势向姬华冲了过来。 下一刻，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间，姬华竟是不堪一击的样子，如受重创，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红绫更是光芒失色，犹如断线的风筝，落到地上。 一时之间，台下众人喧哗起来，有的喊着姬华的名字，有的大呼裴元不懂怜香惜玉，更有人直接破口大骂，扬言要给姬华报仇。 而姬华自己最为清楚，她虽然被打下了擂台，可竟是连半分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审视自己的身体后，也确实没有受到半分伤害。 她抬眼看向擂台上同样也在看着她的裴元，眼中泛起爱慕之色，微微点了下头。 裴元跃下擂台，来到她身前，文质彬彬的将其搀扶起来，说道：“不好意思，姬华姑娘，你我之间的胜者，将要面对那个萨正君，你想必也是知道的，与萨正君比试过的几人，无不例外都被夺心取命，以你的实力，怕是会有不测。” 听完他的话后，姬华恍然大悟，随后面露绯红，眼波流转，说道：“多谢裴公子照顾，那明日之战，你可要万分小心了。” 裴元微微一笑，搀扶着姬华在无数人的羡慕和嫉妒中离开了比试场地。 自此，天道会武的前四名便诞生了，而下一轮的对战情况也相应的写上了红榜。 魂塔大祭司裴元对阵萨正君，平北王府世子颜洛君对阵剑心赵子臣！ 当这四名选手在高台之上，听完大司马卫子钦对下一轮比试的安排后，谁都没有发现，萨正君和卫子钦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而这道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第57章 月下情种 又是一个深夜。 月光如水，映照进来，如霜如雪。 赵子臣辗转反侧睡不着，想着白天傲杰对他说的那些话。于是，他叹息一声，爬起身向外走去。 此时的天辉苑中，已是冷冷清清，悄无人声。 他暗自苦笑，自从离开西州，事情就接连不断的发生，这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再想到明日就要与颜洛君的比试，他心里还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就在这时，回廊中仿佛有一道身影闪过。 赵子臣心中一动，跟了上去。 那身影跑得并不快，而且一边跑肩头似乎还不断的耸动着，倒似是哭泣的样子。 赵子臣远远看去，认出了是萨兰心，心中便知，这小姑娘定是因为白天哥哥萨正君又在擂台夺心取命的事情而倍受打击，这让他也不由得升起一丝莫名的难过。 萨兰心一路跑到玄帝都的神女像下面，来到白天萨正君比试的东方擂台边，看看四下无人，便再也忍耐不住，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赵子臣还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但是这感觉又似曾相识，脑海中一阵恍惚，想起了当日父王赵栋薨亡时，母后司马祺便是这般伤心，于是缓缓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兰心，你还好么？” 萨兰心惊起，见到是赵子臣，才放下心来，随即心头更是一酸，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痛哭流涕。 赵子臣的身子在这一瞬间是僵硬的，全身上下仿佛石化一般，一动不动。 萨兰心的抽泣声，在耳边回荡着，胸口也感觉到她身体的温暖，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隐约传来。 赵子臣就这么站着，看着远方，他甚至忍不住想紧紧地拥抱住眼前这个女子，却终于还是放下了那颤抖的双手。 也许，真的拥抱了你，那湖中的景象便从此不一样了吧？ 过了许久，萨兰心离开了他的胸口，留下一片泪痕。 不知为何，赵子臣的心中却感到一片空虚，仿佛自己失去了什么一样。 萨兰心用手揉着哭红了的眼睛，看见赵子臣胸口那一片泪痕后，脸上一红，说道：“对不起，子臣。” 赵子臣摇了摇头，再次问道：“你还好么？”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萨兰心站在月光之中，凄清美丽，抽泣着说道：“哥哥原来不是这样的。” 看着她哀痛中美丽的脸庞，赵子臣有些心疼，她的眼睛本就带着与生俱来的笑意，可是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笑了。 赵子臣柔声说道：“兰心，那你哥哥原来是怎样的呢？” 萨兰心回想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说道：“从小到大，哥哥一直都很疼我，尽管他常常会和爹娘争吵、怄气，可只要见到我，都会对我笑，哄我开心，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要有我，就不再惧怕任何悲伤。可直到当年在中兴王府……” 此刻，萨兰心满是悲愤，向赵子臣带着哭声说道：“都是因为卫子钦！” 赵子臣的脸色一沉，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拳头，他握得这般紧，以至于指甲深深刺到了手掌之中。 月光冷冷，洒满了玄帝都。 萨兰心愤恨之中，几乎又要哭了出来，说道：“如今哥哥竟和害他的人勾连在一起，还变得如此心狠手辣，我想让他回到原来的样子，我真的想……” 说到此时，她眼眶一酸，泪水终于还是流了出来。 赵子臣叹息着说道：“也许你哥哥有自己的想法，但心里还是爱你的呢？” 这句话说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萨正君的种种表现都说明了，他已经迷失了本心，让这样的人找回本心，谈何容易。 不过作为安慰的话来说，这句话还是挺管用的。 萨兰心听后，擦干了眼角泪珠，说道：“谢谢你，子臣。希望你说的是对的，我哥哥就是因为有他自己的想法，才假装成现在这样的，其实他还是爱我的，他从来都没有变过，谢谢你。” 赵子臣霍然抬头，看着这个正在自欺欺人的姑娘，那是一种何等伤心的眼神啊！ 就好像是在暴风雨中孤零零站在街上的孩子，悲伤中带着恐慌，而心中却为自己生起一团篝火，假装能感受到篝火带给自己的温暖。 赵子臣几乎立刻就被这种眼神打败了，因为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也曾如此假装的安慰过自己，也曾承受着这样的痛楚，一种从未有过的怜惜之意从他心头泛起，他甚至想为萨兰心承担些痛楚，可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兰心……” 就在他想要安慰一下萨兰心时，也许是心有灵犀，也许是感同身受，萨兰心话锋一转，说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好么，子臣，以后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承担，好不好。” “这……”赵子臣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问话，竟不知所措。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答，萨兰心破涕为笑，说道：“对不起，子臣，可能是我哭的糊涂了，净说些胡话，你别在意，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说罢，她仰望夜空，对着那轮明月叹了口气。 清冷的月光静静洒在她和赵子臣的身上，这二人就像是一对在夜晚盛放带着哀伤的昙花，短暂的盛开过后，只留下两道萧瑟而枯萎的影子。 第58章 生死之争 四强的比试终于开始了，由于都是万众瞩目的比试，所以特意分两天进行，而不像上一轮那般，同时开赛。 今日的比试的人是裴元和萨正君，侍卫和工匠们一早就重新搭建了擂台，将四方擂台拆除，在神女像下方建造起一座中心擂台。 擂台之上，裴元面无表情地面对着站在自己对面一脸诡笑的萨正君。 萨正君的眼中充满了轻蔑，彷佛要刻意激怒裴元。在他背后悬挂着一副带着铁链的钢爪，散发着浓烈的煞气和血腥的味道。赵子臣借着阿赖耶识之面看着这副钢爪，脑中闪过一段好像文字版的介绍，他恍然大悟，原来阿赖耶识之面还有这等作用！ 这副钢爪名叫“黄泉爪”，是以万年玄铁在极阴之地打造而成的，其中蕴含无数怨灵，需要以血养器，怪不得会让萨正君如此痴迷于血腥的杀戮。 片刻后，赵子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萨兰心，能感觉的出来，这姑娘的精神还处在一种起起伏伏的恍惚之中，反观另一旁的月月，却是探头探脑的望人群中看去，想必是在找寻颜洛君有没有到来，可看了一会儿，她便发现，颜洛君来是来了，只不过没有和他们一样站在人群中观看比试，而是坐在擂台旁边的高台上，那属于平北王世子的尊位上面观看，这让月月小小的失落了一下，有了一种高攀不起的感觉。 赵子臣笑道：“怎么？不开心了？那明天我帮你教训一下他，如何？” 本来是个玩笑话，可谁知竟惹得月月生起气来，说道：“不见得谁教训谁呢，哼！” 赵子臣虽然感到一丝难过，但很快便平和起来，好像不如原来那般伤心了。他苦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继续看向中心擂台之上。 台下的众人对这场比试很感兴趣，萨正君几场残忍的手段之后，竟让一些人出现了膜拜之意，这些人不但发出阵阵欢呼，还时不时的讨论裴元会在一息还是一刹之间被夺心取命。 这让萨兰心不由得眉头紧皱，纵然她对萨正君如今的状态颇为清楚，但听到身后人们把自己的哥哥当作魔鬼一样信奉，这依然会让她很不舒服。 离比试开启还有一些时间，观察两人很久的赵子臣微微皱眉，对萨兰心说道：“你哥哥今天的神色有些怪，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而且你仔细看那边高台上卫子钦的脸色，好像也很怪的样子。” 萨兰心抬头看了看，低声说道：“我哥哥的神色一直都怪，不过那卫子钦的神情确实和前几天不太一样了，好像有些紧张，又带着一些兴奋。” 赵子臣沉默了下来，凭他的直觉，萨正君和卫子钦一定有着什么密谋！ 这时，从人群的后面走进来一个人，所有看到这个人的观众都纷纷闪开，他正是傲杰。只见他走到赵子臣身边，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擂台上。 “师……师父。”赵子臣怯生生的叫了一句。 傲杰瞥了他一眼，然后出乎他意料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虽然就是这么冷冷一声“嗯”，不知为何竟让赵子臣压抑的心情感到一丝舒畅。 “铛！”钟鼎齐鸣，回荡在神女像周围。 这一刻，彷佛整个玄帝都都安静了下来。 裴元挺直身子，深深一吸，抱拳说道：“魂塔大祭司裴元，请赐教。” 萨正君左边歪了一下脖子，又向右边歪了一下脖子，好似活动筋骨一般，但却根本没有理会裴元的自报家门。台下观众一片哗然，如此无礼的开局，显然会让这场比试的火药味更加的浓郁。 活动了一会儿后，萨正君才缓缓转过头，诡笑着说道：“我是萨正君，请裴大祭司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哈哈哈哈……” 裴元一怔，虽然在每次比试之前，选手们互相说的不过都是客套话，但这萨正君说的却大为古怪，哪里有人会说什么不要手下留情的话，这简直就是讥讽。 但裴元毕竟是魂塔的大祭司，心力坚定，脸上神色丝毫不变，一声“请”之后，右手一挥，蛇头权杖缓缓浮现在身前。 赵子臣看着那蛇头权杖上的蓝色光芒越来越深，越来越盛，便知道这裴元已是触天境巅峰的实力，和萨正君的实力不分伯仲，既然如此，那谁胜谁负还真的不好说了，而且有萨正君在，这场比试必然会是个你死我活的局面，这让赵子臣不由得感到一丝紧张，但内心深处，又好像隐隐的在期待着什么。 看到裴元的举动，萨正君从身后摘下了黄泉爪，漫不经心的戴好。 台下一阵喧哗，犹记得上一次萨正君做这个动作时，还是在面对天道盟范超的那场比试中，其结果自然是范超被活活取了心脏，夺去了性命，所以这就仿佛是一种宣判死刑的动作，是一块掷地有声的夺魂令牌。 一阵冰凉的沁人心脾的感觉，从蛇头权杖上散发出来，那蛇头上的眼睛闪出一道精光，好似有了灵性般特别兴奋，一道青蛇虚影从权杖中游走出来，不断地在权杖和裴元身边徘徊。赵子臣定睛看去，这种拟出形态的功法就是让自己与手中的神器进行一种所谓的沟通交流，唤醒类似“剑灵”的东西，然后将其外放出来的功法。凭借着阿赖耶识之面的帮助，他很快就把这种功法记了下来，打算日后尝试一番。 擂台之上，双方剑拔弩张，却竟然没有立刻动手，裴元和萨正君只是互相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场下哗然，议论纷纷。 煞气映在萨正君的脸上，令他那诡笑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裴元的蛇头权杖发出幽暗的蓝光，缓缓停在了他的身前，而那条青蛇虚影也盘到权杖之上，蓄势待发。 突然，裴元表情肃然，双手并指，指尖相触，放到身前，口中默诵法诀，只见在半空中蓝芒万丈的蛇头权杖，疾如闪电，破空而出，向萨正君冲了过去。 萨正君戴着黄泉爪立刻迎了上去，带有昏暗煞气的蓝光与那万丈蓝芒撞到一起，竟似乎丝毫不输半分。 一时之间，台下众人纷纷惊呼起来。 萨正君落地之后，向后趔趄数步，喉口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他不假思索的便用戴着黄泉爪的双手接住，然后，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那些鲜血迅速渗入了黄泉爪中。 裴元这一击威势如此之大，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他面冷如霜，毫不迟疑，蓝芒一闪，青蛇虚影射出，从半空直探向萨正君。可就在此时，黄泉爪上煞气蒸腾，尤其是在爪尖，更是蓝光大盛，萨正君嘴角挂着血丝，眼眶如血，带着狰狞再度冲向蛇头权杖，这一次，青蛇虚影和他撞到了一起，声音虽然不大，但站在原地的裴元却是全身一震。 没有一场比试像今日一般，开始就如此激烈，蓝芒闪烁，煞气穿空，两道气劲在擂台上纵横交错，此起彼伏，所过之处，扬起烟尘，迸出火光，声声巨响如霹雳，震耳欲聋。围观的众人无不变色，天道会武开始以来，都不曾有过今日这般场面，不消片刻功夫，新搭好的中心擂台就被这两人给拆了个七零八落。 负责维持秩序和观众安危的侍卫们急忙冲到人群最前面，强行令台下围观的人们向后退了一段距离。而裴元与萨正君二人此刻都已飘至半空，裴元双手不断变换法诀，全神贯注，这姿态严肃中透着潇洒。 那萨正君的黄泉爪威力更是出乎众人意料，他上下翻飞，东接西挡，身法如鬼魅般，与蛇头权杖斗得是不亦乐乎。 不过，萨正君的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蛇头权杖威力之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每一次的撞击，都让他全身剧震一下，随时都有吐血败亡的可能出现。 他偷眼向裴元看去，但见其神情没有什么异样，那蛇头权杖在他操控之下，威势也越来越大，这不由得让他盘算着如何改变当前局面。 虽然这边萨正君心中暗自叫苦，但另一边的裴元心里却也是吃惊不小，对方防守的密不透风，且尚有余地做些还击，更重要的是，每一次被黄泉爪击中后，青蛇虚影都黯淡几分，那蛇头权杖上的蓝色光芒，也跟着同时变浅，就好似吸血一般，诡异无比。 突然，萨正君的身影从蛇头权杖的范围中消失了，紧跟着他竟诡异的出现在了裴元的身后，并且黄泉爪探出，直奔裴元后心而去。 黄泉爪带出来的煞气，令裴元感到气血翻涌，他忍住这难受的感觉，一咬牙，全身衣衫无风自飘，一道蓝芒透体而出，挡住了萨正君的一击。 趁着此时，蛇头权杖霍然飞回，裴元疾探右手，握住权杖。在他的手掌与蛇头权杖相触的那一刻，刹那间蓝光万道，吞没了他的身影，发出如龙吟般的巨响，一条巨型的蛇影自蓝光之中扶摇上天，裴元竟似与蛇头权杖合二为一。 来到半空之中，裴元昂天长啸。 声动四野，天地变色！ 刹那间，狂风骤起，雾气蒸腾！ 萨正君诡笑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但他的神色之间，竟无丝毫畏惧之意，目光阴冷，黄泉爪叠在胸前，瞬间内，煞气从四面八方聚向他的手中。 台下，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目瞪口呆，而三王、国君和卫子钦等人也都纷纷变了脸色。 这一场比试，已呈现出生死之争的势头，且声势之大，无出其右。 饶是如此，不但卫子钦没有站出来阻止，就连三王之中也没有一人出来制止，他们各自期待的结果一定是不同的，只是这结果无论是哪一种，都必须要发生。 第59章 如此胜负 “轰！” 如天际惊雷，炸响此间，就连天殇关的附近都能感受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巨蛇虚影，倒折而回，蛇头位置，裴元现身天际，紧握权杖，嘴唇发紫，面色苍白，一丝鲜血从嘴角飞出。 本在高台上坐如泰山的卫子钦，霍然起身，望向天际。 就在此刻，赵子臣感到胳膊被人紧紧抓住，低头一看，正是紧张到面无血色的萨兰心。 只听她急促的低声说道：“哥哥，你认输吧！你怎么不认输啊！” 赵子臣伸手抚住她的手，慢慢的摇了摇头，死死盯着半空之中。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萨正君却闭上了双眼。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我死了，会不会有人来看我呢？是爹娘呢？还是妹妹呢？又或者根本不会有人理会呢？我这一生，受万人唾骂，杀人无数，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死在了自己手中，这样一个人人口中的厉鬼，又怎么会有人在意我呢？等我死后，一定会有人急切的把这个好消息传遍五州，而我的爹娘，妹妹也只能在屈辱和怨恨中苟活于世，对，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我不能死！ 他再次睁开了双眼，伸手拭去了眼角间不经意流出的泪，他不需要眼泪，他只需要鲜血！ 而裴元只觉得浑身剧痛，体内气血在剧烈的翻腾，仿佛都要破体而出，这一招龙蛇飞舞乃是他这个魂塔大祭司的绝学，如今，这条龙蛇正欢呼着冲向下面那恐怖的煞气之中的狰狞厉鬼。 这是生死的一刻，永恒的瞬间。 风突然停了，天地也突然静了，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里。 “咝咝……”毒蛇吐信的声音，就像是死神的低语。 远古的咒语，低沉的从裴元口中传出，回荡在整个天地之间。 顿时，蛇头开始向后昂起，好似巨龙吸水。 裴元的脸上再无丝毫血色，面如死灰，片刻之间，天色暗了下来，蛇眼处红光闪现，一片肃杀。 高台之上的三王和王后们，以及对面的卫子钦和国君卫信，脸上都是惊骇不已，纷纷站起身来。 半晌，卫子钦忍不住说道：“天道会武，怎可动用此等功法！” 三王和王后们却是全然不理他，那国君卫信的脸上却出现了担忧之色，不过他担忧的和卫子钦却是截然不同，和三王所想可能有些相似。 “这招龙蛇飞舞果然强悍无匹！”自始至终一语未发的傲杰，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赞道，同时心中也大为震惊，想不到现在的年轻一辈中，竟有如此了不起的人物，这让他剑仙的威名有些岌岌可危了。 不过，看那裴元的脸色，虽然勉力施展出这等盖世功法，但身子颤抖，面白如纸，嘴角渗血，只怕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天空之中，一直做倒吸状的蛇口处，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自漩涡中心传出的吸力，拉扯着周围的空气都无法抗拒的钻入了蛇口，萨正君的表情越来越是狰狞，他的衣袍被这股吸力撕的碎裂开来，露出身上那青筋密布的肌肉，和那满身已经愈合了的伤痕，他不断地用煞气来抵挡这股吸力，一双黄泉爪的爪尖牢牢扣在地面之上，每向前拉扯一毫，便带出一缕火花。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竟然发出了肆意的狂笑声。 而就在那狂笑之声过后，他说道：“天都杀不了我，你以为你就可以么！” “也许不行，也许可以，但我总要试试！” 裴元举起手中的蛇头权杖，向天指去，那蛇口处的巨大漩涡变得更加恐怖起来，仿佛要吞噬掉世间的一切。 “好！那就试试吧！” 萨正君终于动了，只见他纵身一跃，黄泉爪蓝芒闪动，在这昏天黑地间显得尤为瞩目。裴元望着他裹在煞气中冲来的身影，脸色越发的煞白。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他竟然连死都不怕！” “轰隆！” 一声惊天炸响，整个玄帝都的地面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望向天空，等待结果的出现。 只见萨正君的身体上升起缕缕青烟，他咳了几声，然后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诡笑，但身体却向后仰去。 而裴元也是身子一震，原本毫无血色的脸，瞬间又涨得通红，“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在其身前形成一面血雾。 到底谁赢了？ 难道一切就这样到此为止了么？ 天空再次恢复了晴朗，人们怔怔地抬头看着。 看着那满身青烟的萨正君和浑身是血的裴元，如两颗流星般，同时坠向地面。 但是，萨正君没有掉到地上，卫子钦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下，接住了他。 随后一声不吭的落到擂台之上，将萨正君放下，紧跟着又腾身而起，把裴元也带了回来，其速度之快，令观者惊叹不已。 而后，卫子钦才正色说道：“两人都已重伤在身，这次的比试是个平局，做为本届天道会武的主持，我决定让他二人双双晋级！” “这算什么？”众人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却是平北王颜纪，只见他纵身跃上擂台，说道，“这两人一同晋级，那明日的比试中，落败之人则直接淘汰，连第三名都不用争了，对么？” 卫子钦哈哈大笑，说道：“平北王所言极是，你也看到了，这两人分明就是不分伯仲啊，你让我如何从中选出一人获胜呢？既然是主持，那我一定要公正公平，不负国君所托啊！” 颜纪根本不愿与他周旋什么，一把将昏迷中的萨正君抓起来，说道：“我把这罪大恶极的畜生杀死，你不就能选出一人获胜了么！” 说罢，便要一掌将其拍死。 这一举动，引得台下萨兰心险些惊呼出来，幸亏赵子臣反应及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卫子钦怎会让颜纪拍死萨正君，急忙说道：“平北王，且慢！” 颜纪掌在半空停住，问道：“有何异议？” 卫子钦满脸赔笑，搪住颜纪的手掌，又从他手里接过萨正君，说道：“就算此人罪大恶极，但赦免其罪在先，如今他又昏迷不醒于后，平北王怎可趁人之危，行小人之举呢？” “那你说怎么办？总之双双晋级，我颜纪可不答应。” 面对颜纪的搅局，卫子钦不禁皱起了眉，思来想去后，这才说道：“既然非要分出个高低，那不如这样，我们就将这两人放在这里，哪一个最先醒转过来，便算胜者，可否？” “好！”颜纪快人快语，一应之后，纵身又回到高台之上，撩袍坐下。 就在此时，平东王百罹和他对视了一眼，而后嘴角一扬，起身喊道：“裴老头！你儿子死啦！” 话音刚落，天空中一道人影浮现出来，须发皆白的样子，正是裴元的父亲，魂塔乃至玄启国中的元老级人物裴谦，只见他凌驾在空中，负手而立，俯视着下面，喝道：“你放屁！百余年都过去了，你那嘴还是没有个把门的！” 百罹一吐舌头，笑道：“喏，你自己看，跟个死猪一样躺在擂台上，还是什么魂塔大祭司，简直把你们魂塔的脸都丢光了。” 裴谦冷哼一声，一挥袍袖，转身又隐入空中，真如神人般见首不见尾。 而就在这一挥之后，裴元竟勉强的爬了起来！ “你！”卫子钦瞪大了眼睛看着百罹，指着他说道，“你怎可……” 百罹却瞥了他一眼，笑道：“关我何事？话还不让说么？况且就算裴老头来了，你又哪只眼睛看到他触碰裴元一下了？难不成，这大庭广众之下，你要偏袒那个怪胎么？” 说到斗嘴，卫子钦比百罹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被其如此一说，竟无法反驳，最后也只能咬牙宣布裴元晋级了。于是，宣布完结果之后，卫子钦命侍卫抬着萨正君离开，自己也气冲冲的跟着离去，看那方向，是回中兴王府去了。 这一日的比试也在众人的议论之中结束了，回到天辉苑的这一路上，萨兰心低头不语，赵子臣也只是默默地跟在她后面，其实赵子臣的心里也不太舒服，主要还是因为月月又跑去为明日的比试，而鼓励颜洛君去了，可她为何就如此的不在意身为同门，朝夕相处，甚至还青梅竹马的赵子臣呢？ 第60章 蚩尤之灵 一夜无话，转眼就到了第二日。 为了避免再出现前一日那般，将擂台拆的七零八落的情况，国君卫信特意叮嘱重新搭建擂台时，进行更多的加固措施。这也让工匠和侍卫们几乎忙活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晌午才算彻底完工。 比试时间的推延并未削减观众们的热情，由于这场比试中既有神秘人剑心，又有平北王世子颜洛君，所以擂台下，几乎吸引来了整个玄帝都的人们。 在高台之上，三王和王后们也早早就位，除了平北王颜纪和他的王后颜熙是关心自己的孩子才早到的，其余人等都是奔着神秘人剑心而来。 一位始终戴着面具，手握奇异长剑，玄气与众不同的人，的确会引人注目，不仅仅是这些王爷和王后好奇，就连国君卫信也把对大司马的不满情绪暂且放下，和其一道落座观看了。 新搭建好的擂台，工匠们往往会焚香一柱，这个习惯自古便有，一来是祭拜他们这个行当的祖师，二来是为这新完工的作品进行所谓的“开光”。 台上，从擂台四角飘来了阵阵青烟，那里的香烛还未燃尽，随着徐徐吹来的微风，隐约还能看到香头的火光，在青烟燎绕之下，剑心赵子臣在这里默默的站立，等待着对手的到来。 台下，月月和萨兰心都站在傲杰的身边，这三人一同看着赵子臣，但心里却各有不同的期待。傲杰虽然嫉妒赵子臣实力的进展速度，可说到底，却仍有师徒之情，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赵子臣能赢下比试，给桃源山和自己的脸上增光添彩。萨兰心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方面，她还在为哥哥萨正君的事情担忧，另一方面，也在为赵子臣能否赢下比试而担忧。至于月月的想法就和那两人大相径庭了，她期待的是一睹颜洛君的风采，甚至都快忘记了赵子臣和自己的关系与交情，不得不说，如果赵子臣得知这一想法，必定会十分失望的。 这时，一阵缓缓地脚步声传来，赵子臣缓缓抬起头，向那里望去。 似乎是感应的原因，刚刚走上擂台的颜洛君顿时停住了脚步，也望向赵子臣，随后抽出清秋剑在身前一横，紧跟着挽了个剑花，剑尖朝下，抱拳说道：“久等了。” 赵子臣抱拳还礼，回道：“还请平北王世子手下留情。” 虽然这句话不过是比试前的一番客套，可颜洛君却略带傲慢的说道：“我会的。” 如此对话之后，竟还引得台下众多痴迷颜洛君的观众们发出一阵喧哗，就连月月都做出一副花痴的模样，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颜洛君。 这个举动让萨兰心正好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她心中却生出一番窃喜。 擂台之上，赵子臣看到颜洛君本就想起了他和月月在一起眉飞色舞的情景，此时又见其略显傲慢的态度，顿时心生烦闷。于是，双手并指，将十魔剑唤至身前，定住心神，凝神戒备，暗中下定决心，便是今日身负重伤，也要杀一杀颜洛君的威风。 “嗡！” 见到十魔剑出后，清秋剑彷佛有灵性一般，碧光闪耀，衬托出颜洛君坚毅的表情。 而赵子臣身前的十魔剑也在这一刻，微微颤抖，好似饥渴难耐的样子。 不知为何，高台上的国君卫信一看到那十魔剑，就一阵心悸，不由得向卫子钦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前几场比试，我看到那把剑就有些不舒服，今日更甚，到底为何？” 早就有些皱眉的卫子钦也点点头，说道：“不错，这把剑确实诡异，其散发出的气息比萨正君还要邪性，国君可要明鉴啊。” 其实，国君卫信听得出来，卫子钦无时无刻不在为萨正君洗脱，刚才的话，更是在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可尽管如此，这十魔剑也确实如卫子钦所言，比萨正君更令人不安。 另一边，平北王颜纪也是凝眉观望，但却一语不发。平东王百罹倒是在看到十魔剑后笑了出来，平东王王后龙女瞥了他一眼，显然明白自己的夫君在笑些什么，便说道：“先前看上人家的面具，现在又惦记上人家的剑了？我再提醒你一次，他可是桃源山的人，少康的人，你最好安分一点儿。” 百罹听后，一吐舌头，笑道：“不惦记，不惦记，那把剑邪性得很，比当年那……” 话未说完，龙女狠狠瞪了他一眼，似在警告其言多语失。 百罹当即会意，闷声说道：“不说了，不说了。” 不过这样一番摸不着头脑的对话，却引起了平南王白问玄的注意，他侧目看着百罹，又转头看看其王后凌芷瑜，二人对视后，也不再说话，但心中却已有了默契。 “铛！” 一声预示着比试开始的钟鼎之声响起。 颜洛君语气冰冷，带有讽刺的说道：“剑心，我看过你前面的比试，你的这把剑不错。” “呵！你的剑也不错！”赵子臣心中一阵厌恶，冷笑一声，不再理会。 这种挑衅十分明显，任谁都能听得出来，颜洛君明着好像是在夸那把十魔剑非凡，实则是在讽刺其境界实力低微，全凭一把好剑，才赢得比试的。 听了赵子臣的回击，颜洛君倒也不生气，继续冷笑道：“好，既然你觉着我这把清秋剑不错，那我就让你好好领教一下这把剑的厉害！” 说罢，眼中精光一闪，抬手向前指去。 清秋剑，碧波荡漾，一直在其身前徘徊，感受到颜洛君的意思后，登时疾冲而去。 赵子臣凭着阿赖耶识之面，这样的速度如同儿戏，只见其微微侧身，便闪过了清秋剑，随后暴喝一声，十魔剑散发出那夹杂着蚩尤气息的玄气，阴气森森，暴掠而至。 这两人一出手，都没有任何试探之意，皆想在几招之内结束比试，是以招招凶狠，不留情面。 一开始，颜洛君还算轻松应对，可久而久之，他便面露难色，咬牙而战。 不过，他高明的御剑术，配上这把清秋剑，竟也不曾有丝毫劣势。 赵子臣凭借着阿赖耶识之面与十通剑这两件神器的辅助，斗得倒是风生水起，不过他的剑道境界和颜洛君相比，确实相差甚远，在技巧和招式上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所谓的优势，全因靠着自己诡异的玄气。所以说，他表面虽然没有慌乱，可面具之下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去。 看出赵子臣的弱点后，颜洛君凭着他玄妙的御剑技巧，以各种刁钻的角度进行攻击。此时的赵子臣犹如面对三个颜洛君一般，清秋剑时而从正面劈下，时而又从侧面偷袭，更让他头痛的是，在那森然青光之下，那把清秋剑竟还忽隐忽现，神秘莫测。 饶是有阿赖耶识之面的辅助，也令赵子臣瞬间陷入了困境，如此苦斗数十回合，十魔剑的气息却还是渐渐被颜洛君的清秋剑给压了下去，每次碰撞后都会不经意的后退一步，眼看着就要败象毕露。 颜洛君一声冷笑，再次加快了攻击的速度。 这下就令赵子臣陷入连连退败的境地，汗水自额头上滚滚而下，几乎就要站立不稳了。 “不过如此！” 颜洛君讥讽一句，那把清秋剑也随之再次神秘的消失不见了。 赵子臣刚想趁这空隙稍作喘息，却听得“唰”的一声，清秋剑竟不知何时钻入地下，潜行而至，从他脚下陡然刺出，登时在他右腿上划出一条大口子，鲜血也应声洒下。 赵子臣大吼一声，十魔剑凌空斩下，剑身上蚩尤之灵似是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变得狂暴起来。颜洛君心中一惊，急忙御起清秋剑迎了上去，两把神兵相撞，一声清脆的微响，颜洛君竟是跌了出去，而那清秋剑上也隐隐暴出了细痕。 “可恶！竟敢伤我清秋剑！” 颜洛君一阵心痛，连忙收回清秋剑细看。 而赵子臣已被激怒，哪里管他在做些什么，并指为剑，怒喝一声：“剑灵现！”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异光乱闪，血芒四射，蚩尤之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道庞大的蚩尤虚影立时从天而降，手持巨斧，咆哮着向颜洛君劈了过去！ 台下众人一阵惊呼！ 诸王及王后们慌忙起身看去，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只听颜熙忍不住喊道：“君儿，当心！” 第61章 师徒之情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颜洛君大惊失色，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硕大的蚩尤虚影便在即将劈到他的时候，瞬间消失了！原来这是因为赵子臣初次尝试与十魔剑交流，唤出剑灵，且蚩尤之威甚大，所需玄气更是极多，他仅仅支撑了这一个瞬间，便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但饶是如此，这也令颜洛君感觉胸口处一阵钻心疼痛，一股锋锐之极的力道从他头顶一直贯穿到其脚下，鲜血瞬间从他额头上流了下来。 由于蚩尤虚影闪现的速度太快，不少人只是看到黑云压顶，之后便消失不见，就连诸王、卫信和卫子钦也只是看到个大概，不过这已经足够他们心有余悸的了。 赵子臣后悔用出这一招式了，并不是因为他怕暴露了蚩尤之灵，而是在使用之后，体内玄气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迅速倾倒出去，这让他忍不住嘶吼一声，一口喷出鲜血，连十魔剑也驾驭不住，那把剑在半空中翻腾几下，最后“唰”的一声插在擂台之上。 混合着蚩尤煞气的幽蓝色玄气流转的慢了许多，而后渐渐黯淡下来，最终完全熄灭了。 赵子臣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只见一片血渍，正是他方才吐出所致。他想再战，可只向着十魔剑迈了半步，便感到一股锐气出现在体内，势如无坚不摧的细针一般乱冲乱撞，令他痛苦不堪，脚下一软，竟是跪倒在地！ 他大口的喘着气，另一边的颜洛君却是狂笑一声，得意之极。 “你这狂徒，伤我清秋剑，本该难逃一死，既然你已对我下跪，那我便饶你一命吧！” 赵子臣听后，脸上肌肉抽动，不但体内极是难受，心中更是万分痛苦，他挣扎着想要慢慢站起来。 颜洛君也不动，只在一旁如看猴戏般，冷眼盯着他。 其实，并非是颜洛君不想杀他，更不是颜洛君大发慈悲，而是因为方才蚩尤虚影消失前的一丝余力，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身上，若非赵子臣支撑不住，恐怕此时，他早被劈成两半了。 赵子臣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可那钻心的疼痛仿佛冲上了头顶，一阵眩晕中，他颤抖的指着颜洛君，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扑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结……结束了？”萨兰心紧张的低声问道。 傲杰叹了口气，转身向人群外面走去，那脸色极是难看。 “平北王世子颜洛君，胜！” 随着卫子钦对结果的宣读，这第二场四强赛终于也有了结果。 台下的观众发出阵阵欢呼，仿佛这结果正如他们期盼一般，这中间也包括月月在内。 可三王、王后、国君卫信和大司马卫子钦的脸上都纷纷露出凝重之色，他们一语不发，默默地离开了高台。 当晚，玄启宝殿内。 国君卫信居中坐着，三王、众王后和大司马卫子钦也赫然在座，下面站着龙心傲杰，此外，宝殿之上再无他人。 众人皆默然不语，国君卫信低眉垂目，看着面前龙案上的一把黑色长剑。 “傲杰。”卫信打破了沉默，说道：“你怎么看？” 傲杰沉默片刻，说道：“这把剑是剑心入门前便有的，名唤‘十魔’，多半是他这些年中机缘巧合，在哪里偶然得到的吧。” 颜纪听后，在一旁冷冷说道：“此剑可与清秋剑相抗，似还更胜一筹，但我遍观天下，从未听说有什么十魔剑。” 傲杰脸色一沉，冷然说道：“五州浩土，何等之大，不知道还有多少不世出的奇珍异宝，你我充其量也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颜纪脸上怒色一闪，还未发作，却听平南王王后凌芷瑜冷冰冰地说道：“我们自然是井底之蛙，但这十魔剑的剑灵凶神恶煞，黑气腾腾，明明是一件邪物，你被世人尊为剑仙，却是看不出来么？” 傲杰冷哼了一声，又道：“发些黑气便是邪物了么？剑灵凶恶便是邪物了么？若如此，那我回去把脸涂黑了，把我师父和两位师叔的脸也一并涂黑了，诸位是不是也要把我当做魔教妖人给斩了？” 卫信最怕听到这个，眉头一皱，急忙说道：“傲杰，你不要这么说话，怎么好端端的说自己和你的师父师叔是魔教妖人呢！少康、清平和久微与我父天君共图天下，他们是好是坏，我岂能不知。” 傲杰冷哼一声，甩过头去，不再说话。 此时，大司马卫子钦叹了口气，说道：“今日请诸位前来，便是商议一下，一来此次天道会武之中，桃源山剑心手中这把稀奇古怪的长剑，来历不明而凶气极盛，二来当初国君与我等商议定下规矩，天道会武排名前三的选手可去圣地历练，这颜洛君和裴元大家都没意见，唯有这剑心……” 傲杰越听越怒，本来他对赵子臣忽然突飞猛进的实力也有些困惑，对这十魔剑亦有疑心，可他自己说得，倒也无妨，但偏偏就是听不了别人对自己的弟子诸般挑剔。 当下，他沉起了脸，厉声喝道：“大司马，你欲待如何？是在给萨正君那妖人抢名额么？” 谁也没想到傲杰竟有这么大的反应，都吃了一惊，众人纷纷侧目，平东王百罹却满脸堆笑的说道：“傲杰，大司马也没说什么啊，你先冷静一下，萨正君的事儿，国君肯定不会姑息。” 谁都听出来，百罹这话哪里是安慰傲杰的，明明就是提醒国君，大司马还有事情没做解决的意思。 卫信听后，微微点头，示意先将那件事记下，而后脸色微沉，又继续说道：“傲杰，此事的确有些古怪，我为天下之主，一国之君，自会秉公处理，你放心好了。” 傲杰脸上怒色仍在，但看着卫信的脸色以及百罹的旁敲侧击，转移目标，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卫信看到大家都压住了情绪，这才又缓缓说道：“诸位，此剑刚才大家也都试看过了，外表漆黑，剑身上那颗宝石里却隐有煞气。最重要的是，以诸位的境界，都不能掌控此剑，反而那剑心却可以驾驭，这是何理？” 众人包括傲杰都是默然，他们这几个的境界实力皆不低，甚至可说，都都在目前五州已知的高手中排在前十。所以如何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有人能说得出来原因罢了。 众人望向傲杰，只见他脸色铁青，缓缓说道：“国君，您说的或许有理，但我还是要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我终究还是井底之蛙。” 这时，卫子钦却冷冷说道：“或许他是鸠巢妖人处心积虑安插到你桃源山中，也不足为奇吧！” 傲杰大怒，喝道：“一派胡言！若他真有如此心机，我师父少康，师叔清平和久微难道会看不出来么！又或者，大司马是想说我桃源山皆是鸠巢妖人么？我看，若大司马说剑心真是鸠巢妖人，那跟你关系匪浅的萨正君，比剑心更不干净吧！” 卫子钦似被刺到痛处，起身怒道：“大胆！你说什么！竟敢诬陷当朝大司马不成！” 傲杰却是脸色更黑，冷哼了一声，斜眼看去，说道：“哪里，以大司马的品行，还用我来诬陷么？我倒想问问大司马，昨日那萨正君被你抬入中兴王府去了，如今他是否还在您府上养伤么？也不知，大司马跟他到底是怎样的关系，难不成跟他还有血缘关系么？” “一派胡言！我看你要造反！”卫子钦怒道，“那萨正君的父母五州皆知，正是咱们镇魔院的萨长老和穆长老，这两位长老向来忠心耿耿，我念及他们为国分忧，特此赦免其子的罪责，望其改邪归正，重新为国效力！况且，天道会武本就不限规则，刀剑无眼，死伤难免，他并无过错！” 傲杰见他发怒，也大声说道：“死伤难免，刀剑无眼，这我承认，那夺心化粉也无过错？” 卫子钦接道：“既然都是死，哪种死法不都一样？若要怪，那就怪平日修习不够，狂妄自大，所以会败，还败得那么惨，连命都没了！那剑心不也如此？什么剑仙弟子，浪得虚名，若非平北王世子心生慈悲，怕是就算仗着这把邪剑，也难逃一死吧！” 傲杰越听越愤怒，脸色涨得通红，怒道：“你待如何！是否也想看看我是不是浪得虚名？” 卫子钦竟是丝毫无意退让，当即站起，傲然说道：“那我就领教一下龙心傲杰你的诛天剑！” 傲杰更不说话，踏上一步，右手并指，诛天剑出，身上紫芒暴涨，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放肆！”一声大喝，却是卫信一掌拍在龙案之上，满脸怒容，站了起来，“你们两个可是当我这个国君死了么！” 卫信登上国君之位已有百余年，虽是前有母后上官曼垂帘听政，后有大司马卫子钦专权跋扈。但他终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在诸王面前岂能被如此无视？ 这一下发怒，傲杰与卫子钦都是吃惊不小，心中震荡。 两人都明白，若不给国君面子，那接下来必定要遭到三王讨伐。 于是，双双退了下去，低声道：“是，国君息怒。” 卫信看了看殿中这些人，脸上怒容过了半晌方才缓缓退去，沉吟了一下，说道：“傲杰。” 傲杰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国君。” 卫信看着他，说道：“无论如何，这十魔剑中的剑灵确实古怪，若真是邪物，或是那剑心与鸠巢有何牵连，我们便不能容他，你可知道？” 傲杰微微低头，默然许久，才回道：“是。” 卫信刚刚说罢，平南王白问玄又接着说道：“傲杰，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滋事体大，不可不慎重行事。我与你师父少康交情颇深，并不希望因为这等事，结下梁子，更不希望，他辛辛苦苦经营的桃源山一脉，被世人称作什么妖魔鬼怪。你今日且先回去吧，待那剑心伤势稍好，你便仔细盘问，再将原委带到此处，我等再行商议，如何？” “可以，不过那十魔剑还请容我带回去，交还于剑心。” 傲杰说完，殿中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傲杰弟子必定同他一样修习剑道，而剑道中人，视剑如其性命，剑心既然愿意将十魔剑让傲杰带来供大家观瞻，那便等同于交出了性命，这是对傲杰绝对的信任。可若是这次扣押此剑，那先不说剑心如何反应，光是傲杰怕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冷场许久之后，颜熙终于开口说道：“让他带回去吧，我想那剑心多半不是什么魔教妖人，若真是那样的人，怕也不会轻易交出这把剑给我们大家看的，既然他这么信任大家，那国君自然不能做那无信之人啊，对么？” 卫信听后，不住点头，说道：“平北王王后，所言极是，那便将这把剑拿回去吧！” 傲杰也不愿久留，听完后，拿起十魔剑，以布裹好，背到身后，又向众人行礼，转身便走了出去，紧跟着就从门外传来一声呼啸，已是御剑而去了。 但卫子钦的脸上却是白一阵红一阵，忽然间，他重重顿了顿脚，连话也不说一句，便也转身离去了。 第62章 如此摊牌 天辉苑的客房中，萨兰心坐在桌旁，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看着脸色有些憔悴的赵子臣。 “你在看什么？”赵子臣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萨兰心被他这一问，也有些脸红，急忙避开他的视线，说道：“没……没什么。” 在她旁边的月月却一直安静的看着窗外，闷不做声。 赵子臣唤了她几声后，月月才惊醒过来，问道：“啊？怎么了？” “你在……想他？”赵子臣有些酸楚的问道。 月月却有些恼火，不耐烦地说道：“胡说什么，好好养你的伤吧，第一也没拿到，还差点儿把命丢了，哼！” 这时，脚步声响了起来，未待那人进门，赵子臣已然听到，笑着道：“伙计，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送饭？” 刚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就停了下来，只见傲杰从房门处缓缓踱了进来。赵子臣吃了一惊，自从傲杰从玄启宝殿回来后，除了把十魔剑扔给他之外，这几天来都不曾来看过他，所以，他根本想不到傲杰会突然出现。 赵子臣愣了一会，忽然醒悟，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下床就要行师徒礼，傲杰心思重重，脸色阴郁，挥了挥手，说道：“不用了。” 赵子臣应了一声，起身立于一旁，看着傲杰走过来坐在桌旁，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傲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子臣，你过来坐下吧。” 赵子臣又是一惊，对他已经很久都是冷言冷语的傲杰，今日竟和蔼了起来，这令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傲杰等了一会，却见赵子臣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心中却又气闷起来，微怒道：“是不是要让我请你坐下？” 他这一骂，气势十足，赵子臣登时找到了前几日傲杰对他的感觉，居然立刻反应过来，乖乖坐了下来。 傲杰看着他样子，苦笑一声，无奈的说道：“你身子怎么样了？” 赵子臣恭恭敬敬地回道：“承蒙师父挂念，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傲杰看着他，淡淡的说道：“天道会武已过去半月有余，看来你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有几句话，现在想要问问你。” 赵子臣心下一沉，隐隐觉得一件可怕的事情就要来了，但事在眼前却只能回道：“是，师父请说。” 傲杰缓缓说道：“你那十魔剑上的宝石，是怎么来的？” 赵子臣心头一跳，但随即脸上出现疑惑，他不由自主地向傲杰看去，只见傲杰也在盯着他，目光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可傲杰一定没发现自己这个问题，有一个很大的破绽。 赵子臣想回避这个问题，便只能抓住傲杰的破绽，问道：“师父为何不问我十魔剑怎么来的？又如何知道十魔剑上的宝石并非此剑原有的？” 傲杰慢慢沉下了脸，面色难看之极，沉吟许久，终于说道：“十魔剑是鸠巢巢主赠予圣女程倩的宝物，是她亲手交给你的，这我知道。但这把剑如何到巢主手中的，我却不知，不过我很早就见过此剑，上面根本没有那颗宝石。” 赵子臣被他这一说，反而被动了起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傲杰看他一脸惊恐的样子，继续说道：“我也不打算瞒你了，我是鸠巢十鬼之首，龙心傲杰，收你为徒，就是圣女程倩的意思。” 此时的赵子臣更加无语，他转头看向窗边的月月，她却一脸的漫不经心，而萨兰心却明显有些慌张。 傲杰冷笑一声，又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月月也是鸠巢十鬼之一，排行第九，名号独音。反正已经告诉了你这么多，那我也不在乎让你知道更多一些了，鸠巢十鬼分别是龙心、凤舞、阎罗、藏锋、天孤、雪豹、冥电、凌剑、独音和狂战。但十鬼中有些人相互认识，还有些人是互不相识的，因为我们的任务通常很隐秘，没有上面的意思，是不能相互串联的，所以，十鬼中，我也不是每个都认识。” 赵子臣听他这么详细的介绍，片刻间，额头汗水已显现出来，他虽对鸠巢的情况也了解一些，对桃源山里这些人的身份也都知晓，但如今傲杰这么直截了当的全盘托出，想必是有用意的，而且在这其中，他还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凶险，如果自己的反应稍有不对，只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这时，萨兰心终于在赵子臣之前崩溃了，她失魂落魄般的坐在桌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胆怯的问道：“那……师父……知道么？” 月月嬉笑着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师父和两位师叔可是鸠巢三大护法，在鸠巢位高权重，当然知道这些了。” 萨兰心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小声说道：“这……我有什么放心的？照你这么说……那我岂不是也……” “没错！”月月又是开心的一笑，仿佛把刚才的忧愁都忘却了，说道，“你是师父新收的弟子，自然也就是鸠巢中的一员啦，不过你还没有名号，算不得十鬼之一，想得到十鬼中的位置，你只需要找到其中一只鬼，将其杀死就好了。” 有些被颠覆三观的萨兰心，大吃一惊，说道：“那……你也……” 月月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嘛，有大姑姑和二姑姑帮我，所以我没杀过人……” 说完这句话后，月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捂住嘴，看向了傲杰。 而傲杰确实也是一脸质疑的冲她怒目而视，显然，月月的口无遮拦，终是惹出了祸端。 赵子臣已经听出端倪，先前月月就曾给他讲过关于自己从暗影林中被萨正君掳走后的经历，那时他还一位月月口中的大姑姑、二姑姑会是鸠巢的人，可今日看来，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这大姑姑、二姑姑应该是另外一个势力的人，从萨正君手中劫走月月，然后给她洗脑，再帮她杀掉原来鸠巢十鬼中的独音，助其成为十鬼之一，这目的无外乎就是安插在鸠巢的一个眼线。 就在这一个瞬间，赵子臣当即作出决定，必须把傲杰的注意力完全拉回来，否则他很有可能对月月发难。 于是，赵子臣突然跪了下去，说道：“师父，你不是想知道十魔剑上宝石的来历么？” 果然如他所料，相比原来那位独音的死，傲杰更在乎这个话题，他眉头紧皱，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赵子臣，冷冷说道：“告诉我！” 赵子臣俯下头，慢慢地道：“这颗宝石，是在盘古之地时，我无意中闯入蚩尤海，捡到的。” 傲杰微微一怔，随即想起，那时候确有此事，为此他还到蚩尤海附近找寻了很久，但却一无所获，此事一直是他心中一个小小的迷团，但日子一久自己也就淡忘了，现在看来，这颗宝石多半便是蚩尤海的宝物了。 但是如果这宝石仅仅是一个寻常宝物，又怎会散发出如此强大的煞气？这到底是何等凶煞之物？为何只有赵子臣能够驾驭？傲杰想到这里，心中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大，便沉声道：“你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赵子臣不敢抬头，生怕被傲杰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况且情急之下，很难编出一个可信的理由。 傲杰见他迟疑，他是何等的世故老练，当即大喝道：“说！” 赵子臣被他这一吓，冷汗直流，心头乱跳，不敢再瞒，终于把当日情况大致说了出来，但在这其中，他话到嘴边，却还是把跟蚩尤定下契约的事情硬生生收了回来，只说是当日在蚩尤海，他看到蚩尤，本想逃走，可却被蚩尤一击打昏，待醒来之后，十魔剑上便多了这颗宝石。 他说完之后，头也不敢抬，不敢再看傲杰。 傲杰却皱眉陷入苦思，他自然知道凭自己的实力都不可能撼动蚩尤，那自己的这个弟子更是不可能击败蚩尤，被蚩尤一击打昏倒不像说谎，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恐怕真的另有隐情，就算自己再怎么威逼利诱，恐怕赵子臣也不会再说出什么来了。 于是，他站起身子，在房间中负手踱步，沉吟半晌，回头看向赵子臣，说道：“你先起来吧。” 赵子臣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但仍然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但就算如此，那宝石似乎也和你气血相连，以我的境界都不能驾驭，而且当日你在擂台上召唤出来的并不像是十魔剑的剑灵，反而更像是这颗宝石的器灵，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个样子我却记得，应该是蚩尤之灵！” 赵子臣听到这话，心头大惊，但多亏他在盘古之地中那许多年里对心境的锻炼，此时才能佯装惊讶的问道：“师父，什么是蚩尤之灵？” 傲杰怔了一下，竟被他的表情骗住了，真的以为赵子臣什么也不知道，便不耐烦地说道：“你不知道就算了，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听好就是了。” 赵子臣心里微微有些小得意，立刻低头，说道：“是，师父请讲。” 傲杰看着他，说道：“圣女命我收你为徒，那你便算是鸠巢中人了，我只负责完成圣女交给我的任务，无论你心里是否承认这个身份，这次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赵子臣眉头一皱，显然他并不喜欢这个身份。 傲杰也不理会他，继续说道：“当日我就说过你，凭悟天境的实力，散发出属于触天境的蓝色玄气，这本就匪夷所思。今日我便问你一次，究竟是不是因为这颗宝石给你带来的异变？” 赵子臣身子一震，他知道自己已经因为这蚩尤之灵有了大麻烦，若再承认自己实力突飞猛进就是受到这蚩尤之灵的影响，真怕傲杰会大发雷霆。可转念一想，自己实力激进的事，傲杰不可能猜不出来，那他如此明知故问，到底为了什么呢？ 既然猜不透，那最好的回应就是沉默！ 于是，他再一次跪了下去，重重地叩了头，却再没有说一个字，这个样子看起来却似带着几分凄凉。 傲杰看着他，半晌，忽然长舒一口气，说道：“你起来吧，随我到玄启宝殿去，至于你有没有命回来，我只能告诉你，我活着，你就不会有事，若是我死了，那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第63章 三堂会审 玄帝都中最为辉煌的地方，便是这玄启大皇宫，能从这里进出的，只有五州中的王公贵族们，而且那些一般的贵族还不算在内，除非有国君的召见。 当初赵子臣就以平西王世子的身份被国君召见，可后来出了一些意外，也导致他没能踏入这玄启大皇宫，一睹这五州中最为神圣的地方。不过，命运就像是对他开了个玩笑，如今他真的走进了这个小时候只在父王口中听说过的地方，可身份却只是一介草民，最大的名头不过是剑仙弟子，桃源山一脉传人，而并非是平西王世子了。 玄启宝殿上，国君、大司马、三王和他们的王后们尽在此处，目光都聚集在跪在宝殿中间头戴面具的神秘人剑心身上。 平北王王后颜熙望着跪在那里的剑心，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平西王世子赵子臣的身影，那样子就好像当初去往颜纪大营时，被田如林半路截获时，很是神似，她不经意间“咦”了一声。 这也引得颜纪不禁问道：“熙儿，怎么了？” 颜熙低声说道：“纪哥哥，你不觉得这剑心的身形，很像那失踪的平西王世子么？” 颜纪仔细看了看，说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啊。” 而同样对剑心真面目有些疑惑的，还有大司马卫子钦，从剑心进殿，他便觉着好像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等他跪下后，那感觉更加的强烈，就好像是被他亲自抓捕并押解至牢房的那位平西王世子赵子臣！ 这时，国君卫信低咳一声，说道：“诸位，刚才剑心所述，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沉默许久，忽听卫子钦的声音响起，他断然说道：“此子的话，决不可信。” 跪在地上的剑心身子一抖，却并没有抬起头来。 卫信皱了皱眉，问道：“大司马为何如此肯定？” 卫子钦看了剑心一眼，说道：“且先不说那十魔剑，就说他一个悟天境的人，还能外放出触天境的蓝色玄气，而且气息中，明显能感到阴邪恶毒，若非有魔教妖人指点于他，他怎会有这等邪术，况且他始终不肯脱去面具，以本来面目示人，想必是怕被我们认出来吧？很有可能，他还是鸠巢培养后安插在我玄启国中的奸细，也许还就是我等熟悉的人，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勾连鸠巢，意图谋反，越狱叛国的平西王世子赵子臣！国君，万不可饶他性命，若他真是那人，纵虎归山后，必会举兵造反，到时候再有鸠巢协助，我玄启国必遭大难啊！” 卫子钦本就位高权重，说话声调又坚决强硬，赵子臣听在耳中，脸上血色尽失，几乎喘不过气来。 众人都没有出声，平南王白问玄却沉着脸，缓缓说道：“大司马，当初天君册封平西王赵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直看不起他，后来甚至还想处心积虑的将我们这些异姓王纷纷铲除，这些事我暂且不跟你计较，今日评判的是剑心的事情，你却给平西王世子定下诸般罪状，还说的言之凿凿，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卫子钦冷哼了一声，说道：“鸠巢妖人，本就难以猜测行径，居心叵测，做出什么古怪事情，都不足为奇。” 颜纪却怒道：“你这是牵强附会，强词夺理！” 卫子钦冷冷说道：“我强词夺理？请问平北王，我可听说你曾把大军驻扎到了天依草海之外，仅一步之遥，便可攻进玄帝都来，可有此事？” 颜纪语塞，脸色涨红，此刻任谁也看了出来，他恨不得立时一刀砍死卫子钦。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连回答都省了，玄启宝殿，砍杀大司马，异姓王谋逆之心，昭然若揭，百口莫辩。颜熙也看出了这个趋势，她更清楚自己夫君的脾气，一旦暴怒起来，恐怕谁也拦不住他，所以，自始至终，颜熙的手都一直按在颜纪的手上。 正当这焦灼时刻，忽有个冰冷声音传了出来，一听便知是平南王王后凌芷瑜：“请问大司马，你口口声声说这剑心阴邪恶毒，那么，请问一句，他到底如何阴邪，如何恶毒了？” 卫子钦张口欲言，可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好说道：“邪魔外道，还用多说么？” 凌芷瑜不遑多让，冷冰冰地说道：“如此说来，大司马也是一无所知，那为何便以阴邪恶毒的罪名，便要诛杀剑心了呢？是不是轩辕大都督的罪名，你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定下的呢？” 卫子钦向凌芷瑜看了过去，目光炯炯，气势逼人，说道：“凌芷瑜，你是什么意思？” 凌芷瑜淡淡说道：“诸位，此间之事，一来我等并未见到剑心有何阴邪恶毒之举，全凭揣测，那十魔剑威力虽大，但剑下可曾杀过一人，取过一命？说什么阴邪恶毒，怕是不及萨正君那双手的万分之一吧！难道，还要像冤枉大都督一般，再错杀一个好人？二来这剑心是桃源山少康一脉，剑仙傲杰的弟子，这身世来历也算清楚明白，硬要说他是鸠巢中人，只怕于理不合！” 卫子钦眯起了眼，从眼缝里透出尖锐的光芒，说道：“凌芷瑜为何今日一反常态，不再冷冰冰的，而是大力为这剑心开脱罪名，真是令人不解啊？” 凌芷瑜听后，绝美的脸上，怒意一闪而过，说道：“我是就事论事，决不似有些人，栽赃陷害，铲除异己，名为护主，实则谋逆，只要看到有威胁的人，便想赶尽杀绝，简直毫无人性！” 若论口舌锋利，在座当中，恐怕只有平东王百罹有这个本事了，不过他的立场很明确，至少不在卫子钦这边，于是，卫子钦听后气得脸色发白，豁然起身。 国君卫信见事态有些混乱，连忙插口进来，说道：“都住嘴！坐下！又是王，又是大司马的，我们要说的剑心和傲杰还在下面呢，你们却吵了起来，成何体统？” 卫子钦不敢置国君的话于不顾，只得忿恨地坐了回去，反观凌芷瑜，却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之上。 卫信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向其他人，说道：“诸位，你们是何意思？” 众人沉默了一会，平北王王后颜熙首先道：“国君，我以为平南王王后言之有理。剑心来历清白，与君儿比试的时候，又有及时收手之举，绝非邪魔外道之人，至于那十魔剑，只怕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此剑，如此威力巨大的一把剑，没有落到真正的阴毒险恶之人手中，说起来反而是五州之福啊。” 国君卫信微微点头，转眼看向平东王百罹，颜熙和凌芷瑜的话，足可代表平北王府与平南王府的立场，如今只剩下平东王府没有表态了。 百罹看了看剑心和傲杰，悠然说道：“此事我同意平南王王后所言。” 最后只剩下大司马卫子钦了，他看了看剑心和傲杰，又看了看三王与王后们，最后眼角余光又瞄了一眼国君卫信，微一沉吟，随即说道：“我也以为平南王王后说得有理。” 傲杰脸上一松，可卫子钦却是冷哼了一声，卫信随即点头说道：“既然诸位都表态了，那我也就直说了，剑心你先起来吧。” 赵子臣身子一震，抬头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而后缓缓站了起来。 卫信又多看了他两眼，生怕自己做出的决定会影响玄启国的国运，然后，他对着其他人说道：“诸位，我也以为剑心不似鸠巢妖人，更不是什么邪魔外道之人。这十魔剑虽有凶煞之气，但内敛其中，且剑心完全可以自由驾驭，正如诸位所说，提起杀气腾腾，凶相毕露，剑心和这十魔剑都远远不及那个萨正君！” 卫子钦听着不对，忍不住叫了一声，说道：“国君，祸国之人凶险恶毒，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啊！” 卫信脸色一变，看了他一眼，喝道：“大司马！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第64章 四人同行 卫子钦自知失言，低头不语。 平东王百罹却在这时接过了话茬，脸色严肃，声调低沉的说道：“大司马，你的职责应是掌建邦国之法，以佐君平邦国，以伐正邦国，还需做得公正严明，令诸王敬佩才是。但我看你百余年来，戾气渐重，杀性愈盛，专权跋扈，铲除异己，不但没把国君放在眼里，就连太后，你都敢不当回事，我看就算是天君回来，你是不是一样敢如此嚣张啊！” 卫子钦恼怒，指着百罹说道：“你！血口喷人！” 这时，平南王白问玄也站了起来，凛然说道：“宁杀错不放过，才是魔道中人所为，你是我玄启国堂堂大司马，若遇事便按宁杀错不放过来做，我想那天牢之中关押的是不是都和大都督一样冤屈呢！大司马，你资历虽深，但仍是国君的臣子，还需潜修为臣之道才是。” 看到这样的局面，卫子钦知道，若仍然执着，恐怕今日他变成了众矢之的。 念及此处，老奸巨猾的他当即脸色一转，和声说道：“多谢平南王指点，老臣受教了。” 气氛一缓和，卫信便是面色一松，对赵子臣说道：“剑心，你都听见了？” 赵子臣心中感动，连忙说道：“是，多谢诸位大人替在下辩解。”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傲杰，说道：“多谢师父。” 傲杰摆了摆手，却没有说话。 此间事了，卫信唤来侍卫，低声说了几句，随后只见侍卫走出殿门，过不多时便引了两人进来。赵子臣看了过去，却都是认识之人，颜洛君与裴元，这两人再加上赵子臣，正好便是这次天道会武的前三名。 裴元与赵子臣素不相识，但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便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可颜洛君却是一脸漠然，看也不看他一眼，更别说打个招呼了，好似全然没看到这里还有个大活人一样。 卫信看着殿中三人，微笑道：“今日让你们天道会武的前三名前来，正是要让你们进入圣地去历练一番，这也是天道会武之初，我说过的奖励。” 听话这话，三人无不动容。 卫信便简单的把圣地里的情况说了一遍，由于他自己也并未进入过圣地，只是听曾探查过圣地的卫子钦口述，所以知道的并不详尽，但其中凶险异常这几个字，他是记忆深刻的，于是，介绍完之后，他又说道：“天道会武历届的榜首，除傲杰外都在里面，至今未归，虽然大司马说要想出来，必须通过里面那位神秘高人的考验，但我思来想去，却还是不大放心，我玄启国需要青年才俊，若要再等上个百余年，到时候，玄启国可能会面临青黄不接的情况。所以我和大司马商量过，这次便让龙心傲杰带你们三人一起进入圣地，那位神秘高人是谁，我可以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我也可以不管，但请务必将历届榜首带回来，望你们小心从事。” 傲杰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像另外三人那般激动，他眉头紧锁，沉声问道：“这是国君的意思，还是大司马的意思？” 卫信说道：“我并未进入过圣地，对其中情况不甚了解，所以这都是大司马的提议，本国君觉着很有道理，难道你不想进去么？” 傲杰看了一眼卫子钦，发现他眼神中有些异样，当机立断的说道：“不想，我还要回桃源山向师父禀报这次出来的情况，恕傲杰没有这个福分了。” “这……”卫信有些茫然，毕竟这是个大好机会，多少人为了这个机会连命都不要了，而傲杰却竟然把送到手的机会白白扔掉。 正在这时，殿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此人有着黑亮垂直的长发，英挺斜飞的剑眉，幽暗深邃的冰眸子，削薄轻抿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以及那修长高大却又不显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一股傲视天地的强势。 众人只知道能这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必然是位高手，可却并不识得此人，只是看起来有些眼熟。 赵子臣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呼出来。 “是你，迷离！” 名字一喊出来，众人方才恍然大悟，此人正是本届天道会武上身份最为神秘的黑马，他是输在跟剑心的比试中，这场比试本就存有争议，直到今日，诸王近距离面对此人时，才发现，那场比试必定是因迷离放水才让剑心获胜的，因为迷离所散发出来的境界实力，丝毫不逊于龙心傲杰。 饶是如此，这玄启宝殿外猛然间来了这样一个人物，叫人如何不惊？ 所有人皆警惕起来，甚至连侍卫们也都围在殿外，严阵以待。 可迷离却是不紧不慢，如入无人之境般，向殿内走来。 “你……你要做什么！你到底是谁！”不知为何，卫信只是被迷离看上了一眼，便显出惊慌之色，丝毫也不顾国君之威严。 卫子钦、傲杰、三王及王后们，顿时觉着此人非同小可，当即剑拔弩张，连原由都不想去问，便要动起手来。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迷离仅仅环顾了这些人一下，转瞬之间，这些人就纷纷落座，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只见他们互相之间点头示意，而后一同看向了国君卫信。 此时，卫信也平缓下来，看着迷离说道：“你竟然是他们的子嗣，难怪会有这种实力，不过，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出来么？一定要以魔眼的方式来传达么？” 迷离面无表情，冷冰冰的说道：“是。” 卫信一脸无奈的说道：“好吧，既然你想代替傲杰进入圣地，我是准许的，只是不知道大司马意下如何？” 说罢，他看了一眼卫子钦，只见其脸上有些犹豫，不过，片刻之后，还是说道：“国君都准许了，老臣又怎会阻拦呢。” 卫信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便由你们四人进入圣地吧，切记不可忘记我交给你们的任务，凡事多多商量，莫要自作主张。” 四人对望一眼，齐声应道：“是。” 第65章 魂塔观星 玄帝都，东南角，一座高大，庄严，肃穆，好似直插天际的黑色高塔，屹立在此，这里就是魂塔。 此时，在魂塔顶端的观星阁内，两位相貌高古，气势非常的老者正在站在一处黑色的奇石之上，望着头顶之上，神情严肃无比。 观星阁是以奇术所建，无论白昼黑夜，皆繁星点点，以便观星之用。 “裴兄，如何？”一位面带威严，神情庄重，穿着肃穆的老者轻声问道，眼神当中透着关心。 听到这话，右边满头白发，气质缥缈的魂塔元老裴谦，望着星空许久之后，突然皱眉凝视，发现西方一颗的星辰轰然大亮，立时发出一声质疑：“嗯？” 裴谦身边的老者也是魂塔中极为神秘的人物，是一位不世出的奇人，在魂塔建立之后，裴谦偶得此人下落，便费尽心思，苦口婆心将其收入麾下，待如老友，不过其来历颇为神秘，无人知晓，他的名字叫南都肆。此人不但精通道学、奇门、兵法、经学，还有一手令人拍案叫绝的预知能力。 “怎么了？”南都肆轻声问道。 “异星突起，光耀苍穹，遮蔽寰宇，这次圣地之行，恐怕会有改变五州命运的事情发生。”裴谦有些不敢置信说道。 “异星，不错，确实是异星啊。”南都肆留意了一番，眼中放出精光，显然他对这样的星象也感到有些不正常。 “居然还是在西方，难道我看错了？”裴谦有些疑惑的说道，他虽然精通上古经学，观星之法，但仍然不敢完全确定。 “怎么？裴兄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没错，就是西方，也许平西王府真的会有否极泰来之相。”南都肆信心十足的对他说道。 “可是……平西王赵栋已经薨亡，如今西州更是如狼群中的一块肥肉，既然是肥肉，那结果自然只有被狼吃掉，若说变故，无非就是吃这块肉的狼，是哪条而已了，不是么？”裴谦摇了摇头，严肃的说完之后，在看了一眼星空，突然好似有青光一闪而过，在他眼中，那青光化为了一条巨龙，正扶摇直上。 “龙啸九天之相！”裴谦惊讶的高声喊了出来。 “裴兄，看来此事不太简单啊，你想怎么做？”南都肆问道。 裴谦回过神来，仍是一脸惊讶的说道：“南兄，此事非同小可，堪比当初天君出世时的紫微星下凡之兆！你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犬子裴元的命相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了，当初观裴元命星，显示其聪慧无比，必为辅君之谋主，但又命冲紫微，现在看来，也许真会如此。” “不错，这些年来，裴元虽被国君拜为魂塔大祭司，但始终不得重用，哪里有半分辅君谋主的迹象，这次天道会武好歹得了个第二，我本以为从圣地出来后，必是其成就谋主之时，可如今看来，他要辅佐的并不是卫信啊！那颗异星一定就在进入圣地的这些人当中，圣地一行，便是裴元和那颗异星的相合之途，而将来他也注定要和这颗异星一同颠覆五州，夺取天下！”裴谦说道。 “嗯，想必是这样的，这次进入圣地的四人中，有两人身份比较神秘，一个是剑心，另一个是迷离，你说这两人，哪个是异星？”南都肆这样问道，可看他的表情似乎心中已有答案。 事关自己的孩子，裴谦心中已有不安，哪里还能苦思冥想，于是说道：“还请南兄明示。” 南都肆捋须笑道：“裴兄莫急，星命所示，岂是你着急就能更改的？你看裴元的命星，正在慢慢的向那龙啸九天之相的异星靠近，且星位已达顶端，此乃是封公拜侯，人臣至极的星象，这难道不好么？” “那南兄之意……”裴谦眼中精光一闪，又道：“莫非是要我坐视不理，静观其变？” “裴兄所言极是，你要明白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注定的事自然有天的道理，所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这天道一事，看透，想透，却万万不可说透啊。”南都肆笑道。 裴谦听后，长吁一口气，神情也跟着放松了一下，说道：“南兄教训的是，仔细想想，却也如你所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只是我裴氏一族怕是要和轩辕一族一样背上个意图谋反的罪名了。” “裴兄说笑了，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明白么？轩辕一族何罪之有？若真说起来，恐怕最该怪罪的就是他们没有早些将卫子钦的势力，扼杀在萌芽中吧？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裴氏一族和轩辕一族交往密切，就算没有这回事，恐怕那卫子钦也早晚会在你头上动刀的，与其这样，倒不如先下手为强了。”南都肆说道。 裴谦已经冷静下来了，跟着笑道：“听南兄之言，我何尝不想早走出这一步呢？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至少还要分出到底那异星是剑心还是迷离吧？若观了星象，还选错了路，岂不让世人笑掉了大牙，说我魂塔观星，浪得虚名啊！哈哈哈哈！” 二老一阵大笑之时，却见异星之旁，又是一闪，裴谦定睛一看，朗声说道：“有意思的很呐！你看那颗时隐时现的星辰，始终追随异星而上，且透出锐利，此乃武星，我有一个预感，将来此星掌兵，裴元善政，两星相随，必能创千秋之基，稳万世之业，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听到这话，南都肆突然微微摇了摇头，严肃的说道：“还差一步？裴兄莫非忘记了？” 裴谦眉头一皱，说道：“你是说？” 南都肆立刻指向了星空之中一颗明亮无比，却又虚幻不定的星辰，感叹道：“此人星位就在异星途中，若是不死，异星和裴元都无法飞腾九天啊。” 裴谦看了一眼之后，语气凝重的说道：“果然是他啊！” 南都肆点了点头，随后道：“没错，就是他。” 第66章 第五个人 圣地的入口位于玄帝都中心神女像的下面，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自己已经在圣地入口的上面接连比试很多天了，不过要进入圣地，除了打开神女像中那隐蔽的机关外，还需要一把“钥匙”。那是一颗类似晶石的东西，一直由大司马卫子钦掌管。 圣地凶险，进入之前，卫子钦安排众人先到天辉苑中休息一晚，也为那四人安排了一场饯行酒。 在客房稍事休息后，四人便来到了卫子钦给他们安排的包间之中，这套包间是整个天辉苑最为奢华的一间了，里面金碧辉煌的样子，甚至不亚于玄启宝殿。四人中除了迷离对此毫无兴趣外，剩下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饶是这几人都是王公贵族子弟，见多识广，可依旧没想到这里能如此奢华。 虽说当初赵子臣曾受召面君，在天辉苑住过一晚，但因为程倩的捣乱和事情的突变，让他也不曾在这五州第一奢华的地方，好好体验一番。 进入包间时，迷离走在最后，前面的颜洛君与裴元不时回过头来，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显然他们不能理解这么一个不是王公贵族子弟的人，居然对这种极尽奢华的地方会毫无感觉。相比较而言，仿佛他们两人倒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般。 这时，包间门被人轻叩几下，随即门分左右，从外面步履蹒跚的走进一人。这人腆着一个圆圆的大肚子，每走一步，脸上的肥肉都会随之颤动，尽管就走了这么几步，却是大汗淋漓，看到卫子钦和众人后，他甩起肉乎乎的手臂，恭敬的行了个礼，笑呵呵的说道：“在下秦海，见过大司马和诸位公子，今日我给诸位准备了天辉苑最为顶级的饭菜和美酒，请诸位随意享用，一切费用都免了，我在此提前恭祝四位公子进入圣地后一帆风顺，事事如意！” 卫子钦捋须点头，回了一礼，说道：“秦老板有心了，既然这样，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海听后，笑的更是起劲，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被脸上挤出来的肥肉挡在了里面，不仔细看还以为那就是一道缝隙。 “大司马客气了，什么恭敬不如从命的，您这是肯给我秦海面子啊，尽管吃，尽管喝。”说到这里，秦海突然一拍脑门，又说道，“哦！对了，我这身体活动不便，不能伺候诸位了，就让犬子留在这里给诸位沏茶倒水吧，来，小满！” 他这一招呼，众人才看到，在秦海肥硕的身躯后面，一直站着一个人，其实脸上也始终堆笑，只不过被挡的太过严实，所以没人注意到。 秦满金从父亲的肥肉堆里挤了出来，来到前面，擦了擦汗，抱拳说道：“小可秦满金，就让我来给诸位端茶倒酒吧。” 这天辉苑的少当家也参加了本届天道会武，且成绩不错，因为不想跟颜洛君拼个你死我活，才自愿认输，放弃了比试，这件事还一度令颜洛君大为恼火。 此时，再见到秦满金后，颜洛君顿时想起了当日比试的情景，一拍桌子，说道：“好啊，是你啊！那日比试，你竟然不战而退，害得我好生尴尬，都以为是你在谦让于我呢！” 秦满金满脸赔笑，说道：“颜世子多心了，您在这届天道会武中拔得头筹，实力是被众人公认的啊，我那怎么能叫谦让？明明就是知难而退，知难而退。”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颜洛君看到他的样子，也只能无奈作罢，一摆手，不再理会。 秦海离开后，饯行酒宴也算正式开始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接连不断的上了桌，秦满金热情满面的给大家斟酒。 由于戴着面具，赵子臣无法饮酒吃菜，只是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幸亏迷离在旁边也是不吃不喝，并不会让他人觉着其特立独行。 宴席进行了一会儿，秦满金已经给卫子钦倒了很多次酒，每次都一脸谄媚，这让颜洛君看的有些不耐烦，说道：“少当家的，你这一个劲儿的给大司马灌酒，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求大司马帮忙啊？” “瞧颜世子这话说的，您这是嫌我怠慢了您啊？”说着他满面笑容，端起酒壶给颜洛君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又说道：“您要说，我还真没想起来，既然您问我是不是有事儿求大司马，那我就告诉您，我还真有一件小事，想让大司马帮个忙。” 要知道今日酒席上的美酒都是天辉苑的珍藏，堪称极品，就连卫子钦也喝的兴奋不已，听到秦满金有求于他，立时说道：“少当家不妨直言，卫某人也不算白吃你这顿酒。” 秦满金急忙上前，又给他斟满一杯，笑着说道：“大司马真是爽快人，那小可就直说了，我想跟大家一起进圣地游历游历。” 卫子钦大吃一惊，说道：“你……你……你说什么？” 颜洛君却是嘴一撇，说道：“我们拼死拼活，才拼来个进入圣地的资格，你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想跟我们有一样的待遇？哪有这么容易。” 另外三人并未说话，两人定睛看着卫子钦如何作答。 卫子钦左思右想，闭目凝眉，看起来非常纠结，可很快却又说道：“这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颜洛君为之哑然。 只听卫子钦继续说道：“不过进入圣地可绝非儿戏，那里凶险异常，实力不够，怕会丢了性命，少当家不知道有没有考虑到这点。” 秦满金眼神划过众人，然后嬉皮笑脸的说道：“大司马真会开玩笑，我虽然实力平平，不是还有这几位在身边么，到时候，只要我不拖后腿便是了，您看如何？” 颜洛君冷哼一声，说道：“连前三名的实力都没有，怎敢说自己不会拖后腿？若是真遇到什么凶险的事情，可别指望我会救你。” 秦满金摆摆手，说道：“颜世子放心，那里面能有多凶险？再险还能比世子那招吞星更险？” “你！”颜洛君听出秦满金是在讽刺他，当初的比试，他一招吞星，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道却被秦满金完全压制，“嘴上功夫倒是不错！既然你这么说，那愿意送死，我不拦着！” 看到颜洛君吃瘪，赵子臣心里倒是舒畅了几分，对秦满金也莫名升出些好感，于是，抱拳对卫子钦说道：“大司马，既然少当家想去，您又不算为难，不如便应了此事吧，那圣地历练，本就是为玄启国培养人才，多培养一个，也不是坏事啊。” 卫子钦点了点头，又看向裴元，问道：“你的意思呢？” 裴元抱拳说道：“剑心言之有理，况且国君尚有任务交给我们，秦兄的实力我也有所耳闻，想必能有所助力。” 卫子钦又是点了点头，最后看向迷离，问道：“你是代替傲杰作为这次圣地历练的队长，不知你意下如何？” 迷离看也不看，冷声说道：“随意。” 见众人皆没有反对，秦满金脸上简直笑开了花，一一抱拳拜过后，说道：“那就劳烦诸位了，以后若是有需要钱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对了，也别什么少当家，秦兄的叫着，多生分啊，你们就叫我小满好了！” 正说到这里，包间门开启，众人看去，忍不住都是“啊”了一声，只见从外面又走进来一位胖的跟“弥勒佛”似的人物，脸和脖子上的肉一层盖一层，就像叠叠的浪。背上的肉也是厚厚的，一走起来还会发出“啪啪”的响声。 这人一进门便四处点头，笑模笑样，秦满金看见后，急忙过去行了个礼，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师爷，也是我们天辉苑的首席大厨，今儿的菜都是我师爷亲手做的，不知诸位觉着如何啊？” 这次，卫子钦没有坐在那里说话，而是站起身来，回礼说道：“久闻天厨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异于常人啊，这做菜的手艺，令人拍案叫绝，佩服，佩服！” 天厨听后哈哈大笑，很是得意，一摆手，便叫伙计从外面用小推车又推进来一道菜，接着说道：“这道菜叫佛跳墙，是我用鲍鱼、海参、鱼唇、牦牛皮胶、杏鲍菇、蹄筋、花菇、墨鱼、瑶柱、鹌鹑蛋等十几种上等食材，加上高汤和黄酒，文火煨了十个时辰才做成的，听闻大司马光临天辉苑，特地送来，让大司马品尝品尝。” 卫子钦听后赶忙尝了一口，这一入口果然是荤香可口，不油不腻，回味无穷，情不自禁的便夸赞道：“好一个佛跳墙，这味道绝对会让那些吃斋念佛之人，忍不住跳过墙头，也得吃上一口的，好菜！好菜！” 天厨大嘴一咧，笑的是前仰后合，说道：“食其时，百骸理，万物以死养生，无怨无悔，既然是以物养物，总不能让死的留下遗憾吧，这万物之惠，莫过于口福，所以你们做威，我做福。来，别客气，多吃点，多吃点！” 听到卫子钦的夸赞后，颜洛君和裴元都忍不住盛了一碗，当即品尝起来。其实赵子臣心里也有些痒痒，可碍于面具，只能坐在那里看着，他转头看向迷离，却见其毫不动容，依旧闭目养神，心中不由得纳闷：这迷离真是奇怪，好像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也不知这次主动要求进入圣地，是出于什么原因，难道说那圣地中有东西能令迷离这样的人着迷？ 第67章 如梦如幻 酒足饭饱之后，秦满金还在包间里跟卫子钦说个不停，颜洛君和裴元则在一旁聊起了别的，仿佛这一顿酒，就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迷离感觉有些无趣，跟众人说了句“抱歉”，便独自回房休息去了。赵子臣不能吃不能喝，也感到有些无趣，见其他人聊得兴起，谁也无暇搭理他，就走出包间，来到大堂上透透气。 刚趴在二楼栏杆之上，忽听得下面一张大桌上有个熟悉得声音说道：“这炸冥蝎是假的吧！冥蝎是南州之外的南诏族特产，离玄帝都有千里之遥，如何运的过来，我看你这不过就是普通的蝎子而已，真是店大欺客！” 伙计赔笑着说道：“这位客官说的是，不过您有所不知，在冥蝎的确是南诏族独有，但这天道会武一开，引来了不少各地的游商，这其中正好有这么一位南诏族的游商，托了他的福，这中州的百姓才能有此口福啊！” 不少食客都闻声看了过去，只见那一张大桌之上，只坐了一男一女，却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赵子臣定睛再看，这两人不就是鸠巢大小姐程倩和鸠巢十鬼之一的冥电百里辰寒么！ 赵子臣不由得“啊”了一声，这让程倩在说了那一番话后，眼光落到了他这里。 “看什么看，你这怪人！” 本以为程倩会打个招呼，谁知道却讲出这么一句。 赵子臣刚要说话，却突然想到自己戴着面具，程倩定是没能认出，所以才这么说话的。 眼看第二日要进入圣地，他想着在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没认出来，那索性就先不相认了。于是，转身踱回自己的房间，闭起门来，准备休息。 刚刚吹灭了烛火，赵子臣突然想到，卫子钦还在包间中，若是一出来便见到程倩，那岂不是又要像当初一般，将她关押进牢房中，而且这次必会增派人手，严加看管。 想到此节，他急忙就要出门去找程倩，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轻叩，随后听到了程倩的声音，说道：“子臣，开门。” 赵子臣现在才知道，原来程倩早就认出了他，又或者是根本就知道他在这里，才会出现的，再仔细一想，他更是大拍脑门，自己的师父傲杰便是鸠巢十鬼，而程倩又是鸠巢大小姐，进入桃源山修习都是程倩的安排，那自己戴着面具的事更不是什么秘密，料想程倩所知道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比他自己少。 饶是如此，赵子臣还是有些不安，他轻轻打开房门，只见程倩独自一人站在门外，百里辰寒却不知哪里去了。 程倩等他刚一开门，便一步钻了进来，烛火也不点，便在屋内左看右看，然后说道：“跟你一起来的那两个姑娘呢？怎么没来个金屋藏娇呢？” 赵子臣关好了房门，刚要去点烛光，却被程倩一把攥住手臂，说道：“没有灯，挺好的。” “什么……怎么能没有灯……”赵子臣有些尴尬的说道。 程倩“噗哧”一笑，说道：“快一年没见了，还是这个样子，我问你呢，月月和萨兰心怎么没在？哦，对了，傲杰又去哪里了？” 赵子臣一听，原来程倩对这些情况，知道得如此详细，顶多就是刚发生没多久的事情她不知道而已，否则真让赵子臣以为她一直就跟在自己的身后呢。 “月月和兰心跟师父一同回桃源山了，等我从圣地出来后，自会回去的，你来做什么？” 程倩点了点头，一下坐到床边，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对不对？” 赵子臣听到她这么说，便急忙梳理了一下思绪，发现虽然一直心中都有很多问题，可自从傲杰摊牌后，那些问题便都不是问题了。但唯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他的心中，令他不得不问。 “月月到底是怎么加入鸠巢的？” 程倩似是有些不悦，一耸肩，说道：“我以为你会问些别的，若是要问其她女人的事情，那我只能回答你三个字了，不知道！” 赵子臣有些无奈，他也算和程倩共处过一段时光，很清楚程倩的脾气，她要是不想说的，那谁也撬不开她的嘴，而且，就算程倩说了出来，赵子臣也不知道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看着赵子臣尴尬的面容，程倩不禁一笑，随即柔声说道：“这么久没有见到我，你想不想我？” “不……不知道……”赵子臣本想说不想，可又觉着自己有些口是心非，便改口说成了不知道。 程倩白了他一眼，说道：“口不对心的话，我也不想听了，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你跟傲杰的一年之约很快就到了，等你从圣地出来后，便可回桃源山跟大家告个别，然后回到西州，去实现的你的梦想。” 虽然程倩说的也是赵子臣所想的，可这语气像极了上级给下级派任务一般，顿时令赵子臣有些不悦，说道：“你不能对我指手画脚，我并不认为我是鸠巢的一员。” 程倩也不生气，笑道：“你的师父是鸠巢十鬼，祖师和祖师叔是鸠巢护法，你那把十魔剑更是我作为鸠巢圣女，亲手送给你的，现在你告诉我你不是鸠巢的一员？” “这……”赵子臣有些理亏，但仍是辩道：“这些都是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发生的，我若一开始知道这些，便决计不会与你们有所牵连，如今我甚至都不敢以平西王世子的身份来自处。” 程倩“唰”的一声，玉手轻挥，一道火光应声而出，将不远处，桌上的灯火点燃，接着昏暗的烛光，映出了她略带怒意的脸。 赵子臣看到她的脸色后，心中不免担忧起来，生怕这鸠巢大小姐一个不高兴，大闹起来。 可紧跟着，那些许怒意便从程倩脸上又消失不见了，她严肃的说道：“我这次来就是专程来找你的，既然你见到我以后是这般态度，那我也不想久坐了，现在跟你说完，我就会离开这里。” “倩倩……”赵子臣心里突然有些酸楚。 程倩却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所谓的圣地，不过就是当初九黎族犯境，被天君麾下诛杀了的刑天，它在无尽的忿恨之中，以元魂开辟出了这个空间，然后躲在里面休养生息，将刑天之灵收入十魔剑，是你这次去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这是其一。”赵子臣还未来得及插句话，程倩又继续说道，“至于这第二件事，国君已经交代给你了，让你带回那些天道会武曾经的第一名，不过这件事比拿取刑天之灵还要难上加难，你最好有所准备。” “这有何难？”赵子臣忍不住问道。 程倩看着他说道：“想进入那圣地并不难，至少百里辰寒就可随意进出数次，虽然他不能走进深处，却也把那里摸清个大概。”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赵子臣说道：“好消息吧。” 程倩冷哼道：“那些废物还都活着。” 赵子臣疑惑的问道：“那些废物？你说的是历届天道会武中获得进入圣地的选手？” “嗯，就是他们。” 赵子臣又问道：“那坏消息呢？” 程倩起身走到屋门前，说道：“坏消息就是那些废物全都魔化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你没有带他们出来的必要，唯一的帮助，就是杀了他们，让他们彻底摆脱这种痛苦的折磨。” “怎么会这样？”赵子臣不禁问道。 程倩头也不回的说道：“百里辰寒只看到这些，至于原因还需要你自己去找，不过那些废物似乎听从某种控制，想必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你这么聪明，不用我再多言了吧。” “你是说……卫子钦？”赵子臣早就想到过这一节，对卫子钦也始终持有怀疑，如此说来，那些历届进入圣地的人想必都被卫子钦以某种手段魔化并控制住了，其目的很明显就是在培养自己的势力，而正因如此，他才会把进入圣地的要求变得形同虚设，对他而言，多进去一个人，自己便等于多了一个助手。 程倩叹了口气，伸手摸在屋门上，说道：“最后一句话，说完我就走，如果你连那些废物都收拾不了，那也没有资格回西州完成你的梦想，倒不如以剑心的名字活在世上，至少不会玷污了你心目中高贵无比的平西王世子之名号！” “倩倩……” 这一夜，赵子臣又是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好。 到了半夜好不容易才迷糊睡去，赫然梦到自己一身血污，面目狰狞地站在无数白骨堆砌起的高台之上，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狂热杀意，他转过头，看到平西王府在身后屹立着，比印象中更加庄严、辉煌，而在他的前面，却是无数人影闪动，虽然他看不清，但心里却知道，那些人有玄启国的，也有鸠巢的，甚至还有自己的师父，这些人的鲜血就像是甘美的泉水，吸引着他，引诱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大杀四方，结束这里的一切。 这时，在他面前的情景竟然瞬间消失不见了，他急切的在一片黑暗中奔跑，想要寻找到什么。突然，一轮圆月出现在天边，夜风习习，隐约还带着一丝芬芳。一条曲折幽深的小径慢慢浮现在他的脚下，但通往何处，却是不得而知。 赵子臣心头一阵惘然，顺着小径走了下去，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 路旁，一朵小花儿在夜风中轻颤，晶莹的露珠附着在粉白色花瓣之上，玲珑剔透，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痴痴的看得有些呆了。 隐隐幽香，暗暗传来。 忽然，一支纤纤玉手，从黑暗中伸来，带着一分幽清的美丽，探到这朵花上。 “咔……” 这支玉手折下了那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他转头，看了过去，年轻的少女，站在那儿，令他心动不已，也令月光黯然失色，少女轻轻的把花朵放到鼻前，深深一吸。 “你是谁！”赵子臣在梦中轻声问道。 只见那少女轻轻地转过头来，竟是程倩！ “倩倩……” 赵子臣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大口喘气，全身大汗淋淋，过了好一会儿，他激烈跳动的心脏才平静下来。 他在黑暗中坐了半晌，四下无声，周围一片漆黑。 这奇怪的梦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梦到程倩是因为赵子臣心中确实有她话，那之前的白骨、鲜血、战火到底又预示着什么呢？ 第68章 圣地之行 次日，准备进入圣地的五人收拾妥当之后，迷离聚集好其余四人，严肃的说道：“进入圣地后，不可擅自行动，若有因一己私利影响大家的行为，我只能将其灭掉。” 众人点头称是，并无异议。 临行前，天辉苑的老板秦海对秦满金再三叮嘱，赵子臣借着阿赖耶识之面，也听了个大概，秦海竟然嘱咐秦满金饿了就多吃，累了就休息，有危险就赶紧跑，这让赵子臣有些哭笑不得。 在卫子钦的带领下，他们五人进到神女像下面的密道之中。这条密道十分宽阔，并且非常深邃，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众人见到密道尽头出现了一座厚重的石门，石门上雕刻着一面古怪的阵法。 卫子钦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当他打开盒子的时候，一道绚烂的光芒从盒子中的晶石上四溢出来。众人都被这光芒刺的眼睛无法直视，就连卫子钦也是眯着眼睛将晶石取出来。赵子臣的面具不惧强光，他定睛一看，这块晶石是菱形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光斑，那些刺眼的光就是从这些光斑中发出来的。当卫子钦举着晶石向石门上古怪阵法的中间放去时，赵子臣突然发现，这颗晶石的菱形并不完整，最下面缺失了一个角，虽然很不易察觉，但明显可以看出是外力所致，他猜想这就是百里辰寒可以随意进出这里的原因吧。 石门缓缓的打开了，里面是一道类似漩涡样色彩斑斓的入口，卫子钦把他们送到这里便要止步了，只见他笑着说道：“从这里进去后就是圣地了，接下来便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走吧。”迷离冷冷的说道，随后便当先迈进漩涡的入口之中。 看着他的身影在漩涡的旋转下渐渐消失后，颜洛君和裴元也依次走了进去。当赵子臣正要进入的时候，在他身后的秦满金突然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剑心，咱俩一起进去吧，这看着有点儿悬啊。” 赵子臣无奈一笑，拉起秦满金的手，果断的走了进去。 五人全部进入了圣地，卫子钦收回晶石，石门也缓缓关闭。他微笑的面容，忽地变得阴冷下来，说道：“五个人，算上里面的九个，我们已经有十四个死士了。” 这时，从黑暗的密道中又渐渐走出一人，正是卫子钦的得力助手“影子”。 “大司马高明，不过只可惜那傲杰不愿进入圣地，他是不是起疑心了？” 卫子钦沉吟许久，低声说道：“起疑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若能把桃源山那几个老家伙也引到圣地里，这不是一桩更合适的买卖么？” 影子点着头，说道：“大司马说的没错，但那几个老家伙可不容易上当。” 卫子钦哈哈大笑，说道：“无妨，我们都等了近百年，何必急于一时呢。” 影子抱拳说道：“大司马英明，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说吧。” 影子起身后，又走近了一些，这才说道：“那个人也到玄帝都了。” “哦？”卫子钦眼睛一瞪，说道，“他来做什么？” 影子回道：“他说希望借助大司马在玄帝都的势力，帮他和天辉苑谈笔生意。” “什么生意？”卫子钦问道。 影子却笑道：“很普通的生意，他南诏国蛇虫甚多，有不少品种都可做成美味，供人食用，他觉着能以此大捞一笔，赚个盆满钵满。” 卫子钦一脸不屑的说道：“真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喜欢金元，那他的欲望便仅限于此了，对金元越是贪婪，对我们来说，反而越是可靠，你让府里的管事出面帮他促成此事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 随着影子渐渐隐入黑暗中后，卫子钦也志得意满的离开了密道。 走进石门的五人，在色彩斑斓的诡异通道中行走了又是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圣地内。当他们踏出通道后，都是大吃一惊，只见圣地方圆百里之内，一座大山险峻高耸，但多岩石少草木，山下更是一片荒凉。 此时圣地内应是已近黄昏，但见日头西沉，血一般鲜红的夕阳照在枯山上，仿佛带了几分萧索，也多了几分可怖。五人来到山脚落下，迷离看了看天色，说道：“这里的气息很诡异，我们即刻上山，寻个可以休息的山洞，再作打算。” 秦满金急忙点头，说道：“老大言之有理，这里看着令人发慌，我们赶紧上山吧。” 颜洛君和裴元点头答应了，也没什么意见，赵子臣抬头看了看天色，一言不发，也跟在众人后面向山上走去。 这枯山虽然并未高得夸张，但却也不低，再加上道路崎岖，偏僻险峻，五人从山脚往上，只走到半山腰处，天色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五人找到一块平台，稍事休息，秦满金急不可耐的取下背后的包袱，从里面掏出食物，开始大快朵颐。裴元看了一眼他，无奈的摇摇头，随后走到平台边，向天上望去，这一看，他的眉毛便拧在了一起，满脸疑惑的说道：“奇怪，竟然一颗星辰都没有，难道在这里连观星预知的做法都不行么？” 听到裴元的话，颜洛君走了过去，冷笑一声，说道：“怎么？害怕了？就算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若实力不行，也无济于事啊。” 裴元没和他争吵，只是淡淡的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里很邪门，你最好把精力用在观察周围动静上，少说些风凉话。” “你！哼！”颜洛君冷哼一声，转头走开，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撩袍坐了下去，不再说话。 这时，赵子臣也来到平台边，他有阿赖耶识之面，可以看得更远，更清晰，更可以看到一般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看了一会儿，他发现这方圆百里内，不少地方都升腾着阵阵煞气，心中不免有些疑问，这哪里是圣地？哪里有半分圣洁、纯净可言？若说是人间地狱都并不为过。 “都过来。” 迷离对众人说着，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张黄纸符咒，只见他把这符咒拿在手中，口中低语，那黄纸似有感应，逐渐燃烧起来。 待黄纸燃烧殆尽后，整块平台上泛起金色光芒，数道若隐若现的符咒字样凭空出现，带着淡黄的光晕照亮出一个圆地，把众人护在中央。 迷离这才说道：“此咒名为大明陀罗尼，我观此山荒凉诡异，煞气甚重，这道大明陀罗尼咒可在六个时辰内，驱邪庇护，防患于未然，我们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往山上走走看。” 正说到这里，众人忽听得一声巨响，随后更是有轰鸣之声在这荒山野岭中回荡。平台边缘，也就是符咒之外，霍然腾起一片黑色煞气，在这黑暗中更添诡异，而巨响也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众人都是一惊，秦满金更是跳了起来，喊道：“那里有人！” 他话一出口，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片黑色煞气便又向符咒制造出来的光壁撞了一下，一声巨响再次爆出，瞬间，原本漆黑一片的夜晚，亮如白昼，但很快光亮就消失了，四周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凭着刚才那仅有的一次光亮，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个身影，确实如秦满金所说是个人影。但赵子臣凭借阿赖耶识之面早已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不是人，至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那家伙有着人一般的身体，可浑身上下长满了黑色的鬃毛，就连脸上都被鬃毛覆盖着，只能看到一张大口，口中猩红一片，狰狞恐怖！ 他把所见同大家简单说了一遍，而后低声又道：“这东西似乎怀有巨力，动作敏捷，但看那样子似乎智慧不高，更像是某种野兽，估计是被刚才符咒爆出的光亮吸引而来，也许一会儿就自己离开了。” 其他几人倒很是镇定，只有秦满金擦着额头的汗，说道：“真是吓人，幸亏只有一只，这要是多来几只，可怎么办啊！” 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一阵轰隆声呼啸而至，如在耳边，大明陀罗尼咒的边缘开始接连出现被撞击的光芒，接着光亮看到那里的情况后，所有人都向秦满金投来了哀怨的目光。 那里赫然竟是无数只黑毛怪物，密密麻麻，而且那身形，比刚才所见的那只还要大上一倍不止，每一只都张着血盆大口，仿佛把符咒光壁内的他们当作了最美味的食物。 第69章 不速之客 大明陀罗尼咒所散发出来的淡黄光芒，在这时显露了作用，所有的黑毛怪物都被隔在那光壁之外，任它们如何撞击撕咬，那光壁都是丝毫不动。而每次撞击光壁后，那些黑毛怪物的身上都会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这也令它们疼的呲牙咧嘴，大吼大叫。 不过这黑毛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放眼望去，和黑夜连成一片，怕是没有数百，也有数千只了。它们就这样前赴后继的往光壁上撞，五人被围在中央，虽可暂避一时，但终究不是办法，一旦光壁出现破裂，那这些黑毛怪物势必蜂拥而至，一拥而上。 幸好这大明陀罗尼咒是佛家至高功法所炼，这才能给五人争取到更多的考虑时间。 除了迷离之外，其余四人都有些心神动荡，他们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凶恶之物，难免会有些紧张害怕。赵子臣喘着粗气从那些黑毛怪物上收回目光，眼角余光却看到站在身旁的颜洛君和裴元的脸色也是苍白之极。 而另一边的秦满金反倒不显得那么害怕了，或者说他先前表现出来的害怕，不过就是为了逗一逗众人罢了。只见他信步走到光壁前面，距离那些黑毛怪物不过也就咫尺远的地方，笑着说道：“真是难看的怪物，我还以为和猩猩差不多呢，这么一看，比猩猩丑多了，一张嘴还一股腥臭，吃屎长大的么？” “吼！” 忽然，在秦满金身前的一只黑毛怪物大吼一声，随即所有的黑毛怪物都停下了撞击，并向后缓缓退去。 秦满金看着它们，说道：“怎么说你几句还自己退开了？那么要脸么？” 赵子臣看那些黑毛怪物退去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它们走得很整齐，且一边后退，一边还摆出类似一字长龙般的阵法，赵子臣左思右想之后，突然醒悟过来，大声喊道：“小满！快后退！” 话音未落，只见黑毛怪物如同满天乌云，劈天盖地般的陡然转身，一排接一排的都冲了过来，打在符咒光壁之上，爆出接二连三的闪光，甚至令光壁都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 “好险好险！吓死我了，谢谢你啊，剑心！” 赵子臣摆了摆手，说道：“你不要冒然上前面去，若光壁一旦破碎，那你将第一个成为它们的美食。” 秦满金吓得缩了缩脖子，踏踏实实站在赵子臣身边，两眼死死盯着那群还在冲击光壁的黑毛怪物。 不一会儿，那些黑毛怪物污血横流，血腥扑面，幸亏这符咒够强大，又或者是怪物也懂得知难而退，若不然，这五人就算能逃出去，也势必会受到重伤。 “多大仇？”秦满金一边看着，嘴里还一边说着，“它们也够结实的，就这么使劲撞，竟然没一个把自己撞死的，连个撞晕了的都没有。” 这恐怖的一幕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五人连眼睛也不敢闭一下，手中各自握着自己的法宝武器，不敢有一丝懈怠。幸好这些黑毛怪物也没有什么别的好方法了，轮流撞了一遍，不见光壁有丝毫损伤，就只是围着不肯离去，也没再发动其它的攻击。 就这样持续到了黎明，当天边第一缕的阳光照过来时，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呼唤一般，所有的黑毛怪物忽然转身离去，连一声嘶吼没有发出来，来也快，去的更快，不消片刻，便已经消失不见。 五个人这才缓缓松懈下来，又等了许久，迷离确认那些黑毛怪物不会再返回来的时候，才撤去了大明陀罗尼咒。 “我们继续往山上走吧。”迷离甩下一句后，便径直走了出去。 看着那满地污秽暗色的鲜血和扑面而来的恶臭，使得平素一向高傲的颜洛君也不禁皱起眉来。他满是嫌弃的一边躲避地上的污秽，一边向外走去，那动作有些像跳舞，还略带些滑稽。 这可把秦满金逗得笑坏了，他拍了拍赵子臣的肩膀，指着前面的颜洛君，一本正经的说道：“颜兄跳的是一种历史悠久的驱邪避祸之舞蹈，你看他优美的舞姿……” 话还没说话，裴元就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头，说道：“闭嘴吧你，担心被颜洛君听见，一剑挑了你。” 秦满金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悄声说道：“嘿！就他那两下子，我要不是怕死，没准儿就是我进决赛跟你打了。” 说完这话，秦满金当即又转头对赵子臣说道：“剑心，天道会武上你也是故意输给颜洛君的吧？” 赵子臣不愿提起这段，便摆摆手，敷衍道：“哪里，是颜世子技高一筹，我才落败的。” “嘿！还是你会说话。”秦满金笑着就向最前面的迷离走去，看样子也要搭讪几句。 裴元无奈的摇摇头，看向赵子臣，说道：“哪有这样的？自己说怕死，还说的这么骄傲。” 赵子臣也跟着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一行人走了半晌，终于到了枯山顶端，但见满山荒芜，沙石满地，偌大一座山上，竟连声鸟鸣也听不到，再想到昨晚那些黑毛怪物，估计整个山中都不会再有别的活物，就算曾经有过，料想也是做了那些黑毛怪物的点心，或者早就迁移出了这座山峰。 就在这山顶上，一个巨大的半山洞穴映入众人眼中，洞口有些许光亮，再往里看便是漆黑一片。站在离洞口还有五丈远的地方，众人都感觉到阴风阵阵吹出，拂过脸上，阴冷刺骨。同时隐隐还伴随着沙沙的声响传出来，似低语，似鬼哭，让人头皮发麻。 秦满金多看了那洞穴两眼，回头强笑一声，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众人默然，裴元说道：“此洞危险难测，恐怕会是那些黑毛怪物的巢穴，这趟圣地之行，国君的任务是找到那些来到这里历练的人，将他们带回去，如果他们在这洞穴里，恐怕也成枯骨了吧。” 颜洛君有些恶心那黑毛怪物，不禁皱眉说道：“如此，那便不用进去查看了，这荒山野岭，一望百里，哪有人烟？我看那些人恐怕真成怪物的果腹之食了。” 赵子臣本来无甚想法，可此刻他感觉到身后的十魔剑发出轻微震颤，心头一惊，暗想：难道十魔剑感应到了什么？是刑天之灵么？难道就在这洞穴之中？ 想到这里，赵子臣当下也不作犹豫，迈步就向洞中走去。 颜洛君眼睛一瞪，拉住他说道：“干嘛还要进洞？” 赵子臣轻轻甩开他，说道：“不想进就在外面等着好了。” “你！” 就在颜洛君要发怒的时候，秦满金似是有意的走过来，向赵子臣笑了一下，说道：“剑心，前头看起来有些艰险，我跟你进去吧，虽然我胆子不算大，可总比某人强些，不过我可要跟在你身后啊。” “那就一起进去吧。” 赵子臣和秦满金一怔，却见迷离说完之后便已走入那黑暗之中，而裴元也紧跟其后，两人一时间也来不及多想，看着他们先一步都进了洞，也急忙跟了进去。 只留下颜洛君一人站在洞穴外，死活不肯向前迈一步。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从一块山石后面转了出来，站到颜洛君面前，诡笑的看着他，厉鬼般的气息比那洞穴中散发出来的阴寒还要瘆人。 颜洛君看到后，不禁叫道：“怎么会是你！萨正君！” 第70章 天堑难过 四人跨进洞穴之中，走了一会儿，才感觉这个洞**并没有蜿蜒崎岖的道路，也没有纵横交错的岔路口，可这前方的黑暗似乎无穷无尽，就算赵子臣有着阿赖耶识之面，也无法望到洞穴的尽头。 “这里到底有没有头儿？”秦满金忍不住发着牢骚，显然这无尽的黑暗，令他有些慌张。 这时，赵子臣只觉得脚下一滑，身体前倾，整个人都似乎被一种力量向下拉扯。他大吃一惊，急忙向后一顿，阻止了自己被这股力量的拉扯。抬眼再看，其余三人也都以这种姿势在对抗着突如其来的牵引力。 四人身处黑暗之中，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裴元立刻祭起蛇头权杖，散发出道道蓝光。有了光源，阿赖耶识之面便可以看得更远一些，他向前看去，脸色登时就苦了下来，原来前面是一道极为陡峭的下坡路，其陡峭程度，只比悬崖峭壁平缓些许而已，更确切的说，这就是一个带有轻微坡度的悬崖。 他转头看向两边，见其他人也是一般的神情，尤其是秦满金，更是紧皱眉头，一脸郁闷。 “剑心，要不……我就陪你到这里？” 赵子臣看看他，说道：“也好，下面不知道有何凶险，不如你暂且退到洞外等着吧。” 秦满金纠结的回头看了看进来的路，说道：“要我跟颜洛君那家伙一起，那还不如跟你下去呢，那家伙不但傲慢，还自大，没意思。” 裴元听到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没准儿下去以后，你就不这么想了，可能还会觉着颜洛君那家伙也不是那么讨厌。” 三个人的对话让这里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一些，可迷离却始终一语未发，只是全神贯注的向下面看去。 “你能看到什么？”赵子臣忍不住问道，毕竟他以阿赖耶识之面，都看不见下面的情况，而迷离单凭一双肉眼又能看到什么。 迷离并未马上回答他，又继续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下面似乎有人影，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些人。” “你……看见了？”赵子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迷离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随即又恢复了冰冷的面容，说道：“阿赖耶识之面的能力应该在我之上的，只是你境界不够，无法完全驾驭，以后你会看的比我远。” 赵子臣虽然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温暖之处，可对迷离这个人也越来越看不清楚了。平常他都是惜字如金，面容冷峻，可对赵子臣却从来没有那样过。而且，他似乎很清楚赵子臣的一切，他到底是谁？隐藏着什么秘密？在玄启宝殿上，国君曾提到过，迷离是他们的子嗣，他们又是谁？ “不要想太多，以后你都会明白的。”迷离仿佛能够读出赵子臣的心中所想。 被这句话点破后，赵子臣当即摇了摇头，勉强定下心来，说道：“好……我知道了。” 迷离的眼神迅速又转向洞穴下方的黑暗之中，伸手从怀中又摸出一道黄纸符咒，赵子臣虽然看不懂上面用朱砂写的咒语，不过他也能看出这张符咒上的字和之前那张大明陀罗尼符咒还是有些区别的。 只见他双指并刀，夹住符咒，口中默念起来。 片刻后，黄纸无火自燃，散做无数细小的光点，迷离向前一指，那些光点迅速像萤火虫般活了起来，在半空中盘旋了几下，便直接冲了下去。 “这符咒做什么用的？”赵子臣问道。 迷离紧紧盯着下面，说道：“斥候。” 没一会儿，那些光点便闪着微弱的光芒飞了回来。迷离向光点扫视过后，回身对所有人说道：“国君要我们找的那些人，就在下面。” 裴元听到后，小心翼翼的走到峭壁边，向下张望一阵，说道：“这么说，我们是一定要下去了，用不用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外面的颜洛君，毕竟这任务是国君所托，他不想进来也得进来了。” 他的话刚说完，秦满金就摆着手，说道：“不必了吧，我们几个应该也够用了，到时候回去跟国君说，是他自己不愿意进来的，可别跟我们抢赏赐啊。” 赵子臣无奈的看了看秦满金，说道：“小满，赏赐对你这天辉苑少当家来说，还重要么？这下面可是无比凶险的，少了颜洛君这么强力的伙伴，我们会不会是做了个愚蠢的决定呢？” 秦满金摸着下巴思虑了片刻后，说道：“剑心说的有道理，那便把他叫进来吧，谁让他还是天道会武第一名呢，到时候让他先跳下去。” 听了这话，裴元的表情比赵子臣更加无奈，他一耸肩，说道：“小满啊小满，这人啊，你去叫吧，正好一路走到这里来的时候，你把让他第一个跳下去的事儿跟他说说，怎么样？” 秦满金晃着脑袋，笑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呢，就那家伙的臭脾气，让他进来都得八抬大轿去请，我要是再说让他第一个跳下去，那估计半路上，我俩就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都住嘴！”迷离呵斥了一声，说道，“斥候带回来的消息，下面确实凶险异常，那些人，已经不再是人了！”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看向迷离。 秦满金大气都不敢喘的问道：“那……他们不是人，难道是……鬼？” 迷离点点头，说道：“恐怕比鬼要更可怕，斥候带回来了一缕那些人身上的气息，除了玄气和煞气之外，似乎还有蛊术的气息。” “蛊术？”赵子臣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虽然程倩告诉过他，这里的人都被魔化了，而且被某些人操控着，但他并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来实现的。 这时，裴元语气凝重的说道：“这可不妙，蛊术起源于南州之外的异族南诏国，不但可控人心，还能增强被控之人的能力，甚至有一些高深的蛊术，能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变成媲美触天境巅峰的强者！” 秦满金急忙说道：“下面那些人都是历届天道会武的第一名，最弱的也会是个触天境巅峰吧，若按你这么说的话，被蛊术控制后，实力还会提升许多，那这些人岂不是……” “擎天境。”迷离直接将这个问题的答案说了出来，“所有斥候都回来了，下面的情况很清楚，九个人都在，全部都是擎天境，最强的一个已达巅峰。” 此言一出，众人皆沉默不语。 擎天境巅峰，这是什么概念？纵观五州之内，虽然悟天境人数不少，但触天境已属中坚力量，擎天境强者本就是寥寥无几，没有机缘的话，不少人一生难得一见，至于擎天境巅峰，那更是闻所未闻的。可就在圣地之中，洞穴之内，他们四个人的脚下，竟然会有九名擎天境的强者，其中更有一名擎天境巅峰强者，这简直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第71章 别无选择 “我们下去不下去了？”秦满金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众人又是一番沉默，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九个擎天境强者在下面，下去无异于送死，毫无生还的希望，可难就难在国君交给他们的任务正是带这些人出来。 “我们先出去吧，大家商议一下，再作打算。”裴元如此说道。 迷离静静地听着众人的建议，然后看向赵子臣，毕竟第一个决定进洞看看的人是他。 赵子臣有些犹豫不决，可此刻，他背后的十魔剑颤抖的异常强烈，这说明距离刑天之灵已经很近了，很有可能，下面的九位擎天境强者正是在守护着刑天之灵，如此说来，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剑心，你怎么打算的？”迷离追问了一句。 赵子臣苦思冥想，万分纠结之后，最后长叹一声，说道：“出去吧，明知道会死，还要去送死，我没有任何理由说服自己这么做。” 秦满金一听意见统一了，拔腿就向外走，边走边说道：“那快出去吧，万一被那些人察觉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啦！” 迷离点点头，冷静的说道：“那就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吧。” “轰隆！” 就在这时，从洞穴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四人当即止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什么声音？”裴元疑惑的问道。 秦满金却是一脸苦相的说道：“不会是颜洛君那家伙把洞穴入口堵上了吧！” 赵子臣轻咳一声，说道：“小满，别胡说，颜洛君虽然高傲，但并不坏，怎么会将洞口堵住呢，我们出去看看便知道了。” “是啊。”裴元也跟着说道，“也许是他遇到了什么危险，莫非那些黑毛怪物又出现了？” 赵子臣摇摇头，说道：“那些黑毛怪物似乎不会在白天行动，我想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裴元点了点头，对赵子臣的说法表示认同。 秦满金却皱着眉说道：“如果不是，那可能是更大的麻烦了，唉，都怪我爹，非要我来这里，还说圣地一定会有什么稀奇的值钱的玩意儿，早知道从一进来就跟玩儿命似的，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我爹啊！” “好了，别抱怨了，快出去看看吧。” 赵子臣说完这话，便当先向外走去。 这时，迷离身形一动，来到了众人前面，急促而干练的说道：“退后！快！” 话音还未落，从洞口处便冲进来一道巨大的气劲，卷着周围的碎石，破空而至。 众人纷纷祭出各自的宝物挡在身前，迷离更是凝气于掌心，向外一堆，和这股气劲对冲到了一起。 一圈玄气波动开始从迷离身上向四周扩散，且威力巨大，如飓风般将他身后的三个人卷了起来，甩了出去。 “不好！” 迷离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发现一切都已为时过晚。赵子臣、裴元和秦满金三个人，被这股强大的波动，直接震下了峭壁，虽然他们不会因为峭壁幽深而被摔个粉身碎骨，但他们的处境会更加的凶险，因为那下面还有九位被蛊术控制的擎天境强者，在等候着他们！ 气劲终于停歇了，迷离刚要去峭壁边查看，却看到洞口方向，一道蓝芒，伴随着一缕青光，疾速的冲向这里，很明显，这是颜洛君和他的清秋剑带出的光芒。而在他的后面，还有一道煞气十足的幽蓝色光芒紧追不舍。 “怎么会是他！” 迷离的魔眼立时就看清了状况，只见厉鬼般的萨正君正在疯狂的追逐着颜洛君，而颜洛君的情况明显不太好，身上已有斑斑血迹，似是受了些轻伤。 迷离丝毫没有惊慌，脚尖点地，纵身而起，将自己紧紧地贴在洞穴顶端的岩壁上，就这么看着颜洛君和萨正君疾冲而过。 两人追逐到峭壁边缘时，颜洛君止住了脚步，转身面对凶神恶煞的萨正君，手中拖着清秋剑，还有滴滴鲜血，顺着手腕流了下来。 “嘿嘿嘿……颜洛君！有本事你便从这里跳下去啊！”萨正君诡笑的看着他。 颜洛君回头看了一眼峭壁之下，漆黑一片，目不视物，又转头气喘吁吁的说道：“可恶……” 萨正君抬起带着黄泉爪的手，放在嘴边，伸出舌头，玩味似的舔了一口，说道：“你不跳，那我便送你一程吧！” 说罢，身形暴起，如惊涛拍岸般，卷起两旁的碎石，眨眼间便来到颜洛君面前。 黄泉爪煞气升腾，在黑暗中划出一条血红色的光芒，打在颜洛君举起的清秋剑上。 “轰！” 又是一声巨响，颜洛君本就虚弱，抵挡这一爪的时候，是以双手握剑，横在身前，可萨正君却是单手攻击。这时，他的另一只黄泉爪已经拍到了颜洛君的小腹上，所用的力量恰到好处，并没有直接将颜洛君击杀，而是将其向后推去。 “啊……” 随着颜洛君的惊呼声，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峭壁下的黑暗之中。 萨正君走上前看了一眼，诡笑着说道：“好好享受这生不如死的感觉吧，平北王世子！” 屏息闭气的迷离，清楚的看到了全过程，但他并未现身，直到萨正君离开洞穴后，他才跳回地面上，走到峭壁旁，向下望去。 如今，来到圣地的五人中，有四人都在这峭壁之下，不过迷离有一万个理由，可以告诉自己不要下去，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冷冷的说了一声：“真是麻烦！” 随后，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冲向了有九位擎天境强者的峭壁之底。 “叮！” 此时的魂塔观星阁内，裴谦和南都肆还在关注着头顶上星辰的变化。 从发现那颗龙啸九天的异星后，他二人就寸步未离开过观星阁。 现在又有一声星鸣传来，那颗异星和裴元的命星都在这一刻黯淡了许多。 “这……”裴谦心中挂念裴元更多一些，看到命星黯淡，便知其遇到了危险，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南都肆也观望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异星也黯淡了一些，看来圣地之行，不太顺利啊。” “南兄，你怎么看。”裴谦略显心急的问道。 南都肆定睛观瞧，手中不断掐算，口中喃喃自语，过了片刻后，他释然一笑，说道：“裴兄莫急，异星的龙啸九天之势尚在，裴元命星也毫无弛缓之意，且异星旁那飘渺不定的武星，如今却光耀倍增，想必这次劫难将会逢凶化吉，迎刃而解的。” 第72章 凶险之地 跳下峭壁后，迷离便俯身急冲。 来至底部，只觉周围一片静谧，没有半点声响。 前面掉落下来的四人，就在他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此时也一个个被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 迷离上前将他们一一搀扶到岩壁边，稍事休息。 缓了片刻后，四人清醒了许多，相互看了看之后，秦满金最先说道：“这回踏实了，人都到齐了。” 赵子臣却紧张的说道：“小声些，你忘了这里还有九名擎天境强者么？希望咱们掉下来的动静没有被他们察觉到，否则，一旦出现，我们几个怕是万难逃脱的。” 裴元点点头，看向身旁的颜洛君，见他满身伤痕，便低声问道：“我们听到外面的巨响后，本要出去查看的，却突然被一股巨力撞了下来，随后你也就跟着掉落下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颜洛君忿忿地说道：“你们刚一进洞，萨正君便突然出现和我打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实力竟然一下子变强了许多，我想着引他进洞，等遇到你们之后再将其彻底剿杀，可谁知道他的玄气竟能将你们全部推下峭壁，等我一路来到峭壁边无路可走的时候，只得拼死一搏，结果也被他打了下来。” 几人听完后，都有些惊讶不已，显然他们没有料到萨正君会突然出现在圣地中。 “一定是卫子钦干的好事！”赵子臣不假思索的便说出了这个名字。 众人对赵子臣的断定都表示赞同。 便在此时，异变突生，黑暗宁静的四周，忽然响起了巨大的呼啸之声，震耳欲聋，闻之心惊。 五人大吃一惊，迷离刚要开口提醒，便是身子一震，只见从四面八方，无尽的黑暗之中，亮起紫芒，同时冲向五人所在的地方。 迷离反应最为迅速，一纸符咒在丢出的瞬间，燃烧起来，瞬间扩散出一个光圈，将五人围在中间。 那些紫芒也在片刻之后，打到光圈上，力量之大，震得光圈一阵摇摆，迷离更是身形一颤，话都说不出来，连忙定下心神，加力护持。 呼啸之声越来越大，直听得五人头昏眼花，赵子臣、裴元、颜洛君和秦满金各站四角，将迷离护在中央，只见无数道紫芒被光圈反震回去，在空中转了个弯，竟又是狠狠折回再次袭来，黑暗之中，赵子臣清楚的看到，那些飞舞的紫芒是宝物散发而来，可驾驭宝物之人却不知藏匿于何处。 迷离面色苍白，双手紧握法诀，在这样激烈的围攻之下，光圈终于逐渐稳定了下来，就在五人将要松一口气时，赵子臣忽然发觉脚下坚硬的土地颤动了一下。 他心念一动，还未反应过来，便听秦满金急呼一声：“小心脚下！”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竟压过了漫天呼啸，刹那间，五人只觉得地动山摇，一股强大的玄气从脚下涌出，将这块地面炸得支离破碎，同时也令这五人不得不飞出光圈的保护范围，而这一下发难于内部，也令光圈登时四散消逝，一道还未燃尽的黄纸符咒也缓缓飘落到地上。 紧跟着，那些紫芒呼啸而过，仿佛带着得意的狂笑，分别向分开的五人追了过去。 赵子臣也算有些历练，倒也惊而不乱，抽出背后的十魔剑横在胸口，那股熟悉的杀意瞬间游遍全身。 片刻之后，其中一道紫芒冲到他的面前，顿时一股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几欲呕吐，赵子臣赶忙屏住呼吸，驱动十魔剑，幽蓝色光芒涨起，抵住那道紫芒，奇怪的是，在十魔剑的光芒之下，那道紫芒竟然黯淡了一些。 这时，从黑暗中轻轻地传出了一声惊疑。 “嗯？” 惊疑之声刚落，又有两道紫芒冲了过来，一起打在十魔剑上。 赵子臣借着阿赖耶识之面，看的十分清晰，三道紫芒中的宝物都是三尺长的宝剑，细微之处虽有不同，但每一把宝剑皆锋芒毕露，煞气升腾！ 赵子臣本已稳住，不料被这三把长剑一冲撞，虽然有十魔剑的抵挡，但巨力之下，还是把他向后推了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半个人都陷入其中，一时间，烟尘、碎石横飞。 这一下冲撞，着实不轻，赵子臣眼冒金星，后背生疼，虽然看不到驾驭者，但他知道这必是那九名擎天境强者中的一位，所以，这是生死关头。于是，他咬牙忍住疼痛，翻身落到地上，抬眼一看，那三把索命的长剑好似活物一般，在空中一打转，又狠狠的冲了下来。 赵子臣左躲右闪，手捏法诀，只听一声呼啸，十魔剑御空而上，在半空与其中一把长剑对撞。 “轰”的一声，两把宝剑各自震开。 一把剑挡三把剑本就不太可能，所以当那两把剑对撞时，赵子臣便已经看到另外两把剑正向着他的心窝处刺来，本能之下，他纵身跃开，又是一声巨响，那两把剑同时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立时碎石纷飞，留下一个大坑。 远处，也跟着传来了一声叹息，大有惋惜惊愕之意。 以悟天境巅峰同时和三名擎天境强者抗衡，一时间还未落下风，这确实令人惊叹。 只是赵子臣根本来不及回味这一点点可怜的喜悦，一把长剑转眼间又已冲至面前，这次他不再那么幸运了，危急间大叫一声，双手一震，整个人向上飘起，溶入十魔剑的幽蓝色煞气之中。 那把长剑并未适可而止，反而丝毫不留余地的在半空中一个拐弯，从脚底又是冲了上来，此时上有两把长剑，下有一把长剑，赵子臣全身微颤，再也不及多想，身子缩起，口中诵咒，十魔剑煞气大放，蚩尤之灵血光暴涨，将他团团包住。 “轰！轰！轰！” 三声响动，分别在赵子臣头顶脚下同时响起，那三把长剑也随之倒冲而回。十魔剑在空中一阵颤抖，赵子臣大口喘息，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片刻之间，他几乎下意识地以为十魔剑会裂为碎片。 不过幸好，这把十魔剑居然强硬之极，完好无损，倒是看那三把长剑，光芒黯淡，好似有些受损。不过话虽如此，十魔剑受此重击，保护赵子臣的煞气血光便也就此散开。 赵子臣心中有些大喜，正要召回十魔剑，忽然间肩头剧痛传来，半身乏力，脑海中一片空白。低下头去，他只看见胸肩处竟赫然插着一把猩红色长剑，穿透而出，殷红的鲜血立时喷涌不止。 原来在他抗衡这三把长剑时，竟又有一把长剑趁其不备，偷袭重创于他。 赵子臣只见那猩红长剑之上，原本暗红的纹路此刻竟亮了起来，他仿佛闻到了血腥味。一声低低的呻吟从他口中发出，本能的想伸手拔出长剑，忽然之间，随着猩红长剑上血色纹路的加深，一道黑暗中的阴影仿佛无中生有一般，从这长剑上腾起，随即紧紧附在了赵子臣的背上。 没想到这猩红长剑的主人，竟然可以隐藏在这长剑之中！ 赵子臣只觉得头晕目眩，无力甩开身后那人。而伤口处除了疼痛，此刻还传来了麻痒感，只怕多半剑上还有剧毒。他眼角余光看去，却看不到身后那人的相貌，只能隐约看见他紧紧抓在肩头的一双手，干枯、污秽，腥臭难当。 远处，传来几声狂笑，而在背后，也传来一个阴郁低沉的声音，说道：“臭小子，这是你们自寻死路，乖乖地享受这被蛊术侵蚀的感觉吧！” 赵子臣还来不及反应他话中意思，便从他动作中明白了，只见肩头上的那只手，竟是变指为爪，猛地刺进了他的肩头，一股黑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流进了赵子臣的体内，而与此同时，那把猩红长剑竟也是更加明亮，仿佛在替换他身上的血液一般。 赵子臣恐惧之极，但觉全身血液都向长剑那里涌去，身子有轻飘飘的感觉，全身上下的力气都缓缓散去，就连在半空中的十魔剑也无力支持，掉了下来。 此时此刻，恍惚之间，他的脑海中忽然闪出了一个情景。 那是一场噩梦！ 第73章 信任彼此 赵子臣赫然梦到自己一身血污，面目狰狞地站在无数白骨堆砌起的高台之上，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狂热杀意，他转过头，看到平西王府在身后屹立着，比印象中更加庄严、辉煌，而在他的前面，却是无数人影闪动，虽然他看不清，但心里却知道，那些人有玄启国的，也有鸠巢的，甚至还有自己的师父，这些人的鲜血就像是甘美的泉水，吸引着他，引诱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大杀四方，结束这里的一切。 这个梦很熟悉，这些情景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在他梦里了。 紧接着，熟悉的情景再次瞬间消失不见了，他向上次一样急切的在黑暗中奔跑，想要寻找什么。可梦境中的天边没有再出现那一轮圆月，但仍有一条曲折幽深的小径慢慢浮现在他的脚下，他顺着小径走去，满心以为还会再见到程倩的身影。 走了不知多远，梦中的他都已有些气喘吁吁，而他的眼前却出现了蚩尤海，他向海的深处看去，只见蚩尤的身影从这片蚩尤海中缓缓升起，人身牛蹄，四目六手，耳鬓如剑戟，头有虬角，无比震撼！ 这时，无数猩红长剑从四面八方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的插进蚩尤的身体中。 “吼！” 震天撼地的咆哮声从蚩尤口中发出，引得蚩尤海掀起数丈高的波涛。 猩红长剑好像在很用力的向蚩尤身体里钻去，而蚩尤正不断地对抗着那些猩红长剑。 片刻后，蚩尤四目圆睁，疯狂怒吼，强大无比的气息从它体内迸发而出，将那些长剑生生震开！而剑尖离开身体时带出的鲜血洒落在蚩尤海中，腾起阵阵青烟。 赵子臣只觉着这股气息无穷无尽，且威力越来越盛，他奋力的抵抗着不被气息吹走，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啊！” 一声呐喊，赵子臣终于惊醒了，涔涔的汗水将他全身的衣服都浸湿了。 他感觉到背后那人身子一颤，似是不可置信的样子，探出头来看着赵子臣，而赵子臣也同时看到了他。 冥冥中，他仿佛听到了蚩尤的低低冷笑，又感受到黑暗中自己的心跳，赵子臣握着十魔剑的手上，血管蹦跳，像是血脉的流动，又似是恶魔的欢呼！ 插在他胸肩处猩红长剑上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无尽的黑暗又充斥到了眼中。 在黑暗吞没赵子臣与背后那人的瞬间中，赵子臣看到了一幕他毕生也难以忘却的景象。 背后那位擎天境强者原本饱满的脸，在这一瞬间，竟然干瘪下去，化为一张枯皮，附在骨头之上。 下一刻，他感觉到源源不绝的力量从十魔剑中传来，溶入了他的身子，而那颗蚩尤之灵的血芒也异常醒目。 赵子臣重新清醒过来，却有些茫然的愣在原地，胸肩处的剑伤依然疼痛，但猩红长剑却已化为齑粉，而肩头被那人利爪抓出的伤口处，也喷涌出一些黑色液体，那些液体的颜色渐渐的变浅，最终又回到了鲜红的颜色，看来那侵入自己体内的蛊术已随之消散了。 但对赵子臣而言，此刻根本无心注意这些。 在他脑海之中，始终翻涌着一个念头，口中喃喃的说道：“我吸干了他的血？我竟然将他变成了一具干尸！” 远处，呼啸争斗声不绝于耳，光芒闪烁，显然是其他四人正与黑暗中的其他人激烈厮斗，但在赵子臣这里，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地龙，我没看错吧，蝠王善于吸血下蛊，怎么好象反被那小子给吸干了？” 黑暗中那个叫地龙的人粗声粗气的说道：“见鬼了，居然还有人会炼这邪门功法，这家伙难道跟蝠王有什么渊源不成？” 原先说话那人“呸”了一声，但却说不出什么话来，过了一会儿，只听他又恼怒的说道：“不行，这家伙来历古怪，大家先撤！” 一时间，几道紫芒不断向远处逃去，渐渐隐入黑暗之中。 五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们迅速聚集在一起，背靠岩壁，调息起来。 过了一会儿，迷离最先睁开眼睛，他仔细查看了其他四人的状况，发现都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心中一块大石稍稍落下一些，对众人说道：“方才有八名擎天境强者，那位巅峰的最强者并未现身，而且他们似乎没有要杀我等的意思，否则你们也绝对支撑不了一个回合。” “不错。”赵子臣接过迷离的话，说道，“他们是想对我等下蛊，然后成为跟他们一样的傀儡！” “是啊，可惜的是那个人下蛊不成，反被吸血鬼给吸成了干尸。”颜洛君有些轻蔑的看着赵子臣说道。 赵子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什么吸血鬼？” 这时，秦满金颤颤巍巍的指着他说道：“不就是你背上那个么……” 赵子臣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背着那个干尸，顿时觉得脖子上一阵阴冷的感觉，赶忙把那尸体甩下。 “砰”地一声闷响，那已变做干尸的家伙掉在地上，众人纷纷看了眼里，都感到一阵恶心，全都扭过头去，不愿再看。 颜洛君和裴元看完之后，二人又随之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之意。这样的功法残忍诡异，比之那萨正君不遑多让，若说桃源山一脉有这样的功法，那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此种功法，反倒更像是鸠巢所为，看来这名叫剑心的家伙，隐藏了太多太多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迷离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只听他冷冷的说道：“现在不是相互猜忌的时候，大家还是要团结一些，剑心功法虽然怪异，但毫无魔心显现，你们绝不可妄作猜测，知道了么！” “那是自然，不管什么功法，反正能救大家就是好功法。”秦满金一脸趋之若鹜的样子，笑着说道。 裴元也点点头，说道：“迷离兄所言极是。” 只有颜洛君满眼的厌恶，冷冷说道：“我暂且不做计较，但这等邪门功法，非我同道中人，等离开之后，最后莫要跟我有什么交集，否则我不会念及旧情的。” 赵子臣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我也不想和你有什么交集，而且我并不觉着与你会有什么旧情。” 气氛本就阴冷，这两人的对话更令此间氛围尴尬异常。 秦满金犹豫了片刻，眼珠一转，凑到赵子臣身边，小声说道：“剑心兄，别跟他一般见识，凭你的本事，天道会武肯定是故意输给他的，对不对。” 这句话问的赵子臣有些尴尬，不过仔细想想，若不是玄气枯竭，恐怕颜洛君还真会一败涂地，于是，他笑了笑，说道：“小满，这话可不要再说了，输了就是输了，至于孰强孰弱，也许以后还真有机会给出正确答案的，眼下咱们还是考虑怎么对付剩下的那些擎天境强者吧。” “你还要继续往深处走？”秦满金瞪大着眼睛问道。 赵子臣点点头，说道：“既然国君有命，那我等就该尽力去完成，如果这些人身中蛊术，难以施救，带不回去了，那我们便该将他们全部诛杀才是。” 颜洛君冷哼一声，说道：“说得轻巧。” 裴元凝着眉头，叹道：“剑心兄，那擎天境巅峰的人还没露面，而且刚才迷离兄也说了，他们根本没有尽全力，你能诛杀其中一个，也是运气使然，若我们继续深入，恐怕……” “对对对！”秦满金急忙顺着裴元的话，说道，“继续深入的话，这买卖可就亏大了！保不齐连命都要赔进去的！” 赵子臣的目标是刑天之灵，自然是不会放弃的，可全队五人，已有三人表示不愿深入，他若一意孤行，恐怕会被看出是别有意图的。 左右为难之际，他抬头看了看迷离，而迷离也正在此时看着他，虽然他们两人的眼神之间，还隔着阿赖耶识之面，但这感觉却好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内心。 沉吟半晌后，迷离终于开口说道：“我陪剑心继续深入，你们三个就此返回，出去后谨防萨正君偷袭，到半山腰的那个平台上等我们。” 说罢，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符咒，放到裴元手中，说道：“这里还有一张大明陀罗尼咒，到了平台之后，你就将其释放出来，若符咒失效后，我们还没有回来，你就带他俩离开圣地。” “这……” 裴元还在犹豫着，而颜洛君却御剑而起，疾速的向上面飞去。 “还不走？”迷离催促道。 可裴元却将符咒又塞到了秦满金手中，说道：“你去吧，我也陪剑心兄深入看看。” 秦满金接过符咒，停都没停的就又放到迷离手中，笑道：“让我去陪那家伙，还不如让我一个人深入探查来的舒服呢，我也跟你们走。” “你们……”赵子臣突然感到了一丝温暖，“谢谢你们，可颜世子一人会不会太过危险？” “随他吧。” 迷离冷冷的回了一句，然后慢慢向黑暗深处走去。 “我们也快跟上吧，绝不可走散了！” 在裴元的一声招呼下，四个人的队形下意识的站成了菱形，迷离在前，裴元殿后，秦满金和赵子臣各分左右，他们竟是出奇的信任彼此，以至于敢在这种地方毫无顾忌的把自己的背后留给其他人去守护。 第74章 意外真相 四人进入黑暗深处，这里的道路曲折离奇，蜿蜒崎岖，走到后来更是出现了无数的岔道，每一次都是赵子臣凭借十魔剑的共鸣而进行着选择。既来之，则安之，所以其余三人也不管那许多，只按照赵子臣所说的方向走就是了。 这一走又是半个多时辰，道路上怪石嶙峋，奇峰突兀，有些地方几乎窄得仅容一人穿行而过，忽然，在四人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丝光亮，黑暗中的光亮，本能的吸引着众人向那里走去，就连赵子臣都忘记了用十魔剑进行感知。 前方那点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可能是在黑暗中行走了太久的缘故，四人竟如离弦之箭一般，向那光亮处冲了过去。 那光明，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篝火，照亮了人们的眼前。 当四人跃入光明后，眼前一亮，登时便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 原来这里竟是不可思议的一个巨大空间，抬头望去，岩壁离头顶足有百丈之高，而就在前方不远处，赫然立着一块发射着强烈光芒的巨石，照亮着整个空间，想必刚才在黑暗之中看到的光亮也是来自于此。 不过将四人惊住的情景并不是这块耀眼的巨石，而是在这巨石前面站着七个人，另外还有一人站在巨石上面。很显然，下面这七人便是刚才已经交过手的那些擎天境强者，而巨石之上的那位满脸邪气，相貌沧桑却又难掩不凡之气的中年人，定是那位擎天境巅峰的强者！ 四人紧张的盯在眼里，见那些人个个身貌奇异，气息强大，不敢有丝毫大意。 赵子臣透过阿赖耶识之面看了一眼那块发出耀眼光芒的巨石，只见那巨石的光芒是从其内部散发而出，再一细看，巨石的中心处，有着一颗橙黄色的宝石，不仅气息强悍，还隐隐蕴含着一丝天雷之力，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他此来圣地，势在必夺的刑天之灵！ 看着四人来到这里，站在巨石下的七人并没有什么动静，而巨石上面那位中年人皱了皱眉，说道：“你们也太差劲了，遇上几个小辈，竟然狼狈成这个样子，还把他们引到了这里来！” 七人之中，一位满脸胡须的大汉脸上一红，正欲分辨，站在那大汉身后的一个妖艳女人看了他们一眼，忽然尖声道：“地龙！蝠王被谁杀的？” 地龙向四人处看了一眼，指着赵子臣说道：“死在他手里了。” “什么？”原本稳如泰山的这些人纷纷动容，不过似乎不是因为眼前这人实力有多高深可以杀了蝠王，而是觉着事情太过诡异。 只见那妖艳女人怔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这一下大司马追究起来，我们可不好交代了！” 中年人沉吟一下，说道：“将这几个小辈中下蛊术，到时侯再交给大司马，也就是了。” 其他人点头称是。 迷离见他们一个个如此托大，更是小心，低声对身后三人道：“巨石上面那人看来就是在此的擎天境巅峰强者，大家要小心应付。” 这时，那个叫地龙的人走上一步，向着众人说道：“我劝你们几人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等会我们出手，你们就要碎骨断筋，受皮肉之苦！” “嗯？”就在地龙身旁还有一位身材矮小，但满脸阴郁的人此时发出一声疑问，说道，“怎么四个人？还有一人在哪里？” 巨石上的中年人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说道：“管他呢，先把这四个人拿下，剩下的一个就如瓮中之鳖了！” 裴元哼了一声，还未说话，便听身后秦满金问道：“你们就是历届天道会武的状元么？”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在场的八个人，沉寂良久之后，中年人说道：“不错，难道你也是么？看你的实力可不太像，或者说现在的天道会武水平也太差了吧！” 秦满金翻了个白眼，说道：“是挺差的，我可不是什么状元，这届会武的状元跑了。” 中年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笑道：“有趣得很，不过能给你们四个种了蛊，也算不错了，反正来到圣地的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我等一员，要么就成为死人。” 说罢，中年人指向赵子臣，说道：“既然你把蝠王杀了，那就由你来顶替蝠王的位置吧。” “等等！”赵子臣喊了一声，也喝止了中年人即将发出的攻击，又说道，“你刚才说要跟大司马交代，这大司马可是卫子钦么？” 中年人笑了笑，说道：“玄启国自建国以来，有几位大司马？不是卫子钦还能是谁？” 这个回答也证实了赵子臣最初的想法是正确的，圣地中的确被卫子钦做了手脚，是他给这些人种下蛊术，并将其他人也送入此地，如法炮制，为他所用。 “既然我们迟早会是你们的一员，那可否先把话说明白了，我等便心甘情愿的加入，也免得大动干戈。”赵子臣说道。 “剑心……”裴元正色的喊了一声，却被秦满金从背后扯住。 这时，中年人得意的笑了笑，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欣赏你这个人，凭你们四人的实力，其实也没有和我谈条件的余地，不过我愿意给你这个面子，你问吧。” 赵子臣左右看了看身边的人，这才问道：“大司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中年人不假思索的便说道：“赋予我们更强大的实力，众人皆知，五州尚武，谁会拒绝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机会呢？” 赵子臣点了点头，似是赞同他的话，而后又问道：“得到实力的方式便是被种下你们所说的蛊术，对么？” “不错，不过你不必担心，蛊术只是为了在你不听大司马话的时候，用来惩罚的，并不会让你失去自我，毕竟实力不能白白送你，你看我们这些人，不是都活得很好么？而且还轻易获得了一般人百年难以达到的擎天境实力！” “原来如此。”赵子臣又问道，“成为你们的一员后，就等于成了大司马的麾下，也不知道大司马聚集这么多的高手，到底要做些什么？难不成是想有朝一日，夺取大权么？” 中年人脸色一沉，说道：“我等皆忠心于大司马，亦忠心于玄启国，况且大司马也是卫氏皇族的一员，怎会有谋反之心呢？大司马要我们做的，正是铲除玄启国的毒瘤，将那些心存不轨的，意欲谋反的人，纷纷杀掉！” “这么说，你们还是守护玄启国的大忠臣了？”赵子臣笑道。 中年人沉声说道：“当然！上一个任务，我们便是接到大司马之命，秘密除掉平西王，想必你们知道这个事情吧。” “什么！”赵子臣激动的喊了出来，说道，“是你们做的？” 他的激动也让另外几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赵子臣立时想到自己还戴着面具，隐藏身份，便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为什么要除掉平西王？” 中年人也被赵子臣突如其来的情绪惊了一下，但也没太在意的继续说道：“平西王募兵囤粮，意欲谋反。” “一派胡言！”赵子臣有些忍不住了。 中年人继续说道：“听说后来国君召平西王世子面圣，不过他勾结鸠巢的事情败露，被大司马擒获，可却又被鸠巢的人劫狱救走了，这更加证实了大司马的判断是正确的，平西王府绝对有谋反之心。” “够了！”赵子臣喝止了他的话，脸上的平静也变成了暴躁。 中年人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说道：“莫非你和那平西王府有什么关系？看你的年龄，该不会就是那个越狱逃走的平西王世子吧！” 正在赵子臣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秦满金站出来，说道：“平西王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可卫子钦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从他以往的德行来看，只能说，你们都被他利用了！” 裴元也点点头，正色道：“恐怕是这样的，大司马诬陷大都督入天牢，也同样是这个理由，现在看来，他只是想清除异己罢了。” 中年人眉毛一立，怒目而视，说道：“这么说，你们是不相信我的话了？” 赵子臣冷冷的说道：“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卫子钦！” 秦满金一边鼓掌，一边笑道：“剑心兄说得好，正是如此！” 那中年人脸色一变，面如寒霜，冷然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们自找的！” 第75章 紫色冰晶 那中年人也未见有何动作，只是眉头一皱，眼中精光四射，往四人处一瞪，众人正凝神戒备，忽见那中年人背后“嗖”的飞出四条拖着彗星般光影尾巴的紫色冰晶，猛然袭了过来。 四人见紫色冰晶疾射而至，迷离立刻凝气为墙，挡到前面，“咔咔咔咔”四声，只见身前那道气墙上出现了闪烁紫芒的裂痕，而裂痕之上直插着那四枚紫色冰晶。 但是，那紫色冰晶竟没有就此停歇，打到气墙后，就开始疾速旋转，瞬间就在气墙上钻了个小洞直穿而过，无声无息却是势如破竹一般冲了过来。 四人大吃一惊，看来擎天境巅峰果然强悍无比！ 裴元立刻把蛇头权杖往四人身前一挡，凝出一条巨蛇虚影，紫色冰晶好似活物般，辗转腾挪，从四个角度打在巨蛇虚影之上，闪了几闪，那虚影和冰晶便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裴元却是身子一颤，瞄见自己蛇头权杖上，此刻居然有四个带着淡淡紫芒的小洞。 蛇头权杖不断震颤，似是受了侵害，裴元看着心痛无比。但此刻容不了他多想，那四枚紫色冰晶刚刚消失，远处那中年人又射出一枚更大一些的紫色冰晶，疾冲而至，击向四人。 迷离眉头紧皱，身上紫芒暴涨，凌空迎上，双手胸前结印，一拳打出，转眼间就把那稍大些的紫色冰晶击碎，但他的手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那中年人一声不吭，如连珠箭一般，不断射出紫色冰晶，速度极快，转眼即至，迷离一一挡下，但眼看着手上的血痕越来越多，身上的紫芒也逐渐黯淡。 旁边三人都看出不好，秦满金忍不住也冲了出来，御起他的“如意算盘”，正欲从旁冲上，不料那中年人只把头微微一转，身后又射出一枚紫色冰晶向他而来，秦满金躲闪不及，只得摘下如意算盘上的一颗算珠打了出去，挡住这古怪的紫色冰晶。 半空之中，算珠泛起淡蓝色光芒，立刻和那紫色冰晶撞到一起，秦满金只觉得身上陡然传来一股煞气，竟欲侵入体内，但还好威力不强，不过这感觉已经令他有些胸闷恶心了。 眼看着远处那中年人只是悠闲地坐在巨石上，微微摆头，身后不断发出紫色冰晶，就把迷离、裴元与秦满金三人钉在原地，不得寸进，而且随着那紫色冰晶的越来越多，三人更是感觉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并且这股煞气还在缓缓的抑制着他们体内的玄气。 赵子臣眼看着他们三人陷入困境，立刻也冲了上去。那中年人看在眼里，目光微转，又是一枚紫色冰晶射出，向赵子臣冲了过来。 赵子臣无路可退，虽然凭着阿赖耶识之面去看，紫色冰晶袭来的速度很慢，但那三人抵挡紫色冰晶后的样子，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可事到临头还是无法可施，只得硬着头皮唤出十魔剑，迎了上去。 半空之中，紫色冰晶与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十魔剑碰到一起，转眼消散，赵子臣只觉得一股厚重的力量传来，身子抖了一下，倒并无异样的感觉。他连忙向十魔剑上看去，却见黑色剑身上居然一如往常，不见任何痕迹。 这个情况，令赵子臣有了底气，连忙往前踏了一步。 远处巨石下的七人却都是吃了一惊，纷纷往这里看来，那中年人也“咦”了一声，身后又是一枚紫色冰晶射来。 十魔剑再次迎了上去，两道光芒在空中相撞，片刻之后，紫芒消散，十魔剑抖了一下，但依旧安然无事。 此时那中年人原本轻松的神情已化为凝重，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戴着诡异面具，手持奇异长剑的赵子臣身上，在其他三人处只是隔一段时间放一枚紫色冰晶，挡住他们前进，而对赵子臣则是全神贯注，连射不止。 每道紫色冰晶袭来，虽然看得出赵子臣抵挡的都很吃力，但那十魔剑就是不受其害，而紫色冰晶上所带的煞气，似乎对赵子臣也毫无影响。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子臣就这么一步一步地逼了过来。 巨石下的七人看到如此情形，正欲上前夹击，却听中年人大喝一声，说道：“谁也不许插手！若是这一个触天境都不到的小辈，我都收拾不了，那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转眼之间，那中年人额头上已微微有汗，在他心里，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一个擎天境巅峰的人，为何竟对这看似连触天境都没到的晚辈而感到无能为力？这无异于是一种奇耻大辱！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自己的紫色冰晶固然威力极大，煞气十足。但赵子臣的十魔剑中可是有着天下至凶的蚩尤之灵。若论煞气，恐怕那中年人就是穷尽毕生之力也敌不过蚩尤之灵半分。 只是在场之人，决无一个可以想到这匪夷所思的原因，那中年人仍在凝神对敌却依然阻止不了赵子臣一步一步缓缓走近时，从一开始就默不做声站在巨石下的一位满脸疤痕的青年忽地冷笑道：“天龙，你的紫冰凌中看不中用，连几个小辈也对付不了，亏你刚才还如此训斥我等，我看不如把你这头领的位置让与我算了。” 中年人与一旁的妖艳女子脸色都是一变，那妖艳女子首先皱眉道：“疤面，此刻正是大敌当前，你怎么还说出如此话来？” 那名叫疤面的人轻蔑的向四人那里瞥了一眼，又特意多看了赵子臣一眼，然后冷笑道：“这些黄毛小子也算大敌，那我们还凭什么为大司马做事，还谈什么为大司马创下千秋大业？” 那名叫天龙的中年人又发出一枚紫冰凌射向赵子臣，暂时延缓了他前进的脚步，然后向疤面怒道：“休要口无遮拦！说什么千秋大业？你若觉着自己有能耐，不如你来试试？” 疤面的脸上泛起诡异笑容，说道：“好，我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只见疤面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镌刻山海纹路的铜杆毛笔，放到嘴里舔了舔。 四人都听到了他们对话，对这叫疤面的人都多了几分警惕，但过了半天，却见他只是不急不缓地舔着笔，甚是悠哉却纹丝不动，都是愕然。 莫非这疤面只是夸夸其谈而已？ 那天龙却更是被他气了半死，怒道：“疤面，你若没本事就站到一边去，这些小辈我自能对付，不用你在一旁冷言冷语，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本事？” 疤面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说道：“与你联手对付着几个小辈，实在胜之不武，但如今不露两手，你还以为我当真没有本事不成？” 说话间，他举起铜杆毛笔在身前刷刷点点，笔尖过处，在半空中留下淡淡紫光。 他竟然在身前以工笔画法，画出了一座大山，笔法细腻，栩栩如生。 顿时，画中大山开始颤动，碎石烟尘从中落下。 这等异象令四人感到惊骇，忽然间一声巨响，只见那座大山竟生生化为实物，以压顶之势，向四人压了下来。 赵子臣有些吃惊，但见这大山当头压下，气势逼人，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全力一蹬便向后飞去，眼看着大山压了下来，他却还没跳出危险范围，就要被压到山下，就在危急之际，他感觉有人伸手拉住他的后领，硬生生将其又拉出一段距离，堪堪避开了这从天而降的大山。 赵子臣回头一看，却是迷离救了他一命，在这生死关头，他心中泛起一阵温暖，低声说道：“多谢迷离兄。” 迷离表情虽冷，但眼中却透出关切的向他点了点头。 只是眼前这突然而出的大山却是让人头疼之极，只见这大山轰然压下，顿时间地面剧震，石壁颤抖，就连穹顶竟也纷纷落下碎石雨，威势之大，令人心惊。 裴元和秦满金也退了回来，但都是满脸惊愕。 裴元惊叹道：“天工笔！看来你就是当年代表南州汪家参加天道会武的人，为何不敢用你的真名汪清源，却叫什么疤面？” 众人都是一惊，赵子臣倒还罢了，但其他三人都是颇有阅历，知道这南州汪家乃是多年前五州中赫赫有名的世族，族中高手甚多，平素行事并无大恶且与世无争。这汪清源正是汪家的少主，那一届天道会武拔得头筹被送入圣地后，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就降临到汪家，一夜之间，满门被杀，自此消声灭迹。由此看来，这些人既然都是历届天道会武的状元，定然也都是名门之后，却没想到进入这圣地后，被卫子钦种下蛊术，连自己的名字都改了，当真是令人扼腕惋惜。 第76章 星芒之翼 “废话少说！汪清源也好，疤面也罢，又有何不同，再接我一招！” 众人正惊疑不定时，那座大山却是毫不容情地又再度腾空而起。 眼看四人身后就是石壁，退无可退，巨大山丘上乱石如雨。 就在这生死关头的焦急之时，赵子臣一咬牙，便要挺身而出，用十魔剑护住众人，意图强抗这势如万钧的巨山。忽只见紫芒一闪，迷离突然闪到三人之前，暴喝一声，但见紫芒暴涨，一双星空般深邃的羽翼从他背后卷出，玄气万道，几乎凝结了周围的空气。 “这是……星芒之翼！” 见多识广的裴元不禁喊了出来，看他那表情便知道这羽翼必定来历不凡。 空中那大山以无敌气势，当头罩下，眼看要把四人压为肉饼。迷离面沉似水，散开的长发在狂风中飘起飞舞，颇有万夫不当之勇！ 星芒之翼似凤凰展翅，暴涨开来，化为巨掌，冲天而起，万道紫芒瞬间照亮整个空间，一掌向那大山拍去！ “星芒弑神掌！” “轰！” 飞沙走石，狂风呼啸，众人凝望空中，但只见巨大气流，如有形之物般向四周狂猛涌来，迷离脸上血色顿失，整个人被巨大反震之力打入石壁之中。 但那座大山被星芒弑神掌重重一击，落下之势顿止，在半空中发出剧烈颤抖，随后便在巨响之中，化为齑粉，烟消云散。 疤面向手中的天工笔看了一眼，眉头登时皱起，只见那笔杆之上，原本精致非凡的雕刻，生生多出了一条裂缝，如破相一般，不免一阵心疼。 一击得手之后，那巨掌一卷一伸，再次变回星芒之翼如有灵性般的落了回来，迷离却从石壁上滑下，刚一落地，便只觉得脚下一软，几乎就要跪到地上，但幸好其他人都早已过来，赵子臣看在眼里，一把扶住了他。 迷离大口喘息，看来动用这星芒之翼，确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刚要起身，忽只觉得唇边一热，却是流出一道鲜血来。 赵子臣愣了一下，便听到那疤面在远处怒骂道：“竟敢坏我宝物，纵死十次也不足偿命！” 话说之间，疤面已是腾空而起，手中天工笔紫光闪烁，疾冲而来。 远处，天龙已停止放射紫冰凌，站在原地。旁边那妖艳女子走上一步，看了迷离一眼，低声道：“你看清了吗？” 天龙面色肃然，说道：“星芒之翼，怎会看不清楚。” 那妖艳女子叹息一声，说道：“想不到这小辈竟是他们的传人，大司马未免有些饥不择食了，送这等人进来，就不怕得罪了他们么？” 天龙看着此刻已与四人斗在一起的疤面，口中道：“那个有着星芒之翼的小辈，身世非凡，万不可伤他性命！” 妖艳女子点了点头，又低声说道：“疤面会听么？” 天龙冷笑着说道：“这疤面仗着当年南州汪家势力庞大，一向眼高于顶，若不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早不容他了，话我已经说了，听不听是他的事，就算出了意外，他们寻仇也寻不到我们身上。” 那妖艳女子又点了点头，凝神向场中看去。 天工笔银钩铁划，刷刷点点，大风暴起，乱石穿空，气势磅礴，但在裴元和秦满金二人合力之下，都被堪堪抵挡了下来。刚才那大山是突如其来，众人有些猝不及防，几乎束手无策，但此时便看出这两人也有不同凡响之处。 裴元自不用说，他的蛇头权杖蓝光闪烁，便抵下了一阵一阵的狂风乱石，而站在另一侧的秦满金此刻方才显露出他真正的本事来，驭起如意算盘，每每找到空隙后便疾射出一枚算珠，疤面稍不留神便被这算珠打中，只得留心应付，一时之间，竟是难分高下。 赵子臣站在后方，依旧扶着迷离，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人与疤面对抗，但见裴元挥洒自如，一把蛇头权杖用的是出神入化，不谈境界，光是那应变之能便让自己远不能及，不由得也多了几分敬佩。 一直以来，他都在修习剑道，玄气境界几乎是依靠着十魔剑和蚩尤之灵带来的提升，直到有了阿赖耶识之面，他才算初涉一些基本的功法，而且还只是一招半式而已，自然是比不上裴元的。 此刻他正看得出神，忽觉胳膊一松，却是迷离精神稍复，便离开了他的扶持。 赵子臣看着他原本冷峻的脸上此刻明显变得苍白起来，忍不住问道：“迷离，你没事吧？” 迷离看了他一眼，伸手擦去了唇边血迹，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赵子臣自认识迷离以来，早已熟悉了他的性格，当下自然不会再去追问，而且迷离总给他一种莫名的敬畏感，于是他便转过脸看向场中。 不料他刚刚转过头去，忽然间竟感到迷离身子一震，他大惊看去，只看到在他与迷离站立之处后边的石壁里，突然冒出了一条闪着紫芒的绳索，迅疾无比将迷离紧紧缚住，令其动弹不得，之后石壁中竟是冒出了一个女子身影，正是刚才还站在远处的那个妖艳女子。 只听她妩媚笑着，说道：“这小辈，长得这般标致，真是令人心动不已，这一条镇妖链就是姐姐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哦！” 赵子臣眼见迷离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再看那“镇妖链”在片刻间已深深陷入肉里，苦痛之处，可想而知。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空中一声呼啸，只见天龙当头扑下，伸手又向赵子臣背后的十魔剑抓去。 “卑鄙！” 阿赖耶识之面让这看似疾速的动作，在赵子臣眼中变得缓慢起来。 这时，十魔剑腾空而起，直扑天龙。 天龙一见这十魔剑发动，心中不由得有些忌惮，身子一歪，生生停了下来，落在地上。 前方的裴元、秦满金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大惊失色，正要回头救援，但疤面心道若让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岂不是要丢尽面子，当下山天工笔狂挥，一阵紧过一阵，裴元和秦满金二人竟是一时不得逃脱。 赵子臣暂时逼退天龙，更不迟疑，身子一侧，十魔剑便向那妖艳女子冲去，不料那妖艳女子轻轻一笑，只把手中镇妖链一荡，迷离整个人竟是不由自主横了过来，挡到前面。 赵子臣大吃一惊，几乎就要收势不住，猛然顿住，十魔剑就在迷离身前半分处才将将停下。 还不等赵子臣喘息稍定，便听得后方又是两道风声突起，心急之下，他向前急扑，这才狼狈地躲了过去，回头一看，却是那名叫地龙的人和另一个高个子的擎天境强者趁火打劫冲了上来，而天龙居然也不顾自己身份，一起冲了过来。 第77章 再得刑天 赵子臣以一敌三，立刻便陷入苦战，若不是这三个人对十魔剑有些忌惮，而地龙和那个高个子的人又更是见到过黑暗中蝠王被吸成干尸的可怖情景，心中有些畏惧，出手不敢太过，恐怕赵子臣早已败北。 但饶是如此，几个回合间，在三人夹攻之下，赵子臣已然险象环生，而且最头疼的却还有一样，站在一旁的妖艳女子看似旁观，但只要赵子臣意图反击，便是手臂一震，把迷离抛了进来，赵子臣便只得畏手畏脚的缩了回来，一时之间连连受挫，眼看便要伤在三人手中。 在镇妖链之下，迷离用力挣扎却是没有任何作用，眼看背后那妖艳女子得意微笑，赵子臣这边更是险象迭生，只见迷离脸色更白，心神激荡，喉口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洒在衣衫之上，点点殷红，触目惊心。 赵子臣听到声响，转眼看到，以为迷离承受不住镇妖链而被其所伤，大惊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十魔剑腾起幽蓝光芒，蚩尤之灵红光暴涨，疾若闪电，向那妖艳女子射去。 妖艳女子没料到赵子臣会不顾自己安危突然发难，一时没有防备，眼看十魔剑冲到眼前，连忙纵身而起，这才堪堪避过。 但这时赵子臣的背后已是破绽大露，天龙射出一道紫冰凌，地龙的长剑和那高个子用的一把赤铜大锤同时打在了赵子臣的背上。 他只觉眼前一黑，几欲昏去，全身上下一阵剧痛、麻木，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半空之中，口中鲜血已如涌泉一般喷了出来，但面前有面具所挡，所以只能看到面具两旁飞出丝丝鲜血。 迷离看在眼里，咬牙切齿，忽只觉得身上镇妖链一松，却是那妖艳女子分了心，暂时忘了控制。 只见迷离一口鲜血喷到手中，双手在胸前一拍，随后往两边拉开，紫色玄气夹杂着斑斑血色犹如粘在手中，也被拉成一条直线，紧跟着，他口中默念几句之后，手中玄气霍然化作一把诡异颜色的长枪，冲着妖艳女子投射而去。 “凝血破神枪！可恶！” 那妖艳女子识得此招，心中惊骇，连忙收回镇妖链，强行扭转身体，这才避过这一击，但背后的石壁却被凝血破神枪打出一个硕大的深坑来。 迷离摆脱了镇妖链的束缚，虽然身体兀自酸疼，但立刻腾空而起，接住赵子臣飞来的身子。 只是，还不等二人有些许喘息之机，天龙等三人便已冲了过来。 迷离再次结出凝血破神枪，异光闪动，护在身前，但他的面色苍白如纸，身子也在摇晃。 就在此刻，忽听远处传来那疤面的声音，大怒道：“可恶，竟敢伤我，留你不得！” “轰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响彻这里的每一个地方。 众人正惊骇时，天龙立刻停手呼道：“疤面，不可……” 他话未说完，众人便觉得脚下山摇地动，再一看疤面手上天工笔，竟画出一座喷发着岩浆的火山！ “哗！” 随着一声声巨响，众人所处的平地上开始出现龟裂，就连那块包裹着“刑天之灵”的巨石也出现了丝丝裂痕，刹那之间从地底深处喷射出巨大火焰，这喷涌之力无比巨大，硕大的石块竟也被冲到半空之中，然后化为岩浆滴落下来。 “疤面，你疯啦！” 天龙怒吼一声，躲避着身前暴起的火焰和空中落下的岩浆。所有人都顾不得打斗和看戏，专心的应对的身边随时出现的状况。 “你要将这里所有人都杀掉么！” 听到天龙的呵斥，疤面完全将其无视，天工笔没有一时一刻的停歇。 就在这危急之际，赵子臣瞥了一眼那块巨石，发现裂痕越来越大，料想“刑天之灵”将很快掉落出来，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发现，他佯装躲闪火焰和岩浆，并不断向那块巨石靠近。 刚到巨石旁边，就听一道清脆的爆裂之声响起，一道蔚蓝色光芒在裂缝中一闪，赵子臣毫不犹豫的将十魔剑插了进去！ 这个瞬间，只有赵子臣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要沉了下去。 他满是血痕的身子，忽然震颤起来，丝丝鲜血如轻烟般飘出，向插入巨石中的十魔剑上汇聚，那里就是赵子臣势在必得的刑天之灵！ 岩浆如雨，火龙狰狞，乱石纷飞，这里仿佛人间炼狱，十魔剑露在巨石外面的部分发出了更加浓郁的煞气，而一阵只有赵子臣可以听到的厚重的笑声在其脑海中响起。 “哈哈哈哈！刑天！吾之猛将！” 那是蚩尤的声音，而在这声音之后，另一道充满野性的声音说道：“属下刑天，愿为蚩尤大人效力！” 赵子臣闭上了眼，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子，但身上暴涨的气息却让火焰、碎石和岩浆都无法靠近。 下一刻，他陷入了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就算火焰将这里照如白昼，他也看不到一丝半分的光亮。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那么的冰，那么的凉。 到了此时，众人才发现赵子臣的不对劲，最靠近他的那三名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说的擎天境强者，仅仅是试探性的合力一击，就被一股匪夷所思的狂暴力量卷起，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活生生被撕扯成碎块，那些血水和喷涌出来的岩浆混杂到一起，滴落下来，散发出浓郁的烧糊了的腥臭味。 “怎么回事？”妖艳女子飞到天龙身边，侧目问道。 天龙凝重的说道：“不知道，这小子怎会突然之间变得这样可怖！” “天龙，我们怎么办？”地龙也凑了过来问道。 天龙一咬牙，果断说道：“逃出去！” 随后，当先向西南角飞去，妖艳女子和地龙以及那高个子的人毫不犹豫的也跟了上去。 “那里可能有出口！我们也离开吧！”秦满金拉扯了一下裴元的衣角，又看向迷离。 迷离一挥手，说道：“你们先走，我会带上剑心一起出去的。” “千万小心！” 这时候容不得客套，裴元和秦满金当下也奔着西南角冲了过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近乎疯狂的疤面飞身就要去追那几人。 迷离当即掷出一道凝血破神枪将其拦了下来，说道：“你的对手在这里！” “好！那我就先解决了你！” 疤面玄气暴涨，暴掠而来，迷离也绽放出星芒之翼，疾冲而去。两道紫芒的对撞，引发了惊天动地的震颤，暴涨出来的亮光将这里的一切都掩盖在了其中，这些光仿佛可以穿透石壁，湮灭黑暗！ 第78章 一个人情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沉的，黄昏若是逢魔时刻，黎明之前便是暗夜之中妖魔恶鬼游荡的时候。 赵子臣又看到了那个梦境，自己一身血污，面目狰狞地站在无数白骨堆砌起的高台之上，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狂热杀意，转过头去，平西王府在身后屹立着，庄严且辉煌，他的前面，无数人影闪动，这些人的鲜血就像是甘美的泉水，吸引着他，引诱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大杀四方，结束这里的一切。 我的手上沾满鲜血，森森白骨被我践踏，证明我已不再弱小！ 赵子臣只觉得全身冰冷，透入骨髓，那样的一种寒冷，仿佛不止是身体，就连心也冷了。可他不觉得害怕，也没有丝毫恐惧，只是觉得从未有过的疲累，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般。很奇怪的，他在这身子极度困倦无力的时候，神志却渐渐清晰起来。 一道比之蚩尤之灵不弱的力量包围着他，他知道那就是刑天之灵，冷冷如冰，疯狂地吮吸着他身体里仅存的热量，同时带着一种异样的舒适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这样睡去。 在他右手里的十魔剑，发出轻微的声响，那是宝石镶嵌在剑身上的声音，清脆又悦耳，一股熟悉的冰冷气息，陡然升起，冲进他的体内，游走在每根血管之中。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永恒黑暗中的一束光！ 这光亮十分刺眼，就算他戴着阿赖耶识之面，都需要眯着眼才能看清里面的状况。 那是迷离和疤面的交战。 显然，驾驭星芒之翼对迷离来说还是有些艰难的，他的脸色十分苍白，表情极为严肃。而疤面手中的天工笔却是龙飞凤舞，占尽优势。 “小子，还不快束手就擒，我兴许还能留一条性命！” 疤面猖狂的喊着话，一杆天工笔在身前勾勒出一把弯刀，紧跟着，他笔尖一点，弯刀如有灵性一般，旋转着冲了出去。 迷离矮身闪过，突进到疤面身前，正要有所动作，却听得身后传出破空之声，转头看去，那把弯刀竟折返了回来。 前有疤面，后有弯刀，一时间竟使得迷离迟疑了片刻，而就在这片刻之内，疤面自他右侧划出一笔，弯刀自他左侧旋转而过。 迷离急忙侧身，却为时晚矣，虽然避开了胸前背后的要害部位，可依旧被那笔尖和弯刀划中，拉出两条鲜红的血柱。 一招得手后，疤面并未停歇，天工笔刷刷点点，一把锐利的长枪又出现在他手中。 “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子，去死吧！” 他抄起长枪，“唰”的一下，掷了出去。 长枪带着破空之声，奔向迷离的心窝！ 受到重创且筋疲力尽了的迷离在这一刻，只能眼铮铮的看着那把疾驰而来的长枪，他试图再次催动星芒之翼，可却无济于事。 “噗！”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疤面和迷离的眼睛都瞪的很大，两人的神情都对这瞬息间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那把长枪明明已经刺到了迷离，他胸口处那一点血痕足以证明那不是幻觉。可此时的长枪却又诡异的插在疤面的心窝上，一半留在他的胸前，另一半已经刺穿心窝，透到了他的背后，炙热的鲜血顺着枪尖、枪杆缓缓流出，滴落到满是碎石的地面之上。 喷涌的岩浆终于止住了，剧烈的震颤也停止了，只有穹顶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碎石落下。每一颗碎石砸到地面的声音，都仿佛是对疤面生命的倒计时一般。 “嗒……嗒……嗒……” 赵子臣站在这两人的中间，身上散发出真正属于触天境的幽蓝色玄气，手中的十魔剑发出可怖的嗡鸣声，上面赫然已经嵌入了两枚宝石。在那冰冷面具下的目光，望向疤面，仿佛带着嘲笑与讽刺，还充满了愤怒和杀意。 “你……是……怎么……做到的……” 疤面打死也不敢相信，一个之前还是悟天境的小子，能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突破到触天境，他更不敢相信，这个新晋触天境的人，竟能在瞬息间将那把长枪拦住，并调转枪头掷了回来，而且还让自己根本无力躲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造出的枪贯穿自己的心脏！ “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子臣冷哼一声，说道：“死人没必要知道太多。” 剑光闪动，异彩涌出，一道拥有万钧之力的巨剑虚影，伴随着厚重而古老的呐喊，直直的劈了下来。 轰鸣声再次催动了穹顶碎石掉落的速度，烟尘弥漫在整个空间中。 赵子臣转过身扶起满身是血的迷离，说道：“我们出去吧。” “本欲护你周全，却被你救了一命。”迷离自嘲的笑了一声，在赵子臣的搀扶下一同向西南角的出路飞去。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疤面惊恐的双眼开始向左右分离，剑锋足够锐利的话，人在最后一刻还是能看到和听到的，正如此刻的他，在自己的身体从中间齐齐的劈开，并向两旁倒去时，他听到了天工笔掉落在地的声音，而笔杆也和他这个人一样，生生的分作两段。 终于，赵子臣和迷离到达了地面之上。 二人一下子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 迷离侧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说道：“我不喜欢欠人情，这次你救了我，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赵子臣没想到他会这样来偿还救命之恩，但自从遇见迷离之后，他始终有这样一种感觉，这个人虽然不是无所不能的，可却是自己最愿意信赖的人。 “既然这样，那你愿意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么？” 迷离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必问我，我也不在意你是谁，今后只要我还活着，便任你差遣。” “你为何要这么做？”赵子臣不解的问道。 迷离意味深长的看向远方，说道：“我说过了，我不喜欢欠人情，更何况这个人情还是我的这条命。” “你大可不在意这些，毕竟你也救过我，不是么？”赵子臣说道。 迷离神情肃穆的说道：“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信念，并不冲突。” 赵子臣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那么，如果今后我与人为敌，你会怎样？” “你的敌人便是我迷离的敌人。” “那么……如果我要与这天下为敌呢？” 迷离转头看向他，随即笑了一声，说道：“又有何妨？” 第79章 危在旦夕 赵子臣盯着迷离看了很久，虽然迷离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世，但赵子臣依旧会好奇，他想起了在进到圣地之前，于玄启宝殿中，迷离一眼扫过，便让在场之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其实当时从迷离眼中传入脑海里的幻象，他也是看到了的，仅仅就是一个深邃的魔眼，这对赵子臣而言，根本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就在这思索之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平台上响起。 “擎天境也不过如此！” 那是颜洛君的声音，看来他应该是和逃出去的那四名擎天境强者撞上了，裴元和秦满金是追着那四人出去的，想必也在那里。 赵子臣心里这么想着，便急忙起身看向远处，又转头看看还有些虚弱的迷离，他不敢把迷离一人丢在这里，万一那四名擎天境强者分散行动了，那以迷离如今的状态，遇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恐怕都讨不了好。 只是不知道远处平台那边，有了颜洛君的强助，加上裴元与秦满金本身的实力，短期内能不能抵挡得住。 迷离也听到了颜洛君的声音，他看上去似乎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的，他就恢复一直以来的冷峻和果敢。 “我们过去看看。”迷离低沉的说道，听得出来，他是在强撑着身体。 赵子臣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嗯，我们去看看吧，凭我的十魔剑应该会没事的，你有伤在身，一会儿万不可强行出手。” 迷离闭起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况，而后说道：“我会量力而行的，你不必担心，虽然你不会说，但我也知道你这把十魔剑上的两枚宝石是魔灵，以你现在触天境的实力，最多能驾驭两次吧，方才在峭壁下已经用过一次了，如果你再强行催动，恐怕会身死道消的，不要强行出手的，应该是你。” 赵子臣面具下的表情有些尴尬，他确实已是强弩之末，便说道：“我……我也会量力而行的，你放心吧。” 迷离点点头，说道：“嗯，走吧。” 当下二人站起身来，赵子臣御起十魔剑，迷离展开星芒之翼，一蓝一紫两道光芒在空中划过，二人便向那远处的平台上飞去。 “铮”！ 那是利剑出鞘的声响！ 颜洛君面冷如霜，挡在裴元和秦满金的身前，奋然拔出清秋剑。 青光顿起，纯净而灿烂的光柱，映亮了整个平台。 “让我雷公来会会这拿着清秋剑的小辈吧！” 在颜洛君对面站着的是四人中的高个子男人，他似乎并未将清秋剑的威力放在眼里，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颜洛君虽然没有跟大家深入峭壁中，但之前和萨正君的交手中却也受了一些伤，只见他一声暴喝，苍白的脸庞掠过一丝痛苦，但立刻就被坚毅的神色所取代。 清秋剑在他的催持之下，青光盛放，光芒万丈，迎着前方冲来的那名叫雷公的擎天境强者横扫过去。 眼见清秋剑青光袭来，雷公手中那把赤铜大锤，猛然砸下，在青光与赤铜大锤接触的瞬间，立刻响起了“咝咝”的犹如闪电游走的声音，颜洛君只觉着一道酥麻感竟顺着自己的剑气传入体内，险些连手中的清秋剑都拿不稳了。 紧跟着，霹雷炸响的声音出现在上空，眼看着一片翻滚着雷电的乌云从天际飘来，这景象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颜世子，我们来帮你吧！”裴元和秦满金担心颜洛君吃亏，急忙喊道。 谁知颜洛君却冷哼一声，说道：“看你们出来时这副狼狈的样子，还要来帮我？也不嫌丢人！躲远点！” “你！”秦满金有些气愤的说道，“别不识抬举，你以为谁爱管你么！” 裴元伸手拉了一下秦满金，低声道：“小满莫急，颜世子虽言词苛刻，却是怕我俩身体难以支撑，受到重伤，本是好意。” 秦满金白了颜洛君一眼，说道：“嘁！什么好意，我看他就是狂妄自大罢了！那你说我们现在是帮他，还是看着他一会儿被人揍个落花流水？” 裴元思索一阵，苦笑道：“暂且看看再说吧，对方还有三人没出手，我俩若贸然上去相助，那三人必定也会参战，到时候，我们的危机就更大了。” 秦满金点点头，说道：“是啊，也不知道迷离和剑心怎么样了，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吧？” “不会的。”裴元坚定的说道，“迷离和剑心的实力诡异莫测，一定不会有事的。” 正说话间，秦满金抬头看到一蓝一紫两道光芒向这平台上冲来，定睛一看，正是迷离和赵子臣，于是他拉着裴元，指向空中，说道：“太好了，他们来了！” 裴元也松了口气，脸上带出微微的笑意，说道：“看样子剑心的实力又有精进，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件好事。” 秦满金也笑着说道：“自然是好事，只要是自己人强大就行了，管他用的什么法子呢，反正我们不吃亏！” 正和雷公战斗中的颜洛君，此时眼角余光看到天空中飞来的迷离和赵子臣，不由得惊了一下，心想：这剑心进入圣地时，明明是悟天境，怎会突然成了触天境，而且从那玄气外放的气势上看，甚至和自己都相差无几了。 就是这一时的分神，全被雷公看在眼中，他急攻几招过去，赤铜大锤上电光闪烁，迅猛无比。颜洛君反应过来，却是为时已晚，清秋剑奋力挡住要害，但身体其他地方还是被赤铜大锤击中，整个人直直的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溅起一股烟尘。 但雷公并未停歇，根本就是想要置他于死地，颜洛君本就有伤在身，此时更是大汗淋漓，呼吸沉重，用清秋剑强行撑起身体，可脚下又是一软，直接跪了下去，清秋剑青光也开始渐渐变弱。 雷公扬长大笑，人已飞至半空，赤铜大锤发出破空之声，眼看就要砸到颜洛君的头顶之上。而此刻，颜洛君却是看向赵子臣，冷冷的，又带着自嘲的说道∶“该死！竟然被你们看到了我狼狈的样子，真是丢脸！” 突然，心有不甘的颜洛君，左手捏出剑诀，扶着清秋剑的右手用力向下一压，霍然将清秋剑倒插入地，紧跟着“铮”地一声，在他周边的地面上迅速绽开数条裂痕，道道青光暴冲而起，对撞到雷公挥下的赤铜大锤之上。 “轰！” 雷公下落之势忽地变作翻身倒转，落地之后，余力尚在，他后退十几步才勉强定住身形，但身上已是青烟四起，血肉模糊。 “什么功法！竟有这般威力！”雷公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清秋剑钻出地面，飘忽着落到颜洛君手中，他却喉头一甜，吐出鲜血，随后勉力说道：“用这半残之躯强行施展吞星，终究是有些勉强了……” 话音刚落，颜洛君只觉眼前一黑，一头栽到地上，昏死了过去。 “小子！休怪我不客气了！” 雷公盛怒，再次起身，挥起赤铜大锤，向昏迷的颜洛君砸去。 “这……” “不好！” 裴元和秦满金一时间已是来不及救援了，眼看赤铜大锤就要将颜洛君砸成肉糜。 第80章 且战且和 突然，异变陡生，半空中的雷公整个人都停滞了一下，只见周遭瞬间漆黑一片，竟连一丝光都没有了，而在黑暗之中，出现了一道闪光，那不是赤铜大锤发出的雷电，而是剑光，诡异又迅猛，若隐若现。 一声属于雷公的闷哼声在黑暗中响起，片刻之后，黑暗如同是块巨大的镜子，开始碎裂、掉落，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动静，映出原本鲜亮蔚蓝的天空。 “呜……呜……” 雷公仰面躺在颜洛君的旁边，赤铜大锤掉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而在他的身下，却是大片的鲜血，喉咙上那条深深的伤口，诉说着这遍地鲜血的来历。 而在雷公的旁边还站着一人，赫然便是手持十魔剑的赵子臣。而迷离也在这时落到颜洛君身边，将其扶起后唤醒过来。 颜洛君气若游丝的看了看迷离，又看了看赵子臣，而后讥笑一声，说道：“谁要你们……救我了……嘁……多管闲事……” 说完这话后，他头一歪，竟又是昏死过去。 迷离摇了摇头，抱起他，走到裴元和秦满金旁边放下。 赵子臣却在面具下苦笑一声，随后转头看向天龙、地龙和那妖艳女子，冷冷的说道：“想活还是想死？” 其实现在无论是赵子臣还是迷离，包括裴元和秦满金在内，都不希望再有战斗发生，他们这几人都已是伤痕累累，体力透支。尤其是迷离和赵子臣，他二人在半空中看到颜洛君命悬一线，便决定放手一搏，由迷离释放星芒之翼，笼罩天际，遮挡众人视线，然后赵子臣借助阿赖耶识之面和十魔剑，拼尽全力的发出致命一击。造出如此庞大的声势，除了要干掉雷公之外，更重要的是震慑住剩下的三名擎天境强者。 显然这个计划成功了，天龙等三人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击震慑得目瞪口呆，冷汗直流。在这之前，他们看到过那三名擎天境同伴，在瞬间被赵子臣所散发出来的玄气撕成了碎片，如今又见赵子臣冲出来将雷公瞬间割喉，一个触天境的人竟能强悍如斯！ “不打了！我们认栽！”天龙虽有不甘，却又不想白白丢了性命。 听到这话，赵子臣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幸亏有面具挡着，没被他们看到，否则这样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定会令那三人生疑。 “既然不打了，那便听我把话说完。”赵子臣并未收起十魔剑，他也担心这三人出尔反尔，“我们这次来是奉国君之命，带你们出去的，本来九人，如今只剩下你们三个了，也算可以勉强交差了。” 天龙见赵子臣不收剑，自己便先摆个姿态，抱拳说道：“我也不瞒诸位，之前已经言明，我等为大司马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虽说是迫不得已，但做了就是做了，若现在我们三人随你们出去见国君，只怕国君未必容得下我们，倒不如你们就此离开圣地吧。” “这可不行！”裴元走上前来，说道，“国君之命，岂能由我们自作主张，你们三人还是随我们一起出去见国君吧，既然是受了大司马的威胁，想必国君也不会降罪到你们头上的。” “嗯，没错。”秦满金也跟着附和道。 那美艳女子扭动着身子也走近了一些，看着秦满金娇声说道：“哎呦，这位公子，所谓伴君如伴虎，国君的脾气你能说得准？若到时候真要我等性命，那公子可愿意替奴家说情？” 秦满金那里见识过这般妩媚的女子，脸上一红，不敢再看，低头说道：“我可说不了情。” 迷离看出那妖艳女子说这些话的时候，似是用了些媚术，横眉冷目向她看去，魔眼中“唰”的闪过一丝精光，只这一下，便让妖艳女子慌忙转头避开，神情中似嗔似怒，又不敢言。 赵子臣意在速战速决，既然拿到了刑天之灵，再留在圣地也没什么意义了，况且现在大家都身负重伤，如果拖得久了，这三人恶向胆边生，再次动起手来，恐怕他们五个真要命丧于此了。 于是，赵子臣的语气柔和了一些，对那妖艳女子说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那妖艳女子咯咯一笑，说道：“还是你会说话，什么芳名不芳名的，叫我鹌鹑就好了。” “鹌……鹑……”赵子臣被这名字惊了一下，但一想到这些人没有一个用真名的，也便释然了，又说道，“你们三人这就随我等离开圣地吧，到时候我会把一切跟国君说清楚的。” “这样啊？”鹌鹑在原地转了个圈，似是有意展露着自己性感火辣的身材，而后又向天龙看去，说道，“我没什么意见，既然你是我们的老大，就由你来做主吧。” 天龙还未说话，一旁五大三粗的地龙却抢过话来，说道：“九个人就剩咱们仨了，都怪那妄自菲薄的疤面！如今肯定是完不成大司马交代的事情了，我们留在这里，恐怕等来的也是杀身之祸，不如就跟他们出去见见国君吧，至少还有活的可能，若是国君知道这些秘密，降罪于大司马了，那我等没准儿还有一步登天的可能啊！” 天龙听完这两人的话，仔细琢磨了一番，不由得点着头，说道：“那好吧，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便见见国君，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赵子臣问道。 天龙恭敬的对他俯身一拜，说道：“这位公子，我们九名擎天境一下被你这触天境的人杀了六名，传出去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事情已然这样了，我天龙也并非是输不起的人，只不过若是日后说起来，我连公子到底是谁，长得何等样貌都不知道，那岂不是令世人都笑掉了大牙？所以，还请公子摘下面具，让我等一睹真容，不知方不方便？” 这个要求一提出来，两边几乎都有些期待的看向赵子臣，不过有两个人却对此无甚兴趣，或者说是并不好奇。一个是还在昏迷不醒的颜洛君，另一个就是迷离。 秦满金好像立刻就叛变了一般，跑到赵子臣旁边，说道：“剑心，摘下来让我们见见吧，怎么说我们几个也都算是生死之交了，总不能连你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吧。” 裴元走过来，一把将秦满金拉住，正色说道：“虽然我也很想知道剑心的样子，但我觉着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剑心既然一直戴着面具，那就一定有他戴着的道理，既然我们都是生死之交，那更不必在意剑心的样貌如何了，对不对？” 秦满金有些扫兴的说道：“话是没错，可我就是好奇……” 赵子臣看了众人一圈后，最终把目光停在了迷离身上，问道：“你不好奇？” 迷离冷冷的说道：“不好奇，我说过了你不要问我的事，我也不在意你是谁。” 赵子臣点了点头，又看向天龙等人，说道：“非看不可？” 天龙并未回答，只是回了一个更深的抱拳鞠躬礼，其意不言而喻。 赵子臣缓缓地将手放到面具之上，这一刻，仿佛时间是静止的，整个圣地都陷入了寂静之中，就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地被对方所听到。 这个面具迟早是要摘下来的，但这需要赵子臣想的很清楚才可以，毕竟平西王世子的身份关系重大，一旦暴露，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 最终，他还是将手放了下来，说道：“对不起，如今还不是摘下面具的时候。” 众人紧张了半天，却等来这样一个答案，秦满金差点儿失落的坐到地上。 天龙却是愣了一下，然后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好吧，既如此，那我便不勉强公子了，我等这就随你们离开圣地，去见国君！” “现在就离开？”裴元问了一句，又看了看昏迷中的颜洛君，说道，“如果颜世子这个样子被平北王看到，恐怕他们三人会受到迁怒，到时候就算国君不怪罪他们，那平北王这个杀神的脾气，恐怕咱们都按不住吧？” 赵子臣明白裴元的意思，事实也确是如此，平北王颜纪性情难测，杀心极重，一旦看到自己的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真有些不好说，于是，他们只好等到颜洛君苏醒后，再离开圣地了。 第81章 有求必应 中兴王府的书房内，门窗紧闭，外面的光线没有一丝可以渗透进来，屋内紧靠几个烛火照明，昏昏暗暗，令人压抑。 书案上一张符纸还未燃尽，青烟徐徐升起，在屋内缭绕。这张符纸的旁边还有三张完好无损的，和几撮已经燃尽的纸灰。 大司马卫子钦沉着脸坐在书案前，对身边的那人说道：“没想到会是这样，看来我还是过于心急了，如果依旧照先前那般一人一人送进去，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在他身边的人正是影子，只见影子低头看向那张即将燃尽的符纸，低声说道：“低估了这几个小子，他们究竟是如何让六名擎天境强者陨落的？” 卫子钦垂下头，不愿再去看那张符纸，抬手将书案上的物件直接扫到地上，强压着心头怒火，说道：“没时间探究这些了，百年的计划就这么毁于一旦了，真是气煞老夫！” 影子后退半步，躬身一拜，说道：“大司马，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卫子钦闭目捋须，沉吟良久，这才说道：“你去一趟天辉苑找那位大人，告诉他，虫子飞了。” “是！”影子应承之后就向屋外走去。 就在这时，屋内的地上发出了隐隐约约的红光，卫子钦一看，红光正是来自那三张完好无损的符纸，虽然已经被他扫到地上，可屋内昏暗，这红光还是十分显眼的。 “不好！”卫子钦猛地站起身来，将三张符纸捡到手中，又道，“他们竟敢背叛我！” 影子止住了脚步，转身说道：“那现下又该如何？” 卫子钦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将手中符纸撕碎，咬着牙说道：“既然背叛于我，势必会把我的计划全盘托出，一旦国君知道这些事，那我们就插翅难飞了！” “我去杀了他们？”影子问道。 “不可。”卫子钦挥手拦住影子，说道，“你一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已经来不及了！” 卫子钦焦急的在房中踱步，最后长叹一声，说道：“罢了，你去知会一声那位大人，然后我们即刻启程离开玄帝都。” “是！” 此时的玄启宝殿中，张灯结彩，喧闹至极。 卫信前所未有的将酒宴摆到了宝殿之中，众官员位列两旁，恭维之声，此起彼伏。 中间宴席上坐着八人，正是迷离、赵子臣、颜洛君、裴元、秦满金和那三名来自圣地的擎天境强者天龙、地龙和鹌鹑。 这时，一名侍卫疾步走到卫信身边，耳语一番。卫信脸上变颜变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起身走到中间宴席旁，落座后，说道：“卫子钦逃了。”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这桌的人听到他说了些什么。众人沉默了片刻，赵子臣说道：“国君，可否恩准我去中兴王府查探一下，卫子钦自知事情败露，畏罪潜逃，定然会留下些罪证，这不过是他的慌张之举，待他思量之后，必会想办法回来销毁证据，日后若来个死不认账，凭他开国元老、中兴王和大司马的身份，国君也奈何不了他啊。” 卫信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已下令侍卫封府了，一时半刻之内，他是不会回来的，此事不宜声张，待宴会结束后，你自行查探便是。” 赵子臣叩谢，道：“谢国君恩准。” 卫信大笑，心情大好，又说道：“这也不是坏事，卫子钦干涉朝政已久，如今自行离开，倒省了我不少事。这次还要多谢你们几人，不但为我谋得三位高人，还意外破坏了卫子钦的阴谋，我要重重的奖赏你们，说吧，想要什么？” 秦满金最先跳出来，说道：“既然国君应允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爱财，不如国君赏我些金银财宝吧。” 众人满脸鄙夷的看着秦满金，卫信也笑道：“秦家乃玄启国五州商会的东家，更有天辉苑在手，早已是富可敌国了，就连五州第二富豪东州常家与你们相比，也是望尘莫及的，怎么还对金银财宝感兴趣呢？” 秦满金尴尬的笑了笑，挠着头，说道：“国君有所不知啊，您说的这些都是家父的财产，再有钱也不是我赚来的啊，我也不愿意世人见我就说是个啃老的富家公子哥，这次若是国君赏我一些，正好可以算作是我凭个人本事所得，今后我在以此为本金，做一番大生意，岂不是能摆脱了那不好听的富家子弟名号？” 卫信哈哈大笑，吩咐身边侍女从内殿取来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片，放到秦满金面前，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了你，这张金元卡想必你是知道的，其中的价值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秦满金看到这张金元卡，立马双眼放光，猴急似的抓到手里，揣入怀中，笑道：“国君出手果然非同小可啊，这五州帝王金元卡，我怎会不识得呢，此卡每月都会有五百万金元入账，这下我可发达了！只是不知国君送我这张卡里，已经存下多少金元了呢？” “五十亿。”卫信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声。 这一声却让桌上众人皆目瞪口呆，五十亿金元是什么概念？整个五州最富有的五州商会，一年收入不过十亿金元，这张卡里足足是五州商会五年的收入，而且每个月还会有五百万金元入账，得此卡简直比得到了五州商会及天辉苑的经营权还要实在，只不过唯一的缺点是，这张卡只有在卫氏皇族掌权的天下才有效，卫信给他这张卡，无异于将秦家的未来跟卫氏皇族的未来生生绑在了一起。 满足了秦满金的要求后，卫信志得意满的看向裴元，说道：“裴大祭司，魂塔给卫氏皇族效力已有近百年了，俸禄一向丰厚，况且我深知魂塔中人素来轻视钱财，必不会也想要一张帝王金元卡的，那你也说说你的愿望吧。” 裴元起身一拜，说道：“还请国君先问过其他人之后，臣再提出诉求吧。” 卫信笑着指了指他，说道：“还是喜欢故作神秘，那好，既然你想一会儿再说，那我便问问其他人。” 说罢，卫信转头看向颜洛君，说道：“不知平北王世子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吧。” 颜洛君拜过之后，说道：“久闻魂塔藏书阁中藏有从天下各处搜罗而来的功法秘籍，我若能挑上一些修习，便心满意足了。” “这……”卫信看向裴元，说道，“裴大祭司，此事本该由你魂塔定夺，今日我若僭越行事，替魂塔做上一次主，不知大祭司愿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呢？” 裴元微微一点头，恭敬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国君何来僭越之说呢？既然平北王世子有这等意愿，那大可随意挑选，只是……” 颜洛君凝眉问道：“只是什么？让裴大祭司为难了？” 裴元苦笑着，说道：“哪里，哪里，魂塔藏书阁分有两处，一处本就可供玄启国王侯将相随意观瞻，只是那另一处定要有家父应允方能进入，还望平北王世子莫怪。” 颜洛君冷哼一声，说道：“那这样的话，大祭司等于是没有答应我，谁不知道把好东西留给自己呢？那对外的功法秘籍必是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不看也罢，要选自然就要从另一处来选。” “待我回去禀明家父后再说此事，如何？” “不必了！”颜洛君不耐烦的说道，“我也就是好奇而已，若论功法，我平北王府虽没有你魂塔的种类多，但品级却不见得比你魂塔的差。” 裴元微笑着说道：“这是自然。” 卫信见场面一度尴尬起来，赶紧打起了圆场，问道：“那不如平北王世子再提一个要求？” 颜洛君摆了摆手，示意不提也罢。 卫信只好看向迷离和赵子臣，问道：“那你二人有何要求？” 迷离本就无欲无求，和颜洛君一样摆手示意没有要求，而赵子臣连真实身份都不便透露，自然也无法提出什么心中期许，便也只好放弃这个机会。 看到众人皆不再说话后，裴元这才起身，说道：“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那臣便斗胆向国君提个要求了。” “大祭司尽管直言。” 桌上众人皆看向裴元，既然他有意留到最后才说，那这个要求必定十分重要。 只见裴元先是犹豫片刻，随后才板起面容，正色说道：“卫子钦东窗事发，那轩辕大都督必然是被他冤枉的，臣恳请国君赦免轩辕一族，官复原职，重掌兵权！” 第82章 原来如此 卫信听完裴元的请求后，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樽，两眼直直的与其对视。裴元却是心中无愧，便也毫不畏惧卫信这样的眼神。 酒席上的众人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卫信站起身来，用力的一甩袍袖，说道：“今日的庆典便到这里吧！” 随后，在侍卫和侍女的前呼后拥之下，卫信走回了内殿，而天龙、地龙和鹌鹑也追随而去。 国君下令结束宴会，百官莫敢不从，很快便纷纷离开玄启宝殿，只留下这桌上的五个人，彼此面面相觑，气氛十分尴尬。 秦满金不堪这种氛围的折磨，站起来一把将被国君冷在原地的裴元拉回座位上，说道：“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可真把国君惹怒了。” 裴元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头看向内殿的方向，说道：“我裴家与轩辕家世代交好，家父与大都督私交更甚，如今卫子钦谋逆之事已经确凿，为何国君仍不肯赦免大都督呢？” 颜洛君冷哼一声，说道：“你在魂塔做大祭司这么久，和国君接触的机会比我们更多，竟然还不明白国君是怎么想的？真是个木头脑袋。” 裴元转过头，看着他，问道：“那还请平北王世子不吝赐教。” 颜洛君抄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起身说道：“轩辕一族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对谁的威胁最大？卫子钦专横跋扈，嚣张了多年，难道是他自己有胆量么？很明显，卫子钦在的时候，国君为了制约轩辕一族，才这般放任他的，如今轩辕一族倒台，卫子钦畏罪离开，玄启国实权终于回到了国君手中，你却提出这样的请求来？你自己觉着国君能不恼你么？” 裴元听后，却付之一笑，说道：“颜世子说的虽然没错，但是很愚蠢！” “你说什么！”颜洛君瞪着他，呵斥道。 裴元不紧不慢的说道：“就算大都督罪名成立，其子轩辕易和百万轩辕铁骑仍据守着城阳、洛岚二城，眼看若是再逼迫下去，这百万铁骑便会成为天下间最大的叛军势力，到时候，别说什么镇压了，国君拿什么能与之抗衡都不知道吧？” 颜洛君无言以对，只得保持沉默。 裴元笑了笑，接着说道：“卫子钦虽畏罪潜逃，但其势力爪牙早已遍布朝野，要根根剔除，恐怕没有个十年八年，是不可能的了，那请问颜世子，这件事该有谁来做？你？我？还是国君？” “这……”颜洛君凝眉看着裴元，依旧无法反驳这样铁一般的事实。 最后，裴元也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严肃的说道：“如今的玄启国更需要轩辕一族，否则国将不国！” 一席话令在座众人无不信服，可见裴元对形势的认知明显要强于颜洛君，赵子臣不禁暗自感叹道：若我能有这般见地，或是此人为我所用，那收复西州将易如反掌！ 颜洛君素来好强，听裴元这样一说，顿时有些羞愧不已，当下起身离座，气冲冲的离开了玄启宝殿。 既然宴会就此草草结束，赵子臣也觉着没必要再继续逗留下去了，他起身说道：“我要去中兴王府看看，诸位，后会有期。” 裴元和秦满金相继拜别离去，而迷离却迟迟不动。 赵子臣看向他，问道：“你有何打算？” 迷离缓缓起身，说道：“我陪你去。” 此时的中兴王府已被国君派来的侍卫层层包围，府内也是戒备森严。 赵子臣和迷离二人有国君口谕，很顺利的就进入府中。 府中大小房屋足有十数间，两人一一走过来，都没有任何收获，直到进入书房之后，看着满地狼藉，赵子臣的直觉告诉他，一定会有些重要的信息遗留在这里。 “这里为何会有焚烧的痕迹？”赵子臣指着书案上的黑色印记，疑惑的看向迷离。 迷离走上去，伸出两指在印记上摸了一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说道：“确实是焚烧所致，不过这不是什么重要的文献或信笺所用的纸张，而是符纸。” 赵子臣从不怀疑迷离的判断，他俯下身在书案下查找一番，果然发现了几张黄色符纸，上面还有用朱砂写的咒文。 他捡起一张，递到迷离眼前，问道：“你可识得这是什么符咒？” 迷离接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这是天眼符，很平常的一种符咒，卫子钦一定在监视着什么人。” 忽然，迷离好似恍然大悟的样子，捻起一撮烧过的纸灰，说道：“原来如此。” 赵子臣不解的问道：“发现了什么？” 迷离微微一笑，说道：“天龙在圣地里说过，他们所作所为都在卫子钦控制之下，看来他并未说谎，这里烧毁的痕迹有六个，完好的符纸有三张，正好是圣地里六死剩三的情况，怪不得卫子钦逃得这么快。” 赵子臣听明白后，点了点头，说道：“这里一片狼藉，看起来卫子钦走的很仓促，他一定来不及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带走，如果是我的话，重要的东西也一定不会摆在明面上的，我猜这房内一定会有用于藏匿要物的机关暗格！” 说完这话，他便借助阿赖耶识之面向屋内所有地方看去，事无巨细，最终，在书架上，赵子臣看到了一本厚重的书，这本书并不特别，只是比它旁边的那些书更为干净，且边缘光滑，显然是经常触摸的缘故。 “应该就是那个。” 迷离顺着赵子臣指向的位置走过去，伸手朝这本书一推，只听“喀拉”一声，书案上翻出一道暗格，里面整齐的码放着数封书信。 赵子臣随手拿起上面的第一信，看完之后，他将其死死的攥在手中，忍不住浑身颤抖。 迷离看到他这样，便知道是因为这封信的内容才导致他生出这般情绪。 “信里写了什么？” 赵子臣把信递给了迷离。 迷离打开一看，竟是国君卫信写给卫子钦的书信，而信中的内容，赫然便是关于刺杀平西王赵栋的指示！ “卫信！”赵子臣忿恨的说出了这个名字，“原来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迷离却是面无表情的将信笺折好，放到赵子臣手中，然后安静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赵子臣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他从怀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小木剑，将这封信笺用草绳系到木剑上，又揣进怀中。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迷离看着赵子臣，说道：“我并不在乎你是谁。”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那么现在你还愿意跟我一起与这个天下为敌么？” 迷离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说道：“我说过，我不喜欢欠人情，何况这人情还是救了我的命。” 赵子臣低下头，虽然面具挡住了他的神情，但从那一耸一耸的肩膀来看，他的心情还是很悲伤。 迷离抬起手，轻轻地拍在他的肩膀上，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赵子臣突然觉着肩头上这只手给他带来了更大的勇气和更坚定的决心，他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回西州！” 第83章 魂塔事变 玄启大皇宫的后花园中，太后上官曼和国君卫信相对而坐，一语不发，两人脸上都充满了怒气，而天龙、地龙和鹌鹑三人则威武的站在卫信身后，好似示威一般。 良久之后，上官曼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激动地说道：“轩辕一族的事情已经让整个玄启国人心不稳，你现在竟然又要打压魂塔？裴家和轩辕家是当年你父亲天君的左右臂，乃玄启国支柱，你这样做就不怕毁了卫氏基业么？” “母后息怒。”卫信严肃的说道，“正因为他们皆是朝中元老重臣，我才姑息不得！那轩辕一族手握重兵，天下人敬他多过敬我，有朝一日，他若起兵造反，那卫氏基业也一样是不复存在！再说魂塔裴家，本就与轩辕家世代交好，关系密切，如今轩辕一族的事情已成定局，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那裴元在宴席之上当众求情足以证明他有此意！” “卫信！”上官曼怒不可抑，凤目圆睁，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国君也是人，既然之前受卫子钦蛊惑做了错事，如今他以畏罪潜逃，你大可赦免轩辕一族，洗刷前耻，以正天下民心！” 卫信冷笑一声，说道：“我没有错！” “啪！” 脾气火爆的上官曼竟一巴掌打在卫信的脸上，虽说做母亲的教训孩子是天经地义，可帝王之家毕竟与寻常百姓家不同，卫信是一国之君，纵有万般错，也没人敢动他一根汗毛。这一记响亮的耳光，令卫信愣在了原地，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母后会这么做，而在场的侍女和卫信身后的那三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后花园的气氛变得凝重又尴尬起来。 卫信怒从心中起，眼看要爆发而出，但他终究对自己的母后有所忌惮，便又强行压住了火气，咬牙切齿的说道：“母后这一巴掌，儿子受教了，我这次来本也没想和母后商议此事，只是于情于理，都该知会一声罢了，既然母后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再叨扰了，儿臣告退！” “国君！”看到卫信怒而离去，上官曼仍想试图改变他的决定，“你这么做，玄启国必将危矣！国君三思！” 人一旦成为欲望和权力的奴隶，就会变得十分疯狂。摆脱了轩辕家和卫子钦的卫信，迫切的希望自己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拥有说一不二，为所欲为的权力。对他而言，亲情、友情、爱情都不重要了，他渴望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和令人生畏的实力。为了得到这两样，对魂塔裴家的行动就成了势在必行之举。 从后花园离开时，已近日暮，卫信争分夺秒一般的将玄帝都所有侍卫聚集到玄启宝殿之外，就连封锁看守中兴王府的侍卫也全部召集于此。 “天龙！”卫信端坐于玄启宝殿中，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气势。 “臣在！” 卫信的眼中充满了期许和渴望，神情中透出兴奋的说道：“传我口谕，魂塔大祭司裴元，意欲替谋逆之人辩护，本该视为同罪，念其过往之功，死罪可免，自即日起免去大祭司之职，禁足魂塔，不得擅自出入，魂塔中人皆同罪！” “是！” 天龙接到口谕，转身走出殿外，带着一队侍卫直奔魂塔而去。 卫信思虑片刻，担心天龙势单力薄，便又说道：“地龙，你也带上一队侍卫前往魂塔，若遇抗旨不遵者，格杀勿论！” “是！” 两队侍卫，足有千人，这般动静，令玄帝都的百姓不禁议论纷纷，也不知道魂塔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此时的魂塔观星阁中，裴谦和南都肆负手而立，仰望星空，身后裴元不知因何被召唤至此。 忽然，星空中一颗流星划过。 裴谦转过身看向裴元，眼中充满苦涩，说道：“元儿，速速离开魂塔，到天辉苑找剑心，之后便连夜出天殇关，莫要耽搁！” “这……”裴元一时茫然，不知为何。 这时，南都肆转了过来，苍老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猩红色的疤痕，他对裴元说道：“这是我唯一一次泄露天机，遭此天谴，尚属天道宽容，你莫要辜负了我们，记着，若想救魂塔，救我们，甚至是救天下人，从今以后便要竭尽全力追随剑心，快去吧！” 裴元知道南都肆的话有多么重要，他本也是善谋之人，是以不再有半分拖沓，躬身一拜，疾步走出了观星阁。 等他走后，裴谦才向南都肆说道：“多谢南兄，不惜泄露天机，承受天谴，救我裴家。” 南都肆苦笑一声，说道：“我又何尝不想继续做我的旁观者，我见过的帝王国君也算数不胜数了，可偏偏没见过如此荒唐无能的国君，心中实在气闷不过罢了，若说救你裴家，我可当不起，这还要看裴元他自己了。” 天辉苑客房中，只见赵子臣坐在主位之上，迷离在侧，两人脸色十分平静，而匆匆赶来的裴元则凝重的站在他们前面。 “裴兄，你当真不是冲动？今日你若随我离开玄帝都，必然会让国君起了杀心，你不怕会祸及裴家和整个魂塔么？”赵子臣必须确保裴元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至少要保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轻易不会改变，毕竟接下来的路将会荆棘密布。 裴元回过头望向魂塔的方向，那里已是灯火通明，从裴谦以秘术传出的话中，他已知道了魂塔所发生的一切。 一生正直，谨小慎微，却落个如此下场，裴元不禁发出一声冷笑，而后说道：“从我离开魂塔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我裴元不是怕死之人，若国君当真不念旧情，诛灭我裴氏一族，大不了我的结果便是可以去地府陪我父亲罢了。” “吱呀……” 轻轻地推门声响起，秦满金蹑手蹑脚的钻进了房间。 “你来做什么？”裴元警惕的问道。 秦满金急忙摆手，说道：“裴兄，别误会！我是来投靠你们的！” “哦？”不等赵子臣说话，裴元却先谨慎的说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以为向去圣地那般随意么？” 赵子臣也点头说道：“裴元说的没错，小满，现在可不是让你由着性子胡闹的时候，也许将来我们要做的事，可是会掉脑袋的！” 秦满金笑了笑，说道：“这么刺激！真棒！实话跟你们说吧，是我老爹叫我来投靠你们的，他跟我说，你们要做一番大事业，这投资得抓的住机遇，金元不能都放在一个盒子里，要是哪天手里的盒子丢了，至少还有另一盒子金元可以让家族重新振兴。” “真是奸商。”赵子臣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但心中却已经有了主意，毕竟以后的事情需要很多的金元，若能有秦满金这个财神在身边，倒省了不少麻烦，于是，他说道，“好，看在咱们圣地中生死相伴的情份上，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好！以后你剑心就是我大哥了，咱们兄弟一起做番大事业！” 裴元见秦满金兴致越来越高，生怕他惊动了旁人，又见天辉苑外一队队的侍卫走过，心知自己离开魂塔一事已经暴露，若再不走，怕会另生事端。 “事不宜迟，要尽快出天殇关，若是迟了，侍卫在玄帝都找不到我，一定会命令天殇关紧闭城门的，到时候，我们将插翅难飞了！”裴元有些焦急的说道。 赵子臣向迷离看了一眼，见他也向自己点点头，这才起身说道：“好，那我们马上走！” “大胆！”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大喝，紧跟着，“哐啷”一声，颜洛君带着两名侍卫破门而入。 “颜洛君！你要做什么？”裴元凝眉说道。 “做什么？”颜洛君冷哼一声，说道，“国君口谕，魂塔大祭司裴元，自即日起免去大祭司之职，禁足魂塔，不得擅自出入。如今天龙和地龙已经率侍卫封锁了魂塔，但却寻不见你，便传令于我，督办此事，你说我要做什么？” 第84章 终点起点 “颜洛君，督办魂塔一事，你是主动向国君奏请的吧？”裴元冷冷的问道。 因为就在赵子臣决定离开的前一刻，裴谦传音入密告诉了裴元一件事，藏书阁密室已被国君派来的侍卫彻底封锁，而其中不少的功法都被冠以邪魔外道之名，遭遇查封，可就在刚刚，这些功法秘籍竟然失窃了！ 回想起在玄启宝殿中，颜洛君对国君提出的请求，这也使得裴元无法不怀疑是颜洛君所为，毕竟对于一个争强好胜之人来说，这些功法秘籍比金银财宝要迷人的多。 可颜洛君被裴元这样一问，反而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国君怕魂塔中人抗旨不从，特意命我来督办的，何来主动奏请一说？” 裴元冷笑一声，说道：“颜世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样一来既能名正言顺的得到魂塔功法秘籍，又能兵不血刃的打压魂塔势力。” “笑话！”颜洛君目露凶光，沉声说道，“今日在这里说过的话，永远也不会传进国君的耳朵里，更不会有外面的人知道一星半点！” “就凭你？”秦满金本就看不惯颜洛君，此时见他杀意骤起，又是在天辉苑的地盘上，心中顿生不满。 “没错，就凭我！” 颜洛君嘴角微翘，背后清秋剑陡然掠出，那速度简直快的惊人，众人只看到两条青光在屋中划过，而清秋剑又迅速收回了剑鞘之中。 “哼！”颜洛君笑了笑，转过身背对那四人，说道，“再不走，天殇关夜海英那里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话音一落，在颜洛君身边的两名侍卫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们的喉咙处流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地板。 “你这是何意？”裴元似是没想到会出现这般局面。 秦满金也愣在原地，盯着地上那两具侍卫的尸体，说道：“你刚才只是在吓唬我们？其实你根本不是国君派来的？” 颜洛君微微转头，低声说道：“我是国君派来的，可国君并不相信我，所以才安排了这两人名义上做护卫，实际上监视我，我刚才那么说，倒也没错，不过裴大祭司说我贪图你魂塔的秘籍功法，却实在是对我有些侮辱，我暂且记下，以后再跟你算账，快走吧。” 裴元听他语气虽然轻蔑，但神情却毫不虚伪，便知自己确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当下躬身一拜，说道：“颜世子，方才得罪之处，日后我裴元必会登门谢罪，今日情形紧急，我等便先行告退了，后会有期！” 秦满金一副茫然的样子看了看裴元和颜洛君，摇着头便向外走去，嘴里还说道：“真搞不懂你们，还是不着急走，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在这里逗。” 见秦满金先行出屋，裴元紧随其后，再接下来，便是迷离和赵子臣。 当赵子臣走过颜洛君身边时，他却伸手拦到面前，说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裴元和秦满金会追随你而去？” “现在恐怕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颜世子。”赵子臣低声回道。 颜洛君转头看看外面，又看向赵子臣，说道：“既然现在没时间说，那我就等你有时间的时候再问你，希望到时候不要再搪塞我了。” 赵子臣点点头，说道：“一言为定，大家都在等我，我必须离开了，告辞！” “且慢！”颜洛君喝住了他。 “颜世子还有什么赐教的？”赵子臣问道。 只见颜洛君微微皱眉，似是有所纠结，而后说道：“我也跟你走。” “哦？”赵子臣心头一惊，说道，“颜世子何意？跟我们走，那你便也成了国君的敌人，这件事很有可能还会牵连到平北王府，你还是三思而行吧。” 颜洛君却是冷哼一声，说道：“我平北王府本就不把那国君放在眼中，他也早把我们视为心腹大患，这次派我督办，无非就是看中了宴席上我跟裴元闹了些不愉快罢了，他以为我会意气用事，真是小看我颜洛君了，也许等他了结了魂塔一事后，反过头来就会想办法对付我们平北王府了，面对这样的昏君，我还需要三思么？” 赵子臣听后，忽然觉着颜洛君也并非只是个轻狂自大之人，心里倒也不算糊涂，于是他点了点头，抱拳一拜，说道：“既然如此，那今后我等便是同一战线的兄弟了，等离开了这里，我自会把一切告诉你们，不会再有半分隐瞒。” 颜洛君得意的摆了下手，便也向屋外走去，口中却表里不一的说道：“剑心，我颜洛君可不是要追随你，我只是对你的身份有些好奇罢了！” “这是自然。”赵子臣笑着回道。 由此，这在圣地里便一起出生入死的五个人，终于又走到了一起，也许他们各自都有着自己的想法，也许他们中有些人是迫不得已，也许这五人的命运机缘便是如此。 总之，一切都是天意。 正如他们走出天殇关的时候，夜海英和其麾下的玄武军连问都没有问过半句，好似对玄帝都中发生那么大的事件一无所知似的。 五个人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他们也没有时间细究此事。 如今这五人都非凡人，各自驾驭宝物，连夜赶路，不等天亮便已来到了桃源山下。 既然他们都是跟随赵子臣的，所以这行程之事便全由赵子臣做主。 赵子臣提出先返回桃源山，是为了出于礼数，拜别祖师少康、祖师叔清平、久微，以及自己的师父龙心傲杰，当然还有另一个目的便是想看看月月和萨兰心。 除了赵子臣独自上山外，其余四人都只是在山下等候，这也让月月没能见到颜洛君，免了不少事端，二女也没有要跟随他回到西州的意思，至于原因，她们没说，赵子臣也不便多问，反正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她们不追随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一行人并没在桃源山过多耽搁，便再次出发。 当赵子臣踏入西州土地时，这熟悉的气息令他兴奋不已，如果把他在盘古之地的时间算进去的话，那他已经阔别这片土地太久太久了。 接下来，五个人又马不停蹄的来到齐金城外。 这时，颜洛君停住了脚步，他似乎已经猜出剑心的身份了。 齐金城平西王府对颜洛君而言并不陌生，参加天道会武之前，他还在这里跟曲天晓打过一架，那时候也听到了平西王世子赵子臣失踪的消息，不过当时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到，原来这位平西王世子根本没有失踪，只是换了个名叫剑心的身份而已。 他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位戴着面具的剑心，说道：“不用你告诉我，我也猜到你是谁了。” 到了这里，赵子臣本也无意再做隐瞒了，他轻轻摘下了阿赖耶识之面，那张剑眉朗目，气宇不凡的面孔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没错，我就是平西王世子赵子臣，这次玄帝都之行，我已找到我父王之死的证据了，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恐怕会把天捅一个窟窿，如果诸位现在想离开，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迷离和裴元便毫不犹豫的走到了赵子臣的身后，很明显，他们非常坚定自己的选择，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的。 紧跟着，秦满金也兴奋地走了过去，说道：“剑心兄，哦，不，平西王世子，这个身份确实让我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这也说明了我爹看人确实独到啊，我感觉这次的投资，我能大赚特赚了！” 三人都已经表了态，他们一起又看向颜洛君。 赵子臣说道：“颜世子，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西州有多少麻烦在等着我们，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你选择离开，今后我们一样还是有过生死之交的朋友。” 颜洛君冷哼一声，说道：“西北联盟的事，平西王世子想必不会忘记吧。” “自然记得。”赵子臣回道。 “所以，这还需要我重新选择么？” 赵子臣淡然一笑，众人心中已然明了。 西州，将是一个起点。 就在这同一时间中，玄帝都的天牢之内。 轩辕天承身边聚集了数名狱吏，有的在为他捏肩，有的在为他揉腿，有的在为他捶背，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半分惬意。 “小祖宗……让他们退下吧，我实在不喜欢这样……” 一旁的曲天晓听完轩辕天承的请求后，眼睛一瞪，一脚踢在那名正给轩辕天承揉腿的狱吏身上，娇声喝道：“一定是你揉的不舒服！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揉揉啊！” 那名狱吏吓得快要哭了出来，惊恐的望着面前的曲天晓。 这时血屠从铁栅栏外面走了进来，坏笑着说道：“交给我吧，哈哈哈哈！” 顿时，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从这座已被与世隔绝的天牢中传了出来…… 第85章 暗藏玄机 赵子臣重返西州已有一年，在迷离等人的协助下，一些新的政策也得以迅猛的推行下去，而且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整个西州的气氛比较平和，也稳定了许多，原先平西王赵栋所用的一批老臣，依旧被赵子臣委以重任，留任至今。善于做生意的秦满金，用那张帝王金元卡在西州开了不少的买卖，这也令各郡城的经济立刻恢复起来，府库也渐渐充盈起来。 在赵子臣的整顿下，西州原有的军队编制也被重新划分为三部分，其一是专门负责安全方面的西府兵，由西州的老将张令、张怜率领；其二是负责征战的虎师，由韩逊率领；其三是执行各类复杂任务的鬼军，由迷离率领。 这三只军队的人数，在这一年里不断扩充，其中虎师的人数更是高达五十万之多，快要比曾经西州所有军队都加在一起的总人数还要多了，不过这也是目前能够支撑的最大数目了，在继续招募下去，西州的财政就有些跟不上了。 当然，要说起令西州能在一年中转危为安的最大贡献，那莫过于裴元组建的秘府。 裴元的到来，让赵子臣如虎添翼，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军师。而凭借着裴元惊人的记忆力，以及其识人敏锐，逻辑严密，思维创新，秘府俨然已成了赵子臣最为倚重的机构，无论是政策的制定，还是战略的部署，秘府都能给予赵子臣很多帮助。 至于这一年之中，玄帝都国君卫信那边倒也没有任何动作，赵子臣知道，这是因为卫信的处境和自己如出一辙，都需要重整旗鼓。这是一场时间的竞赛，哪一方最先完成整备，便极有可能先发制人。 好在卫信能力不强，人手不足，整备起来，远比整备一个西州要慢得多。而另一方面，赵子臣并不担心卫信敢贸然进攻西州，毕竟他手握西北联盟，更有平北王世子颜洛君亲自在这里履行盟约。就算卫信势力再大，终究也会忌惮拥有“杀神”名号的平北王颜纪和他麾下那如狼似虎的大军。正因如此，这才给了赵子臣得以喘息和发展的时间。 近些时日，迷离派出的鬼军斥候相继送回玄帝都的情况，从消息中得知，卫信也已经稳住了当前局面，手中大权在握，不断的招兵买马，虽然指向不明，但赵子臣很清楚卫信的目标。一个初揽大权的国君，放肆的扩充军队，必然会面临军粮紧缺的问题，而放眼五州之中，只有轩辕易据守的城阳、洛岚二城，有现成的充足军粮，况且讨伐轩辕易还可称作讨逆，算得上名正言顺。 赵子臣对卫信这样的动作，还是有些担心的。城阳、洛岚不管怎么说，也是西州的郡城，现在被轩辕易据守，他并不担忧，毕竟他和轩辕易之间都有着共同的敌人，也算是没有盟约的同盟，可若是卫信大军来袭，那战火可是烧在西州土地上的，对于刚刚接手西州的赵子臣来说，给西州百姓带来战火的困扰，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可能是老天的眷顾，就在赵子臣为之担忧的时候，西州下起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而且这场大雪整整下了五天，到如今都依然没有要停歇的迹象，凛冽的寒风如针一般刺骨入心，温度骤然下降，房梁屋檐上甚至都结出了一根根的冰柱，厚厚的白雪堆积在西州的各条要道上，虽有专人清出了一条可供马车行驶的道路，但依旧会对交通往来造成不小的麻烦。这也使得任何想发动战争的人，都要被迫等到冰雪融化后才能进行，否则，纵有百万大军，也是寸步难行。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大雪渐渐的停歇了，西州个郡城的统领立刻组织人手，清理各处的积雪，商人和百姓也重新走上了街头，这时距离来年只有不到一个月了，百姓们都想过个好年，身为西州主宰的赵子臣肯定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乱子，但世间的事情偏偏就是人算不如天算，雪停之后的第三天，城阳、洛岚二城就出事了。 这一次出现的麻烦，即在赵子臣预料之内，又在赵子臣预料之外。为何会这么说呢？因为来犯二城的军队正是国君卫信派出的先锋部队，这并不稀奇，可赵子臣万万没料到，一国之君会选在这个时候发兵来袭，甚至不惜在这即将过年之际，大动干戈，简直混账之极！ 这件事情，令赵子臣暴怒，他虽然不是天君那般宽容仁厚、爱民如子的人物，但却很厌烦这种在临过年之际，做这样扫兴的事情。 卫信于他而言，本就有杀父之仇，所以赵子臣绝不会让卫信的军队进入城阳、洛岚一步，若卫信真敢强攻，那赵子臣就打算让卫信明白，谁才是西州的主人，不过这样做的话，估计城阳、洛岚二城里的近千户百姓也会遭殃。 犹豫了半天之后，赵子臣唤裴元来到面前。 “世子，卫信这次出兵直扑城阳、洛岚，大军人数近百万，可谓倾城而出，那轩辕铁骑虽也百万有余，但分散在两城之中，每个城只有五十余万，且守城并非轩辕铁骑的强项，若我们不出兵，恐怕轩辕易撑不了太久。”裴元淡淡的说道。 赵子臣手指敲击着桌案，神情犹豫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可……唉……” 裴元见他忧心忡忡，便微微一笑，说道：“世子忧心的是如若置之不顾，那轩辕易很可能会因此落败，或是交出城阳、洛岚二城的控制权，而这两座城一旦到了卫信手中，那他又能再次扩充军队，增大势力了，对么？” “确实如此。”赵子臣眉头紧锁，说道，“不过还有另外一点。” 裴元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另外一点就是，我西州虎师不过五十余万，就算同样也倾城而出，面对那百万长途奔袭而来的大军，或能取胜，可也注定会大伤元气，让咱们这一年来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对么？” 赵子臣对裴元一向信任，既然他能分析到这般地步，那想必心中也已经有了办法，有这样一位军师在侧，真是件幸福的事情。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看来军师已经有对策了？” 裴元走到西州地形图旁边，说道：“轩辕易乃当世良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轩辕铁骑不擅守城，所以，他不可能等卫信的大军兵临城下才有所行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他就应该已经从两城各出一队铁骑埋伏在卫信大军的必经之路上，只待大军路过，便发起偷袭，然后再倾城而出，形成合围之势，以轩辕铁骑的战力和经验，卫信那百万大军恐怕会所剩无几，甚至是全军覆没！” “如此说来，那我们不必有任何动作，只静观其变了？”赵子臣问道。 裴元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卫信这次很明显是志在必得的，而且和轩辕铁骑硬碰硬，他一定做好了遭受重大损失的准备，而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如此损兵折将，就算拿下城阳、洛岚二城的充足军粮，又有何用？而且，卫信敢这么做，就不怕我西州协助轩辕易一举歼灭了他的百万大军么？还有就是，卫信为何这么着急？” “军师的意思是？” 裴元沉吟良久，才恍然大悟的说道：“看来是有人挑唆卫信如此行事，而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哦？”赵子臣看着裴元，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原来如此！以卫信的轻狂，挑唆他做这件事并不困难，看来这背后之人另有所图啊！” “一定是这样的。”裴元肯定的说着，但随后又露出为难之色，“不过我还看不出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卫信和轩辕易两败俱伤，说到底损失最大的也只是卫信一家，其余四州势力都可趁虚而入，并没有一个可以获得最大利益的势力。” 这无异于是一团笼罩在心中的阴云，赵子臣越想越是郁闷，良久后，他愤然说道：“既然问题无解，那解决眼前之事，再等待时变就好了。不管怎么样，城阳和洛岚都是我西州的郡城，我默认轩辕易据守，但并不代表那二城与我无关！立刻传我的命令，让韩逊率二十万虎师伏于城阳、洛岚二城之间的平原上，待轩辕铁骑一动，立刻助其剿灭进犯者，务必阻挡卫信大军进城！” “世子三思，如此一来，我平西王府便公然宣布与玄启国为敌，加入叛军的行列了！这可不是明智之举！”裴元急忙劝道。 赵子臣望着他，说道：“自从我们五人重返西州之日起，便已经如同和卫信宣战，为何还不能公然对抗？” 裴元一笑，说道：“世子切莫心急，你看那三王，可有真心信服国君者？三王势力比我西州又如何？他们尚且不做出头之鸟，我们又何必去做呢？无论如何，这五州还是卫氏皇族的天下，贸然与之为敌，并非明君所为，我们要做的和其他三王一样，才有机会完成世子的夙愿。” “和其他三王一样？”赵子臣明白裴元的意思，却不知裴元会如何评价其他三王现如今对玄启国的态度，于是大为好奇的问道，“其他三王是怎样的？” “阳奉阴违。” 话一说完，裴元和赵子臣皆相视一笑。 赵子臣起身向裴元一拜，说道：“多谢裴兄，方才冲动险些误了我等前程，今后还望军师不吝赐教。” 裴元回礼，说道：“世子，不必客气，既然我选择了辅佐你，便一定会尽心竭力。” “那这次我们到底应当如何？”赵子臣问道。 裴元胸有成竹的说道：“世子只需旁观，我料此战定会不了了之，掀不起血雨腥风的。” 赵子臣颇为好奇的问道：“何以见得？” 裴元又道：“正是我刚才那句阳奉阴违，三王表面还是国君的臣子，但他们和轩辕一族的关系非同小可，必不会看着国君和轩辕易两败俱伤。” 赵子臣琢磨了一下裴元的话，又有些不解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是否也要做些什么？或者同三王举措同样？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会不会被误认为是那坐收渔利之人？” 裴元摇摇头，说道：“什么都不做！他们在西州的土地上打，我们却只敢躲在一边看，这是因为我们的势力太弱小。世子，有些时候，示弱会让很多事情变得更好办！” 第86章 意外发现 平西王府的议事厅内，赵子臣端坐于正中，右侧摆着一个木架，上面展着五州地图，在正座的后面挂着一面巨大的画作，叫做雪景寒林图。这幅画是秦满金无意中发现的绝品，他当即买了下来送给赵子臣装饰。画中群峰屏立，山势高耸，深谷寒柯间，萧寺掩映，古木结林，板桥寒泉，流水从远方萦回而下，气势磅礴，境界深远。正座下面，西州众文武位列两旁，面前矮桌上皆摆着一壶清茶，一个茶杯。 议事厅里的气氛很是平和，众人脸上也很是淡然，清茶入口，唇齿留香，无限惬意回荡在此间。每隔一会儿，便有一名鬼军进来汇报卫信大军和轩辕铁骑的战况，众文武听后，时而点头，时而议论。 迷离、裴元、秦满金和颜洛君在平西王府地位非凡，他们的座位离赵子臣的主位很近。 这时，秦满金低声说道：“赵世子，我们在这里闻香品茗，听着外面的战报，到底要做什么啊？” 赵子臣笑道：“听战报不过是无聊解闷，闻香品茗才是正经，你来品品今日这茶如何？” “这你可问对人了。”秦满金只要一说起旁的，便是兴致大发，“赵世子，你看这茶叶紧圆光滑，色泽鲜绿，匀齐挺直，状如松针，白毫显露，色泽苍翠润绿，再看这茶汤清澈明亮，香气清高持久，叶底嫩匀明亮，色绿如玉，入口滋味鲜爽甘醇。称得上茶绿、汤绿、叶底绿，想必这就是西州著名的齐金玉露吧。” 赵子臣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号称‘品天下’的小满啊，这五州中的奇珍异品，都被你了然于胸，佩服！佩服！” 秦满金挠着头，说道：“虽说赵世子这是在夸我，可还真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听完秦满金的论茶，颜洛君也端起茶杯仔细看了一会儿，但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一仰脖喝了下去。 裴元看到后，笑道：“唉，颜世子，这等好茶怎能似你这般牛饮，要缓缓入口，才能尝出它的美妙。” “再来一杯。”颜洛君也不理会他，只是吩咐身旁侍女斟满茶水，说道，“茶不就是解渴用的么，当初我在平北王府的时候，每日喝的茶水和这什么玉露也无甚两样，最多也就是这个要更苦一些罢了。” 秦满金闷头笑了一会儿，说道：“颜世子，这苦尽甘来你可品出来了？你们北州天寒地冻的，哪里有什么好茶，世人皆知平北王尚武，自然不会费尽心思去找什么好茶来享用，有那时间，不如寻些功法秘籍，对吧。” 颜洛君听他这般奚落，倒也不恼，白了一眼后，自顾自的又喝起了茶。 一旁神情自若的迷离，品了口茶，也跟着无奈的笑了笑。 “报！” 这时，又有一名鬼军跑了进来，将手中的军情呈到赵子臣面前。 赵子臣漫不经心的看了一遍，而后露出了一副期盼已久的面容，但是这表情中却又带着一丝疑惑。 “怎么？”裴元问道。 赵子臣皱眉说道：“如你所料，其他势力有动静了，平北王和平南王都派出一队人马向城阳和洛岚进发，只是平东王却没有动作。” “哦？”这句话让裴元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平东王百罹不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的，看来一定有什么别的事情绊住了他！” “是啊，我担心的也是这个。”赵子臣转头看向另一边，说道，“迷离，派出几名鬼军到平东王府探探，是什么事令平东王连这种热闹都抛之脑后。” “嗯。” 东州阳陵城，平东王府内。 百罹满脸阴郁的坐在大殿中，一旁的王后龙女也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怎么会这样！” 看着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的百罹，龙女忍不住说道：“你这样念叨来念叨去的有什么用？盗走魔魂之人一定不是普通人，这件事必须抓紧查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自然知道后果有多可怕！不过到底会是谁，有这样的本事从我平东王府盗走魔魂呢？”百罹的眉头越锁越紧，想必这件事甚为严重。 龙女心思缜密，眼珠一转，恍然大悟的说道：“我觉着我知道盗取魔魂之人是谁了！” “是谁？”百罹本也不是愚笨之人，只是因为魔魂被盗一事太过严重，这才有些不知所措。 龙女思虑片刻，说道：“上次天道会武之前，桃源山的傲杰带着一个头戴面具的神秘人来过这里，虽然他们躲在暗处，但凭我的本事也一样能看得到，后来在天道会武上，那个戴面具的剑心参加了比试，而傲杰却是过了几天才来到玄帝都的，你可有印象？” 百罹一拍脑门，说道：“对啊！你的意思是，盗走魔魂之人就是那傲杰？” “不错。” 百罹又一想，感觉有些不对，便说道：“若真是傲杰的话，他身怀魔魂，我怎会感知不到？” 龙女说道：“我看你是急糊涂了，他可以先把魔魂带去别的地方安置好，再来玄帝都。” “可是……”百罹犹豫一阵，说道，“安置魔魂谈何容易？我用了上万道符咒才将其镇压，傲杰又怎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将魔魂安置妥当？” 龙女点点头，说道：“话是没错，但别人做不到，傲杰却能做到，因为他们桃源山有一处神圣之地，在那里可以轻易镇压住魔魂。” “盘古之地！”百罹惊呼道。 而就在此时此刻，桃源山的盘古之地中，一股强烈的震动爆发出来。 坐在忘瞳阁中的少康感受到这股不一般的震动，本来醉醺醺的眼神，立时精光一闪。 “谁在盘古之地中？”他问向一旁同样醉生梦死的清平散人。 清平散人一脸茫然，转头又看了看肩上抱着小酒壶开怀畅饮的久微，说道：“你知道么？” 久微摇了摇头，不管不顾的继续喝起酒来。 少康站起身走出忘瞳阁，望着盘古冢的方向，说道：“能从盘古之地传出这般震动，必是匪夷所思的宝物，难道是傲杰？” 桃源山的桃林中，正在闲情逸致赏花的月月和萨兰心也被这股震动惊到了。 “好像是从盘古之地传来的。”萨兰心说道。 月月却毫不关心的嘟着嘴，说道：“管它是什么，我们在桃源山呆了一年多了，师父也不让我们离开，好无聊。” 萨兰心安慰道：“月师姐不要这样，师父这么做一定有他老人家这样做的道理，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月月叹了口气，说道：“你就真的不想他么？难道你也不想你哥哥么？” 萨兰心沉默了片刻，带着些许失落的说道：“我想知道我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至于他，我不知道，他有大事要做，也许已经把我忘了吧。” 月月听着萨兰心的感叹，险些哭了出来，红着眼圈说道：“可是我好想颜洛君啊……” 第87章 恐怖魔魂 盘古之地本是花开遍地成林，春光明媚，景致盎然的一处人间仙境。可是，当少康再次进到这里时，看到的却是浩瀚无际的荒漠，曾经的万顷黑树林，如今也已经消失不见，留下的是一片烧焦后的痕迹。 “好强烈的煞气。” 少康还未来得及感叹曾经的仙境变得如此满目疮痍，就被一股霸道而强悍的煞气所撼动。顺着这股煞气寻去，过了不多时，他便看到远处汹涌澎湃的蚩尤海。在海滩上，有一个似人非人的身影，走近些再看去，那身影像极了一位年过古稀，佝偻身躯的老人，面朝着蚩尤海，背对着他。 “你是谁！”少康能感觉到这强烈的煞气便来自这人的身上，虽然他有一万种理由相信眼前这人就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傲杰，可他仍然不希望这是真的。 这道人影周围浓郁的煞气，使得其真实面目难以得见，只是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出，他在颤抖，剧烈的颤抖！ “哈……哈……哈……” 人影根本没有理会少康，他似乎陶醉在一种欲望满足的感觉之中。 “你是傲杰？”少康不情愿的问道。 煞气中的人影颤抖的更加剧烈了，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人影中传出。 “不……我不是……我不是……” 少康能感觉到这声音的主人就是傲杰，他在挣扎，虽然欲望得到了满足，但这种感觉却还伴随着极端的痛苦。 突然，煞气变得更加浓郁起来，原本还能隐隐约约看见的人影，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黑色的煞气浓雾之中。 少康紧皱眉头，闭目感知，忽地，他双目圆睁，似是火山爆发般的喝道：“竟然是魔魂！孽徒！你竟然敢动魔魂！” 一道光映在了少康的脸上，照出他愤怒的表情，通体金色的天禄剑透出淡淡的紫光，出现在他的身前。这把天禄剑在少康手中多年，却很少使用，因为已经很少会有什么事情能令他如此紧张，如此忿恨，如此的全神贯注了。 “盘古居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少康剑指苍穹，默念口诀，念到一半，却忽然停住，面露惊疑之色，“怎么可能？这魔魂的煞气竟然将盘古之地的玄气完全侵蚀了！” 这时，面前的漆黑的一团煞气晃动了几下，傲杰的身影从其中如离弦之箭般掠出，他没有攻向少康，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向盘古之地的出口奔去。 “孽徒！绝不能放你离开此地！” 说罢，少康倒卷身形，飞至半空，单手并指，向前一指，天禄剑“咻”的激射而出，带出一条长长的紫光。 那傲杰感应到背后天禄剑袭来，脚下不敢有半点停滞，本就佝偻的身形，更是向下压低了三分，而后足尖触地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音爆，他的身形也在这声音爆的同时向前迅猛的疾驰出去。 “好快的速度！”少康口中不禁呼道，手上法诀却不停变换。 天禄剑一击不中，生生刺入地面，但去势不减，不出地面，继续向前追击，所过之处的地面上不断隆起土包。 “不要……再追我……不要……逼我……” 突然，傲杰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痛苦的抱着头，身体左右摇摆起来，紧跟着，脚下一个不稳，向旁跌去。 天禄剑已经追到了他的身上，只要少康一换法诀，便能冲天而起，将其胸口刺透，可少康犹豫了片刻后，却将剑唤回手中。 傲杰不断的在地上翻滚，咆哮不止，痛不欲生。 少康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长叹一声，说道：“如此痛苦，为师便助你解脱吧，希望你来生莫再这般贪婪！” 话音一落，少康闭起双眼，微微侧头，抬手一指，天禄剑光芒暴涨，发出一道贯穿天地的紫色光柱，其中伴随着虎啸龙吟。他之所以发出如此强势的一击，不仅是要将傲杰化为齑粉，更想试图把魔魂彻底磨灭。 “不……我不能死……我不会死……嗷！” 巨大的爆裂之声响起，盘古之地如翻天覆地般的震颤，就连整个桃源山也为之一晃。 遮天蔽日的烟尘弥漫开来，傲杰所在的地方，成了一个深达千丈的巨坑！ 少康向下望去，怜悯的眼神还没在脸上停留半秒，就被惊恐之色所替代。 一道匪夷所思的紫芒从深坑中爆射而出，若不是少康反应及时，才令这道紫芒只是划过左臂，带出一条血线的话，如今他已被刺穿心口，立时毙命了。 受到轻伤的少康，不由得后退几步，却见傲杰的身影从深坑中冲向天际，随即便折转而下，掠向出口，而刚才那道伤了他的紫芒也露出诛天剑的形态，追随着傲杰的身影，就这样逃出了盘古之地。 “心软了！为何我总会心软！”少康后悔不已，紧咬着牙关，顺着嘴角流出鲜血。 “有东西出来了！” 感受到巨震后的清平散人和久微，刚刚赶到盘古冢外面，就看到暴涨着紫芒的一道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 如此急速，清平散人不假思索的便将水火囚龙棒掷出，而久微则踩在那上面，凝聚全身的力量，一同撞击过去。 “轰！” 巨大的气流爆开，盘古冢的石门都裂出条条巨缝，无数碎石溅起，残垣断壁又一次坍塌下来，这般威力，堪称恐怖！ 可那道身影却似乎将这惊天动地的撞击完全无视，在清平散人不可置信的表情下，冲出了桃源山，彻底消失不见了。 “久微！” 回过神来的清平散人赶紧跑去查看久微的情况，好在久微并非常人，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这么大的力量还是令其感到些疼痛，不断地揉着自己的脑袋。 “又来一个？”清平散人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彻底缓过来，就又看到一道身影从盘古冢里面飞出来，等那身影离近些，他才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少康。 “傲杰呢？去了哪里？”少康急冲冲的问道。 “傲杰？没看到啊？”清平散人耸肩说道。 少康低头看到还在揉着脑袋的久微，说道：“这是怎么了？” 清平散人说道：“在你之前也冲出来一个人，呃……也许是人吧，速度太快，我没看清楚，不过我们没拦住……” “那就是傲杰！” “什么？”清平散人目瞪口呆的看看少康，又看看天际，“那怎么会是傲杰？” 少康怒不可抑的说道：“那孽徒竟然拿到了平东王府镇压的魔魂！” “啊！”清平散人第一次露出惊恐的面容，颤颤巍巍的说道，“那岂不是会天下大乱！” 第88章 计划有变 接下来的数天里，整个西州几乎都在围绕着卫信和轩辕铁骑这场战事转，西州六城的大街小巷再无往日的繁华喧嚣，百姓们对这场战事十分关心，生怕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各家自觉关闭了商铺，他们能做的也仅仅如此了，乱世当中，人命如草芥一般，不值一提，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南北两州各派出一支军队赶到战事所在地，至于平北王颜纪和平南王白问玄则是直接奔赴玄帝都玄启大皇宫中，面见国君去了。不过，他们在进入玄帝都后就发现这里的百姓听到国君是在和轩辕易作战，脸上纷纷挂着愤怒的表情，更有人在暗地里痛骂卫信，可能是这些小道消息传进了国君的耳朵里，他增加了玄帝都巡逻的侍卫，一经发现有对国君不敬之人，则是立时拿下，严重者就地正法。除此之外，更是直接敕令不许说与轩辕一族有关的任何话题，所以大多数百姓都紧闭门户，不敢出门。 在玄启大皇宫的玄启宝殿上，一袭黑色锦服，头戴华冠的平北王颜纪坐在其中，手握着卫信传来的支援文书，脸上闪露出了一丝的不屑。而同样坐在另一边的白问玄则是阴沉着脸，默不作声，那张支援文书就扔在手边的茶案之上。 显然，他二人对卫信的做法十分不满，不仅仅是因为他如此对待开国元勋，更因为他对待百姓们的态度。 “平北王，有何吩咐？”说话之人正是颜纪身边的卫将军田如林，他看到颜纪皱眉便知道其心中定有想法。 颜纪示意他俯耳过来，轻声问道：“如林，你还记得有一年国君请诸王参与家宴时，在暗地里是如何评价玄启国诸位重臣的么？” 田如林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自然记得，国君当时说轩辕天承刚而犯上，卫子钦贪而不智，裴谦专而无谋，轩辕易果而无用，为裴元乃王佐之才也。” 颜纪点了点头，感叹道：“是啊！这句话本王一直牢记在心中，所以特别关注裴元，自从他去了平西王府，跟随平西王世子后，这些年来他为赵子臣举荐贤才，足兵足粮，居中持重，稳定后方，在他的辅佐下，平西王世子简直比国君还要更像国君。君儿托人传信于我，说裴元多次向赵子臣建议，宁可放过卫信，晚些进玄帝都，也要阻止轩辕易发展，若不能收入麾下，便要彻底铲除，说实话，我听了之后，都是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玄启国的根基在哪里，轩辕一族重新崛起，会比如今的卫氏皇族可怕许多，他们既有实力，又得民心，就算把卫信拉下来，自己登上宝位，也会赢得天下百姓的拥戴。” “末将明白平北王这话的意思，如果平西王世子听取了裴元的建议，那个计划就很难顺利进行了。这一年来，我们还发现，各个势力派去西州的探子损失了估有九成之多，全部都是被裴元在不知不觉中给扼杀在摇篮里的，末将斗胆直言，平北王是觉着那个计划已经到了该开启的时候了，可裴元极有可能识破计划，成为大碍，对么？”田如林严肃的说道。 颜纪摇摇头，脸上露出担忧，握着支援文书的手攥的更紧了一些，说道：“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赵子臣若听取了裴元的建议，就说明他有称霸五州的野心啊！当初的计划是为了稳定五州，最不好的结果，也只是遵从天君留下的旨意，扶轩辕一族登顶，可如今看来，可能会出现这第三个结果！” 田如林听后恍然大悟，低声问道：“那平北王的意思是？” “如今的国君，我是看在天君的颜面上，才对其或有听从，但心里早就已经瞧不上他了，只因他虚有其表，外霸内柔，好谋无断，色厉胆薄，如今更是离心离德，根本不足为惧。反倒是赵子臣更具威胁，不过，就算他有西州富庶之地为依托，就算他有五十万虎师为屏障，也绝不能染指天君得来的天下！” 冲天的霸气立刻从颜纪身上散发出来，田如林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激动，敬佩的说道：“平北王英明神武，必胜赵子臣那黄口小儿！” 这时，一名侍卫冲了进来，似乎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一般。 半晌不语的白问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说道：“出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这名侍卫向颜纪和白问玄拜过后，额头带着汗水，一脸焦急的说道：“禀二位王爷，平东王百罹急报国君，魔魂丢了！” “什么！”白问玄顿时惊讶道，那魔魂来自于百余年前为祸五州的一名魔头身上，最后众英雄在天君的带领下击杀了那魔头，可竟没人察觉到魔头虽死，魔魂尚存。这魔魂隐匿起来，意图东山再起。机缘巧合之下，却被酷爱集宝的平东王百罹发现，这才将其带回平东王府，以几万道符咒镇压起来。 当时轩辕天承得知后，本想将魔魂移到怀古寺，用佛法镇压，可奈何魔魂太过强大，且平东王府距怀古寺路途遥远，若途中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足见魔魂危险程度之高，可百罹竟然把魔魂给弄丢了！ 白问玄沉吟良久，随后竟高声大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与失望。 “原本我还以为这百罹足智多谋，巧捷万端，可他竟然蠢到这般地步，也是亘古少见了，当初轩辕大都督未能将魔魂移到怀古寺，后来心中不安，曾与我商议是否再次尝试迁移，我还大言不惭的替百罹作保，说他定能保魔魂万无一失，无需多虑，唉！我的错！我的错啊！” 听到这话，颜纪却说道：“平南王，那魔魂既然已经丢了，我等派人再去找便是了，眼下之事更为重要，如今国君和轩辕易开战，我们的计划便需要变换一下了，让赵子臣佯攻玄帝都，引轩辕易救驾，显然是不太可能了，那不如待会儿等国君出来，你我便说那平西王府世受君恩，却不思尽忠，国君发出支援文书，且交战本就在西州地面上，他们平西王府都视而不见，简直忤逆犯上，国君当与轩辕一族罢战，出兵围剿平西王府，这样一来，国君轻狂，必然听取。但平西王府凭着如今的实力，再有那裴元辅佐，定能反客为主，打回玄帝都，然后咱们再说服轩辕易救驾，以此顺理成章的赦免轩辕一族，如何？” 颜纪虽然和赵子臣有西北盟约，且世子颜洛君尚在平西王府中，这样的计策看似背信弃义，不顾子嗣，但在颜纪心中，一直是以天君结拜兄弟自居，自傲，如今卫氏无能，轩辕一族危在旦夕，天君的基业岌岌可危，只要能挽救大局，他根本不在乎世俗眼光和风言风语，大不了还有自己“杀神”的名头，一把大夏龙雀刀便可叫那些逞口舌之快的人彻底闭嘴。 白问玄听后，思虑一番，最终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跟颜熙在一起生活久了，你这从前只认手中刀的脑子也灵活了许多啊，既然如此，那等国君来了便依你之言去说吧。” 第89章 国将不国 “平北王，平南王都来了，那平东王和平西王世子为何迟迟不到呢？” 随着这妖媚之声，一位妖艳女子从后面走了出来，那身姿如柔枝嫩叶，婀娜多姿。 颜纪和白问玄闻声看去，眼中一惊，异口同声的说道：“你是谁？” 这女子掩嘴而笑，仪态万千，抛出一个媚眼，说道：“二位王爷不必惊讶，我叫鹌鹑，是国君的夫人。” “什么？”白问玄起身盯着她，说道，“国君何时有了夫人？我等怎会不知？” 颜纪瞥了鹌鹑一眼，冷冷的说道：“想必是你魅惑君上，再加之国君年轻气盛，才有的这般名分吧？” “呵呵呵呵。”鹌鹑故作娇羞的一笑，说道，“平北王说笑了，我与国君那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何来魅惑一说？” “成何体统！”白问玄瞪着她坐了回去，低声骂道。 颜纪本就对这一身风尘之气的女子无甚好感，便轻蔑的说道：“请国君出来，今日要说的事情，你不配知道。” “哎呦！”鹌鹑眼波流转，也不生气，笑道：“平北王好大的脾气啊，国君既然叫我出来见你二人，便是给了我这个资格的，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我也很忙的，一会儿还要回去好好伺候国君呢。” “不知廉耻！”白问玄彻底坐不住了，按在茶案上的手，爆出了青筋，喝道，“与你没什么好说的，若国君再不出来，我等便要离开了！” “且慢！” 这时，卫信的声音终于响起，他也随着这一声走了出来。 看着脸上甚为不悦的二位王爷，卫信浅笑一声，坐到龙椅上，随后鹌鹑也扭动着身姿迎了上去，一副极为不雅的样子，斜扑进他的怀中。 卫信对这种感觉似乎很是得意，他低头亲了一口鹌鹑的脸，这才抬眼去看二王，说道：“她的话和我的话没有区别，不过，看在二位是劳苦功高的老臣，既然你们不愿跟她说，现在是不是可以跟我说了？” 白问玄见卫信这个态度，不禁皱了皱眉，说道：“国君当以国事为重，本王曾为天君之师，理当提醒国君一句，红颜祸水，美色误国！” 卫信听后，脸上露出不屑，低头和怀中的鹌鹑对视了一眼，发出惬意的一笑，说道：“平南王说的极是，我这不正是为了国事才将你们请到这里来的么？支援文书你们也看了，战况也应该了解了，那就说说你们有何主张吧。” “你来说吧，平南王。”颜纪不耐烦的将支援文书扔到茶案上。 卫信微微一惊，但随即又面露笑意看向白问玄，说道：“平南王来说也好。” 白问玄清楚颜纪的性格，知道他已经压不住怒气了，为了避免另生事端，只有赶紧把事情说了，然后迅速离开此地。 “国君，眼下大军讨伐轩辕铁骑并非明智之举，轩辕易据守城阳、洛岚二城已久，并未有争锋之象，反倒是平西王府正在迅速崛起，兵强马壮。这次国君的支援文书发出后，本王和平北王最先响应，平东王是因有更棘手的事情才耽搁了，而那平西王府距离交战之地最近，却毫无反应，足见其有隔岸观火之意，且平西王世子的身边谋士是那裴元，想必国君能明白这其中的原由了吧？” 卫信听完白问玄的话，点了点头，又皱着眉说道：“那平南王的意思是要我和轩辕易罢手言和，先行对付平西王府了？可那轩辕易身在西州已久，谁知道是不是早和平西王府有所勾结，若那样的话，我转头去攻平西王府，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颜纪心头一紧，担心计划失败，眉头微皱的看着国君，心里自觉他或许把国君想的有些太过简单了。 幸亏白问玄老练，当即说道：“轩辕易若想真与国君为敌，怎会手握百万铁骑而沉寂这么久？而且我愿亲自去说服他，凭着我与大都督的故交之情，想必不成问题。再有一点，平北王世子现下就在平西王世子的身边，对于平西王世子的野心，已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还望国君早做决断，以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哦？颜洛君也在平西王府？”卫信的表情有些古怪，“当年我命其督办魂塔一事，他不但杀了我两名侍卫，竟然还跟着裴元跑去了西州？” 颜纪心中又是一紧，他虽饱受颜熙熏陶，已经有些谋略，但终究是一介武夫，知之不多。看着国君的表情，他不禁看向白问玄，恨不得直接质问他到底是在帮谁？怎么一句一个惊雷，话里话外都像是要坑平北王府一把的样子。 白问玄暗暗对颜纪做了个手势，叫他稍安勿躁，这才继续说道：“国君多虑了，当初裴元等人已有出逃迹象，且对方人数众多，实力不俗，平北王世子只能出此下策，跟随他们做个内应，至于斩杀那两名侍卫，不过是为了博取信任罢了，国君如此英明，想必早就看出这些了，今日发问，无非是在考验老臣，对么？” 这一番话，不但洗脱了颜洛君的罪责，还顺带夸赞了一下卫信，从卫信脸上的得意之情就能看出，还是足见成效的。 卫信手中不时挑逗着怀里的鹌鹑，脸上笑意盎然的说道：“知我者，平南王也，即使如此，那便由平南王去与那轩辕易谈判吧，不过，万不可辱没我玄启国君之威严！” “老臣遵旨。”白问玄起身一拜。 卫信满意的一笑，又转头看了看面沉似水的颜纪，也不作理会，抱着鹌鹑，直接站起身来，在侍卫和侍女的簇拥下，向后殿走去，口中高声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对了，以后见到我的女人，要叫国后，莫要忘了体统，否则，我很难再三宽容！” 看着一行人离去之后，颜纪再也按耐不住这愤怒的情绪，一掌拍碎了身旁的茶案，起身走出玄启宝殿。 白问玄几步跟了过去，说道：“平北王不必如此，计划得以顺利进行便可以了。” 颜纪也不理会他的话，只是转过头，悠悠的说道：“天君得来的天下竟然只传了一世便要崩塌了，若是被他得知这些，定会怪我这个兄弟没能帮他守住江山。” 听到颜纪提起了天君，白问玄意味深长的抬头望向天际，叹声道：“卫氏血脉，紫微降世，年少之时御天下，谁堪比肩。此等少年，天道在握。寥廓江天，万里霜寒，独其一纵单骑，上天入地，力挽狂澜。世皆尊称天君，谁知离去之后万般难！任凭江水东又西，心在地北，身在天南。” 白问玄的这首词令颜纪露出了久违的失落之情，他哀叹一声，默默走下殿外高阶。 与此同时，玄启大皇宫太后寝宫外的花园内，卸去太后服饰和妆容的上官曼穿起了当初与天君行走天下时的江湖劲装站在池塘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和风华绝代的面容丝毫未减。一条墨绿色的长鞭，名唤“青蛟”，握在手中，垂至身旁。 她静静的仰望天际，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最终落到池水中，泛起一点涟漪。 “卫轩，你离开的那日，天也是这般蔚蓝，你说要去得到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做一个真正的守护者，可是……若你知道如今连你打下的这片江山都守不住了，你又会作何感想呢？我答应会在这里等你，只怕等你真的回来时，一切都已经变了。” 话音落下，上官曼玉手轻轻一颤，青蛟长鞭“啪”的一声，抽打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成片的樱花散落下来，如一场花雨。 清风舞明月，幽梦落花间。一梦醒来，如隔世，两眉间，尽染愁绪。任风吹，看花落，樱花树下待国殇。遥望百年，繁华散尽，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第90章 三道军令 平西王府，议事厅内。 茶话会般的议事，已经持续了三四个时辰，在场的人从一开始的兴致盎然到如今的索然无味，大多数人只是低头喝着茶，更有几名官员打起了瞌睡。 很少可以在一个地方坐这么久的秦满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咱们要坐到什么时候去啊？” 裴元淡淡一笑，抿了口茶，说道：“是时候了。” “韩将军！”赵子臣起身说道。 “末将在！”韩逊走出来，站到中间。 赵子臣从面前长案上的令桶中取出一块令牌，命侍卫交到韩逊手中，又说道：“韩将军，你率五十万虎师出发吧！” “是！” 韩逊一拜，大步走了出去。 秦满金不解的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赵子臣暂且没做理会，又取出一块令牌，命侍卫交到张令手中，说道：“张令、张怜二位将军，齐金府就拜托给你们了，若坚守不住，不必死战，即刻带上西府兵和官员及妻小，来找我们。” “是！” 这两人也和韩逊一般，接令离开。 “不是，这到底什么意思啊？”秦满金一头雾水的看着大家，似乎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赵子臣看到他的样子，依旧不做理会，又取出第三块令牌，亲自交给了身旁的迷离，说道：“鬼军的任务是成败的关键，拜托了！” 迷离接过令牌，轻轻一点头，随即身形晃动，几闪之间，便离开了议事厅。 这下秦满金可有些急躁了，问道：“世子，你们这到底唱的哪出儿啊？” 三块令牌接连发出后，赵子臣这才伸手按在秦满金肩头，说道：“小满，你常年在外经商，不在府中，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的，接下来的事就轮到你、我和裴元了。” “做什么？”秦满金问道。 赵子臣和裴元相视一笑，说道：“把玄启五州的天捅破。” “啊？”秦满金本来看出了事情的紧要性，可仍是被赵子臣的话震惊到了，“捅破天？我没听错吧！” “没有。”微笑了许久的裴元终于开口说道，“三王的想法很难猜么？鬼军来报，平南王已经入城去见轩辕易了，用不了多久，卫信的大军就要奔着我们齐金城而来了。” “我不太明白啊……”秦满金挠着头问道。 赵子臣却笑道：“小满啊，说起品鉴，五州里能强过你的为数不多，可若是论起谋略，你可差的太远了，不过术业有专攻，只要你信得过我，就可以了。” 秦满金急忙一拜，说道：“世子言重了，既然当初我决定跟你走，就不会对世子的决策有半分疑虑，需要我秦满金做什么，世子尽管吩咐！” 赵子臣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带上我的所有近卫，我们这就出发。” “去哪儿？”秦满金虽然也是满脸的斗志，可依旧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时，裴元也站起身，说道：“直捣黄龙！” 秦满金这才明白，今日之举果然是要捅破五州的天，可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另一边的颜洛君，想起方才赵子臣所有的安排里，似乎就是没有提到他，不禁问道：“那……颜世子……” 裴元似是料到他会有此问，当即说道：“三王中的平北王是其家父，此去恐多有不便，赵世子信得过他，就留他和张令、张怜二位将军坚守齐金城了，有劳颜世子了。” 面对裴元一拜，颜洛君如天降大任般得意的说道：“放心，你们的敌人是卫信，况且我们还有西北盟约，既然子臣信得过我，那我岂能失信于他？你们尽管全力征战，不会有后顾之忧的。” 一切安排妥当后，赵子臣先去后花园辞别了母后司马祺，便带着裴元和秦满金直奔玄帝都去了。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颜洛君皱起了眉，这些年来他经常托人带消息给平北王府，虽有西北盟约，但依旧涉及军中机密，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这次，赵子臣委以重任，请他守住自己的家，若他别有用心，且不说天下人如何议论他，就是他自己也很难过得去心里那一关的。 去玄帝都路途不近，赵子臣等三人没有驾驭宝物飞行，而是选择了骑马，这样不但保存了体力和玄气，还不会走的太慢。 路上，秦满金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对赵子臣说道：“你真的放心颜洛君？我在商会的情报里可是听说他这一年中没少往平北王府通风报信，虽说有那个西北盟约，不过我们经商时也会遇到不少毁约之人，这等大事可比商业约定要严重很多啊！” 赵子臣微微一笑，说道：“国君和三王的心思都逃不过裴元的眼睛，何况一个天天就在身边的颜洛君了，这一年来，裴元解决了无数刺探我西州军情的点子，其中就有不少点子是颜洛君派去平北王府通风报信的。” “那这样岂不是更糟糕了！”秦满金担忧的说道，“你们把颜洛君的点子杀掉，平北王府总不见有信传来，必会生疑！” 这话一说完，赵子臣和裴元竟是哈哈大笑。 秦满金不解的问道：“你们笑什么？” 裴元驱马靠近他，伸手在他肩上一拍，笑道：“谁说我们把点子杀了？我们不过是在点子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密信调换了而已，之所以我不去揭穿他，正是因为他还有用，有些事情，还是借由颜洛君的口去说，三王才更容易听信。” “原来如此啊！”秦满金一脸崇拜的看着裴元。 赵子臣也是淡然一笑，说道：“西州谋主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接下来的事，还要多多仰仗军师了。” 裴元恭敬一拜，说道：“虎师先行出发，应该会在天殇关遇到阻碍，夜海英的玄武军可不是好对付的，我要他们做的是，尽可能的佯攻，以发出声势为主，这样一来，卫信慌张必会把玄帝都所有的侍卫都支援过去，然后潜伏在玄帝都的鬼军便可于半路截杀侍卫，换装返回，接管玄帝都的管制，一旦城中异变，夜海英必乱，到时候我们全力破关，杀进玄帝都！” 秦满金拍手称快，但随即又面露担忧的问道：“卫信若是召回百万大军，再加上三王的兵力，我们不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呸！”赵子臣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说道，“你才鳖呢，卫信那百万大军来犯齐金城，哪儿那么容易就能调头回去呢？况且等我们进入玄帝都后，第一件事便是擒住卫信，把他掌握在我们手中，这天下还是听姓卫的，我们就是捅个窟窿，还没到翻天的时候。” “正是如此！”裴元接道。 第91章 天殇之战 一月之后，中州，天殇关。 “这夜海英的玄武军真是不好对付，虽说世子叫我们虎师佯攻，可佯攻也要付出代价的，半月有余了，虎师佯攻十几次，对方毫发无伤，咱们却折了几千兵士，这可怎么对世子交代！”只见韩逊眼中带着愧疚，手中握着最新的战报。 “实在不行，就动用咱们带过来的投石机，如何？这投石机经过军师的改造后，那威力可不容小觑，就算世子命咱们佯攻，咱们也要给夜海英扒下一层皮来，好叫他们知道知道咱们虎师的厉害！”说话之人叫李通，曾是平西王府的一名队率，虽然能力一般，但忠心耿耿，这次被韩逊挑选出来，与他一同征战天殇关。 听了李通的建议，韩逊有些犹豫，说道：“李通，这投石机自打改造后，咱们还没真正的用过，其威力如何，射程多远，都是一无所知的，若是距离远了，连城墙都没摸到，岂不是更成了笑话，可若是距离近了，投石机沉重，被对方摸到了，跑都来不及啊！” “将军，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咱们每次佯攻都损失一些兵士，等不到世子来，虎师就快溃不成军了，到时候世子一样会怪罪下来的。”李通说道。 “嗯，你说的也对，那就依你所言，你去传令吧，叫兵士们把投石机组好，下次攻城直接推出来。”韩逊看着李通的脸，闪过一丝欣赏，且不论这个主意如何，至少在他为难之际，身边能有个提议之人，就已经很让韩逊满足了，毕竟平西王府还不到兵多将广的时候，不可能每个将军身边都配上一名谋士。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李通对韩逊能采纳自己的建议也很满足，他本就是个眼界并不宽泛的人，曾经的梦想只是能到玄帝都当差，如今他确实离玄帝都仅一步之遥了，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梦想的实现方式竟然会是这样的。 此时，赵子臣他们已经到达了中州的江峡郡外，这里是距离玄帝都最近的一座郡城，规模不算大，经济也不发达，但却是中州一都四郡中最为尚武的郡城，据说是因为江峡郡的前任城主重武轻文，时间久了便影响到了这一方水土的人们。后来，这位城主醉心功法，根本无暇管理郡城，就把城主官印往梁上一挂，一走了之了。 如今江峡郡的城主与前任城主大为不同，他不好武学功法，却痴迷于炼化之术，其手中有一件宝物，名叫“烛鼎”，可算是天下至宝。 “我可听说江峡郡的城主非同一般，那炼化之术，出神入化，你要给他足够的金元，他就能帮你炼化出一件你想要的宝物，既然咱们都到这里了，不如就顺路进去看看？”只要是和宝物品鉴沾边儿的事情，秦满金一般都不想错过。 赵子臣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小满，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眼下还不是闲逛的时候，虎师已经在天殇关佯攻半月有余了，迷离那边也完全做好了准备，咱们可绝不能误了正事，我赵子臣绝不会让手下寒心，等做完了这件大事，我亲自陪你再来一趟这江峡郡，如何？” “一言为定！”秦满金满脸期待的答应下来，而后又变本加厉的说道，“到时候世子可否找那城主，让他帮我炼化些宝物？” “贪心。”赵子臣笑骂了一句，但却也不做推辞，说道，“多了我不敢说，一件宝物应该是可以的，就这么定了吧！” “成！一件也成！”秦满金兴奋地差点儿从马上掉下来，这也惹得赵子臣和裴元一阵大笑。 他们一边赶路一边说笑，似乎胜券在握，自信满满的样子。 近两个时辰过后，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条黑线，赵子臣示意停止前进，面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终于到了！那里就是天殇关了，裴元，发出讯号吧，向虎师传令，佯攻结束，接下来的天殇关之战将会是我们在中州的第一战，不但要打好，更要打的漂亮，打出我平西王府的威名！”赵子臣从马上站了起来，高声宣布道。 “是！” 裴元肃然接令，唤出蛇头权杖，冲天高举，一道蓝芒“咻”的奔向天际，而后炸裂开来，映出一条巨蛇虚影，这条蛇眼神犀利，凶悍无比，直视着天殇关的方向。 “将军，世子和军师他们到了！” 看到蛇头讯号的李通，兴奋不已，连滚带爬的来到韩逊军帐之中。 “太好了，我早就等不及要上真家伙了！命令虎师全军出击，今日咱们就拿下天殇关，让玄武军威名扫地！从今往后，玄启五州都会知道虎师的凶名！” “是！” 战争终于要真正的爆发了，这股硝烟的味道迅速弥漫到了整个天殇关上下，就连玄帝都的百姓们也开始纷纷心生不安，他们绝对想不到，住在玄启国都，天下中心，也无法享受永恒的宁静，战火从来不会择地而燃，因为战火一直都在人们心中，从未熄灭过。 一时间，玄帝都出现了慌乱，为了稳定民心，卫信也开始公开谴责赵子臣忤逆犯上，谋朝篡位。不过此刻他才发现了一点，堂堂国君的话，已经没有了什么力度，在百姓心中，虽然他们不想要战争，可更不想要这样的国君，这也是因为他一意孤行的制裁了轩辕一族和魂塔裴氏，还在和轩辕易交战之时，武力镇压那些忿忿不平之人。有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应当的。像秦海这样的商人，虽然与国君关系紧密，但他也看得出民心所向，大势所趋，暗地里，将原本对卫氏皇族经常资助的粮草，金钱，一一停了下来，但为了不生祸端，也没有帮助赵子臣，做起了壁上观，反正他已经先行将秦满金“投资”过去了。这种举动让卫信十分气愤，但他也不敢随意处置，毕竟五州商会富可敌国，分会遍布五州，许多的官员都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眼下，卫信的百万大军都在西州与平西王府的西府兵对峙，调回玄帝都已然来不及了，无奈之下，他只能严令玄帝都仅有的侍卫守军，务必要配合玄武军给赵子臣的虎师迎头一击，占据军事的上风，只要能僵持在天殇关外，必然能让远道而来的虎师人心浮动，他也能好好和赵子臣谈谈。 天殇关高有百丈，城门厚实，自从虎师兵临城下，大门就已经紧闭，全军也开始高度戒严，众多的兵士正在城头之上来回的走动，面色紧张注视着远方。 “你说我们真的要跟平西王世子打吗？” “估计是的，听说平西王世子已经亲临了。” “那平西王世子这属于公开叛乱啊！” “不要交头接耳，给我打起精神来。”站在后面的夜海英高声的命令道，眼神当中透出了一丝无奈，玄武军的兵士们立刻闭上了嘴巴。 夜海英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城墙的最中央，一身将铠，虬髯浓密，面沉似水，只是这位不可一世的猛将眼中，此刻却露出些迷茫。以卫信近年来的所作所为，这一战虽称不上名不正言不顺，但打的实在心虚。 “将军，真的要打吗？”一位跟在身后的兵士面色紧张的问道。 夜海英顿时目光一凝，语气坚定的说道：“上面是什么情况我们心知肚明，但我等深受天君之恩，绝不能忘恩负义，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方如果发起进攻，我们必须回击，打出我玄武军的气势。” “是！” “告诉下面的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允许出城迎敌，务必死守天殇关！”夜海英严肃的命令道。 “是！” 兵士离去传令之后，夜海英悄悄叹了一口气，他扪心自问，到底是在守护着谁，卫信不仁，赵子臣不忠，这一战也许是为了脚下的这片土地和玄帝都的百姓吧。 这时，天殇关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夜海英心中一惊，知道战争终于来了，连忙向关外望了过去。 只见低缓的地平线后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旗帜，其中一杆大旗之上，绣着个斗大的“赵”字，族旗之下刀枪剑戟，肃立如林，虎师黑压压一片，分成十几个方阵，井然有序的不断前进，森然的杀机扑面而来，天地似乎在这一刻都压抑了下来。 虎师的军阵分为步军方阵和两翼骑兵，步军军阵由规模相当的十几个方阵组成，分为前后两个部分，排在前面的方阵是用来攻城的，在每一个方阵之中最前面的是刀盾兵，其后就是扛着云梯或推着冲城车的突击兵，而排在后面的方阵则一般不参与攻城，他们的任务是压阵，这种压阵部队一般也被称为中军，除了这些步军方阵之外，在步军方阵的两翼还有上千骑兵，他们的任务是应对随后可能出现的敌军突袭，保护整个大军的两翼安全。 当虎师来到天殇关外五百步后，一袭华丽盔甲的韩逊骑着大马，手持长刀，领着几位部将慢慢行了出来，望着出现在眼前的天殇关，手掌轻轻一伸，所有兵士收脚立定，纷纷冰冷无情的注视着前方，除了沉重的呼吸和马匹的嘶吼之外，再无一丝别的声响。 夜海英看到这一幕，不禁从心底发出赞叹，好可怕的军队啊! “李通，你口才不错，先去劝降，记住玄帝都本来就是世子的，你要拿出主人的气魄来。”韩逊严肃的命令道。 “是！” 只见李通立刻策马而出，手持着一柄长枪来到了关下，望着上面，高声喊道：“开城门，我等乃是平西王世子麾下的虎师！” 天殇关上的玄武军们一愣，他们镇守天殇关百余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交战的敌方，竟然这样理直气壮的要他们开门。 夜海英眉头一皱，高声喝道：“没有国君的命令，我们不能开门，尔等速速离去，尚不至于铸成大错！” “夜海英，你到底是谁的兵，是谁的将，你现在站的什么位置，当初天君是何等仁君，五州拥戴，莫敢不从，如今卫信算什么东西，你们是想看着天君的基业腐坏，五州的百姓蒙难吗？”李通愤怒的指责道。 天殇关上的玄武军们骤然一惊，这个罪责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啊！ 夜海英目光一凝，向着下面喊道：“我等绝无此意，但平西王世子所为，不也是不忠之举吗？” “不忠之举？”话音刚落，赵子臣在裴元和秦满金的陪同下，从中军方阵走到关下，看着夜海英狂笑起来，说道：“卫信狂妄自大，目无百姓，陷害忠良，妄为国君，若此时轩辕大都督和魂塔的人站在这里，你还会说不忠么？我父王赵栋何等的一方之王，体恤百姓，忠于国君，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想必你也知道了！你现在竟然还在这里指责我不忠，某告诉你，现在开门也就罢了，一旦破关之后，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听了这些话，夜海英的脸色无比难看，这就是名义的重要性，赵子臣说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如今卫氏腐坏，早已不复当年之威望，可算名存实亡，人人都可取而代之！” “什么！”此话一出，关上大惊。 如此赤裸裸的叛逆之言，竟然就这么从赵子臣的嘴里轻易说出，简直是铁了心的要造反，这场战斗已经势在必行，如果不打，那夜海英和玄武军都将背上这造反之名！ 第92章 血流成河 夜海英也是一愣，随后满脸愤怒的望了过去，咆哮道：“赵子臣，你可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赵子臣当然知道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意味着什么，只见他嘴角立刻露出了一丝冷笑，眼神如刀刃般锋利，命令道：“李通回去吧！不必多说了，话已经很明白了，既然车骑将军执意不肯打开关门，那我们便攻进去吧！” “是！” 李通回去之后，夜海英知道对方已经放弃劝降了。 “准备开战！”夜海英举起手中夜海天殇枪，用枪杆往地上一杵，玄武军们顿时从赵子臣的叛逆之言中被惊醒过来，一个个眼神当中，都带出浓浓的战意。 “世子，我愿领兵攻城。”天殇关下，虎师统领卫将军韩逊望着赵子臣高声的请求道，战场就是军人的名利场，如果能攻陷天殇关，绝对是大功一件。 “嗯，那就由你来攻城吧。”赵子臣眼中精光一闪，轻轻一挥手，转身向中军大阵走去，裴元和秦满金则跟在后面。 韩逊得到应允，心中兴奋不已，但神色十分冷酷的对兵士们说道：“将投石机全部给我推上来！” “是！” 一声令下，提前组好的二十架投石机，在一百多位兵士用力的推动之下，很快就出现在了大阵前方，前后分成两排，每排十架，全部瞄准了天殇关的城头，一块块特制的巨石摆放在了投石机的旁边，这些投石机是经过裴元改装的，所用巨石也是以玄气灌注，非同小可。 “这是……”刚回到中军大阵后的裴元一眼就看到了这些投石机，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韩将军，慢着！” 中军和前阵相隔甚远，韩逊哪里听得到裴元的话，他眼中寒光一闪，慢慢举起了大刀，向前一伸，高喊道：“给我放！” “放！”传令兵也跟着喊出了号令。 “糟了！” “怎么了？”赵子臣从未见到裴元如此惊慌，不由问道。 裴元急忙说道：“我改造这些投石机并不是为了用在这种普通人的战场之上，所有投石机的射程和威力都绝对超乎一般人的见识，只一架便可轰杀数十名悟天境的人，这二十架的威力不亚于十位触天境强者的力量！若一同攻击，稍有差池，玄帝都都将不复存在！” “这……”赵子臣也被裴元的解释惊住了，捅破天和翻天是两个概念，这夺取玄帝都和灭了玄帝都当然也不是一个意思，况且玄帝都还有上百万的百姓，鬼军全员，秦满金的父亲和家产，更有魂塔里的裴氏家族！ 可是兵贵神速，韩逊号令一下，立时就听到砰砰的声音回荡在了前阵中，第一排的十架投石机已经被拉动，在剧烈的轰隆声过后，一块块蕴含着玄气的巨石冲天而起，带着恐怖的威能，向天殇关城墙上急速的飞了过去。 夜海英见过的大场面可说是数不胜数，可还是被这些巨石带出来的威压惊住了，他尚且如此，玄武军的兵士们更是如此，一个个像傻了似的，呆立不动，不知所措，顿时巨石倾泻而下，带着一股毁灭的力量，重重砸到了天殇关的城墙之上。 立时爆炸四起，乱石飞溅，每一块从巨石上爆裂分离出来的碎石，在接触到阻力后，还会再一次出现爆炸，且威力同样巨大！ 许多的兵士在瞬间惨死，血浆到处四溅，哀嚎声此起披伏。 “我的腿呢！” “手断了！手断了！” “快躲起来！躲起来！”夜海英被惊醒过后，大声喊道。 “快住手！”裴元从马背上跃起，踏着兵士们的肩膀，一路疾速的来到韩逊后面，“韩将军！不可……” “发射！” “是！” 又是一声令下，裴元仍然没能阻止住，第二排的十架投石机，也发射出了巨石，那些巨石如雨点般，源源不绝的落下，天殇关上的玄武军几乎个个抱头逃窜，脸上露出惊恐，满眼一片狼籍。 这两轮投石机的进攻发射了二十颗巨石，而天殇关的城墙虽然坚硬无比，却也被摧残的像扒了一层皮一样，关上死伤的兵士不计其数，而且死状极惨，不是身首异处，就是肚破肠流，如同人间地狱一般，见之毛骨悚然。 “军师！”看到裴元出现在身边的韩逊兴奋的说道：“军师改装的投石机果然厉害！再继续打上几轮，这天殇关和玄武军必定崩溃！” “停止使用投石机，改造还未完成，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裴元严肃的说道。 “末将遵命！” “嘎！” 就在这时，一架投石机果真出现了问题，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自己发射出了一块巨石。由于没有校准目标，这块巨石直直的飞进了玄帝都，一声巨响过后，玄帝都城内爆起火光。 “可恶！希望不在人口密集的地方。”裴元凝眉说道，“将投石机全部撤下，玄武军已遭重创，全力攻城吧！” “是！” 关上的夜海英在浓郁的灰尘之中，慢慢的站起后，看到玄帝都也被流弹击中，再转头看见关上这惨烈的状况，听到那回荡在耳边的哭嚎声，顿时浑身剧烈的颤抖，愤怒而又不甘的高声喊道：“畜牲！我夜海英与你不共戴天！” “攻城！”韩逊抓准时机，立刻发起了进攻。 “喝！” 被投石机的威力，激荡的热血沸腾的虎师兵士们顿时发出阵阵高喝，激烈的战鼓声在这一刻，响彻在天地之间，只见前面几个方阵的兵士们，立刻将直指天空的长矛压了下来，战意高昂，无所畏惧的向着天殇关冲去，气势奔腾如虎，似要淹没一切。 “守住天殇关！”夜海英看到之后，猛一咬牙，命令道。但除了一些久经考验的老兵之外，绝大部分的兵士们早已被投石机吓的胆颤心惊，原本高昂的士气，也被消弭殆尽，一个个只知道到处躲避。 “滚回去！别忘了，你们是玄武军！”在夜海英的怒骂和威严之下，玄武军的兵士们才勉强站回自己位置，但依然心有余悸。 “放箭！”看到虎师已经接近城墙一百步距离的时候，夜海英连忙大喊道，顿时稀稀疏疏的羽箭从城墙射了下来。 “盾兵，压阵！” 韩逊看到后，立刻冷静命令道，瞬间一排排盾兵迅速的结合在一起，急速的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铁墙，阻挡着飞箭的来袭，其他的部队迅速井然有序跟随在后面，稳定而又快速的不断前进。 虽然偶有人被羽箭射中，但确丝毫影响不到阵型。 当损失了一些人马之后，虎师终于来到城墙之下，立刻架起高高的云梯，前面的兵士迅速高喊了起来，如猛虎一般向着关上爬去，夜海英刚想命令抛檑木，滚石的时候，又一阵巨大的轰隆声突然响起，只见又一颗巨石再次向着城墙而来，守卫的兵士们顿时吓得丢下了一切，一个个四处躲避，神色害怕无比。 “是谁干的！”裴元愤怒无比的喊道。 原来这块巨石正是来自一架还没拆卸好的投石机，这也是一次失控的攻击。 “将军小心啊！”这时，一位兵士看到巨石向着夜海英冲来，连忙要将夜海英一把推开。 “闪开！” 夜海英一声怒喝，挺起夜海天殇枪，纵身而起，如蛟龙出海般，带出一道蓝芒，生生的撞向巨石。 只听轰鸣声起，巨石爆裂，无数碎石如流星般坠下，更有一些溅向夜海英身后的城关之上。 他转头一望，那碎石不偏不倚的砸到刚才要救他的那名兵士身上，登时血浆爆出，一命呜呼！ “啊！”夜海英悲愤交加的喊道。 虎师抓住时机，立刻爬上了关头，一个个杀气腾腾向守军扑了过去，那股凶猛的气势犹如恶虎下山，远远不是这些饱受惊吓的玄武军可以媲美的。 激烈的肉搏战立刻开始了，只见鲜血漫天飞舞，疯狂的喊杀声响彻云霄，这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毫无士气的玄武军根本不是虎师对手。 爬上城池的虎师兵士越来越多，守城的压力顿时大增。 “我守护天殇关历经百余年不失，今日尔等若想破关，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玄武军只会战死！绝不会战败！” 铠甲上已经沾满鲜血的夜海英发疯一般，手持着夜海天殇枪向登上来的虎师兵士杀了过去，枪尖舞动，刁钻狠辣，不断有兵士被刺杀，那勇猛的气势，一时间竟然鼓舞了玄武军士气。 此时，卫信派出支援的侍卫团在半路上被鬼军全部歼灭，裴元的计划顺利达成，鬼军也换好侍卫团的服饰，转头奔向了玄启大皇宫。 接到迷离回报后，中军大阵里的赵子臣很是平静的说道：“收兵！” “是！”收兵的金钟骤然响了起来，传递在战场上，顿时虎师大军如潮水一般退去了，丝毫没有停顿，留下满眼的血色和遍布城关上下的尸骸。 夜海英站在天殇关城头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望着死伤惨重的玄武军，眼神闪出无尽的悲愤，他不知道赵子臣为何收兵，也不知道下一次的进攻会在何时出现，更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守住这座天下第一雄关，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无论如何他都会履行当初对天君的承诺，关在人在，关毁人亡！ 第93章 一举两得 “禀将军，平西王世子的大军已经在三里外安营扎寨，似乎没有再次进攻的迹象。” 夜海英听着兵士的汇报，眉头紧锁了起来，赵子臣到底要做什么，凭着那恐怖的投石机和虎师的气势，完全可以继续进攻的。 “我们的损失如何？”夜海英担忧的问道。 “死伤三万余人，士气极度低迷。”兵士脸色难看的回道。 “那虎师的损失呢？”夜海英又追问道。 “据估计大约不超过二百人。”兵士说完之后，脸上布满了迷茫与惭愧。 玄武军坚守天殇关百余年，何曾有过这般耻辱的战绩。 “怎么会这样？”夜海英浑身一震，自古以来，攻城的战力一般要比守城的战力多消耗五倍，才有取胜的可能，可如今这对比，说是耻辱中的耻辱，也不为过。 “主要是那投石机太恐怖了，兵士们现在登上关头，都心有余悸，这样下去，我们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夜海英苦笑着，看向玄启大皇宫的方向，说道：“国君荒唐啊，百万大军深入西州腹地，只留下千把侍卫留在玄帝都，大军难返，玄帝都会彻底沦陷的。” “千把人也比没有支援好，国君若能驰援，也算有心了。”兵士说道。 “国君侍卫支援玄武军？”夜海英露出不屑。 “将军，其实还有一计可行，或能鼓舞士气。”兵士有些犹豫的说道。 “什么计？”夜海英好奇的问道。 “国君御驾亲征！” 话音刚落，夜海英却满脸愤怒，猛的一脚将这名兵士踢在地上，咆哮道：“你是被赵子臣的虎师吓傻了么？那些投石机的威力你没看到么？国君来了，我们还要分出兵力保他周全！还怎么打？亏你想的出来！” “我错了，将军！”兵士立刻忐忑的跪在地上。 “将军，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杀出关去，跟他们拼了！”只见那兵士突然杀气腾腾的说道，他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情有可原，如今的情况，确实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 听到这话，夜海英一愣，守城都如此惨重，还要正面作战，不过夜海英还是轻声说道：“是要杀出去。” “请将军下令吧！咱们突袭过去，或能出其不意，有所斩获！”那名兵士说道。 夜海英一抬手，阻止了他的话，一脸无奈的说道：“其实本将不想这样，但天殇关如今已经失去了屏障的意义，一是那恐怖的投石机，二就是士气，若是死守天殇关，估计明天就会被赵子臣的大军攻破，此时他们刚刚大胜，或许会骄傲轻敌，唯有率先发动突袭，如果能毁掉那些投石机，我军士气定然大增，这样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将军所言极是，我愿为先锋！”兵士严肃地说道。 夜海英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吩咐道：“今夜你随我领兵三千前去劫营，其他人继续死守天殇关，绝不能出关一步！” “是！” 兵士接令后，前去准备，夜海英又看向了玄启大皇宫的方向，低喃的说道：“天君，我能做就这么多了，若夜袭不成的话，恐怕您创下的基业就再也没机会延续下去了。” 守关之战下来，玄武军早已如惊弓之鸟，士气丧尽，若是夜袭还失败了，那兵士们就会彻底失去信心，天殇关必将被一举攻破。 深夜已至，月明星稀，只见天殇关厚重的大门轰然开启，夜海英手持夜海天殇枪，带着三千兵士急速的冲了出来，向着赵子臣的虎师军营方向快马赶去。 虎师军营位于平原之上，四周虽有山脉，但距离较远，很难设下埋伏，当夜海英带着大军悄悄赶来之后，顿时眉头微皱，一勒战马，有些怀疑的说道：“传闻裴元是西州谋主，他怎么会允许在这样的地方扎营？” “估计是觉着我们被投石机给吓到了，将军，不要管了，快冲进去，毁掉那些投石机再说。”白天提议的那名兵士望着在前方帐篷林立的军营当中，摆放的二十架投石机，面带激动，眼中露出了复仇的光芒。 夜海英虽然有些担忧，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搏一把也是死路一条，于是点点头，高声说道：“众将士，随我杀进去，玄武军的名誉、成败，全都在此一举了！” “杀！”听到这话，三千兵士向着军营，如怒涛般汹涌的杀了过去，气势十分惊人。 然而当玄武军的兵士们距离军营大约三百步的时候，突然从军营的各个角落内冲出来上千名手持弓箭的虎师兵士，在韩逊的指挥下，立刻布阵完毕。 “给我射！”只听一道冷酷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死神的号令。 “嗖！嗖！嗖！嗖！” 一排排密集如雨的羽箭射了出去，顿时前排狂飙疾进的骑兵立刻人仰马翻，哀嚎声骤然响起。 “不好，中埋伏了，快走！”夜海英一惊过后，挺枪打掉几根羽箭，连忙喊道。 “杀！”这时，虎师军营里火光大亮，照如白昼，无数兵士冲了出来。 “撤！快撤！” 夜海英调转马头刚准备撤退的时候，一道巨声，响彻夜空，他惊讶望去时，只见一位身着锦袍，面戴诡异面具的人冲了过来，仿佛那来自地狱的修罗，散发出碾压一切的威势，如天崩地裂，惊涛拍岸，幽蓝色玄气带着无尽的煞气，漫卷开来，瞬间冲入了玄武军中，开始了疯狂的屠杀。 “那是……”夜海英定睛看去，只觉这人的装束好生诡异，但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天道会武中如黑马般脱颖而出，引得玄帝都里议论纷纷的剑心么，“听闻他是桃源山一脉，怎么也到了平西王世子的麾下呢？” 思虑之际，几名虎师兵士杀到，夜海英长枪急速舞动，每一招过后都有人倒下，正在指挥虎师的韩逊看到后，眼中精光一闪，手持着长刀，凶神恶煞的策马杀了过去，企图斩杀这位名震五州的车骑大将军。 但是很可惜，他完全选错了对象，就算夜袭失败，那夜海英的境界实力也在那里摆着。 只见夜海英眼神冰冷，如那黑暗中战神一般，仅仅是流光一闪过后，一把沾满鲜血的夜海天殇枪已经从韩逊的喉咙处直接穿了过去，甚至没有耽误哪怕一分一毫的时间，韩逊都还没来的及震惊，就已经摔到马下，两眼一黑，毙命当场。 夜海英收回长枪后，立刻向着那剑心冲去，连看都没有多看韩逊的尸身一眼，似乎他只是杀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而已。 “以前我从未想过会和夜将军交手，我还清楚的记得初次见你时，我连与你对视的勇气都没有，真是造化弄人。”只见剑心一个加速过后，立刻接近了夜海英，手中十魔剑黑影重重，瞬间就刺出了几十下，夜海英没想到剑心会有这等实力，想当初他与萨正君交手，也从未如此狼狈过，就在他仓皇还击之下，剑影虚虚实实，还是洞穿了他的胳膊，夜海英吃痛，翻身落马，摔在地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夜海英捂着肩头伤口，一脸震惊的问道。 “我们白天才刚刚见过。”赵子臣取下面具，露出真容，淡淡的说道。 夜海英这才明白，剑心就是赵子臣，赵子臣便是剑心！ “夜将军，我小时候父王就对我说起过你，我一直对你十分敬重，今日刀兵相见，实属迫不得已，我知道夜将军对我恨之入骨，定是因为那些投石机的缘故，但我可对天发誓告诉你，我从未下令用投石机攻关，而且我和裴元知道投石机威力太大，还曾竭力制止，我的话句句属实。” 赵子臣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并不能令夜海英消去半点怒气，就算他说的话不假，可三万玄武军丧命于那场战斗的事更真。 夜海英冷哼一声，说道：“成王败寇，我夜海英第一次做出夜袭这等偷偷摸摸的事情，也属迫不得已，只是没想到，竟然还失败了，你也不用劝我归降，承天君之命，吾终生不会背叛，你杀了我便是，不过在我死之前，还要用我这所剩无几的老脸，求平西王世子一件事。” “你说吧。” “请平西王世子善待玄帝都的百姓，若今后世子坐拥五州，也请善待天下所有的百姓，夜海英无能，有负天君所托，自当以死谢罪！”说罢，他放下夜海天殇枪，抽出腰间佩剑就向脖子上抹去。 这时，赵子臣眼疾手快，一道幽蓝剑气射出，恰到好处的将他手中佩剑打落在地。 “卫信昏庸，听信卫子钦谗言，打压忠良，滥杀无辜，非夜将军之过，你又何必自裁？我赵子臣虽不如天君仁厚有德，但也明白民心之重，我本无意于天下，但杀父之仇若是不报，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夜海英渐渐地冷静下来，说道：“平西王赵栋的薨逝我有所耳闻，所谓犯上作乱一说，乃前任大司马卫子钦所言，无论真假，你也该找他去报仇，现下卫子钦早已畏罪潜逃，不知所踪，你这般大张旗鼓的杀入玄帝都作甚？” “我当然知道卫子钦跑了，不过我在他的书房里找到了这个，夜将军，请过目。” 夜海英接过赵子臣拿出的信笺看了一遍，然后又有些难以置信的仔细观察了一下信上的字迹，确实是卫信亲笔，这封信正是卫信和卫子钦密谋杀害赵栋的证据，铁证如山，毋庸置疑！ “我明白了，看来我是老了，从前我只觉着国君年少轻狂，纵有千般错，也不过是身边人的蛊惑而已，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罢了，谢谢你，平西王世子，让我在死之前能明白这一切，既然你不准我自裁，那就请你来动手吧，我夜海英能死在你手下，也不算是屈辱了。” 其时，虎师和玄武军的交战早已因为这二人的对话停了下来，所有兵士都围在他们旁边，静静地看着。当赵子臣看到夜海英摆出一副引颈待戮的样子，忽然，他单膝跪在其面前，说道：“夜将军威名赫赫，万人敬仰，在这五州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殇关能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不是因为门厚墙高，而是因为有你夜大将军把守，你守护的是玄帝都的万民，更是五州的心脏，今日我斗胆恳请夜将军与我平西王府并肩作战，拨乱反正，匡扶天下！” 见到赵子臣下跪，所有虎师的兵士们也立刻跪了一地，齐呼：“恳请夜将军与我平西王府并肩作战，拨乱反正，匡扶天下！” 夜海英被赵子臣的所为，感动的老泪纵横，如遇明君般的俯身跪拜，说道：“末将夜海英携玄武军，从今往后愿听从平西王世子调遣，无论水深火热，必将万死不辞！” 这时，一直在营帐里看热闹的秦满金对身旁的裴元，敬佩的说道：“军师，你真是用兵如神，计谋超群，不但料到了夜海英将夜袭大营，还告诉了世子如何收服夜海英，真是一举两得啊！佩服！佩服！” 第94章 自寻死路 “哎呦，国君，你轻点……啊……讨厌……” “嗯……哈哈……” 就在夜海英携玄武军归顺赵子臣的这一刻，玄启大皇宫华丽的寝宫内，一派香艳的景象，二十多名侍女守在寝宫外面的回廊中，捧着酒水、鲜果、点心和丹药，等待着国君临幸完国后，再把这些东西一一送进去。 这里的侍女和寝宫之外的侍女有所不同，她们都是卫信亲自挑选出来的美人，个顶个的静如娇花映水，动如弱柳拂风，她们的穿着是鹌鹑特意安排的，没有内衬，只罩轻纱，玲珑之体，若隐若现，可谓千娇百媚，仪态万千，这也让卫信终日沉浸于此，荒淫无度。 云雨过后，卫信意犹未尽的枕着鹌鹑的玉腿小憩，等候多时的侍女也开始轻声慢步的把美酒等物送了进来。 就在一名侍女端着一托盘的鲜果刚迈过门槛时，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手中的托盘也应声掉落，各色鲜果叽哩咕噜的滚了一地。 鹌鹑头也不抬的破口大骂道：“废物！惊扰了国君小憩，你担得起么？” 只听见那名侍女胆怯的在那里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鹌鹑觉着有些反常，一抬头，她也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本就被托盘掉落之声惊扰到的卫信，一听见寝宫里忽然沉寂下来，便也微微的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隐隐约约间，他看到一名侍卫打扮的人站在面前。 “放肆！寝宫也是你能随便进的！”卫信恼怒的喊道。 可那名侍卫并没有叩首认罪，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派你们去支援夜海英，打赢了自去领赏就好了，就算要禀告，也不能擅入寝宫，惊吓到了国后，那就是死罪！” “国君，你该醒醒了。” 这个声音来自那名侍卫的方向，却并非出自侍卫口中，当这句话说完之后，那名侍卫的身体便如同抽了筋一般，瘫软下去，了无生气，原来这侍卫只是一具尸体。而在这尸体后面站着的人，才是那个说话之人。 “是你！迷离！” 卫信终于清醒了，或者说是惊醒更为合适。 鹌鹑却已经缓过神来，她身上一丝不挂，玉体横陈的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怎么？是不是在圣地见过我之后念念不忘，现在又想从国君手里把我夺去啊？” 迷离深邃的眼眸，纯净而平淡，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结束了。” 卫信从看到那名侍卫的尸体时，就已经知道结束了，迷离能站在这里，足以说明平西王世子已经控制了整个玄帝都和玄启大皇宫。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赵子臣。”事到如今，卫信竟出奇的冷静，“能告诉我现在外面的情形么？” 迷离不紧不慢的说道：“玄帝都已被完全接管，国君派往征讨齐金城的百万大军，已被颜洛君困在了西州。” 这时，一道黑影闪现到迷离面前，那是一名鬼军，他递上一封密函，随后又在一闪之下，消失不见了。 迷离拆开密函看了一眼，又说道：“最新的消息，夜海英率玄武军归顺平西王世子，国君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够了。”卫信已经万念俱灰，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你是来取我性命的，对么？” 迷离说道：“是否留你，要等赵世子裁决，我是来带你走的。” “去哪里？” “去你该去的地方。” 卫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鹌鹑，又说道：“不管去哪里，我恐怕都难逃一死，能不能……” 他的话还未说完，鹌鹑却站起身走到迷离面前，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展露在其眼前，娇声说道：“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想和国君再单独待一会儿，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迷离微微侧过头，不去看她，说道：“多久？” 鹌鹑回头张望了一下卫信，说道：“一个时辰，好不好？” “半个时辰。” 迷离甩下一句话之后，转身离开了寝宫，这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宽容了。 “国后……” 迷离走后，侍女也退了出去，寝宫之内只剩下卫信和鹌鹑两个人。 鹌鹑赤裸着身体钻到卫信怀中，眼波流转，朱唇轻启，说道：“卫信，你知道我为何想要一个和你独处的时间么？” 卫信无精打采的说道：“你爱我，想与我做最后的温存，不是么？” “呵呵呵呵……”鹌鹑的笑声极具魅惑，令卫信神魂颠倒，“我只想做国君的女人。” “你已经是国君的女人了。”卫信变得意乱情迷起来。 鹌鹑却笑得更加灿烂，每一声都让卫信的心脏出现一次震颤。笑声停止后，卫信的眼神变得呆滞起来，仿佛没有了意识。 “呵呵，卫信，你可能没听清楚我的话，我想做国君的女人，但你很快就不是国君了。” “我很快就不是国君了……”卫信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鹌鹑看着他，莞尔一笑，从龙榻的下面摸出了一把蟠龙匕首，捧到卫信面前，说道：“一会儿平西王世子进了大皇宫，一定会将你除掉，怎么说你也是一国之君，岂能让他人动手，那样可有失尊严，来，拿着这把御龙刃了结自己的性命吧！” “好，了结自己……” 卫信如同行尸走肉般听从着鹌鹑的话，从她手里接过匕首，可他的眼神却出现了些许的波动，眉头也渐渐的皱了起来，纠结和痛苦充斥在他的脸上。 他的手在颤抖，御龙刃也在颤动，从心底抗拒着自己的动作，可这种抗拒十分脆弱，就在鹌鹑突然瞪大眼睛时，卫信的表情又变得异常平静了。 “真是个窝囊废，你就这么不想死么？”鹌鹑讥讽道，“快些动手吧，只有半个时辰，新国君还等着我来伺候呢，你就安心的去吧！” 卫信的表情变得坚毅而决绝，双手握紧御龙刃，高高举起，紧跟着迅猛的落了下来，刺向自己的心窝！ “乒……” 好似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鹌鹑被一股强横的力量震了出去，她赤裸的身体在龙榻上翻滚了两圈，卷到了龙榻四周的轻纱，而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骤然苍白，眼神涣散。 御龙刃没有刺进卫信的心窝，而是僵在了半空，他的眼神也忽然有了灵魂，仿佛遇到了新生。 “怎么回事？”卫信一脸茫然，他回头看到捂着胸口，嘴里还在不断流出血来的鹌鹑，说道，“你要我自戕？你这狠毒的女人！” 说罢，卫信握紧御龙刃向鹌鹑刺了下去。 但鹌鹑纵使身受重伤，也是位擎天境的强者，看到卫信下杀手，当即强忍着躲了过去，玉手一翻，镇妖链凭空出现在手上。 只一颤，长链翻卷，如毒蛇吐信，探向卫信的面门。 “哗啦……咔……” 一条青色长鞭在镇妖链即将打到卫信前，缠住了锁链，卫信一眼就认出了这长鞭青蛟和它的主人，也就是自己的母后上官曼。 “母后，救我！”卫信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他也抬头发现了及时赶到这里的上官曼，不过在上官曼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女人。 这女人红衣罩体，极其妖艳，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在外。 卫信会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眼睛，只因为那双眼睛似笑含妖，媚意荡漾，似乎无时无刻都在牵动着他的神经，就连鹌鹑也只能望尘莫及。 这女子看了一眼鹌鹑，脸上露出不屑，说道：“这等媚术去做个青楼女子，还能游刃有余，用来杀人，真是痴心妄想，连我梦魅坊的婢女都比不上。” “梦魅坊！”鹌鹑虽困于圣地，久未行走五州，但梦魅坊的名号，她还是知道的，这五州中能和鸠巢齐名，令人闻风丧胆的，也唯有梦魅坊了。 女子冷笑一声，说道：“没错，所以说你的媚术在我面前，不过就是雕虫小技，好了，你可以去死了。” “什么！” 女子一句“你可以去死了”，鹌鹑立刻觉着心脏发出剧烈的抽搐，那感觉就好似千钧之力狠狠的砸在胸口上，五脏六腑都被砸成了血沫，眼珠突起，脑门上青筋爆出，向后一仰，当即毙命。 上官曼收回了青蛟长鞭，快步上前查看了卫信的状况，见其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对那女子说道：“谢谢你，魅儿姑娘。” 卫信这才知道原来救了自己的女子，就是梦魅坊的二坊主魅儿。 上官曼乃当今太后，一声道谢，何其珍重，可魅儿却是毫不动容，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静静地盯着卫信看了许久，然后轻蔑的说道：“你比你爹差的远了。” 说罢，魅儿转身就要离去，卫信急忙起身喊道：“且留步！” 魅儿停下了脚步，也不回头，就听卫信继续说道：“平西王世子的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还请高人救我！” “你爹永远不会说出这么卑微的话！”魅儿迈步继续向外走去，口中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你比你爹差远了！” 眼看着魅儿渐渐隐去的身影，卫信的心就像石沉大海，他无助的看着上官曼，说道：“母后，还请救救孩儿，救救玄启国吧，这是父亲打下的基业，怎能拱手让人呢，您快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 上官曼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天作孽，犹可补。自作孽，不可活。” 第95章 王与坐骑 “国君，半个时辰已到，该走了。” 迷离的话对卫信来说，好像敲响了丧钟。 上官曼猛然转过身，面对着迷离，跪倒在地。 “望平西王世子能留他一条命。” “母后……”卫信到了这个时候才清楚，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他，只有自己的母亲才会永远回护自己。 迷离侧身不受上官曼这一拜，冷冷的说道：“平西王世子已到玄启宝殿上了，有什么话，你对世子去说，走吧。” 恢弘的玄启宝殿，金壁辉煌，雕龙画凤，玄帝都中所有的文武官员都在殿中跪伏于地。鬼军们位列两排，如一个个刽子手，盯着中间那些待宰的羔羊。五十万虎师整齐的站在殿外广场上，卫信从这里走过，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心中无比震撼，虽然卫信也有百万雄兵，可这一对比，立判高下，若是他知道这样以一当十的军队，全是裴元之功，想必会懊悔不已。 在迷离和几名鬼军的押解下，卫信走进了宝殿，一抬头就看到平西王世子赵子臣站在龙椅前面，在他身旁还站着裴元和秦满金二人。 “卫信，站在下面的感觉，好么？”赵子臣淡淡地问道。 卫信冷笑一声，说道：“你要弑君不成？” 赵子臣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凛然说道：“为帝王者，一人为天，大权在握，应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你做到了哪一点？” 卫信把头一甩，沉默不语。 赵子臣继续问道：“既然都没有做到，你又有何颜面做这一国之君？” 卫信仍是沉默。 “你为何不反驳？”赵子臣问道。 卫信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杀我，又何必辱我，平西王府世受君恩，不思尽忠报国，还敢谋逆犯上，我反驳又有何用？” “啪！” 赵子臣难以克制之下，竟几步走到卫信面前，一巴掌抽在其脸上，顿时打得卫信半边脸肿了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世受君恩？”赵子臣从怀中掏出卫信给卫子钦的那封密函，展到其眼前，说道，“这就是你给的恩？” 卫信见到密函，双目圆睁，全没了方才的气势，原本他想令赵子臣背上弥天大罪，或能留下自己性命，可密函之事败露，他自认再无生还可能。 赵子臣将密函递给一名鬼军，叫他给文武百官传阅，然后问道：“你们说卫信该不该死？” 众文武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赵子臣环顾一圈，说道：“既然你们不说，那便是要尽忠了？”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立时磕头求饶，口呼“饶命”，更有些人破口大骂，说卫信荒淫无道，罪该万死。 赵子臣听后，摇头叹道：“君是昏君，臣是佞臣，玄启国百年兴盛，竟养出你们这帮混蛋！来人！” “在！”两旁鬼军一起应道。 “全都拉出去，杀了！” “万万不可！”此时，裴元忽然说道，“这些人虽然摇摆不定，见风使舵，但还不能杀。” “为何？”赵子臣问道。 裴元走到赵子臣身边，躬身一拜，说道：“玄启国就如同是一架马车，卫信是那匹马，文武百官便是车上的各个部件，马可换，部件亦可换，但世子若一下把所有部件都拆掉，那这架马车就不复存在了，短时间内，我们又不能找到新的部件来造出马车，这该如何是好？” 赵子臣点点头，又说道：“那军师之意，换一匹驾车的马就好了？” 裴元笑着摇摇头，在赵子臣耳边低声说道：“世子何不做那骑马的人呢？” 赵子臣思虑一番，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一把将已经失魂落魄，瘫软在地的卫信拉了起来，连拖带拽的，来到龙椅前面。 然后，他轻声的在卫信耳边问道：“告诉我，你怕不怕死？” 卫信没了底气，不敢再装腔作势，只是胆怯的说道：“怕，你不要杀我，这把龙椅你喜欢便由你来坐好了。” 赵子臣望向龙椅，那里好像充满了魔力，尽管他最初的目的仅仅是为父报仇，可当他站着宝殿之上时，却忍不住想要去坐那把龙椅。 “权力真是个迷人的东西啊。”赵子臣想到了自己年幼时的境地，身为平西王世子，却从未有人尊重过他，他见过的所有名门贵族都对他嗤之以鼻，仿佛遇到乞丐一般。可如今，只要他向前再走一步，便可以坐到天下人的头顶上，如此机会，对年纪尚轻的他来说，确实充满了诱惑。 他的纠结被裴元看在眼里，裴元知道他在抗争，更知道抗争失败的结果，会是很严重的。 于是，裴元走到赵子臣身后，低声说道：“占领玄帝都并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世子莫要被利欲熏心，我料想三王会有后手，只要我们不废帝，三王便会投鼠忌器，继续阳奉阴违，可一旦世子自登大宝，那将会成为众矢之的，三王也可名正言顺的联手出击了！” 赵子臣闭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吁出来，这才对裴元说道：“扶国君就坐吧。” “是。”裴元赶紧拉住卫信，将他按到龙椅上坐定。 赵子臣看了看，转头说道：“再加一把椅子，放到龙椅旁边。” 很快，侍卫就搬来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宝座，虽然上面没有雕龙，但其耀眼的光芒已令旁边的龙椅显得黯淡无光了。 赵子臣走过去，正襟危坐，比帝王更像帝王。 下面的文武百官不愧是“久经沙场”，见到卫信落座并无反应，等到赵子臣落座时，却跪拜山呼道：“臣等拜见国君，万岁万万岁！” 卫信不由自主的低语说道：“众爱卿平身。” 可文武官员却无一人敢起身谢恩。 这时，赵子臣大手一挥，说道：“起来吧。” 话音刚落，众文武便口呼谢恩，起身退在一旁。 这种情况已经不言而喻了，卫信并不傻，他知道自己已成傀儡，可在他心里却认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第96章 欲擒故纵 天殇关一战过后，修缮工程随即开启，投石机所造成的伤害大多是人员伤亡，所以城墙修复量并不是很大。但是，交战期间，曾有一颗流弹打进了玄帝都中，这颗流弹不偏不倚的砸到了天牢所在之地。 巨石的威力确实强大，天牢的外墙完全破碎开来，只有那块堵在门口的断龙巨石丝毫无损，可墙壁都没有了，这道石门又有什么用呢？ 此时，废墟之中出现了小面积的塌方，这是从废墟内部挖掘所导致的结果。坍塌后，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小口露了出来，从里面狼狈地爬出来了三个人影，这三个人正是轩辕天承、曲天晓和血屠。 他们三人实力较高，这才有幸脱险，而那些狱吏显然没有这么幸运了，在投石机的巨石砸到天牢时，他们就彻底被埋葬在天牢中了。 “终于得见天日了，我还以为我会在天牢里呆上一辈子呢！”血屠舒展着筋骨，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表情露出了惬意的感觉。 曲天晓也是兴奋不已，拉着血屠的手，说道：“既然出来了，咱们就去找卫子钦那个臭老头儿算账吧！” 血屠也不知道自己这夫人哪儿来的那么大精神，这刚出虎口，就急着往狼窝里闯，便说道：“别这么急，眼下有些形势不明啊，玄帝都怎么会受到攻击呢？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天灾，要么就是人祸。” 说着，血屠转头看看半天没有说话的轩辕天承，问道：“大都督，这件事你怎么看？” 轩辕天承远眺着大皇宫的方向，说道：“这不是天灾，砸进来的巨石带着很明显的玄气，而且能把玄气灌注在巨石中作为武器使用，我知道全五州也只有一个家族能办到。” “魂塔裴家！”血屠恍然大悟，又说道，“难道裴家反了？不用问，定是卫子钦做的好事，如此一来，玄启两大柱国，轩辕和裴氏都被设计了，这卫子钦还真是野心不小！” “那还不赶紧找到那个臭老头儿，揍他一顿！”曲天晓气呼呼的说道。 正在这时，废墟外面走进来两个人，前面走着的是翩翩少女般的程倩，在她后面跟着的是形影不离的鸠巢十鬼之一，冥电百里辰寒。 “你们都想错了，卫子钦早就背着叛国之名，畏罪潜逃了，而且打压轩辕一族和魂塔裴家的也并不只是卫子钦所想，这一点轩辕大都督想必心里是清楚的，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罢了。” “月月？”曲天晓恍惚之间，觉着眼前这位少女和自己的女儿十分相像，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你……不是……你是谁？” 血屠拉了一把曲天晓，对她说道：“这肯定不是咱们女儿，不过倒也确实有几分相似。” 轩辕天承凝望着程倩，说道：“看你们身上的气息应该是鸠巢的人吧，既然是鸠巢妖人，那你对我说这些到底有何用意？” 程倩笑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们寻错了仇家，浪费力气，如今的玄帝都已经是赵子臣说了算的，你们能脱身天牢也是拜他所赐，我劝你们最好识时务一些。” “你说什么！”轩辕天承怒目而视，说道，“赵子臣敢自立为帝？” 曲天晓和血屠听到后，完全没有轩辕天承这般反响，俩人竟然满脸遗憾，面面相觑。 曲天晓小声说道：“早知道子臣那小子这么有出息，当初就该把月月嫁给他啊！” 血屠听了，不住地点头。 轩辕天承也不理会这两人，对程倩质问道：“谁给的他这么大胆子！是不是你们鸠巢从旁蛊惑，说！” 程倩全无惧色，淡然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讲，赵子臣并没有称帝，他现在依旧是那个平西王世子，连平西王都没有自封，这玄启国的国君还是卫信。” 轩辕天承何等智慧，当即会意道：“原来是想挟国君以令天下啊！这做法倒是聪明得很，不过你以为我就会认可么？自天君创下基业起，这五州便是卫家天下，就算君不君，也绝不可臣不臣！” 程倩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大都督如此愚忠，那我也只能给你指条明路了，如今轩辕易据守城阳、洛岚二城，已和卫信的军队交过手了，所以，在国君心中，你和赵子臣并无二致，就算你去解救卫信，他也不过是觉着你在争摄政权而已，与其这样，以我之见，倒不如去找你的儿子，再图后事，话已至此，听不听由你。” 说罢，程倩带着百里辰寒便离开了这里。 看着轩辕天承陷入沉思，血屠不禁问道：“大都督，你意下如何？” 轩辕天承长叹一声，说道：“她说的不无道理，我这便去找易儿吧，你们两个也随我离开这里吧。” 曲天晓转头看看血屠，说道：“你还记得我们是因为什么被抓进天牢的么？” 血屠挠挠头，说道：“忘了。” 曲天晓“咣”的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说道：“怎么当爹的，这都能忘？咱们是发现月月的踪迹，怕她被卫子钦伤害，才主动跳出来被抓的啊！” 血屠一拍脑门，说道：“对哈！你要不说，我真忘了！那我们继续去找月月？” 曲天晓犹豫了，不断的用脚摩擦着地面，嘟着嘴，说道：“可是……去哪里找呢？月月一定已经离开玄帝都了。” 血屠也陷入了沉默。 轩辕天承见他二人这样，叹了口气，说道：“那就跟我走吧，这一路上也许还能有月月的消息，到时候再做决定吧。” 就这样，三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便离开了玄帝都。 可他们刚一离开，就有一封密函送到了赵子臣的手中，另外还有一份同样的密函送到了卫信眼前。 密函的内容很简单，只提到了轩辕天承逃出天牢，去找轩辕易汇合。 卫信看后的反应是愤怒的，他更加确信自己当初所为是正确的，轩辕天承汇合轩辕易定是想重掌兵权，争锋天下。 而赵子臣却是一副担忧之色，一是这封密函来路不明，二是轩辕天承重掌兵权想必会反攻玄帝都，解救卫信。 他找来裴元商议此事，裴元却镇定地说道：“轩辕易掌兵，我还会有些担心，若是轩辕天承掌兵，倒令人安心了很多，大都督愚忠，为保国君性命，定会畏首畏脚，只要能以国君的名义颁布一道旨意，那轩辕百万铁骑便可为我们所用。” 赵子臣的担忧终于放下了，可这封密函究竟是何人所为，又成了他心头另一个担忧。 裴元早已看出他的心思，当即下令鬼军在城中彻查，凭借迷离和鬼军的实力，不到傍晚便将还未来得及离开玄帝都的百里辰寒抓到了赵子臣面前。 “是你？”赵子臣看到他就明白这是谁的意思了，“程姑娘在哪里？” 百里辰寒说道：“大小姐已经离开玄帝都了。” “为什么她不亲自来找我？”赵子臣问道。 百里辰寒不会说谎，他从来只是把该说的说出来，不该说的便沉默不语。 赵子臣见他不说话，便又问道：“程姑娘为何这么做？” “大小姐是在帮你。” “帮我？”赵子臣并不领情的说道，“她是想让我和鸠巢再也脱不了干系吧。” “随你怎么想，大小姐没有解释过。” “来人。”赵子臣吩咐一声，侍卫立刻进到屋中，“把他押下去好生对待，严加看管。” “是。” 等侍卫带着百里辰寒离开后，赵子臣才低声说道：“倩倩，既然你要帮我为何不来见我，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第97章 双帝临天 赵子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已经传遍五州，轩辕天承也在离开玄帝都后，去到了轩辕易所在的洛岚城，计划的失控让三王很是不安，他们不约而同的齐聚洛岚城，决定做一件令裴元也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行天君令，拥立轩辕天承称帝。 洛岚城官府内堂当中，只见轩辕易出现在了这里，下巴上多了一些胡须，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了很多。 “轩辕将军，这段时间辛苦了，这一次我们平东、平南、平北三王前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听闻大都督归来，我们兄弟必须见上一面，也不枉大家多年的交情。”终于露面的平东王百罹笑道，这段时间他一直追查魔魂下落，桃源山也去了一趟，结果得知傲杰已经携魔魂失踪，无奈之下，也只好将此事暂且按下。 “有劳三王挂念了，家父刚刚归来，身体疲惫，正好后面休息。”轩辕易恭敬地说道。 “哈哈，不急，不急，莫要打扰了大都督休息，我们在这里等着便是了。”百罹笑了笑后，又说道：“其实我们这次来呢，也不全是为了大都督，还有一件事情想问问轩辕将军的意思。” “平东王请说。”轩辕易回道。 “要不还是让平南王和你说吧。”百罹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白问玄。 轩辕易点了点头，更加恭敬的向白问玄一拜，说道：“那就请平南王直言吧。” 这时，门外侍卫传来一声高呼“大都督驾到！”原来是轩辕天承听闻三王来了，也顾不得身体疲惫就急忙来到了内堂。 “拜见大都督！”一直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平北王颜纪首先看到了轩辕天承。 “平北王不必多礼。”轩辕天承很是温和，在众人看来，他已经不把自己当作手握天下兵马大权的大都督了。 “拜见大都督！”百罹和白问玄也相继站起来说道。 “诸王不必如此，我乃一介罪臣，早已不是什么大都督了。”轩辕天承说道。 “大都督何出此言？既然你已经回来了，百万轩辕铁骑又握在手中，那调兵虎符也并未落入他人之手，谁敢说你不是大都督？”白问玄如此安慰道。 “平南王说的没错，就连一个世子都敢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大都督总不能坐视不管吧？”百罹也跟着说道。 颜纪却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多年前，大家皆是天君之股肱，谁曾想过，我们同天君一起打下的江山，如今被他人谋取，看来是我们太平的久了，把一切都想简单了，既然当初天君有旨，卫氏若废，可立轩辕为帝，那这一次我颜纪就拥你轩辕天承称帝，至于我那竖子颜洛君，他若非要替赵子臣守城，大不了我便当没有这个儿子好了！” “万万不可！”轩辕天承连忙摆手，说道，“天君之意绝非如此，如今国君尚在，我若称帝便是谋反，你们要我轩辕一族世代背负此等令天下人所不齿的罪名么？” “大都督莫要推辞了！”白问玄也跟着说道，“眼下形势还不够明白么？刚才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碰到了血屠，他跟我说赵子臣确实和鸠巢勾结，难道你想看着玄启五州落到妖人手中么？” “这……”轩辕天承有些迟疑，他的忠心日月可鉴，甚至可称为愚忠，尽管当初天君飞升前确实留过轩辕可称帝的旨意，但对于轩辕天承而言，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三王对此十分清楚，不过轩辕天承这个迟疑，让他们看到了可能。 百罹说道：“不瞒大都督，当今天下已是大乱，魔魂被傲杰盗走了，那傲杰是何人，大都督可知晓？” 轩辕天承回想了一下，说道：“他是桃源山少康的弟子，我还听说这次天道会武上的那匹黑马剑心正是傲杰的徒弟，他怎么会盗取魔魂呢？” 百罹点头说道：“大都督说的没错，我正要说的就是那个剑心，我夫人派人打探到了一个消息，夜海英曾和剑心交过手，原来那剑心就是赵子臣！” “哦？竟有这等事？”轩辕天承似乎明白了什么。 百罹继续说道：“赵子臣和鸠巢勾结已是铁证如山，当初鸠巢夜袭我平东王府时，他和傲杰也藏在暗处，如此看来，这两人应该早就是鸠巢的人了，大都督想一下，现在鸠巢得了魔魂，再掌控大权，这玄启五州将要面临着何等危难？” 轩辕天承沉默了，这个情况已经复杂到了这种程度，如果他依旧不肯站出来，恐怕天君的基业便真的要拱手送给别人了。 想到这里，轩辕天承转头看向白问玄问道：“那平南王的意思呢？” “大都督，平北王和平东王的意思也正是我的意思，不过我这次前来，还有另一件事。”白问玄微笑着说道。 “哦？看平南王的样子，似乎是一件好事了吧？我这次回来听了太多不好的消息，实在是有些心痛啊！”轩辕天承说道。 “自然是好事，我希望令公子能迎娶我家玲儿入门。” “什么？”轩辕天承一愣后，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白兄是担心我不愿遵从天君旨意吧？既然诸王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我自当是恭敬不如从命了，至于犬子和令千金的婚事，还是由晚辈们自己决定吧。你我二人都是天君的师父，看着他从一个毛头小子，成长为五州的神话，当初天君的情感之事我们都有所见证，我希望他们是真心相待的，所以并不想把他们的婚事当作一种工具。” “平南王，此事不妥吧。”站在一旁的轩辕易听到这话，立刻站了出来，严肃道：“早年间我曾在贵府上见过一次白姑娘，当时只觉着她纯净的犹如一张白纸，后来也有所了解，听闻白姑娘不喜欢打打杀杀，更喜欢琴棋书画，我这样的一介武夫、粗人，怎能配得上白姑娘呢。” 白问玄一听这个却是笑了起来，说道：“你们多虑了，儿女大事我还没迂腐到擅自做主，我也跟你们说实话吧，正是早年间和轩辕将军有过一面之缘，那丫头竟然就对轩辕将军念念不忘了，这几年，她也长大了，总是有意无意的问我关于轩辕将军的事情，我便看出了她的心思，这回过来前我也问过她的意思，她说全由我做主，这不，我就开个先河，希望能促成此事。” “即是如此，那我自然是赞成的了，我家易儿能得白姑娘这般女子为妻，当真可说是一桩美事了。”轩辕天承支持道。 轩辕易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说道：“如此这般，小子怎能不识抬举呢，那就全由平南王做主吧。” “哈哈哈哈，好！”白问玄笑了笑，喊道：“侍卫。” “属下在。”一旁的平南王府侍卫都听到了，连忙高兴的走了过去。 “派人去接玲儿入府，如今乱世，一切都从简吧，接来之后，即刻完婚！”白问玄吩咐道。 “好！”百罹也跟着称赞了一声，然后又看向轩辕天承应，说道，“我看不如借着这桩喜事，把大事也一起办了吧，不知大都督意下如何？” 轩辕天承自然明白这个大事就是称帝，眼下他也没有推辞的理由了，便起身说道：“如此我也不推辞了，为了天君的基业，五州的百姓，择吉日登大宝，主持公道！” “大都督英明！”百罹和白问玄立刻敬佩施礼道。 “既然已经决定，那就不必拖拖拉拉，成亲之日就是吉日，咱们先告知天下，然后拥立大都督便是了！”颜纪说道。 “好！”众人应道。 自此在三王的促成之下，玄启五州便出现了双帝临天的异象，这在五州历史上，绝无仅有。 第98章 子臣逼宫 玄启大皇宫的后园中，被软禁于此的卫信顿足捶胸，气愤不已，他手里攥着一封信函，这是赵子臣派人呈给他的，上面的内容是轩辕天承于玄启一零七年九月初五在西州洛岚城登基，改国号为天玄。 “反了！反了！”卫信大声的咆哮着，“轩辕一族竟敢公然谋逆！我果然没有看错，果然没有看错！”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赵子臣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卫信看到他之后，立马闭上了嘴，紧张的看着他，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看来国君已经看过信函了。”赵子臣冰冷的眼神扫过卫信，又说道，“玄启一个国君，天玄一个皇帝，有意思吧。” 卫信看不出赵子臣是什么意思，但总觉着浑身无比的寒冷，好像掉进了冰窟窿中。 赵子臣都没正眼看过卫信，便大摇大摆的走到主座前坐下，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客位，说道：“你也坐下。” 卫信依言照做，没有半点抗拒，更没有丝毫迟疑。 见他坐好后，赵子臣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内心中抉择着什么，这才说道：“轩辕天承称帝，那你还算什么？” “我……”卫信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赵子臣显然也没在要他的答案，而且还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说道：“你什么也不是了。” 这句话好像触动到了卫信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只见他立刻慌张起来，解释道：“我可以传旨给他，让他卸甲归田，我是天君之子，他忠于我父亲的，会听我的！” “你在怕什么？天君之子。”赵子臣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的旨意传给玄启国兵马大都督才有用，传给天玄皇帝？如同废纸一张！” “不会的，不会的！”卫信开始彷徨起来，“让我试试，我现在就下旨，马上就下旨。” 说罢，卫信开始慌乱的在桌案上找笔墨纸砚，可手都抖起来的他，拿起这个又掉了那个，那模样简直狼狈不堪。 “够了。”赵子臣喝止了他，从怀中取出阿赖耶识之面戴到头上，一把煞气流转的十魔剑缓缓浮现在他面前，“我不喜欢血沾到我的脸上，国君，很抱歉，轩辕天承不会因为你是他的主子而忌惮我们了，所以，你已经没用了。” “别杀我！”卫信“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道，“求你不要杀我！我可以封你为王！封你做中兴王，统领中州！哦，不！封你为大都督，掌管天下兵马！别杀我，好不好！” 赵子臣冷哼一声，握住了十魔剑，说道：“王？大都督？呵呵，你觉着这些虚名还有什么意义么？” 十魔剑起，如鬼哭狼嚎，风声鹤唳，这一剑没有感情，没有犹豫，更没有怜悯。 “我可以禅位！” “唰！” 剑刃贴着卫信的耳畔滑过，鬓角的发丝飘落到地面上，他的脸在抽搐，一道比丝线还要细的血痕逐渐显现出来，他没有死。 赵子臣收回了十魔剑，摘下面具，推开房门，说道：“这是我最近听到的最顺耳的话了，恭喜你，卫信，你证明了自己还是有用的。” 看着赵子臣走远，卫信就像被抽了筋骨似的，直接瘫软在地，黄豆大小的汗珠瞬间渗出额头，滴落下来，他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 玄启宝殿中，裴元、迷离、秦满金三人已经在此等候赵子臣多时了。 “世子，原西州官员和所有家眷都已陆续抵达玄帝都，开国大典的一切事宜也已准备妥当，只是颜洛君他……”裴元说到这里，开始含糊起来。 赵子臣点了点头，和声说道：“军师，正如你所说，卫信果然主动提出了禅位，我还担心他宁死不从，那我也只能真下杀手了，不过你倒是很有自信，把开国大典的事宜都准备好了，不如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吧，至于颜洛君那边，他能帮我们守了这么久的齐金城，已经很不容易了，剩下的就随他去吧。” “是。”裴元应下后，神色严肃的抱拳说道：“开国大典分为五步进行，第一步，于宗庙当中，祭拜祖宗先灵，宣读祭文。” “嗯，那就由迷离捧祭文，随我入宗庙吧。”赵子臣望着迷离说道。 “是。”迷离施礼应道。 “第二步，于皇宫广场，阅览三军，告皇天后土，得天命而立国制。” “就让西府兵、虎师和鬼军接受检阅吧，玄武军就不要动了，天殇关不容有失。”赵子臣说道。 “是！”裴元应了一声，继续说道，“第三步，则是正式册封太后，皇后，后宫诸女，以及文武百官。” 赵子臣无奈的看了裴元一眼，说道：“册封太后和文武百官就好了，哪里来的皇后和后宫……” 裴元笑道：“现在没有，以后就会有的，那这个就以后再说好了。接下来是第四步，就是传檄天下，宣布开国，这国号不知世子可曾想过？” 听到这话，赵子臣笑了起来，说道：“军师莫不是想看我笑话？这国号想必军师早有安排了，对么？” 裴元笑着看了看秦满金，只见秦满金从背后取出一个长方形的檀木盒，将其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张金帛，展开放到赵子臣的面前。 赵子臣低头一看，便照着上面的字念道：“天阳！” 裴元点点头，说道：“太阳乃万宿之主，有君父之威严，得其照拂，必福寿延绵，消灾解难，锦上添花，世子便是这天阳国的皇帝！” “甚好！”赵子臣对这个国号很是满意。 裴元继续说道：“前四步便是如此，至于这第五步，便和卫信有关了。” “说来听听。”赵子臣说道。 裴元顿了一下，这才说道：“既然是禅位，世子还要再回封他一个王位，不过这个王绝不可外封放逐，一定还要把他留在中州，我觉着不如就把中兴王赐给他吧，也算给天君后人留下颜面，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赵子臣思虑一番，说道：“也罢，我本想在这之后就找个机会杀了他，毕竟我父王的死，他也有份，既然军师觉着他不能死，那便留他苟活于世吧，不过封他中兴王之后，便将他养在中兴王府里吧，不用再出来抛头露面了。” “是！” 第99章 开国大典 玄启历一零七年在五州历史中成为了最特殊的一年，这一年的九月初五由轩辕天承于洛岚城建立了天玄国，十日后的九月十五，又由赵子臣在玄帝都接受卫信禅位，建立天阳国。所以，这一年的年表记载最为复杂，不但是玄启一零七年，也是天玄元年和天阳元年。 天阳元年的九月十五是难得的良辰吉日，天还未亮之时，整个皇宫上下已然忙碌了起来，因为今日就是天阳国的开国大典了。 在太后的卧房内，只见司马祺穿着一袭梅花纹绛紫色宫服，淡雅脱俗。淡淡的紫色丝质中衣用金黄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了一朵朵玉玲珑，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平添了几分气质。披着金丝披风，也绣了凤凰。袖口领口用蓝色丝线镶边，镂空的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摇摆。三千丝发被绾成盘丝髻，用紫金翟凤珠冠和一只蓝白琉璃珠镶嵌金腕轮装饰，显露出淡雅之色。她的脸映在铜镜中，并没有太多老去的迹象。 赵子臣一早更衣之后，便来到了这里，他能感受到母后的心情有些惆怅，便笑着问道：“母后，为何如此？我从西州一路走来，能到今日这步，难道母后不该为我高兴么？” 司马祺发出一声短叹，随即关切的说道：“自然是高兴的，可额娘总觉着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也许是错觉吧，不过你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才是。” “放心吧，母后。”赵子臣安慰道。 “大典准备的如何了？皇帝已经拜见过太后了，该去宗庙那边了，时间很紧，一刻都不能出错。”守在太后卧房外的秦满金再次着急的对着一名侍卫问道。 “回大人的话，皆已准备就绪。”侍卫回道。 “嗯，那就好，对了，今日登基的这身皇袍是谁挑的？”秦满金又开口问道。 “小满。”这时，赵子臣走出了太后卧房，正好听到他的问话，便开口说道，“怎么？不好看么？是朕自己选的。” 秦满金听完后直接低下了头，小声说道：“不是……好看是好看……就是为什么不选个喜兴一些的颜色？” 赵子臣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皇袍，今日他亲自挑选了一袭黑色的皇袍，袍上绣有九条五爪金龙和日、月、星、山、河五种图案，寓意九五之尊，腰间系有玉带，另有珮、绶等金饰之物，整个人穿上，不但显得庄重华丽，同时也更显威严。 自己审视一遍后，赵子臣又围着秦满金慢步走了一圈，说道：“小满，你的品鉴水平怎么下降了？如今朕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在平西王府仰人鼻息的世子了，而是未来的天阳皇帝，自然要更加的显露威严，那种大红大紫的颜色像什么样子，又不是结婚娶亲，对不对？” 秦满金抬头看看赵子臣这皇袍加身的样子，越看越是英武威严，顿时点点头，说道：“皇帝说得对啊，看来是在下眼拙了，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你啊你，真是欠揍。”赵子臣笑着点了点头，又道，“今后朝堂之上咱们是君臣，但私下里都不必如此拘礼，你、裴元、迷离都是随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礼太多了就显得生疏了。” “好！”秦满金立即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这也让赵子臣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一瞬间过后，赵子臣的眼神渐渐平稳了下来，今日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也是一个新的起点，成为皇帝后，他的责任就大了很多，他要守住这一切，而对于那些敢来阻碍他的，无论是谁，皆要杀之！ 时至卯时，天已微亮，阳光渐渐落下，撒满了大地，渲染出一片金黄，在皇宫宝殿外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十万兵士，分作三个方阵，刀剑林立，战旗飞扬，他们的目光注目着前方一处新搭建的高台，那里赫然还有裴元亲笔题写的三个字，齐天台！ 兵士们的脸上露出了狂热，他们的心中是激动的，自从西府兵、鬼军和虎师组建以来，赵子臣十分重视兵士，因为他知道兵是战略的执行者，无论你有多么好的计策，若没有执行者，也只能成为无稽之谈。所以，五州中没有比赵子臣更爱护兵士的当权者了，兵士们也明白，只有在天阳国，兵士的地位才是高于一切的。 随着一声巨大的钟声回荡在皇宫上下之后，祭祖终于开始了。 站在宝殿门前的赵子臣带着手捧祭文的迷离，以及众多的侍卫侍女向着宗庙走去。 一进宗庙，入眼之处，赵家历代家主的灵位都摆放在一处高架之上，而摆放在最中央，也是最耀眼的自然是赵栋的灵位，赵家历代大多是普通兵士，最多也就是个队率，直到赵栋那里才坐上了平西王的位置。 望着那一块块灵位，赵子臣立刻跪在蒲团之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等候在这里的裴元立刻面色端正的说道：“宣读祭文！” “是！”迷离应道后，手捧着祭文向着赵家列祖列宗施了一礼后，交到裴元手中。 裴元满脸严肃的翻开祭文，高声念道：“自古帝王，受天明命，继道统而新治统。圣贤代起，功德载籍，炳若日星……” 一段段祭文不断的从裴元口中念出，回荡在宗庙当中，赵子臣望着赵栋的灵牌，从怀中取出了从未离身的那把木剑，低喃道：“父王，孩儿还不能杀了卫信给您报仇，但我定然会一统五州，让我赵家之名响彻万世，永垂不朽！” 当祭文全部念完之后，赵子臣再次磕了三个响头，慢慢的站起身来，步履坚定的走了出去。 随着第二道钟声的敲响，大乐立刻奏起，所有人肃穆以待，皇帝将要拜天了。 只见两队西府军兵士挎着刀在前引导开道，紧接着是金吾细仗，侍卫，侍女，一排接着一排，当赵子臣出现之后，负责礼仪的将领立刻大手一挥，瞬间剧烈无比的喊声响彻长空，兵士们手持着刀枪直指天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子臣站在最高处，望着弯腰施礼的文武大臣，耳边回荡着兵士们的呼喊，嘴角露出了微笑，一步步向着齐天台走去。 当路过兵士们身边的时候，赵子臣微微一顿，柔声说道：“你们辛苦了” “陛下！”听到这话，不少兵士们顿时热泪盈眶，但还是强忍不哭出声音，怕打断了大典的秩序。 赵子臣淡淡一笑，向着高台走去，此时负责拜天礼仪的张令正站在上面，望着从下方走来的赵子臣，眼中露出了无限感慨，同时内心也带有感激，他和他的兄弟张怜曾经做过叛军，后来归顺了平西王赵栋，本以为这便是他们人生的巅峰了，但如今又亲眼看到了赵子臣登基称帝，真是像做梦一般。 当赵子臣踏上了最高处，张令将三根香烛恭敬的递给了他。 赵子臣接过之后，望着蔚蓝色的苍穹，说道：“望上苍助我，能早日结束这纷杂的乱世！” 说完之后，将三根香烛轻轻插在了面前的香炉中。 这时，赵子臣唤出十魔剑，目光一凝，直指天空，神情坚毅的喊道：“天阳必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到这话，所有人皆跪拜了下去，不断的高声喊道。 再看赵子臣一人傲然立于天地之间，如一位亘古帝皇一般，长存世间，威盖八方。 第100章 天阳册封 祭祖和祭天结束之后，就是盛大的册封典礼，所谓文治世，武征战，一生白头，壮志凌云，除了抵御外敌，重塑国威，富国安民之外，绝大多数人不就是为了这份荣耀，为了光宗耀祖，名垂后世么？ 在那气势恢宏的宝殿当中，赵子臣高坐在一把金光闪闪的龙椅之上，这是秦满金为开国大典加急打造出来的，以紫檀木为框架，雕刻龙型图案，最后以金漆覆盖其上，显得华丽而高贵，彰显出了帝王的威严。 望着下方分成四排的上百文武，望着那一张张满怀期待的脸庞，赵子臣严肃的说道：“朕能开国创业，一是仰仗军师之大略，二是有诸卿的支持，尔等多为玄启旧臣，今后便是天阳栋梁，治世安民，还需诸卿殚精竭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日朕初登大宝，先厚赏之！” “谢万岁！”众臣立刻弯腰施礼道。 赵子臣向着一旁的裴元轻轻一挥手，裴元点了点头，从龙案上拿起圣旨，慢慢的打开，高声念道：“天阳皇帝曰：昔天下乱世，豪杰并起，糜烂苍生，天君龙飞于中州，东征西讨，扫除祸乱，终成玄启大业，然天君飞升，后人无道，为国贼所惑，终致基业崩塌，朕承先国君之托，率智谋之士，百战之师，收复乱世，抵抗天玄，尔等征讨之文武，将辅朕成大功，今特旨册封！” 裴元念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明显大了很多，众臣也一个个神色端正的等待了起来。 “册封司马氏，为太后。” “吾皇圣明！”众臣拜道。 “册封卫信为中兴王，赐中兴王府。” 许多臣子顿时一惊，皇帝竟然还册封了卫信，不是坊间传言皇帝决定要赐死么？不过大多数的大臣还是面色平静的，因为他们早就知道这就是软禁了，王位虽是王位，但这王位是虚的，没有封地，也没有奖赏，甚至都没有人上来领受。 “册封夜海英为骠骑大将军，赐田万亩，荫三百户，世袭罔替，统帅玄武军团，镇守天殇关。” 听到这话，站在武将之首的夜海英立刻站了出来，向着赵子臣恭敬的施礼道：“臣谢万岁隆恩。” 赵子臣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册封迷离为车骑将军，统领鬼军，赐田万亩，荫百户，世袭罔替。” “谢主隆恩。”迷离拜受，但神情依然冷峻。 “册封秦满金为寿金侯，大农令，掌管天阳财政。” “臣叩谢万岁隆恩！”只见秦满金也穿着官服，像模像样的站在下方，神情激动的应道。 “哈哈，好，好！”赵子臣对秦满金向来喜爱。 “册封裴元，为大司马，统帅天阳政务，赐田千亩，荫百户，世袭罔替，另赐免死金牌一道！”裴元念到这里的时候，不但底下的大臣纷纷露出一丝震惊，就连裴元自己也愣住了，大司马之位就不说了，竟然还有免死金牌，这可是在跟赵子臣商议时都没听他说过的，有此牌再手，只要不犯下造反大罪，皆可免其一死，这道金牌可保裴家百世荣耀啊！ 一名侍卫立刻捧着一个托盘走到了裴元的面前，只见上面摆着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 裴元心中一颤，连忙道：“臣谢万岁隆恩，但这免死金牌……” “大司马。”赵子臣高喊了一声，打断了裴元的话，慢慢的站了起来，高声道：“你不必推辞，没有你的扶持，就没有朕的今日，这金牌是理所当然了，你完全受的起！” 裴元听到这话，心中暖流涌动，自感所做的一切都是完全值得的，眼含泪花的拿起金牌之后，立刻跪拜了下去，重重磕头道：“臣带着裴家上下，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快起来。”赵子臣微笑道。 “谢万岁。”裴元悄悄摸了一把泪花后，手握着金牌退到一边。 众臣看到这一幕，眼中皆露出羡慕之色，但他们心中也清楚，裴元确实有这个资格，若不是裴元为赵子臣在西州挡住了一切的威胁，扰乱了敌人所有的视线，赵子臣根本不会有今日的辉煌，裴元的所作所为绝对称得上王佐之才。 “继续。”赵子臣重新坐下后，高声道。 “是！” 裴元整理好情绪，又开始念道：“册封张令，为卫将军，张怜为偏将军，各赐田千亩，荫百户，统领西府兵。” “谢万岁。”两兄弟立刻站出谢道。 “册封李通为中郎将，协管皇宫侍卫。 只见李通激动的不断叩首道谢，也许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人生巅峰了。 接下来就是对原玄启旧臣的册封，从头到尾，裴元整整念了半个多时辰，册封数目高达一百多位，不管有功没功，都获得了一些汤汤水水，也算是雨露均沾了。 当裴元全部念完之后，秦满金和夜海英带着众臣立刻跪拜道：“谢主隆恩。” 赵子臣再次站了起来，严肃的说道：“朕这一次没有封大将军和兵马大都督之位，这不是朕舍不得，而是天阳初立，五州尚未统一，尔等还不可懈怠，若有能者显露出真本事，朕绝不会吝啬！” “谢万岁！”众臣再次拜道。 赵子臣慢慢从上面顺着台阶走了下来，说道：“这一次册封可能有一些人会不满意，或者觉得官职太低了，这些朕都可以理解，但这一次册封不代表永恒不变，只要你为天阳做出了贡献，朕是一定会再次加赏的，而你们若是玩忽懈怠，为官不正，为将不勇，朕也一样会严惩，不管是你什么职位，朕绝不留情，也绝不姑息！” “是！臣遵旨！”不管是面带喜悦，还是神情叹息的文武，听到这话，顿时神色端正了起来。 “诸卿，朕把真正的册封都留在将来，我等君臣当继续劈荆斩棘，奋勇前进！”赵子臣大手一挥道。 “臣等谨遵君命，誓死追随天阳皇帝，披荆斩棘，奋勇前进，万死不辞！”众臣再次叩拜道。 第101章 东州暴乱 天阳和天玄两国的建立，开启了五州历史上，一个前所未有的局面。其中天阳占据五州核心中州，内有玄启国留下的底蕴，外有天下第一雄关天殇关守护着东西南三个方向，北面更有天依草海作为天然屏障，可谓是坚不可摧。 而天玄坐拥东西南北四州，兼有东南北三王鼎力支持，再加上轩辕铁骑之勇猛，更秉承了天君信奉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也是如日中天，万民敬仰。 两国皆是初创，不宜大动干戈，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五州刀枪入库，风平浪静。但他们都知道，这不过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等到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的时候，战争必然会爆发，而且这一次战争的规模将会在五州历史上留下前所未有的浓重笔墨。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首先打破这个平静的，既不是天阳也不是天玄，而是曾隐匿于东州境内的天下第一暗杀组织鸠巢。 作为鸠巢大小姐的程倩在这次的行动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认为，她就是这场动乱的始作俑者。至于发动动乱的根本原因，天阳和天玄的智者们从各个角度都没能分析出最合理的解释，但是天阳皇帝赵子臣却很明白，程倩这么做一定是为了他，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天阳和天玄两国，谁先整备完善，谁就能先发制人，而坐拥四州的天玄，显然更具优势，所以程倩所为，就是用来拖延天玄的整备，并且分散其注意力的。 如今原来的玄启大皇宫已经改叫了天阳宫，后花园的一处厢房里，冥电百里辰寒已被软禁一年有余，看样子程倩根本没打算来救他，而百里辰寒也根本没打算逃离，这其中的微妙尽在不言中。不过，赵子臣经常会来到这里与百里辰寒见面，只是两个人的话都不多，除了各问安好之外，也就没在说过其他的事情了。赵子臣明白，百里辰寒是个冰冷的机器，他不存在纠结、彷徨、犹豫，也没有感情，不可能出现熟识后就敞开心扉的可能，他有的只是服从，服从鸠巢，服从程倩，至死方休。 这一日，东州暴乱的消息被赵子臣带到了百里辰寒的耳中，他听完之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只要没有鸠巢和程倩的命令，这些就与他无关一样。 “是我天阳宫的生活太过安逸，而让你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了么？” 面对赵子臣的问题，百里辰寒无动于衷，他只是冰冷的回答道：“你要我走，我便离开，你若不让我走，我就呆在这里。” 赵子臣看了看厢房外的院子，又抬眼望向天空，说道：“你为何要听我的？若你想走，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天阳宫没有天罗地网，困不住你。” 百里辰寒不再理会他，转身向屋内走去。 “且慢。”赵子臣叫住了他，说道，“你能明白程姑娘发动东州暴乱的原因吧，所以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你走吧，她不救你，并不是不在意你，而是因为不想见我，不要怪她。” “我知道。”百里辰寒冰冷的回答了三个字，但可以看出这三个字说的坚决如铁，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对程倩有过失望，或许他从一开始心里就根本没有希望这两个字。 “离开这里你会去找程姑娘吧？”赵子臣问道。 “嗯。” “那你帮我带给她一句话，就说朕欠她了太多太多，我想通了，世人闻鸠巢之名如虎狼，但朕不该如此狭隘，说到底，朕还是受了鸠巢不少的帮助。” “知道了。”又是这三个字，百里辰寒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赵子臣苦笑了一声，说道：“果然是故意要让朕抓到你啊，难道倩倩一直在等的就是朕这句话？” 东州阳陵城，平东王府的议事厅内，平东王百罹和王后龙女分坐左右，下面坐着东州七城的城主和众文武，现在是东州百余年中面临的最大危难，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百罹才真切的体会到无人可用的窘境。 “魔魂的事我还没找鸠巢算账，它们竟然还敢乱我东州！”百罹已经被这两件事搞得焦头烂额，火冒三丈，早就没有了那副悠闲的样子。 相比之下，龙女反而更加冷静，她提议道：“不如向平南王求援，先解了燃眉之急。” 百罹沉吟片刻，说道：“不妥！你忘了当年天道会武上，对于安平废墟之事，平南王后是怎么说的了么？” 百罹指的正是当年安平废墟频现妖魔，因那里与南州边陲相距不远，致使妖魔不断扩大领地，侵扰到南州，随后平南王府派军清剿了妖魔，但清剿之后平南王的军队并没有回去，而是就此霸占了安平废墟，还顺理成章的以保护之名扩大了南州的领土，这件事一直让百罹耿耿于怀，他担心如果这次请平南王再次出兵，万一他们又留下不走了，那可不是一个废墟这么简单了，而是整个东州！ 龙女也皱起了眉头，百罹提醒的没错，不管平南王后凌芷瑜是何种目的，又或是何种心态，反正她一直都对领地的事情极富野心，别说是一个东州，恐怕有一天她想图谋五州，龙女都不会觉着奇怪，毕竟凌芷瑜曾是做过五州之主的天帝，对这种人来说，她当年能靠信仰将五州拱手送给天君，以后就保不齐再靠信仰把五州拿回来，所以请平南王府救援，的确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那你说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我们东州所有的官员将军都在这里了，如果说请他们来是为了商议对策，我看倒不如说是怕他们不明不白就被鸠巢给杀了吧！” 龙女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也是事实，下面的人听了也只能沉默不语，鸠巢不同于军队，这和行军打仗是两码事。想跟鸠巢对抗，需要的不是将军、军师，而是玄道高手。世人皆知鸠巢十鬼的凶名，但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因为不少人在见过之后，都被杀了，除了十鬼之外，鸠巢的隐藏高手更是枚不胜举，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这百年间成为“死亡”的代名词。 “我有一个办法。”百罹突发奇想，拍案而起，说道，“鸠巢虽然高手林立，但也不是独大，这五州里还有一个势力可与其相媲美！” “你是说……”龙女立刻明白了百罹的所指，脸色一沉，说道，“梦魅坊？” 百罹拍手笑道：“不错，就是她们！” 第102章 是非对错 五州录记载，梦魅坊之神秘程度，比鸠巢更甚。其坊主有二，大坊主名叫梦瑾，二坊主名叫魅儿，坊内弟子皆为女性，且个个都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两位坊主更是绝世佳人，国色天香，她们所修行的功法名为“媚术”，不仅可以魅惑众生，更能操控心智，造诣可谓是炉火纯青，世所罕见。 梦魅坊的二坊主更是和天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年她以敌人的身份接近天君，可终是败给了感情二字，从那以后，便一路追随，义无反顾。可是直到天君飞升，魅儿也没能走进天君的心里。为此，她闯入地府，连喝三碗孟婆汤，想要将天君忘记，可惜的是，到了今日，她依旧为情所困，难以释怀。 作为天君旧臣的百罹，他并不知道梦魅坊会站在哪一方，更不知道魅儿如今对天君和他们这些旧臣是怎样的感觉，可现今之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梦魅坊的位置并不难找，她们和鸠巢一样，都驻扎在东州，不过这些年中，两位坊主极少露面，就算盛大如天道会武这般的赛事，梦魅坊也仅仅派了姬华这一位弟子只身而来。 百罹打定主意后，先后派遣官员去了十余次梦魅坊，结果都如出一辙，那些官员有去无回，如石沉大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十五日后，东州几乎遍地战火，百姓恐慌，不少人纷纷逃向安平废墟一带，寻求平南王府军队的保护，更有不少家境殷实的人干脆举家搬往南州，连名下的生意和财产也连根拔起，带了过去，这让百罹和龙女更加的苦恼，因为失去了土豪乡绅的经济支撑，东州就算没有了战火，也最终会沦为不毛之地。 又过一日，潜伏在平东王府里的鬼军把消息送进了天阳宫，赵子臣得知后，当即传大司马裴元入殿。 “大司马，消息你已经看过了，你说这梦魅坊若是非要趟这道浑水，鸠巢能否应付？” 面对赵子臣的问题，裴元冷静的说道：“陛下所虑与微臣略有不同。” “哦？那你是如何思虑的？”赵子臣问道。 裴元缓缓说道：“平东王接连数次寻访，都没有收获，想来梦魅坊自不愿与鸠巢为敌，至少是暂且不愿为敌，微臣在想，既然梦魅坊不愿站在天玄那里，那是否会愿意站在天阳这边呢？” 赵子臣疑惑道：“梦魅坊向来神秘，就算两不相帮，也在情理之中吧，莫非大司马有意拉拢她们？只是不知道你有几成把握呢？” 对天阳国来说，本就领土稀少，想扩大领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能扩大势力范围也是一种不错的尝试，天阳国现在就有鸠巢暗中支持，若再获得梦魅坊的支持，那东州的实际领导权，基本就到了天阳国的手中。 裴元沉思一番，对赵子臣说道：“陛下，天道会武时，我与梦魅坊的姬华姑娘有些交情，后来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我许久未曾与她联络了，还请陛下允许微臣试上一试，就算不能成功，也无甚损失。” “那大司马要怎么做呢？”赵子臣问道。 裴元谨慎的回道：“这件事微臣必须亲自走一趟，多则三月，少则一月，无论成败，我都会尽快归来的。” “可是……”赵子臣的顾虑很多，没有裴元在身边，他会有些不安，可若是因此就放过一个有可能扩大势力范围的机会，他又实在舍不得，几经纠结，最后还是说道，“那就有劳大司马了。” 得到了赵子臣的应允，裴元并未像原来那样告退离去，而是继续站在殿内，隐约之间还带着些许顾虑和担忧。 赵子臣不解的问道：“大司马还有别的事情？” 裴元当即说道：“微臣明日就会离开玄帝都，前往梦魅坊，不过在这之前，微臣有些话想告知陛下。” 赵子臣起身来到裴元跟前，说道：“大司马请讲。” 裴元微微一拜，说道：“微臣离开的事情万万不可告知旁人，若是泄露出去，恐怕天玄那边会有所动作，这是外忧。自陛下开国以来，魂塔得以恢复，裴家上下必誓死效忠天阳，但人心可畏，原玄启百官或有忠心卫氏和轩辕氏者，若得知微臣离开玄帝都，难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趁机挑拨，这是内患，所以臣恳请陛下，莫信谗言。” 赵子臣这才明白裴元担心的是这个，他理解裴元会有这个想法，毕竟当初卫信就曾犯过这样的错误，可在赵子臣看来，他是他，卫信是卫信，怎能相提并论？ 于是，赵子臣拍了拍裴元的肩膀，说道：“大司马，朕怎会听信谗言呢？你大可放心，无论朕听到什么流言蜚语都会当作耳旁风，若有人胆敢胡言乱语，朕取了他的脑袋挂到城门上去！” 裴元深深一拜，但显然顾虑未除，问道：“一个人的话，陛下自然不会相信，可若是十个人呢？” “也不会信。”赵子臣说道。 裴元又问道：“若是百人、千人、万人，甚至是玄帝都所有的人都在说呢？” 赵子臣语重心长的说道：“卿不负朕，朕不负卿！” 裴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当即跪拜道：“微臣必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请陛下静候佳音！” 说完之后，裴元就要退下，赵子臣却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当年魂塔藏书阁的功法秘籍失窃，大司马早就知道是卫信派人做的，而后朕住在这天阳宫之前，大司马也曾盘点过宫内财物，想必也一定知道那些功法秘籍就在这里。说这些，朕还想请大司马原谅则个，非是朕私藏秘籍，不肯归还，实在是朕所修习的剑道过于粗浅，这才留下那些秘籍借阅一番，如今朕需要的秘籍功法已然熟记于心，那些功法秘籍也该物归原主了。只是朕有一问，为何大司马从未提过只字半言？” 裴元说道：“陛下与臣原来是兄弟，现在是君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是在天阳宫的东西，无论之前是谁的，如今便都是陛下的，连臣的命都是陛下的，何况是那些功法秘籍了，既然陛下决定将那些秘籍交与魂塔，那微臣便替陛下好好保管就是了。” 再次拜别之后，赵子臣目送着裴元离去，低语道：“也不知朕该不该提这件事。” 第103章 识破计谋 这次裴元远去东州游说梦魅坊，赵子臣并不担心成功与否，以裴元的能力来说，他要做的事情，基本都能瓜熟蒂落。而真正令赵子臣担忧的是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后，天玄势必会大举进攻。 所以裴元刚走，赵子臣便下令闭关锁国，无论官员还是百姓，都不能离开玄帝都半步。可即便是如此，这个消息依然是传到了天玄皇帝轩辕天承的耳朵里，可见各方势力在敌国潜伏的眼线有多深。无论你怎么做，都无法避免一团火不会烧掉窗户纸的。 鸠巢在东州的牵制让天玄国并不敢大举进攻，但裴元不在，对天玄来说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轩辕天承当机立断，命轩辕易率三千铁骑，再由颜纪率三千北州军，进军天殇关。 六千人来袭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赵子臣看得出来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破关而来的，如果是正面交战，六千强军可战三万人，不过要是攻城的话，这就如同鸡蛋碰石头，更不用说他们面对的还是夜海英把守的天下第一雄关天殇关了。 既然不是为破关，那他们的意图会是什么呢？这个问题令赵子臣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也让他不禁念叨着，如果裴元在该有多好。 天阳宫大殿中，赵子臣惆怅的看着殿外，他知道裴元不会突然出现的，可却仍然忍不住想要看一眼。 站在他身旁的迷离神色平静，缓缓说道：“陛下不必担忧，臣已安排鬼军仔细打探了，等探出他们的来意，再做打算便是了。” 这时，一名鬼军闪到殿中，跪拜道：“轩辕铁骑已在天殇关外十五里处安营扎寨，北州军也在十里外整备。” “可探明来意？”赵子臣俯身问道。 那名鬼军头又低了一些，说道：“禀陛下，未探明来意。” “再去探！”迷离冷冷的说了一句。 “是！”鬼军应声而去。 赵子臣陷入了沉默，他闭起了双眼，冥想起来。天玄这次的战略，他仿佛有些似曾相识，起兵来伐，却在近前驻扎而不攻，这不正是当初轩辕易率轩辕铁骑在齐金城外的围而不攻之策么？ “看来天殇关外的军队是佯攻用的。”赵子臣有些拨云见日的感觉，又说道，“那他们真正的意图会是什么呢？” 这就像是抽丝剥茧，最开始毫无头绪，可一旦破开一道口子，真相就很快的浮出了水面。轩辕天承为什么会选择让铁骑和北州军联手？难道仅仅是因为颜纪“杀神”的名号么？当然不是！ “鬼军何在？”赵子臣睁开双眼，问了一句。 迷离一挥手，立刻就有一名鬼军的身影闪出，说道：“在！” 赵子臣说道：“速去探查敌军主将都有谁在军阵里，把名字呈上来，要快，记住，一定要查的仔细！” “是！” 那名鬼军离去之后，迷离看向赵子臣，说道：“陛下英明。” 赵子臣微微一笑，说道：“你早想到了？” 看到迷离点了点头，他又问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 迷离耸了一下肩，说道：“陛下原先过于依赖大司马了，难道陛下忘记卫信的经历了？” 赵子臣恍然大悟，无怪乎迷离一脸平静，原来他早就胸有成竹，只是为了给赵子臣自己一个锻炼的机会，真是煞费苦心。 不多时，那名鬼军回报：“轩辕铁骑中由轩辕易统领，北州军主将是袁胡。” “没有别人了？”赵子臣谨慎地问道。 “没有了。” “果然如此！”赵子臣终于看到了答案，当即传令，说道，“迷离，率鬼军潜入天依草海埋伏起来，见到主将或抓或杀，由你做主，但切记不可贸然深入草海深处。” “是！” 迷离应过之后，赵子臣继续说道：“传令虎师在玄帝都北面列阵，不可闯入草海，见到敌军，杀无赦！” “是！”站在下面暂时统领虎师的赵怜接旨离开。 部署全部结束后，赵子臣舒展了眉头，在龙椅上摆了个很舒服惬意的姿势，看起来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对自己的部署也很有把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赵子臣自知不是能征善战之人，但他最大的特点是领悟。从北州军加入战团起，再听到一共只有六千名兵士到来，便知道这注定是一个障眼法。任何表面的东西，就算是亲眼所见，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因为真相往往不会暴露在外面，这不是孩童嬉戏玩耍，这是战争。说回天玄军队的做法，既然是障眼法就一定还有另一个真实的目的，这里的关键就是北州军的统领是袁胡，一名偏将军，就算是做轩辕易的副将，他们之间的等阶也差了很多。按理说，平北王府的卫将军田如林来，更为合适。正是这一点，让赵子臣想到了最为致命的一步，那就是田如林来了，甚至于颜洛君都有可能也来了，只是他们并不在军队里，而是再率一路奇兵，从北州走天依草海，直插玄帝都的心脏！ 战略既然已经识破，赵子臣自然就是满怀期待的等着结果，他甚至很想看看那些自以为是致命尖刀的人，在天依草海中饱受鬼军的刺杀，然后九死一生的走出了草海又看到虎师的表情。他知道，那一定是一张张绝望的脸，甚至会是崩溃的脸，不过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些人很快都会变成一模一样的人，死人！ 得意的赵子臣渐渐有了些困意，他就这么靠着龙椅睡了下去。 那个梦又出现了，他已经不记得这个梦境出现了多少次。 梦里，赵子臣一身血污，面目狰狞地站在无数白骨堆砌起的高台之上，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狂热杀意，他转过头，看到平西王府在身后屹立着，比印象中更加庄严、辉煌，原来那是天阳宫的样子！而在他的前面，仍是无数人影闪动，虽然他依旧看不清，但心里却知道，那些都是挡住自己路的敌人，这些人的鲜血就像是甘美的泉水，吸引着他，引诱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大杀四方，结束这里的一切。 第104章 林中激战 赵子臣的预料是正确的，就在迷离同鬼军埋伏在天依草海外围森林之后，没过多久就看到田如林带着十几名精壮的北州军从草海深处走出来。不过，他们显然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兵士们个个疲惫不堪，遍体鳞伤。就连威猛不可一世的田如林也是披头散发，伤痕累累。 天依草海深处是妖灵国的核心地带，当年赵子臣闯入后，也险些困在里面，这也是他坚决不许迷离带鬼军深入天依草海的原因。 “田将军，咱们五百人进来，就剩下这十六个人了，平北王交代的任务该怎么做？而且世子他也……”其中一名兵士问道。 田如林沉着脸说道：“此事都怪我贪功冒进才连累了弟兄，害了世子，如果这次还能活着回去，我会一力承担的！” 隐匿林中的迷离一听便明白了，看来不是颜纪对天依草海低估了，而是田如林擅作主张，这才遭此大难，听其所言，似乎颜洛君也遭到了不测，这倒是个破天荒的消息。 “动手！” 迷离不会有半点怜悯，他的任务很明确，就是将玄帝都的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 一声令下，隐匿在这里的鬼军纷纷现身，借着林中光线昏暗，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屠杀。 鬼军受迷离指导已久，每个人都是身法迅猛，出手刁钻，虽然大多还是悟天境的实力，可真实战力足可与触天境初期的人相抗衡。而北州军兵士所受到的是军事训练，在玄道上最多也就是悟天境初期，如此大的人数和实力上的差距，令这场战斗完全变成了一边倒的情况。 “可恶！”田如林一把扯下背上已经破碎不堪的将军披风，仰天长啸一声，幽蓝色的玄气破体而出，将身上的盔甲震碎，露出一副如钢铁般坚毅的魁梧之躯。 “一个触天境的人，能发出如擎天境强者的气势，这般坚决，非常人所及啊。” 迷离的赞赏和他的出手几乎是同时到来的，血凝破神枪破空而至，紫芒流转，沿途所及草木皆成齑粉。 “来吧！”田如林手中战戟猛然刺出，滚滚幽蓝色玄气顺着戟杆盘旋而上，聚到戟尖。 枪戟相撞，蓝色和紫色也犹如一龙一虎扑到一起，混成一团黑色光球，紧跟着数道蓝色和紫色的光柱从黑色光球中交错射出，这些光也是越来越亮，直到形成耀眼的白色，伴随着强大的气旋和龙吟虎啸般的轰鸣声，爆炸开来。 响声过后，周围高耸入云的树木已经向四周倒下，远远看去如同开辟出一个竞技场来，而场中迷离和田如林相对而战，各自拉开架势。那些鬼军和北州军兵士已然不见踪迹，料想是因为刚才这次碰撞所爆发出来的能量，将他们或是杀死，或是击飞，或是躲避起来。 迷离扫视一下四周，冷冷的说道：“心境坚毅，值得敬佩，归顺则活，反之则死！” 田如林境界实力远不如迷离，刚才的碰撞已是竭尽全力，现在的他，坚实的肌肉上青筋暴起，丝丝鲜血从毛孔中渗透出来，脸上身上都已汗如雨下，大口喘着粗气，但那一把战戟却在手中紧紧握着。 “不用白费口舌了，我的命是平北王给的，要还也该还给平北王。” “可惜了。”迷离并非讽刺，而是发自内心的惋惜，但怜悯仍然不在他的字典里，凝血破神枪再次打出，这次的威势更加凶猛，不但紫芒暴涨，更是掀起一道血色巨浪，汹涌而至。 田如林面对这一击，自知没有挣扎反抗的余地了，毕竟境界实力的差距是无法靠决心来弥补的。只见他将战戟立在身旁，傲然挺立，面带笑容，大喊道：“平北王，末将愧对于您，来世自会重回平北王府，再效犬马之劳！世子，末将对不起你，这就去地府跟您当面赔罪！” 惊涛骇浪，血色漫天，列阵在外面的张怜和虎师兵士都能感受到里面传出的剧烈震颤。 迷离安静的等待着烟雾散去，他要确认田如林彻底死掉，才会回去复命。可是，当烟尘渐渐落下后，他看到了两个身影，后面的是执戟而立的田如林，在他前面的正是横剑于胸的颜洛君！ “世子！”看到颜洛君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的田如林，如此硬汉竟也红润了眼眶，“您还活着！” 颜洛君也并非似原来那般利落，当青光屏障散去后，可以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沾满血迹，头发也有些凌乱，但神情依旧高傲的说道：“我没那么容易死，一个妖精而已，只是困的久了些，幸好你命硬，能撑到我来，不过平北王府的人怎能轻言生死？” “末将知罪！”田如林跪拜在地。 “退到一旁，这里交给我了。”颜洛君吩咐一声后，看向迷离，愤然说道，“你们骗的我好苦，竟然设计我来替你们守城，若不是我知道了赵子臣那小子在玄帝都自立为帝，至今还会蒙在鼓里吧！” 迷离漠然地说道：“昔日兄弟，如今为敌，颜世子演得一出好戏，现在却来对我兴师问罪。” “何来兄弟？受死吧！”颜洛君杀意凛然，纵身而起，清秋剑青光万丈，看样子实力又提升了不少，也不知道这段时日里，他都经历了什么。 “得罪了。”迷离淡然一语，背后星芒之翼舒展开来，也飞上了半空，“你不是我的对手，颜洛君。” “未必！”颜洛君暴喝一声，清秋剑凝聚出十丈虚影，奋力斩下，犹如开天辟地。 迷离有星芒之翼，身法倍增，微微一动，便已退出攻击范围之外，同时三道符咒悬到身前，上面红字烁烁放光。 “千叶藤、菊葵、百目静，结印！”三道符咒盘旋而上，化作无数流光触手将巨剑虚影死死缠住。 “这是什么功法？”颜洛君大吃一惊，自他认识迷离起，还从未见过他用这种功法，仅仅三道符咒却有万钧之力，竟然令他无法抽回清秋剑。 迷离冷哼一声，说道：“告诉你倒也无妨，这是破军符咒，家父所传。” “吞星！”颜洛君无奈之下强行聚气。 只见巨剑虚影上的青光也化作触手和破军符咒的触手相互撕扯，好似无数黄泉恶鬼在疯狂吞噬着对方。 第105章 沧海桑田 吞星和破军符咒的对抗已经到了白热化，这是玄气抗衡的阶段，很明显，触天境巅峰的颜洛君和擎天境中期的迷离相比，还是相差甚远的。 很快颜洛君的衣服就已被汗水沁透，他也到了体力不支的边缘。 “收手吧，颜世子，再僵持下去你会身死道消的。”迷离的语气很平稳，显然是稳操胜券。 颜洛君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不可能！颜家人只有战死，绝不认输！” 听到这话，迷离的表情出现了极微小的变化，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初，说道：“活着才有希望。” 一道突破苍穹的紫芒升起，这场战斗也随之落幕。 迷离飘然落地，收回星芒之翼，转身离去。 “世子！”田如林扑向愣在原地的颜洛君。 从颜洛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根本不知道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在紫芒暴起后，清秋剑的虚影便支离破碎，而他身上的玄气也如抽丝一般，脱体而去。现在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身的高傲都随着自己的玄气烟消云散，他茫然的跪到地上，任凭田如林百般呼喊，他都无动于衷。 “我的玄气……我的力量……”感受到这一切变化的颜洛君，当即痛苦不堪，他的眼中升出仇恨，那是一种不共戴天的仇恨，“迷离！你混蛋！这样的我，活着和死去，又有何分别！” 树林之外，张怜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懈怠，忽听林中传来脚步声，虎师兵士立刻盯向那里，只待一声令下，便时刻准备发起进攻。 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看到一人缓缓走了出来。 “迷离将军啊，看来已经都解决了？”张怜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 迷离转头又看了林中一眼，然后说道：“解决了。” 张怜喜出望外，立刻点兵退去，迷离却没有跟着离开，而是默默地注视着林中。他并没有对颜洛君升出怜悯之心，只是看在曾经有过的交情上，留给了他一条命。现在之所以又回头看去，是因为他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玄气突然出现在林中，不过很快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带着这个疑惑，迷离回到了天阳宫复命，他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了赵子臣，却看到赵子臣的脸色已经沉到了不能再沉的地步。 “陛下识得这玄气？”迷离问道。 赵子臣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狂放霸气，内敛无痕，还带有滔天煞气，除了他还能有谁！” 迷离凝眉说道：“看来魔魂已经完全激活了。” 鬼军遍布五州，消息极为灵通，这样的大事自然不会毫不知情，而且在赵子臣最初得知魔魂被傲杰带走后，便追加了人手，更加密切的关注他的行踪，所以这一切对赵子臣来说，已经算不得秘密了。 “颜洛君还有恢复的可能么？”赵子臣突然问道。 迷离回道：“破军符咒之伤，在这世间唯有三法可医，一是桃源山少康所酿的还魂酪；二是家父亲自出手；至于这第三法……” “是什么？” “幽冥双魔之灵。” 赵子臣疑惑地问道：“那你觉着他会选择哪一种呢？” 凭着对傲杰的认知，赵子臣完全可以猜到他出现在这里的意图，那就是带走已成废人的颜洛君，然后治愈破军符咒带来的伤，再将其纳为己用，这个做法其实也是当初傲杰对赵子臣做过的事。 迷离会意的说道：“傲杰回桃源山无异于自投罗网，去找家父也是万无可能，对他来说，只有一个方法，寻找幽冥双魔之灵。” “我想他应该知道幽冥双魔之灵的所在了吧。”赵子臣眼中透出期待，又说道，“再加派鬼军去盯住傲杰的行踪，一有幽冥双魔之灵的消息，马上报来！” “是！”迷离当即下去安排，没有片刻的拖延。 待他离开之后，赵子臣也起身离开了大殿，回到了后花园中。 煞气升腾，魔嚎声起，十魔剑出，一个古老而又悠远的声音响起，那是蚩尤的声音。 “幽冥双魔，很好，距离十魔聚首的一刻，又能再进一步了。” 赵子臣平淡的说道：“这一次能同时得到两个魔灵，确实值得庆贺。” 蚩尤说道：“不要忘记我们的契约。” 赵子臣笑道：“自然不会忘记的，我会亲自拿走轩辕天承的性命！” “很好！很好！哈哈哈哈……” 蚩尤的声音渐渐隐去，煞气也跟着消散开来，后花园中又恢复了宁静，赵子臣抬头望向天际，发出一声长叹。 后花园东侧的太后寝宫外，司马祺目睹了这一切，她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到过这个景象了，但每次看到之后，都会暗自神伤，潸然泪下。 这还是我儿子臣么？为何我再也感受不到那份血缘中透出的亲近了呢？到底是仇恨的力量在驱使着他，还是那把十魔剑中的魔灵在奴役着他？又或者这就是身为帝王之后应有的变化？做为太后，做为平西王赵栋的王后，我应该为子臣走到今日这步而自豪的，可是做为母亲，我只希望看到他无忧无虑的活在这世上。也许天下本就没有尽善尽美，任何回报都需要付出相应甚至是更多的付出，子臣啊，你的每一步都会深深触动为娘的心，你的每一个决定，都能左右人生的路，而我，你的亲娘，所能做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就连保护你的资格都在渐渐失去，我只能不断地祈祷着，不断地祈求着，希望一切都能变得更好，就算不能，哪怕是回到从前的你，也是好的啊！ 后园花香四溢，已是深秋，中州的天气和西州略有不同，会更冷一些，赵子臣转头看向了太后寝宫的方向，又从怀中掏出那把精致的木剑，经年累月的贴身收藏已经让这把木剑的颜色变得更深更红了，这就如同他心中仇恨，如今已不是仇恨这么简单了。 第106章 众生平等 颜洛君和田如林的失利，也让驻扎在天殇关外围而不攻的军队开始有序的进行撤退。 洛岚城的天玄皇宫里，平北王后颜熙红着眼圈不住抽泣，而平北王颜纪则在大殿上来回踱步，愁眉不展。接到失利的消息后，颜纪就亲自去天依草海外围查探过，发现了交战痕迹，也看到了北州军的尸体，可唯独遍寻不到颜洛君和田如林的下落。痛失爱子和一员爱将，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大的打击。 就在一旁静坐着一位须发皆白，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老者，他叫无名，是颜熙的父亲，曾几何时，他还拥有另一个让天下人胆寒的称号幽虚圣王，后来遭遇变故，再遇机缘，心境起了翻天覆地的巨变，这才自己改叫无名，从此他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一心闭关。这次出世，很明显，他是因为颜洛君的失踪而来，那是他唯一在乎的。 “平北王，急是没有用的。”殿上端坐着的天玄皇帝轩辕天承脸上也带着些许愧疚，他知道这次的决策出了诺大的问题，也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可任何行动都是有风险的，既然要做，就必须有承担可能发生后果的觉悟，眼下事已至此，便只有想办法解决才是。 可毕竟不是自己的骨肉至亲，轩辕天承的安慰只会更加的激怒本就已经火冒三丈的颜纪。 只见他停下脚步，向着轩辕天承怒目而视，吼道：“那该如何！你告诉我！我儿是为了天玄才甘愿冒险，穿越天依草海的，现在你叫我不急？” 颜熙身为人母，心里比颜纪更要难过数倍，可她的理智向来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她擦掉眼泪，劝道：“纪哥哥，没看到尸身说不准君儿还是安然无恙的，你先别动怒，咱们既然起誓效忠天玄，就要恪守臣道，万不可顶撞圣上。” 颜纪可以目空一切，但从不会把颜熙的话当耳旁风，他强忍着怒火，重重的坐到了一边，闷着头一声不吭。 这时，无名缓缓站了起来，躬身向轩辕天承一拜，说道：“老朽听平北王说，战场上似有煞气流动，久闻天阳帝赵子臣那把十魔剑煞气极强，我猜想莫不是天阳帝亲至，带走了洛君和田如林？” 轩辕天承沉思一阵，说道：“若是被天阳帝带走倒还好说，毕竟他们有过兄弟情谊，暂且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我最担心的是那煞气并非十魔剑所留，而是魔魂，要真那样的话，后果可就难说了。” “魔魂。”听到这两个字，无名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不安，他摩挲着满是青筋的双手，说道，“要真是魔魂，那确实难办了，可不管是谁，眼下还需先找到洛君的行踪才行，老朽倒是知道一人或能帮我们寻到些蛛丝马迹来。” “爹，你怎么不早说？到底是谁？咱们这就请来便是了。”颜熙急切的追问道。 “莫急。”无名摆摆手，接着说道，“非是爹不说，而是那人可能是敌非友啊！” “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会把他带来，到底是谁？”颜纪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无名略有顾虑的说道：“是一位昔日老友，他叫清平散人，五州之中要说寻人觅物，清平若说自己是第二，那便无人敢说是第一了，只不过他一生只爱美酒，这样天下无双的本事全都用来找酒了而已。” “这……”听完之后，颜纪也有些犹豫了，都知道清平散人如今已是桃源山的祖辈，而身怀魔魂的人就是桃源山一脉的传人龙心傲杰，就算桃源山现在容不下傲杰，但也绝不会替外人找寻傲杰下落的，毕竟清理门户若由外人去做，对本门乃是奇耻大辱。 “那该如何是好呢？朕倒是与桃源山的少康有着交情，不如朕就亲自去一趟桃源山吧。”轩辕天承自觉有愧，这才如此说道。 “万万不可！如今两国交战在即，皇帝是天玄之主，又是万金之躯，怎可屈尊前往桃源山去请他人呢？这样不但堕了天玄皇帝的威仪，要是途中再遇凶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无名说道。 颜纪一拍扶手，说道：“这也不可，那也不可，那我去用不算堕了天玄皇帝威仪吧！” “纪哥哥！”颜熙赶忙拦下颜纪，说道，“你的脾气就算去了，怕是也要适得其反啊。” 无名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还是让老朽去这一趟吧，不过我还需要天玄皇帝的一样东西，才能多些把握。” 轩辕天承不假思索的说道：“平北王世子有今日之险，朕难辞其咎，莫说一样，就是十样，朕也愿意给他，不知你要的是何物啊？” 无名说道：“方才老朽已然说了，清平一生只爱美酒，听说天玄皇宫里珍藏着一壶还魂酪，不知陛下可愿拿出来呢？” “还魂酪啊……”轩辕天承犹豫了起来，说道，“这还魂酪确实就在朕这里，这是朕当年在天君飞升后，特意请少康酿制出来的，众所周知这还魂酪中需要一种奇草，每三百年才会长出一株，所以这还魂酪就算是少康自己也拿不出第二壶来了。” 颜纪却是笑道：“再难得，也不过就是一壶酒而已，难道陛下觉着区区一壶酒会比我儿的性命还重要？” “自然不是。”轩辕天承正色道，“平北王怕是有所不知，这还魂酪并非只是一壶酒这么简单，若真是如此，朕又怎会贪恋？” “那还有什么稀奇的？”颜纪问道。 轩辕天承解释道：“还魂酪，顾名思义可令死者复生，而且只需一滴便可，这一壶还魂酪可令数百万人脱离地府，回到阳世，若是朕没做天玄皇帝前，拿去也就拿去了，可如今为了五州安宁，天君基业，万民生计，朕才做了这天玄皇帝，与天阳对垒，这一战必然会让五州都被战火侵蚀，到时候会有无数的百姓死于非命，朕想留着这壶还魂酪，待战事结束后，将那些死于战火的百姓救回来。” 颜纪怎会理睬这种理由，当即说道：“战争固然会有死亡，此乃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我也是天君的结拜兄弟，自然懂得宽厚爱民，仁义天下，但如今战事未达，这壶酒又能就我儿之性命，拿去又有何妨？况且天玄与天阳一战，不见得就一定会把战火烧遍五州，到时候陛下让我来做先锋，我定能直闯玄帝都，把那赵子臣的脑袋割下来，战事不也就结束了么？” “平北王未免太过糊涂了吧！”轩辕天承本来还是有些愧疚的，可听到颜纪这么一说，立时变了脸色，说道，“东州鸠巢作乱，已经死了上千人了，他们的命难道不是命么？天君曾言，命无贵贱，众生平等，用百万人的命去换平北王世子的一条命，这样做对么？平北王勇猛善战，朕固然知晓，可莫说你直闯玄帝都，斩杀赵子臣了，就是那天殇关也要用无数兵士的命来闯吧！” 颜纪方才不过是冲动之言，被轩辕天承这样一骂，便无言以对，只得冷哼一声，一甩袍袖，又坐了回去。 颜熙也是深明大义之人，听轩辕天承所言不无道理，自然也只有默不作声，暗自落泪。 这时，无名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就算老朽多言吧，既然没有还魂酪，那老朽也不强求，这便去一趟桃源山，至于洛君的生死，那就看他的造化吧。” 看着无名消瘦的身影缓缓离去后，大殿上一片沉寂，轩辕天承沉着脸，起身离去，但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颜纪和颜熙。 从后门走出大殿后，轩辕天承呢喃道：“朕为何要答应做这个皇帝？这真的是天意么？” 第107章 恶龙出世 桃源山地处中州与西州边陲，无名从洛岚城出发，三日之后就到了中州的边境内襄郡。准备在此休整过后，再进桃源山。 无名不喜热闹，随便吃了些东西后就回到客栈房间内打坐调息去了。他所修习的功法，名叫空谷幽兰，是一门很高深的功法，而修炼之法便是坐忘，所谓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这和道法却有几分相似之处。 时至半夜，外面已是万籁俱静，内襄郡不像玄帝都，没有那么繁华，所以也没有那么多半夜还能人声鼎沸的欢愉之所。 修炼结束，无名推开窗，看着月色，心中惆怅。还魂酪没能借到，此行便已少了七成把握。他知道，虽然多年前和清平散人齐名于天下，可他淡出江湖许久，甚至连名号都舍弃了，五州之中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也许清平散人早就不记得他是谁了。如果连人都不记着，那谈交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无名不禁长叹一声，那本就满是岁月痕迹的面容上，更添了几分苍老。 “你就是幽虚圣王？”屋内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无名没有吃惊，曾经的一代高手，胆识早就不同于常人了。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那个因为光线太暗而难以见到面目的人，说道：“老朽无名，幽虚圣王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你是谁？”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故弄玄虚，五州早有传闻，昔日幽虚圣王偶得神功，心境大变，自号无名，名号不在了没关系，只要你还在就可以了。” 无名听出这人对自己的情况早有琢磨，可见这次也是有备而来，便问道：“你不说你是谁，老朽也能猜出一二，洛君在你手里，他还好么？” 无名猜的没错，这人正是龙心傲杰，他这次也是专程来找无名的。 “好得很，若没有我，他就是个废人了。”傲杰说道。 无名抱拳一拜，说道：“既如此，那便多谢了，只是不知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莫不是想把洛君归还于我？” 傲杰大笑一声，说道：“久闻空谷幽兰高深莫测，我是特地来见识一番的。” “传言而已，不过是套休养生息的吐纳之法罢了，没什么好见识的，若没有其他事了，那便不留你了，改日老朽自当登门致谢尊驾对洛君的救命之恩。”无名嘴上这么说，但却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知道傲杰有魔魂在身，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发走的。 “我既然来找你了，自然不会就这么走了，空谷幽兰到底是不是如传言那样，只有试过了才知道，得罪了！” 话音刚落，傲杰身上的紫芒和煞气便暴涨起来，连他身边的桌椅板凳都开始发出震颤，好似被这气势吓得瑟瑟发抖。 无名知道，此战不可避免了，但若在客栈里动手，恐怕大有不妥，毕竟对手是一名身怀魔魂的擎天境强者，举手投足间便可把这里夷为平地。到时候，不仅客栈里的百十号人会有性命之忧，就连内襄郡的住家也难以幸免。 “非打不可的话，那便随我来吧，我们换一个开阔些的地方，也好打个痛快。”无名说道。 傲杰微微一笑，说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就算是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临终愿望吧。” 内襄郡在十里处有一座石山，光秃秃的石壁上，寸草不生。就在山顶上，无名和傲杰相距不远的面对面站着。夜风吹过，两人的衣袍也跟着发出“呼呼”的声响。 “打之前，老朽还有一问。”无名仍是这般波澜不惊的样子。 “问吧，不过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傲杰说道。 无名淡然的望了望月空，这才说道：“你到底为何要与老朽非战不可？” 傲杰说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天下间有那么多高手，但第一却只能有一个，就是我，龙心傲杰。” 霎时，紫芒已经从傲杰的体内翻滚而出，地面上飞砂走石，一道煞气自他的头顶直冲向上，贯穿天地。而在他的背后，黑雾骤起，以他整个人为中心，迅速凝聚。 无名的衣袍被气流冲的猎猎作响，他的白须白发也被吹的凌乱。但是，他就像狂风骤雨中的一棵参天古树般岿然不动。 “铮！” 剑鸣的声音，诛天剑破空而出，所过之处，空间尽皆扭曲。 这凌厉的一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无名面前，只见他上身未动，足尖轻点，如细雨和风般轻盈的向后飘去，而诛天剑锐利的剑尖就在他胸前半尺的距离，始终无法触及到他。 傲杰手掐剑诀，翻手一指，诛天剑“呼”的一下，陡然加速。 “好快的速度！” 无名暗赞一声，身体后仰，凌空翻转，堪堪避开了剑尖，只听得“哧啦”一声，却被剑身放出的锋芒带到，左臂上的衣服瞬间撕出一道口子来，鲜血也流了出来。 诛天剑毫无迟缓，在半空中快速的盘旋一圈之后，再次俯冲下来，直奔无名的后心。 “虚怀若谷！” 无名暴喝一声，释放出同样是紫色的擎天境玄气，在身前凝出漩涡。诛天剑转瞬刺到，抵在漩涡中心，难以寸进。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突然，凝聚在傲杰周身的黑雾，猛然张开，赫然显露出一个凶神恶煞的红色巨目！ “那是……魔魂！” 无名惊呼一声，双臂一震，漩涡爆开，将诛天剑弹向空中，继而飞速转身，猛然发力，暴掠到巨目前面，右手成掌，拍出一记惊世骇俗的大手印。 “轰隆！”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脚下这座秃山也跟着不住晃动起来，山石从山体四周滑落，从远处看的话，可以发现这座山都下沉了一大截。 “传言果然都是假的！”傲杰讥讽一句，从沙尘中腾空而起，那把诛天剑也在这时回到他的手中，“玄影杀！” 傲杰人剑合一，化作锋芒，从天而降，在这锋芒中隐隐翻滚出闪电，还有浑厚的煞气盘旋在周围，半空中，魔魂巨目狰狞的看向无名，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磨灭。 “无尽幽兰！” 无名身上的紫气刹那间厚重起来，甚至都看不到里面的样子。和傲杰这威势惊人的一击相撞的瞬间，他脚下的山体直接裂开，“咔咔”的声响接连不断，两个人竟是冲出了一个直达山底的深坑。 而此时，就在不远处的桃源山上，少康、清平和久微正在忘瞳阁内饮酒，忽然感觉到地面发出剧烈的颤抖，桌上的酒樽也晃动起来，几滴酒水洒落到了手边。 “嗯？”少康望向门外，凝起眉头，说道，“这股力量好强大，难道是……” 清平的表情也很凝重，他拍了拍肩头因为酒水洒出来而怒目直视门外的久微，说道：“应该是他出现了。” 第108章 无名陨落 已经破碎不堪的秃山上，不断有碎石滑落，在山体的腹部之中，不时的传出巨响和光亮。 “啪！” 突然，无名的身影从深坑中飞出，停在半空，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数不清的伤痕，几乎遍布全身。白须白发皆成血色，还有鲜血顺着他苍老的双手滴落下去。 “幽虚圣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傲杰的喊声从深坑里传出来，紧跟着他的身影也暴掠而出，数道黑雾带着紫色玄气，在他出来的一瞬间，便向无名扑了过去，并且发出了厉鬼般的哀嚎。 无名二目圆睁，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双手一挥，带起无数巨石，挡住那些疯狂来袭的黑雾。接二连三的巨石被黑雾撞碎，而撞击过后的黑雾也瞬间消散。 傲杰已经飞到半空之中，月色照到他的身上，竟是毫发无伤！显然他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并且还能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笑容。 “能撑到此刻，也不枉你幽虚圣王的名号了！” 诛天剑再次蓄势待发，那魔魂巨目也遮住了挂在天上的月亮。 “到此为止了！” 傲杰挺剑刺出，动作虽然洒脱，但气势却无比霸道。魔魂巨目射出红光，就像是在为傲杰指路，又像是一条洒满鲜血的通路。 红光中，傲杰的身影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无名的身体上穿了过去，而后停留在他的身后。 只过了片刻，无名的身影开始下坠，从他下坠的动作上看，就好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最后重重的砸到地面上。 夜晚又恢复了平静，这是死一般的寂静，冰冷的月色下，傲杰背起无名的尸骸，纵身跃入黑暗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久之后，又有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来到这秃山之上，那是少康。 他刚一落地就感受到魔魂残留下来的煞气，望着眼前破败的样子，少康不禁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孽徒竟然真的把魔魂炼化了，难道五州又要面临一场腥风血雨了么……” 就在少康将要离去之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说道：“出来吧，就算你是鬼，在我面前也不用鬼鬼祟祟的！” “呵呵，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大护法的眼睛啊。”说话间，一个女人从一块碎裂的巨石后面走了出来，正是鸠巢十鬼中的凤舞慕容丹，“怎么？大护法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少康冷哼一声，说道：“放肆！鸠巢向来门规森严，莫要以为仗着和巢主暧昧便可恃宠而骄！” 慕容丹最恨让人这样说她，上次在东州夜袭平东王府时，还曾因此杀过自己的手下，可奈何这次说她的人是少康，鸠巢的大护法，比她的地位要高出不少，况且论实力，她也相差甚远，故而只能神情微嗔，却也不敢发作。 少康又说道：“鸠巢在东州起事，你不在东州，却来这里做什么？” 慕容丹假装出一副笑脸，说道：“正是因为巢主在东州起事，这才特意命我来请三位护法移驾东州，哦，对了，还有月月姑娘，她作为鸠巢十鬼的独音，总不能因为是大护法您的弟子，就一直躲在桃源山享清闲吧？” “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是巢主夫人了？”少康瞪了慕容丹一眼，又道，“巢主曾允诺过，我少康可自作主张，伺机而动，不必恪守巢主之命，所以你回去转告巢主，就说龙心已经炼化了魔魂，此事尤为重要，赴东州一事，恕难从命。” 慕容丹轻蔑的一笑，说道：“龙心怎么说也是我鸠巢十鬼之首，他能炼化魔魂，对鸠巢而言，又有何担忧？” “你懂什么？”少康负手而立，说道，“魔魂之危远胜东州之事，傲杰也会被魔魂吞噬心灵，他不会再听命于巢主了，而是会听从魔魂的指引，依傲杰的性格，相信用不了多久，也会找上巢主的，你还是把我的话带回去给他吧！” 慕容丹知道少康所言不假，但却毫无担忧之意的说道：“当年大护法早就留下后手了，不是么？那把十魔剑不就是为了与诛天剑争锋而铸造的么？大护法有意让大小姐挑选十魔剑传人，现下还担心大小姐所托非人么？” 少康横眉立目，喝道：“我早就说过，此事绝不可传出半个字，今日我就当没有听见，你也最好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否则我定会叫你形神俱灭！” 慕容丹虽然嚣张跋扈，但终究对少康有所忌惮，见他嗔怒，慌忙住嘴，气哼一声，说道：“既然大护法拒绝巢主邀约，那我这便回去复命，到时候若巢主怪罪下来，休怪小女子没有劝诫过大护法，还望好自为之！” 等慕容丹离开之后，少康面容冷漠，从怀中取出美酒，一饮而尽，一解心中忧愁。 第二日清晨，内襄郡客栈门前被百姓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就在客栈的入口台阶上，无名的尸体横陈，上有煞气缭绕，死状凄惨。 有人把此事报到郡守府中，随后便来了一队府兵将无名的尸体带了回去。 口口相传，人云亦云，不出半日，无名之死的消息就蔓延开来，天玄国的眼线将这个重大消息，急传进洛岚城天玄皇宫中。 轩辕天承手握急报，愁眉不展，颜洛君生死未卜，他便难辞其咎，如今无名被害，更是雪上加霜。 “这回还有什么可说的！”颜纪暴跳如雷，连悲痛欲绝的颜熙都顾不上安慰，指着轩辕天承手中那封急报，说道，“刚入天阳国境一日，便遭此毒手，赵子臣未免也太阴险了吧！早知今日，昔日他落魄到北州时，我就该一刀砍死他！” 轩辕天承担心颜纪不问青红皂白便领兵讨伐，急忙起身吩咐侍卫，把当初随他而来的血屠和曲天晓请到殿内。 这二人刚上殿，看到颜纪面色难看，颜熙泣不成声，竟是笑了起来。 血屠说道：“赵子臣那小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们说他把无名老头杀了，这打死我也不信啊！” 曲天晓也附和着说道：“是啊，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做到嘛，除非是无名老头在家歇的太久了，连功法都不会用了，才会被那小子杀死。” “你再说一次！”颜纪两眼通红，手摸刀柄，说道，“你二人自来到这里之后，便只知道吃喝玩乐，如今还在这里诋毁我岳丈，莫不是认为我真的不敢跟你们翻脸么？” 血屠和曲天晓的脾气哪里是吃素的，直接拉开架势就要跟颜纪大干一场。 轩辕天承一看，这怎么可以？便急忙喝止住双方，这才说道：“我叫你们二人来不是让你们来跟平北王打架的！我要你们去一趟桃源山，把清平散人请到这里来，听清了么？” 血屠和曲天晓倒是很听轩辕天承的话，当下便住了手，血屠说道：“这种小事，有什么难办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要是清平那老家伙不来，我把他绑回来就是了。” 曲天晓一听这个，来了兴致，拍手说道：“绑人啊？好玩儿！我也要去！而且，我已经很久没见小久微了，我要去！” 未免这两人口无遮拦，再惹了颜纪，轩辕天承不敢多说，直接修书一封交到血屠手里，对他说道：“此去万事都要小心，切不可旁生枝节，误了正事！” 第109章 古魔元丹 天阳宫中，赵子臣已经等了裴元近一个月了，可始终都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派去东州打探的鬼军也如石沉大海，有去无回，这可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了。 “大司马不会遇到危险吧？”赵子臣不安的说道。 身旁的迷离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了，毕竟自己的鬼军都探不到任何消息，他再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时，下面的文武大臣中，走出一人，伏地叩拜，说道：“臣刘延有事启奏陛下。” 赵子臣望向刘延，说道：“何事？” 刘延说道：“微臣近日在街头巷尾听到了些流言蜚语，说大司马念及裴家与轩辕氏的旧情，不愿看到纷争，便随便寻了个缘由躲起来了。” “你都说这是流言蜚语了，还说给朕做什么？”赵子臣冷冷的看着他，甚为不悦。 那刘延是个工部尚书，为官清廉，在卫家称帝时便是如此，也不曾听说他有任何结党营私之举，更在卫信昏庸时直言不讳。若不是因为这样，赵子臣一听这事就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枭首示众。 此时，赵子臣只是有些不悦，但刘延仍不肯闭嘴，又说道：“微臣知道，陛下与大司马情同手足，这流言蜚语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可长此以往，百姓必会信以为真，这很难说不是天玄故意而为之，制造矛盾，待民心大乱，玄帝都便可不攻自破。” “笑话！”赵子臣完全不当回事，说道，“只要朕相信大司马就够了，至于那些草民，便由他们去说吧，不过你也替朕传下圣旨，若再有人信口胡说，也不用跟朕说，直接让侍卫砍了他的脑袋便是了。” “臣遵旨，可……” 刘延犹豫起来，说道：“陛下自然可以不信，但万万不可因此大开杀戒，臣以为，凡事没有空穴来风，还望陛下明察。” 赵子臣本就心烦意乱，抬手一挥，让其退下，说道：“察什么察，朕相信大司马！” 散朝时，赵子臣长吁短叹，很是苦恼，却没发现迷离始终盯着刘延，直到他完全离去，方才作罢。 “你相信他说的话么？”赵子臣问向迷离。 只见迷离严肃说道：“大司马的忠心，陛下自不必怀疑，眼下还有一个更要紧的事。” 赵子臣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说的是无名遇害的事情吧，我已经听说了，你怎么看？” 迷离说道：“无名陨落之地并不在内襄郡，鬼军来报，在内襄郡不远处的秃山上有战斗痕迹，但和无名尸骸上一样，只留下了煞气，很明显这是想嫁祸于陛下。” “朕知道是傲杰的手笔。”赵子臣沉默了片刻，又说道，“只是朕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 迷离说道：“傲杰根本对权力不感兴趣，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看到天阳和天玄全面开战，这样一来，五州大乱，那些想与世无争的高手，势必也无法安心度日了，到时候他就可以把这些人一个个的找出来。” “找出来要做什么？”赵子臣问道。 迷离说道：“陛下勤于政务，怕是会误了修习，剑道一途，共有三阶，初阶时，剑因人而开灵，因情而化气，因心而炼魂，饮血则生，非念则亡，此为人之剑；中阶时，剑道大成，踏遍天下，不求无敌，但求一败，此为地之剑；末阶时，极致于心，极致于道。执胸中真言，秉天下神异，不求物外，不求心外，堪破生死，无惧时空，寻天道、剑道之巅峰，心无旁骛，可成剑道至尊，主世海沉浮，沧桑变幻，此为天之剑。” 这一大段话，赵子臣修行剑道以来却是从未听说，怪不得他一直感觉傲杰根本没有把真正的剑道传授给他，这也是他难以精进的原因。 迷离继续说道：“傲杰本已修成地之剑，想借助魔魂突破到天之剑，可他一定想不到魔魂的凶戾，重剑而不重道，这才让他表面上实力倍增，实际上却退回了人之剑。饮血则生，本能赋予他挑战天下高手的欲望，这就是他这么做的原因。” “原来如此。”赵子臣恍然大悟，但更多的是对迷离这番剑道之识的感叹，他说道，“你愿意传我剑道么？” 迷离却是摇摇头，说道：“我并不会剑道，也从未修习过。” “那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赵子臣追问起来。 迷离沉默良久，这才说道：“小时候听家父说的。” “可否……” “不可。” 赵子臣话都没有说完，便得到了迷离的回答，当然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可如果他从未知道这些，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但如今有幸窥探一角，便生出欲望之心，被拒绝后，如坐针毡，心中不禁责备起迷离来。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迷离看出他有些失落，自己也懊恼不已，早知如此，不如不把这些事告诉给他，可现在想什么，似乎都已经晚了。如果迷离知道，因为他这些无意中说出的话，竟在赵子臣心中埋下了一颗扎根极深的怨念种子，恐怕就更要后悔了。 独自离开大殿后，赵子臣又来到了后花园，他唤出蚩尤之灵，说道：“你对剑道可有了解？” 蚩尤说道：“吾自然了解。” “你可传我真正的剑道？”赵子臣急切的问道。 蚩尤说道：“吾所知道的剑道乃上古剑道，霸道无比，你若想学，还需与吾立下契约。” 赵子臣求学心切，急忙说道：“你我之间早有契约，再立又何妨？说吧，什么契约？” 蚩尤之灵发出一阵大笑，转而消散而去，留下一颗煞气缭绕的丹药，浮在赵子臣的面前。 “这是？” 蚩尤的声音再次响起，说道：“古魔元丹，吞下去你就是十魔统领，万魔之首，从此成为魔族领袖，如有背叛，将受魔火炙烤，身死道消，万劫不复，吾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愿意？” 毫无疑问，这是赵子臣至今为止面临的最艰难的抉择，如蚩尤所说，吃下古魔元丹就意味着永坠魔道，他不得不慎重。 站在古魔元丹面前，赵子臣不断思索着走到今日的每一步，幼年受辱，父王薨逝，惨遭诬陷，被迫起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历历在目，但这所有的一切都逃脱不了“无能为力”四个字。本以为天阳称帝便可乘风破浪，心想事成，可当裴元不在身边时，他才彻底感悟到，自己一直在依赖旁人，这不是赵子臣想要的，正如开国前夕裴元抛给他的那个问题，叫他做骑马的人，而不是那匹马，可到了今日，赵子臣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马还是骑马的人，裴元的决定仿佛从来都是没错的，他在这天阳国中的实际地位甚至比皇帝更加重要，说到底，还是因为赵子臣的实力不够，没有足够驾驭马匹的能力，早晚会成为他人的坐骑！ “我想好了！我要变强！” 第110章 欲望挣扎 天阳宫后花园，皇帝的寝宫之中，有一道暗门，从暗门进去便可抵达一间密室。这里原是玄启国君卫信的风月之所，雕梁画柱，金壁辉煌，正中央有一座足足十丈见方的浴池。现在赵子臣将此地改为修炼之用，整座浴池中放满的已经不是浴汤了，而是他命秦满金斥巨资从五州各地搜罗而来的“玄灵液”。 说起“玄灵液”的作用，寻常药瓶大小的一瓶“玄灵液”便可让未开窍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悟天境，而突破悟天境到达触天境也仅需不过十瓶，不过“玄灵液”也不能让一个废柴在瞬间成为强者，因为液体要进入体内所有经脉，再将这些经脉强行腐蚀掉，然后重新构建，以便“玄灵液”中浑厚而强大的玄气能够充盈进去，不至于令使用者爆体而亡。 而这满满一池的“玄灵液”在所有人看来，都如同一个装满财宝的火坑，当你贪婪的欲望占据上风时，你会因此而被这些“玄灵液”燃烧殆尽，尸骨无存。 如今，赵子臣要用这一池的“玄灵液”来帮助他吞噬上古魔丹，这是一个疯狂的举动，同时也是一个创造五州历史的举动，如果成功了，他极可能直接迈到擎天境巅峰，甚至可能突破巅峰，触碰到那传说中散发出金色玄气的御天境。但是，收益和风险永远是对等着，如若他失败了，那等待他最轻的惩罚，也将是成为废人，玄气全无，经脉寸断，永远无法再修习玄道。 他静静地站在池边，闭起双眼，思考着种种可能发生的事情。过往的事情，像一张张的催命符，在逼着他迈出这一步。 此时，勇气已经无法让他做出决定，唯有屈辱、仇恨和欲望才能迫使他继续前行。 “我到底在做什么？” “你需要强大的实力！” “不，我不需要！我有裴元，有迷离，有小满，我还有程倩……” “你没有，你只有你自己。” “我有！从平西王府一步步走到今天，在天道会武中暂露头角，进圣地力挽狂澜，于天殇关前大破夜海英，逼走卫子钦，迫卫信禅位，就在不久前，我还凭着自己的预计，成功阻击了颜洛君！” “这些真的都是你一人所为么？如果没有十魔剑，没有阿赖耶识之面，没有龙心傲杰，没有迷离，没有裴元，没有秦满金，你能做到么？” “我能！” “你不能！” “我可以！” “你不可以！” “我……我真的……可以……么……” “想想吧！你真的可以么？玄启五州，四位异姓王，怎么偏偏死的是赵栋！轩辕天承惨遭诬陷，卫信昏庸无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为何是你？天玄天阳两国并起，轩辕天承是受天君之命的救世之英雄，为何你却成了谋逆犯上，令天下人所唾骂的乱世之奸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没有绝对的实力啊！” “胡说！我是赵子臣，是天君亲封的平西王世子，我是名正言顺的继承平西王位，而卫信！他才是把天君基业毁于一旦的罪人！那轩辕天承更是不甘人臣的贪婪之辈！天下五州，能者居之，我才是五州能者，我才是天下之主！” “哈哈哈哈……好一个五州能者，好一个天下之主！如果傲杰、轩辕天承、颜纪、白问玄、凌芷瑜、百罹、龙女，甚至是鸠巢、梦魅坊、怀古寺、桃源山，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人站在你面前，你有信心将他们打败么？你有么？” “我……” “你没有！你只能束手就擒，引颈待戮，像你父亲一样，成为别人眼里随手可灭的蝼蚁！” “我不是……我不是蝼蚁……我不要做蝼蚁……” “那就走进去吧！走进去了，你就不是蝼蚁了，而是真正的强者，真正可以左右他人性命的天下之主！” “可是……我怕……怕会失败……” “怕？如果害怕失败的话，从一开始就安分守己的做一个罪臣之子，岂不是更好？每日有侍卫看管，三餐有侍女送到嘴边，等哪天人家一个不开心，你便能就此一了百了，万事无忧了，这是你想要的么？” “不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还在等什么？等天玄国攻进玄帝都？还是等傲杰的诛天剑刺穿你的喉咙？又或者是等待别人把你现有的一切统统分割，再将你打回从前那般像废柴一样的生活？” “不！我不要！” “那就走进去啊！” “我走！我走！” “这就对了！人生本就是赌博，可也不是谁都有这样豪赌的机会，赢了，你就能得到一切，输了，不过是烂命一条罢了！这场赌局，你不亏！你不亏！哈哈哈哈！” “没错，我不亏！” 这两个声音都来自于赵子臣的心中，他终于说服了自己，说服这个虚假的表象，说服了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积怨。 他脱去了身上的衣服，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来到了池中。那颗散发着震撼煞气的上古魔丹在他的头顶盘旋，池中的“玄灵液”顿时沸腾起来，好似火山喷发出来的岩浆。 赵子臣咬着牙，额头上渗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浑身的肌肉紧绷，青筋像魔爪般攀爬到他的全身。他强忍着这常人难以企及的痛苦，盘坐进池中，任凭“玄灵液”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皮肤、肌肉、血管、内脏和每一条经脉中。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每隔一段时间，池中的“玄灵液”就会少去一些，而那颗上古魔丹的煞气却会强上几分。赵子臣已经失去了意识，失去了知觉，他感受不到先前那种腐骨焚心的痛，也感受不到那种痛不欲生的苦，现在的他，只是本能般的吸收着“玄灵液”，仿佛只有潜意识中的愤恨在支撑着他不去倒下。 一天……两天……三天…… 赵子臣似乎已经死了，他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坐了五天，直到最后一滴“玄灵液”钻进他的体内，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呼吸似乎也消失了，上古魔丹已经足可和这浴池的大小相媲美，并且也不再是实质，而是化作气状，将赵子臣笼罩在其中。 又过了五天，赵子臣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上古魔丹所化的气体也已经完全的吸进了他的体内，可一切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到底怎么了？难道就这么失败了？难道就这么死去了？这一切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第111章 心事重重 “我这是在哪里？” 赵子臣睁开了疲惫的双眼，下意识地开口，入眼之处是一面洞顶石壁，上面刻着一首诗。 上苍悯世人， 古今两扇门。 魔渡佛不渡， 洞天水月沉。 诗句下方还有一个落款，写着“上古魔帝留”，旁边还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 “上古魔洞？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还活着么？我没有死？这么说……我成功了？” 赵子臣猛地坐了起来，看着身下的石台以及四周的景物，眼中满是惊喜之色，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了这里，但能够活下来，就说明这场赌博，至少没有输。 他本是触天境初期，玄气外放为冰冷的幽蓝之色，现在他的玄气已经变成了擎天境该有的绚烂的深紫色，而且在紫色当中还隐隐泛出金色光点，这并不是说他已经濒临传说中的御天境，而是证明他具备了达到御天境的资质。 放眼天下五州，悟天境不计其数，触天境也不在少数，但擎天境就已经寥寥无几了，至于御天境一直以来都只是传说般的存在，从来没有人见过。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从悟天境到擎天境是可以通过神药、修炼等多种方法达成的，但要想成为御天境，则必须依靠资质了，这种资质也叫做“灵根”，有的人生来便有“灵根”，有的人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亦可获得“灵根”，但更多的人，这一生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成为御天境。显然，赵子臣是第二种人，在恐怖数量的“玄灵液”和上古魔丹的催生之下，有幸获得了“灵根”。 这次的冒险已经令他提升了整整一个大境界，有了“灵根”之后，他的修炼速度更可比常人快上十倍，不得不说，他真的赌赢了！ 兴奋之后，他再次审视现在所处的地方，这是一个新的难题，“上古魔洞”必然和“上古魔丹”有着紧密的联系，而且极有可能是通过“上古魔丹”抵达的一个独立空间。换句话说，如果他不能离开这里，回到玄帝都，那本来算是赢下的赌局便翻盘成了败局，无法离开这里，多么强大的实力也是无济于事，若被旁人知道，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实力，却永远的困在了这里，那一定会是个天大的笑话。 正如赵子臣猜测的一样，上古魔洞就是上古魔丹中隐藏的独立空间，这里也是上古魔帝的修炼之所，而这位上古魔帝早已不知去向了，甚至因为他离开的太久，也令五州中人早就忘却了这个名号，即使是天君那一辈的人，也几乎无人知晓。 世事无常，这早已尘封了数万年，甚至是数百万年的秘密，竟然由赵子臣再度打开。关于这里的一些信息犹如水流一般灌进了他的脑海里。 上古魔帝，魔族至强者的尊号，也称“魔帝”。在五州初创之时，曾与人界至高者玄帝分庭抗礼，后来玄帝突破位面极限，才使得魔帝无法与之抗衡，最终败北，不甘于此的魔帝带着魔族的宝藏藏匿在这里，以待有缘人继承衣钵，延续魔族的希望。 为了避免无能之人不慎闯入，魔帝在这里设下了无数的考验，即使在魔族的史册记载中，这上古魔洞也被称为最凶险的禁地。 魔族史册《魔典》中记载，进入上古魔洞，生命将停止流逝，时空将完全错乱。 这一切，看来都是真的。 “子臣，你醒啦？” 赵子臣听闻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转头看去，竟是父王赵栋！ 他惊讶的凝视着父亲，却发现父亲的样子比自己印象中的样子要苍老了许多，满头的白发，容颜枯朽，堆积着皱纹，一双枯木般的大手捧着一把精致的木剑，递到了他的面前。 容颜虽老，但声音却依然熟悉。 “怎么还是如此马虎，为父送你的木剑也会乱丢，你不喜欢了么？” “父王……” 赵子臣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泪水，他伸手去接那把木剑，触碰到了父亲的手，这一瞬间，他感受到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真切的人，一个有着温度，实实在在的人。 “父王，真的是您么？您还好么？您没有薨逝？这是真的，对不对？这是真的……” 赵子臣紧握着父王捧着木剑的双手，哭的像是一个孩子，没错，在父母面前，我们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子臣，是我，是为父啊，这些年，让你和你娘受苦了，为父有愧于你们娘儿俩啊！” “没……没有的……父亲……儿好想你啊……” 忽然，赵栋的身体冒出阵阵青烟，这让赵子臣惊恐不已，他清楚地看到烟雾中，赵栋渐渐变得枯萎起来，那张苍老的脸像融化了似的向下坠去，最后竟然露出了森白色的骷髅。 “不！父王！” 就在他惊慌悲痛之际，那副骷髅骨架又被浓密的青烟完全遮住，片刻后从烟雾中又走出来了一个女人，竟然会是赵子臣一直心心念念的鸠巢大小姐程倩！ “怎么是你？倩倩。”赵子臣有着不可思议地问道。 “子臣，你有没有想过我？”程倩眼波流转，深情的看着他。 “有，我当然有，可你就是不肯见我。” “为什么你不来主动找我？”程倩的眼中有些微微的责怪。 “我……”赵子臣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也并非不想去找程倩，只是长久以来他都难以逾越“鸠巢”这个心中坎儿。 “就因为我是鸠巢的大小姐，对不对？”程倩一语中的，指出了赵子臣的为难之处。 “是……” “鸠巢怎么了？鸠巢就是邪？你们就是正？”程倩变得激动了起来。 赵子臣有些慌张地说道：“没有，我没有这么认为。” “你没有？”程倩仿佛更加气愤了，她大喊道，“世人听我鸠巢之名，闻之色变，那是他们愚蠢！我鸠巢可曾杀过一个百姓？没有！可你们呢？不管是你，还是卫信，或者是那满嘴仁义道德的轩辕天承，谁敢说自己的手是干净的？谁敢说没有一个百姓死在你们手里或是因你们而死？那我问你，到底谁是正？谁又是邪？” “倩倩……” 赵子臣拉起她的手，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程倩直接甩掉，她说道：“你就因为这样一个心结，便忍心不来找我，你还说想我？赵子臣，你心里没有我，也没有爱，只有你自己！” 程倩的话刚说完，那阵浓密的青烟再度升起，就像赵栋一样，她的脸，她的身体也开始在烟雾中变成骷髅，等到烟雾又一次散去后，这次站在那里的却是轩辕天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难道是……”赵子臣终于冷静下来，经过这三次变化，他已经看出这些都不是真的，一定是这上古魔洞有古怪。 第112章 新任魔帝 轩辕天承出现后，赵子臣也随之清醒，他知道这应该是上古魔洞对他的考验之一。最先出来的赵栋，让他感受到了亲情的从有到无，之后出来的程倩又让他感受到了爱情的从有到无，现在出来的轩辕天承或许就是想让他感受到权力的从有到无。他若一直无法清醒，也许等待他的会是更多对于情感、心灵上的折磨，直到他把世间一切看透、看破、看淡，再带着泯灭万物的冷血成为上古魔洞的新主人，成为新的上古魔帝。 “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我已经醒了，既然我连上古魔丹都敢吞噬，那我也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了！我想得到至强至高的实力，我也愿意用一些东西来交换，但是，你休想让我成为没有感情的傀儡！我就这一个条件，你若答应了，便可与我签下契约，你若不答应，那我就打到你答应为止！就算我可能打不过你，或者永远都不能出去，可我也会让你的血染红这里的每一寸天地！” 赵子臣眼中满是决然之色，不禁握紧了拳头，而此刻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拳头无比有力，仿佛可以一拳打穿这天地，当即心头一惊，随即流露出了喜悦之色，说道：“原来这就是强者的感觉啊！” “哈哈哈哈……” 轩辕天承发出无比狂妄的大笑，他的身影也在一股霸道凌厉的煞气中变成一位黑袍遮身，难见真容的人。 “你是我陨落后第一个见到我的人，也是第一个敢向我提出交换条件的人，不错，魔帝就该有这样的气魄，不去妥协，不去苟同，不去任人宰割，也只有这样才能带领我魔族重临五州，再登巅峰！”黑袍人的声音震慑人心，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令赵子臣感到震撼。 “你是上古魔帝？原来你已经陨落了。”赵子臣平静的问道。 “不错，我是上古魔帝，我守在这里渡过了无尽的岁月，就为等待着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继承我的财宝！” “你等到了，但是等了很久，等的你都死了，我才仅仅是第一个到来的？”赵子臣又问道。 上古魔帝向他走近了两步，说道：“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的，但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那之前的人呢？” “死了。”上古魔帝似乎有些惋惜的说道，“他们没能通过考验，只能被我杀死了。” 赵子臣点了点头，说道：“那么我通过了考验，所以才是第一个见到你的人？” 上古魔帝放声狂笑，说道：“错！你能见到我，只是证明，你通过了第一重的考验，接下来真正的考验就要开始了。” “我不管有多少考验等着我，只有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才会接受考验，否则，你还是跟我的剑来说吧！”赵子臣毅然决然的看着他，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哈哈哈哈！”上古魔帝笑得很可怕，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高兴，还是在讽刺，“在我的上古魔洞里，你竟然还敢讨价还价？你就不怕死么？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灵魂都磨灭掉么？” 赵子臣冷笑一声，自信的说道：“不怕。” “为什么不怕？”看到他这样的反应，似乎有些出乎上古魔帝的预料。 “为什么要怕？”赵子臣背着手，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说道，“留给你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吧？” “你怎么知道？”上古魔帝好奇的问道。 赵子臣看到他的反应，就明白自己猜测的十之八九是对的，于是他转过身背对着上古魔帝，说道：“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可以通过第一重的考验，而你早已陨落，现在的你，不过就是一丝执念，一缕残魂！你想找到那个继承你衣钵的人，然后带领魔族重返五州，可无尽的岁月令你每日都在渐渐虚弱，你很怕有一天在你这最后的残魂消散时，也未能如愿，所以你才出现在我面前，而且，如果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早该把我直接杀掉，而不是站在这里吓唬我，我说的对么？” 这一番话句句点破了上古魔帝的想法，令他再也无法反驳什么，于是他笑的更加放肆，说道：“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年轻人啊！好吧，既然你都猜中了，那本尊便也有话直说了，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不过，你也必须答应我的一个条件，这样我也不算把这么珍贵的财宝白白送给你。” “什么条件？”赵子臣问道。 上古魔帝又向他靠近了一些，离他几乎只有半臂的距离，说道：“永远不要辜负了我魔族人的希望，让他们在这五州中拥有一席之地！” “就这个条件？” “嗯，就这个！” 赵子臣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赵子臣答应你了！” 话音一落，上古魔帝便化作黑雾钻进了赵子臣的眉心，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黑龙的印记，这道黑龙印记闪烁了几下之后，便又消失不见了。 这时，上古魔帝的声音出现在赵子臣的脑海之中，说道：“契约已定，在你额头上的就是上古魔纹，也代表你是新一任的魔帝，当你动用魔族煞气时，魔纹才会显现出来，现在本尊就要把魔族最宝贵的财宝传授于你，坐下！” 赵子臣毫不犹豫的直接盘膝而坐，瞬间，他就感觉无数的信息像烙印般打进他的脑子里，这是魔族至高无上的，只有魔帝才有资格获得的功法“上古剑道”！ “这才是剑道，这才是真正的剑道！” 赵子臣兴奋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他心念一动，身上剑气纵横，刚猛至极，猛地一指点向一旁的墙面之上，只见墙面瞬间被切成碎块！ 剑道三阶，人、地、天，这力量是地之剑！ 没错！这至少是地之剑的实力！ 这一刻，赵子臣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这是连傲杰都要修炼百年才能拥有的境界啊！ 赵子臣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变得非常强健，甚至有用不完的玄气，一时间，他心潮澎湃！ “这里似乎有着源源不断的玄气，太好了！太好了！我能感到我的实力还在不断的提升！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此刻赵子臣只感觉自己气血饱满，但刚刚提升到擎天境巅峰的身体中似乎还没有充满玄气，他索性双目闭合，继续运转着上古剑道中的心法！ 刹那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整个上古魔洞之内一片荒凉，寸草不生，一切生机流失，气息断绝，俨然成为了一处死地。 “哗！” 这一刻，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同时伴随着一声剑鸣传来，这简直是罕见的奇观！一座洞穴，不见天日，却有云，有雨，有闪电雷鸣，还有万剑虚影环绕！ 墙壁上那首诗旁的锈剑“铮”的一声飞了出来，在穿过这暴风雨的时候，所有的锈迹如燃烧的纸屑般片片飞落，等这把剑来到赵子臣面前时，竟已化为虚影，毫无停滞的从他的头顶钻了进去！ “这是……魔帝剑！” 剑影入体，剑识也随之映入脑海，魔帝剑，无形无质，随心念而动，变化莫测，威力惊人，辅以魔魂，方成终极！ “我明白了。”赵子臣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已经回到了寝宫密室之内，他猛然起身，穿起之前扔到地上的衣袍，向外面走去。 “傲杰，你不是想挑战天下高手么？等着我，我会亲手夺走你的命，还有我的魔魂！” 第113章 地府之殇 走出寝宫，来到后花园中，阳光照射到赵子臣的脸上，他眯着眼睛向天空望去，仿佛这一切都变了，又仿佛这一切都没变。 久违了，阳光！久违了，五州！我赵子臣终于可以放肆的大口呼吸这天地间的每一缕空气了。从今日起，我要开始做成一个真正的我！ 十多天不见踪迹，朝中上下都有些慌张，幸好在数日之前，裴元从东州回到了玄帝都，他见皇帝不在，人心浮动，当即打理了政务，主持了大局。 此时，当裴元看到赵子臣终于出现了，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也得以落下。 “臣拜见陛下！” “大司马，你终于回来了。”赵子臣并没有激动，在这之前，他的确无时无刻都在盼望着裴元归朝，可如今的他，已经自信可以独当一面了。 “陛下，臣是来领罪的！”裴元纳头便拜。 赵子臣平静的挥了挥手，说道：“大司马起来说话吧。” 裴元谢恩，起身说道：“臣有负皇恩，未能说服梦魅坊归入天阳麾下，还望陛下降罪。” “不必了。”赵子臣淡淡的说道，“一个梦魅坊而已，她们想作壁上观，便暂且让她们看吧，大司马舟车劳顿，一回来就替朕打理朝政，想必是累了，若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大司马回去休养一番吧。” “陛下，臣还有事要奏。”裴元躬身说道。 “哦？何事？” 裴元说道：“虽然没能说服梦魅坊，但臣也并非空手而归，臣在回来的途中，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是有关幽冥双魔之灵存放地的消息。” “找到了？”赵子臣的脸上充满了期待，“到底在哪里？” 裴元指了指脚下的地面，说道：“就在地府！” 与此同时，地府的天子殿中，案前端坐着一位双目如电，络腮胡须，猩红大袍在身的老者。他左执生死簿，右拿勾魂笔，赏善罚恶，管人生死，权冠古今，他就是地府的头号人物，崔珏，崔判官。 只见崔判官似有预感般的打了个冷颤，转头看看了左面墙壁，那是一面破碎的墙壁，残砖瓦砾还堆积在下面，但从砖面的断口可以看出，这应该是很久以前就破碎了的。 “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吧。”崔判官的表情很奇怪，不安中透着几分恐惧，想必那墙壁上的破洞曾经给他留下了什么可怕的阴影。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崔判官念叨这句话的时候，两个活人的气息出现在了地府之中。 “不会吧……”崔判官的脸都拉长了，但很快又转成了疑惑的表情，说道，“不对啊，这气息不像是那两个人啊？” 说话间，地府的小鬼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说道：“府君，有两个阳间人到了殿外，说要见府君您一面，有要事相商。” “哦？这么客气？”崔判官立时舒了一口气，自嘲的说道，“看来不是那两个人，那俩人怎么会等小鬼通报呢，是我多心了，毕竟过去那么久了，真是可笑。” 崔府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顿时显出一副肃穆威严之态。 “带他们进来吧。” “是！” 在一名小鬼的带路下，外面的两个人踏进了天子殿，崔判官定睛看去，发现其中一人完全就是个普通人，身上一丝玄气都没有，形同枯槁，而另外一人则境界高深，面带煞气。 “你们是什么人？来地府所为何事？”崔判官问道。 那个面带煞气的人，神情冷漠的推了一把身旁那个萎靡的人，说道：“我叫傲杰，这位是平北王世子颜洛君，今日来到贵府上是为了向府君求件东西，还望府君赏脸。” “傲杰？颜洛君？”崔判官思索着这两个略微有些耳熟的名字，突然心头一惊，说道，“莫非你就是人称剑仙的龙心傲杰？那位就是平北王颜纪的公子？” “正是。”傲杰冷笑道，“既然府君听过我们的名字，那还请府君略施薄面，把幽冥双魔之灵交给我们吧。” “什么！”崔判官惊呼一声，神情也凝重起来，厉声喝道，“放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幽冥双魔之灵是我地府的指引灵和镇魂灵，没了双灵，地府的魂魄将会迷失方向，无**回，那些阳间的新魂也会不入地府，成为孤魂野鬼，你说送你就送你，这样的后果你承担的起么？” 府君一怒，小鬼即刻发出一道异响，紧跟着八名凶神恶煞，膀大腰圆的鬼将便出现在殿内，将傲杰和颜洛君围在中间。 “八鬼将？”傲杰冷笑着说道，“看来我的排场还真不小，看来府君是坚决不肯交出双灵了？” 崔判官面露得意的说道：“有些见识，自从多年前那两个人为祸地府之后，我就培养了这八鬼将，想必你也知道他们的实力吧？莫说是你一个擎天境的人，就算再来一个擎天境强者，我也不惧！” 这时，就听外面又有一名小鬼慌张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报！府君！有一名擎天境巅峰的强者闯进来了！” “什……什么？”崔判官顿时目瞪口呆，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心中想着，我这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光了？怎么说什么就中什么呢？ 傲杰听到这个，心中也是一惊，五州之内的擎天境巅峰强者寥寥无几，曾经卫信手下倒是有一名从圣地出来的擎天境巅峰强者天龙，可自从卫信失势，天龙和地龙就在西州直接解散了军队，随后也不知所踪了，难道会是天龙来了？可是他来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思索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转眼那位擎天境巅峰强者便带着山呼海啸的气势冲进了天子殿，一对从其背后以玄气凝聚出来的硕大羽翼，将整个天子殿都映成深紫色。这人一袭黑金长袍，周围剑气纵横，脸上戴着神秘古朴的阿赖耶识之面，一把十魔剑上煞气升腾，分明就是天阳皇帝赵子臣！ “这怎么可能？”傲杰再也无法淡然下去了，他已经感受到了赵子臣带来的毁天灭地般的气势还有那地之剑的威能，“你是赵子臣！” 第114章 交换条件 “我的天子殿……哎……我的生死薄……快……别让风把生死薄刮跑了！” 赵子臣这无比霸道的气息在天子殿中回荡，那对巨大的玄气羽翼，每一次扇动就带起凛冽的暴风，徘徊在其周身的万剑虚影将三丈之内的一切绞成碎片，化为齑粉，他眉心处的魔纹在阿赖耶识之面下发出黑光，只是外人见不到而已。 “你！你！”崔判官气闷到极点，颤抖的指着赵子臣，喊道，“你快住手！给我下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赵子臣瞥了崔判官一眼，全然没把这地府的主人放在眼里，而是转头盯着傲杰说道：“你也在这里，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把魔魂留下，看在你我曾经的师徒之情上，我可放你一马。” 傲杰冷笑一声，刹那间，魔魂之眼在他背后睁开，深邃而恐怖的瞳孔就像是一个黑洞，将他身边的东西尽数吸入其中。 “你们！你们俩！”崔判官暴跳如雷，吼道，“要打就给我滚到外面去打！地府岂能任由你们胡来！八鬼将，把他们赶出去！” 一声令下，八鬼将分做两团，四人合围傲杰，另外四人围住了赵子臣。八人脚下都不约而同的绽放出一个闪着红光的字，分别是：天、地、水、火、风、雷、山、泽，每个人之间似乎还有相互关联，数道红光从那些字中游走出来，然后又进入其他的字里。 傲杰和赵子臣虽然不明白这些字和红光代表着什么，但他们清楚的知道，这是一种高深玄妙的阵法，隐隐之间，他二人还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看到场面一度被控制下来了，两人也没有准备和八鬼将开打的架势，崔判官稍稍缓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打的话，就请二位收回你们的玄气，我们好好谈谈。” 傲杰毫不犹豫的收回了气息和魔魂，微笑的看着赵子臣，围着他的鬼将也立刻转头围到了赵子臣身边。 赵子臣立刻看出了傲杰的用意，他就算强大了很多，也还不至于把脑子烧坏，傲杰收手绝不是在给崔判官面子，而是想让八鬼将合攻自己，然后他再寻找时机一锤定音。这样一来，就是九个打一个，如此大亏，赵子臣怎么吃得？ 于是，赵子臣也收起了所有气息，摘下阿赖耶识之面，轻缓的落到地面上，瞪了一眼脸上透出自鸣得意的傲杰，然后走到崔判官面前，说道：“得罪了，崔府君，朕乃天阳皇帝赵子臣，今日到此，是来取幽冥双魔之灵的，还望崔府君莫怪。” “不是……”崔判官气的七窍生烟，喊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吧？啊，不，你比他更可恨，他好歹说个求我送他，你怎么还来个取呢？这是你的东西么？这是我地府的双灵！” “无妨。”赵子臣倒是满不在乎的说道，“取也好，求也罢，崔府君觉着怎样好便就怎样，只要让朕得到双灵就可以了。” “不可能！”崔判官估计从来也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但他刚才也看出了赵子臣的实力，硬碰硬的话，虽然不好说谁胜谁负，可至少会是个两败俱伤，于是他又不厌其烦的耐心说道，“这幽冥双魔之灵是我地府的指引灵和镇魂灵，一个负责接引阳间魂魄进地府，另一个负责看管地府里的魂魄，让它们老老实实的走入轮回，你说我把双灵给了你，我地府可怎么办？” 本以为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能打消赵子臣的念头，可却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如果朕有能代替双灵的办法，不知崔府君可愿割爱相送？当然，朕还可以额外再答应崔府君一件事，只要是你崔府君能想到的，朕都能做到，但说无妨，如何？” 傲杰冷眼看着赵子臣并未说话，但心里却十分不屑，他能看到赵子臣实力上的突飞猛进，可仍然不相信他有多大本事能支撑他许给崔府君的承诺。 崔府君沉吟良久，说道：“天阳皇帝的口气真是不小，只怕我说出了条件，你若是做不到，又当如何？” 赵子臣笑道：“朕敢这么说，自然有些把握，倘若朕真的做不到，那从此不再烦扰府君，也自愿助府君守护双灵，以防别有用心之人惦记。” 说着，他向傲杰看了一下，却见傲杰一声大笑，抬手扶在颜洛君的肩膀上，对他说道：“这就是你曾经当做兄弟的赵子臣，枉你在他攻打玄帝都的时候，还替他奋力守护齐金城，如今你拜他所赐成了废人，我好心好意的想把你治愈，可你这兄弟却横加阻拦，死活不肯，是不是很绝望？” “是！”颜洛君本就形同枯槁的面容，此时如同厉鬼般狰狞恐怖，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像是要把赵子臣生吞活剥似的，“赵子臣！我颜洛君在此发誓，终有一天我会用清秋剑刺穿你的胸膛！” 赵子臣微微泛起恻隐之心，但瞬间又抛到脑后，说道：“好，我等着你，不过双灵并不能治愈你，只会把你变成傀儡，你最好寻个更好的办法来恢复实力，否则我倒是还能认得出你，可月月却不见得能认得你！” “月月……” 赵子臣提起这个名字，心里莫名的痛了一下，但他这么说也是为了能刺激到颜洛君，让他做出明智的选择，从颜洛君的眼神中，他可以看出，自己这么做，确实是对的。 这时，崔判官似是想好了如何刁难赵子臣，他自信的说道：“天阳皇帝，你说能有办法替代双灵，这普天之下无奇不有，所以你说有，我信，不过你说只要我能想到的事情，你就能做到，是不是话说的大了一些？” 赵子臣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崔府君已经想好了？那就请说吧。” 崔判官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说天阳皇帝能保地府永远安宁，那双灵的事，我就答应了！” “哈哈哈哈！”这笑声来自于傲杰，他对崔判官提出来的要求很是满意，嘴里说道，“永远安宁？真是个好主意！” 赵子臣又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呢？ 他冷冷的说道：“崔府君莫不是再跟朕说笑？永远安宁？怎么证明？难道你还想要朕守在这里一辈子不成？既然崔府君如此没有诚意，那就休怪朕不留情面了！” 说罢，赵子臣身上的玄气再次升腾起来。 崔判官却急忙拦下他，说道：“天阳皇帝怕是误会了！莫急！莫急！我怎么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来？请听我把话说完。” 赵子臣冷哼一声，收回玄气，说道：“请讲。” 崔判官笑里藏刀的说道：“其实这幽冥双魔之灵虽然重要，但我还是有替代之法的，所以这件事我就不劳天阳皇帝费心了，既然你和傲杰都是为了双灵而来，那我若只给你开出条件，而不给他开条件，未免不太公平，所以我想了一样东西，只要谁能把这样东西带给我，那我便愿意用双灵来交换，不知你们二位可愿比上一比？” “自然愿意！”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答应下来，当然他们也都明白这绝不是一件普通的东西，而且极有可能的是，若想取得这样东西，必须以身犯险，甚至有性命之忧，也正因为此，崔府君才会说出这个条件作为比试。要么就让知难者自行退出，要么就让犯险之人陨落到那里，这样也能一了百了，再不会被其搅扰，不得不说，崔府君这也算走了一步好棋。 见他二人答应的如此爽快，崔府君更是得意，摇着脑袋说道：“我刚才说保我地府永远安宁，并非是个荒唐的要求，我要你二人取来的这样东西便可护地府永宁，这样东西就是魔华曼陀罗，是一株奇花，我可以再说的具体一些，这株魔华曼陀罗开在魔炎树上，而魔炎树需要一万年破土而出，一万年开枝散叶，再一万年才会开满鲜花，这其中仅有一株花是这魔华曼陀罗，有了它，我便可将其炼化成护天穹壁，用到这地府的上空，今后便再也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的闯进来了，除非有我的允许。” “你这要求，简直可笑，谁知道上一次魔炎树何时开的花，如果正巧就在昨日，那我们这场比试岂不是要等上一万年？况且就算时间恰巧，那魔炎树又在何处？种有几棵？看来你是逼着我傲杰也要动手来抢不成！” 看到傲杰恼怒，又看到赵子臣的沉默，崔判官似乎觉着计策成功了，便笑道：“你们两人还是年轻，脾气太过暴躁，一会儿这个要拿，一会儿那个又要抢，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是觉着在我地府里，死了好投胎么？我早就说过，双灵那么重要，交换条件自然也会高了，不过为了显示我的诚意，我就再给你们一些提示，魔炎树仅有一棵，开花之日算来应该就在这半年之内，至于地点嘛，我也不怕让你们知道，就在东州鸠巢的老窝里有个九黎遗迹，那是当年九黎族的圣地，在那遗迹下面藏有一口井，叫做神魔之井，穿过那口井，你们可就到了魔族的地盘上了，而那棵魔炎树就在那里，怎么样？说得很清楚了吧，若你们想放弃，那我也是不会强求的，毕竟魔族凶险异常，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崔判官本以为这些话足以令二人知难而退，可谁知两人的反应虽有不同，但却都没有想过要放弃。 傲杰心中盘算着，又是鸠巢又是魔族，到时候无论井里井外，赵子臣都要为自己夸下的海口而吃大亏。 可赵子臣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好啊，我将那朵花取来便是了，崔府君，你可记住了今日之话，莫要食言，否则地府将不复存在！” 第115章 混入鸠巢 魔华曼陀罗之约既已定下，双方也没有必要留在地府对峙。他们走后，天子殿一片狼藉，碎石、木屑到处都是，八鬼将退出殿外，众小鬼进来准备清理。 却见崔判官拦住它们，唉声叹气的说道：“罢了，不必收拾了，反正他们还会再来的，只有等那魔华曼陀罗到手，这地府才能得享安宁啊。” 赵子臣离开地府之后，一刻未歇，直奔东州而去。 自鸠巢祸乱起，东州七城便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百姓们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曾经的繁华已成过往云烟，战火蔓延各地，直比人间炼狱。 鸠巢所在的原九黎圣地位于吴陵城附近的罗浮山中，曾经雄伟恢弘的九黎城，早在百余年前便成为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上至今还能看到精美的石刻，仿佛在诉说着那段厚重的历史。 赵子臣一踏入罗浮山中，就感受到了这里的不同。玄气干涸，煞气充盈，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称之为“死地”都不为过。 他能感知到神魔之井的气息，寻着这道气息，赵子臣来到山阴面的一处洞穴之外。这一路上，并没有鸠巢的杂兵出现，可能是因为鸠巢的人已经倾巢而出，祸乱东州的缘故吧。 站在洞穴外，赵子臣并没有立刻走进去，看着洞口岩石上的很多爪印，他似乎嗅到了极度危险的味道。 鸠巢能在百年间有了现在这般庞大的势力，这绝不是靠运气能做到的。底蕴向来都是一个门派发展的根基，鸠巢也不会例外。更何况这里还是他们的巢穴，如果贸然闯进去的话，即便赵子臣有着如此实力，想必也会面临九死一生的困境。 就在他思索着该不该现在就进去的时候，山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嘈杂的谈话声。 赵子臣纵身一跃，飞到洞口上方，找了一处可以挡住他的巨石，藏到后面，将自身气息尽数收敛，向远处看去。 只见一队三十多人的鸠巢杂兵在一个虬髯大汉的带领下，正往洞口走来。赵子臣一眼就认出了这名领头的大汉，他就是当年赵子臣赴玄帝都面圣时，于半路截杀他的鸠巢十鬼之一狂战武晋。 多年未见，武晋的实力也有所增长，虽然已经踏入了触天境巅峰的行列，但和赵子臣比起来，已是天壤之别。 洋洋洒洒的队伍离洞口已是越来越近，只听武晋瓮声瓮气的对身后那些人说道：“弟兄们，今天做的不错，回去有酒有肉，好生歇息，明日我们就一举攻破吴陵城，到时候城中咱们一定要找几个小妞儿，好好地犒劳一下自己。” 那些鸠巢杂兵一听这话，顿时发出欢笑声，更有些人本来已是疲惫不堪，却硬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时候，队伍里一名年纪稍轻的杂兵说道：“大小姐明令禁止骚扰百姓，武大人这样做，怕是会受到责罚吧？” 那武晋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狂妄的说道：“大小姐远在木夏城，如何知道这里的情况，到时候等玩腻了那些女人，尽数杀掉就是了，就算大小姐知道了，也是死无对证。再说了，如今三大护法还在桃源山不肯回来，巢主又在闭关修炼，这里就剩我留守了，自然也是我说了算，你要是不想尝尝女人的滋味儿，那明天你就看着我们逍遥好了。” 其他杂兵听到这里，哄然大笑。那名年轻的杂兵只好退到人群里，不再说话。 赵子臣听的真切，面露不屑，心想：这武晋也算名声在外，怎么跟个土匪路霸似的，全无高手风范，当年自己折在这种人手里，还真是有些耻辱。 他本想直接出来杀了这种不入流的杂鱼，可转念一想，这些人对洞内环境肯定是了如指掌，轻车熟路，只要藏在他们中间，便可省去不少麻烦，等进到深处，再把他们全部杀死，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计划。 想到这里，他从洞穴侧面悄悄爬下来，等到这些人陆陆续续的走进洞穴后，便闪身跟到队伍后面，一起进了洞穴。 里面光线昏暗，人数众多，谁也没发现赵子臣混在他们中间。 进来之后，赵子臣才发现，这里道路崎岖，错综复杂，就算是他们这些人，都走的十分缓慢，步步为营。他暗自庆幸没有贸然闯入，否则十有八九会在这洞内迷失方向。 跟着队伍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桥，而在那石桥下面有无数的黑影晃动，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儿扑面而来，直令赵子臣不禁皱眉。 武晋最先走上桥头，他向脚底下的黑影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也不知道巢主饲养这些魔兽要做什么，又脏又臭的，每次从这里过，我都差点儿要吐出来。” 武晋过去以后，后面的杂兵也开始过桥了，饶是他们对这里非常熟悉，可过桥之时依然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喘。 前面已经过桥的杂兵又恢复了喧闹，继续向前走着，轮到赵子臣过桥了，以他的实力本可以直接飞过去，可为了避免暴露，他也装出谨慎的样子，缓慢移动。 走到半途中，他向下看了一眼，发现下面的魔兽足有四五百头，不过他对魔兽不甚了解，倘若是曾经有过饲养魔兽经验的上官家族，应该会认出这些魔兽的品种。但是，看这些魔兽的样子虽是各有千秋，可个个都透着穷凶极恶，面目狰狞，想必不太好对付。赵子臣突然想到，如果这些魔兽是鸠巢的秘密武器，那无论虎师、西府兵、玄武军还是鬼军，恐怕都很难与其抗衡。 想到这里，赵子臣也做了个决定，等回到玄帝都之后，一定要找上官家族谈一谈，就算他们和卫家有着联姻的关系，但赵子臣也只是软禁着两家人，且从未亏待过他们，应该还是有谈判的可能。若能将上官家族纳入麾下，不仅天阳国可以培养魔兽军团，就连一直不肯归顺的镇魔院也能顺便解决。 “喂！赶紧过来啊！” 突然，武晋的催促声响起，他看到队伍里有一个人站在桥中间发呆，久久不动，这才喊道。 赵子臣不敢出声，也不敢抬头，只怕被武晋察觉到，继续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往前走。 刚一下桥，武晋的大手就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个举动险些让赵子臣以为身份暴露了，可武晋随即大笑一声，讥讽的说道：“又不是第一次过万兽桥了，看你这担惊受怕的蠢样子，真给兄弟们丢脸，一会儿你就给我们端茶倒酒吧，废物点心！” 身份没有暴露就是好的，所以赵子臣根本不在乎武晋说些什么，反正过不了多久，他就是一个死人了。 第116章 无妄之祸 洞穴之深，超出了赵子臣的预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进了洞穴并不代表抵达了鸠巢，而仅仅是去往鸠巢的通道而已。 错综复杂的地洞相互串联，每次经过一个岔路时，他都仔细留意了一下周围，可并未发现任何标记和指示，恐怕整个洞穴的内部地图完全是印在鸠巢中人的脑子里，而且并不是每个人，应该只有十鬼和以上层级的人才知道如何去往鸠巢。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处宽敞的地带，这里墙壁四周有很多木制的棚子，正中间有一座青铜铸造的火盆，里面堆满了烧过的木炭和灰烬，旁边还有很多新的木炭。 武晋招呼了众人一声，就看到那些杂兵三五成群的往那些棚子里面走去，还有几名杂兵将新木炭放进青铜火盆里，并将其点燃。巨大的篝火瞬间把这里照亮，随后他们又从其中一个棚子里拿出了好多食物和酒水，摆到篝火旁边。 “来，今日咱们畅饮一番，提前庆祝明日破城！哈哈哈哈！”武晋举着一个小鼎一样的酒樽，斟满了酒水，牛饮起来。 那些杂兵也围到篝火旁边开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让赵子臣微微有些犯愁，他从小生于王府，一路走到今日，还从未体验过这种近乎原始的生活方式，一时间有些格格不入的坐在较远的地方看着那些人。 武晋到底是个粗人，豪饮过后，便开始口无遮拦地说道：“老子在鸠巢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程倩那黄毛丫头仗着自己是巢主的女儿，从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次巢主闭关，她就擅自做主，叫我们在东州起事，还以巢主名义发号施令，我听说上次凤舞那骚货没能请回大护法，还被她责罚了一顿，不过也好，那骚货勾引巢主那么久，要没这事儿，还以为自己就是巢主夫人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勾引完巢主，又勾引龙心傲杰，要是缺男人，还不如找老子我呢，我一定让她叫的天上去！哈哈哈哈！” 那些杂兵也一个个的随声附和着，满脸的谄媚之相，模样实在令人作呕。 这时，突然从昏暗之处传出了一个声音，说道：“武晋，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胡言乱语的？” “谁在那里！”武晋随手从篝火堆里抄起一根还燃烧着的木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扔了过去，嘴里骂道，“偷偷摸摸的！给老子滚出来！” 只见这根带火的木头刚飞出没多远，就在半空中“嘭”的一声爆裂，火星立马向周围飞溅，被烫到的几名杂兵发出咿呀怪叫。 武晋大吼一声，取下绑在身上的黑色流星锤，大手一挥，抛了过去。 流星锤重逾百斤，铁链哗啦啦响起，所过之处带出一股气旋。 “铛！” 只听一声金属相撞的清脆声音，流星锤好似胆怯一般，调头又飞了回来，而且那冲击的力道比先前更猛。 武晋大吃一惊，双手叠加着挡在面前，身上升腾出蓝色玄气，快速聚到手臂上，形成一面气盾。 “呼”的一声闷响过后，武晋的身体被自己的流星锤撞的倒飞出去，落到地上，又继续滑出两三丈远，方才停下。 待武晋起身之后，只觉得双臂、背后一阵火辣，众人一看，已是皮开肉绽。 “他奶奶的！”武晋暴跳如雷，抡起流星锤便砸到篝火上，而后向上一提，带出五六根燃烧的木头，一起砸了过去。 洞穴里的光亮也因为篝火变小而暗了一些，那五六根木头就像是扔出去的火把，将沿途照亮。 这里的人一直紧盯着发出声音的昏暗之处，唯有赵子臣看到了火把转瞬即逝的光亮下，一道黑影陡然掠过，眨眼间就来到了武晋身后，一把水蓝色，晶莹剔透的长剑同时也搭到了他的肩膀上，剑刃与他脖子上的大动脉仅差毫厘，看那把剑的锋利程度，只要武晋稍稍一动，恐怕就会人头落地。 “无妄剑……是你……天孤景陌，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武晋不用看都能从剑身透出的寒气中知道来者的身份。 天孤景陌，鸠巢十鬼之一，排行第六位，比武晋这末位十鬼足足高了四等，难怪会有如此差距。 “世有无妄之福，亦有无妄之祸。武晋，祸从口出的道理，你应该明白。”景陌飘然之姿，回剑入鞘，一双剑眉星目，自不斜视，可言语之中，却能透出霸气凛然。 赵子臣凝视着他，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触天境巅峰气息，比自己相差一个整阶，但仍然觉着此人十分危险，而那把如晶石般的无妄剑则更是令他觉得变幻莫测。 武晋听到景陌的话，立刻收敛起自己的脾气，一脸唯唯诺诺的说道：“酒后失言，酒后失言。不知天孤来此，所为何事啊？” 景陌回身便往篝火旁盘腿坐下，又接过旁边杂兵递过来的一杯酒，抿了一口，说道：“东阳、东军二城已被凤舞、阎罗、凌剑拿下，震溪、常汕二城也在昨日被我和雪豹攻破，如今大小姐正带着冥电和藏锋猛攻木夏城，不出半日应该也会破城，待木夏城破，我们便要合围阳陵城了，可你在做什么？” “我……”武晋脸上堆笑，说道，“那吴陵城的守将曾是平东王百罹的部将，专门喜欢摆弄些五花八门、莫名其妙的怪东西，我们多次攻城都打不进去，这也不能全怪我吧？” “这就是你在这里饮酒作乐的理由么？”景陌将手中酒杯扔进篝火中，豁然起身，说道，“大小姐有令，半日之内，如果你还不能攻下吴陵城，就让我来替你攻取此城。” “那我干什么去？”武晋问道。 “至于你么？大小姐仁慈，念你为鸠巢效力多年，不看功劳，也看苦劳，赐你做万兽之食，今后就由魔兽代表你为鸠巢继续效力了。” “什么！”武晋有些惊恐，还带着很大的怒气，说道，“大小姐要拿我去喂魔兽？” “不错。”景陌说道。 武晋将手中的酒樽狠狠的摔到地上，说道：“笑话！老子在巢主跟前效力的时候，她还穿着开裆裤呢！岂是她说杀就能杀了的？这黄毛丫头算老几？老子看她是巢主的闺女，才敬她几分，没想到她还得寸进尺了！敢对老子动杀心了？好一个程倩！” “这是我听到你第二次在背后谩骂大小姐了，你最好即刻去攻打吴陵城，兴许还有生还的机会，若是被我再听到一次你对大小姐出言不逊，我就直接把你扔到万兽桥下面去。”景陌并没有开玩笑，他的神情无比肃然。 武晋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去你娘的！都是十鬼，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风！当真以为老子怕了那毛儿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不成？今儿老子还偏不攻城，就在这儿喝酒吃肉！你回去告诉小丫头片子，我……” “唰！” 冰晶闪烁，蓝光流转，洞穴中温度骤降，好似能把篝火冻结，所有人都只看到景陌的手轻轻的抚了一下剑柄，再没有见到他做出其他动作。可此时他另外一只手上却赫然多出了一颗头颅，而且就是刚刚还在谩骂的武晋的头颅！ “有什么话，你自己去对大小姐说吧。”景陌把武晋的头颅提到面前，嘴角微微露出浅笑，随后又对那些目瞪口呆的杂兵说道，“把武晋的身子扔到万兽桥下去，然后即刻跟我再去攻打吴陵，半日之内攻不下来，你们就和武晋的下场一样！” 杂兵哪儿敢再说什么，赶紧抬着武晋的身子向万兽桥走去，其他人则开始整备武装，准备再战。当武晋的尸身从赵子臣眼前滑过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了脖子上碗口大小的伤疤，只见那上面隐隐飘着一层寒气，整个伤口都被冰封起来，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第117章 灵魂力量 天孤景陌的突然出现，搅乱了赵子臣的计划，眼看那些杂兵就要原路返回，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神魔之井的气息始终没有因为赵子臣深入洞穴而变得强烈，这就说明距离目的地还是相距甚远。按崔判官所说，魔华曼陀罗盛开在即，如果让傲杰捷足先登，那就更加麻烦了，毕竟傲杰是鸠巢十鬼之首，对这里的地形和神魔之井的所在非常熟悉，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寻找，就能直奔目标。 想到这里，赵子臣观察了一下情况，想找个机会向洞穴深处自行探查，可天孤景陌就站在那里，注视着这里的所有人。 而今之际，留给赵子臣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随众杂兵原路返回，要么跳出来击败景陌再自行寻找神魔之井，很明显，两个选择都有些差强人意。 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先前那名因为劝诫武晋别伤害百姓而被其嘲笑一番的杂兵，突然走到了赵子臣的身边，对他说道：“你怎么了？我观察你半天了，怎么感觉你没有要离开这里的意思呢？” 他的语气并没有责备，而是带着关切，看到赵子臣没有回应，他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不喜欢战争？” 赵子臣突然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在鸠巢里居然会遇到说出这种话的人，一直以来，鸠巢的名字都是和死亡两个字息息相关的，现在竟然会有一个人告诉他不喜欢战争。 “不喜欢战争，你为什么会加入鸠巢？”赵子臣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个杂兵苦笑了一声，说道：“没办法，谁让我生来就是九黎族人呢，不加入鸠巢能去哪里？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族人的无奈，算了，太久的事了，不说也罢，那你为什么也不喜欢战争呢？” 赵子臣并不想和他过多交流，可这人似乎很久没有找到愿意和他说话的人了，这话匣子一打开，仿佛就再也止不住了。 “我没说过不喜欢战争，是你自己猜的。”赵子臣想快些结束这个对话，毕竟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是这名杂兵对这种并不友好的态度，完全没有介意，仍然执着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从刚才就一直坐在这里，酒也不喝，肉也不吃的，难道你有什么心事？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什么事，该出发了。”赵子臣不耐烦的站起身，向出口的方向走去，并不是他厌烦了这个人，而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够让他留在这里继续找寻神魔之井的办法。 大队人马集结完毕，景陌取代了武晋的位置，在最前面带路，赵子臣依然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蜿蜒曲折的道路和纵横交错的地下洞穴，果然是考验记忆力最好的地方。为了不迷路，赵子臣刻意在每一条分支路口留下了令人难以察觉的标记。 终于，队伍再次回到了万兽桥，赵子臣安静的站在队伍后面，等待着其他人走过桥面，正要轮到他的时候，只见其缓缓的踏上了桥，然后暗中将玄气凝聚到脚下。 就在他的脚踩上万兽桥的时候，只听到桥面突然传出岩石破碎的声音。紧跟着一条裂痕就从他的脚下延伸出来，又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整个桥面上。 “哗啦……” 一阵晃动出现过后，整座万兽桥便直接崩塌了，砖石瓦砾如下雨般纷纷掉落。下面那些被碎石砸到的魔兽，吃痛不已，发出阵阵怒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些杂兵有些慌乱，之前和赵子臣说话的那名杂兵还焦急的向赵子臣这边喊道：“喂！怎么样？你还好吧？” 景陌也是回头看去，发现万兽桥完全坍塌，而对面仅剩下一个人还没有过桥，他问向那名跟赵子臣打着招呼的杂兵，道：“你和他很熟么？” 那名杂兵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他是我的朋友，天孤大人，请您救他过来吧，这里很危险的，要是稍有不慎，他可能会掉下去的，就算不被摔死，也会被魔兽给吃掉。” 景陌低头看了看下面那些凶恶的魔兽一个个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上面，嘴角一抿，说道：“这么远的距离，我自己倒是可以来去自如，可若是带这个大活人，怕是有些难办了，走吧，攻城要紧，没必要在这里冒险。” “可是……”那名杂兵不知怎的，对赵子臣有些莫名的亲近感，还在为他不断的争取。 “可是什么？”景陌转身继续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做你该做的事，不然我会先把你扔下去喂魔兽，你那个朋友没那么危险，只要他不乱走，也许会比你活得更久。” 赵子臣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注视着桥对面的情况，眼看着那名杂兵一步三回头的跟在景陌身后渐渐远去，他露出了一丝微笑，低声说道：“虽然仅仅是萍水相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这人竟会如此在意我的安危，我记住你的样子了，望你能在这乱世中好好的活下来吧，如果下次还能遇见你，我一定会换一个更好的态度，再见。” 没有了这些人在旁边，赵子臣的行动方便了很多，但随之而来的麻烦也更多了。当他按照标记回到那个有着青铜火盆的地方后，面对着三条道路，他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中。 三条通道都很深邃，也可以想象得到，任何一条通道内，一定都会有很多岔路，就算其中的陷阱对赵子臣来说不足为虑，可浪费在找寻正确道路上的时间，也是他难以接受的。 正以为无技可施之时，赵子臣忽然眼睛一亮，他想到了“魔帝剑”中的一个功法“离魂剑”，这是一种以灵魂之力施展出来的功法，只要你的力量够强便可以同时召唤出无数的灵魂之剑，这些剑不但可以用作进攻，也可以当作施术者的眼睛，来洞察周围情况，毫无疑问，用“离魂剑”探路的效率远比一条一条走过去要快上许多。 第118章 救或不救 灵魂之力是一种悠远而有古老的力量，在现而今的整个五州当中能够使用灵魂之力的人寥寥无几。据说天君未飞升前的那个时代，有一批人专门研究灵魂之力，他们可以使亡者复生，令生者失魂，功力至高者甚至可以重塑肉身，勾魂夺舍，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命魂师”，其中的佼佼者有两位，一个是如今魂塔的元老配谦，另一个就是裴谦的老友，也是当今天玄皇帝轩辕天承。 后来，天君认为这种力量过于恐怖，倘若被别有用心之人获得，其后果不亚于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于是，在他飞升之际，将灵魂之力彻底封印，五州之内也再没有“命魂师”这个职业了。 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天君封印了五州内的灵魂之力，却没料到在那颗“魔元丹”中的“魔帝古洞”内仍然存留着这种恐怖的力量，而且如今还被赵子臣机缘巧合之下带回了五州。 “魔帝离魂剑”是“魔帝剑”中的一式，拥有“魔帝剑”的人可以掌握灵魂之力，甚至不用像当年的“命魂师”那样苦心修炼，就能运用自如。 赵子臣在岔路前闭目打坐，五把魔帝剑的虚影在他面前浮现，以他第一次使用灵魂之力而言，能召唤五把离魂剑已是极限，但这足够了，因为离魂剑的速度极快，可以瞬息百里，心念动，剑则动。 “去！” 赵子臣一声令下，五把离魂剑“嗖”的钻进岔路，他的脑海中也同时出现了五把离魂剑所经过地方的映像。 这里面简直像是一座迷宫，岔路之中还有岔路，蜿蜒曲折，光怪陆离。赵子臣暗中庆幸自己拥有“魔帝剑”，否则让他自己一条一条的走过来的话，恐怕那魔华曼陀罗早就被人摘走或是凋零枯萎了。 “神魔之井到底在哪儿？” 映像不断的在赵子臣脑中闪过，他找到鸠巢杂兵的兵营，兵械库房，储存室，十鬼的卧房，甚至是大小姐程倩的闺房，可就是没有神魔之井。这可把赵子臣急坏了，他额头上的汗满满的流了下来，胸前的衣襟都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要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若不是他能感觉到神魔之井的气息，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不可能啊！明明这里的气息最强烈，可为何却是一片空地？” 赵子臣终于失去了耐心，五把离魂剑用了近两个时辰的功夫，几乎把鸠巢看了个通透，可最终也只是找到一个空旷的广场，这里确实是神魔之井气息最强的地方，但整个广场一览无遗，就是在一个洞**天然形成的空场，完全不可能有暗门或者是暗道。 “不管了，先到这里再说！” 打定主意之后，赵子臣收回了离魂剑，凭着记忆，他一路来到了这个空场中。 “这里真的什么也没有啊？” 身临其境的站在这里，他再没有半点怀疑，这里就如同是一块巨石掏出来的洞，除了入口之外，再无任何通路。 “不在这里，那会在哪儿？难不成还能在地下？”赵子臣说这话时，带着些自嘲，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笑。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广场正中，重复的看了很多遍这里，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角落，但结果没有任何改变，这里真的没有神魔之井，也没有通往神魔之井的道路，哪怕就连一个缝隙，都没能出现在他的眼里。 “该死！难道我真的走错了？” “你没走错。” 正当赵子臣犹豫要不要再用一次离魂剑重新探查时，广场入口的位置出现了傲杰和颜洛君的身影。 “你竟然来的这么快。”赵子臣并不畏惧他，语气很淡定。 傲杰拍了拍看到赵子臣后满眼怒气的颜洛君，这才对赵子臣说道：“快么？可仍然比你慢了很多，你能找到这里已经是不易了，只是我很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功法，竟然可以准确无误的来到这个广场上。” 赵子臣没有理他，仍在看着广场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动手的意思都没有，对他而言，拿到魔华曼陀罗，远比和傲杰打架更重要。 傲杰耸了耸肩，小声对颜洛君说了几句话，然后自己一个人大摇大摆的向赵子臣走过来。 “怎么？忍不住想跟我在这里先比试比试么？”赵子臣问道。 “当然不是，虽说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但绝不是今日。”傲杰将双手背到了身后，走到赵子臣面前，又说道，“这次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赵子臣听他说的真切，可打心里却告诉自己，绝对不可轻易相信傲杰，“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傲杰说道：“神魔之井就在我们的脚下，原本这里是有通路的，不过在许多年前被天君封印了，只有用天道之力才能破除封印，其实我早就想打开它了，所以才修炼了天道三千中的剑道，不过以我现在剑道的境界仍然不能打开这个封印，需要你同我合力，才有可能。” 赵子臣笑道：“我的剑道是你教的，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我能帮你什么？” 傲杰冷笑一声，说道：“你当我看不出来么？虽然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学来的这身本事，但我可以看出来，你掌握的剑道和我的剑道似乎有些不同，而境界还在我之上。” 被他直接说破后，赵子臣也不在意，反正他也没想继续隐藏什么，可合力之事如果不是傲杰真的靠自己无能为力，那其中就一定暗藏杀机。 赵子臣沉吟良久，说道：“既然是交易那必然要有利益，我们合力打开封印后，为的都是魔华曼陀罗，到时候免不了还要争抢，这算什么交易？” 傲杰料到他会这么说，便又是一笑，说道：“我取双灵是为了救你那个兄弟，于我毫无益处，如果你不想救你兄弟了，那魔华曼陀罗我便也不和你争，到时候你自己去摘便是了。而我要进入神魔之井，其实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赵子臣问道。 傲杰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广场入口处的颜洛君，说道：“你不救他，便算同意这个交易了，至于我要做什么，你也不用问了，如何？” 赵子臣有些犹豫了，虽说颜洛君现在对自己恨之入骨，而且平北王府的势力又归附天玄国，他就算不救也是合情合理的，可他却突然有些彷徨，毕竟他和颜洛君是有一些交情的，并且当初在圣地里，他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搭档，这一声“同意”就在嘴边，却始终难以说出口。 第119章 魔族墨族 救或者不救，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赵子臣背负着魔族的责任，幽冥双魔之灵势在必得。可颜洛君又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是情谊还是和平北王府的关系，都是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的沉默代表了一切，但傲杰似乎是在故意把这个难题抛给他，选择还是拒绝，于傲杰而言反倒都无伤大雅。 “怎么？无法做出选择？”傲杰的追问仿佛是一种逼迫。 赵子臣看向远处的颜洛君，四目相对，从他的眼神里，赵子臣看到了颜洛君急切的渴望。 一时间，这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而时间却在不断的流逝，魔华曼陀罗盛开在即，每一刻的僵持都可能导致赵子臣永恒的错过这个机会。 “对不起……”赵子臣小声的呢喃，但他露出的神情却被颜洛君看得一清二楚，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答应你，傲杰。” “哈哈哈哈！”傲杰的笑声发自于肺腑，那是何等的爽快，这似乎比亲手杀了赵子臣还要令他痛快，“原来这感觉是这么舒服啊！” 赵子臣沉默了，他能感受到形同枯槁的颜洛君几乎要爆炸了，那双布满血丝通红的双眼，如地狱中的恶鬼般死死的盯着他。 “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再耽搁了，站到那边去，一会儿听我号令便以你的剑道之力轰击这个广场最中间的地面，通道自然会打开。”傲杰说的很轻松，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两人各自站到两边，天下至高的两把剑同时浮现在半空，诛天剑古朴神秘，十魔剑狂傲霸道，一黑一紫两道光芒充斥在这里，强大的威压令废人颜洛君不得不跪在地上，用双手勉力的支撑的身体，才不至于被彻底压倒，可他的头却不曾低下，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赵子臣。 “动手！” 随着傲杰一声令下，两把剑一同冲向广场中心的地面，所过之处的空间被拉扯的扭曲了起来，似乎是不属于这个位面的闷响从撕裂的空间中传出来。 “轰！” 洞穴空间本就封闭，这声巨响则显得更加震撼，疯狂扩张出来的气流将颜洛君卷飞出去，将他重重的摔在墙壁上，一口鲜血“噗”的喷了出来，烟尘弥漫，那些尘土落进了他的眼睛里，刺痛着他的双目，让原本布满血丝的眼睛变得更加鲜红，一丝血从眼角处滑落，像是泪水。 “好了，打开了。”傲杰动作很快，几乎就在一瞬间，他飞到颜洛君的身边，轻描淡写的提起他，而后冲进了地面上的深洞里。 尽管是如此快的动作，赵子臣依旧看到了颜洛君的眼睛在他面前闪过，而且在进洞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甚至比噩梦还要残酷，赵子臣依稀记得上一次有这样感觉的时候，还是在亲眼目睹父王赵栋尸身的一刻。 他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暂时忘记这个景象，纵身一跳，也跃进了深洞。 这个洞很深，仿佛没有尽头，赵子臣任凭自己就这样坠落，眼前的光线也渐渐的黯淡，直到变得漆黑无比。 下落了近乎半个时辰，或许更久，因为在黑暗之中，赵子臣很难感知到时光的变换。 终于，脚下出现了微弱的光亮，而这个光亮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眼，那就是出口，同时也是魔族领域的入口！ “原来地面炸开出现的深洞就是神魔之井的井口。” 赵子臣环视着眼前的景象，蓝色的天空，血色的太阳，但与五州不同的是，这里的天空并不是明朗的蔚蓝色，而是幽暗的深蓝色。此时的他正站在一座孤山之巅，脚下是万顷的黑森林，这可比齐金城外的暗影林更加令人觉得危机重重，凶险异常。黑森林的上空被浓密的黑雾笼罩，不时的还能听到林中传出来的一阵阵魔兽的咆哮声。有几棵不知名的树非常高大，树冠都穿破了黑雾，露出一大截来。向整片黑森林的远处看去，赵子臣发现了一棵应该是这里最高大，最粗壮的树，它的树冠完全在黑雾上面，就算距离那么远，也能看得十分清晰，若是近距离观看，恐怕这个树的树冠足有百丈，不少红色的光点在树冠里闪现，仿佛是无数双眼睛，通红的眼睛，和颜洛君的眼睛很像，都充满了仇恨与怒火。 “可恶的傲杰！”赵子臣低声骂了一句，从他一到魔域便再也没看到傲杰的影子，“他既然根本没来过这里，为何能走的这么快？” “呼啦啦！” 突然从背后传出来的声音，令赵子臣惊了一下，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成片的几乎是遮天蔽日的蝙蝠群从他身后扑了过来。 赵子臣本能的向一旁闪开，但这蝙蝠群太过庞大，他只好以爆出玄气护在周围，才不至于被蝙蝠咬到，不过还是有不少的蝙蝠撞了上去，在刺耳的尖叫声中，被赵子臣的护身玄气绞成血雾。 “没想到上古剑道和魔帝剑带来的玄气竟然如此霸道。”赵子臣也没有想到这仅仅用来护身的玄气，会有如此强悍的杀伤力，这令他忍不住发出惊叹。 还好这些蝙蝠不傻，吃了亏便直接向远处飞去，并没有掉头回来，看来它们只是把突然出现的赵子臣当作了猎物而已。 “这里这么大，我该去哪里找呢？” 望着这几乎比五州还要辽阔的魔域，赵子臣不禁犯了难，魔华曼陀罗随时都有被别人捷足先登的可能，可他却还不知道从何处找起。 “呦吼～你是谁啊？”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什么人！” 赵子臣顺着声音寻去，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角落里的一块石头上。 “呦吼～你好像和我们长得不太一样啊？” 那娇小的身影走了出来，赵子臣这才看清楚，说话的正是一个小姑娘，相貌清秀，娇俏可人，身上穿着兽皮做成的衣裙，还戴着一些兽骨制成的饰品，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是暗青色的，头发倒也是黑色，不过那双大眼睛的眼白处是红色的，瞳孔是深棕色的，和五州的人类完全不同。 “你是……魔族人？”赵子臣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小姑娘没有任何恶意，如果不看相貌，仅凭气息感觉，似乎还散发着一种单纯和质朴。 “听你这么叫我，就知道你是五州的人啦。”小姑娘并不惧怕陌生人，反而还挺热情的说道，“我叫菲娅，就是你们嘴里说的魔族人，不过我不喜欢魔族这两个字，说的好像我们无恶不作似的，呦吼～我们都管自己叫墨族人，记着哦，是墨水的墨。” 不知道为什么，赵子臣忽然觉着眼前的这个魔族小姑娘和他印象里的魔族人完全不同，让自己忍不住想要和她多说上几句话。 “菲娅，好吧，墨族人，我记住了，我叫赵子臣，是你们的……”他本想说出魔帝这两个字，可既然不是魔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了，于是慌忙改口说道，“是你们墨族的王。” “呦吼～墨族的王？”菲娅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子臣，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看得非常仔细，然后才说道，“骗人啦，墨族哪里有王，我们只有墨主老爷爷，而且……你明明就是五州的人啊，怎么会是墨族的王呢？骗人！” 赵子臣被菲娅的样子逗得发笑，为了让她相信自己就是墨族的王，赵子臣稍稍运转了一下体内的魔族之力，脑门上的魔纹瞬间浮现出来。 “呦吼～这是……这是……”菲娅惊讶的后退了几步，险些坐到地上，说道，“这是帝纹，我听墨主老爷爷说过的！呦吼～看来你真的是墨族的王啊！太好了！我们有王了！你快跟我回去！我要让墨主老爷爷看看！我们有王了！” 赵子臣也没想到菲娅会这么大反应，一时间愣在那里，说道：“这……就信啦？你不怕我是骗子了？” 菲娅跑过来一把拉住赵子臣的胳膊，说道：“你不是骗子，你有帝纹，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有王啦！快跟我回去吧！” 第120章 墨族历练 菲娅这个魔族少女的热情令赵子臣难以抗拒，她几乎是连拉带拽的就要把他拉去见菲娅嘴里所说的那个墨主老爷爷。 赵子臣心里惦记着魔华曼陀罗，他止住了菲娅的举动，说道：“我还有事要做，等做了之后才去见那个墨主老爷爷也不迟。” 菲娅大呼一声，说道：“呦吼～对哦！你刚才还说要找什么东西呢！告诉菲娅，你要找什么？我来帮你！” “魔华曼陀罗。”赵子臣也不愿遮遮掩掩，他只希望能尽快拿到。 “呦吼～魔华曼陀罗啊？”菲娅一对儿大眼睛不停的转动，似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一拍脑门儿，说道，“这个嘛，呦吼～菲娅帮不了你啦！魔华曼陀罗非常珍贵的，三万年才长出一株，我们墨族也只有五株，而且全都拿来用了……” “你们有五株？”赵子臣如获至宝的样子，说道，“那送我一株不就好了，既然我是墨族的王，要一株魔华曼陀罗总不至于都不行吧？” 菲娅撅着小嘴，有些焦急地说道：“呦吼～不是不行，是不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赵子臣问道。 菲娅拉着他来到山巅的悬崖边，伸出玉手指向前方，说道：“五株魔华曼陀罗中，有一株用来保护墨宫，就是墨主老爷爷住的地方，也是我们墨族的圣殿，另外四株嘛，呦吼～听墨主老爷爷说，都用来保护我们墨族的神祠啦！只要用过了就拿不走啦！因为用过的魔华曼陀罗都会和所保护的地方融为一体。” “这……”赵子臣挠了挠头，说道，“拿不到可不行，我真的需要魔华曼陀罗。” “呦吼～”菲娅似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想起来啦！再过五日就是第六株魔华曼陀罗盛开的时候，你可以把那株带走，不过那更要先跟我去见墨主老爷爷啦！” “为什么一定要见墨主老爷爷？”赵子臣问道。 菲娅无奈的说道：“因为……那棵树就长在墨宫的院子里，没有墨主老爷爷带着去，我们根本不知道树在哪里……” “原来是这样啊。”赵子臣一听这个，就知道没有别的选择了，便说道，“那好吧，就请菲娅姑娘带我去见见墨主老爷爷吧。” 看到赵子臣同意了，菲娅兴奋的跳了起来，不过忽地她的表情又失落了一些，说道：“呦吼～不行啦，我现在还不能带你去……” “怎么又不能了？”赵子臣被菲娅这莫名其妙的话，说的有些晕头转向。 菲娅扭扭捏捏，似是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呦吼～我这次出来是参加历练的，完不成的话是不能回去的……” “什么历练？”赵子臣急于得到魔华曼陀罗，心里确实焦急，但面对菲娅，他宁愿再有些耐心。 菲娅转过去，一双小手在下面扣来扣去的说道：“呦吼～历练嘛，墨族儿女都要经历的，只有通过了历练才能被族人当成大人，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已经连续三年没有通过历练了……呦吼～是不是菲娅这辈子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啦……” 赵子臣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原来如此，那么历练的内容是什么？可否请别人来帮忙呢？” “呦吼～你要帮我么？”菲娅仿佛看到了希望，兴奋的说道，“墨主老爷爷只说完成历练就可以，不管怎么做都可以，我想应该是可以找人帮忙的！” 赵子臣舒了口气，只要可以帮忙，以他的实力应该就不难完成，这样也能更快的见到墨主老爷爷，找到魔华曼陀罗。 “说吧，要做什么？我帮你！”赵子臣迫不及待的想要帮助菲娅完成历练。 菲娅又是开心又是担心，脸上洋溢着笑容却又微微有些迟疑的说道：“墨主老爷爷说只要我能带回来绮罗山里那条巨龙的一只龙宝宝就算完成历练了，可是……那条巨龙好凶啊，菲娅不敢……” “巨龙？”赵子臣只在传说中听到过龙这种生物，却没想到还真有龙会存在，“有多凶？” 菲娅张牙舞爪的比划着，说道：“好凶好凶的呢！它嘴里还能吐火，不行不行，你不能帮我，太危险了，万一你死了或者受伤了，可怎么办？” 赵子臣微微一笑，自信满满的说道：“放心吧，菲娅，带我去就是了，我不会有事的。” “真的么？”菲娅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又确认了一遍，“真的行么？” 赵子臣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儿，说道：“你忘啦？我是墨族的王，怎么会有事呢？” “呦吼～对哦！”菲娅开心的跳了起来，直接紧紧的抱住了赵子臣。 虽说菲娅体态娇小，肤色暗青，但仍然楚楚可人，这一抱也让赵子臣有些面红耳赤。 “好啦，菲娅，快告诉我绮罗山在哪里，我们这就去。” 菲娅兴奋的有些过头，听到赵子臣的话才冷静了一些，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指着脚下说道：“就在这里啊，哦，呦吼～在后面。” 赵子臣转身向山阴面看去，发现这座孤山真的很高，阴面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山涧，刀削斧剁一般齐的悬崖峭壁之下，迷雾重重，神秘莫测。 “就在……这下面？”赵子臣问道。 “呦吼～就在下面！”菲娅满怀期待的向下看着，好像龙蛋已成囊中之物似的。 “好，那我们出发吧！”赵子臣是在和时间赛跑，他也顾不得太多，单手把菲娅拦腰搂进怀里，随后展开玄气之翼，毫不犹豫的向下面飞去。 菲娅有些害怕，蜷缩着身体，死死攥着赵子臣的衣襟，双目紧闭，嘴唇抿起，有些瑟瑟发抖。 赵子臣感觉菲娅好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低头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 “别怕，菲娅，我们到了。” 只片刻功夫，二人已经来到山涧底端，菲娅犹犹豫豫的睁开双眼，发现果然到了下面，一下子又活蹦乱跳起来，说道：“你好厉害啊！一下就飞到这里了！呦吼～真棒！” 说完这话，菲娅还激动的在赵子臣脸上“吧嗒”亲了一口，可能她并没觉着这有什么，可赵子臣的脸却更加红润了。 第121章 菲娅往事 来到山涧下，这里的光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昏暗，在周围山壁之上，镶嵌着一些色彩斑斓的类似晶石质感的碎片，菲娅告诉赵子臣这些是巨龙的鳞片，在五州之中，这些龙鳞估计可算是无价之宝，价值不菲。 脚下的地面，同样被这些鳞片覆盖着，比山壁上更多，一片盖着一片，流光四溢，极为美丽，望着眼前的情景，赵子臣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巨龙竟然也懂得享受如此奢华的生活啊。 赵子臣跟着菲娅就这么一路向前走着，这条路又宽又长，绚烂夺目，简直如同梦境般奇幻。两人有说有笑，很是自在，这让赵子臣对这里也越发的充满好感。 如此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赵子臣感觉这里很平静，完全听不到有任何响动，便张口向菲娅问道：“巨龙不在？” 菲娅惊讶的望着他，又指了指脚下的地面，说道：“呦吼～在啊，巨龙一直就在我们脚下啊。” “什……什么？”听到这句话，赵子臣脑袋里嗡的一下，满脸不可置信的向脚下看去，怪不得地面上的鳞片如此厚密，“难道我们一直是走在巨龙身上的？这巨龙……还真是大啊……” 他的表情惹得菲娅大笑起来，说道：“呦吼～看把你吓的，我都说了是巨龙的嘛，当然很大啦。” 赵子臣有些茫然了，在巨龙面前，他就如同一只蝼蚁，甚至比蝼蚁还要小，自己就算全力一击，估计连巨龙的鳞片都打不穿，真若如此，那刚才自己拍着胸脯保证完成历练的许诺，岂不和玩笑也没什么区别？ “你那墨主老爷爷给你一个小姑娘这样的历练？”赵子臣完全不敢相信，从这样一条巨龙眼皮子底下拿走龙蛋，恐怕就算神仙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的啊。 菲娅倒是觉着这件事也不算天方夜谭，笑着说道：“对啊，墨主老爷爷说了，拿龙蛋就是我们墨族儿女的成人历练，只要成功了，就可以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墨族人都要这么做？”赵子臣感到不可思议，“那他们都拿到了？” “没有啊！”菲娅说的很平常，“一个都没有，所以他们还是乖乖的在听墨主老爷爷的话嘛。” 赵子臣陷入了沉默，他突然觉着这根本就是那个墨主老爷爷为了让墨族人听话才编造出来的历练，这是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你们墨族人……真是……”赵子臣到嘴边的一个“傻”字，在看到菲娅充满期待的眼神后，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改口道，“真是听话啊。” 菲娅笑的很清爽，说道：“那当然了，我们在这里很久很久了，要不是墨主老爷爷保护我们，早就被黑森林里的那些大怪兽吃掉了，我们当然要听墨主老爷爷的话啦。” 赵子臣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他觉着这次完全就是在耽误时间而已，可他又不忍心就此离开，那样的话，不但让自己这个“魔帝”信用扫地，还会伤了菲娅这个小姑娘单纯的心灵。 想到这里，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我就帮你成为墨族第一个完成历练的人。” “呦吼～真的呀！”菲娅激动的又抱在了他的身上，小脑袋不住的在他胸前来回蹭着，“你真好！” 赵子臣无奈的笑了，他无奈的是自己竟然答应了这样一件荒唐的事情，而笑的却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一股莫名的温馨感。 “菲娅，你这么执着的要完成这个历练，到底你想要做什么事情呢？”赵子臣问的很温柔，这种神情恐怕是他得到十魔剑后再也没有过的了。 听到他的问话，菲娅欢快的表情忽然沉了下来，就好像是被人触碰到了心灵中最脆弱的地方，她说道：“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完成这个历练，我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我觉着每日和家人们在一起，已经足够了……可就在很多年前的一天……” 原来，在菲娅很小的时候，她有一个完美的家，父亲和蔼，母亲慈祥，她还有一位兄长名叫菲尼，智慧超群，神勇无比，更是被称为整个墨族的希望，那时候的菲娅，就像一位公主，一颗掌上明珠。 可突然有一天，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把冒着煞气的巨斧，穿破了这里的天空，同时也释放出无数魔兽，令这片净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菲娅的父母也在这场浩劫中失去了生命。 就在墨族人束手无措，坐以待毙的时候，她的兄长菲尼挺身而出，拿起这把来自天外的巨斧将肆意横行的魔兽赶进了那片黑森林中，使得墨族人得以生存延续。 为了不再令外面的魔兽进来，菲尼决定寻找一个“补天”的办法。带着全族人的希望，菲尼从被巨斧破开的地方离开了这片天地，去往了外界，也就是如今的五州，虽然后来破开的天又再次闭合了，可菲尼却再也没能回来。 从一个幸福的公主沦为一个孤儿，菲娅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幸亏墨主老爷爷将其养大，否则她可能早就成为一堆白骨了。 “呦吼～我想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出去找到我的哥哥……可是我好没用的，怎么也完不成墨主老爷爷给的历练，所以我只好每年都来试一试……”菲娅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了。 赵子臣竟是被感动到了，他将手放进怀中，摸了摸贴身收藏的那把精致木剑，这是父亲赵栋就给他唯一的物件。 他想到了曾经萨兰心也是为了能和自己的哥哥萨正君相认而痛苦不已，眼前的菲娅比萨兰心更加令人心疼。 可无论是菲娅还是萨兰心，都是有希望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的，可赵子臣自己呢？父亲赵栋只留下一把木剑给他，便撒手人寰，他现在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自己心底的那份执着，没有对错，也没有正邪，更没有“希望”。 第122章 生命之力 “菲娅，龙蛋到底在哪里？” 在巨龙身上走了很久之后，赵子臣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这条巨龙大的出奇，前面看不到头，后面看不到尾，满眼只有这些色彩斑斓的鳞片。 “呦吼～快到啦！”菲娅身材虽小，动作却非常敏捷，她每踏出一步，脚下都会出现无形的气浪，仿佛是御风而行。 看着菲娅突然加快速度，赵子臣只好也不再靠双腿奔跑，而是展开玄气之翼，紧随其后。饶是如此，他也勉强能不被菲娅拉开距离，惊讶之际，心想：菲娅的境界从气息来看最多可以媲美悟天境中期，可这身法速度却连我这个擎天境巅峰都自愧不如，看来墨族还是有些底蕴的。 “呦吼～停！停！停！” 听到菲娅的话，赵子臣警惕了起来，他急忙悄声落下，走过去向下一探，两枚龙蛋赫然出现在眼中。 这是赵子臣第一次见到龙蛋，他完全不敢想象，龙蛋竟然和他平常见过的其它物种的蛋完全不同。且不说那堪比一名成年男子的大小，光是那晶石般绚丽剔透的蛋壳就彰显出龙的高贵。两枚龙蛋的颜色还有些区别，一个如同紫水晶，另一个好似红宝石。 从晶莹剔透的蛋壳上可以隐约看到里面有着一团形似星云的物质，在缓缓的自转，而就在这团星云的中心位置，一条被白光包裹的小龙正蜷缩在一起，安静的等待破壳而出的那一刻。 巨龙之大，难窥其貌，赵子臣便想仔细的看一看小龙的样子。他取出阿赖耶识之面戴到脸上，再次看去，见其牛头鹿角，身形如蟒，鳞片如泪滴，口旁长须轻轻摆动，最为特别的是，在这条小龙的喉咙处有一片和其它鳞片相比正好相反的鳞片，赵子臣曾在书中和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听说过，那就是龙的致命弱点，也是最容易激怒龙的地方，叫做“逆鳞”。 “知道了逆鳞所在，也许我真能击败这条巨龙。”赵子臣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这等庞然大物，就算有神兵在手也是难以对抗的。 “嘘！呦吼～你疯了吗？”菲娅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很谨慎，她本来就娇小的身型，如今已是完全蹲了下去，不过有一只手还拉着赵子臣的衣角使劲往下拽了拽。 “怎么蹲下了？龙蛋在这里，拿走便是了！”赵子臣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呦吼～你完蛋了……” “哈？我完蛋了？” 菲娅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姑娘，抬手指了指前面。 赵子臣回头一看，原来那龙蛋的旁边正是巨龙的头部，准确来说，是巨龙的眼部。只不过刚才眼睛是闭起来的，看上去就像山壁一般，如今却是圆睁怒视，看的正是赵子臣！ “它……能感觉到我们？”赵子臣的身体似乎都有些僵硬了，他回头向身后的菲娅看去，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菲娅已经跑出去老远，还在那里挥着手，呼唤赵子臣。 “呦吼～我们刚才站的地方好像是巨龙的耳朵……它能听懂我们的话……” “我……”赵子臣的神情又紧张又尴尬，这就好像预谋做坏事却被当事人听到了一样。 “轰隆！” 剧烈的晃动出现了，这其实仅仅是巨龙最轻微的耸动一下身躯，但这在赵子臣看来，已经如同地动山摇一般了。 那只巨龙的眼睛几乎覆盖了赵子臣所有的视野范围，惊涛骇浪般的压迫感骤然升起，令他无法呼吸。 赵子臣回到了菲娅的身边，两人紧张的注视着巨龙的眼睛，本以为接下来将会是巨龙爆发的一刻，可谁知道那巨龙“噗”的打了个响鼻，又缓缓的闭起了眼睛，那感觉似乎是对眼前这两人非常的不屑。 “呦吼～吓死我啦！”菲娅擦着头上的汗，长出了一口气。 赵子臣有些纳闷儿，不过心里还是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呦吼～我们下去看看吧。”菲娅的胆量确实不小，只见她说这句话后，也不等赵子臣是否答应就直接跳了下去。 “臭丫头！还说我疯了？”赵子臣有些无奈，但见菲娅已经到了龙蛋旁边，他也只好跟了过去。 到了近前，赵子臣才发现，龙蛋不仅看着美丽奇幻，竟然还拥有着难以言喻的魅力，当目光落在透过蛋壳所看到的星云团之上时，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无穷的象征着生命的力量。更直观的是，龙蛋附近的地面也在这种生命力量的感染下，生出了一大片的花草。 “呦吼～好美啊！”菲娅是个小姑娘，很容易被这种景象吸引到，她不由自主的喜笑颜开，仿佛是一个欢快跳脱的孩童。 赵子臣静静的看着她，忽然觉着这一刻才是他活到今日所经历过最温暖最惬意的时候。他甚至都想一辈子就这样度过，放下心中的仇恨和执着，可这个念头仅仅就是一闪而过罢了。 “好了，菲娅，我们拿走一枚就算完成历练了，对么？”赵子臣说道。 “呦吼～等一下。”菲娅突然拦住正准备动手的赵子臣，然后指着面前的龙蛋说道，“你看啊，小龙睡的好安心，你知道它为什么睡的这么安心么？” “为什么？”赵子臣也注视着蛋中的那条小龙，正如菲娅所说，它睡的非常安心，仿佛这世间都没有能够打扰到它的东西。 菲娅笑着说道：“呦吼～我猜是因为它知道有龙妈妈在身边保护着它吧，如果我们把它拿走了，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呢？” 赵子臣愣住了，母爱，这的确是每一个孩子最信赖的力量。他忽然想到，自从心中被复仇两个字占满后，他似乎很久没有像当初在平西王府里那样跟母亲司马祺好好的说说心里话了。就算是自己的母亲，也在这段时间里，变得陌生了一些，只是因为他习惯了冰冷的感觉，才对温情渐渐的麻木起来，而如今他努力去追逐的，到底是什么？又到底为了什么？ 第123章 再遇凶险 墨族的领域，也叫做墨域，这里疆土辽阔，比起五州有过之而无不及。绮罗山位于墨域中心，山下是万顷黑森林，林中最好最大的那棵古树就是整个墨族的核心地带，墨宫。 由于黑森林被一种奇异的迷雾笼罩，所以无法从外界直接飞入，只能依靠双腿徒步前往。 阳光根本无法穿透外面的迷雾，便也不能照射进黑森林中。但是，当赵子臣跟随菲娅走入林中的时候，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昏暗恐怖。 各种散发着不同光彩的菌子，几乎遍布在林中每一棵树的周围，还有一些花草也自带夜明效果，无数的萤火虫似夜空中的繁星般游荡在其中，呈现出一幕光怪陆离的奇异景色。 他们两个人走的不算快，每经过一种花草菌子旁边时，菲娅就会介绍给赵子臣听，好像是两个旅人的样子。 赵子臣垂着手，仔细的听着菲娅的话，不时还会问上几句。而菲娅同样也是两手空空，一身轻松的在他前面一点儿，欢快地走着。 他们并没有把龙蛋拿走，这倒不是因为两个人被巨龙的气势吓到了，而是菲娅主动放弃了这个历练，原因很简单，她不忍心把一个孩子从母亲身边带走。 “菲娅，你真的不后悔没有带走龙蛋么？”赵子臣想了很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呦吼～不后悔啊。”菲娅回答的很干脆，她对自己这个决定很有信心，“小龙宝宝离开母亲会伤心的，菲娅知道这种感受，所以我不想那么做。” 赵子臣知道菲娅会这样回答他，可还是忍不住又问道：“那你不想出去找你的兄长了么？” “呦吼～当然想啦。”菲娅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听得出来她还是有些遗憾的，不过很快她又欢蹦乱跳的来到赵子臣身前，神秘兮兮地说道，“呦吼～临走的时候，我偷偷的摘了一朵花，你看！” 赵子臣疑惑的接过菲娅手中的那朵白花，只见这朵花似乎有着一种别样的美妙，四片花瓣的形状都是六角形，靠近花蕾的地方略短，很像龙鳞的模样。而且花茎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像血管一样的脉络，其中还有蔚蓝色的汁液缓缓流动。 “这是什么花？好漂亮。”赵子臣不解的问道。 菲娅小心翼翼的又把花收进怀中，说道：“呦吼～这是龙息花，也叫生命之花，是一种只有在巨龙孕育龙蛋的地方才会生长出来的花，我想把这个拿给墨主老爷爷看，告诉他我真的可以拿走龙蛋，只是因为不忍心小龙宝宝离开母亲，所以才没能完成历练的，只是不知道墨主老爷爷会不会算我完成了历练。” 赵子臣温柔的一笑，摸了摸菲娅的头，说道：“墨主老爷爷一定会网开一面的，因为菲娅这样做很对。” “呦吼～真的么？”菲娅兴奋地望着他。 “真的，我也会和墨主老爷爷解释的。” “呦吼～你真好！” 菲娅如释重负的跳了起来，一双小手紧紧的拉住赵子臣的胳膊，急切的想让他见到墨主老爷爷，把这些话都讲出来，圆了自己心中的期盼。 突然，不远处的一个草丛中出现一阵剧烈的晃动，紧跟着从草丛里跳出一头面目狰狞的魔兽，一对血红色的眼睛凶狠的盯着他们，四颗獠牙上还沾染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鲜血，它的身后有五条细长的尾巴像五条毒蛇般甩动，豹子一样的脑袋上还长着一根带有螺旋纹路的骨角。 “呦吼～不好！”菲娅有些紧张的看着面前这头比自己要大很多的魔兽，拉着赵子臣胳膊的手也更加用力了，“这是狰！很凶的！” 赵子臣下意识的往前站了一步，将菲娅挡到身后，幽紫色的玄气骤然爆发，全神贯注的看着这头被称作“狰”的凶悍魔兽。 “退后一些，菲娅，交给我了。”他冷静的说道。 就在菲娅刚刚向后面退了两三步的时候，从他们后面的密林中又走出了两只狰，将二人以犄角之势围在中间。 “呦吼～三只狰……死定了……菲娅不想死……” 赵子臣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另外两只狰，又看了看有些胆怯的菲娅，他突然移动身形，同时展开玄气之翼，带起一阵飓风，揽住菲娅的腰，向上一跃，将菲娅放到高处的树枝上，而后没有一丝停滞的又飞回地面。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令三只狰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呦吼～你要小心啊！狰很厉害的！”菲娅在树梢上焦急的向下看着。 就在这时，前面的那只狰猛然朝着赵子臣扑了过来，速度奇快，还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一只发起进攻了，另外两只也紧随其后，相继扑将过来。 赵子臣第一次面对魔兽，不敢托大怠慢，纵身而起，脚尖点到最先扑来的那只狰的鼻尖上，借助这轻轻的一点，身体后仰空翻，落到另外两只狰的背后，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不用腹背受敌了。 被他蹬了一脚的狰有些发怒，咆哮了一声，这叫声好似石头撞击的声音，是赵子臣从未听到过的兽叫。 “来吧，今日我的慈悲心已经太多了，本不想杀生，是你们自寻死路的！” 说罢，赵子臣手捏剑诀，三把魔帝剑虚影浮现出来，分别冲向三只狰的脑袋。 “砰！乒！” 本以为可以一击得手的，可赵子臣还是低估了狰的实力，三把魔帝剑虚影才冲到它们面前，就被它们用头上的长角轻而易举的给击成碎片。 “怎么可能！”赵子臣大吃一惊，他知道自己这上古剑道已有地之剑的实力，且自身玄气又已达擎天境巅峰，就算是傲杰在这里，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将魔帝剑虚影击碎，可这三只狰却做到了。如此看来，三只狰每一只的实力至少都不比擎天境巅峰低，就算它们本身没有那么强大的玄气，但加上它们那诡异的长角和魔兽本身坚如磐石的皮肤，单是一只就已经可以够赵子臣折腾一阵的了，更何况在他面前的还是三只！ 第124章 鏖战三狰 魔兽狰的强大令赵子臣出乎意料，但这并不会吓到他。只见他再次唤出三把魔帝剑虚影，不过这次他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用魔帝剑虚影护住周身，随后右手虚空一握，煞气升腾的十魔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三只狰里站在中间的那只应该是这三只中的头领，它感受到煞气之后，又是一声如石头爆裂般的咆哮，在它左边那只狰也随之扑了过来。 “刚才还是三只一起围攻，现在倒是敢派一只来与我单挑了，看来是这三个畜牲破了我的魔帝剑后，有些沾沾自喜，觉着我配不上它们合力进攻了，哼，竟然被畜牲鄙视了。” 赵子臣自嘲一番，脚下快速挪动，侧身闪开这只狰的扑咬，同时手中十魔剑快速下劈，想顺势将它拦腰砍断。 狰的反应远超常人，就在十魔剑要落到它身上时，忽然脑袋一甩，头顶上的长角竟直奔赵子臣心窝刺来。 赵子臣看到这近乎要同归于尽的打法，他哪里肯和一只畜牲以命换命？便强行止住剑身下落，整个人凌空翻转，闪过狰的突刺，落地前又刺出一剑，直奔这只狰的眼睛。 “嘶～～” 剑尖未到，剑气已至，那只狰吃痛，横摆身体，五条蛇尾“咻”的从身后探了出来，卷向赵子臣手中的十魔剑。 “这么想要剑，那么我就送你几把！” 赵子臣手中十魔剑向后一拉，三把魔帝剑虚影瞬间冲向狰的蛇尾，紧跟着，他又重新凝聚出两把虚影留在身前，以待伺机而动。 狰角虽坚，可狰尾却不可能打碎魔帝剑虚影，只见这只狰看到虚影冲来，本能的用蛇尾去卷，但听“噗噗噗”三声闷响，紧跟着又是一声咆哮，再看这只狰的五条蛇尾已是只剩两条还要摆动了。 “看来你那坚硬的头角让我差点儿高估了你的实力！”赵子臣重创狰后，信心十足，挺起十魔剑纵身又冲了回来，发现狰并非坚不可摧后，他决定变被动为主动，争取速战速决。 另外两只狰看到同伴吃亏，也不再旁观掠阵，当即从后面也扑了上来。 “呦吼～小心啊！”在树上躲避的菲娅急忙提醒着赵子臣。 “来的好！”赵子臣身上的玄气陡然暴涨，融合着浓重的煞气，升腾出一道形似龙头的雾相，“受死吧！” 一剑挥下，龙头席卷而出，风如利刃，将地上的泥土掀起。 冲在最前面的那只断尾狰回头看了看另外两只狰，随后发出一声怒吼，身体向下一蹲，豹头微低，长角向前，雷电般的金色闪光瞬间从长角射出。 “轰！” 爆裂声骤起，龙头被这道雷光刺穿，但毫不停歇的打到那只狰的身上，将其打的青烟直冒，血肉模糊。赵子臣大吃一惊，这魔兽竟然次次都是以死相拼，简直是疯了！可仅仅迟疑了瞬间，雷光便已经奔到他身前，赵子臣猛然向后退去，但速度仍是慢了半拍，这道雷光正中他的胸口，一阵电击般又麻又软的感觉，充斥全身，就连手中的十魔剑也掉到地上。 另外两只狰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速度变得更快了，一只贴着地面冲过来，另一只踩着被赵子臣打的奄奄一息的那只狰的后背，飞上半空，身形如箭的俯冲下来。 “呦吼～风灵盾！” 情急之下，菲娅不顾安危的跳下树来，一双芊芊玉手捏出法诀，叠在胸前，顿时狂风骤起，形成一面厚重的气墙挡住两只狰的势头。 这“风灵盾”无形无质，说是盾却只能起到延缓攻势的作用，而且凝结期间耗费极大，凭菲娅那仅有的玄气，仅仅弹指间，便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她几乎用了身上所有的气力，只能以微弱的声音对赵子臣喊道：“呦吼～快起来啦，我要顶不住了！” 赵子臣被雷光打的短暂昏迷，听到菲娅的声音，精神一振，立刻翻身跃起，十魔剑也回到手中。 “菲娅，快闪开！” 话音一落，菲娅果断撤去“风灵盾”，身形向后跃开，同一时间，赵子臣展开玄气之翼挺剑冲了上去。 那两只狰感觉阻力消失，即刻又从原地冲起，仍旧是一上一下的对赵子臣进行夹击。两道雷光呈交叉之势轰然而至，直如雷公下凡。 “又是这该死的雷光！”赵子臣吃过一次亏，不敢去硬接雷光，回手一剑斩断身旁一棵大树，凌空回转，奋力一踢，将断树踢向雷光。 “喀嚓！” 雷光闪耀，断树也被劈成木屑，而赵子臣则藏在树后，趁机来到两只狰的近前。 “剑影三千！” 上古剑道中攻击范围最广的功法，无数细如牛毛的剑影从赵子臣的体内猛然爆射出来，这些剑影见风就长，瞬间化作无数长剑虚影，疯狂的绞杀着两只狰的身体。 “嗷呜！嗷呜！” 惨叫声此起彼伏，两只狰疼的四处乱撞，附近的树木都被撞倒或是撞歪，它们的身上被划出无数伤痕，深可见骨，血肉横飞。 赵子臣知道这招奏效了，可还是不免有些心惊，剑影三千连磐石都能划出印迹，却无法将这两只狰斩断，它们身体的强横程度，简直匪夷所思。 “呦吼～墨主老爷爷说过，狰的弱点就在头角那里！” 赵子臣操纵着剑影三千围杀两只狰，渐渐感到玄气有些不支，这时他才听到菲娅的话，便回头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菲娅紧张的说道：“呦吼～一害怕，人家突然想不起来了！” 赵子臣无奈的耸了一下肩，手中剑诀变化，剑影三千立刻专攻狰的头角处。 “叮！叮！叮！叮！” 狰的头角相当坚硬，剑影根本不能伤到它们分毫，赵子臣一脸疑惑的问道：“菲娅，你确定墨主老爷爷没有骗你？” 菲娅跳着脚喊道：“呦吼～当然没有啦！只不过是在头角里面，有个小肉角！” 剑影的攻势都打到头角上了，反而令两只狰有了还手之力，它们咆哮着又向赵子臣冲了过来，同时头角上还发出数道小一些的雷光，抵抗着剑影。 赵子臣一看情势不妙，急忙操纵剑影继续攻击它们的身体，虽然不能将两只狰击杀，却也能延缓它们的进攻，可就在这个时候，最开始被重创的那只狰竟然又再次加入了战局。 “墨主老爷爷有没有告诉你怎么打破头角啊？”赵子臣急切的问道。 菲娅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呦吼～没有啊！不过墨主老爷爷还说了，如果不能打到狰的弱点，那就……那就……” “那就什么？”赵子臣抵挡的越来越吃力。 菲娅大声回答道：“呦吼～那就跑啊！” “我……”赵子臣真想骂那个墨主老爷爷一声神棍，可当他转头看向菲娅的时候，却看到她已经足下生风，只待赵子臣收手便立刻逃跑了。 “呦吼～别打了！不能打到弱点，狰是会很快自愈的，快跑啊！” 第125章 被逼无奈 黑森林中的寂静在这一刻终于被打破了，赵子臣和菲娅两人的身影在林中不断穿梭，仿佛一对儿没头的苍蝇。在他们身后，三只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的狰，正不遗余力的疯狂追逐着。从远处看去，只见一棵树接着又一棵树的发出颤动，草丛里也惊起成片的萤火虫。 这样的场景看似美妙，但身为被追逐者的赵子臣和菲娅可无暇停下来欣赏景致。三只狰都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它们饱受赵子臣的上古剑道，心中怒火冲天，不把这两人撕成碎片，誓不罢休。 “呦吼～快跑啊，快！再快些！狰要追上来了！”菲娅脚下的气浪比之前更加浑厚，别看她身材娇小，但爆发力和耐久力都十分惊人，已经跑了一个多时辰了，还能做到一步三丈。 相比较而言，赵子臣最是难受。跑慢了会被狰追上，跑快了，他又根本不熟悉黑森林里的状况，若是误打误撞的再跑进更凶悍的魔兽巢穴里，那便是雪上加霜了。 “呦吼～千万别被追到啊，不然就成了狰的晚餐！”菲娅边跑边说，动作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这三只畜牲为什么会如此执着！”赵子臣忍不住问向菲娅，同时又回头看看他与三只狰之间的距离。 菲娅连回头都做不到，她修为尚浅。只能一边上蹿下跳着，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便会被狰再次追赶到。 两人三兽的追逐战在黑森林中上演，不时传来的几下爆裂声，是赵子臣为了拖延狰而随手打出的玄气。 这样的局面继续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就连菲娅也不知道自己带着赵子臣跑到了哪里。不过，他们还是选择停下了脚步，因为出现在他二人面前的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呦吼～没路了……”菲娅探头向下面张望，对赵子臣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赵子臣皱起了眉头，因为三只狰已经赶到了这里，就在他们二人身后不远处，只是因为忌惮赵子臣的剑影，才没有立刻扑过来。不过，看它们张牙舞爪的样子，想必也不会犹豫太久。 “是你们逼我的。”赵子臣垂下了头，从一开始他就在克制自己不动用太多的玄气和煞气，因为那样一来会对黑森林这种梦幻般的景色带来毁灭的灾难，这里很美，他并不想那样做。 眼下三只狰将他们逼到了绝路，赵子臣只好忍痛割爱，体内瞬间就爆发出比方才狂暴数百倍的玄气和煞气，卷起的砂石和烟尘在他头顶形成一道巨大的黑色漩涡，疯狂的吞噬着周边黑森林上空浓密的黑雾。 “呦吼～好可怕！”菲娅被赵子臣的气势吓了一跳，这惊讶程度比撞见三只狰的时候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面的三只狰同样被赵子臣的力量惊到了，可它们依旧没有逃走的意思，可能在魔兽的脑子里，只有杀戮和死亡，并不存在胆怯与偷生。 突然，那三只狰快速的往一起靠拢，这动作看似有些不经意，可仅仅是瞬息之间，三只狰的长角就相互搭在了一起，紧跟着，三角合一，凝聚出恐怖的巨大雷光。 “想合力与我抗衡？未免有些晚了！” 赵子臣高举十魔剑，将巨大的漩涡引到剑尖之上，他并不知道这一击的威力究竟有多大，但他知道的是，这一击绝对可以将三只狰化为齑粉。 “去死吧！” “喀嚓！” 漩涡和巨大的雷光几乎同时打了出来，但唯一不同的是，雷光并没打向赵子臣，而是打在了他们身前的地面上。 如此沉重的一道巨雷，直接把沟壑前的悬崖劈断。在赵子臣打出漩涡的一瞬间，他只感觉身体向后仰去，完全失去了平衡，那道漩涡也随着他手臂的上扬打向了上空，在天际爆裂开来，连百里内的黑雾和云朵都冲的一干二净。 “可恶……我竟然被三只畜牲给算计了……” 赵子臣和菲娅与那些碎石一样，开始自由的下坠，他下意识的在半空中抓到了已经完全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的菲娅，将她搂入怀中。刚才为了打出那全力一击，赵子臣动用了太多的气力，如今的他连玄气之翼都无法凝聚出来。两个人如落叶一般，向沟壑深处飘去。 下坠的过程很久，久到足够赵子臣苦笑着自嘲道：“忍辱偷生的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掌握了上古剑道，境界大增，本以为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却没想到在这里被三只畜牲给害死了，真是可笑啊！” 与此同时，远在五州极南之地的南诏族中，一位身披饕餮纹玄色长袍，头戴修罗鬼面的人正站在南诏境内被称“死亡禁地”的月光沼泽外，他是南诏族的国师，备受南诏王信赖，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他的身后，恭恭敬敬的站着一个人，同样也穿着玄色长袍，但不同的是，这人没有戴着面具，所以他的面容在月光下很清晰的就可以被看到，他是卫子钦，就是曾经玄启国的大司马。在其身旁还摆放着一口大缸，缸体有一半已经嵌入地面，上面盖着一块厚重的青石板，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 “卫老，你看如今五州之势如何？”国师的语气很平缓，也很淡然，可却又透着无上的威严。 卫子钦躬身说道：“国师之智，神鬼莫测，通天达地，无所不知，在下又怎敢妄言。” 国师沉声一笑，说道：“天阳皇帝不知所踪，中州全倚仗大司马裴元才得以平稳，这本是天玄国的良机，不过天玄皇帝对平北王的极力进攻之意，似乎并不感兴趣。我们和鸠巢有约定在先，只要他们拿下东州，我们便要出兵南州了，眼下鸠巢打的很顺利，七城之中已有六城沦陷，我猜平东王那只老狐狸也撑不了太久了。” “国师英明。”卫子钦再次拜道。 国师又说道：“你带天龙和地龙去准备一下吧，阳陵城一旦告急，南州自然担心唇亡齿寒，必定出兵相救，只要等平南王的军队过了安平废墟，你就出兵直捣南州雅郡，我已在安平废墟设下埋伏，到时候他们想回援也是望尘莫及。” “诺！”卫子钦领命离开。 月光沼泽，顾名思义，苍白的月光洒在水草茂密的沼泽之上，正如南诏国师此时的心境一般，暗藏杀机。 他凝视着沼泽的深处，轻轻一挥手，那口大缸上的青石板缓缓升起，一具快要腐烂的尸体被紫色玄气包裹着飞到国师面前。 “饿了吧，该吃饭了。” 国师一摆手，那具尸体便被抛向了沼泽的深处。只听“轰”的一声，一道百丈高的黑影从沼泽中跃出，将尸体接住后又跳了回去。仅仅片刻过后，一堆森白的人骨就从沼泽里“噼里啪啦”的被吐了出来。 国师这才转身向月光沼泽外慢慢走去，留下了这一幕惊心动魄的恐怖景致。 第126章 黄沙监狱 “呦吼～子臣大王，醒醒啊！快醒醒呀！” 这是……菲娅的声音……我们没有死？ 昏迷中的赵子臣终于悠悠醒转过来，他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最先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正是焦急的菲娅，她的脸上还沾着一些血迹，但从她的精神上看，应该没受到太大伤害。 “呦吼～你终于醒啦！”菲娅兴奋的喊了出来，扶着他双肩的手也摇的更使劲了。 “醒了……醒了……”赵子臣急忙止住菲娅的摇晃，说道，“别摇了，再摇就真的死了……” 菲娅也突然觉着自己的动作有着过于激烈，赶紧把手收了回来，一双大眼睛不住的查看着赵子臣的身体，生怕他有什么严重的伤口。 看了一会儿，发现赵子臣也并无大碍，菲娅这才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说道：“呦吼～你没事就好了，快活动一下，看看骨头有没有受伤。” 赵子臣忍着浑身的酸痛站起身，轻轻的活动了一下四肢，又扭了扭腰和脖子，然后说道：“放心，不碍事的。” “呦吼～太好了，我们这算是死里逃生啦！”菲娅激动地说道。 赵子臣环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与黑森林大为不同，除了面前这个岩壁，以及他们坠落时带下来的碎石之外，剩下的便是一望无际的黄沙。这就如同戈壁一般，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黄沙中被风化了的兽骨和零零散散的几棵巨大的仙人掌，在烈日的照射下，还能看到热空气的扭曲。 “从那么多掉下来，我们怎么可能只受了这么轻的伤？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们掉下来的时候是夜晚，怎么这里却会烈日当空？” 接连三个问题从赵子臣的嘴里说了出来，再看菲娅却满脸愁容的说道：“呦吼～我们掉下来的时候，你一直抱着我，还想用自己的身体做肉垫保护我，我怎么能让子臣大王受伤呢！所以我就在快落地的时候，用风灵盾减轻了下坠的力量。不过，我们还是被摔得昏了好一会儿呢！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你还没醒，我怕你死了，这才摇晃着你。” 赵子臣很感动，情不自禁的又给了菲娅一个拥抱，然后才说道：“谢谢你，菲娅。” 菲娅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跟着红润了起来。不过，很快菲娅又恢复为一脸愁容，说道：“呦吼～我们的运气真是不太好，我也没想到会掉在这里。” “运气不好？这里到底是哪儿？为什么是白天？”赵子臣问道。 菲娅走到他身边，小手指着眼前这片沙漠戈壁，说道：“我只是听墨主老爷爷说过，墨域中存在一处全被黄沙所覆盖的地方，叫做‘黄沙监狱’，这里没有夜晚，永远都是烈日当空的。而且墨主老爷爷还说在墨域中犯过错的，其中有一些罪大恶极的人会被送到这里，饱受炙热之苦，永远困在这里。” “永远困在这里可不行！”赵子臣有些郁闷，又说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绝对不能困在这里，到底有没有出去的办法？” 菲娅很是沮丧，她低着头说道：“呦吼～这里可是监狱，怎么会有逃出去的路呢，所以我才发愁的嘛。” “怎么会这样……”赵子臣不甘心的看着菲娅，又问道，“距离魔华曼陀罗盛开还有多少时间？” 菲娅想了想，又抬起手比划了起来，说道：“呦吼～我们在黑森林的时候还有五天，不过已经是晚上了，等到天一亮就只剩下四天了，然后我们掉到了这里，你昏迷了大约一天，这么算的话，距离魔华曼陀罗盛开还有三天！” “这……”赵子臣更加着急了，只有三天的时间，可却被困在这无尽的黄沙监狱之中，一旦错过了魔华曼陀罗盛开，等下一朵盛开可就是三万年之后了，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菲娅看到赵子臣失落的神情，赶忙走到他身边，说道：“呦吼～别灰心，与其在这里站着，我们不如向里面走走吧，万一会有离开的办法，也是说不准的。” “嗯，也只好如此了。”没有任何办法的赵子臣，也只能同意菲娅的提议了。 于是，在这漫天黄沙，一望无际的沙漠里，赵子臣和菲娅的身影就行走于其中。沙漠里吹来的风很热，它能迅速带走你身体里的水分。 就这样走了有两个多时辰后，赵子臣和菲娅都感觉到了口渴，他们的嘴唇也出现了干裂。可沙漠之中，水是极为珍贵的，甚至比任何价值连城的东西都要珍贵。 “呦吼～看那边！” 正在危难之时，菲娅忽然精神起来，她指着远方一片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地方尖叫起来。 赵子臣顺着菲娅手指的方向仔细一看，脸上不由自主的洋溢出笑容来，原来那是隐藏在沙漠之中的绿洲，同时也是迷失在黄沙监狱中人的救命稻草。 “走！我们先去那里！” “呦吼～好！” 有了目标之后，这两人走的也快了许多，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才让赵子臣感悟到了生命的脆弱。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那绿洲明明就在眼前，可他二人走了很久，都似乎不能缩短他们和绿洲之间的距离。 正在这个时候，赵子臣忽然感觉到脚下的黄沙地开始震动起来，紧跟着，他又发现一个快速移动的小沙丘，从不远处向他这里奔来。 “呦吼～那是什么？”菲娅也被那个小沙丘所吸引，她紧张的贴在赵子臣的背后，偷眼观瞧着这个越来越近的沙丘。 很快，沙丘便来到赵子臣前方的不远处，然后“砰”的一声，从里面蹦出一位身披绿纹紫袍，身材又高又瘦的男人。 “你是谁！”赵子臣问道。 却见那人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没想到老子还能在有生之年，跟这里遇见活人，而且一下就是两个人！总算没有那么无聊了！” 赵子臣听这人说话语气疯疯癫癫的，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又非同小可，实力似乎深不可测，不禁皱起眉头，又问了一遍，说道：“你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那人“嘿嘿”一笑，一对儿狼头拳套凭空出现在他手上，顿时从他体内迸发出可怕的威压。 “我是谁？不重要！想当年我为了找人打架，不惜连那江峡郡的城主都辞去不做了，一路寻人打到这里，却没想到在这里落败，还被关进了这个鬼地方！如今总算被我等到一个人了，只要你跟我痛快的打上一场，我就回答你任何我知道答案的问题，怎么样？打不打？” “江峡郡……好熟悉……”赵子臣猛然想到当初进军玄帝都的时候也曾路过江峡郡，也听闻过前任城主悬印辞官的事情，而且也知道这前任城主嗜武如命，更在百余年前跟随过天君，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 “怎么？到底打不打？打完我就告诉你，我是谁！”那人又催促了一遍。 这时，赵子臣终于想起了这位江峡郡前任城主的名字，便说道：“你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如果你想打的话，我倒是也可以奉陪，不过你要告诉我另外一件事才行。” “什么事？” “如何从这里离开？” “哈哈哈哈！”那人狂笑不止，说道，“要能离开这里，我会在这鬼地方被困这么久么？” 赵子臣似是料到他会这么说，并不惊讶，只是冷哼一声，说道：“那就不打了，我自去寻找办法，你继续等别人吧！” 那人一听赵子臣要走，急忙拦到他和菲娅面前，说道：“想走？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了，那一定也知道我的脾气，你觉着我会轻易放你们走么？” 菲娅有些紧张的看看那人，又看看赵子臣。只见赵子臣身上的玄气和煞气已然透体而出，十魔剑也浮现在身旁，他猛然一回头，怒视着那个人说道：“我知道你很强，但是如果真要打的话，我赵子臣也必定会让你付出最惨的代价！” 那人听到这名字后，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赵栋那废物的儿子啊！哈哈哈！没想到你竟然也有这等实力了，来！跟我痛快的打上一场吧！” 赵子臣知道此战应是不可避免了，又听他竟然还敢侮辱自己的父亲，于是便缓缓转过身，冷冰冰的看着那人，说道：“记住了，我现在是天阳国的皇帝，墨域的王，而你才是一个废物，一个连一郡之地都治理不了的废物，我说的没错吧，贪狼！” 第127章 黄沙之战 贪狼百年前在五州中也是一名狠角色，加之多年痴迷武学，醉心功法，向来认为天下间少有人能跟他一战。辞去江峡郡城主的职位后，他游历五州，找寻强者与之比试，未尝败绩。后来误打误撞进到墨域，偶遇墨域中一位高手，因其功法奇特，而贪狼又有些托大，这才败下阵来，吃了大亏，被困在这黄沙监狱之中。 有句话叫“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贪狼虽败给了那人，但打心底并不服气，认为那人凭借出奇二字，方才致胜，有些胜之不武，所以心中一直憋着这口恶气，无从发泄。被赵子臣说成废物，立时暴跳如雷，一股狠劲儿顶上头来，怒目圆睁，青筋暴起，牙齿都快咬碎了。 “谁是废物，咱们打过便知！” 话音一落，看似削瘦的身躯，却爆发出强大的玄气，衣袍也被气息吹的猎猎作响。左右手上，一对儿狼头拳套，名叫“狼牙星”，挥拳砸下，犹如天降陨石。 赵子臣早知他会突然发难，心中已有准备，玄气之翼暴涨而出，卷起漫天黄沙，回转身形，迎头就是一剑。 菲娅一看这两人瞬间就打到了一起，赶忙向远处躲去，她知道自己实力不足，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能尽可能的不让赵子臣因保护自己而分心。 一拳一剑，狠狠相撞，雷霆之势骤起，地面黄沙似金龙出海，奔向天际。两人都被这股威能震得后退数丈，但紧跟着又同时暴掠而出。 只见贪狼身上的玄气精纯而刚猛，好似在他身外包裹着一块浑然天成的紫水晶，天下间能把玄气练到这地步的人并非没有，可能够如此精纯的，恐怕就是凤毛麟角了，看来他这些年的痴迷，绝非是在浪费光阴。 赵子臣离着老远就知道与其相撞，无异于自讨苦吃。他灵机一动，突然改变了方向，由向前冲变成了向上纵身跃起。 这一来，贪狼直接冲到了赵子臣的脚下，头顶和背后都门户大开，成了一个活靶子。 “怪不得如此实力还会被人困在这里，全因你刚猛有余，变通不足！” 说罢，赵子臣凌空一顿，身形倒转，犹如利剑钢枪，直落九天！ 贪狼一击落空，抬头一看，正见到赵子臣挺剑刺来。他知道根本来不及避开这一剑，而且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躲闪，双拳合一，奋力击出，一个咆哮着的狼头从他的拳头上扑了出来，一口将赵子臣连人带剑，囫囵个儿的吞了进去。 “呦吼～不好！子臣大王被吃了！” 菲娅的惊慌并未持续太久，就看那狼头越来越大，越来越涨，似乎都变了形状。就听“砰”的一声巨响，狼头烟消云散，赵子臣冲了出来，欺到贪狼身前，反手就是一掌。 贪狼知道狼头不能击败他，可却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破开功法，还反守为攻，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胸口上，将其打的倒飞数丈，心中气血翻腾，只觉得喉头一甜，“哇”的喷出一团血雾。 赵子臣乘胜追击，足尖点地，十魔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化作无数剑影，铺天盖地的袭向贪狼。 “剑影三千！” 贪狼微微一惊，双拳猛锤地面，霎那间，万吨黄沙被他掀起来，在面前形成沙墙，将剑影尽数挡在外面。 此时的黄沙监狱已是烟尘弥漫，不见天日，赵子臣完全不知道贪狼在何处，耳边只传来飞沙走石的声响。 “轰！” 沙尘中突然冲出来的狼头撞到了赵子臣的身上，这一下将他直接打飞。 未等落地，又是“轰”的一声，第二个狼头从赵子臣的身后撞了出来。 “轰！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传出来，赵子臣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被狼头撞击了多少次，他连落地的机会都没有，就像一个沙包似的，被人扔过来扔过去的。狼头的撞击，力量十足，这也让他头晕目眩，措手不及，七荤八素。 贪狼根本没有停手的打算，转眼又是十几次狼头的撞击。而此时的赵子臣已经鼻青脸肿，遍体鳞伤，从他身上落下的也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汗水了，总之把他脚下的黄沙都浸湿了一大片。 “呦吼～这样可不行啊……子臣大王会被打死的！”虽然有风沙包围，但菲娅也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的情形，她眼看赵子臣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心中焦急万分，可又无能为力。 “哈哈哈哈！谁是废物！谁是废物！” 贪狼近乎疯狂的猛击着赵子臣，一下接着一下，这哪里像是他口中的比试？完全是虐杀的形势。 终于，赵子臣在接连被他重创又难以还手之际，胸中怒气涌出，在又一次被轰到半空时，他心念一动，阿赖耶识之面瞬间戴到脸上。 “唰！” 一个狼头从黄沙中冲了出来，本来奇快无比的速度，可在阿赖耶识之面下，好似慢动作一般。 赵子臣身形一转，闪过狼头，随即奔着狼头冲出来的方向暴掠而去。 贪狼不明所以，只是觉着赵子臣的速度一下快了数倍，眼见他轻松躲过狼头，随后又在眨眼之间出现在自己身前。抬头一看，一张冰冷古朴的面具几乎就要贴到自己脸上，不由得后退一步。 “游戏结束了！” 赵子臣满腔怒火都凝聚到自己的拳头上，他照着贪狼的面门狠狠的砸了下去。 贪狼明明看到这一拳打来，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躲不开，更是连抬手去挡的机会都没有，只感觉眼前一黑，嘴里翻起血腥的味道，整个人贴着地面滑出了近十丈远。 他刚要起身，就感到乌云压顶一般的气势，赵子臣竟又到了面前。 “你怎么打的我，我就怎么还给你！” “轰！” 这声响比狼头要大上很多，力道自然也更加强劲，直接将贪狼打到半空之中。 瞬间，赵子臣的身影又出现在比贪狼更高的地方，狂暴的一拳，将他又从半空打回地面，甚至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谁是废物！谁是废物！” 拳影万千，从天而降，好似无数流星砸下来，溅起阵阵砂石，引得黄沙监狱像是地震一般。 菲娅看的目瞪口呆，心中惊讶，先前对自己那样温柔呵护的赵子臣，现在的样子比魔兽还要恐怖。 第128章 雪上加霜 “呦吼～别打啦！别打啦！” 就在赵子臣打的正起劲儿的时候，菲娅突然一边跑过来一边大声的喊着。 赵子臣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贪狼，停下手，落到菲娅身旁，问道：“怎么了？菲娅。” 菲娅面色苍白的大口喘着气，指着身后，说道：“呦吼～快离开这里！它们来了！” “它们？谁？”赵子臣不解的问了一句，可很快他就顺着菲娅指的方向，看到无数拱起来的黄沙土包以极快的速度，正向这里冲来，很明显，在黄沙下有活物，而且看土包的大小，下面的东西应该不算小。 菲娅一把抓住赵子臣的手就往前跑去，嘴里说道：“呦吼～那些是生活在这里的魔兽，叫沙魑，非常可怕！会吃人的！快跑！” “菲娅，等等！”赵子臣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向回跑去，只见他毫不犹豫的将贪狼扛到肩膀上，然后才又跑了回来，说道，“我们走！” 菲娅也顾不上多问，脚下生风，飞奔起来。赵子臣也展开玄气之翼，紧随其后。 当赵子臣抽空回头看去时，发现那些拱起的黄沙土包就在他们身后不过五丈的距离，且始终保持着这个距离。 “菲娅，我们往哪里去？”这次赵子臣心里真的着急了，本来距离魔华曼陀罗盛开就没有几天了，他们掉进黄沙监狱已经是个很棘手的事情了，可这次又被沙魑追击，天知道会把他们赶到什么鬼地方去，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只会让他离魔华曼陀罗越来越远的。 菲娅从未来过黄沙监狱，自然不知道该怎么走，只能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赵子臣跟在后面，越看越着急，越跑越绝望。 约莫跑了有一个多时辰后，二人终于把沙魑甩的无影无踪了。这才急忙停了下脚步，赵子臣“咣当”一下把贪狼扔到地上。 这时，菲娅才顾得上问了他一句，说道：“呦吼～你为什么要救他？他刚才还想把你打死呢！” 赵子臣活动了一下筋骨，淡然一笑，说道：“他可以死在我手里，但不可以被魔兽杀死，那样对他是侮辱。” 虚弱的贪狼轻咳一声，喷出几口鲜血，吃力的说道：“你……很有意思……咳……有意思……” 赵子臣看着他，无奈的摇摇头，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这里应该还在黄沙监狱的范围内，只不过比刚才那一望无际的沙漠多了些植被，不远处似有水流的声音传来，想必应该是无尽黄沙之中的某个绿洲。 “你的墨主老爷爷有没有跟你讲过，黄沙监狱的尽头会是什么？”赵子臣问向菲娅。 菲娅思索着，说道：“呦吼～说过的，墨主老爷爷告诉我，黄沙监狱是没有尽头的。” “这……怎么可能？”赵子臣惊住了，菲娅的答案简直给他带来的是绝望，“怎么可能会有没有尽头的地方呢？” “咳咳……呵呵……”贪狼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来，说道，“这丫头说的没错，咳……这里的确没有尽头。” “你怎么能肯定？”赵子臣依旧不敢相信。 可是，当贪狼把自己的亲身经历说过之后，他终于陷入了沉默之中。 话说几十年前，贪狼于江峡郡府衙悬印离去，一路挑战高手，可五州中的高手大多归隐，除了少数几位自认高强的人在贪狼手里吃了亏，剩下的几乎不愿与其争什么天下至强的名号。于是，不甘心的贪狼便前往五州外的各族寻找强者比试，直到他在南诏族碰上了一位极其神秘的男人。那人与贪狼战了数日，两人不分胜负，这般酣畅淋漓的交战，竟使得贪狼有了惺惺相惜之意。有了这种心意，贪狼自认再无打过他的可能，便决定就此言和，可那人却告诉他了一个地方，说是可以进入一个古老的氏族中，那里有很多强者可以跟他比试。贪狼一听，喜出望外，按着那人所说，一路寻找，最后莫名其妙的就走进了墨域。 “呦吼～那个人也不算高手嘛，你都被子臣大王打成这样了，他却和你打了好几天，还是平手。”菲娅插话道。 贪狼解释道：“当时我也以为那人实力与我不相上下，可现在看来，绝非如此，打了好几天，我连他的真面目都没见过，我想他一直在隐藏着真实的实力，就是为了让我进到墨域来吧。” “呦吼～为什么你都不知道他的样子？他又为什么要让你来墨域？”菲娅追问道。 贪狼摇了摇头，说道：“他戴着一个面具，哦，和赵子臣的不一样，是一个修罗鬼面，至于为什么要让我进到墨域来，我就不知道了。” “菲娅。”赵子臣急于知道黄沙监狱到底有没有出路，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说道，“让他继续说。” 菲娅这才点点头，贪狼也继续说了起来。 进入墨域后，就如他之前所说的，不断找人比试，然后碰上了一位强者将他击败并困到黄沙监狱之中。 起初贪狼根本不觉着一片沙漠就能困住自己，他就四处找寻离开的路，可找过之后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是一个与外界隔离的位面，如果你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行走，最后你会发现，又回到了你出发时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沉默了许久的赵子臣忽然想到了盘古之地，同这里一样也是自成一方天地，但凡着这样的地方，一定会有一个可以进出的地方，“我们不会永远困在这里的！” 贪狼满嘴是血的笑了笑，说道：“我当然知道会有出口，想当年我也是穿梭过不同位面的人，只是这出口一定有人操纵着，他不放我们，我们是出不去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这黄沙监狱的出口一定掌握在墨域中权力最高之人的手中。”赵子臣说道。 “呦吼～我知道了！墨主老爷爷一定能放咱们出去！”菲娅恍然大悟的喊道。 “嘘！这里还有别人！”赵子臣突然捂住菲娅的嘴，带着她悄悄地向有水流声的方向走去。 只见一位衣着不凡，相貌堂堂的墨族公子哥痴痴地坐在一洼清潭边上，嘴里不住的反复说着一段话。 “一连十二城，城城皆无你，罢了，我便屠了那些城。” “呦吼～是他！” 菲娅听到这句话，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小声惊呼出来。 “你知道他是谁？”赵子臣疑惑的问道。 菲娅惊慌的点着头，拉起他就要往回走，嘴里说道：“他是温虹，虹光一闪，人头落地的温虹！” 正在这时，潭边的温虹发出“哧哧”的笑声，转头看着菲娅和赵子臣的方向，说道：“既然来了，不妨过来坐坐，这黄沙监狱无聊的很，想找人说个话都难，等我们互诉衷肠之后，我自会送你解脱。” 第129章 虹光一闪 虹光一闪，人头落地。 一个墨域人眼中的杀人魔头，竟生得如此风度翩翩。若不是墨族人暗青色的皮肤，只怕赵子臣还以为面对的是一位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的书生。 “我认得你。”温虹看向已经走到近前的两人中的菲娅，说道，“墨主的干孙女，菲娅。” 赵子臣听到这个称呼并不惊讶，菲娅失去亲人，被墨主收留，认做干孙女也在情理之中。 菲娅却躲在赵子臣的身后，探出半个身子，说道：“呦吼～我也认得你，连屠墨域十二城的杀人魔头温虹。” 温虹微微一笑，似是对此事看得异常轻松，云淡风轻的说道：“是我，如果不是墨主将我囚禁于此，我还会屠更多的城，直到我找到她。” “她是谁？”赵子臣问道。 “她就是她。”温虹不再看他们二人，而是低头看向潭中倒影，“你们不必知道她是谁。” 菲娅嘟着嘴，说道：“呦吼～你不说她是谁，我们也没办法帮你找，如果你说出来她的名字，也许我们就知道她在哪里呢？这样你也不用啥那么多人了……” 温虹笑了，笑的很释然，却也很冰冷，他垂下手，轻轻触碰着平静而清澈的潭水，说道：“你们不可以知道她的名字，你们也不会知道她在哪里的。” 菲娅有些生气，可又不敢发作，闷声说道：“呦吼～你真是个疯子！” 赵子臣并没有兴趣知道温虹的故事，他现在只想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然后离开这里，找到魔华曼陀罗。 “既然你不说，正好我也不想知道，就此告辞。” “你叫什么？”温虹仍然看着潭水，似乎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的杀气。 “我？”赵子臣并没有多少耐心，说道，“你也不用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也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便是了，告辞！” 说罢，赵子臣拉着菲娅就要转身离去。 刚一回头，就听背后传来一道呼啸的风声。赵子臣本能的推开菲娅，自己也是向旁一闪。只见一道虹光擦肩而过，斩下了他的一缕发丝，随后这道虹光又落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之上，齐刷刷的把这棵树拦腰斩断。 好犀利的劲道，好快的速度！ 赵子臣猛地回头看向温虹，却发现他依旧低头看向潭水中自己的倒影，似乎刚才这道虹光，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赵子臣呵斥一声，手中十魔剑也随即浮现。 温虹感受到十魔剑的煞气，这才慢慢抬起头望着赵子臣，说道：“我何时说过我是英雄？我只是在帮你，帮你早登极乐而已。” 赵子臣冷哼一声，挺剑指向他，说道：“我的命还是由我自己做主吧，不用劳烦尊驾了。” “那可不成。”温虹扶着一块石头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十二城，八万三千七百一十七人死在我的手中了，不差你们两个，再加上外面那个人，正好八万三千七百二十人，凑个整数吧。” 赵子臣惊了一下，他惊讶的并非是如此之多的性命，而是温虹坐在这里竟然对周围的情况洞察的如此清晰，就连离他较远的贪狼都能感知的到，这等实力，放眼五州也并不多见。 温虹见他没有说话，又是一笑，说道：“反正在这黄沙监狱里你们也永远不可能离开了，与其就这样等死，不如现在就死，也少受些痛苦。” 赵子臣紧皱眉头，对菲娅使了个眼色，叫她退远一些，以免被波及到。随后心念一动，阿赖耶识之面戴到脸上，五把魔帝剑虚影也缓缓升起，在身边徘徊。 “上古剑道？”温虹竟然能叫出这功法的名字，显然他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面具也很特别，没想到你身上的宝贝还真不少，等你死了，我会好好使用的，你安心吧。” “口出狂言！” 赵子臣低吼一声，五把魔帝剑虚影以上、下、左、右、中，五个方向同时击出，呼啸之声，带起一阵狂风。 温虹原本微笑的表情，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冷酷起来，眼中精光闪现，身体向后掠去，同时挥手打出五道虹光，分别对向那五把魔帝剑虚影。 “乒！乒！乒！乒！乒！” 正好是五声清脆的响动，那五把魔帝剑虚影应声破碎，烟消云散。 “果然厉害！” 赵子臣暗中赞道，背后玄气之翼迅速展开，骤然飞到半空，十魔剑隔空刺出，发出鬼哭狼嚎，数道煞气从剑身涌出，盘旋着凝聚到一处，直冲而下！ 温虹“哧哧”一笑，纵身跃起，身法奇快无比，那道煞气组成的黑色光柱也只能从他脚下擦过。 “起！” 赵子臣手捏剑诀翻手向上一指，只见煞气光柱陡然急转，冲天而起，再次轰向温虹。 “有点儿意思。” 温虹剑眉倒竖，单脚向下一蹬，虹光“唰”的一声在他脚下展开，形成一个光盾，煞气光柱正轰击到光盾之上，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可光盾把这次轰击的威能全部挡在外面，没能伤到温虹分毫。不但如此，他还借着爆炸的势头，跃起更高，双手在胸前结印，凝聚出一个硕大的光球，虽然向下一拍，光球直奔赵子臣就来了。 本来这光球冲击的速度也是极快的，但赵子臣有阿赖耶识之面，他一压身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避开光球的正面，顺势将十魔剑刺入光球之中，用力向前一甩，这温虹打出来的光球又转而轰向了他自己。 这一手可是温虹没有想到的，他眼睛一瞪，却已无法闪开，只得双掌拍出，硬生生的去接自己打出来的光球。 “轰！” 风暴席卷开来，将这片绿洲中的树木都削去一截，平静的潭水也激起数道水柱。再看温虹虽无大碍，可伸出的双手掌心已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没想到啊！”温虹被赵子臣的反击激怒了，他那书生的气质也变得狰狞起来，“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第130章 真假虚实 被激怒的温虹准备全力一战了，可赵子臣从一开始就没做保留。从进入黑森林起，他先是遭遇三只狰的纠缠，随后又掉进黄沙监狱与贪狼鏖战，紧跟着就是沙魑的一路追赶，现而今再对抗温虹。一连串的战斗，早已令他苦不堪言，身体透支，若不是之前有了上古魔帝的传承，恐怕他现在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的实力配得上死在我的剑下了！”温虹气势暴涨，一把三尺青锋旋即握到手中。 赵子臣这才看出端倪，他发现墨族的功法境界似乎与五州大为不同，并不存在白色悟天，蓝色触天，紫色擎天，金色御天这四种颜色的玄气。那温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是红色的，像血一样鲜红，而且那也不是玄气，而是煞气。在他的认知中，一直认为煞气只有黑色一种，由此看来，是他孤陋寡闻了，很显然，煞气也是有不同颜色的分别，凭赵子臣现在的感觉，他断定煞气的颜色跟境界高低无关，而是和功法属性相通。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温虹身上那红色煞气所带来的炙热感，犹如一颗小型的太阳，这应该是火属性的煞气无疑。 黄沙监狱本就是一片大沙漠，温度较高，空气干燥，此时又有一股炙热的煞气在面前烘烤，赵子臣的发丝都被烤出了焦糊的味道，鬓角上的头发也开始卷曲起来。 温虹似是看出赵子臣的心思，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煞气就是火系了，不过你也不错，竟然身具暗系煞气，虽然暗系煞气最为常见，但能有这么浑厚的却不多。” “过奖了。”就算赵子臣已到穷途末路，但他从来不会示弱，“废话少说，出手吧！” 温虹嘴角一翘，脸上的微笑却也掩饰不住眼中透出的强烈怒火和杀意。火红色的煞气燃烧着周围的每一丝空气，赵子臣开始感到呼吸困难，不住的大口喘息。 “拼了！”赵子臣低声说了一句，随后将体内几乎所有的玄气和煞气都调动出来，挺起十魔剑以万钧之力，雷霆之势，冲向温虹。 与此同时，南诏族卫子钦的住所里，接下国师命令的他刚刚做好部署，回到屋内。他叫下人全部离开了房间，自己走进内室，伸手将最里面墙壁上的一个烛台向内一按，只听“嘎拉”一声响，沉重的铁链拉扯的声音传出，他面前的那个墙壁上便开启了一扇门，原来这竟是一道暗门。 他现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又整理了一下衣袍，而后迈开大步走了进去。 昏暗的密室中，青石垒砌的墙壁和地面显得格外阴森冰冷，几个火盆摆在墙边，那稳稳的火焰可以看出这里几乎密不透风。在密室的中间有一根青铜立柱，几条乌黑色的玄铁巨链将一个人锁在柱子上。 这人衣衫破烂，披头散发，气若游丝，满身的血迹都来源于左右锁骨的地方，那里被两根玄铁勾刺穿，生生的把他吊了起来。 “真顽强，你竟然还没有死。”卫子钦冷眼看着那人。 那人抬起头，虚弱的说道：“如果我死了，你就真的要做一辈子的影子了。” 卫子钦不屑的笑了一声，走上去几步，来到这人跟前，烛光映照在两人的脸庞之上，他们竟然都是卫子钦！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国师要我不日便率天龙、地龙领千军万马攻取南州，你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再回五州的卫子钦是我而不是你吧。” “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也待你不薄，到底为何要背叛于我？”被绑住的卫子钦问道。 “何来不薄之说？你我心里应该都很清楚，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就像下棋，只是谁才是棋子？” “叛徒！”被绑住的卫子钦歇斯底里的喊着，嘴里喷出血沫，“国师能给你什么？你装成我的样子替他卖命，就算夺回了五州，你也不是卫家的人！国师也不可能让你当王！你的结果会和我一样！不！比我还要凄惨数倍！” “哈哈哈哈！担心什么？我跟随你多年，便是为了今时今日，国师就算有天纵之才，慧眼识珠，也不会发现我不是你。” “你竟然连国师都在隐瞒！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番话足以辨清，现在的卫子钦是人乔装改扮，而被锁在这里，备受煎熬的才是真正的卫子钦。 假卫子钦直起身，负手而立，笑道：“我要做什么，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当初我是你的影子，你以为我在为你杀敌，而事实却是诛己。如今真的成为了你的影子，但影子从来不是为了隐蔽，而是为了取代。” “取代我？”真的卫子钦冷笑一声，又道，“我现在既不是大司马，也不是中兴王，而是玄启国的罪人，你取代我有何用？况且连玄启国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假卫子钦“哈哈”大笑，说道：“你还是那样自命不凡，如你所言，我怎么会想着取代你呢？我要取代的是国师啊！哈哈哈哈！” “卑鄙！”真的卫子钦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唾骂道，“我这一生工于心计，善谋多疑，没想到会栽在我唯一信任的人的手里，卑鄙！无耻！你该死！” 那假卫子钦朗声大笑，随即眼中立刻又透出阴冷之气，伸出手捏在他的喉咙上，笑道：“确实该死，而且如你所愿，我已经死了，自从把你关在这里那天起，这天下间就再也没有影子了，只有我卫子钦。” “呸！”真的卫子钦憎恶的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说道，“即便如此，你也没有我卫氏血脉，你将永远成为我的影子！” 假的卫子钦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将一张人皮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正是当初一直跟在卫子钦身边的神秘人“影子”。 “我不需要什么卫氏血脉，自从天君之后，这血脉还有何用处？”影子转身背对着他，手里仔细的清理着人皮面具上的血渍，说道，“眼下你这张脸还有些用处，国师器重于你，也曾许诺，夺取五州之后，他做王，我做国师，嘿嘿，不过他应该懂得为君者就该成天下人之美，到时候，我会成全他，再成全你，让你们都能青史留名，而我也不用再戴着你的这张脸了，因为我才是真正的王！” 第131章 墨风死士 墨域黄沙监狱，绿洲之中。 沙漠中唯一的绿色，现在已经泛起了焦黄色，几缕青烟从绿洲各处升起，随处可听见的是树木燃烧后发出的“噼啪”之声。 远在黑森林中心墨宫里的一位老者注视着那里，花白色的头发和长须被阵阵迎面而来的微风吹起，布满皱褶的脸上刻着沧桑。他身着一件黑白两色各占半边的长袍，青筋凸起的一双大手交叠的扶在一根深棕色的木杖之上。这根木杖高逾四尺，立于地面上，顶端与老者胸口持平，可见其身型也算高大，他就是如今墨域的领袖，菲娅口中的墨主老爷爷。 “温虹还真是不安分啊。”墨主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来人。” 只一声令下，从墨宫高耸的穹顶上忽地飞下两名全身黑甲覆盖的武士，他们身后都背着一把几乎和他们一样高的长刀，名曰“斩风”。其实和这两人一模一样的人，在这墨域中共有十三个，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墨风死士”，是墨域的主人才能动用的势力。十三位“墨风死士”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其实力之强横，匪夷所思，从未有人能够同时对抗两名以上的“墨风死士”，所以墨主也只唤来两位听候他的调遣。 “随我去一趟黄沙监狱，温虹若是发疯，这次便不留他了。” 黄沙漫天，烈焰四起，犹如地狱之火的红色煞气几乎遮盖了整个绿洲。 赵子臣的身上已经很难找到一处没有伤痕的地方了，还有一些伤口都被烈火炙烤的干瘪了。他死死的握着十魔剑，身上煞气和玄气倒也并未减弱，只是脸上的表情似乎说明着他已拼到濒临灭亡的一刻了。 温虹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三尺青锋，带起无尽的高温漩涡，不断的向赵子臣施压，只等待他最后的崩溃。 “蚩尤！刑天！你们还在等什么？为何不出来助我！”赵子臣的心念一直在和十魔剑中的两个魔灵交流，可它们从进入墨域起似乎就陷入了沉睡，无论如何召唤，都没有反应。 “呦吼～怎么办？你还能不能打？能的话去帮帮子臣大王啊！”菲娅跑回贪狼的身旁，不住的询问着他。 可贪狼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说道：“我现在只能坐以待毙，况且就算我完好无损，恐怕也帮不上他，他跟我打的时候明显留了五分力，可对上温虹却有如螳臂挡车，要想救他，恐怕还得你想办法。” 菲娅急得不知所措，喊道：“呦吼～我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有法子还会跑来问你么？” 贪狼勉强的支撑了一下身体，说道：“我刚才听到一些你们的对话，既然你是墨主的干孙女，那必然有办法让墨主知道你的处境，叫你的爷爷来救我们吧，不然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呦吼～对哦！我急得差点儿忘了！”菲娅急忙从怀中摸出了一颗圆润无比的珍珠，毫不犹豫的将其捏碎，说道，“我可只有这一颗信珠，墨主老爷爷说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才能用，这还是这次拿龙蛋前墨主老爷爷给我的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我给用了。” “轰！” 一声爆响，赵子臣浑身冒着火焰，像一颗流星般倒飞过来，撞到了好几棵大树，最后落在菲娅和贪狼面前。 紧跟着，温虹的笑声也从远处响起，他一边说着，一边向这里疾冲过来。 “都去死吧！你们三个人，谁也别想活下来！” 眼看温虹的身影距离这里仅仅一步之遥，菲娅几乎绝望的闭起了眼睛。 赵子臣挣扎的爬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木剑交到菲娅手中，说道：“帮我收好，莫让这把木剑被火烧了，如果我能活下来，记得还给我！” 说罢，赵子臣周身再次爆出幽紫色的玄气，同时煞气也陡然而升，凝聚所有力量在头顶汇聚出一道巨型十魔剑虚影，这道虚影近乎实质，流光闪烁，锋芒毕露！ “好强的力量。”温虹的赞许中透出些许惊讶，但他依旧认为这并不足以击败自己。 “灭世一剑！” 赵子臣危机中从上古剑道的功法中悟出这一式，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这也是他目前所能领悟到的上古剑道中杀戮能力最强悍的一招。 十魔剑虚影如大厦倾倒，从天而降，引得黄沙监狱上空隐约迸发出闪烁的白光，嗡鸣之声不绝于耳，力量带起的波动冲散了绿洲的植被，那一洼潭水瞬间蒸发殆尽，翻起的黄沙中，几只满嘴利齿，身形如蟒的沙魑在离开黄沙的眨眼之间化为齑粉。 “七彩流虹！” 温虹两手一翻，结印在天，三尺青锋飞入印中，登时，虹光大作，烈焰滔天，数百条火龙从印中席卷而出，厉声咆哮。 “小心！” 贪狼伸手拉过已经目瞪口呆的菲娅，将她护在身下，倾尽全力，爆出仅存的玄气化为护盾，抵抗着这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飞奔而来的墨主，离着老远就感受到了这股气势，他看到黄沙监狱外面的那层结界在逐渐被这两道力量吞噬，变得越来越脆弱。 “再快些！结界若是破了，黄沙监狱中的所有恶徒都会逃出来，那到时候墨域可就毁于一旦了！” “诺！” 两名“墨风死士”本就狂奔的身影瞬间快了数倍，几闪之下就到了数里外，沿途留下几道残影，等墨主经过时才逐渐消散。 黄沙监狱内的情况越来越紧急，灭世一剑和七彩流虹相撞在即，这等威力的碰撞绝对是结界难以承受之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名“墨风死士”闪进了黄沙监狱的结界中，来到灭世一剑与七彩流虹之间，两人背靠着背，同时抽出背后斩风长刀，一挥之下，从他俩的刀锋中分别游出一黑一白两道气息，这气息时而至刚至阳，时而至阴至柔，看似轻飘飘的各自卷到灭世一剑和七彩流虹的上面，像墨入清水般晕染开来，片刻功夫，便将那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包裹进去。最后，这一黑一白的气息又凝聚到一起，化作一幅阴阳太极之图，在这轻描淡写之间随风消散，化于无形。 第132章 悲歌四起 “墨风死士”的及时赶到，化解了黄沙监狱乃至墨域的一场灾难。绿洲终于恢复了平静，可却也成为了一片荒芜。 赵子臣和温虹甚至都没能来得及惊叹，便被两名“墨风死士”的斩风长刀架在了喉咙上。 “呦吼～不要伤害子臣大王！他是好人！”菲娅急忙跑了过去，一脸乞求的望着其中一名“墨风死士”。 这时，墨主终于也来到了黄沙监狱中，只见他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悬停在半空之中，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望向这边，沉声对菲娅呵斥道：“胡闹！你这孩子也太不知轻重了！为何不早些捏碎信珠？我若再迟来片刻，墨域将蒙受大难！” 菲娅看到墨主又是欣喜又是委屈的说道：“呦吼～墨主老爷爷，这不能怪我嘛，人家也不是故意要来这里的，明明是温虹那个坏人先动的手啊，你快叫他们放了子臣大王吧，他是墨域的王。” “什么墨域的王？”墨主低头看向赵子臣，说道，“菲娅，你这孩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是不是爷爷太宠你了？咱们墨域的王怎么会是一个五州之人呢？” 菲娅急忙指着赵子臣的脸，说道：“呦吼～菲娅没有胡说的，子臣大王的额头上有帝纹！” 这话一出，墨主大吃一惊，身形一卷，落到赵子臣身边，对他说道：“菲娅说的可是真的？” 性命攸关，赵子臣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只见他心念一动，收回阿赖耶识之面，露出本来面目，随后想要调动体内煞气显现魔帝纹，可试过才知方才已经用尽全力施展灭世一剑，体内再无一丝煞气可用，他只好说道：“与那温虹一战，令我元气大伤，如今无法显现帝纹以证菲娅之言，还请墨主容我修养恢复之后再表明正身吧。” 墨主半信半疑的看了看他，原本有些期待的眼神，变得失落起来，说道：“也罢，那就先跟我回墨宫，等你能够证明自己的时候，我再去找你。” 赵子臣急切的想得到魔华曼陀罗，眼看从绮罗山到黑森林，再到这黄沙监狱，已经耽搁了近三日的时间，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了，况且与他一同进来的傲杰和颜洛君到现在都不曾露面儿，天知道傲杰会做出什么来，若是他摈弃与赵子臣之间的约定，强行带走魔华曼陀罗的话，那赵子臣可就算是白白冒了这么大的险。 “墨主！”赵子臣急忙表达出自己此行的目的，说道，“回墨宫可以，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请墨主相助。” “何事？”墨主问道。 “我要取魔华曼陀罗。” “等我看到你的帝纹再说吧！” 墨主完全不想与赵子臣沟通什么，眼下他心中火气正大，直接走到温虹面前，说道：“十二城墨族人丧命，我将你囚禁于此，本是希望你能有所悔改，毕竟我墨族人中能有你这般实力者并不多，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温虹冷笑一声，说道：“孰对孰错，有何意义？找不到她，我便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冥顽不灵！”墨主转身一把拉住菲娅的胳膊，说道，“你跟我回去，以后莫要去取龙蛋了，那件事你做不到的。” “呦吼～我做到了！”菲娅急忙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那朵龙息花，说道，“墨主老爷爷你看嘛。” “哦？这是龙息花？”墨主接过来仔细端详，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你真的做到了？” “呦吼～做到了！” 墨主沉吟良久，问道：“那你为何没把龙蛋带回来？” 菲娅急忙说道：“呦吼～龙宝宝不能离开大龙的，我不要它们成为孤儿。” 墨主似是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他欣慰的点点头，说道：“你果然悟性不错，心地善良，我没有看错你。” “呦吼～真的呀？”菲娅兴奋的跳了起来，又道，“这么说墨主老爷爷承认我通过历练了么？” “嗯，承认了。” “呦吼～太好啦！那我是不是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啦？”菲娅继续追问道。 墨主却迟疑了片刻，这才说道：“先回到墨宫再说此事吧。” 说罢，墨主转身对“墨风死士”说道：“把这位五州人也带回墨宫。” “诺！” “墨风死士”收起斩风长刀，伸手在赵子臣肩头一拍，一道耀眼的白光就将其紧紧束缚得无法动弹，随后，“墨风死士”又把他扛到肩上，准备离去。 “等等！”赵子臣大喊一声，说道，“请墨主把那边那个人也一同带出去吧。” “他？”墨主看向赵子臣所说的在那边气若游丝的贪狼，说道，“你认识他？” 赵子臣望向贪狼，而贪狼正好也在看着他，两人不知怎的竟有一种同生共死过的感觉，也许只因为贪狼是赵子臣进入墨域后见到的第一个五州人吧。 “认识，我们是朋友。”赵子臣说道。 “朋友？”墨主笑了笑，又道，“如果你真的是拥有帝纹的人，那我们倒也确实不敢怠慢你的朋友，可如果你在骗我们的话，到时候我会将你们两个永远囚禁在黄沙监狱中。” “呦吼～他真的有帝纹。”菲娅插话道。 墨主思索一番，挥手说道：“那便一起带回墨宫吧。” 话音一落，第三位“墨风死士”凭空出现到贪狼身边，以同样的方式将贪狼也扛到肩头。 赵子臣心中一惊，墨域果然非常人所能理解，似“墨风死士”这样强悍的高手竟然无处不在，还能召之即来。 墨主安排好这些后，拉起菲娅飘然而去，留下一句回荡在整个黄沙监狱结界内的话。 “温虹连屠墨域十二城，罪大恶极，不思悔改，妄图破坏黄沙监狱结界，即刻诛杀，以儆效尤。” “哈哈哈哈哈！”温虹听到了对自己的诛杀令，朗声狂笑，“思及吾所爱，难解心之累。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 就在这悲歌之中，一道白光从“墨风死士”手中的斩风长刀上发出，包裹到温虹的身躯之上。顿时，风起云涌，他的身体如黄沙般渐渐消散，最终与这片沙漠融为一体。 第133章 再续前缘 温虹虽死，悲歌犹在。 那一句“思及吾所爱，难解心之累”深深的刻进了赵子臣的心中。好一个痴情浪子，也许死亡对他来说，是一个梦寐以求的归宿吧。 赵子臣被“墨风死士”扛在肩上，无法动弹，这反而省去了他不少的奔波之苦。本就身心俱疲的他，在一阵颠簸中渐渐睡去了，可似乎他在睡梦中依旧还能听到温虹临死前的悲歌。 “醒醒吧，已经到了。” 赵子臣隐约的听到了墨主那苍劲有力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正是一棵参天巨树。这棵树像极了神话故事中的扶桑古树，高耸入云，难窥全貌。就在这棵巨树的中间，是一座外表斑驳，长满青苔的城堡，那就是墨宫。从城堡的入口延伸出来的石阶，盘旋着嵌在树干上，这些石阶有黑白两色，交互排列，连接着地面和墨宫。 “魔华曼陀罗在那里。”墨主指着墨宫的城堡，说道，“不过，在你的帝纹没有被我看到之前，只好先委屈一下你了。” “可是魔华曼陀罗还有不到三天时间就要盛开了，如果……”赵子臣担忧的说道。 墨主捋着胡须说道：“无妨，我帮你摘下来留存就是了，等我看到你的帝纹后，自会双手奉上，到时候不仅是区区一朵魔华曼陀罗，整个墨域都会交与你手的。” 此后，赵子臣和贪狼便被安排在墨宫的一处偏房内修养，吃喝由专人负责，却不可随意进出，其实和软禁是一样的。菲娅会在每日的晚餐之后前来探望片刻，她希望赵子臣能早日恢复起来，显现帝纹。 “菲娅，为何从你回到墨宫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晚餐用罢，赵子臣看着刚刚来到这里探望的菲娅问道。 菲娅无精打采的坐到他对面，有气无力地说道：“呦吼～你什么时候才能显现帝纹啊，这都已经两天了。” 赵子臣笑道：“这么着急么？你爷爷可说了，如果看到我的帝纹可就要把墨主的位置让给我了，到时候你可就不是墨主的孙女了，这地位就大不如前了。” “呦吼～我才不在乎呢。”菲娅嘟着嘴，望着赵子臣，又道，“墨主老爷爷骗我，人家明明完成了试炼，可他就是不准我出去找哥哥，等你做了墨主一定要先允许我这件事，好不好？”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你才会闷闷不乐的啊？”赵子臣终于明白了菲娅不开心的原因，不过他能理解墨主的心思，想必是舍不得，也不放心菲娅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去五州闯荡，若是换了自己，可能也会这样做的。 “呦吼～你也不答应么？”菲娅看到赵子臣犹豫不决，急忙追问道。 赵子臣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便沉默不语。 这时候，屋内另一边闭目养伤的贪狼睁开眼睛，对菲娅说道：“很明显，他也不想让你出去经历五州，菲娅姑娘，你太过善良，在五州中是走不远的，如果你哥哥也似你这般性格，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呦吼～你胡说！”菲娅有些生气的站起身，说道，“我哥哥才不会有事呢！你们都不想我离开墨域，我偏不听你们的！” 说罢，菲娅推开门就走了出去，带着一身的怒气，赵子臣不由得苦笑一声，心想：当初在天辉苑，程倩也发过一次脾气，和菲娅这次倒有几分相似，看来不管什么性格的女人，生起气来都同样的任性、冲动。 贪狼无奈的望向赵子臣，说道：“你是不是喜欢这丫头？” 赵子臣摇了摇头说道：“喜欢和喜欢可不是一回事，她更像是我的一个小妹妹。” 贪狼饶有深意的笑了笑，说道：“自欺欺人，算了，我对这种事情也没兴趣，现在我比较关心的也是你的帝纹为何还不能显现？” 听到这个问题，赵子臣有些郁闷，其实他心里同样焦急万分，自从与温虹大战后，他身受重伤，煞气、玄气几乎消耗殆尽，按常理来说，凭他擎天境巅峰的实力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可奇怪的是，两天过去了，外伤都开始愈合了，但煞气和玄气却毫无半点恢复的迹象，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和颜洛君那样，成为一个废人。 “我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连十魔剑都召唤不出来，什么都做不了，现在的我，看起来似乎无恙，可实际上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再等几日看看吧，希望不要一直这样。” 贪狼听了他的解释，低下了头，说道：“做不做墨主都是小事，我可不想再回黄沙监狱那个鬼地方了。” 赵子臣点了点头，又说道：“等这一切都过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贪狼想了想，说道：“没什么打算，这次到墨域后，我觉着以前的我有些自大，这世间高手如云，我不过就是管中窥豹罢了，回去之后我想四处走走，我这辈子光是打打杀杀了，还不曾好好领略一下天下之美。” 赵子臣有些佩服贪狼此时的心境了，其实他也想要这样的生活，可眼下还不是时候，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也必须去做。 “你可愿到我天阳国谋个差事？自从我开国封官以来，大都督和大将军之位便想留给能者居之，虽然直接任你为大都督或大将军有些不妥，但我可封你为骠骑将军，与名震天下的夜海英同级，日后若有战功，大有希望统领天下兵马，如何？” 贪狼笑了笑，拱手拜去，说道：“当初我连个江峡郡城主都做不来，哪有本事去做什么将军？不过是你在黄沙监狱中手下留情，又是你将我带出了那个鬼地方，我自然不能忘恩负义，你若不嫌弃我实力低微的话，今后我就做你身边的近卫吧。” 赵子臣听后，嘴角微微一翘，露出得意的微笑，说道：“如此，那今后便有劳你了，回去之后我即刻安排，正巧本来做我近卫的迷离尚有其他军务，就由你来代替他吧。” “迷离？”贪狼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才说道，“原来是那小子啊，我与他爹也算是旧相识了，曾经还有些过节，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只是没想到过了百余年，竟会跟他的儿子成了同僚，有趣，有趣。” 第134章 墨域五族 魔华曼陀罗盛开之日已至，这在墨域中是一场盛典。虽然赵子臣仍然不能恢复实力显现帝纹，但墨主还是决定邀请他进行观礼。 典礼位于墨宫所在的这棵参天古树顶端，如果不是亲临，赵子臣真的不知道这棵古树大到这种程度。 古树顶端在黑森林上空的迷雾之外，这里很是宽广，足可容纳万余人同时驻足。阳光普照，温暖宜人，一株火红色的树生长在正中央的地方，这就是魔炎树。 当初在地府听到崔判官提出的交换双灵条件之时，赵子臣心里有过无数的疑问，魔炎树在哪里，什么样子，有几棵，现在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出现在他面前。 墨域中唯一的魔炎树就和他脚下这棵参天古树共生在一起，从树干到枝叶，红如烈焰，微风徐来，好似一堆篝火在扑闪。在枝叶间有着数以百计的花苞，像极了灯笼，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每一个花苞中都有金光流露出来，想必在花朵盛开的时候，将会是何等震撼绚烂的场面。 “炎礼起！” 随着一名墨族官员的号令声响起，墨主走到魔炎树旁的供桌前，从桌上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三支供香举到胸前。 这时，又有一名墨族官员高举一杆造型好似禅杖的火把，在众人的簇拥下从不远处走来，那火把上的火焰非常特别，并非是寻常火焰，而是一种赵子臣从未见过的蓝色火焰。 “这是什么火？怎么是这种颜色的？”赵子臣低头小声的问向站在身旁的菲娅。 菲娅轻声地回答道：“呦吼～这是墨心焰，是墨域初成之时就存在的一种古老的火焰，墨族所有的祭祀都会用墨心焰来点燃供香，象征着墨族人的永恒，取薪火相传之意。” 正说着，只见墨主用墨心焰点燃了手中的三支供香，然后把这三支香插在供桌中间的青铜香炉中。 青烟袅袅，徐徐升起，魔炎树就像有所感知一般，轻轻晃动起来。 “拜！” 墨主躬身下拜，在场的所有墨族人也随之叩拜，赵子臣和贪狼对视一眼，便也依样画葫芦的拜了下去。 “再拜！” “三拜！” 如此三次叩拜之后，墨主又接过官员递过来的一个白玉瓷瓶，将瓶中的透明液体浇洒在魔炎树根部。 霎那间，魔炎树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迸发出无数的火星，接下来就听到火烧木头一样的“噼啪”声响，那些含苞待放的灯笼花争先恐后的随声绽放，包裹在其中的金色光芒像一个个发光的精灵飞舞出来，向树的顶端汇聚，直到凝聚成一朵金色的巨型花朵，耀眼夺目的光芒令所有人都不禁眯起了眼睛。 片刻后，巨型金色花朵的光芒开始渐渐收敛起来，但这并不是黯淡的感觉，而是将光芒的力量完全凝入花蕊之中，最后出现在树顶端的是一朵巴掌大，金光闪闪的五瓣花，这便是万年结出的魔华曼陀罗。 墨主从旁人手中接过一个拳头大的水晶球，又对着魔华曼陀罗念了一段带有旋律的咒语，那魔华曼陀罗便缓缓飘落过来，化成一道金色流光钻进了水晶球中，然后又在里面重新凝聚成刚才五瓣花的模样，自此这朵魔华曼陀罗才算完成了摘取，炎礼也到此结束。 就在墨主准备带着魔华曼陀罗离开时，观礼的人群中走出了一名体态肥硕，身着厚甲的墨族人。 他叫住了墨主，大声说道：“墨主，这株魔华曼陀罗的归属还没有说明呢，怎么就要离开呢？” 墨主缓缓回过身，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就不劳赫洛大人费心了，我自由安排。” 赵子臣见这人对墨主的态度很是嚣张，似乎还对魔华曼陀罗有企图，便低声问向菲娅：“这个叫赫洛的人是什么来头？” 菲娅小声说道：“呦吼～赫洛啊，他是墨域五大家族中赫家的家主，我就知道他肯定要问魔华曼陀罗的归属。” “为什么呢？”赵子臣问道。 菲娅继续说道：“呦吼～我之前不是说过墨域现在有五朵魔华曼陀罗已经被使用了，一朵用来守护墨宫，另外四朵分别守护五大家族中四个家族的神祠，赫家在五大家族里排在最末一位，所以这第六朵魔华曼陀罗应该是轮到他们的，不过墨主老爷爷一定是为了给你保留才没有分配的，看来赫洛很不开心呢。” 赵子臣恍然大悟，心里倒也理解赫洛，毕竟魔华曼陀罗万年一株，极为珍贵。可同情归同情，赫家作为墨域五大家族之一，底蕴深厚，就算没有魔华曼陀罗守护神祠，也没有人会去对他们不利，但赵子臣却不一样了，他急需魔华曼陀罗和崔判官交换双灵，让他再等万年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赵子臣急切的向前踏了一步，墨主似是感应到了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向他看了一眼，眼神里就告诉了他少安毋躁。 随后，墨主才对赫洛说道：“赫洛大人有所不知，按理说，这朵魔华曼陀罗应该交给你赫家，但如今尚有一事未做分晓，还请赫洛大人等上一段时日，我自会把魔华曼陀罗的归属交代给所有人的。” “什么事？说出来听听，这魔华曼陀罗归属的事情非同小可，墨主今日不说清楚可不行。”赫洛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墨主轻声一笑，捋须说道：“此事现下还不便公开，来日我自会跟大家说明。” 赫洛很是不满，气冲冲地说道：“墨主莫不是在敷衍我赫家吧？虽说墨、齐、布、连、赫五大家族里，我赫家排在最后，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其他四家都已经得到一朵魔华曼陀罗了，我赫家等了这么久，今日说什么也该把这第六朵交给我！”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赫洛的言语和态度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看这样子，如果今日得不到这朵魔华曼陀罗，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135章 真相大白 “赫洛大人，别忘了你是在和谁说话！” 墨主知道好言相劝已是无济于事，若想不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只有以身份地位进行压制，毕竟墨域中人对此还是十分重视的。 可赫洛被自己的执着完全操控了，他根本没把墨主的这句话听进去，仍然强势的说道：“墨主，你居于墨宫，又是墨家家主，可以说已经占有了两朵魔华曼陀罗，难道你还想霸占第三朵？” “放肆！”墨主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赫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身为墨域五大家族赫家的家主，你说的每一句话可都代表着家族的立场，如此公然诬陷墨主，我本可以派墨风死士诛你满门，念在你赫家于墨域有功，这次我便不做计较了，你回到家中自己反省去吧！” 赫洛见墨主这一怒，似乎清醒了许多，不由自主的想后退了一步，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眼中满是怒火，心有不甘，但他很清楚，如果再多说一句，恐怕“墨风死士”就会将他以大不敬之罪当场诛杀，更会因此连累整个赫家。 墨主袍袖一甩，同样满身怒气的离开了这里，留下的观礼者只好纷纷向外走去，直到菲娅带着赵子臣和贪狼离去之时，赫洛依旧站在原地，紧紧的握着双拳，咬牙切齿，忿然作色。 回到墨宫主殿后，墨主命其他人退下，只留下了赵子臣一人。 他看着赵子臣说道：“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吧。赫洛那边我只能暂且压下，你的帝纹到底何时可以显现？” 赵子臣沉默了，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体内煞气和玄气何时才能恢复，至少现在看来，是毫无起色的。 墨主长叹一声，出乎赵子臣意料的将魔华曼陀罗拿了出来，递给他，说道：“罢了，拿上它，我送你离开墨域。” 赵子臣惊讶的望着他，但却没有伸手去接，说道：“墨主，你相信我了？” 墨主笑了笑，摇着头说道：“我相信菲娅那孩子，她是不会骗我的，除非……” “除非什么？”赵子臣问道。 “除非那丫头喜欢你，愿意为你来欺骗我，不过若是那样的话，我也宁愿当她说的是实话。”墨主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慈祥的笑容。 赵子臣看得出来墨主对菲娅的疼爱，但他也知道菲娅急切地想去往五州寻找兄长下落的心情，于是便趁机说道：“墨主，可否让菲娅姑娘与我一同去五州呢？” “不可！”墨主果断的回了一句，“万万不可！” “可是……她是想要去……” “想去找她哥哥对么！”墨主早已心知肚明，“正因如此，她才绝对不可以离开墨域，此事休要再提，你拿着魔华曼陀罗，带上那个你的朋友，速速离开吧！” “墨主！”赵子臣认为墨主对菲娅太过宠溺，以至于连让她寻找亲人的机会都不给，心里有些不悦，说道，“就算你担心菲娅的安危，但我可以护她周全，你这般横加阻拦，到底是何用意？她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难道连她的哥哥也不能再见了么？” 听到这里，墨主甩袖喝道：“你知道什么，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赵子臣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墨主沉吟半晌，几番纠结之下，最终还是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百余年前，往来魔域与五州的入口和如今一样，就在神魔之井中。当时占据神魔之井的是五州内赫赫有名的九黎族，虽说从根源上说，九黎族也是墨族后裔，但经过无数年的同化，他们几乎和墨族再无任何关系，甚至连墨族人的青色皮肤都不复存在，而是成为了纯纯粹粹的五州人。 后来，九黎族为了和天君对抗，豢养魔兽，囤积邪恶力量，又用魔斧打开神魔之井的封印，意图寻求墨族军队的协助。可墨族早在这世外桃源中安详了数万年，仅有极少数人愿意跟随九黎参与战争。这让当时九黎的族长大为恼火，于是命九黎中的将领带着所豢养的大批魔兽冲入墨域，带来了那场浩劫。 那时候菲娅还小，在浩劫中被现在的墨主救了下来，而她的兄长菲尼则以报仇雪恨的名义假意投靠了当时的九黎族，离开了墨域。 墨域的人无论走到哪里，墨主都是可以感知其所作所为的，所以墨主才知道离开后的菲尼后来在五州中不但没能报仇，还遭遇了不计其数的凶险，差点儿就一命呜呼，直到五州中一个家族的族长好意收留他为义子，才算过上了平稳的生活。不过好景不长，这位族长因家中藏有重宝，而惨遭灭门，侥幸逃出的菲尼再一次感受到五州人的人心险恶，这让他仇恨倍增，决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自己和墨族所受过的遭遇，统统带给五州。 就这样，他凭借着自己超群的智谋，一步步成为了如今南诏族的国师！ “最可怕的不是魔兽，而是人心！”墨主最后说出了这句震撼到赵子臣心灵的话。 “我明白了。”赵子臣低头琢磨了一下墨主讲的真相，这才又说道，“墨主的意思，五州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菲娅的兄长，你一直不告诉她这个真相本来是不想让她心中对其兄长的形象坍塌，现在更是因为我是个五州人，才执意不肯让她去往五州，对不对？” 墨主点点头，说道：“大致如此，不过你恐怕还有一些事情，始终没有得到答案吧？” “你指的是……”赵子臣似乎想到了墨主话中的含义，却又不太愿意说出来。 墨主却是直言不讳地说道：“菲尼做过的事情，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即使你不想听，我也要告诉你，他报复五州的第一步便是覆灭玄启国，而覆灭玄启国的起始，则是拉拢时任大司马的卫子钦，再由其蛊惑国君卫信，谋杀平西王赵栋！” “什么！”赵子臣瞬间震惊起来，质问道，“杀害我父亲的罪魁祸首就是菲娅的哥哥？” 墨主重重的点点头，说道：“不错，虽然我并不想告诉你这个事实，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还望你莫要迁怒于菲娅那丫头。” 赵子臣只字未发，浑身颤抖，紧咬牙关，一双拳头攥的咯咯作响。 “这魔华曼陀罗就算我替菲尼赎罪用吧，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原谅他的，只是这件事永远不要让菲娅知道就好。” “不必了。”赵子臣缓缓抬起头，冷冷的说道，“我答应过你，帝纹显现再取魔华曼陀罗，至于赎罪，和这朵花无关，我会亲自取走菲尼的命。” 说罢，赵子臣忿然转身，离去之时，他犹豫的停下脚步，说道：“我不会让菲娅知道这一切的，还请墨主放心。”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墨主叹息道：“若你当真拥有帝纹，成为墨域之主，真不知道对墨域而言是福是祸。” 第136章 重宝失窃 得知真相的赵子臣，在返回墨宫住所后，便始终一语不发，闷闷不乐。贪狼见他这个样子，也不敢去问，只好继续闭目修炼。 到了晚上，餐食被专人送至这里，赵子臣一口都没有吃，只是盯着手中那把父亲留给他的木剑发呆。 这时，菲娅像往常一样，到这里探望他们。推开门就看到赵子臣的样子，便说道：“呦吼～这把木剑到底是什么来历啊？记得你和温虹交战时就怕弄坏了木剑，把它交给我保存，后来我还给你的时候，你还仔细看了半天，这木剑很珍贵么？” 赵子臣缓了缓神，轻抚着木剑，说道：“很珍贵，这是我父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呦吼～原来是这样啊！”菲娅走过来，坐到他对面，又道，“那你的父亲呢？” 赵子臣低声说道：“父王被贼人所害，已经薨旺了。” 菲娅的父母也早已死去，所以她听到赵子臣的话，有些感同身受，说道：“呦吼～那仇人你找到了么？有没有为你的父亲报仇？” “找到了。”赵子臣说的很坚决，还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愤怒，“只是我还没能杀了他，不过这是迟早的事情，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呦吼～你说的对！不共戴天！那仇人是谁啊？等我和你一起到了五州，我们就去找他算账，好不好？”菲娅说的很诚恳，就好像这个仇在她自己身上一样。 赵子臣浑身一震，忽然有种梦中醒来的感觉，他看着菲娅的眼睛，说道：“菲娅，你不能离开墨域，知道么？” 菲娅嘟着嘴说道：“呦吼～这是墨主老爷爷跟你说的吧？我就知道墨主老爷爷不会让我出去的，不过没关系，等你做了墨主，哦，不，应该是墨域的大王，到时候你带我出去就好啦！” 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赵子臣一时间有些不忍心，可很快的又冷静下来，说道：“即使我做了墨域的王，也不准你离开这里。” “呦吼～为什么！”菲娅一下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赵子臣低下了头，避开了菲娅的眼神，说道：“五州凶险比墨域高出十倍百倍，你到了那里寸步难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菲娅的身子向前探了探，说道：“呦吼～我不怕的！我要找到我的哥哥！” 赵子臣“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惊的菲娅也愣了一下，然后才听到赵子臣说道：“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找到哥哥，但是你绝对不可以离开墨域，这句话现在来说，就是我的态度，等我帝纹显现后，那就是命令！” “呜呜……”菲娅一下哭了出来，脸上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 赵子臣克制着心中的波动，脸上保持着冰冷，说道：“不允许就是不允许，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会帮你找到哥哥，至于离开墨域，前往五州的事情，从今以后不许再提，死了这条心吧！” “呦吼～菲娅讨厌你！” 菲娅摔门离去，在赵子臣面前的桌子上还留着她眼中流出的泪水。贪狼看的是一脸茫然，他也不知道赵子臣这是怎么了，只得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菲娅，有些事情我要你永远都不要知道，这样你才能一直快乐的活下去。” 赵子臣在心中默默的说了这些话，然后便起身来到床榻前，想要安静的休息一会儿，他需要这样做才能克制心中的郁闷。 正在这时，一名墨宫的侍卫敲响了屋门，说道：“墨主有请赵子臣到正殿，有要事商议！” “我知道了。”赵子臣无精打采的说道，虽然他并不想听到任何事情，可还是缓缓起身跟着侍卫离开了房间。 来到墨宫正殿中，赵子臣看到一个人正和墨主争吵着什么，走近后才看清那人正是今日在魔炎树下索要魔华曼陀罗的赫洛。 “你就是墨主说的那个拥有帝纹的人？” 显然墨主已经把情况和赫洛说过了，所以他的态度才会如此傲慢无礼。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墨主拦住赫洛的话头，对赵子臣说道，“墨域出了些状况，我觉着你可能比我知道的要多一些。” “他能知道什么？难道是他指使的？”赫洛咄咄逼人的说道。 赵子臣被他们的话搞晕了，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是我指使的？” “墨典的第五卷丢了！” “墨典？”赵子臣听着墨主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更加困惑了。 墨主也觉着是是自己过于急切，说的唐突了，这才平静了一下，完整的说了一遍。 原来这“墨典”也叫做“魔典”，是上古魔帝留给墨族的最高功法，共有五卷，分别由墨域五大家族保管，只有历任魔帝可以修炼。上一任魔帝陨落后，五大家族便将五卷墨典再次藏进各家的神祠中，只等新任魔帝降临，再重新交到其手中。 这“墨典”中的功法十分强大，五卷分别为：生、老、病、死、承这五种极道之术。生，可复苏万物，逆转乾坤；老，可突破时间，凝固一切；病，可传播恶毒，衰败气运；死，打破规则，毁灭天地；承，可夺魂取魄，吸功纳己。任何一卷，若修到极致，皆可横行于天下，若五卷同修，简直难以想象。当然，迄今为止，历任魔帝都仅仅习得些许皮毛，但也能独霸一方了。正因如此，五族担心“墨典”落到心怀不轨之人手中，才以魔华曼陀罗进行守护。 可巧就巧在，这本应交给赫家守护五族中最后一个神祠的魔华曼陀罗，因为赵子臣的出现而没能使用。也就在这时候，赫家神祠里的第五卷墨典“承”，失窃了！ “难道会是他？”赵子臣听完之后，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傲杰。 自从傲杰先一步进入墨域后，便始终没有出现过，他曾对赵子臣说过，魔华曼陀罗可以不要，他有别的事情要做，可当时赵子臣问他要做何事，他却推脱不说，难道他真正的目标是墨典！ 第137章 另有目的 事关重大，赵子臣把傲杰的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这让墨主和赫洛都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 “那傲杰是鸠巢的人？”赫洛问道。 赵子臣点点头，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但愿不是他做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赵子臣这么说，墨主哀叹道：“必定是他所为了。” “墨主为何如此肯定？”赵子臣问道。 墨主沉声说道：“我听过他的名字，也知道他的身份，鸠巢正是原来九黎族的后人啊，而且……” “而且什么？”赵子臣和赫洛一同问道。 忽然，墨主舒缓了一下紧皱着的眉头，说道：“看我这脑子，真是老了，赫洛，你先回赫家神祠再看看吧，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的，既然魔华曼陀罗是我做主暂且不给你的，那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墨典关系到整个墨族，你不必与我争论孰对孰错，待找回墨典之后，我再给你赔罪，同时也会补偿给你赫家更多的。” 赫洛虽然鲁莽无礼，但仍然从心底对墨主有忌惮，听到墨主把话都说到这步了，自然不敢得寸进尺，便只好告退了。 原来墨主这么说，主要为了支开他，等他离开后，这才对赵子臣说道：“我说过可以感知墨族人的一切，但这种感知耗损元神，除了菲娅的哥哥菲尼之外，我没对任何人再用过，我说听到过傲杰的名字，了解他的身份，正是从菲尼那里得知的。” 赵子臣惊讶的问道：“墨主的意思是，傲杰是南诏国师的人？” 墨主长叹一声，说道：“岂止是傲杰，整个鸠巢实际上都在菲尼麾下。” “啊！”这个消息真是令赵子臣大吃一惊，但他仔细一想，即刻便理清了所有的头绪。 鸠巢既然是菲尼麾下，那所有的事情便完全合情合理了。菲尼为了颠覆五州下了好大一盘棋，先是让卫子钦做出头鸟，暗杀赵栋。再以谋反之名和种种设计逼赵子臣将仇恨转嫁到国君卫信头上，从而引发谋朝篡位，自立为王。接下来就是以此为契机，令五州哗变，时局不稳。可轩辕天承的意外逃脱并建立天玄国，是在菲尼的预料之外，五州虽然分为两国，但并没有彻底动乱，因此菲尼又命令鸠巢于东州起事，再燃战火，如此也可趁乱侵入五州，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等等！还有个问题！”赵子臣想到了一个疑点，便对墨主说道，“如果傲杰受菲尼指使，那目标也许不是墨典。” “哦？”墨主感到有些惊奇。 赵子臣说道：“按墨主所说，历任魔帝都未能修成墨典，可见其修炼之难，菲尼既然已经发起东州事变，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修炼墨典了，他需要的一定是能最快速度增强势力的东西，还请墨主仔细想想，墨域中是否还有更要紧的宝物？” 墨主沉思片刻，凝眉说道：“宝物倒是没有，但我应该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了！” “请墨主明示。” 墨主有些颤抖的说道：“当初九黎侵入墨域，带来浩劫，不但奴役我们的族人去做他们的士兵，还留下了一种好像瘟疫般的毒瘴，这种毒瘴可以在这片天地中凝聚出妖魔和恶灵，九黎利用这些妖魔和恶灵与天君作战，虽然他们败了，可墨域里的妖魔和恶灵仍然还存留着很多，于是天君就在飞升之前，用他的武器天君刃将墨域中的余孽彻底封印镇压，这才有了黑森林上空的那片迷雾。” 听到这里，赵子臣已经明白了，菲尼派傲杰来到墨域的目标一定就是夺取天君刃，打破封印，令妖魔恶灵重新出现，然后再将它们带回五州，用以增强他的势力。 “简直是丧心病狂！”赵子臣忍不住说道，“菲尼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一旦那些妖魔恶灵重返五州，那这场浩劫比九黎之祸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错，这样一来，墨域和五州都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真没想到，仇恨已经彻底蒙住了他的心，就连墨域的安危他也不顾了。”墨主无比失望的说道。 “那天君刃在哪里？我们必须严加守护了，傲杰拿到墨典第五卷只是临时起意，剩下四卷有魔华曼陀罗守护，他是不可能拿到的，想必接下来，他就要来夺天君刃了！”赵子臣对傲杰的心思还是很了解的，毕竟他们还曾有过一段师徒之情。 墨主完全认同赵子臣的分析，他转头看向殿正中的宝座，说道：“天君刃就在宝座下面，如果你说的没错的话，傲杰应该就要来到这里了。” “我猜他今日不会来。”赵子臣望向墨主，问道，“墨典第五卷可有速成之法？” 墨主摇摇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在墨域无主期间暂行代管，无权参阅墨典，不知你的意思是？” 赵子臣说道：“傲杰向来对功法痴迷，而且他悟性奇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自认没有十足的把握夺取天君刃，这才临时起意窃取墨典，想要快速提升实力。” “墨典的功法匪夷所思，你这么说，倒也有些可能，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了。”墨主一声呼和，唤来侍卫，说道，“即刻请齐云、布诺、连洪、赫洛四位族长，并叫他们带上族中强者到墨宫来，从今日起，轮流值守天君刃，不得放松片刻！” “诺！” 安排完毕后，墨主领着赵子臣走到殿外，望着迷幻而安详的黑森林。 忽然，墨主向赵子臣问道：“菲娅那丫头找过你了？” 赵子臣无奈的望向远处，说道：“找过了，她应该还在生我的气。” “罢了。”墨主苦笑着，说道，“那丫头对这件事很执著，不过这也是情非得已啊。” 赵子臣叹了口气，说道：“自从知道了菲尼的事情，我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菲娅了。” 墨主也随之长叹一声，说道：“既然成不了参天大树，那就不如在花圃中过完一生。” 第138章 绝对信任 几位族长轮流守护天君刃，到今日已经是第五天了，可傲杰并未出现。这让赵子臣确信了一点，他一定是在墨典承卷中找到了可以在短期内修炼成形的功法招式。 墨典对所有人而言都充满了未知，其中的一个速成招式，能提升傲杰多少实力，给他带来多大变化，谁都说不清楚。但是，傲杰的玄道本就是擎天境巅峰，剑道境界虽有下降，可威力却有提升，再加上他身具魔魂，实力大涨，即使没有墨典承卷，也算是个棘手的麻烦了。 这几日，赵子臣分别观察了那几位族长的实力，他们修炼的并非玄道，所以并不能直观的看出高低。不过这也难不倒阿赖耶识之面，赵子臣借助面具的帮助，总算看清楚了他们的实力。 只有齐云煞气为水系，实力可比擎天境中期，而布诺、连洪、赫洛三人都是暗系煞气，实力至多能到触天境巅峰。说实话，这四位族长在赵子臣看来，都不是傲杰的对手，就算四人合力，也就堪堪可以跟傲杰多周旋一时半刻罢了。至于墨主，他的境界和傲杰不分伯仲。 眼下最让赵子臣着急的，莫过于自己的实力无法恢复，他始终找不到问题的根源。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当傲杰出现在墨宫正殿里的时候，正值赫洛守护天君刃。 实力上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赫洛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傲杰一招打晕，剩下的赫家好手也不过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 不过，令傲杰没料到的是，真正守护天君刃的并不是族长和墨主，而是一朵魔华曼陀罗。即使他轻松找到了机关，将天君刃升到殿中，可仍然无法将其取下。 此时，闻讯而来的墨主、赵子臣以及其他三族的族长都已经在暗中将傲杰包围起来。当墨主一声令下，唤出三名“墨风死士”后，傲杰的处境几乎就沦为俎中鱼肉了。 可赵子臣出现在傲杰面前后，却发现傲杰毫无恐惧，他似乎知道自己不会被“墨风死士”斩杀。 “打开魔华曼陀罗的封印。”傲杰的话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赵子臣和墨主对望一眼，看眼神就知道，他俩谁也不清楚傲杰哪里来的自信，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可知道你已经一只脚踏入地狱了？”墨主冰冷的说道。 傲杰漫不经心的一笑，指着赵子臣说道：“有他在，我就不会死。” “为何？”赵子臣也是有些不解。 傲杰不紧不慢的说道：“就算你不在乎我们曾有的师徒约定，也一定想知道颜洛君为何不在我身边吧，如果这两件事你都可以不在乎，那么墨典承卷在哪里，你们也无所谓了么？” 赵子臣沉默了，傲杰说的没错，这前两件事一直都是赵子臣的心结，他虽然想让傲杰死，可绝不是死在他人之手，借刀杀人，不是他的风格。而对颜洛君，他一直不能割舍，也许因为之前的情谊，也许因为他是平北王世子，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至于墨典承卷的所在，最在乎的人应该是墨主。 “墨风死士……” “慢！” 赵子臣拦住了墨主将要下达的诛杀令，很坚决，也很果断，他有些惊讶的问道：“墨主，难道你不想知道墨典承卷在哪里了么？” 墨主转身说道：“想，但他是不会说的，因为他很清楚，说出来的话，他在我这里就没有筹码了，既然如此，不如杀了他之后，我再慢慢找，反正墨典也没离开墨域。” “那就请墨主允许我和他单独了结此事吧。”赵子臣的请求应该在傲杰意料之内。 “你？”墨主皱眉看着他，又道，“你的功力还没有……” “无妨。”赵子臣固执的说道，“我和他之间有过约定，如果不能完成，我无法说服自己，况且如果我死了，再让墨风死士动手也不迟。” 傲杰却笑道：“你说的似乎墨风死士一定就能杀了我一样，难道我会傻到来送死么？”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众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点，那就是傲杰能有这等自信，必定是已经从墨典承卷中得到了什么，看他的样子，并不像口出狂言，而且确实如他所说，他不会在等待了这么多天之后，平白无故的到这里送死。 很多时候，猜忌是一种最大的阻碍，就算一个拥有必胜把握的人，在猜忌面前都会变得越来越胆怯。 “我们来赌一场，如何？”赵子臣如此说道。 “赌？赌什么？”傲杰得意的看着他。 “你我决斗，若我赢了，你交出墨典承卷和颜洛君，我不杀你，放你离开墨域。” “要是你输了呢？”傲杰冷笑一声，说道，“赌注相当才叫赌，你有什么赌注能让我接受这场赌局？” 赵子臣说道：“你应该知道魔魂之所以不能给你带来太多实力，是因为少了什么吧。” 傲杰果然有了兴趣，说道：“这就是你的赌注？” 赵子臣点点头，说道：“我受上古魔帝传承，身具魔帝剑，和魔魂搭配才能发挥真正威力，若我输了，魔帝剑归你。” 傲杰笑了，但笑过之后他却说道：“我想你一定忘记了我来这里的真正目标，我承认你的赌注很吸引我，但还不够，你输了，魔帝剑归我，天君刃也归我，否则免谈。” 一旁听了半天的众人中，脾气最不好的族长连洪，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说道：“你们两个五州人竟然在这里用我们墨域做赌注？简直是可笑！” 另一位身型高挑的族长布诺也说道：“我并不知道墨主受了你们五州人怎样的迷惑，能在这里听你们互相讨价还价！” 这时，作为墨域五族第二大族的齐云倒和他们的态度有些不同，而是颇为冷静的说道：“墨域五族以墨族为尊，更以墨主为大，我们只需听他安排便是。” 墨主盯着赵子臣看了很久，从他的眼神里，墨主看到一种不置可否的威严，也许这是属于魔帝的威严，尽管到如今赵子臣也没能显现帝纹，可墨主竟然从未真正的质疑过此事。 “那就由你来做主吧。” 第139章 恩断义绝 归元武场，是历代魔帝的修炼场，位于墨宫巨树的根部，其方圆达数百里，一半为黑石铺彻，一半为白玉铸造，整体布局是一个太极阴阳的造型。外有初代魔帝所设结界，坚不可摧，与世隔绝，用以抵御修炼或比试所释放的威能。 这里没有天空，却有着深邃如宇宙的神秘空间。这里没有阳光，但又能清晰的看到一切。悠远如苍茫无尽，寂静似暗夜星空。令人不得不感叹初代魔帝的手笔，当真可称得上是万古霸主。 赵子臣和傲杰被墨主安排在这里决斗也是会被载入墨域史册的，究其原因，其实有两个，第一是因为墨主坚信赵子臣就是新任魔帝，在这里与人决斗，无可厚非；这第二点却是在暗中帮了赵子臣一把，他玄气和煞气无法恢复，仅凭招式和傲杰决斗，无异于以卵击石，可这场决斗又没有理由推迟或取消，墨主只能寄希望于初代魔帝能对新任魔帝有所庇护，唤醒赵子臣沉睡的力量，为他自己，也为了整个墨域，与傲杰一战。 为了避免被这场即将展开的激斗所波及，所有人只能在墨宫王座前，通过一面硕大的水晶墙观看里面的情况，这面水晶墙名叫“墨影沉璧”，也是初代魔帝所留，专门用来将归元武场的影像传示给墨宫中的人观看，进行功法传授，平常之时，“墨影沉璧”都是处于沉睡状态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玉石墙壁。 “呦吼～墨主老爷爷，子臣大王真的能在这里恢复功力么？” 本来还在独自生气的菲娅，一听到赵子臣要和傲杰决斗，立马从生气变成了关心，求着墨主带她来这里观看决斗。 墨主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墨影沉璧”，他想安慰菲娅，骗她说一定可以，可现实就在面前，他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听说归元武场内充满了历代魔帝修炼时所遗留下来的能量，对魔帝的继承者会有润养之能，但至于能否帮他恢复功力，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相信魔帝不会选错继承者的。” “墨主就这么确信他是魔帝？我可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魔帝怎么会把衣钵传给一个五州人呢？”刚刚接受墨主治疗，得以苏醒的赫洛，大大咧咧的盘坐在地上，满是质疑的说道。 “呦吼～子臣大王真的有帝纹，我看到了！”菲娅撅着嘴，瞪了赫洛一眼。 人高马大的布诺站在较远的地方，面沉似水的说道：“这场决斗赌上的可是我们墨族的未来，虽然墨主你的话一言九鼎，我们也不敢反驳，但我还是觉着墨主有些冲动草率了。” 连洪的脾气向来暴躁，有话更是不会拐弯抹角，从墨主应允赵子臣的赌约后，他就一直反对，现在更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墨宫正殿里走来走去，几次都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想要冲到墨主面前，破口大骂。 最为冷静的依旧是齐云，这倒不是因为他对赵子臣有什么信任的感觉，而是在他心里从来都把规矩放在首位，墨主是墨域绝对的权威，但墨主也是人，一样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可即使如此，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毕竟齐云自认为换做是他，根本没有统领墨族的能力。 “也许你们心里都对我的决定有所怀疑，但我愿意相信他。”墨主指着“墨影沉璧”中的赵子臣，说道，“如果他败了，我们还有墨风死士，不过我会遵守他跟傲杰的赌约，尽力保护墨族的人。” “难道你还真会把天君刃交出去么！”连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大声吼道。 所有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墨主，这确实是一个关系到墨域安危的决定，一旦天君刃交出去，妖魔和恶灵就会重新复苏，且不说五州会遭受怎样的灾祸，单是墨域便会迎来第二次浩劫。 墨主沉默了片刻，眼中透出无比信任的感觉，将手中的深棕色木杖用力的在地面上一戳，坚定的说道：“他不会输的。” 此时的归元武场内，两边已是剑拔弩张，决斗一触即发。 傲杰身上暴涨而出的幽紫色玄气与魔魂带给他的浓密黑色煞气混在一起，犹如无数条贪婪的触手般，在其周围躁动着。他的背后，一个巨大的魔眼透过他，傲慢而狰狞的盯着赵子臣，仿佛能把赵子臣接下来所有的一举一动都悉数看破。 反观赵子臣这边，虽无玄气和煞气外放，但仅凭着古朴神秘的阿赖耶识之面与他手中那把十魔剑，便能令起岿然不动，稳如泰山，对面傲杰释放威压带起的阵阵寒风，吹动着他的衣袍，却将赵子臣衬托的更加不怒自威。 “当初在桃源山中，你我还以师徒相称，今日却要在这里一决生死，真是世事无常，天道无情，你后悔么？” 面对傲杰的问题，赵子臣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了回忆的片段。西烈族圣地中，傲杰从天而降，救他于危难之中；桃源山忘瞳阁，他叩首三拜，成了傲杰的首徒；盘古之地里，傲杰教他劈砍黑树；平东王府内，二人窥探鸠巢夜袭；天道会武时，傲杰端坐台下，面露得意。可冥冥之中，总有一些隔阂存在于他们师徒之间，也许这就是上天从一开始就安排好的，他和傲杰早晚都要面对今日这种局面。无法逃脱，亦无法避免。 “这不是天道无情，而是人心不古。”赵子臣从回忆中跳了出来，他是问心无愧的，若真要有一个人后悔的话，那绝对不会是赵子臣，更应该是傲杰自己。 “诛天剑，十魔剑，自从诞生之日起，便被宿命禁锢着，所谓世间安得双全法，我和你本就该是宿敌。”傲杰轻抚着诛天剑的剑身，忽然露出了一个可怕的微笑，“可惜了，你一直都很固执，有时候固执会害了一个人的命。” 赵子臣神情平淡，眼中漠然，他轻轻的抬起手来，摸到自己身后的长发上，将其中一缕拿到身前，剑光闪过，发丝随风飘落。 他说道：“你我缘分到此为止，师徒之情，不复存在，我真心的信任过你，也尊重过你，但那些都已成前尘往事，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动手吧，傲杰！” 第140章 心中有鬼 一声“动手吧”，如同吹响战斗的号角，归元武场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嘶吼，没有战鼓，没有马蹄声，亦没有兵刃交加的响动，但这并不代表平静，反而比千军万马更加令人震撼。 这是一场决斗，既判输赢，也分生死。 傲杰全神贯注，他在地府中见过赵子臣的实力，无论玄道还是剑道，几乎都在自己之上，他知道如果稍有不慎，轻敌怠慢，恐怕必败无疑。 “唰！” 诛天剑起，紫芒内敛，迅猛刺出，看似平淡无奇，实则蕴含着绵绵气劲。傲杰应有试探之意，是以这第一招既不用老，也没尽全力，只是速度依然匪夷所思，刺出角度仍然狠辣刁钻。 “铛！” 赵子臣横起剑身，重重下压，向外荡去，将来势消解一部分，而剩下的便只能以身体硬扛下来。 看着他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剑击退数步，傲杰不但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停在了原地，惊疑的望着他，说道：“你在搞什么鬼？” 其实赵子臣心里明白，他没有玄气和煞气，若不是卸去了一部分力道，只怕就这么试探的一击就能让他口吐鲜血。但他面不改色，强忍着胸口气血翻腾的难受劲儿，微微一笑，说道：“再来！” 傲杰心中生疑，以为有诈，反手以剑身当空拍下，力道却比方才还要小上一些。 只见赵子臣微微一侧身，避过剑风，十魔剑往他剑身上一搭，然后横扫出去，带起一片火花。 在傲杰眼中，赵子臣这一下还击，速度平平，更无甚威力，除了那些剑身摩擦产生的火花，再无什么特别之处。这更像是寻常武夫的击剑之术，对修炼玄道的人来说，哪怕只是个悟天境入门的人，都不会放在眼里。 可正是这令傲杰难以理解的行为，才更让他越发的谨慎起来。试问如此决斗，两名擎天境巅峰强者的对决，谁会用这种招式来打？ 眼看赵子臣的剑就要划到傲杰，只要一碰触，这一剑的威力便立分高下，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傲杰猛然后撤，拉开数丈远，落地后，说道：“这是什么诡异之法？为何不敢全力与我一战？” “墨影沉璧”前面，菲娅紧张的看着归元武场里的情况，一双手不住的摩擦，可见其心中无比忐忑不安。 墨主却是释然了很多，眼中充满期许和欣慰，他低声说道：“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来拖延傲杰的进攻，既然是要争取时间，那他一定是找到了恢复实力的办法。” 正如墨主所猜测的情况一样，赵子臣一进归元武场就感受到了一股外界从来没有过的能量，这能量就好似是万千虫蚁向他体内钻去，不过这非但没有让他觉着痛苦，反而让他体内被某种力量禁锢着无法恢复的玄气和煞气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其实这也得益于墨主阴差阳错选择这里让他们进行决斗，赵子臣玄气煞气无法恢复，实际上是中了温虹煞气中的火毒，这些蕴含火劲的毒附在他的体内，将他自身恢复的气劲逐一吞噬，因此才会让他感受不到一丝回气的动静。而归元武场内，历代魔帝所留下的煞气与赵子臣这个新任魔帝体内的煞气同宗同源，且更加强横，这些煞气遇到赵子臣后，就如同万千游荡许久的灵魂，终于找到了承载的器皿，疯狂的向其体内冲击。那些火毒碰上这种前后夹击的情况，也只能等待着被彻底熄灭，这只是时间问题，所以赵子臣需要时间，需要拖延。 他看到傲杰已经陷入了自己编造给自己的谎言中，一时间不知是进是退，机会难得，赵子臣当即盘腿打坐，双手结印，闭目凝神。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傲杰完全乱了心神，他想要上前进攻，可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危险”这两个字，他看不出危险在哪里，不过看不出的危险岂不是会让人感到更加的危险么？ “呦吼～子臣大王在做什么！这种时候……他竟然打坐？” 这种出人意料的举动，不但傲杰惊讶，就连在外面的菲娅、墨主和四位族长同样也很震惊。 “他疯了么？这个时候打坐修炼？一旦傲杰出手，便会直接要他的命！”布诺想是在看一个外行人的眼光，来看着赵子臣。 齐云却十分平静的说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棋局无处不在，能有这等魄力，我现在倒有些确信他是魔帝继承者了。” 墨主看向齐云，眼中露出一丝被信任的感激之情，但很快便又转回去看向了“墨影沉璧”。 归元武场中，傲杰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在一番纠结过后，向前迈出了一步。 “呼……” 一阵能量波动所带来的气旋，从赵子臣的体内涌出，这也令刚刚迈出一步的傲杰，立刻警觉起来，他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尽全力去感受一切微弱的气息，猜忌之心彻底束缚住了他，只因为他不想输，也不能输。 “可恶！从一开始就装神弄鬼，到底是想做什么？现在坐在那里一副调息的样子，又要意欲何为？”傲杰回想着当时地府中霸气外露的赵子臣，那些威力巨大的剑影，可在瞬息之间绞杀一切，直如恶鬼修罗一般。如今看来，他应该是想引我走进圈套，再全力将我击杀吧？ 就在傲杰纠结之际，这股能量波动变得更加强劲起来，甚至引起了整座归元武场结界的剧烈晃动，就连傲杰自己的煞气也仿佛被赵子臣所吸引，那些触手般游动的煞气一同指向了赵子臣的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傲杰一边疑惑着，一边还在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出手，可若是他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知会作何感想了。 武场整体的太极阴阳，此时忽地亮了起来，就像活了一样开始缓缓的旋转。流光顺着太极阴阳图案的轮廓游弋出来，涌向赵子臣的身体。 “难道……”傲杰猛然觉察到了不对劲，赵子臣的气息在这片刻之间，变得越来越霸道，几乎比在地府见到的时候还要令他吃惊，“我竟然上了你的当！” 傲杰终于醒悟了，他现在才明白因为那些猜忌令自己裹足不前，才会给了赵子臣这样的机会，也许一开始，赵子臣真的就是一个没有玄气和煞气的状态。 不过，现在的任何想法都是徒劳的了，赵子臣已经睁开了双眼，嘴角上也挂起了满意的笑容，一双玄气羽翼狂暴般的肆意扬起，无数魔帝剑虚影呈龙卷风的态势围绕在他周身。 “傲杰，并不是我装神弄鬼，而是你心中本就有鬼，你隐瞒了那么久的真相，直到我踏入墨域才得知一切，记住我们的赌约，如果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的话！” 第141章 十魔诛天 同宗同源的魔帝煞气灌注到赵子臣的体内，与其说帮他消解了火毒，恢复了功力，不如说是令他的实力又更上一层楼。 犹如龙卷风似的剑影几乎毫不留情的席卷至傲杰面前，这就像是万千蝗虫过境，只是收割的不是沉甸甸的麦穗，而是那条鲜活的生命。 傲杰背后的魔眼和他此刻的表情一样狰狞，充满了愤怒和憎恨。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算计了一辈子，最终却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 “我不会输！”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顿时诛天剑紫光四射，那些煞气触手仿佛早已饥渴难耐，争先恐后的与剑影相撞。每一次撞击都会掀起一阵气旋，接二连三的撞击之下，数道同时迸发出来的气旋在不经意间汇聚成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雷云。 两人力量的对撞令这里不断升温，周围的空间也在高温中发生扭曲，这股热气融进雷云之后，忽然引发出阵阵霹雳。雷电的意外形成，好像第三个高手出现在两人中间，不分彼此的向着两人相继打去。 赵子臣这边有着阿赖耶识之面，洞悉力惊人，反应更是神速，面对奔雷挥手一挡，背后玄气羽翼绽放，将几道雷电拒之门外。 不过傲杰那边显然不太好过，他应对万千剑影已是捉襟见肘，还要躲避雷电的突袭，几次都只能硬生生的看着剑影划过他的身躯，只为了不被雷电击中。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那一直以来的傲慢，从未有过的狼狈正切实的体现在他身上。 “别得意的太早！” 傲杰受够了这被动的姿态，他极速后撤到魔眼跟前，双手结印，身体渐渐没入眼中。 赵子臣凝视着傲杰的举动，掐着剑诀的手向前一指，几把剑影轰然刺进魔眼中。 只见那巨大的魔眼被剑影刺到后发出刺耳的嘶吼，瞳孔急剧的收缩，而后突然怒目圆睁，一道带着浓烈血腥气味的红色巨型光柱以迅雷之势暴冲过来。 赵子臣一惊，身形向后掠去，十魔剑往前一指，口中喝道：“凝盾！” 话音刚落，顺着十魔剑的剑尖处，紫芒呈圆弧状扩散而开。 “噗！” 那红色血腥光柱击中气盾，发出闷响，在这之后却像血浆飞溅似的分裂成十几道小一些的光柱，从气盾的范围之外滑过，继续冲向赵子臣。 “咔！咔！” 两道惊雷横空劈下，打在了红色光柱上，恐怖的雷电之力竟然悄无声息的被光柱吞噬进去。 “难道他真从墨典承卷学到什么奇功了！” 赵子臣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是否正确，可看那红色光柱的威力，确实和承卷所说的“吸功纳己”有些相似。 承载了雷电之力的红色光柱，此时变得更加强大，那些雷电像一条条毒蛇般，穿透气盾，攀爬上十魔剑，触摸到了赵子臣握剑的手。 “啪！” 赵子臣的指尖传来一阵剧痛，酥麻无力的感觉迅速遍布全身，他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冒出的焦糊味，几缕青烟也从他身上升起。 无奈之下，他松开了握剑的手，仅凭玄气缠绕在剑身上，驾驭着十魔剑。 “嗡嗡嗡……” 不知道是归元武场里魔帝煞气的影响，还是雷电之力的作用，十魔剑竟然发出了嗡鸣之声，赵子臣感受到剑中魔灵突然苏醒过来。 “刑天剑灵！出！”他兴奋之际，大吼一声。 十魔剑仿佛听到了这声呼唤，龙吟虎啸般的甩开包裹在上面的雷电，陡然冲天而起，紧跟着，一座大山似的无头巨人从天而降，落地的瞬间荡开一圈气流，震碎了与它相比，犹如牛毛的红色光柱。 “吼！” 那刑天无首，双乳为眼，肚脐为口，发出一声咆哮，左手上的巨盾直接甩了出去，将魔眼喷出的光柱一分为二，随后右手紧握的干戚用力掷出，拖出一条噼啪作响的火光，直奔魔眼而去。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在干戚冲进魔眼的瞬间响起，红光暴涨，夹杂着像是逃逸般的幽紫色玄气四散飞溅。 本以为一击得手的赵子臣还未来得及细看，只见魔眼中钻出一头头顶双角，似牛非牛的巨大怪兽，用它粗壮的暴出青筋的双臂死死攥着干戚。 此时，没入魔眼中的傲杰正稳稳的站在怪兽头顶，双手并指如剑，眼中血光流转，诛天剑化作巨剑虚影，对着赵子臣当头劈下！ 赵子臣反手一托，那刑天倒飞过来，高举双掌合力一拍，把巨剑虚影生生夹住。 两边陷入了僵持状态，可雷云却已遍布到整个归元武场的上空。无数的惊雷接连劈到刑天和怪兽的身上，还有更多的雷电在云中翻滚。 这种场面的对抗已经超出了“墨影沉璧”外那些人的认知，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这是一场关乎墨域命运的战斗。 “竟然……如此恐怖……” 一向暴躁且目中无人的连洪，生平第一次被震撼成这般模样，他不再踱来踱去，而是像脚底生根一样，呆立在原地，一双铜铃般的牛眼瞪的险些把眼珠子掉出来。 实力最弱的菲娅更是哑口无言，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墨影沉璧”，完全成了一个雕像。 众人唯有墨主稍显平静，可他的内心里却是翻江倒海，难以抑制。他自问着，如此实力，若不在归元武场，墨域早已成为一片废土，他纵有十三名墨风死士，却也不敢说能抵抗这种威力的攻击。 天下之大，强中更有强中手，诛天十魔，宿命之争，天道之战，自开天辟地以来，墨域数万年之底蕴，在这一战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不堪，历代魔帝皆为创世强者，境界实力足以睥睨天下，傲视群雄，却从未给过他们这等震撼。 什么是恐怖？ 什么是天威？ 什么是神怒？ 在这一刻，被赵子臣和傲杰诠释的淋漓尽致，归元武场外围的结界被双方僵持之下所散发出来的威压震得几乎就要支离破碎，谁也不知道这场战斗还要持续多久，更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墨域历史中最后的一场决斗。 第142章 魔帝复苏 僵持所带来的消耗是极大的，无论是赵子臣，还是傲杰，他们的嘴角都隐隐流出血丝。即使最后分出胜负，恐怕其结果也只能是两败俱伤或同归于尽。 “你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坚持！”傲杰嘶吼着喊了出来，嘴角的鲜血也随之向外飞溅。 “你永远不会明白的！”赵子臣并不想对他说太多，在他心里始终认为自己和傲杰虽有过师徒之实，可并不是同一类人，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傲杰脚下的怪兽已经开始颤抖起来，粗壮手臂上那鲜红如血的皮肤也逐渐干裂，好似砖瓦风化一般，在每一次雷电的轰击下，都会有些碎片落下去。 而刑天的处境也不太乐观，诛天剑虚影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只是在难以察觉的情况下缓缓下沉，再加上那一道接着一道的雷电，眼下已经让刑天所站的地方塌陷出一个浅坑。 僵持仍在继续着，狂暴的雷电依然肆意的攻击着这里的一切。归元武场本就空旷，除了太极阴阳图案的地面，再无其它，可如今同样可以令人感受到遭受战火侵蚀的满目疮痍。 初代魔帝所布下的结界彰显了它的作用，可以想象，如果从开始就没有这层结界，那如今萧条和贫瘠，死亡与恐惧，必将蔓延在整个墨域之中，会有多少生灵毁于这场决斗。 “傲杰！”赵子臣在这样焦灼的时候，大声喊道，“留下墨典承卷和颜洛君的下落，我可以让你离开这里！” 这已经是他对自己曾经的师父所残留下的最后一丝同情，同样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线。 面容狰狞的傲杰却对此毫不领情，他眼中的血芒已经顺着眼角游荡出来，头上的长发也散乱的被狂风吹起，那样子分明就是一个魔鬼。 只见他双手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就算赵子臣有些阿赖耶识之面也只能看到些模糊的影子。随着他的结印，一个个血淋淋的符文映在半空中，这些闪着红光的符文很快围绕出一个圆环，最后一个结印完成，圆环中间显出一个巨大的“灭”字，诛天剑飞入，融入其中。 “寂灭，阻我剑者，万古如永夜，阴阳逆乱，血染青天，无始无终，道皆空！” 符文圆环缓缓转动，围绕着那个“灭”字，向赵子臣这边压了过来。它的速度并不快，甚至还有些慢，可不知为何，赵子臣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一般，只能站在那里，注视着它的降临。 “灭”字的威力在行进过程中不断的提升，这就像是一个雪球从山坡上滚下来，越聚越大。雷云中所有积蓄的雷电之力也被吸引过去，犹如黑洞，吞噬着一切。 诛天剑的虚影消失了，刑天在赵子臣心念的操控下，冲到“灭”字前面奋力抵住，鲜红的颜色顺着它的指尖渗透进去，染红了它的双手和巨臂，并且还在渐渐的向身上蔓延。 “喀啦……喀啦……” 刑天脚下的地面承受不住了这厚重的威压，随着刑天身体的后退，地面也开始出现碎裂。这样的压力不仅仅是刑天在承受，以心念控制它的赵子臣也同样在承受这种万钧之力。 “负隅顽抗，无济于事，你以为我在墨典承卷中没有得到任何功法么？哈哈哈哈……” 傲杰疯狂的大笑着，他仿佛看到了赵子臣灰飞烟灭的那一幕发生。痴、狂、怒、杀，在这一刻成为了他的代名词，他似乎连赵子臣身死就会令魔帝剑消散这件事也满不在乎，对他而言，如今这种实力的体现，让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满足感。 “是你逼我的，傲杰。” 突然，赵子臣的声音变得冷酷起来，凛冽的煞气从他体内爆发出来，黑龙模样的印记从他额头的位置上透过面具浮现出来。 “帝纹！” “墨影沉璧”外驻足观看的众人一同惊呼出来，没错，这正是魔帝的象征，墨域最高统治者的印记，魔帝之纹！ 墨主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所包含的寓意实在太多太多了。 他苍老的面容变得激动起来，眼圈都有些泛红的说道：“是他！果然是他！真的是他！” “呦吼～我说的没错吧！”菲娅也一同欢呼起来。 连洪、布诺和赫洛三位一直存有疑虑和不满的族长面面相觑，但他们的眼中却和墨主一样充满激动。 齐云看着“墨影沉璧”中的赵子臣，又看向墨主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要以魔帝为尊了，这确实是墨域这些年来最值得庆贺的事情了。” 魔帝之纹显现，归元武场发出阵阵龙吟，留存在这里的煞气无比磅礴，而此刻都向一处凝聚，一条黑龙的虚影呼啸而出，落到赵子臣身后，他立刻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充斥在全身各处。 抵挡着“灭”字的刑天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剧烈的颤抖也预示着它很难再做继续的抵抗。 赵子臣翻手结印，暴喝一声：“刑天归位，蚩尤降世！” 两个剑灵的交替几乎就在转瞬之间，拥有庞大身躯的蚩尤从远处咆哮着冲撞过来。 傲杰大吃一惊，双臂舒展，仰天喊道：“魔眼附魂！” 在他身后的巨大魔眼登时圆睁，极速穿过了傲杰的身体，融合进“灭”字当中，其威力层层叠加，片刻间，不知强了几倍。 几乎是两种终极力量的相撞，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爆破发出的气流冲散了上空遍布武场的雷云，地面上的阴阳太极图案也被完全掀翻，碎石瓦砾逐一化为齑粉，刺眼的强光将这里染成纯白。 而就在这白的令人感到无比神圣的光芒中，几道苍劲有力的黑色剑芒猛然划出，像是落到白纸上的书墨。 归元武场变得宁静，墨色渐渐晕染开来，水滴的声音响起，每一滴都给人以安详和空灵。 没有人能看到在这白光之内发生了什么，安宁的假象几乎令人忘却了方才的血战，直到那白光渐渐淡去，两道身影彼此相对，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嗡……嗡……喀……” 清脆的一声过后，“墨影沉璧”外的几人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犹如一盆冷水浇下，就连血液都凝固起来。 归元武场的结界，碎了！ 第143章 宿命难抗 “墨风死士！齐出！” “在！” 墨主紧急之下将十三名墨风死士同时召唤出来，这在墨域历史上可是前所未有的举动。 “封锁归元武场，围住傲杰！” “诺！” 十三道黑影疾驰而去，只片刻功夫，众人便在“墨影沉璧”中看到了“墨风死士”的身影。 “唰！唰！唰！唰！” 此时，披头散发，血肉模糊的傲杰已被十三名“墨风死士”围在中央，十三把斩风长刀一同指向了他，这是一种无声的审判，宣布着他的死刑。只待墨主一声令下，这位天下奇才、五州剑仙、首届天道会武状元、鸠巢十鬼之首、桃源山一脉首徒，所有的名号，都会和他的生命一起湮灭在这一刻，成为一段历史。 “住手！都退下！” 赵子臣跌跌撞撞的拖着他遍体鳞伤的身体向前走了几步，身体晃了晃，他将手中的十魔剑插到地面上，扶着剑柄，不让自己倒下。 “魔帝！”这是墨主的声音，他通过“墨影沉璧”对赵子臣说道，“归元武场结界已破，墨域完全暴露在威胁之下，若不将他诛杀，恐怕会……” “我和傲杰有约在先，他的命只有我能取！” 赵子臣霸道的态度将墨主的话挡了回去，随后他又看向傲杰，说道：“交出墨典承卷和颜洛君的下落，我可以放你离开墨域。” 傲杰低着头，散乱的长发遮住了他冷峻的脸庞，鲜血顺着他的发尖滴落到地上。他在发抖，从隐隐的抖动逐渐变成了剧烈的抖动，并伴随着不断升高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输了？我输了么？” 赵子臣的喉咙里被一股鲜血卡住，他咳了几声，吐出了好大一口血，这才缓缓地说道：“你输了，傲杰，现在的你已经被我破去了玄气、煞气，你体内的魔魂也已经陷入了休眠，你还怎么跟我打？” 傲杰知道他说的没错，但仍然不甘心的望着他，吼道：“我还有剑！我是五州剑道第一人！” “你错了，傲杰。”赵子臣颤抖的抬起手，指了指扶着的十魔剑，说道，“你的剑道是不完整的道，而我的上古剑道才是真正的剑道！” “你胡说！”被赵子臣点破之后，傲杰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你怎么会有上古剑道！” 赵子臣挂着血迹的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天道三千，有缘者得之，你不必知道这些了，还是快些交出墨典承卷，告诉我颜洛君的下落，然后离开这里吧。” 傲杰垂下了头，他认同赵子臣的那句话，天道三千，有缘者得之。是的，傲杰这一生都在竭尽所能的追求着剑道极致，他对自己的悟性无比自信，而事实也是如此。可当他第一次触碰自己领悟的剑道时，他就明白，这是一条并不完整的道。剑，乃兵中君子，不该只有杀戮和毁灭，更应该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柔和。他的师父少康曾经对他说过四个字，“剑道，非杀”，不过直到今日，他也未能领悟其中真谛。在这之后，苦修剑道的他，却终究没能抵住名利的诱惑，年少成名，大放异彩，令他彻底迷失了触碰“真道”的方向。 一剑出鞘，血染青天，四方臣服，天下睥睨。这是何等快意，何等潇洒，何等气魄，五州中无数的人都在传颂着“剑仙傲杰”的英名，这令他完全忘记了“剑道，非杀”这四个字，甚至一度认为只有杀戮和毁灭才是最终极的剑道。可直到赵子臣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时候，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总有那么一种预感，赵子臣将在未来的某一天亲手击碎他头顶上所有的光环。于是，他在收其为徒之后，将已经知道的这条错误的路指给了他，并在传授之时，仅仅将入门之法教给他练。可即便如此，真正的剑道还是落入了赵子臣手中，而傲杰最担心的这一天也终于降临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所谓的缘。 “看来真的是我错了。”想到这一切的傲杰，竟然释怀的笑了一声，“罢了，你说的确实没错，我输了。” 赵子臣并未想到他能这么快的接受现实，也许是因为傲杰终于走到了错道的尽头，那里有的只是两个字，绝望。 “颜洛君在穹顶山的顶端山洞之内，现在是否还活着，我就不得而知了。” “穹顶山。”赵子臣重复了几遍，这才又追问道，“那墨典承卷在哪里？” 傲杰有笑了，这次笑的更加疯狂，他说道：“墨典承卷已经没有了，他只存在于我的脑海中，等我死后便会与我一同消失在这天地间。” “你……你不想离开这里？”赵子臣有些惊讶的望着他。 “离开这里？”傲杰长叹一声，说道，“既然我输的这么彻底，那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无法洗刷掉今日败在你手里的这个事实，我宁愿选择去死！” “难道天下第一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么？”赵子臣流露出了一丝惋惜。 傲杰抬起头，将凌乱的长发捋到脑后，又庄重的整理了一下衣袍，冷笑着说道：“也许我的想法对大多数人而言是大错特错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觉着那是对的，就足够了。” “可是……” 傲杰抬起手拦住了赵子臣将要说出的话，继续说道：“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这一生，身份很多，但那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做天下至强，既然我做不到，那唯有一死。况且就算你让我离开墨域，我也同样难逃一死。” 赵子臣知道傲杰的言下之意，他受南诏国师菲尼之命，来到墨域破除天君刃，解放妖魔恶灵，如今事情败露，他自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动手吧，子臣。”想清楚一切的傲杰反而轻松了许多。 他的释然却令赵子臣变得犹豫不决了，他迟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诛天，十魔，必有一战，此为宿命，犹豫不决，难成大器，我这般心境的人都能放下一切，甘愿赴死，你还有何纠结？不过，临死前，我还有一心愿未了，需要你来替我完成。” “你说吧。” “剑道，非杀。我穷尽一生，难以参悟，希望你能领悟其中玄妙，也算不枉我们师徒一场。” 赵子臣重重的点了点头，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傲杰，十魔剑“铮”的拔地而起，带着一缕墨色，穿透了傲杰的胸膛。 “厚葬傲杰。” 第144章 重返五州 墨域的危机终于解除了，魔帝之位也水落石出，赵子臣命“墨风死士”从穹顶山的一个漆黑洞**带回了已经不省人事的颜洛君，看来从傲杰当初一进到这里后，便将他扔在了此处，任由其自生自灭。 不过幸运的是，能够解救颜洛君的办法竟然就在墨域之中，那本由墨域五大家族之一的墨家看守的墨典生卷，是这天下间唯一可以复苏万物的功法秘籍了。 也只有做为魔帝的赵子臣有权动用墨典，他即刻请曾经的墨主，现在也恢复其本名的墨竹，打开墨家神祠，拿出墨典生卷交给了他。并且还做出了一个历代魔帝都未做过的开天辟地之举，彻底毁去除生卷外的其余三本墨典。 在这之后，墨竹如约将那株魔华曼陀罗交给了赵子臣，然后受其所托，继续代管墨域，因为赵子臣还不能就在这里。 送别之日，以墨竹为首的五族族长全部来到了墨宫之中，另外还有眼含热泪的菲娅。 赵子臣换上了一身墨龙纹乌金长袍，身披阴阳斗篷，显得极为神秘，这也是代表魔帝身份的穿着，他要以这样的身份回到五州，回到天阳国，因为从今日起，他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南诏国师菲尼。 与赵子臣准备一同离开的还有他的新任近卫贪狼和依旧昏迷不醒的颜洛君。他来到墨域已经一月有余，五州中还有大把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修炼墨典生卷治愈颜洛君的事情，也只能等回去之后再做安排了。 “要走了，保重。” 没有过多交代的话，墨域中的事情，墨竹要比他更能得心应手的处理，而且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一次离开并不是永别，终有一日，他会再回到这里的。 “呦吼～子臣大王……哦，不，魔帝……你真的不允许我跟随你去五州么？” 看到菲娅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说实话，赵子臣在这一刻险些答应了她，可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菲娅，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找到你的哥哥，五州凶险万分，人心叵测，你还是留在墨域为好，听话。” “呦吼～好吧……菲娅听话就是了……” 赵子臣冲她笑了笑，又对五位族长轻轻的点了下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短短的一个月，五州却没有一刻是平静的。平北王颜纪不顾天玄皇帝劝阻，私自率领大军攻打着天殇关，至今双方还在僵持之中。 东州那边，鸠巢势如破竹，顺利攻占了东阳、东军、木夏、震溪、吴陵、常汕六城，如今所有人马都已聚到最后一座城池阳陵的周围，平东王百罹和王后龙女还在城中苦苦挣扎。 平南王白问玄率兵救援东州，才过安平废墟便遭到南诏国师安排的伏兵袭击，无奈之下，只好退进安平废墟中与之形成对峙。 趁着南州兵力空虚之际，南诏族终于大举侵入，以席卷之势，占领七城，直逼雅郡，平南王后凌芷瑜成为了守住南州的最后一丝希望。 一时间，五州战火四起，兵荒马乱，再次回到了当初天君一统前的萧条时期。所谓乱世出英雄，可就在这几乎成为乱世的五州里，却并未发现有英雄出现，反倒是出来不少占山为王，拥兵自立的贼众。有些人打着天阳或是天玄的旗号，也有一些人打起玄启的旗号，更有甚者，自命受天君传承，想要继任天下。 为此，天阳以裴元为首，天玄以轩辕天承为尊，各自派兵剿灭境内这些作乱者。好在都是一些跳梁小丑而已，难有能登大雅之堂的人。 且不说天玄那边如何，单说中州天阳国，赵子臣失踪一月有余，坊间又有传闻，说他走火入魔性情大变，霎那间，玄帝都中人心浮躁，各级官员和兵士们寝食难安。这种危机时刻，裴元可说是功不可没，不仅仅是他，还包括迷离、秦满金在内，也都没少忙前跑后，这才使得接近失衡的局面，渐渐稳定下来。 魂塔是裴元的父亲裴谦主持，再加上南都肆的鼎力配合，自然也是稳定玄帝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而一直不肯投诚的镇魔院，因为有着上官家和卫家这前朝旧主的这层关系，而在乱世中表现的有些举棋不定，若不是上官曼和卫信都在天阳国控制之内，恐怕早就反了。 就在这岌岌可危，命悬一线的危难时刻，赵子臣终于归来了！ 这次归来后的赵子臣，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不再表现的稚嫩和浮躁，虽然境界实力都今非昔比，但完全内敛其中，毫无张扬，帝王之相，渐露峥嵘，就连裴元对他的改变也是惊叹不已！ 就在赵子臣重返五州的三日之内，他安排了三件事。第一件是到地府用魔华曼陀罗换取幽冥双魔之灵，使十魔剑之威更上一层；第二件是以治愈颜洛君为条件，兵不血刃的劝退平北王颜纪回到北州稳定民心；第三件便是约谈天玄皇帝轩辕天承，双方就此止戈，共同抗击南诏族和其麾下的鸠巢势力。 在前两件事情顺利完成之后，赵子臣派出裴元和秦满金前往西州洛岚城面见天玄皇帝轩辕天承，邀约结盟抗敌之事。 天阳国大司马和大农令双双来到天玄国都城递上邀约书，可见赵子臣十足的诚意。轩辕天承当即接受了此事，并亲自修书委托裴元带给赵子臣。 看过天玄皇帝的亲笔信后，赵子臣很是欣慰，他似乎看到了五州重新崛起的希望，也听到了强强联手对抗南诏的波澜号角，更感受到了诛杀菲尼，大仇得报的无比爽快。 裴元眼看着赵子臣脸上的表情变换，从憧憬到激动，又从激动到舒畅，可最后，他的表情却定格在了失落和纠结之上。 “陛下？为何愁眉不展？” 赵子臣望向他，随即摇了摇头，短叹一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人和一些事，大司马，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最敬仰的人，其实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又或者这个人并不坏，但却是你最好的朋友的仇人，你会怎么做？” “这……”裴元不知道赵子臣怎么会问出这样极端的问题，可他心里明白，这一定是赵子臣现实面临的抉择，“臣无法回答。” “我知道了。” 赵子臣不会逼迫裴元说出一个答案，他只想看看裴元会作何反应。结果很明显，似裴元这般冷静、睿智的人都不知所措，看来这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啊！ 第145章 羡阁之盟 天阳国位居中州，天玄国地处西州，并与南、北、东三州为君臣关系，如今南、东二州正值战乱，北州有意中立，于是这和谈之地便选在了北州的佑平城附近，寓意“保佑和平”。 佑平城近郊有一处山清水秀之地，百亩杏林，枝繁叶茂，青山环绕，溪水涓涓，中有水榭楼阁一座，名叫“羡情阁”，登上此阁便使人心平气和，心情愉悦，于这里和谈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这也是五州历史中所记载的颇为著名的“羡阁之盟”，当然，这都是后话。 和谈当日，羡情阁外甲士林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些甲士并非一国所有，而是双方共同部署，这也是为了表示一致对外。 阁中两个盘龙座椅相距十步，龙椅前的绣案上各有写好盟约的锦帛一张，象征皇权的龙印一枚。赵子臣和轩辕天承端坐龙椅之上，身旁各有文官一位，两国其余官员都被安置在不远处的另一座楼台上，静待和谈结果。 锦帛上的内容并不多，大致意思就是两国止戈，联合剿灭鸠巢，抵御南诏。看似简单明了，应该一拍即合，可却因一个问题，令和谈陷入了僵局，那就是两国联盟，盟主之位由谁来做。 这个问题影响甚大，一旦其中一国的帝王成为盟主，那很有可能在完成抵抗之后坐拥五州，一统天下。当然，赵子臣和轩辕天承都不是看重名利之人，只是两人的目标各不相同，理念也有所差异。任何一人掌控全局，都会给另一人带来不小的困扰。 “天阳帝，先前的误会，本就该释怀，如此才能精诚合作，不是么？”轩辕天承当先打破僵局，正色说道。 赵子臣面无表情的听完他的话，这才回道：“非但是我多疑，只是有些事情本就不是误会，乃蓄意而为，怎能释怀？” 轩辕天承沉吟片刻，又道：“若你想做这盟主，但也未尝不可，只要你将卫信重新立为君王，我天玄必定归附，到时候，你还是掌权者，他只不过是傀儡皇帝，如何？”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么？”赵子臣冷笑一声，说道，“扶正卫信，一切功劳自然归他所有，等抗击结束，天下归心，你依旧是大都督，而我恐怕就成了第二个卫子钦了吧？” “如此看来，天阳帝是不愿将天下还给卫家了，对么？” “还？”赵子臣笑道，“天下本就是天下人的，又不是他卫家所有，何来还这一说？天玄帝怕是糊涂了吧？” 轩辕天承深吸一口气，严肃的说道：“天阳帝莫不是忘了自己能有今日，也是托天君之福么？百年前五州便是一盘散沙，战乱四起，是天君东征西讨，平定天下，再立四州之王，才还太平于万民的，如今你虽立国，可只是独占中州而已，并无民心所向，难以令众人信服，如何统御天下，共击南诏？” 赵子臣听后朗声大笑，说道：“卫信当权时，天下如何？天玄帝不会不记得了吧？天君之威，我向来敬重，但天君是天君，卫信是卫信，亦不可相提并论。重立卫信，不过是天玄帝骨子里的愚忠罢了，我也奉劝天玄帝，既然是你我两国结盟，就请莫要再提前朝之事，否则休怪我回去之后，把卫信的脑袋送到洛岚城里去，到时候，他的死也有你的份儿！” “万万不可！”轩辕天承顿时收起了刚才的强硬。 赵子臣心中暗自偷笑，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轩辕天承的软肋，所有谈判都是如此，谁先暴露出软肋，那就意味着谁会最先妥协，这一点上，轩辕天承明显处于了劣势。这并不是因为轩辕天承不善谋略，只是在他心中天君一脉太过重要了。 僵局一破，接下来似乎就简单了很多，谈判完全陷入了一边倒的情势。 只听赵子臣说道：“今时不同往日，颜洛君的事情想必天玄帝也是清楚的，现下他也正在我天阳皇宫中养伤，我已应允平北王，定能将其恢复如初，他自然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轩辕天承不再说话，颜洛君的事本就一直是他的心结，当初若是他当机立断拿出还魂酪，又或是亲自去往桃源山，恐怕也不至于连累到无名，让他死于非命。 赵子臣看了看他的反应，接着说道：“平东王和平南王已是在做困兽之斗，如果天玄帝仍是不肯在锦帛上叩下龙印，我怕他们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句话无疑是道通牒，百罹、龙女、白问玄和凌芷瑜，这些人与轩辕天承都有这深厚的情谊，更是他在这世间仅剩的老友，他怎能不在意呢？ 赵子臣微笑的看着他，随后又说道：“除此之外，我想还有一人的处境，更令天玄帝寝食难安吧？” 轩辕天承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个人正是自己的儿子轩辕易，自从得知白问玄被困安平废墟后，做为白问玄的姑爷，轩辕易怎能坐视不理？于是他便发兵救援，可南诏国师似乎早就算到了这一步，故意避开了轩辕易的正面突进，放任他冲进安平废墟汇合白问玄，然后又将口袋一封，这让轩辕易不但没能救出岳父，反而还来了个自投罗网。 赵子臣知道时机已至，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任谁都不可能再去反驳了，于是，他拍案而起，将阴阳斗篷背后的兜帽戴到头上，微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墨龙纹乌金长袍，作势便要扬长而去。 就在他走出了第一步的时候，轩辕天承终于说话了，他说道：“罢了！就由你来做这盟主吧！” 说罢，他也不再犹豫，双手捧起绣案上的龙印，重重的按在了锦帛之上。 两位文官将锦帛互换，并走出羡情阁宣读了结盟誓词，其余官员也开始相互道贺。然而，只有轩辕天承的脸上冷若冰霜，闷闷不乐，他的心中更是被一团阴云笼罩，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第146章 刺杀卫信 玄帝都中兴王府，原来卫子钦经常会在书房内密谋策划一些事情，如今在这个位置上坐着的已经换成了卫信。 自从被迫禅位后，卫信和上官曼便被软禁于此，府内外皆有森严壁垒，但赵子臣还是会命人将外面发生的事情传入府中。 羡阁盟约结下的消息很快就钻进了卫信的耳朵里，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的脸色也是异常难看。在书房中，破口大骂，咆哮道：“轩辕天承！枉我父亲对你百般信任，如今我落魄至此，你不但自立为帝，还与谋我帝位之人结下盟约，简直……简直是……岂有此理！” 气闷的卫信在书房中大吵大闹，还砸了不少东西，就在他想踹门出去的时候，赵子臣却推门而入。 “你来做什么？要是想羞辱我，那大可不必，我已经觉着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卫信火气正盛，冲昏了头脑，跟赵子臣说话也敢大喊大叫的。 不过，赵子臣倒是面色平和，不当回事的说道：“这次是你误会了天玄帝，若不是因为你的命在我手中，恐怕这盟约也不会这么简单的结下。” “哦？当真？”卫信一脸质疑的说道，“轩辕天承的眼里还有我这个无用之人的位置么？” “你倒也并非无用，至少天玄帝不忍让你死掉，才会甘愿与我结盟，奉我为盟主，听我的调遣。” “惺惺作态！”卫信这四个字也不知道说的是赵子臣还是轩辕天承。 赵子臣微微一笑，说道：“当初我想要你的命，大司马裴元劝我留下你，说你是掌控轩辕天承的唯一命脉，现下看来，果真是这样的。不过……” “不过什么？”卫信突然感觉到赵子臣的语气变了，眼神里更是透出凛冽的寒意，这让他慌张起来。 赵子臣微微摇了摇头，轻蔑的笑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外，回头说道：“不过现下你真的没用了。” 说罢，他将房门一关，径直离去，就在书房内的卫信立刻瘫倒在木椅上，身上的汗毛几乎都立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你要杀我么？你要杀我么？你真的要杀我了么？” 夜晚降临了，整个中兴王府里只剩下书房的灯火还没有熄灭。卫信仍然坐在木椅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房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赵子臣最后的一笑，还有那句“你真的没用了。”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道缝隙。卫信立刻从木椅上跳了起来，惊恐万分的看着那道门缝，他知道这就是死神来临的一刻。 这时，一阵阴风从门外吹了进来，卫信害怕到了极点，竟然猛的冲了过去一把将门推上，然后他趴在那扇门后面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也从额头顺着面颊低落到地面之上。 “卫信，不用怕，因为你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死人的，死人是不会害怕的！” 这个声音出现在书案那端，卫信汗毛倒竖，猛的回头看去，发现这个人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进到了书房之中！ “你……你是谁！是不是赵子臣派来杀我的！”卫信大声喊道，他虽然知道无论怎么喊叫，都会无济于事，可只有喊出来才能稍稍缓解一下自己恐惧的心情。 “知道了又如何？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么？”这人慢慢向卫信走来，全身遮挡着的黑色夜行衣令人难以见到其本来面目。 “不对！你不是赵子臣派来的！他要杀我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更不用派一个不敢露出本来面目的人！你到底是谁？是谁想要我的命？”卫信在这危急时刻，头脑倒是清醒了许多，立刻看出了事情的蹊跷。 那人被他这样一说，明显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走过来，说道：“不愧是做过一国之君的人，还算有些脑子，但是那又如何呢？知道了也一样是死，有什么用处？” 事到临头，卫信的恐惧已达顶点，这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说道：“我堂堂天君之后，一代帝王，就算死，也要让我死的明白吧！” 那人冷笑一声，停下了脚步，看着他说道：“好，那我就满足你这临终遗言吧！” 说罢，那人扯下了包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副看起来有些猥琐的面容，若不是方才他展现出那般诡异的身法，真让人难以相信他会是一位高手。 卫信看到这张脸，恐惧感完全不复存在了，他低声说道：“怎么会是你？吏部尚书罗伊。” 原来眼前这罗伊正是卫信在位时的吏部尚书，官职虽然不低，但却非常低调，不苟言笑，不善交流，也算是一位朝中老臣，直到赵子臣登基称帝后，他也留在了赵子臣麾下为官，依然坐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和之前一样，碌碌无为，少言寡语。 “你……你不是赵子臣的人？难道……你是来救我的？” 看着卫信还在做着白日梦，罗伊不禁失笑道：“救你？反正你也要死了，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是南诏国师麾下的人，已经在这里做了多年的眼线，这次是奉国师密令取你性命，只要你死了，羡阁盟约便成了一张废纸，天玄帝必定会为了你而重新与天阳帝开战，到时候，国师便能坐收渔利。” “什么！南诏？”卫信被罗伊的话彻彻底底的惊到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南诏的势力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潜伏在了玄帝都中。 罗伊微微一笑，本来就猥琐的面容变得更加难看，他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国师之智，莫说是你，就算如今号称谋主的裴元也难以企及，那赵子臣就更加想不到了！” 卫信哑口无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罗伊看了他一眼，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袭人的匕首，说道：“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至少你也不算是死不瞑目了，我这就送天君之子，玄启国君，上路吧！” 话音一落，寒光匕首便陡然间朝着卫信的胸口刺了过去。 第147章 肃清内患 寒光袭来，卫信已是双眼紧闭，既然死到临头，便也不做他想。至少在这一刻，他并不像一个懦夫，反而倒有几分天君后人的尊严。 “铛！”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后书房内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卫信等了一会儿，心里也不由得发出疑惑，这罗伊的匕首怎么还没有刺进来，难道说…… 他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赫然看到在他面前又多了一个人，那把寒光匕首落在地上，而罗伊正瞪大了眼睛在和这人对峙。 “怎么……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这次轮到罗伊惊慌失措了，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你以为陛下真如你想的那么糊涂么？” 卫信听到这人的声音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他正是当今天阳国车骑将军，鬼军统领，迷离！ “不可能！你不是应该……” “应该在将军府中借酒消愁，怒斥陛下，对么？”迷离淡淡的说道。 罗伊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说道：“莫非你和天阳帝并没有矛盾？怎么可能！我明明听说，你和天阳帝结怨后，便被其连近卫之职都替换下来，然后你整日不见踪迹，他们都说你已暗中投靠了别的势力，没想到竟然……” 迷离冷笑一声，说道：“若不这样的话，你会暴露出么？告诉我，南诏还有多少人潜伏在这里，我或许可以留你一命。” “就凭你？” “就凭我。” 罗伊犹豫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要坦白的意思，而是朝着地上的匕首瞄了一眼。 这个动作被机敏的迷离看得清清楚楚，等到罗伊身形微微一动，他鬼魅般的身法立刻出现在了罗伊近前，紧跟着转身就是一脚，重重的踢在罗伊的肚子上。 如此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把罗伊踢的倒飞了出去，将书案都砸了个粉碎。 这时候，迷离只两三步就迈到罗伊前面，毫不留情的将他踩到了脚下。 “还有谁是同党？”迷离又问了一次。 罗伊被踩着胸口，嘴角流出鲜血，眼中却毫无惧色的说道：“没有同党，只有我自己。” “呵！”迷离冷笑一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这段时间有不少人私下找过我，我现在问你，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不要，那就把你的话留到我鬼军铁牢里再说吧！” 听到“鬼军铁牢”四个字，罗伊的眼睛立刻瞪大起来，充满了恐惧，就连卫信的脸上似乎都发出一些抽动。但凡在玄帝都的人都听过“鬼军铁牢”的名声，从来只见有人被带进去，可却没有一个能出来，如果你觉着他们都死了，那就大错特错了，对这些人来说，死一点儿也不可怕，反而还是他们此刻最希望得到的奖励，因为在“鬼军铁牢”中，死是奢望，生是折磨。 迷离面若冰霜，抬起脚转身说道：“把他带走！” 话音刚落，两名鬼军从房梁上直接跳了下来，架着恐惧到全身瘫软的罗伊，走出了书房。 卫信慌张的看着迷离，又抬头看了看房梁上，说道：“你……你们一直都在那里？” 迷离瞥了他一眼，说道：“鬼军无处不在。” 随后，推门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日早朝上，天阳大殿中，赵子臣端坐龙椅之上，近卫贪狼和大司马裴元在其两边负手而立，下面百官位列两旁，气氛有些凝重。 一些官员不时的互换着眼色，他们似乎都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平时赵子臣临朝很少会这样严肃，况且昨日“羡阁盟约”初定，本该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可从赵子臣的脸上，他们却丝毫看不到喜庆之色。 “迷离将军觐见！” 大殿外传令官一声呼喊，只见许久未露面的迷离从外面走了进来，纳头便拜。 “末将迷离，拜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起来说。”见到迷离后，赵子臣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些笑意。 迷离缓缓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说道：“陛下请过目。” 侍卫接过信函捧给了赵子臣后，又退到一边。 赵子臣拆开信函，看了一遍后，又命侍卫送到了一旁的裴元手中，让他也一同过目。 看信函的时间并不长，可下面的百官之中，却有一些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大殿上死一般的沉寂，裴元看过信函后，长叹了一声，又把信函还了回去，并未说话。 “西府兵何在！” “在！” 突然，赵子臣大喊了一声，只见殿外全副盔甲，手持大刀的二十名西府兵快速跑了进来，将殿门围的是水泄不通，就算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百官一看这阵势，立马有些慌乱，不少人已经吓成一团，抖如筛糠。 “朕开国之日，祭天地先祖，敕封百官，时至今日仍然历历在目。朕知道你们大多曾是玄启国的旧臣，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朕若罢了你们的官，本也无可厚非。但天阳初立，国本未稳，朕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该给你们这些人一个机会。前段时日，朕与迷离将军起了些矛盾，不过今日朕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那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赵子臣说到这里时，就听见百官一片哗然，面面相觑，脸上都各自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是一场好戏，这让朕看到了更多好戏。你们当中的一些人，看到这么难的机会，自然也就坐不住了。听闻还有不少人亲自登门拜访了迷离将军，劝他跟朕彻底决裂，趁我不在玄帝都的那段时间里，领兵造反，自立为帝，这件事有是没有？” 很明显赵子臣这是在明知故问，他也不需要得到什么回答，因为所有的答案都已经写在了那封信函里。 百官之中，一些人已是面如死灰，自知难逃一劫，可还有一些人装作惊讶万分，不停的低声怒斥着这种反叛之举。 赵子臣微笑的看着众人的表演，这就像是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只是这场戏很快就要落幕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朕一直觉着上官家统领的镇魔院应该是最有可能背叛朕的，可这次却令朕出乎意料，他们竟然没有一人找过迷离将军。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便由镇魔院来择优推荐一些人来顶替接下来会空出的官员之位吧，还请大司马安排一下此事。” “是！”裴元回身一拜。 赵子臣站起身，走下龙椅，接着又说道：“朕懒得将这些人的名字逐一念出来，而且他们的名字也不配让朕来念，裴元、迷离，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们了，朕只有一个要求，凡是与南诏有关的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第148章 完全暴露 肃清朝中异党的事情在玄帝都中进行的如火如荼，短短五日内，就有五十六位官员撤去官职，返回原籍，三十位官员打入牢狱，六位官员直接诛杀。这是史无前例的，也是无比坚决了，剩下的官员也遑遑不可终日，只有少数几位问心无愧的官员对此事十分赞同。 这一日，赵子臣像往常一样，上过早朝后，在后花园修炼墨典生卷。这时，大司马裴元和大农令秦满金不顾侍卫的阻拦，匆匆闯了进来。 赵子臣看着他二人气喘吁吁的样子，便知道有大事发生，便停下修炼，问道：“何事惊慌？莫不是肃清一事遇到了什么阻碍？” 不等裴元开口，秦满金当先一拜，说道：“陛下！不可再继续追查了！” “哦？为何不可？”赵子臣疑惑的问道。 秦满金似是难以启齿的样子，看向裴元。 裴元和他对视一眼，当即向赵子臣拜道：“陛下，天阳国的官员大多是玄启旧臣，其中不乏有人对前朝心存侥幸，但这些人只需要让他们闭门反省几日就够了，他们和南诏并无联系，不必削去官职或押入大牢啊！如今玄帝都的官员十去七八，又无人可以补缺，这会动摇国本的！请陛下三思！” “是啊！是啊！这……这不但查了满朝文武，连朝堂之外也一查到底，惹得百姓人心惶惶，怕是会激起民愤的！”秦满金立刻补充道。 赵子臣抬手向下压了压，说道：“你二人莫急，有话慢慢说，怎么会查到民间呢？我是没有下这样的旨意。” 两人面面相觑，秦满金站出来说道：“既然陛下没有这样的旨意，那我立刻叫迷离将军停止查验民间。” “等等！小满！”赵子臣见秦满金急赤白脸的就要离开，当即将其拦下，说道，“是迷离要查的？” “正是！”裴元说道。 赵子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二人，说道：“既然是迷离要查，那一定有他的理由，咱们几人从西州一路来到玄帝都，又一起在圣地里有过命的交情，你们还不了解他么？” “了解是了解的，只是……”秦满金似乎有些急切。 这让赵子臣更加的生疑，他向裴元问道：“大司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裴元被他这么一问，也低下了头，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如此慌张。”赵子臣转身走向练功休息用的木椅，撩开衣袍直接坐下。 看着二人低头不语的样子，赵子臣有些恼怒，说道：“快说！否则就是欺君罔上！” 裴元和秦满金听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但仍然没有说话。 赵子臣见到这两位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跪在自己面前，心中顿时一惊，怒气瞬间消去，连忙说道：“你们不要这样逼朕，先起来，有什么事可以跟朕说明白，好不好？” 秦满金看了看赵子臣，又看了看裴元，伸手搀着裴元一同站起身来，这才哭丧着脸，说道：“陛下，那我说……” 赵子臣对他微微一笑，命人拿来两把座椅，说道：“这就对了，来，坐下说。” 二人坐定后，秦满金觉着有些别扭，立刻又站起身，说道：“我还是先说了吧，陛下，迷离将军彻查此事确实尽心尽力，滴水不漏，这朝中官员基本已经肃清，可陛下有所不知，当年天道会武时，曾有一南诏行商来到玄帝都，兜售特产冥蝎，这冥蝎可是南诏有名的美味，做为五州第一楼，天辉苑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奇珍，于是家父便和那位行商取得联系，由他长期供应冥蝎给天辉苑。” 赵子臣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朕知道，炸冥蝎嘛，听说风靡玄帝都很多年，直到今日都引来五州不少食客特意去天辉苑猎奇，朕倒是还没这个口福。” “正是如此。”秦满金接着说道，“陛下幸亏没有吃过，迷离将军听闻冥蝎和南诏有关，便一路追查此事，最后终于查出，天辉苑的冥蝎实际上并不是冥蝎。” 此言一出，赵子臣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说道：“不是冥蝎？那是什么？” 秦满金有些支支吾吾，这时，裴元接着说道：“是梦蝎，外表和冥蝎几无差别，味道却比冥蝎差了很多。” 赵子臣舒了一口气，说道：“就这个？你们真是小题大做了，不就是买了些假货而已么？难不成你怕影响了你天辉苑的名声？我叫迷离将军把此事按下就好了，不必担心。” 裴元却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要真是这样，我们也不会如此着急。” “哦？那是怎么一回事？”赵子臣刚放松一些的情绪又紧张了起来。 裴元叹了口气，说道：“梦蝎是蛊术中最为厉害的一种，下蛊之人将炼制好的梦蝎假装成冥蝎供给天辉苑，再被那些食客吃下去……” “你是说很多人都因此中了蛊术？”赵子臣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这样的。”裴元说话的声音变小了，接着又道，“朝中那些成为南诏眼线的官员，基本都是吃过梦蝎，被人以蛊术控制的，迷离将军已将那些官员诛杀了，可还有一人也中了蛊术……” “谁？”赵子臣追问道。 这时，秦满金跪倒在地，说道：“是家父秦海！”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的砸在赵子臣的头顶，秦海何许人？天辉苑的东家，五州商会的老板，大农令秦满金的父亲，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不仅如此，秦家还一直是这五州的经济核心，更是天阳国的经济命脉，加之五州商会和天辉苑来往于天下各处，并有数百家分会，这也是庞大的消息网，有了这样一颗棋子，怪不得南诏对五州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如亲眼所见一般！ 一场战争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消息和经济，这两个因素被敌人掌控，几乎等同于失败！ 一时间，赵子臣也变得沉默了，他仿佛看到了南诏国师那得意的笑脸，为了对抗南诏，他不惜用威胁这等手段逼天玄国归附，更不惜一切代价肃清朝中的一切潜在危机，可与其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五州的命脉早就牢牢的攥在敌人的手中，自己的一切也早就暴露在敌人的眼中，而他却连敌人的模样都还未曾见过。 如此悬殊的差距，这场战争还未开始就已经失败了，赵子臣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这一刻就下令开启战争的话，敌人的刀会不会在下一刻便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越想越是胆战心惊的赵子臣，终于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秦满金，艰难的说了一句：“小满，对不起。” 第149章 梦蝎蛊术 天辉苑最顶层的一间房内，屋宽顶高，富丽堂皇，雕梁画柱，甚至连天阳皇宫都显得黯然失色，这里就是秦海的房间。 此时，形如小山的秦海正半躺半靠的在房中那张鎏金巨榻上看着账本。虽然他的体态除了越来越胖之外，并没发生很大的变化，可那张原来透着精明的脸，现在看来却是大为不同了。 当赵子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完全看不到一个商人的笑脸，反而带给了他极大的压迫和阴冷沉重之感。 秦满金、裴元和贪狼就守在屋门外，这是赵子臣的旨意，经过一场艰难的思想对决后，赵子臣决定亲自拜访一下秦海，如果真的已经无可救药的话，那他也无法因为秦满金的关系，而再留着他父亲的命了。 “哦？是皇帝驾到了，老夫身体不便，不能施礼，还望陛下勿怪。” 秦海的声音有些低沉，脸上毫无表情，看上去比冰还要冰冷。 “朕此行的意思，你能明白么？”赵子臣也冰冷起来，说道。 秦海咧开大嘴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账本，说道：“来我天辉苑若不是为了吃喝，那便是为了玩乐，不知陛下是为了哪种？” 赵子臣冷冷的看着秦海，说道：“为你而来。” “为我？哈哈哈哈……”秦海笑的十分放肆，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既然是为了我，那就请陛下明示吧！” 简短的几句对话中，赵子臣已经发现了秦海的变化，他傲慢的态度和那略显空洞的眼神，已经彻底说明了一切，他确实中了蛊术，而且中的很深。 “菲尼，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的每一句话，你听好，五州延绵数载，几代君王，虽有乱世，但底蕴深厚，你想以一己之力颠覆五州，就是异想天开，我劝你及早收手，免得令你妹妹菲娅伤心，对于你的过去，墨竹已经告诉我了，如果你还认为是墨族之人，那也该听我这个魔帝的话！” 说罢，赵子臣驱动煞气，显露帝纹，光芒映照在秦海的脸上，只见他立刻露出恐惧的面容，庞大的身躯不住的扭动，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啊！啊！啊！”秦海的脸扭曲的很是难看，本来就一脸横肉，现在更是连五官都挤在一起，“魔帝！我知道你是魔帝！但是……但是墨族人绝不会有仇不报的！” 赵子臣皱眉说道：“你早年间被人收为义子，阴差阳错又逃过灭门之祸，你想报仇，我能理解，但冤有头，债有主，为何要连累整个五州！” 秦海挣扎着说道：“五州之人，人心败坏，没资格活在这天下中，既然你都知道我仇恨的源头，为何不想知道仇人是谁呢？” “仇人是谁？现在五州中大多数的家族都已经名存实亡，弃武从商，你的仇人想必已不在人世了吧？不然你怎么会把仇恨蔓延至此？” 秦海狰狞的大笑了一声，说道：“你说错了！那个仇人还在！而且和你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是谁？” “北州颜家！” “什么？怎么会……”赵子臣万万没想到菲尼的仇人竟是平北王。 秦海接着说道：“没错，就是颜家！当年收我为义子的乃北州邱家，颜纪贪图邱家至宝清秋剑，便捏造了邱家谋反的罪名，灭其全族，他儿子手里那把清秋剑便是证据！若我只对颜家复仇，天阳和天玄难道可以坐视不管么？” “自然不能。”赵子臣坚定的说道。 “所以，与其到时候令我腹背受敌，不如将整个五州彻底颠覆，反正五州的人心已经不是天君时代那般淳朴了。” “既然你是有仇必报的人，那你也该明白我与你之间的仇恨吧？”赵子臣眼中闪出寒光。 秦海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是平西王赵栋的事情吧，我没想到你会成为魔帝，不过如今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局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不如让我们来一场痛快的决战吧！” “如你所愿！” 谈判已经结束了，不管事情的原委如何，最终都没能改变接下来的局面。赵子臣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进展和突破，菲尼有仇，他同样也有仇，战争将是唯一化解仇恨的途径，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走出屋门，秦满金急忙凑上来，说道：“陛下，可否不杀家父？” 赵子臣望着秦满金乞求的眼神，心中还是软了下来，转头对贪狼说道：“安排一些人看守秦海，软禁起来，全面封锁天辉苑和五州商会，停止所有商会活动，等我解了秦海的蛊术后，再恢复正常。” “是！我这就去安排！” 秦满金听后万分激动的说道：“陛下，您真的不杀家父了？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我这就配合贪狼去执行陛下旨意！” 赵子臣沉下心来，说道：“小满，去做就是了，朕自有分寸。” “是！”秦满金当即追随着贪狼离去。 赵子臣回头看了一眼秦海的方向，扶着围栏向下面的大堂看去，他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年他也是这样向下观望，看到了程倩和百里辰寒坐在那里，印象中她们也吃过了“炸冥蝎”，难道这种蛊术是择人而用，还是说鸠巢对此有解蛊的方法？ 想到这里，赵子臣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必须亲自去往东州，找到程倩。其实，他也是有着私心的，当日与程倩不欢而散后，直到今日仍未能再见一面，虽说这中间经历不少事情，可赵子臣的心里始终没有减退半分对她的想念。 “倩倩，我不想和你形同陌路，我知道，你也不想，对么……” 赵子臣果断的定下了行程，回到天阳皇宫，将诸事托于大司马裴元，连贪狼都留在玄帝都协助稳定局面，自己只身一人离开了玄帝都。 我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么？ 赵子臣不住的扪心自问，抵抗南诏，虽说听起来为国为民，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复仇。解救秦海，看起来是为了兄弟情谊，再说大一些是为了天阳命脉，可在他心里，最大的动力却是想见到程倩。 “罢了，哪有对错，就这样吧。” 第150章 木夏如梦 东州七城沦陷其六，唯有阳陵城尚在垂死挣扎。从中州去往阳陵城，沿途必须经过东阳、东军和木夏三城。由于鸠巢并非正规军队，所以他们只管攻城却从不守城，而且程倩有令，只打军士，不伤百姓。赵子臣所看到的那些经历过战火的城池，倒也没有什么凄惨的景象。不过没有了城主和军队，就不免会有流寇匪徒趁火打劫，城中的有钱人家几乎都遭了殃，那些普通百姓也是足不出户，屋门紧闭。 这一日，赵子臣来到木夏城外，看过了东阳、东军两城的情况，对即将踏入的木夏城，他也是有所心理准备的。 可当他走进城中主干道的时候，还是被这里的情况惊到了。倒不是因为这里有多惨烈，反而是因为整个木夏城中好似战火中的世外桃源，一切都井然有序，完好如初。街上人们络绎不绝，商贩也像平常一样做着生意，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赵子臣找到一名商贩了解之后才明白，原来鸠巢杀了这里的兵士，打跑了城主后，本来也有不少土匪想趁火打劫的，可木夏城是大名鼎鼎的梦魅坊所在的城池。那些土匪进城之后，刚要烧杀抢夺，就被梦魅坊派出的人全部剿灭，剩下那些还没来得及进程的土匪便也如一盘散沙，四处逃窜。两位坊主为了避免木夏城再被骚扰，于是就彻底接管了这里，也算保护了全城的百姓。 正听着商贩吐沫飞溅的歌颂着梦魅坊那些巾帼英雄们的时候，只听几声清脆的铜铃声在不远处响起。赵子臣闻声看去，正是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正在街上来回走动，一条红绫缠在其手臂上，两端各有一个铜铃。 “原来是她。”赵子臣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女子，她正是当初天道会武中那道引得万人瞩目的风景线，同时还对裴元有些爱慕之心的梦魅坊弟子姬华。 赵子臣对姬华虽有一面之缘，但并不熟识，是以看过之后便也没再理会。可姬华却也看到了他，立刻走上前来，主动说道：“阁下可是天阳帝？” 既然被认了出来，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赵子臣微微一笑，说道：“正是，没想到姬华姑娘还能认得出我来。” 姬华莞尔一笑，风情万种的说道：“大名鼎鼎的天阳帝，我又怎会不认得呢？只是不知天阳帝来到木夏城所为何事？莫不是像上次裴元公子一样，是来与我们梦魅坊结盟的么？” 赵子臣知道上次裴元来过梦魅坊商议归附之事，可却无功而返，便摇了摇头，笑道：“姬华姑娘多虑了，我只是途径这里而已，并无其它打算，敢问二位坊主安好？” 听他提到二位坊主后，姬华恭敬的说道：“两位坊主都好，既然天阳帝到了我们梦魅坊的地界，不如就让我禀报二位坊主，请天阳帝到梦魅坊中坐上一坐，如何？” 赵子臣本来确实没有这个打算，可他灵机一动，想到在这东州境内，除了天君亲封的平东王府外，能在这里呼风唤雨的恐怕也就是梦魅坊了。既然他要和鸠巢周旋，若能得到梦魅坊的支持，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于是，他当即说道：“如此我便要叨扰二位坊主了，有劳姬华姑娘带路吧。” 姬华掩面轻笑，说了声“好”，便引着赵子臣走出了集市，穿过两条街道后，又拐进了一个巷子，这条巷子蜿蜒曲折，岔口很多，犹如迷魂阵，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一座雅致的阁楼出现在赵子臣的面前。 阁楼有五层之高，外有围栏，几根雕着飞凤的柱子支撑着整个阁楼的外墙。一层正中就是阁楼的入口，门框上雕着的是栩栩如生的青烟，仿佛可以随风而动，令人称奇。大门之上，一张黑底金字的大匾，上书“梦魅坊”三个大字，字体纤细柔美，一看便知是出自女人之手，赵子臣猜想着应该是两位坊主中的一位，所留的墨宝。 “天阳帝，请。”姬华微微一躬身，恭敬的施了个礼，同时那火辣的身材也几乎暴露到赵子臣的眼前。 这让赵子臣略显尴尬，他对女人之事一向木讷，不然也不会暗恋月月多年却毫无进展，得遇身世相仿的萨兰心却无动于衷，明明从心底爱慕程倩，更是将其气走。 他赶忙把视线离开，故作镇定的轻咳一声，点着头向大门内走去。这表情和略有尴尬的样子被姬华看到后，她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走进梦魅坊里面，阵阵胭脂香味扑鼻而来，四处轻烟飘荡，屋顶上悬挂着各色织锦绸缎，向下垂着，两边和角落里都是矮桌，三五成群的美艳女子席地而坐，她们的衣着都是半遮半掩，百般风情。也许这种地方对一般男人来说，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可对赵子臣而言，却是心魔炼狱。 “请天阳帝在此歇息片刻，小女子这就去禀告两位坊主。” 姬华莲步轻移，走上楼梯，赵子臣却有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纠结之后，他只好站在原地，负手而立，闭起双眼，凝心静气。 “可怕的梦魅坊，这世间怕是没有几人能抵得住这种诱惑。” 赵子臣心中暗暗说着，他听闻过梦魅坊善使媚术，却从未想过媚术也能有这等可怕的效果。从一进门开始，他就一直心神不宁，呼吸急促，头顶上冷汗直流，幸亏只是拜访，若是来挑战的话，恐怕早就缴械投降了，毕竟这里美人如玉，美女如云，任何一个弟子站出来，他都不太敢去直视，更别说动手去打了。而且，这些人还仅仅就是些普通弟子，那姬华的媚术实力不知道要比她们强上多少倍，至于大坊主和二坊主的实力，赵子臣更是连想都不敢想。不过他有一个预感，对于眼前这些弟子，他尚能闭目无视媚术，若换成两位坊主，恐怕就是把自己两眼戳瞎，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她们的媚术。 想到这里，赵子臣总算明白裴元那样睿智冷静的人，是为何会在这里一败涂地的了。 第151章 梦魅之术 就这样静静地等了许久，赵子臣的双眼始终是闭起来的，他能听到耳边回荡的轻声细语，嗅到阵阵令人陶醉的香气，这感觉就像是好几双芊芊玉手从他的耳边、脖颈、胸口上轻轻滑过，那如丝绸般润滑的肌肤，无时无刻不在挑逗着他的神经。 渐渐的，赵子臣忽然感觉身上的力气被一丝丝的抽掉，他的腿有些酸软无力，只能从站姿变成了打坐的姿势。那阵香气越来越浓郁，沁人心脾，惹人遐想，他不自觉的睁开双眼，却看到七八位衣衫单薄，秀色可餐的女子围在他的左右。 赵子臣想说话，可无论怎么开口，都无法发出半点声音。他又想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竟然连动都不能动了。 那几位女子见他睁开眼睛，纷纷投来妩媚的笑容，有的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喘息，有的把那对呼之欲出的酥胸贴在他的背上，还有的用纤细的指尖抚摸着他的脸颊。这种场面极为香艳，简直令人窒息。 这时，一位女子出现在正中间的楼梯上。她身着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勾人魂魄。 只见她朱唇轻启，用那妩媚得让人骨头酥麻的声音，说道：“梦魅坊大坊主梦瑾，拜见天阳帝。” 赵子臣听过这个名字，他想开口回应，张着嘴使了半天劲，却只从喉咙里挤出“啊、啊”的声响，在配合他现在的处境，着实是有些尴尬。 梦瑾半遮半掩的捂着嘴，轻轻一笑，颇有几分娇羞的姿态，说道：“看来天阳帝对我梦魅坊的招待很是满意啊，既然如此的迷恋这几位姑娘，那便在这里多留上几日吧，我这就让姑娘们把您抬回房间，精心的侍奉一下，如何？” 赵子臣额头上汗流不止，心中更是无比急躁，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着了这样的道，而且也完全不明白梦魅坊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在那几名女子准备对赵子臣上下其手，将他拖进房间的时候，另一位坊主魅儿也出现在了楼梯之上。 赵子臣侧目看去，只见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魅儿的装束无疑是极其妖艳的，她的眼睛似笑含妖，媚意荡漾，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勾引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就看到魅儿在梦瑾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梦瑾轻轻挥动了一下衣袖，赵子臣立刻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气力瞬间恢复了过来，他急忙站起身，推开身边那几名妖艳女子，一边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一边走到楼梯下面。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赵子臣终于可以说话了，他便把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立刻抛了出来。 梦瑾只是用那双媚眼望着赵子臣，就已经令他不敢与其直视了。 接着，魅儿却用着和她那妩媚气质截然不同的冷漠语气，说道：“是你下令将天君的妻儿软禁起来的？” “是又如何？”赵子臣的心中也是火冒三丈。 魅儿冷哼一声，说道：“自古成王败寇，无可厚非，但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护她们母子周全。” 赵子臣根本不知道魅儿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但他也并不想知道原因，只是还以一个冷漠的眼神，说道：“你又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凭我可以让你永远不能离开梦魅坊。” 赵子臣刚刚领教过梦魅坊媚术的厉害，他确实相信魅儿不是在开玩笑，虽然不曾交手，但他很清楚自己应该还没有抵抗这等媚术的实力。 不过，他依然不服输的说道：“二坊主这哪里是在谈条件，分明就是威胁，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你就不怕等我回去之后，出尔反尔么？” 魅儿自然知道只用威胁根本没有太多作用，毕竟赵子臣也不是那种胆怯之人，于是，她便说道：“我和你做一笔交易如何？” 赵子臣见魅儿并非强硬到底，心中也算松了一口气，说道：“什么样的交易？” 魅儿说道：“我知道你这次来东州是为了寻求解蛊之法，对么？” 赵子臣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 魅儿莞尔一笑，说道：“我若想知道的事情，自然会有办法知道，这一点，天阳帝就不必追问了，既然你想要解蛊的方法，那我就用这个法子来换天君妻儿的平安无事，不知天阳帝觉着这笔交易划算不划算呢？” “你为何那么在乎她们的安危？这对你很重要么？”赵子臣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本来他确实没有兴趣知道，可魅儿抛出的交易，让他觉着并不怎么等价，一个不平等的交易，难免令人生疑。 魅儿哀怨的眼神忽然出现在脸上，不过也是转瞬即逝，随即她又说道：“你只管回答同意和不同意，至于重要与否，天阳帝不必再问，这是我的私事。” 尽管魅儿一再躲避这个问题，但赵子臣仍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这应该是出自情感上的意愿。而且这笔交易现在看来，也完全不吃亏。 于是，他点点头，说道：“成交！” 魅儿也露出了却一桩心愿的舒畅表情，说道：“蛊术本应只有下蛊之人可解，不过这五州里还有一人可解任何蛊毒，那就是桃源山的少康。” “哦？原来如此。” 这个消息对赵子臣来说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少康跟他也算颇有渊源，再仔细一想，魅儿这话也确实有据可循，少康是鸠巢护法之一，程倩和百里辰寒等未受蛊术影响，应该也跟他有关。除此之外，赵子臣在墨域击杀傲杰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告知少康，不管怎么说，这趟桃源山，他都一定要去的，不过在这之前，赵子臣仍然想要先到阳陵城走一遭，因为就在方才被媚术诱惑之时，他心里反复出现的都是程倩的身影。 “多谢二坊主，我会遵守约定的，告辞！” 赵子臣也想尽快离开这里，他担心魅儿反悔，又用媚术，那可就有些难办了。 正在这时，魅儿忽然叫住了他，本以为魅儿真的如预料中的反悔了，可却听她开口说道：“此去桃源山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赵子臣听出她的语气并非有意再生事端，便回道：“二坊主，请讲。” 魅儿取出一块泛着清香的手帕递给赵子臣，又说道：“请天阳帝将这块手帕交给月月。” “月月……”赵子臣又被这个名字带的出了神，他急忙晃晃头，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你怎么会认识月月？” 魅儿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坊主梦瑾，只见梦瑾对她微微点了下头，她这才说道：“月月口中的大姑姑和二姑姑就是我们二人，也是我们帮她坐上鸠巢十鬼独音这个位置上的，你也应该清楚，因此她失去了原先的记忆。” “原来是你们做的！”赵子臣想到自己和月月渐行渐远的根源似乎也出在这里，而且这还让月月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忘记了，他的心情忽然有些激动。 魅儿点点头，继续说道：“如今月月的父母就在桃源山，五州格局已有剧变，我们不需要她再为梦魅坊做鸠巢卧底了，你把手帕交给她，她闻到上面的清香后，自然会恢复原来的记忆，不过这段期间的记忆，她会完全忘记，我听说过那丫头痴情颜洛君的事情，也知道你对那丫头也有些想法，我想让她忘了颜洛君，对你而言也不是坏事。” 赵子臣有些无奈，但也别无选择，他收好手帕，对魅儿说道：“恢复记忆不是为了让她忘记颜洛君，而是要让她重回父母的身边，我不知道梦魅坊当初出于什么目的才会对月月做这样的事，但这次别指望我会说谢谢，不跟你们算账，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告辞！” 说罢，赵子臣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这让姬华看的不住皱眉，转身说道：“二位坊主，这天阳帝未免太过放肆了吧！” 魅儿却是摆手说道：“不必在意，万事皆有因果，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感情债可不少，在妖灵国看过湖面的人，心中所想都瞒不过小依的，她对这个赵子臣的感情世界很有兴趣，常常会跟我分享一些，三个女人，程倩，月月，萨兰心，呵呵，赵子臣啊，感情远比梦魅坊的媚术要可怕多了，如果你再无法做出割舍，恐怕你会被感情这头洪水猛兽彻底吞噬掉的。” 第152章 密谋反乱 阳陵城是东州的首府，也是平东王府所在之地。当初天道会武前，赵子臣就随傲杰到过这里，当时还目睹了鸠巢夜袭平东王府，见识了平东王百罹的手段。如今再到此地时，早已今非昔比，鸠巢十鬼中除了远在桃源山的独音月月和已经身死墨域的龙心傲杰，以及被自己人击杀的狂战武晋之外，其余七鬼尽皆在此，而且更有鸠巢的大小姐程倩坐镇。 赵子臣在距离阳陵城还有二十里处，就已经看到了鸠巢那些喽啰兵活动的踪迹。为了不会打草惊蛇，他当即舍大道，改走山间小路。蜿蜒崎岖的小路很不好走，再加上不久前还下过一场暴雨，这就让小路变得更加泥泞湿滑。 周围潮湿的空气和小路两旁在连日阴雨气候下有些腐烂的植被味道混合在一起，总能令赵子臣觉得有些阴郁压抑。 他将赶路的步伐刻意放慢一些，这是因为赵子臣自己有一种感觉，他觉着每走出一步，就是离程倩更近了一步。但这也令他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等自己见到程倩后该说些什么，该怎样面对。他在墨竹口中得知了鸠巢的幕后主使实际上就是南诏国师菲尼，虽说鸠巢在东州起事，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程倩在暗中帮助赵子臣，可从某种角度上看，最大获利者显然是趁机袭取南州的南诏族。这样一来，就连对程倩深信不疑的赵子臣，也开始对这场起事的真正目的有所质疑了。 步伐再慢，该到的地方也终归是要到的。巧合的是，现在赵子臣所在的这处山坡，正是当初夜袭平东王府时，鸠巢十鬼中凤舞带着一群黑衣杀手所在的山坡。之所以，赵子臣和凤舞会不约而同的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点，正是因为从这里可以俯瞰到整个阳陵城及其周边的情况。 才看了没一会儿，赵子臣就听到山坡后面有动静，应该是有人走了上来，这倒也并不奇怪，如此纵览大局的宝地，鸠巢自然会经常有人来到这里。 所幸这里乱石横生，想隐蔽起来也不算难事，而且平东王府的人都被围在阳陵城内，鸠巢不认为会有人在外面窥探，是以也不会检查此地，这才令赵子臣能够轻松的躲到一个利于观察和偷听的地方。 刚刚隐藏好自己，山坡下那些人就走进了赵子臣的视野中，领头一人是名女子，只见其一袭红衣，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凤凰，模样中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青丝披落，仅用一条白色发带系着，胸前若隐若现的肌肤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凤眸潋滟，夺魂摄魄，荡人心神，唇若点樱，引人无限遐想。这女子正是凤舞慕容丹，也是如今鸠巢十鬼的统领。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剑眉星目，霸气凛然的白衣男子，赵子臣一眼便认出了这人，他就是那个轻松击杀狂战武晋，又残忍的将其头颅割下，把身子扔下万兽桥喂魔兽的天孤景陌。 除了这两名十鬼的人之外，还有八名鸠巢杂兵跟在后面，其中的一名杂兵也被赵子臣看进了眼中，因为那名杂兵就是让他决定在下次见到后，一定要以更好的态度来面对的那个熟悉的陌生人。他并不知道这名杂兵的名字，只记得他并不喜欢战争，渴望做一个普通人，结交一些朋友，仅此而已。 这些人走到山坡上一个最佳的观测点后，凤舞慕容丹向阳陵城的方向看去，天孤景陌和八名杂兵则安静的站在后面等待，看样子他们应该是经常来到这里对战况进行勘探，很有可能这也是坐镇在这里的鸠巢大小姐程倩的意思，毕竟围攻阳陵城已经时日不短了，对于鸠巢这种非正式军队而言，战线拉的越长，失败的几率也就越大。 凤舞看了一会儿，便转过身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其他人说道：“那小丫头真是难当大任，偏不肯强行攻城，怕什么伤害百姓，呵呵，战争嘛，哪儿有不死人的，区区一些普通百姓而已，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眼下咱们在这里耗了一月有余，你们看看，那城里面粮食充足，根本不怕再多耗些时日，可咱们呢？过不了几天，咱们的粮食就用完了，到时候小丫头要还这么固执，非把咱们鸠巢整个都搭进去不可。” 天孤景陌听完以后也点了点头，走到凤舞身边，看着阳陵城说道：“那你的意思该如何去做呢？” 凤舞扫了一眼那八名杂兵，眼中似乎透出隐隐地杀气，虽说这种气息难以令人察觉，但也逃不过戴着阿赖耶识之面的赵子臣的眼睛。 只见凤舞向天孤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如今龙心失踪，三大护法又不肯前来相助，巢主也一直闭关不出，这鸠巢上下除了那小丫头，就是我凤舞说了算。我想……” 凤舞接下来的话说的更加小声了，如果不是有阿赖耶识之面的感知，应该不会有除天孤之外的第二个人听到的。可偏偏这段密语被赵子臣听了个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这也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大吃一惊。 “我想杀了大小姐。” 再看天孤这边，他沉吟良久后，说道：“你就不怕巢主知道后要你的命？” 凤舞却妩媚的把手搭到他的肩上，说道：“那老家伙这段时间光顾着闭关了，我想他出关后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想先跟我亲热一番，到时候，我连那老家伙也杀了，再由你顶替老家伙的位置，你也不用露面，只要发道命令，把鸠巢上下全交给我打理，然后安心的待在巢主那舒服的宫殿里好好享受，岂不是很好？” 天孤冰冷的脸上似乎露出了隐隐地笑意，他看了凤舞一眼，说道：“听起来倒是不错，不过到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跟我风花雪月么？” 凤舞媚眼抛来，莞尔一笑，说道：“看你说的，我可对你喜欢的紧呢，到时候我一定还会和现在一样，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谁让我是你的人呢。” 赵子臣听着这二人的话，心里忍不住骂了无数句“狗男女”，恨不得现在就跳出来，将他二人诛杀在此，可转念一想，如此一来，谁也不会知道这二人背叛了程倩，那杀了他们，反而让自己成为鸠巢其他人的仇敌，甚至可能还会被程倩误会，所以他决定暗中跟踪，一来为了在适当的时机揭穿他们，将其诛杀；二来也能随时在暗中保护程倩的安危。 想到此节后，赵子臣便按兵不动，继续观察着他们。 只见这两人又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然后，天孤向那八名杂兵也是扫了一眼，说道：“我跟凤舞是不是说的有些忘情了？都把你们几个也在这里的事忘记了，现在我就教你们如何做一个守口如瓶的人吧！” 第153章 新的朋友 八名杂兵完全没想到天孤会突然发难，可实力上的差距也令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 站在最前面的一名杂兵，连天孤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听清，就眼睁睁的看着那把无妄剑刺穿了自己的心窝。翻腾上来的鲜血，瞬间就堵住了喉咙，他只能艰难的发出“咕咕咕”的声响，然后感受着血液顺着剑身缓缓的流出体外，洒到地上。当天孤将无妄剑抽出来后，他眼前一黑，这个鲜活的生命便随之而去。 “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剩下的七名杂兵立刻扔掉了手里沉重的兵器，转头就要向山坡下面逃命。可仅仅是一回头的时间，天孤就已经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唰！唰！” 两道剑光极速的闪过，无妄剑下又添两条冤魂，热血像用盆泼出去一样，在地上染红了好大一片。 紧跟着又听到两声闷响，只见凤舞站在原地，右手还保持着爪的姿势，而脚下却多了两具样子极为难看的杂兵尸体，他们是趴在地面上的，可脸是冲着天空的，很显然，他们的脖子被扭断了，整个头颅都被强行拧到了后面。 还剩下最后三名杂兵了，他们没有任何选择，只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等待着死亡的到来。赵子臣看到那名对自己很好，但还不曾知道姓名的杂兵也在这三人当中。 恐惧充满了他的双眼，两只颤抖的手直直的垂在身边，他不需要反抗，也完全不必反抗，因为以他的实力，面对天孤时，任何举动都是徒劳的，他唯一可以乞求的便是死的时候不会太过痛苦。 凤舞和天孤的步步逼近，就像是死神即将降临，这山坡上的空气也显得稀薄而压抑，三名杂兵几乎挤成一团，他们的脸因恐惧而扭曲，张着嘴，却连嘶吼的勇气都荡然无存，这应该是对绝望一词最好的诠释了。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什么也没听到！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不要杀我们啊，二位大人！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三名杂兵使出浑身解数为自己争取着一线生机，他们的心里已经不存在生还的侥幸了，可本能的还在奋力挣扎着。 躲在暗中的赵子臣亲眼看着这一切，紧握的手心里满是汗水，他也在挣扎，如果是那些不相干的杂兵，也许他还不至于如此痛苦，可偏偏那名他曾经发誓在下一次见面时带给他朋友感觉的杂兵也在三人中间。这不是一个能否兑现诺言的抉择，要知道那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杂兵，在赵子臣心中却如同是黑夜中的一簇灯火，在他本来被仇恨完全占据的心里，燃起了一盏温暖的烛光，种下了一颗世间尚有美好的种子。 每次遇到这种两难的选择时，赵子臣都无比痛苦，但是这种纠结仅仅持续了片刻。 凤舞重重的一掌击打在了与赵子臣相识的那名杂兵身上，而天孤手中的无妄剑也在这一瞬间划过另外两名杂兵的喉咙，这三人的身体相继向地上倒去，再也没有了一丝的动静。 凤舞和天孤相视一笑，就此走下山坡，往阳陵城方向而去。 等他二人远去后，赵子臣立刻来到那名相识的杂兵身边，伸出右手，按在他的胸口之上，口中默念道：“天地玄黄，万物有灵。以我之血，唤魂归兮。” 随着这段咒语的念出，一道柔和的红光从赵子臣的指尖流进那名杂兵的胸口。 “咳咳……” 奇迹出现了，那名杂兵竟然悠悠的醒转过来，但他的脸上依然惨白，没有丝毫血色。 “是你啊……”这名杂兵立刻认出了眼前的人，他虽然没有半分气力，但还是挣扎着想坐起来。 赵子臣当即搀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说道：“我只能让你再活上片刻，都怪我学艺不精，时间不多了，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那名杂兵吃力的微笑着，说道：“我没有亲人朋友……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快……快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 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用生命最后的气力劝告赵子臣远离危险，这种举动顿时令他的眼眶红润起来。 “我是你的朋友，我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我叫赵子臣，你呢？” 那名杂兵的气力显然已经接近了尾声，他气若游丝的说道：“我……叫……张澈……谢谢你……我终于……有……有……朋友了……” “张澈……我记住你了，我的朋友。” 赵子臣看着完全失去生命气息的张澈，忍住了眼中即将流下的泪水，他有些懊恼。如果自己能将墨典生卷修炼完整的话，今日也就不仅仅是只能为自己这个新朋友苟延残喘片刻之间了，可这世上本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人死如灯灭，这位新结下的朋友就这样彻底的离开了。 既然是朋友了，赵子臣自然不愿看到他曝尸荒野，于是就在山坡旁的乱石后面找到一个算是隐蔽的角落，将张澈和另外七名杂兵的尸体一同埋葬进去，最后在坟头上压了一块小石头。 “张澈，你的仇，我来帮你报，希望来生你能像你所希望的那样，生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然后简单快乐的度过一生，有饭吃，有酒喝，有亲人，有朋友……” 其实从生死之事上来看，赵子臣对张澈这样的安排算是极为简单的了，可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既然凤舞和天孤这两个丧心病狂的狗男女已经把目标瞄向了程倩，那接下来可以想到得到，对此一无所知的程倩已经处在了危险的边缘，虽时候都有可能受到他们的暗算。赵子臣还需要从暗中对此事严加防范，然后找到最合适的机会，拆穿他们的阴谋诡计，再将两人直接诛杀。 想到这里，赵子臣眼中升起了坚毅，还流露出一丝杀意，他看向阳陵城的方向，静静地将阿赖耶识之面戴到脸上，古朴神秘的面具可以掩盖他愤怒的表情，将这份怒意化作力量，终有一刻，他会再用这个力量砸碎凤舞和天孤的每一根骨头。 第154章 各怀鬼胎 阳陵城东南西北四道城门，如今都已大门紧闭，守城的军队遍布城墙之上，强弓硬弩，蓄势待发。这支军队的装备非常精良，而且还有很多令人咂舌称奇的武器。可在瞬息之间发出百余只箭矢的机关连弩，可以自行起飞降落并投掷火雷的机关飞鸟，可发出闪雷的符咒火炮，可以说天底下最奇特，威力最大的武器几乎都在这里了。这都是平东王百罹一直以来潜心研究出来的东西，无怪乎当年还是玄启国大司马的卫子钦对他也是忌惮三分。 鸠巢本就不是正规军队，说到暗杀比武倒是得心应手，可说到攻城拔寨那就力不从心了。再加上遇到这花样百出的平东王百罹，更是难上加难，所以才会围在阳陵城下这么久，还束手无策。 城东五里外的营地中，几个简易的帐篷和五六堆篝火，这就是鸠巢临时搭建的军营了。坐落正中的一个看起来稍大些的帐篷便是鸠巢大小姐程倩所在的地方，帐篷外面十几个杂兵分成两队，轮流守护。 正值晌午，外面不少杂兵都围在篝火前吃着饭，大帐中也坐着好几个人，坐在最上面的正是程倩。 连日征战，让这位本来清新脱俗的少女，身上也多了几分硝烟的味道，不过这并不能掩盖住她与生俱来的美貌。 程倩的脸上一直没有笑容，而且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倒不是因为阳陵城久攻不下，而是从那日最后一次见到赵子臣起，就一直这个样子。但是十鬼不过就是些杀人机器，哪里懂得这些情爱之事，所以程倩心中的苦闷根本无处诉说，只能默默的承受。 “凤舞和天孤去了哪里，怎么不叫他二人？”程倩看着帐内的人问道。 这时，在她不远处的冥电百里辰寒说道：“听天孤说他和凤舞去查探阳陵城周边的情况了，料想也快回来了。” 百里辰寒刚说完这话，在他旁边坐着的一名身穿白袍，披着一件白色大氅，面目清秀俊朗的男子张口说道：“那二人似乎别有用心，大小姐不可不防。” 在他对面坐着的正是一身杀气的萨正君，他在十鬼中排名第三，本来也是个傲慢不羁的性格，只听他说道：“雪豹说的没错，天孤倒也还好，可是那凤舞就难说了，自从巢主闭关，护法未归，龙心失踪之后，凤舞便把自己当成了十鬼统领，区区女流之辈，靠勾引巢主上位，也敢号令我们！” 萨正君这句话可把程倩这个帐中的唯一女子也给搁了进去，这令其他人有些不满，对面那位叫雪豹的人冷哼一声，说道：“阎罗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像是在谩骂大小姐的意思啊？” “哦？你哪只耳朵听出我在谩骂大小姐了？”萨正君瞪了他一眼，身上的煞气也浓重了几分。 雪豹倒是不以为然地看着他，说道：“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今龙心失踪，只要再除了凤舞，那你阎罗可就是十鬼之首了，这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啊！” “西门戈！”萨正君拍案而起指着雪豹，怒道，“你这排在第六的人也敢对我这么说话了！信不信我把你的两只耳朵都摘下来，再把你那张嘴撕烂！” “都给我住嘴！”这时，程倩终于受够了他二人的争吵，站起身说道，“你们是不是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说完这句话，程倩气冲冲的离开了大帐，一直默不作声的百里辰寒当即追了出去。 雪豹西门戈和阎罗萨正君看到程倩离开，也各自不语，忍着怒火相互对峙，那样子好像立刻就能拼杀起来一样。 其实在大帐中还有两个人，也是十鬼之一，一个是排名第四的藏锋端木燕恒，另一个是排名第八的凌剑东方楚雄，二人始终坐在角落里闷头喝酒，仿佛帐中发生的这一切，都与他们毫不相干。 跑出大帐的程倩，一路走进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一些的帐篷里，进去之后，她一头扑到床榻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百里辰寒追到门口，听见里面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后，也没再向里面走上一步，转身背对着帐门，守在了那里，他的眼中永远是那么冰冷，似乎没有丝毫的情感。 过了一会儿，凤舞和天孤终于回来了，他二人走进了大帐，片刻后又走了出来，直奔这个小帐篷过来。 看到百里辰寒守在门口后，凤舞矫揉造作的一笑，说道：“我有事要见大小姐。” “大小姐在休息，晚些再来吧。” “哼！”听到百里辰寒的拒绝后，凤舞露出一丝不屑，说道，“老七，你就是大小姐的一条看门狗而已，我有要事，耽误了军情你能担待的起么？” “大小姐在休息，晚些再来。”百里辰寒仍是重复着这一句话，对凤舞说的话根本不在意。 “你！”凤舞有些恼怒，瞪着眼睛说道，“好你个百里辰寒，在大小姐身边做狗做久了，是不是生出了什么不轨之心？还敢替大小姐做主了？” “离开这里，回去等着，否则，杀！”百里辰寒冰冷的双眼盯着凤舞，没有愤怒，没有杀气，只是那么冰冷，冷的令人无法喘息。 “唰！” 无妄剑瞬间搭在了百里辰寒的肩头，接下来只要剑身稍稍一动，便可划破他的喉咙。 天孤景陌似笑非笑的说道：“如今龙心不在，凤舞便是十鬼之首，你若不闪到一边去，我就送你到狂战武晋那里去做一对儿没有脑袋的鬼！” “让她进来！” 帐内传出了程倩的声音，她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也担心一旦僵持下去，恐怕真会打起来。 “呵呵，怎么样？你还要继续阻拦么？”凤舞得意的说道。 百里辰寒也未说话，微微侧身让开门口，凤舞伸手推了他一把，然后轻蔑的一笑，走入帐内。 就在天孤景陌也要随后进去时，百里辰寒又把身子正了过来，挡住门口，说道：“大小姐没让你进去。” “你！”天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没再硬闯，收回无妄剑，负手而立，停在了原地，可他的脸上还保持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看后，不寒而栗。 第155章 真假难辨 进到帐中的凤舞看到眼圈泛红的程倩，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客为主般的直接坐到了床榻旁边的木椅上，那样子分明是没把程倩当回事。 程倩已经习惯了凤舞这副姿态，倒也并不在意，她先是侧过头偷偷的擦试了一下眼角的泪痕，然后才又转回来说道：“有什么要紧的事，说吧。” 凤舞不紧不慢的说道：“阳陵城里粮草充沛，守城兵士装备精良，如此耗下去，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程倩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但她还是不厌其烦的说道：“我们只需要困住百罹就好了，即使攻不进阳陵城，也无所谓的，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你可以回去了。” “可笑。”凤舞根本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继续说道，“决定东州起事的是大小姐你，如今说围而不攻的也是大小姐你，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跟着大小姐你东奔西跑，像个傻子一样，每次问你为何决定起事，你都不肯说，今日我必须要个说法。” 程倩冷笑一声，说道：“想要说法？好，那我告诉你，这是南诏国师的意思。” “什么？南诏国师真的让我们这样做？”凤舞根本不相信程倩的话，在她看来，如今的局面完全是程倩一手造成的，可南诏国师是鸠巢真正的幕后领袖，在得不到证实的情况下，她并不敢太过分，也承担不起因为过分而可能换来的结果。 “对，既然你都知道，照做就是了，退出去吧。”程倩说道。 凤舞犹豫了一会儿，显然并不想就此离开，便又说道：“上次你叫我去请三大护法共赴东州，可却被拒绝了，如果东州起事是南诏国师的意思，那护法怎会抗命？” 程倩眼睛一瞪，说道：“你在质疑我的话么？” 凤舞又是迟疑片刻后，才说道：“那就请大小姐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解开我的疑惑。” 程倩低着头，谈了口气，说道：“你根本不是来要答案的，对不对，凤舞。” 这句话无异于摊牌，也让这之前的对话变得毫无意义，虽然无法证明程倩所说的是真是假，凤舞又是否真的想解开疑惑，但已经说明那些都不重要了。凤舞来这里有她自己的目的，而程倩也知道她是别有用心的。 被揭穿意图的凤舞终于也不再保持着她脸上那强装出来的最后一丝尊重，说道：“大小姐，你本就应该是花圃中的花朵，养尊处优就好了，可你偏要踏进这纷乱复杂的争斗中，这是看在巢主的面子上，我送你的最后一个忠告，如果你肯离开鸠巢，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程倩笑了，笑的很凄凉，但这声笑嘎然而止，她怒视着凤舞，说道：“你凭什么认为你有实力威胁我呢？” 凤舞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笑道：“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就凭冥电那条看门狗么？他要先有从天孤的无妄剑下活下来的本事！” 这时，天孤景陌已经笑着走了进来，他的无妄剑就握在手中，剑身上还淌着鲜血。 “你怎么进来了！百里辰寒呢！百里辰寒！”程倩紧张的看着他，向外面呼喊了一声，可却没有听到百里辰寒的回应。 天孤景陌似笑非笑的看着程倩，说道：“大小姐，别喊了，那条狗已经死了。” “什么！”程倩再也保持不住镇定的神情了，面对凤舞和天孤的步步逼近，她不自觉的开始向后退去。 凤舞笑的很得意，帐篷里就这么大，程倩退到床榻边便也无路可退了。凤舞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轻声说道：“小丫头生的倒是惹人怜惜，可惜了，要不是事情有些紧急，姐姐一定让你找些男人让你先尝尝做女人的感觉。” 这句话说的程倩脸上变颜变色，她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咬着银牙说道：“无耻！” 凤舞讥笑一声，手上一用力将她推得坐在床榻之上，又说道：“大小姐放心，我们不会让你的血流出来，毕竟鸠巢上下还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统领者，我这里有一瓶药，喝下去之后你会在睡梦中慢慢死去的，没有任何痛苦。百里辰寒跟在你身边那么久了，肯定对你有了非意，是他骗你喝下的毒药，意图对你不轨，我和天孤发现后斩杀了那个色鬼，可是你中毒已深，无力回天，我们也只好把你好生安葬，接下来，鸠巢还需要一个新的统领继续带着大家攻取阳陵城，那就是我，凤舞慕容丹！” “啪！” 突如其来的一响过后，一口鲜血便从凤舞口中喷了出来，她只觉得身上的骨头几乎都被这一击震裂，背后被击中的地方几乎失去了知觉。 “你……” 在程倩惊恐的眼神下，凤舞艰难的转过头向站在她背后的天孤景陌看去，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啪！啪！啪！啪！” 天孤景陌鼓着掌，似笑非笑的说道：“凤舞，你的故事编的真完美，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的会信了。” 凤舞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靠着床榻坐到了地面上，愤恨的说道：“你……为何背叛我，我们……我们不是说好的么……” “说好什么？”天孤景陌打断了她的话，笑道，“权宜之计罢了，你想杀了大小姐，再杀了巢主，然后把我当做傀儡，你来统领鸠巢，你当我是傻子么？只要我以巢主的名义将鸠巢交给你统领，那我对你还有什么用处？等待我的应该也就是死亡了吧？” “你竟然不相信我！”凤舞咬着牙说道。 天孤景陌轻蔑的一笑，说道：“你让我如何去相信一个自以为是的荡妇？到底是你太天真，还是我太傻？” “你……你想把我怎么样？”凤舞知道此时再做争论也是无济于事的，而她将面临怎样的结果反倒是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了。 天孤景陌笑了笑，看向仍有些惊讶的程倩，说道：“大小姐，一切由您做主吧！” 第156章 以牙还牙 天孤景陌的态度让程倩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说他是自己这边的，可他进来时无妄剑上的血又怎么解释？如果不是百里辰寒的，那为何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所说他是凤舞的帮凶，可事实就在眼前，他亲手将其打成重伤，还摆出一副唯大小姐命是从的姿态。 “你要是信了他……也不会有好下场……”凤舞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还不忘把天孤一起拉下水。 天孤景陌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又继续对程倩说道：“大小姐，我的忠心日月可鉴，切莫听这妖妇胡言乱语，还请大小姐速速下令，让我替您杀了她！” “可是……”程倩根本没有说服自己去相信他的理由，“你为何杀了冥电？” 天孤说道：“事出紧急，都怪那冥电是块榆木脑袋，大小姐明明危在旦夕，他却横加阻拦，不许我进，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你胡说！”凤舞挣扎着反驳道，“明明是……是我们一起定下的计划，现下你倒把一切……都撇的一干二净，简直……卑鄙！” 两人在这里的相互拆台，听的程倩头痛欲裂，她唯一清楚的就是以自己的身手，不可能逃出天孤的掌心。 “唰！” 无妄剑再次出鞘，寒光划过，带出一道热血，这血喷洒的到处都是，凤舞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望着天孤景陌，一双玉手拼命的按着自己的玉颈，可依然阻止不了鲜血像涌泉一般流出来。 “你！”程倩没想到天孤竟然如此快的动手了，她的心里忍不住发出颤抖，“我还没要杀她！你怎么……就动手了！” 天孤景陌熟练的收剑还鞘，脸上还是挂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留之无益，我就替大小姐做主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她的尸体扔到外面去吧！”程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装也要装的镇静。 可天孤却根本没有要按她说的去做的意思，那似笑非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从心底带出来的笑容，只是这种笑容显得他更加的可怕了。 “大小姐，属下还有一事，想请大小姐应允，只能你答应了，以后我定会忠心耿耿，保你周全。” 程倩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有了一种更加不好的预感，她皱起眉头，问道：“什么事？” 天孤凑上去两步，笑着说道：“只要大小姐愿意以身相许……” “不行！”程倩吓得往床榻里面又缩了缩，喊道，“绝对不可能！你快出去！” 天孤怎会轻易离开？ 只见他半个身子都探上了床，几乎要把脸贴到程倩的面前，说道：“大小姐，哦，不，应该叫娘子了，只要我们把生米煮成熟饭，那一切不都顺理成章了么？” “啊！”程倩完全是绝望的，她忍不住紧闭双眸，大喊一声。 只听“啪”的一声，她只觉得面前像是吹过一阵微风，随后那种压迫感也荡然无存。程倩急忙睁开眼睛一看，顿时心情激动，差点儿就热泪盈眶了，因为在他面前矗立着一道背影，尽管她没看见这人的脸，更没见过这身装扮，可她却能真真切切地知道，眼前这人就是赵子臣。 “你……是你！”天孤景陌在鸠巢的巢穴里隔着万兽桥曾经见过赵子臣一面，所以立刻就认出了他，“你不是杂兵？你到底是谁？” 赵子臣说道：“为张澈报仇的人。” “张澈？我不认识！”刚才被赵子臣以极快的动作和超乎想象的力量甩出去后，天孤也感受到了自己实力根本不及此人，所以表现的有些惊慌。 赵子臣冷笑着说道：“你当然不认识了，在你眼里，人命可曾值得上一分一毫？山坡之上，你和凤舞那个女人密谋之后，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我什么也没做过！你别胡说！” 听到他矢口否认，赵子臣一点儿也不觉着意外，冷冷的说道：“既然你忘了，那我就提醒你一下，你们带去的八名兵士，现在何处？” 天孤这才明白，原来张澈就是那八名杂兵中的其中一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区区八名杂兵，在他眼里视同草芥一般，可偏偏成了他最大的绊脚石。 赵子臣开始向他步步逼近，就如同他在山坡上向那些杂兵逼近一样，每一步都令他心中为之一颤。 随着赵子臣的靠近，天孤也在向后退却，她离门口并不远，几步过后就已经背靠到门口挡着的那块布帘上，于是他猛地就要转身冲出帐篷逃走。 “子臣，别让他跑了！快杀了他！”程倩恨天孤恨得是牙根直痒，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正在这时，一只握着锋利匕首的手从外面刺破布帘，深深的插进了天孤的腹部，然后这个人也顺势推着天孤的身体冲进了帐篷里。 “百里辰寒！”程倩忍不住喊了出来，心里真是又惊又喜。 而天孤的脸上却清晰的写着“不可思议”四个字，他死死的盯着面前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说道：“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被我杀了么！” 百里辰寒还是那样的冰冷，冷得就像是寒夜里的月光，说道：“你杀的不是我。” “怎么……可能……那我就再杀你一次！”天孤一只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突然抽出无妄剑，斩向百里辰寒握着匕首的那条手臂。 这一剑是极快的，可百里辰寒更快，他放开匕首，脚尖点地，飞也似的向后退开，躲开了这一剑。 可在天孤背后的赵子臣却是毫无留情的果断挥出一剑，斩到了他双腿的膝窝之上。 “啊”的一声惨叫，天孤只觉得两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赵子臣冰冷的说道：“被匕首刺到了还能逼退百里辰寒，真是令很佩服啊！” “啊！啊！” 天孤痛苦的喊叫着，可这一切都晚了，他的腿已经断了，如今想跑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赵子臣并没有就此罢手，因为他曾在张澈的尸体前发过誓，要让天孤和凤舞饱受痛苦之后再死去，如今凤舞已死，那他也只好把这个痛苦全部送给天孤来“享受”了。 “唰！” 十魔剑的剑光闪过，伴随着天孤杀猪般的喊叫声，他握着无妄剑的手和他的胳膊已经彻底分为两截。 “杀了我！混蛋！”天孤现在一心求死，根本不想继续承受这种折磨。 可赵子臣怎么会轻易的放过他呢？ 没能修炼完整的墨典生卷在这时派上了用场，只见赵子臣一面用生卷功法为他止血，保证他不会就此死去，一面又是一剑从天孤的大腿根上把他的两条腿狠狠的斩了下来。 “啊！不！放过我！不！杀了我！” “我做不到。” 赵子臣玩味的说了一句，同时一脚踩到了天孤的另一只手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咯咯直响，而墨典生卷的力量又把那些已经破碎的骨头重新续接好，等好了之后，赵子臣又是一脚将其踩碎。 天孤已经完全崩溃了，疼痛和恐惧充斥在他的整个世界里，而且是一次接着一次，别说死掉了，就连昏迷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第157章 三个条件 天孤景陌，鸠巢十鬼排行第五，一把无妄剑带给多少人无妄之灾。因果循环，世有报应。他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下苦苦支撑了近半个时辰。最终在赵子臣的愤怒之下，人剑俱毁，身死道消。 帐篷里的动静把大帐里那几个鬼吸引来了，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也没有强行闯进来，只是围在帐篷外面，紧张的注视着。 “他们来了。” 百里辰寒望向门口的布帘，他从破损的缺口中看到了外面的人影晃动。 “你去门口守着吧，看到你出现，他们就会知道我没有事的。”程倩对他说道。 “是。”百里辰寒答应了一声，轻轻的揭开布帘上的一个角，钻了出去，他知道程倩不希望外面那几个人看到帐篷里面发生了什么。 见他离开后，赵子臣立刻转过身向程倩走过去。 “子臣。”程倩下意识的叫出了他的名字，脸上也流露出了期盼已久的表情，有些委屈的说道，“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赵子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但却从心底升出一股勇气，也不去理会程倩那有些惊慌的样子，用力的将她抱住。 程倩根本没有想到赵子臣会这么做，当她被紧紧抱住时，两只手竟不知道该顺其自然的也搂住赵子臣，还是就这样静止不动。 但是，这样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太久，最终她还是颤抖的摸到了赵子臣的背上，这一触之际，那积蓄在心里许久的惆怅顿时消散而去。 “子臣，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会来的。”程倩的声音有些哽咽，不久前她还以为赵子臣可能再也不会来找她了，甚至一度认为他可能已经把自己渐渐的遗忘到脑后了，可再见之下，她终于确信了自己之前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她的潜意识里始终没有失去对赵子臣的信心。 “倩倩，对不起……最近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其实我早就想来找你了。”赵子臣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帐篷外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不用对我解释，你出现在这里，已经就是最好的解释了。” 赵子臣的顾虑被程倩的话彻底打消了，他扶着程倩的肩膀，轻声说道：“跟我走吧，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程倩没有立刻点头，她很想就这样跟着赵子臣离开，可又觉着如此贸然离去，恐怕还有些不妥。鸠巢十鬼虽然只剩下外面那五个了，可这并不是能够令她弃之而去的理由。她是鸠巢大小姐，巢主不在，她便是鸠巢的统领。这些人就算都没有把她当做真正的首领，可仍然代表着鸠巢。 “对不起，子臣，我还不能跟你走。” 赵子臣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他站起身，说道：“倩倩，你一定要跟我回去，我不想以后在战场上面对你。” 程倩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便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会和我们在战场上相见呢？我们是一路的，我在东州起事就是为了分担天玄国的精力，这样才能给你安心发展的时间和空间，你不会不知道的，难道说……你还是不想和鸠巢有纠葛？” “不是这样的。”赵子臣低下了头，对她说道，“我的敌人已经不是天玄了，而是南诏。” 程倩恍然大悟，她是何等的聪慧，赵子臣一提到“南诏”二字，她就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原因，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一切的，那时候劫杀赵子臣的马车，安排傲杰收其为徒，赠他十魔剑，指引他拿取魔灵，同他一起被卫子钦押入地牢，再后来几乎是强行让他和鸠巢建立关系，这些都不过是按照南诏国师的安排按部就班的在完成任务。可唯一有一点是在任务之外，也是在南诏国师和程倩自己预料之外的，那就是她莫名其妙的对赵子臣动了心。换言之，赵栋薨亡本就和南诏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而鸠巢更是南诏在五州中的分身，她又是鸠巢大小姐，所有的安排之下，应该出现最合理的局面便是她和赵子臣分别站到对立面上。 “如果我不和你走，以后再见面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要成为敌人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必须和我走。”赵子臣第一次对程倩这样强硬的要求，因为他再也不想遇到让他难以抉择的事情了，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一旦到了那一天，将会比以往碰到的任何事都难以抉择。 程倩也有她的难言之隐，面临两难的，现在是她。 “我不能这么快作出决定。” “你能。” “我不能。” “你必须作出决定。” 程倩眼中的泪水流了出来，她的心情和这个两难的抉择一样复杂，开心和难过交织在一起，有时候会让一个人疯掉。 “我和你走。”几经问询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答案后，程倩终于做出了决定，不过她紧跟着又说道，“子臣，你要答应我三件事，否则你我也只能战场再见了。” “你说吧，哪三件事。” “一，我允许别的女人喜欢你，但不允许你喜欢别的女人；二，如果有一天你和鸠巢决一死战，我爹爹一定会来的，我允许你和他决胜负，但不允许你和他决生死；三，你我成长环境相差甚大，以后难免出现分歧，甚至还有可能分道扬镳，所以，一旦真有那一天的到来，我允许你结束我们之间的一切，但要让我来说这句话，毕竟我还是很小气的。” 赵子臣仔细地将这三个条件记在了心中，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倩倩，这些我都可以答应你，我们走吧。” 程倩也点了点头，望向布帘那里，她知道自己只要走出了那里，从此就和鸠巢越来越远了，等待她的究竟会是什么？也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倩倩，我们走吧。” “嗯。” 第158章 就此离去 当赵子臣和程倩拉着手走出来的时候，百里辰寒的表情是最为镇定的，跟随程倩那么久，他心里早就知道这位大小姐的心思。但阎罗、雪豹、凌剑、藏锋四个人却很是震惊。 对赵子臣算是最熟悉的阎罗萨正君的脸上很是不自在，毕竟他们之间存在着不少的过节。 赵子臣一眼就看到了萨正君，他对这个人一直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再听过萨兰心的诉说后，更对其十分不满。从天道会武再到圣地遭暗算，这些账，赵子臣可是从没忘记过的。 他低声对程倩说道：“走之前我想和萨正君算一下旧账。” 程倩听他说完后，立刻将另一只也按在他的手上，说道：“我知道以后你一定会和鸠巢做出了断，但可不可以不要是在今天？” 赵子臣沉吟良久，他理解程倩的为难，于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便让他再多活几日。” 程倩慢慢松开了手，轻声说道：“谢谢你，子臣。” 这时，百里辰寒问向程倩，说道：“大小姐，你要离开了么？” 其实在走出这里之前，程倩就想过很多种告别的方式，可无论是当场宣布，还是不辞而别，似乎都有些令她为难。听到百里辰寒的发问后，她不知如何作答。 赵子臣见她踌躇，便说道：“是的，我要带倩倩回玄帝都。” “这……”百里辰寒面露为难之色，说道，“那这里怎么办？” 程倩看了一眼赵子臣后，这才鼓起勇气说道：“你们都回去吧，阳陵城也不用攻了，我知道你们会觉着我这个做法有些不妥，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能背叛我的心，等我爹出关后，你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吧，一切后果由我一力承担。” “你承担得起么？”萨正君却在这时说道，“东州起事是你提起的，现在说撤退的也是你，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阎罗，不得放肆！跟大小姐怎么说话呢！”百里辰寒呵斥道。 萨正君冷冷一笑，说道：“大小姐？呵呵，很快就该叫天阳皇后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拿平西王府开刀的事，卫子钦也和你程倩知会过吧？那时候，你答应的很痛快啊！” “你胡说什么！”程倩好像被揭开疮疤一样，痛苦的说道，“那是南诏国师的命令！况且那时候我并不认识子臣，怎能同日而语！” 其实赵子臣对这件事本就在预料之内，当时各为其主，能有这样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但涉及到的却是自己的父亲，这多多少少会让他有些别扭。 只见赵子臣凝眉看向萨正君，一把十魔剑瞬息之间从身后掠出，直挺挺的抵在他胸口前，说道：“想死也不用这么着急，虽然我答应倩倩今日留你一命，但我可以斩了你的手脚，废去你的功法，等日后再来收了你的烂命！” 萨正君并不知道赵子臣的实力已经如此恐怖，直到十魔剑已经抵到胸前，方才明白自己在他眼里不过就是蝼蚁而已。 看到这样远超十鬼之首，剑仙龙心的一剑，其余几人也不禁后退了半步。 “萨正君，你不用在这里挑拨了，前因后果我早就知晓，如果我不能说服我自己，那今日我也不会来到这里。”赵子臣的眼神很坚定，这已经足够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程倩想过很多种离开这里的情形，但这种方式她却没有想过，因为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们大多如此，一件不愿去面对的事情，就算已经天下人人皆知，但依然不希望被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更不愿意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被再揭疮疤，况且这件不愿面对的事还是伤害过自己心爱之人的事。赵子臣的话情真意切，可程倩仍然觉着这是一种怜悯。渴望得到宽容，当你真的得到宽容时，反而会让自己更加的内疚和自责。 “我们走吧，子臣。”程倩的离开，似乎更像是逃避，他担心萨正君继续说着那件事。 不过幸运的是，萨正君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阴险、毒辣，他是个疯子，可他绝不是一个傻子，他能感受到赵子臣的杀气，如果因此真的把自己的手脚斩断，恐怕那才是真的疯了。 赵子臣也不想继续逗留下去，他拉着程倩的手开始向外面走去。 路过萨正君身边时，他停下了脚步，对其说道：“你的命不会有多久了，你妹妹萨兰心就在桃源山，如果你还存有一丝良知，就去见她一面吧。” 萨正君的眼睛瞪得很大，直愣愣的望着前方，沉默片刻后，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他口中艰难的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赵子臣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继续向外走去。这时，百里辰寒追了过来，挡住了他的路，说道：“且慢。” 程倩皱起了眉头，说道：“百里辰寒，你这是……” 赵子臣也没想到他会出来阻拦，便说道：“以后倩倩由我来保护，你若还当她是大小姐，那最好不要出现在将来的战场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百里辰寒郑重的向赵子臣行了一礼，又道，“我是来对你说一声谢谢的，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赵子臣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你和其他十鬼的人确实有些不同，难怪倩倩会把你一直带在身边。其实也谈不上救你，我就是看出了天孤的杀意，传音叫你做好准备，扮成一个死人而已。” 百里辰寒说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若没有你的传音，恐怕我也不会只是被划破而已了，所以还是要谢谢你。” “不必了，你只要记着我的话就好了，以后沙场再见，我不想见到你。” 百里辰寒没有回答他，只是向旁一侧身，让开了他两人面前的路，冰冷的注视着赵子臣和程倩的身影慢慢的走出营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东州因战乱而四起的风沙中。 第159章 重返桃源 赵子臣和程倩离开鸠巢营地后，决定先去一趟桃源山，这也是赵子臣此行的初衷，他要寻求解蛊的方法。梦魅坊二坊主魅儿指给了他这条路，还托付了一条能令月月恢复记忆的丝帕给他，这也是他不得不去桃源山的原因之一。 这一路上，起初两个人都很沉默，他们似乎都有很多话要跟对方说，可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种时候，其实该由男人来打破僵局，可偏偏赵子臣心中诸事繁乱，不想说太多的话。 程倩知道她做出这个选择就意味着需要改变很多，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鸠巢大小姐，而赵子臣也不再是原来的赵子臣了。 一路无话，来至桃源山下，不管外面四季如何变化，这里始终都是桃花满山，粉红色的花瓣在微风中随之飘落，涓涓小溪，潺潺流动，水流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 “难怪少康不愿离开，要是我自也不愿踏出此山。”程倩忍不住说道。 赵子臣并不是第一次来这桃源山了，当初来的时候还是龙心傲杰带着的，那时候他根本没有心思欣赏这般美妙景致，心里满是仇恨。经过了这许久之后，再临此山，心境大不相同，尽管父仇未报，但却也不再急切。 在这如画般的美景中行走，两人的心情都变得格外舒畅，先前的沉默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忧无虑的感觉。 从山下到山门，其实并没有很远，可他二人走的很慢，不时还会停下来驻足欣赏一番。两人互相吐露心声，从当日天辉苑一别一直说到了东州相会，也许这种情感的爆发得益于美景，来源于内心吧。 来到山门前，赵子臣没想到会有少康、清平和久微三个人在此相迎，不过又一想程倩是鸠巢大小姐，这三人是鸠巢护法，也就释然了。 “少康、清平、久微在此恭候大小姐！” 自从决定离开鸠巢营地的那一刻起，程倩就不想再用大小姐这个身份了，于是她回了一礼，说道：“我现在已做不得大小姐了，三位叫我倩倩或程姑娘就好了。” 少康听了，心里有些惊讶，转头向赵子臣看去。 赵子臣却是笑着说道：“子臣拜见祖师和二位祖师叔，事出突然，待我细细说明。” 简短解说的把来龙去脉讲过一遍后，少康这才明白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清平和久微也听的是膛目结舌，一个劲儿的问着其中细节，赵子臣自然有问必答。在路上他就听程倩说过，少康等人自从加入鸠巢后，虽说位高权重，但却从不参与鸠巢的事情，这跟没加入也没什么区别，当初巢主曾有所怀疑，可也未见过他们做出不利于鸠巢的任何事来，便也没在过多追究，至于为何巢主对他们如此宽厚放任，程倩是一无所知的，也许只有少康和巢主才最清楚。因此，赵子臣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不去隐瞒任何自己知道的真相，什么南诏国师，与鸠巢的仇恨，几乎全盘托出，就想看看少康等人作何感想。 一切都说完之后，少康等人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他们的心里是如何盘算的，随后只见他泡袖一挥，似是毫不在意的样子，领着他们去到了“忘瞳阁”。 桃源山的接风宴自然离不开美酒，当二人一进“忘瞳阁”后，立刻酒香扑鼻。不过赵子臣对酒从来不感兴趣，而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却是早已等候在此的月月。 月月看到他们二人进来，立刻走过来，向程倩行礼，说道：“十鬼独音拜见大小姐。” 没等程倩说话，赵子臣却先说道：“以后以姐妹相称就好了，月月，你的大姑姑和二姑姑有一样东西要我转交给你。”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那条香气四溢的丝帕递到了月月手中，然后说道：“很快你就会想起从前的事情了。” 月月楞楞地托着那条丝帕，望着赵子臣，眼神中透着奇怪，而赵子臣不知是兴奋过度还是怎的，全然没去琢磨，直接问道：“兰心妹妹呢？怎么不见她在这里？” 月月偷偷的瞥了一眼程倩，然后这才小声说道：“你没在山门那里见到她么？她和师父他们一起去的啊。” “没看到啊。”赵子臣还在追问着月月，全然没有看到身旁程倩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笑容。 月月冲着赵子臣使了个眼色，让他往旁边看看，赵子臣这才侧脸看到程倩的表情，顿时尴尬的一笑，说道：“那个……月月啊，血伯父和曲伯母可好？怎么也不见他们呢？” 这时，月月指了指外面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去找找他们，你和大小姐先坐。” 说罢，小巧的身影急忙跑了出去，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等月月出去后，赵子臣继续保持着尴尬的微笑，转头望向一脸怒容的程倩，说道：“倩倩，这个……我也是受人之托，其实……” “啪！” 程倩“温柔”的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在他委屈目光的注视下，自己走到少康准备好的席位上，直接坐了下来，而后又满面笑容，全当无事的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微笑着说道：“子臣，来啊，坐这里。” 赵子臣浑身一激灵，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赶紧笑着坐了过去。 此时此刻，一个粗旷男人的身影正躲在外面偷偷的观察着他们，看完之后，这男人转过身，叹了口气，感同身受的说道：“这丫头跟小祖宗当年倒有几分相似，都是这么恐怖，子臣啊，你的好日子快到头儿了。” 正说着，屋檐上面的曲天晓以头冲下倒挂着的姿势出现在男人背后，说道：“血屠大宝宝，你刚才说谁恐怖来着？” 血屠眼中突然充满了恐惧，僵硬的缓慢回头看去，嘴里说道：“没……没什么……我是说……” “啊！救命啊！疼！” “站住！往哪里跑！” “小祖宗饶命！” “你再跑！” “啊……” 第160章 欲说还休 桃源山之行比赵子臣想象的要顺利的多，解蛊之法对少康来说如同儿戏，就在他们来到桃源山的第二日，少康就安排了十余架马车向玄帝都运去了几百坛“解蛊酿”，足够把玄帝都中所有被蛊术控制的人们全部解脱了。为此，赵子臣专门修书一封派人随车送到裴元手中，让他和秦满金配合迷离彻底解决这次的危机。 至于月月那边，得到了魅儿送去的丝帕后，一夜过后便恢复了之前的记忆，同时也忘却了做十鬼独音这期间的一切，这回曲天晓和血屠还算尽职尽责，从月月恢复之初就开始安抚和守护，要知道一个人突然出现这种记忆的恢复与缺失后，心里是要承受很大的刺激的，不过他们的这种陪护没让月月因刺激而疯掉的这种悲剧上演，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了，那就是得知赵子臣如今的实力和身份地位后，月月竟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冷嘲热讽，爱搭不理，反而经常会特意去找他叙旧，寻求关爱，这让赵子臣有些不知所措，一边是程倩，一边是月月，他开始陷入了两个女人的争斗之中。不过，萨兰心始终没有出现过，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若不是少康偶尔会在后山看到她孤零零发呆的身影，真以为她已经独自离开了桃源山。 之所以在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后，赵子臣还没有起身返回玄帝都，除了月月的纠缠和他对萨兰心放心不下之外，还有一件事令他一直没有去办，那就是告知傲杰身死的消息。 眼看赵子臣和程倩已经在桃源山住了半月有余，每次他想去找少康说明此事时，都会因为看到少康借酒消愁的背影而放弃。少康这一生，至今为止都是充满了惆怅的，听清平说过，终日饮酒作乐的他，心里始终惦念着一个女人，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会这样闷闷不乐的活下去，可没想到的是，当初收下还很稚嫩的傲杰后，少康仿佛找到了人生新的意义，他尽心尽力的教傲杰功法，照顾他的起居，乐此不疲。后来他也发现了傲杰心中的执着，可毕竟是自己煞费苦心教出来的弟子，便也假装把这些全不放在心上。直到傲杰在他面前激活了魔魂，那一次彻底激怒了少康，事后他几乎整日整夜的喝酒发疯，好像丢掉了一切的样子。如今事情过去了挺长一段时间，少康刚刚有些缓和，赵子臣实在不忍把这个事情说出来，这无异于在他的伤口上面撒下一把盐。 可这么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就在今日，赵子臣做出了摊牌的决定，他把少康约到桃林外的石台旁，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桃林秀美如画，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旁生长着大片美丽的桃树。林里绿草如茵，芬芳馥郁，一株株桃树像娇艳的少女明眸皓齿柔臂细腰，随风轻杨的花瓣如同漫天春雨被染上了粉红的诗意，纷繁而细致。林中石台上放着几坛美酒，旁边坐着两个人，少康和赵子臣。 “师祖，这次约您是有一件事……” “来，先陪我喝了这杯。”少康打断了赵子臣的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子臣生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次失去，便急忙举杯喝下，继续说道：“师祖，这件事……” “来，再喝一杯！”少康似乎根本不想听他要说些什么，举起酒杯，又满饮下去。 赵子臣有些无奈，但辈份如此，便也只好陪着再喝一杯。 “师祖……” “来！再饮……” “傲杰死了！” “……” 赵子臣实在无法任由少康阻拦自己说话，这次他打断了少康的话。 少康的话虽然被打断了，但他却没有停下喝酒，接连三杯下肚后，他重重的将酒杯放到石台上，垂着头，低声说道：“我知道。” “师祖……”赵子臣有些惊讶的望着他，说道，“师祖如何知道的？” 少康没有抬头，只是用手指了指赵子臣的胸口，说道：“从我在山门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你身上有魔魂的气息，但是魔魂很平静，也很收敛，看来傲杰不过就是个承载魔魂送到你身边的器皿而已，你杀了他，继承了魔魂，对不对。” “是。”赵子臣把头压的更低，但还是承认了这个事实。 少康的头实在太低了，又有凌乱的长发遮掩，根本看不出他现在的表情如何，只是听到他一声苦笑，而后说道：“你的十魔剑和他的诛天剑都出自我手，这两把剑生来就是宿敌，只能有一把存世，你在这里，诛天剑应该就不在了。” “是。”赵子臣似乎只能回答这一个字。 又是一杯酒喝了下去，少康抬手将头发捋到后面，赵子臣这才看到，他的眼眶是湿润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看上去苍老了很多。 “傲杰那孩子太过急功近利，有此下场也是命中注定，况且你也脱离不了天道的安排，这不怪你。”少康再饮一杯，仰望着天空，说道，“你比傲杰的心境强百倍不止，今后自会成他所未成之大器。我桃源山一脉能出你和傲杰这两个晚辈，我已经很满足了，以后桃源山一脉发展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师祖，你放心吧。”赵子臣低声应道。 “哎！”忽然，少康长叹一声，又道，“这些话你应该想了很久之后，才鼓起勇气对我说的吧，既然都说完了，你和程姑娘便早些回玄帝都去了，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你去做呢，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 赵子臣站起身，长出了一口气，把心里的话都说出去，确实可以令他如释重负。 如今，总算把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继续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他决定回去之后，即刻启程，回到玄帝都。 就在他将要离去之时，少康叫住了他，微笑着对他说道：“十魔剑已经有了四个魔灵，接下来你要把十魔灵全部收入剑中才能和南诏国师一战，至于剩下那六个魔灵在哪里，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人，你去问那个人，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赵子臣躬身一拜，说道：“还请祖师明言。” 少康又是满饮一杯，放下酒杯后，他的情绪似乎就游走在崩溃的边缘，他说道：“那个人就在你的玄帝都中，他是魂塔的老臣了。” “祖师说的可是裴谦老先生？”赵子臣问道。 少康轻轻的摆摆手，说道：“不是他，是在他身边的那个叫南都肆的人。” 第161章 月下夜曲 月光沼泽，冰冷如斯，森白而寂静。 南诏国师站在这里，漆黑的兜帽下，一双散发着幽幽绿芒的眼睛，凝视着沼泽深处。 在他身后的是“影子”冒名顶替的卫子钦，无论是形象还是言谈举止，都与真的卫子钦毫无二致。 “这个少康，竟然早就在防备着我们了。”南诏国师低沉地说道，但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卫子钦”上前一步，说道：“国师，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南诏国师稳如泰山一般的说道：“无妨，没了在玄帝都的眼睛并不影响我们的计划，凌芷瑜那个女人应该顶不了太久了，南州雅郡指日可破，拿下南州后，东州那里也已经唾手可得了，鸠巢还算没有让我失望，剩下一个阳陵城对我而言，不在话下，待我们坐拥两州之后，玄帝都有没有眼睛又有什么关系呢？” “国师英明！”“卫子钦”躬身一拜，表情有些疑惑的问道，“那凌芷瑜、白问玄、百罹、龙女虽然都是瓮中之鳖了，可真要把他们拿住，怕是……” 南诏国师一挥手，说道：“我知道你会有此一问，这四人都是高手，可我难道就没有高手了么？卫兄啊，你等着看吧，到时候小心你的下巴别掉到地上去了。” “是！” 南诏国师冷冷的笑声，回荡在月光沼泽之中，他再一挥手，一具已经轻微腐烂的尸体破土而出，飘向沼泽深处，那庞大的黑影又一次跃出沼泽吞下腐尸，然后重新沉入沼泽中，看起来，它比上次大了数倍。 与此同时的玄帝都，魂塔观星阁中，裴谦和南都肆望着横在帝星轨道上忽明忽暗的一颗拖着长长尾巴的红色慧星，同时皱起了眉头。 “文武双星已经归位，帝星本应扶摇直上，没想到那颗赤贯星比咱们预期的觉醒时刻又早了几分，这场浩劫怕是避不开了。”南都肆沉声说道。 裴谦也叹了口气，说道：“帝星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找你了，他所问之事，关系五州气运，上次南兄为救我儿，泄露天机，脸上伤疤仍然历历在目，这次你有何打算？” 南都肆抬起苍老的满是青筋的手，轻轻的抚摸在自己脸颊的伤口之上，口中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嘶～这疼痛的感觉我记得很清楚，这次泄露天机的代价确实会很大，与上次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了，如果换做是裴兄你，又会如何去做呢？” 裴谦捋着根根纯白如雪的胡须，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裴家生于五州，长于五州，自然不能眼看五州毁灭而坐视不管。” 南都肆低沉的笑道：“我生于天下，长于天下，五州是天下，南诏也是天下，谁是天道正统，我便帮谁。” “哦？那在南兄眼中谁是天道正统呢？”裴谦问道。 南都肆又是一笑，说道：“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天地真理，不以人意所移，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一人之身心，唯有感悟一途，此乃天道也。” 裴谦默然，良久，叹道：“若是天道不公，又当如何？” 南都肆苦笑，说道：“四时更变化，天道有亏盈，因果皆有定数，何来天道不公，裴兄，我知你心中所盼，可你又不是天道，怎知天道若何？” 裴谦听后，躬身一拜，说道：“南兄说的是，是我唐突了。” 天阳大皇宫的后花园中，赵子臣站在池塘边，静静地看着池面，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叹息。当程倩走出来时，他立刻收起了这份悲叹，尽力地微笑着，说道：“倩倩，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程倩歪着头看向他，说道：“从桃源山回来后你就总是自己呆在池边，已经五日了，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般心烦意乱？” 赵子臣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一想到祖师对傲杰的感情，就总觉着有些不舒服，可能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没了大小姐身份的程倩，格外乖巧了许多，她走过来抱住赵子臣，轻声说道：“那不怪你，不要再自责了，我这就去休息，你也要早些休息，知道么？” “嗯，我知道。” 望着程倩回到寝宫的背影，赵子臣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倩倩，我不想骗你，可我真的怕你误会，我没有放不下她，只是不想伤害她罢了。” 赵子臣口中的她并不是月月，而是萨兰心。当日，萨兰心确实和少康等人一同前往山门迎接他们到来，可少康无意间说出赵子臣与程倩两情相悦之事后，萨兰心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不过，她并没有走远，而是一直躲在山门附近偷偷的看。她看到赵子臣和程倩真的很般配，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心中不由得失落万分。 从那以后，她便自己跑到后山的一个木屋中住了下来，少康也曾跑去问过原因，可她却不肯说出来。无奈之下，少康也只好作罢。 直到赵子臣决定离开桃源山的时候，少康这才对他提起了萨兰心的情况。赵子臣当即跑去后山，来到木屋外，正巧碰到萨兰心正要出去打水，两人相见，赵子臣笑着打了声招呼，可萨兰心却好似根本不认识他一样，从他身边低头走过。 不明原因的赵子臣就这样跟在她后面，反复追问，足足问了半个多时辰，可萨兰心仍然一语不发，只是低头做着手里的事情。 于是，赵子臣无计可施，只能不住长叹。 眼看再这样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况且程倩还在等他一同返回玄帝都，赵子臣咬牙之下，只好决定离开后山。 就在这个时候，萨兰心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样一段，令赵子臣难以释怀的话。 “既然山前不相见，何必山后再相识，当初月下诉衷肠，不过是情到深处难自禁，你我本是同道人，可惜同道难同途，天高路远，万水千山，自此与君相忘，不再续。” 第162章 水魔恭阙 天阳与天玄两国的联合，使得南诏军队暂时停止了火一般的侵略。可正如南诏国师计划中的一样，南州和东州相继沦陷，白问玄、凌芷瑜、百罹、龙女四人也被南诏派来的高手擒获，这一点令赵子臣和轩辕天承都始料未及。 据两国派出的眼线回报，多名高手相继在南诏军营中汇集，实力大多为擎天境巅峰，这些高手中更有一人实力深不可测，难以判断，猜想恐怕会是一名天下罕见的御天境强者，由于其实力过于恐怖，所以无人能探出详情，甚至样貌身形也不过是模糊看到，无法描述。 大局僵持不下，这个消息也让两国的玄道修炼者倍感压力，于是赵子臣决定趁此对峙之际，先寻到十魔剑灵，唯有此法，才能在和那名强者相遇时，不落下风。 十魔剑灵，如今已取其四，尚有六灵流落在外，不知所踪。赵子臣依少康指点，求教了魂塔南都肆，他不惜再一次泄露天机，给了赵子臣一张羊皮地图，上面清楚的标出了六灵的所在。自此，南都肆如病魔附体，形同枯槁，他将自己关进魂塔最底层的黑阁中，不许任何人再来探望，据他所言，此次泄露天机太多，若再多说只言片语，必将立时陨没，永堕轮回。 拿到地图后，赵子臣并未立刻动身去找，因为六灵分散于五州各地，更有的藏于五州之外，此行不知归期几何，在这之前，他要修炼成墨典生卷，在寻找六灵中多一些把握。另外，只有先将颜洛君治愈，稳定北州，他才能安心离开。 墨典乃墨族至宝，历代魔帝无一人完全掌握，赵子臣知道，那是因为墨典原有五卷，无论逐一修炼，还是一同修炼，终其一生也不过只能窥其一二。他在墨域命五族彻底销毁其余四卷，只留生卷，这一做法，如今看来，竟是非常明智的举措。借助阿赖耶识之面、魔帝传承、魔帝剑和魔魂，赵子臣如有天助，仅用数月便将生卷修习完毕，这也令他成为历代魔帝中唯一一位精通墨典生卷的人。 治愈颜洛君的过程不用多言，有了墨典生卷的功法，一切难题迎刃而解。就在颜洛君恢复之期，赵子臣特意请来了月月代为照料，虽说月月已经把颜洛君忘的一干二净，但为了摆脱这个程倩眼中的“大麻烦”，赵子臣还是忍痛割爱，为两人创造机会。 一切准备妥当后，距两国和南诏对峙已经过去一年了，赵子臣知道再拖延下去，对两国必将不利，找寻六灵，已是迫在眉睫。 如以前一样，所有国事交由裴元处置，其他人对其辅助，赵子臣和程倩二人便踏上了收复六灵的征程。 从南都肆交给他的地图上得知，十魔剑灵依次为：兵魔蚩尤、战魔刑天、星魔夸伏、水魔恭阙、风魔飞镰、雨魔平奕、幽冥双魔申屠和禹垒、尸魔吼青以及遁魔银灵。 兵魔、战魔和幽冥双魔已然收复，赵子臣便从其余剑灵中择出一个与玄帝都距离最近的剑灵来寻，正是水魔之灵恭阙。 说起水魔之灵的所在之处，赵子臣并不陌生，而他的近卫贪狼则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那就是贪狼曾经悬印辞官的中州江峡郡，在郡外十里处有一条江叫做“赫澜江”。 每年附近的百姓都会聚集到赫澜江上游进行祭祀，以保当年风调雨顺，这项祭祀也被当地人称之为“拜河神”。而祭祀的方式，却令人咂舌，他们会挑选出一名“不祥之人”绑在一个木筏之上，再放置些水果鲜肉等祭品，置于江上，等木筏慢慢没入滔滔江水之中，继而载歌载舞，感谢河神收下祭品。据说，曾有一年，兵荒马乱，入不敷出，百姓疲于奔命，忘了祭祀河神，当年便天降暴雨，引来洪灾，令无数人丧命，从那以后，当地百姓无论何事都不敢停止祭祀了。 “以活人做祭品！岂有此理！”赵子臣活了这么久，头一次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祭祀方式，他在江峡郡的酒馆里，当着给他讲解的酒保和其他往来客人的面，拍案而起，直惹得众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更有些人面带怒色，认为他亵渎了河神。 程倩急忙拉他坐下，夹起一块肉放到他面前的碟中，小声说道：“别那么夸张，要是让这里的人认为你是个不祥之人，那可麻烦了！” 赵子臣郁闷的吃下了碟子里的肉，偷眼观瞧四周，幸好大家都没太当回事，又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那河神一定就是水魔之灵，我们应该来对地方了。” 程倩点点头，说道：“地方肯定是没错，但你绝对不可以贸然出手，十魔剑灵没一个是好惹的，你若强行出手，惹其暴怒，只怕遭殃的还是百姓。” 赵子臣也觉着程倩言之有理，便又问道：“倩倩，你有什么好点子么？” 只见程倩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当然有了，你等我一下。” 说罢，她站起身向刚才介绍祭祀的那名酒保走去，赵子臣也不知道她跟酒保说了些什么，只见那酒保一会儿说的眉飞色舞，一会儿又抓耳挠腮。 过了一会儿，程倩走了回来，得意的往桌前一坐，说道：“陛下，打算怎么赏赐我啊？我可是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赵子臣知道程倩古灵精怪，鬼点子层出不穷，看这样子一定是有了万全之策，便笑着说道：“爱妃说吧，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快把法子说给我听。” 程倩冲他白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净乱叫，谁是你爱妃，跟你回来这么久，你就一直忙东忙西的，我都快成你的贴身丫鬟了，这些我就不说了，就算有一天要我嫁给你，我也应该是皇后啊，说！难道你心里皇后的位置，还另有其人？” “不敢……”赵子臣立刻趴到桌子上，两手抱拳，说道，“口误，口误，等我退了南诏，大仇得报，一定送上封后大典，看你母仪天下，好不好？倩倩，求你啦，快告诉我吧。” 程倩嘻嘻一笑，说道：“这还差不多，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吧。” 第163章 讨价还价 程倩的计划是这样的，她从酒保那里打听到下一次“拜河神”就在五日之后，而那个倒霉的“不祥之人”也已经有了人选，据说是江峡郡外一个村落里的小姑娘。其实就连那位酒保都知道，那小姑娘根本也不是什么“不祥之人”，只是生得怪异，天生一对湛蓝如天空的眼睛罢了，正是因为她眼睛特殊，又长得美丽，引来了不少人专程去村子里见她，更有周边不少的文人墨客，富家公子哥向其求婚。如此一来，那些嫉妒她的人便说她是妖女，是不祥之人。 无辜之人不该遭受无妄之灾，这是程倩一贯地认为，所以她决定把这名姑娘暗中救下来，然后自己假扮成她的样子，等到祭祀是，水魔必会现身，到时候再由赵子臣将其一举拿下。 当然，这个计划里还考虑到了赵子臣跟水魔较量时可能带来的巨大影响。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去找现下江峡郡的城主巨门，听说他有一尊烛鼎，鼎内自成一片空间。等引出水魔之后，巨门立刻将其收入鼎中，再让赵子臣也进到鼎中，在那里收复水魔恭阙。如此一来，也可放手一搏，不怕因为战斗而波及到百姓可。 “妙啊！”赵子臣听完之后，忍不住夸赞着程倩足智多谋，“这法子实在太棒了！在烛鼎里收复，我再也不用担心会因战斗而波及百姓了。” 程倩又是一笑，紧接着说道：“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这就动身，先去找城主，让他准备好协助我们，然后咱俩就去救那位可怜的姑娘！” “如此甚好！”赵子臣激动的说道。 城主府邸位于城北，从酒馆出来后，一路穿过两条街，便看到了一条市集，络绎不绝的人群中，不时传出叫卖声，各种摊位聚集在这里，东西琳琅满目，这可把程倩激动坏了。 众多摊位摆在眼前，她几乎一个不落的看了起来，大多是些平常的玩意儿，看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后，她终于在一个卖珠宝饰品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伸手便抓起了一个手环。 “哎！这位姑娘眼光真好！这条七宝鎏金环可是这里面最配姑娘高贵的！您看这上面，蓝宝石、红宝石、绿松石、红珊瑚、青金石，那黄色的是猫眼儿，是不是很适合姑娘您？”小贩熟练的介绍着上面的每一颗珠子，不过只介绍了六种，便不再说下去了。 程倩拿起七宝鎏金环仔细端详着那第七颗珠子，至于小贩的介绍，早就左耳进右耳出了，她是堂堂鸠巢大小姐，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那些一般人看起来弥足珍贵的宝石，在她眼里一文不值，可这第七颗珠子却完全吸引了她。 赵子臣凑过来一看，这颗珠子确实有些特别，浑圆的形状，幽蓝色的光芒，越是往里面看，仿佛越看不到尽头，那种深邃悠远的感觉令赵子臣一眼就确定这绝不是一颗普通的宝石。 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程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拎这这条手环向小贩问道：“这颗珠子是什么？” 这问题一问出来，小贩也犯了难，支支吾吾的说道：“这珠子……我跟你说吧，姑娘，这可大有来头了，这是……这是……哎，反正这条七宝鎏金环值钱就值钱在这颗珠子上了，要不说姑娘眼光好呢，一眼就看到了整个手环的精华所在！” “别废话了，多少金元？”程倩听出来这小贩对此也是一无所知，倒不如自己买下来，回去慢慢琢磨。 小贩一看生意要开张了，这神情更是兴奋，竖着大拇指说道：“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说不准还是王公贵族吧？这气质，这魄力，绝非一般人能比，既然姑娘看上这手环了，那我也不能胡乱开价，毕竟这有缘人得之嘛，这样吧，一口价二十万金元，如何？” “多……多少？二十万？你疯了吧你！”一旁的赵子臣可坐不住了，这价格简直丧心病狂，要知道他整个天阳大皇宫里那么奢华的生活，一年的吃穿用度也才不到四十万金元，这小贩一张嘴就要出来半年的价格。 程倩就算以前是鸠巢大小姐，那生活也不可能比作为天阳皇帝的赵子臣奢华，听到二十万金元的价格，差点儿蹦起来，说道：“我……不是……你……明抢啊？” 那小贩听完赶紧陪笑道：“姑娘说笑了啊，这生意嘛，有来有往啊，我也不一口价了，你要觉着贵，咱可以还还价啊，姑娘你说，多少金元你能买？” “五百！”程倩想都没想就甩出了这个价。 这一张嘴，不但小贩惊的目瞪口呆了，就连旁边一直听着的赵子臣也慌张一下。哪儿有这么还价的？二十万还到五百？到底谁明抢呢？ 过了一会儿，小贩缓过神来，抹着一头冷汗，说道：“姑娘，您这刀直接就砍我脖子了，哪儿有这么还价的啊，您再琢磨琢磨，要不我给您打个对折，十万金元怎么样？” 程倩转转眼珠，一鼓嘴，说道：“太贵啦！一千金元！” “八万！” “一千五！” “五万！” “一千八！” “三万！不能再低了！” “两千！就这么多啦！” “你……” “怎么样！” 两个人就这么一人一句，越说越激烈，最后好像都要动起手来了，引得周围不少人驻足观看。 赵子臣满脸无奈，很是尴尬的站在旁边，赶紧拉了一下程倩，说道：“三万就三万吧！” 可程倩这大小姐的脾气一上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拉得住的，她使劲甩开赵子臣的手，指着那个同样气势汹汹的小贩，说道：“我说两千就两千，你要是不卖，信不信我一个金元都不给你？我堂堂鸠……” 赵子臣一听程倩这是要把“鸠巢大小姐”的名号说出来，赶紧伸手把她嘴捂住，笑着对小贩说道：“三万！就三万！我买了！” 第164章 无中生有 买到这个心仪的七宝鎏金环后，程倩当即就戴在手腕上，兴高采烈的拉起赵子臣便向城主府邸走去。跟在后面的赵子臣却是苦笑着，心里在想，这丫头真不是省油的灯，以后保不齐自己也跟血伯伯一样“倒霉”了。 江峡郡整座城都很低矮，唯有城主府邸是最高的一个建筑。从外面看，府邸并不奢华，还有些古朴，土黄色的城堡型建筑，透着岁月斑驳的痕迹，由于这里临近赫澜江，常年空气湿润，城堡下方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这让整座府邸看起来好像是年久失修，无人照料的样子。 赵子臣和程倩来到府外，发现这里竟然连个站岗巡逻的卫兵都没有，这倒有些出乎意料了，难不成这里已经是一座空府了？贪狼跑了，巨门也跑了？ 带着疑惑，二人走进了府中，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发霉的味道，直呛的程倩咳嗽起来。 赵子臣用手捂着鼻子，皱眉说道：“这江峡郡有诅咒么？怎么看这里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说不准巨门和贪狼那家伙一样，也觉着做城主太累，悬印辞官去了。” 程倩东看看西看看，一个劲儿的用手在面前扇风，说道：“看来是没人在了，这地方，人怎么住啊？” 正说着，从楼上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嗓音，说道：“谁在下面吵吵闹闹的？这怎么就不是人住的了？我不是人么？” 赵子臣和程倩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但很快就琢磨过来，他们是拜访人家的府邸，刚才那么说话，实在有些过分了。 于是，赵子臣朗声说道：“不知城主就在这里，方才说话唐突了城主，赵子臣在这里先给赔个不是了，还望城主原谅则个。” “啊？赵子臣？皇帝陛下？”只听上面惊慌的回答声后，紧跟着就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动，好像一堆东西从桌上掉落下来似的。然后，一个壮硕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就跑了下来，那就是城主巨门。 巨门跑到他二人面前后，样子也终于清晰了，那足足八丈高的身躯，满身肌肉，在面前一挡，就跟一尊寺院里的金刚雕像似的，令人看了不禁后退几步。 程倩从巨门的脚看起，慢慢抬头，直看到他的脑袋，忍不住说道：“妈啊！哪里像人了？” “倩倩！”赵子臣怕她口无遮拦，再生事端，赶紧小声呵斥一句。 巨门倒是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道：“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赵子臣在中州建国，江峡郡就在其治下，巨门自然认得他。 见巨门紧张的样子，赵子臣伸手想要拍他肩膀，让他不必拘束，可刚抬起手来，就发现自己只能够到他腰间的位置，便有些尴尬的收回来挠了挠头，说道：“巨门城主不必多礼，此次我是微服出行，切莫声张，叫我子臣就好。” “哦，微服，懂，子臣，子臣。”巨门憨声回应着，“不知陛下……哦，子臣来到我这区区的小郡城，有何贵干？” 既是熟人，那便简单了许多，表明来意之后，巨门二话不说，拍着胸脯，打起了保票，等“拜河神”的时候，水魔一现身，就将其和赵子臣送入烛鼎结界中。 如此顺利的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本来这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程倩却被另一个问题难住了。“拜河神”已经历经多年了，但谁也没见过河神，换句话说，水魔之灵从来没有现身过，那如何确保这次祭祀能令它出现呢？ 赵子臣看她沉着脸，便问道：“怎么了？” 程倩说出原因后，赵子臣也跟着愁了起来，可一旁的巨门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说道：“我以为你们知道那个石头是什么……” “石头？什么石头？”赵子臣莫名其妙地问道。 巨门指了指程倩手腕上的七宝鎏金环，说道：“就是那个啊。” 程倩瞪大眼睛看着巨门指着的地方，抬起手放到眼前，再三确认他说的就是这手环上那颗说不出名字的宝石后，好奇的问道：“你说的是这个？这……是什么？” 赵子臣也好奇的问道：“是宝物么？” 巨门笑了笑，说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可能你们看着稀奇吧，不过我原来走南闯北见过的东西太多了，像这种成色的避水珠，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避水珠？”程倩惊喜的说道，“你说的是那种可以将水隔开的避水珠么？就是这个？” 巨门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个了，我刚见到你们的时候就看到这颗避水珠了，所以我觉着你们是计划好的，便也没多问，这颗珠子可以翻开方圆十丈左右的水吧，你只需要把玄气注入其中就能使用了，到时候你们用它隔开江水，那水魔自然也就出来了。” 听完巨门的话，赵子臣和程倩两人面面相觑，随后发出一阵欢呼，两人都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就这样被解决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边的准备已然就绪，接下来便是到隔壁村落将那个“不祥之人”解救出来，然后再由程倩假扮成她，接受祭祀。 “走吧，还有五日时间，我们要抓紧了。” 未做过多停留的他们，直接离开了城主府邸，沿着街道出了江峡郡，一路奔向不远处的村落中。 村落距离江峡郡其实并不远，可一路之上都是小道，两边还丛生着成片的灌木，稍有不慎就会划破裤脚，所以他二人走的很慢。 有时候慢也有慢的好处，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没等到他们抵达村口，就隔着老远看到阵阵浓烟从村中升起。 “村里怎么了？”程倩望着那股冲天而起的黑烟，问向赵子臣。 赵子臣从怀里取出阿赖耶识之面戴到脸上，千里传音入密，他当即听到村中村民的呼喊之声。 “快救火啊！妖女放火啦！” “快把妖女先抓回来！” “她往村外跑啦！” 赵子臣听完这些话便基本听出了事情的原因，他取下面具，转头看向程倩，嘴角一撇，笑着说道：“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机会来了！” 第165章 御天神瞳 小村落的通路只有一条，赵子臣知道只要在原地等，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看到那个逃跑的“不祥之人”。于是，他和程倩纵身跃到树上，静静地等候着那人的到来。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一名身着褐色麻布衣的女子从远处向这里跑了过来，仔细看去，她的脸上还有从火场跑出来时，被烟熏过的痕迹，但依然掩盖不住她清秀可人的面容。她的脚上没有鞋袜，一双玉足被地上的砂石磨的血肉模糊，裤腿也被灌木划破，露出隐隐约约的白皙肌肤。如果梳洗干净，稍加打扮，这女子定然也是一位绝代佳人。 “为什么她会被当作不祥之人？” 赵子臣的心中出现了这个疑问，似这般的女人，无论在哪里都应该能获得不少男人的青睐，就算得不到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至少有个美满的家庭，应该是不会太难的，可如今她落魄至此，想必另有原因。 “抓住她！” “她在那里！别让她跑了！” 这时，那些追赶而来的村民发现了这女子的踪迹，大声的呼喊着，同时脚下也加快了步伐，他们手里各个都拿着做农活时的工具，满脸的怒气，简直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可想而知，如果被这些人抓回去，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那女子也发现了那些村民，转头看了一眼之后，表情变得无比慌张，拼了命，发疯一般向前跑去，也顾不上路边的灌木会刺伤她的腿。 “倩倩，等她跑过去，你就从后面追上她，跟她说明来意，那些村民交给我就好了。”赵子臣低声说道。 程倩点了点头，眼看着那女子从这棵树下跑过后，当即跳了下来，几步之间就来到了那女子身后，不等女子惊叫，她提起女子来，就向更远的地方飞去。 赵子臣见女子已被带走，心中踏实许多，向下一跳，正好挡到了那些村民的面前。 “你是谁！”一位手持镰刀，身材魁梧的村民，看到赵子臣后喊道，“哪里来的？敢到这里撒野！快闪开！别让那妖女跑掉！” 赵子臣微微一笑，抬起手来，屈指一弹，只听清脆的一声响过后，那村民手里的镰刀当即断成两截。 那群村民哪里见过这等手段，一时间竟是愣在那里，惊恐不已。 “妖怪！他是妖怪！” 人群里突然有一人喊了出来，剩下那些人立刻乱作一团，转头就跑。 赵子臣一跃而起，再从天而降，又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群村民顿时全部跪倒在地，就像膜拜神明一样向他叩首，每个人都忍不住浑身发抖。 赵子臣见震慑目的已经达到，当即面色和善起来，说道：“村民们，我并不是什么妖怪，我是看到你们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前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的？”村民中一位胆子稍大些的人抬起头说道，“那你能帮我们把妖女抓回来么？” “是啊！神仙，能帮我们抓妖女么？” “神仙啊，帮帮我们吧，她跑了，河神会愤怒的！到时候全村的人都要跟着受难！求你了！” 看着村民此起彼伏的求救声，赵子臣一拍胸脯，说道：“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你们回去等着就好了。” 说罢，他展开背后的玄气之翼，冲天而起，瞬间飞了出去。 那些村民见他一飞冲天，更加确信他就是传说中的神仙，当即跪在原地，不住的磕头膜拜。 再说程倩这边，抓住那名女子后，将其带到了附近的一片空地上，放了下来。 那名女子脚一沾地，当即就想再跑，程倩抬起手，指尖激射出几道玄气，打到她身上，女子瞬间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分毫。 这时，赵子臣也赶到这里，落到女子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赵子臣问道。 那女子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一张樱桃小口，干张嘴不出声。 程倩走过去，在她耳边说道：“我们是来救你的，不要大呼小叫，知道么？” 那女子动了动眼睛，艰难的点了一下头。 随即，程倩在她肩膀上一拍，说道：“你可以说了，叫什么名字？” 女子这才发出声音来，说道：“我叫小娟。” “小娟，为何他们要把你当作是那个不祥之人，用你来祭祀河神？”赵子臣继续问道 小娟低下头，说道：“我确实是一个不祥之人，他们都说我出生那天，村里突然来了好多野兽，不但祸害了整个村子，还把我爹娘也吃了。” 赵子臣说道：“野兽来袭和你出生可能并无关系，只是巧合罢了，你们那个村子里的人很是迷信，方才还将我当做神仙呢。” “嗯，我也觉着子臣说的没错，你应该是被那些无知的村民冤枉的。”程倩也跟着说道。 可小娟低下的头却不住的摇动，嘴里说道：“不，不是的……他们没有冤枉我……” 赵子臣疑惑的看着她，转头又看向程倩，说道：“她是不是疯了？” 程倩也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说道：“也许是吧。” “我没疯……不信，你们看……” 小娟说着抬起了头，望向他们二人。 赵子臣和程倩定睛一看，不由得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眼睛非常特殊，瞳孔是深邃的幽紫色，里面还夹杂着无数细小的淡紫色光芒，那些光芒像游走的小虫般，持续不断的向中间汇聚。而她的眼白更是与众不同，白的如陶瓷质地，洁白无瑕，一尘不染。 “我听说过这样的眼睛。”程倩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赞叹道，“这一定就是传说中万年难得一见的御天神瞳！” “御天神瞳？”赵子臣显然是没听过这个名字，可他依旧被小娟眼睛的样子震撼到了，“那到底是什么？” 程倩说道：“子臣，以后我再跟你细说，但现在我们的计划必须作出改变了！我不能假扮她回到村子里。” “到底怎么了，倩倩？”赵子臣听的一脸茫然。 只见程倩非常严肃的说道：“那个村子里的人有问题，他们是想把小娟献给河神，但在这之前，他们会先把小娟的眼睛挖出来！” 第166章 辰未秘史 御天神瞳，传说中玄道鼻祖玄帝留在世间的一颗灵种。后来，玄帝超脱飞升，五州大地纷争不断，直到天君出世，方得平息。百年前，天君成为走出这片位面的又一人，可直到今时今日之前，也没人再见过那颗灵种。 这是一个极为久远的传说了，据说御天神瞳中蕴含着玄帝的传承，窥其一二便可感悟天道之力，但想要窥视它的奥秘也绝非易事，不但要有超乎常人的玄道境界，还需要自身成为被天道选定的人。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否则，无论你是先天拥有御天神瞳，还是后天夺得御天神瞳，都是无济于事的。 夜深了，小溪边一丛篝火然后，赵子臣、程倩和小娟三个人围坐在那里。程倩把她所知道的关于御天神瞳的事情讲了出来，直听得赵子臣忍不住向小娟的眼睛看了无数回。这可把小娟吓得够呛，她蜷缩着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喂，子臣，你该不会是也想打小娟眼睛的主意吧？”程倩拍了一下他，半开玩笑的问道。 赵子臣愣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说道：“怎么会，我可做不出那么残忍的事情来。” “是么？”程倩饶有深意的一笑，说道，“当初你折磨天孤的时候，可不像你说的这样啊。” 赵子臣尴尬的笑了笑，挠着头说道：“小娟姑娘怎么能和天孤那种人相提并论。” “哦？”程倩凑近了一些，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是不是因为小娟姑娘长的很美啊？” “不是……”赵子臣立刻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说道，“不是，绝对不是，小娟姑娘……” 这时候，小娟正好抬起头和他的眼睛相视到了一起，赵子臣只觉得那双御天神瞳确实很美，也很神秘，仿佛多看上一会儿，也能领悟出一些天道来。 程倩歪着头看看他，又看看小娟，然后回过头来，问道：“小娟姑娘不美么？” “美……”赵子臣分神之际，随口就说了出来。 “美？”程倩一把攥到赵子臣的大腿上，用力一拧，说道，“我说过啦，允许别的女人喜欢你，但不允许你喜欢别的女人！” “嗷～～” 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过后，只见赵子臣哭丧着脸，紧紧的捂着大腿，说道：“我……我没说喜欢啊……” 程倩嘻嘻一笑，说道：“我知道，我就让你记忆深刻一些嘛。” 赵子臣郁闷的垂下头，也不敢再去看小娟的眼睛，更看不到两个女人的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程倩也笑够了，这才正经起来，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赵子臣慢慢抬起头，看着篝火映照下，程倩精致的面庞，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女人为了帮他得到水魔之灵，确实在用心去想着办法。 “小娟，说说你们那个村子的事情吧，也许我们可以从中寻找到新的办法来收服水魔。” 听了赵子臣的话，小娟这个被他们救了一命的人也愿意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他们。 原来，这个村子名叫辰未村，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多少年来都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直到小娟的出生，改变了这个村子的命运。一位自称是玄帝转世的人也在这一天来到了辰未村，他展现了很多神奇的手段，让村子里的人称他为玄神。当晚，野兽突然闯入村子，大肆破坏，活生生的将小娟的父母杀死。从那以后，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娟就被玄神收养起来，他命村中所有刚生孩子的女人轮流喂养小娟，等小娟长大后，便将其囚禁在玄神的地窖中。今年，玄神突然便把这些事情讲给了她，并说她是一个不祥之人，而她这双眼睛就是鬼怪的象征，所以要将她双眼取出后，送给河神当作祭品。 “原来如此！”赵子臣听了之后，忍不住跳了起来，说道，“什么玄神！一派胡言！简直就是个骗子！他一定是觊觎你的御天神瞳，才想出这样的骗术！可恶！” “没错！”程倩也气愤的说道，“一定是个骗子！看我怎么揭穿他的骗局，然后把他丢进赫澜江喂河神去！” 说罢，程倩就要起身去往辰未村，可赵子臣却伸手拦住了她，说道：“等一下，倩倩，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程倩问道。 赵子臣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为什么那个骗子现在才想把小娟的眼睛取走？他养了小娟那么久，以前为什么不动手？” “这……兴许是突发奇想？”程倩对此也说不出个合理的原因。 “不对，不是这样的！”赵子臣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呢？”程倩追问道。 赵子臣抬头看了看南方，皱着眉说道：“你也知道平南王和平东王等人被强者擒获的事情吧。” 程倩恍然大悟，瞪着眼睛说道：“你的意思是……想要御天神瞳的不是那个骗子？而是南诏国师？” 赵子臣严肃的说道：“我倒希望这件事跟南诏国师没有关系，否则，那个什么玄神若是南诏国师留在五州中的潜在高手，那事情可能就难办了，如今我们和南诏的战局僵持不下，双方都在寻找突破口，我要找十魔之灵，难道他就不能找御天神瞳么？” 此话一出，气氛直接降到冰点，就连篝火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都不再温热了，而是一股凛冽的寒气。 “那我们该怎么办？”程倩觉着他分析的很有道理，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真的有些棘手了。 赵子臣犹豫起来，他不能这么贸然的闯进村子，万一对方真是高手，恐怕后果会很严重的，南诏国师已经展现了他麾下的实力，既然他有一名可能达到御天境的手下，就不能不防着他还会有第二名同样实力的手下。 不过，所有空想都无法得到真正的答案，更不能解决眼前的难题，在一番纠结之后，赵子臣凝视着村子的方向，冰冷的说道：“不管他是什么，这一趟都非去不可了，我寻找十魔之灵就是为了对抗南诏国师，怎能因为这种自己吓自己的理由就在这里止步不前了呢！来吧，不管你是谁，我都要会上一会！” 第167章 此神非神 心意已决，由程倩带着小娟，跟随着赵子臣，趁夜色来到了村子附近，他们找到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藏到树冠中，向村子里面看去。 只见整个辰未村很是古朴，全是低矮的房屋，村中也只有东南西北四条道路，这四条道路看起来很窄，甚至连一架马车都无法通过。但是在这四条道路汇聚的村子中心的位置，有一片宽敞的广场，现在那里还聚集着几乎是全村子的人，他们围成圈，一起朝着圆圈的中央伏地朝拜，口中还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好像是在颂读某种经文，听起来十分诡异。 就在村民围成的圆圈中央，用木头搭建着一座高台，上面还有一个类似茅草屋的建筑，从那里面也传出来那种诡异经文的颂读声，期间还夹杂着好像是铜铃晃动的声音。 “他们在做什么？”赵子臣不禁低声问道。 小娟指着那个茅草屋，说道：“那里面就是玄神，他们在朝拜祈福，辰未村每个夜晚都会这样做。” “装神弄鬼！”程倩不屑的说道。 赵子臣戴上阿赖耶识之面，对着茅草屋看了一会儿，说道：“好奇怪，阿赖耶识之面都不能看到茅草屋里的情况，好像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把我的神识全部拒之门外了。” “我去揭穿他！”程倩按捺不住愤怒的心情，想要立刻动手。 赵子臣拉住她，说道：“不要轻举妄动，再看看。” 正说着，只见那边诡异的经文声停止了，在场的村民齐刷刷的冲着高台上开始叩拜。 三拜之后，所有人都站起了身，就听茅草屋里传出低沉的声音，说道：“太阳再次升起时，距离拜河神就只剩下四天了，你们竟然连区区一个小女孩儿都看不住，把今日值守祭品的人带上来！” 话音一落，四个壮汉架着两名已被五花大绑的人走上高台，将他们重重地摔在台上。 这时，众村民中走出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者，小娟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辰未村的村长。 “玄神大人，今日他们去抓那妖女的路上，遇到了一位神仙，说是会把妖女抓来送到村子上的，您看要不然等等再处罚他们二人吧。”村长说道。 茅草屋里的玄神听完此话，变得更加愤怒起来，说道：“无知！愚蠢！什么神仙！他是想把那妖女据为己有！你们还在这里等什么！都去给我追啊！” 村长面露难色的说道：“这……玄神……这让我们往哪里追啊……” 玄神暴怒起来，说道：“明日太阳升起之前，我若见不到那小妖女，辰未村将不复存在！” “不可啊……这不可啊……”村长乞求着。 “唰！唰！” 突如其来的两声响起，从茅草屋里激射出两道幽紫色的光束，直接贯穿了那两名被绑住人的胸口，那两人的眼睛惊恐的睁大，但眼中却已失去了生机。 “再啰嗦，这就是你们所有人的下场！” 玄神的震怒令村民恐慌，那些人急忙向村外跑去，按着玄神的意思，分头找了起来。 茅草屋前只剩下年迈的村长和两名村姑，那两名村姑趴在地上，痛哭起来，看样子应该是被杀掉那两人的妻子。 “是个擎天境巅峰的强者。”赵子臣从那两道光束上看出了茅草屋里那人的实力。 程倩也点点头，说道：“虽然不弱，但也有的打，咱们动手吧！” “等等！”赵子臣拦住程倩，说道，“倩倩，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现身，保护好小娟姑娘，我去收拾那个骗子！” 不等程倩回应，赵子臣就纵身而出，一双玄气羽翼瞬间暴出，同时抬手向前一指，十魔剑拖动着彗星般的光芒冲了过去。 只听“轰隆”一声爆响，剑光刺入茅草屋，登时将其炸裂开来。烟尘、砂石、碎草、木屑飞散的到处都是，就连高台也跟着晃了几晃。 等烟尘散去后，茅草屋已经不在了，可那里却是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赵子臣落在废墟上面，凭着阿赖耶识之面向周围感知，只觉得头顶之上一道锐利的气息直冲下来。 “原来在上面！” 这道气息下落的速度极快，他来不及抬头，脚尖点地，向后退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这强大的气息贯穿下来，直达地面，高台立刻分成两半，坍塌下去，站在上面的村长和那两名村姑也伴随着高台的坍塌而坠落。 赵子臣见这情形，倒转身形，凌空一蹬，脚下爆出一团气流，整个人也暴掠出去，来到那正在坠落的三人中间，顿时玄气凝成一个光团，包裹住三个人，将他们缓缓的送去地面。 就在赵子臣分神之际，一道巨型的手印，在丝丝狂暴雷电的缠绕下，泛着耀眼的紫光，从他背后拍了过来，那气势十分惊人。 “啊！不好！” 树冠上关注着这里情况的程倩忍不住惊叫一声，可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掌打到了赵子臣的后背之上。 赵子臣被击中后，体内煞气不由自主的反击出来，他只感觉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而他背后的玄神，显然没有料到会遭受反击，也发出一声闷哼。 直到此刻，场面终于有了片刻的静止，两个身影相对而立，赵子臣这才看到玄神的真身。 粗旷如野蛮人的身型，棱角分明，满面虬髯的脸，裸露着上身健硕的肌肉，几条狰狞的旧伤，充满野兽般的气息，下面穿着粗布长裤，脚踏皂靴。 “嘁！”赵子臣轻蔑的看着他，说道：“什么神？不过是一山野匹夫！” 玄神粗壮的手抹了一把沾满鲜血的胡须，咧嘴说道：“你就是他们嘴里说的那个神仙？嘿嘿，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赵子臣强忍着体内气血翻腾的感觉，硬是挤出一个讥笑，对他说道：“煞气入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两人僵持在此，程倩从树冠上飞落下来，来到二人面前。 “倩倩，不是要你别出来么！”赵子臣喊道。 程倩紧张的看着他，说道：“你没事吧！” 赵子臣勉强点点头。 只见程倩转身走到玄神面前，眼中怒火大盛，抬手凝聚出一个深蓝色的光团，对着他的胸口，愤然砸下！ 第168章 魔瞳显威 “小心！倩倩！” “轰！” 蓝色光团砸下，紫芒迸发出来，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带着毁灭的力量贯穿程倩所在的地方，这是擎天境巅峰强者的威能，就算他身受重伤，也依然不是可以被轻易击杀的。 赵子臣看到了那一瞬间里玄神阴冷的笑容，他是故意在等程倩靠近的，然后趁其不备，果断出手。可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赵子臣看到了又能怎样？他只能奋力呼喊，提醒程倩。但擎天境和触天境的差距乃是天壤之别，这一击足以令她粉身碎骨。 “不！” “哈哈哈哈！” “啊！” 赵子臣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可依然掩盖不住玄神得意的狂笑，同时，躲在树冠中的小娟也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叫。 当光芒消失后，原地只留下一片焦土，程倩的身影已经完全不见了。 玄神豁然起身，眼神向小娟发出尖叫的树冠望去，说道：“原来那妖女也在！” “可恶！别走！” 见到玄神将要冲过去抓小娟，悲愤交加的赵子臣暴掠而出，猛烈的轰出一拳。这一拳凝聚着天地玄气，魔帝煞气，像是咆哮的野兽，狰狞的厉鬼。 玄神眼中一惊，大喝一声，三道天雷当空劈到他的身上，电光迅速的游走，汇集到他斗大的双拳之上，向着赵子臣急速挥出。 “咣！” 炸雷在耳边响起，令人震耳欲聋。一团火光冲天而起，翻滚的气流冲散了这片废墟，并且将附近的房屋一起掀飞。可怜那年迈的村长和两位村姑，刚被赵子臣救下来，就又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甩飞出去，埋进废石瓦砾之中，终究是不能活命了。 他二人都是擎天境巅峰，也同样是全力一击，不但声势浩大，各自所承受的力量更是令人咂舌。 说时迟，那时快。 对轰之后，两人各自倒飞数丈，重重的摔在地上，拖出两条一人多高的沟壑。 “呸！”赵子臣狼狈的爬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是泥土和血渍，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恶狠狠的说道，“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那边的玄神情况也和赵子臣差不多，也许更加惨重一些。他艰难的爬起来几次都因脚下一软又倒了下去。最后只能半跪着直起身，一条胳膊搭在沟壑上，说道：“就算你杀了我，那个女人也活不成了，哈哈哈哈！” “你很自信。” 一个女人空灵的声音凭空响起，紧跟着那边树冠发出轻轻的晃动，三个女子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他二人的中间。 “倩倩！” “子臣！” 赵子臣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那三个女子中站在右边的正是程倩，她毫发无损，看到赵子臣的样子，也不禁喊了一声。而左边的那名女子，便是小娟。 “你……你是谁！” 玄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的抬起手，指着中间那名女子问道。 赵子臣这才注意到中间那第三名女子的样子，她有着仙子般的面容却由内而外散发着魔煞之气，她的眼睛非常美丽，时而深邃、神秘，时而清澈、明亮，非常的迷人。这双眼睛左眼为阴，右眼为阳，眨眼间便可知前世今生，亦可使天地色变！以此眼入道，以此睛出世，她有着一个世人皆知的名字。 “魔瞳！”赵子臣立刻认出了她的身份，她就是迷离的母亲，五州中的传说，光是名字就能令不少人胆寒的魔瞳。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玄神的表情几乎扭曲起来，显然他也听闻过魔瞳的名号。 魔瞳瞪了他一眼，说道：“鼠辈，不配与我说话！” “啊……” 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眼，甚至比微风还要温柔，可玄神的脸上却一下变得惨白无比，所有的生机在这一瞬间，如同被什么莫名的力量抽去一般。他的身体开始向下瘫软，身上的骨骼好似消融掉了，顺着沟壑的边缘慢慢的趴到地上，就像是烂泥，成为一具死尸。 “你是天阳帝赵子臣？”随后，魔瞳又向赵子臣看去。 “是我。”赵子臣忍着疼痛回答道。 这时，听到这边动静的村民，也相继从各处跑了回来，当他们看到这里的景象时，纷纷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魔瞳扫视一下周围，冷冷的说道：“赵子臣，你去找个地方疗伤吧，这个带有御天神瞳的孩子，我带走了。” “你要带她去哪里？”赵子臣问道。 这时，程倩急忙跑了过来，搀扶着他，说道：“子臣，你不用担心小娟姑娘的，她会没事的，我赶紧带你离开这里，找个地方疗伤吧！” “等等……”赵子臣依旧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你要带她去哪里？” 他并不是舍不得小娟，而是因为知道了小娟拥有御天神瞳，这可是令天下人都会觊觎的宝物，既然他要保小娟无恙，自然不能随意让人把她带走。 魔瞳望了他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姑娘拥有天下人觊觎的御天神瞳，却无一技傍身，怎能平安度日？我会带她回去，收做弟子，将来必会成为一代高手的。” “原来是这样啊……”赵子臣相信迷离，当然也愿意相信他的母亲，听到魔瞳这么说，才放下心来，说道，“如此也好，我替小娟姑娘谢谢您了。” 魔瞳却是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你有身边人，就不要分心于她人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世间就又多了一个以酒为伴的可怜人了。” 说罢，她拉着身旁的小娟，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样！”魔瞳带着小娟离开后，程倩急切的问向赵子臣。 赵子臣无力的挥挥手，说道：“不碍事的，找个安静的地方，很快我就能痊愈。” “嗯，我带你离开这里。” 说着，程倩就搀扶起他向村外走去，可走到众村民前面时，却发现他们并未让开道路，而是带着满脸的乞求，挡在他二人面前。 “你们让开！”程倩呵斥了一声。 可那些村民仍是一动不动，其中一名年龄稍长者站了出来，说道：“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村子吧！” 他这一说话，其余村民也立刻发出求救的声音，更有情绪激动者，瞬间哭了出来。 “这……这是……”程倩被他们的举动惊到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子臣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对那名长者说道：“你们是不是担心拜河神没了祭品，会被河神降下灾难？” 那长者“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正是如此啊！神仙，救我们！” 赵子臣虚弱的说道：“我不是什么神仙，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那个玄神也不是什么神，只是一个恶徒罢了，你们祭拜的那个河神，自然也不是河神，不过即使我说了，你们也未必能理解，不过我答应你们，等拜河神那日，我会出现在赫澜江边，收服它，让你们永远不用再拿活人做祭品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长者的眼神又是惊喜又是恐惧。 “自然是真的，相信我！” 第169章 祭拜河神 墨典生卷的威力确实惊人，本来已是身受重伤的赵子臣，仅仅用了一天一夜便完全恢复如初。 当他睁开双眼时，最先看到的就是在他身旁疲惫到已经熟睡的程倩。看着程倩的面庞，他忽然觉着这是一副极美的画作，让他不忍去将其唤醒，只想安静的欣赏。 过了许久，程倩睡醒了，她感受到赵子臣抚摸在她背上的手，这令她瞬间就清醒了起来，急忙抬起头看着赵子臣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子臣，你好了？” 赵子臣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好了。” 程倩一下子开心起来，撒娇似的扑到他的怀里，说道：“你重伤的样子真是吓坏我了，看到你现在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赵子臣捧起她的脸，伸出手，轻轻的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说道：“你才真是把我吓坏了呢，我以为你被那道天雷给……” 程倩仿佛很喜欢看他为自己着急的样子，歪着头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不要再担心啦。” “倩倩，你知道么？我这辈子还从未这么担心过一个人。”赵子臣柔声说着，手臂将她也抱的更紧了一些。 “嗯，我知道的。” 又是一夜过去了，当太阳从东方的天边升起时，距离“拜河神”也只剩下三天时间了。 “我们最终也没能知道那个玄神到底是谁，是不是南诏国师的人，他又为何想在这个时候取走小娟的眼睛，现在他死了，所有的问题再也得不到答案了。”程倩有些沮丧地说道。 赵子臣点了点头，但他其实也并不担心这些问题，在他心里，只要程倩没有事，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辰未村解救一事，暂且告一段落，二人决定回到江峡郡休整三日，静待赫澜江“拜河神”祭典。 此时，在南诏族的圣地中，国师菲尼背着手，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面铜镜。那里面浮现出的画面，正是已成废墟的辰未村广场。 在他身旁的“卫子钦”说道：“国师，您看这……” 国师菲尼打断了他的话，一摆手，说道：“连个小女孩儿的事情都能搞砸，这样的废物，就算活着回来，我也留他不得。” “可是御天神瞳被魔瞳带走了，这可不好办了。” “无妨，她也不会永远留在魔瞳身边的，对了，天阳、天玄两国联军那边怎么样了？”国师菲尼问道。 “卫子钦”恭敬的回道：“还在僵持之中，联军沿着中州和西州的边境筑起了一道城墙，将我南诏军队挡在了外面，一时很难有所突破。” 国师菲尼点点头，转身走到旁边，那里有一副五州地图。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沿着中州、西州的边境线轻轻划过，留下了一条隐隐发出亮光的线。 “中、西、北三州一体，东、南二州为我们所有，这天下已经一分为二了，我们不必太过急躁，传令全军，进入休整阶段，休养生息，严守边境，等我号令。” 就这样，五州的人们总算等到了短暂的安宁，虽然战争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打响，但这已经是在如今这动荡不安的乱世中，所能得到的最奢侈的生活了。 三天的时间，转眼已过。 赫澜江边，“拜河神”的人们都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他们中间除了辰未村的人以外，还有周边其它村子里的人和江峡郡的一些人，也有不少路经此地来凑热闹的人。 三张红木长桌，一字摆在江边，中间桌上摆着香炉和高香，两边桌上摆满了祭品。 等候多时的人们迟迟没有开始祭典的原因，正是因为没看到辰未村带来的“不祥之人”，这可是祭典中最为重要的环节。 辰未村村长已死，代为主事的便是那名和赵子臣说过话的长者。只见他站在中间的长桌前，愁眉不展，长吁短叹，时不时的回头往人群外面看。他是在寻找赵子臣的身影，是赵子臣答应他，这天一定会来到这里，帮他们永远解决“河神”的，可现在日头已经升的老高，赵子臣却仍然没有出现。 “他是不是骗咱们呢？”长者身旁的一名年轻男子问向他。 长者的眼神有些恍惚，他心里也没有底，可仍是硬着头皮说道：“不会的，那位大人一定会守信的，可能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吧，我们再等等。” 那年轻男子却有些沉不住气了，说道：“这都快到正午了，我看那人就是个骗子，他不会来了！” “二牛！”长者呵斥了他，然后说道，“不可胡言乱语，那位大人一定会来的，你退到一边等着就是了！” 那名叫二牛的男子，满脸怨气的向后走去，边走边说道：“他要是不来，我看你怎么办，到时候全村都要跟着遭殃！” 长者闭着眼睛，嘴里不停的乞求着，额头上开始微微冒汗，他一个小小村子里的人，怎么得罪得起“河神”？真要是因此连累了整个村子，他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正在这时，赵子臣和程倩的身影终于出现了，他二人是从天而降，来到长者面前的，这一手也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了，刚才满口怨言的二牛，也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赵子臣望着奔腾不息的赫澜江，对那名长者说道：“开始祭典吧。” “啊？这……”长者一愣，说道，“这不祥之人没有了，怎么开始？” 赵子臣回过头看着他，冷冷的说道：“那就把刚才背后说我言而无信的那个人扔下去好了。” 他话音一落，程倩就笑着向人群里的二牛走去，说道：“就是你了，让你不相信我们！” 赵子臣看着长者不敢相信的眼神，冷笑一声，说道：“快开始！不然把你也一起扔下去，让河神吃个饱！” “别……这就开始，这就开始。” 长者不敢耽误，立刻拿起高香，点燃后，带着众人向赫澜江三拜，然后把高香插进香炉，跪倒在地，口中开始诵念起来。 “伟大的河神，尊贵的河神，您的仁慈保佑着我们，您的……” “把他扔下去！” 赵子臣也不等长者念完，直接说了一句，因为他实在不想继续听下去了。程倩听完之后，毫不犹豫的提起一直瑟瑟发抖的二牛，一个一百多斤的男人，就像是个沙包一样，被身形娇小的程倩轻轻松松的就扔了出去。 第170章 波涛汹涌 二牛落入水中后，在众人惊慌的目光中，赫澜江掀起汹涌的巨浪。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江中，但这个漩涡并不是把江水向里吸的，而是在向外推。 很快，江中出现了一个奇观。数丈深的大坑，宽逾百米，周围的江水都绕着这个坑流动，二牛惊恐的瘫坐在江底淤泥上，看着四周犹如幕墙般的波涛。 原来在程倩将他扔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那串带有避水珠的手环塞进了他的怀里，这才引发了如此奇观。 透过江水形成的幕墙，隐约可以看到江中的情景，很多大鱼足有一人多长，围着幕墙徘徊，不过所有也都看到了，在更深处，有一个庞大的黑影也在游荡着，它所过之处，鱼群都慌乱的闪躲来，稍微躲得慢了一些，便立刻被黑影包裹进去，消失不见了。赵子臣和程倩对望了一眼，点点头，他们知道，那一定就是水魔之灵恭阙。 “啊！河神！那是河神！” “河神保佑！” 前来祭拜的人看到水魔之灵的影子后，顿时慌乱起来，不少人直接跪地开始祈求。 这时，水魔开始向二牛那里慢慢靠近，那黑影越来越大，几乎占满了幕墙高度的三分之二。 “啊……救命！救命！”二牛开始疯狂的呼喊起来。 赵子臣和程倩对视一眼后，都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团黑影。 突然，那团黑影加快了速度，猛地冲出了幕墙，那是一条人面蛇身的怪物，蓝色的须发，狰狞的面孔，一嘴的獠牙，身上覆盖着碧绿色的鳞片，锃光瓦亮。 “子臣，小心些。” 程倩嘱咐了一声，赵子臣微微点头，展开玄气羽翼，如离弦之箭，暴冲过去，同时口中喊道：“巨门何在！” “在此！” 只听人群中传来巨门的声音，那壮硕的身影也随之飞了起来。在他快速的结出几个手印后，半空中凝聚出一口漆黑色的大鼎，鼎身倒转，从里面放出一道红光，照耀在赵子臣和水魔的身上。 “哗！” 一道好似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的声响，刚才还是千钧一发的画面，顿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已经吓晕过去的二牛，躺在江底，裤子上湿了好大一片。 “烛鼎”结界之中，水魔和赵子臣还保持着刚才进来前的姿势。这时，精致的画面，瞬间恢复了正常，赵子臣以雷霆之势，撞击过去，像一根尖锐的钉子般，钉到了水魔的身上。 “吼！” 水魔吃痛，身子扭动一下，同时巨大的尾巴横扫过来，这力量令结界稍稍震动了一下。 赵子臣被它这一甩，甩到半空中，又向后倒飞数丈才卸去力道。 “幽冥双魔，缚！” 一声令下，十魔剑中“咻”的飞出两股黑烟，冲向水魔，在途中变为两个圆头尖耳的恶鬼。 这两个恶鬼速度奇快，它们走过的地方，都带着长长的黑烟。眼看着那两条黑烟疾驰在水魔周围，盘旋着，缠绕着，交错着，最终形成一张黑色的大网，将水魔困在其中。 水魔被缚，勃然大怒，粗壮的身体，开始疯狂的扭动，而幽冥双魔也在它每次撕破黑网后，迅速将其补上。 这个过程，就像是钓鱼，一条大鱼上钩后，你不可能直接把它拉出水面，只能通过不断的收放鱼线来消耗大鱼的体力，直到它虚弱无力后，才能一举擒获。 这是持久战，消耗战，究竟是赵子臣坚持到底，抓获水魔呢？还是水魔坚持到最后，破网而出呢？答案只能用时间来证明，也许会用几个时辰，也许就会是下一秒钟。 水魔恭阙力大无比，好在它没在水中，实力凭地下降了不少，否则赵子臣还真没把握跟它对峙。 “吼！吼！” 水魔恭阙数次挣脱不开黑网后，彻底暴怒了，它身上的鳞片顿时立了起来，脸上的须发也炸了开来。一双牛眼像铜铃般瞪着，阵阵蒸汽从它身上冒了出来，然后很快凝聚成水珠。 “凭空造水？” 赵子臣头皮有些发麻，因为这些水汽凝结的很快，估计出不了一时三刻，这个结界中就会成为水中世界。那样的话，水魔恭阙就真的如鱼得水，难以对抗了。 “吼！” 水魔恭阙的咆哮令密集地水滴发出震颤，幽冥双魔感知到那些水滴颇具攻击力，也开始躲闪起来。 终于，黑网被膨胀的水滴撑爆了，那些水滴汇聚在一起，像无数条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幽冥双魔骤然向上飞去，而后回到赵子臣的身边。 结界里的水平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着，很快就接近了浮在半空中的赵子臣脚下。他唤回双魔入剑，而后再次拔高几丈。 水魔恭阙有了水，实力大增，张开血盆大口，疯狂的把水吸进口中，然后向赵子臣喷出数道水刺。 赵子臣聚起玄气护盾，将自己包裹在其中，抵挡着水刺的攻击。这些水刺看似不强，可打到护盾上依旧能引起震动。可见若是直接打到身上，也是难以承受的。 可这样的僵持终究不是办法，结界再大，也是有边界的，水魔恭阙造出的水似乎无穷无尽，很快就要充满整个结界。 “哎……要对不起巨门了……” 赵子臣苦笑着看了一眼结界的边缘，随后十魔剑煞气暴涨，他额头的魔帝纹也随之显现，只看到犀利的煞气带着十魔剑陡然刺向结界。 “乒！” 清脆的声音响起，这已经不是赵子臣第一次打碎结界了，所以他的动作很熟练。结界上那个被刺穿的洞开始逐渐扩大，像一片片碎裂的玻璃般掉落下去，外面世界的阳光也透过裂痕逐渐照射进来。 几乎要充满结界的水，顺着这个裂缝喷涌而出，这也加速了裂缝的扩张，最后，整个结界忽地炸开了，如同一个装满水的气球，在一瞬间爆炸。 “我的烛鼎！”巨门惊呼一声，他看到鼎身出现的裂纹后，本就紧张起来，可只是转眼的功夫，整个烛鼎竟然炸成了碎片。 第171章 水魔归位 烛鼎炸裂，结界破碎，水魔恭阙如蛟似龙般冲向天际。赵子臣扇动羽翼，紧追其后。顿时，天空中阴云密布，雷声大作，远在百八十里外的乌云，都开始朝着赫澜江上空凝聚。 “喀嚓！喀嚓！” 数十道几丈宽的惊雷从天而降，打在江面上，使得水里不少倒霉的鱼虾都成了尸体，漂浮到水面上来。 围观的人群被这种震撼的景象，吓得匆忙后退，不少人在推挤中受了伤，不过也有一些好看热闹，胆子也大的人，爬到高处，观起战来。 水魔恭阙和赵子臣进到厚重的云层里，继续缠斗起来。那水魔恭阙的身体不断的翻转、搅动，在云层中忽隐忽现。与其相比，赵子臣的身影更像是一只飞鸟，上下翻飞，辗转腾挪，灵活至极。 程倩虽然关心赵子臣，但显然她对赵子臣也是充满信心的。如今，她就坐在祭祀的长桌上，手里还拿着一颗村民用来当祭品的苹果，一边吃着，一边往天上望去。 巨门心疼自己的烛鼎，走到程倩身边，哭丧着脸，说道：“你们没说还要炸鼎啊？怎么会这样？” 程倩“吭哧”一下，啃了一口苹果，动人的一双大眼睛眯笑着，说道：“这应该是个意外，烛鼎炸了，确实挺可惜的，我想子臣哥哥一定也不愿意这样的。” “哎……怎么样也没用了……反正也是炸了。”巨门唉声叹气的说道，“你们能把水魔收服，也算造福一方百姓，罢了，罢了，如此我也不好再计较什么了。” 程倩嘻嘻一笑，摆动的小脚，说道：“这就对了嘛，你自己把自己安慰的也挺好的嘛。” 这时，把自己看的心惊肉跳的辰未村长者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问道：“神仙真的有把握收复那怪物？” 程倩听了，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子臣都不用出全力就能打败它。” “那就好，那就好。”长者寻求来的这个答案，让他安心了不少。 半空中激战正酣，水魔恭阙几次想要冲回赫澜江，可都被赵子臣半路又赶了回去，正如程倩所说，现在看来，赵子臣还是游刃有余的。 “蚩尤，恭阙的气力快耗尽了，擒住它，我要收它入剑了！” 赵子臣以神识对蚩尤说了之后，只见十魔剑一阵颤动，蚩尤的虚影当即飞了出来，抡起粗壮的手臂就把水魔恭阙甩的更高一些。 随后，蚩尤暴掠过去，一把抓住它的尾巴，顺着恭阙的身体开始向上攀爬。等爬到脖颈处时，便用心一抱，死死钳住。 这时，赵子臣身影一闪，来到恭阙面前，与它四目相对，摘下阿赖耶识之面，额头前魔帝纹煞气暴涨，黑光迸发，将其完全笼罩进去。 黑暗中，两缕神识如蓝色火焰，相隔不远。这是水魔恭阙和赵子臣的神识。 “恭阙，见到魔帝还不下拜！” “嘶～嘶～” 赵子臣说完这句话后，恭阙的神识闪动了几下，颜色也黯淡了一些。 “不错，看来你还没有把魔帝忘记！” “嘶～不敢……” 这是水魔恭阙第一次说话，它并未完全开智，所以这两个字从它喉咙里挤出来的非常艰难。 “既然不敢，还不速速归位！” “嘶～嘶～是……” 水魔恭阙答应之后，那缕神识开始缓缓的向赵子臣的神识那里移动，然后渐渐融了进去，最终合为一体。整个融合的过程很安静，也很顺利。 赫澜江上空的云层开始慢慢消散，几缕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里照射下来，落到江面上，泛出阵阵金光。 汹涌的雷电停止了，狂风暴雨也停止了，半空中，赵子臣独自漂浮在那里，欣赏着手中那把十魔剑，剑身上已经嵌入五颗晶石了，那颗湛蓝色的正是刚刚收服的水魔恭阙。 随后，他轻轻的落回岸边，对那位辰未村的长者说道：“以后都不用来拜河神了，没有了它，你们会活得更好。” 长者激动的望着他，突然跪了下来，说道：“多谢神仙，多谢神仙！” 见他跪下，其他人也相继跪拜，那已经吓坏了的二牛自然跪得更快，还一个劲儿的磕着头。 赵子臣扶起长者后，走到巨门面前，说道：“这次可多谢你了。” 巨门郁闷的看着他，说道：“没了烛鼎以后我这替人炼化的买卖也做不得了，你这天阳帝可要好好犒劳我们江峡郡一下才成。” 赵子臣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我立刻派人通知大农令，为江峡郡拨三千万金元，再开设五州商会分当，以后由你来管理这个分当，每次拍卖的宝物，除了压轴品之外，你可从中任选一样，也算对你失鼎的一点小小补偿吧，如何？” 说实话，这个补偿可绝不算小，五州商会分当一旦开设，每年少说也有几十场拍卖会，这可绝对是个给他终生荣华富贵的补偿了。 巨门心里一下子舒服了很多，急忙一拜，说道：“多谢陛下恩赐！” 此间事了，巨门在城中设宴，以示庆贺，这就不必多说了。 回到住所后，赵子臣取出南都肆给他的地图，铺到桌上，观看起来。还有五个魔灵流落在外，星魔夸伏、风魔飞镰、雨魔平奕、遁魔银灵和尸魔吼青。而在这其中，只剩风魔和雨魔尚在五州之内，所以这两个魔灵自然就成为了赵子臣接下来的目标。 “没想到啊！从小生在西州，长在西州的我，竟然不知道风魔和雨魔就在西州！” 赵子臣的感叹也引起了程倩的注意，只见她凑到桌前跟着一同看了起来。 这张地图非常精致，就算没有魔灵位置的标记，也绝非凡品，上面的山河湖海，活灵活现，仔细看去还有云朵和鸟兽的行踪，简直就是这片位面的袖珍版。 程倩越看越着迷，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奇珍异宝，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如真似幻的场景，心中激动不已。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了尸魔之灵的位置上，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赵子臣看到她的变化，轻声问道：“倩倩，怎么了？” 程倩愣了片刻后，转头对他微笑道：“没事的，我只是被这张地图惊讶到了，真是太神奇了。” 第172章 鬼城寻踪 风魔、雨魔同在西州，这对赵子臣来说倒是一桩幸事。原为平西王世子的他，对整个西州可说是了若指掌。 如今五州人们熟知的西州六城，其实早在天君时代是七城，除了齐金、晋南、洛岚、北瀚、城阳、东篱之外，这第七座城名叫固城。不过，现在这个固城已经是一座废城了，方圆数十里之内都渺无人烟。城中一片残垣断壁，杂草丛生，苔藓和藤蔓也在这里肆意的生长。原来那些供人们居住的房屋，已经成为不少野兽精怪的栖息地。每到夜晚，这里更显荒凉惨淡，寂静恐怖。 老一辈人都知道固城毁于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所以这段历史也是西州人最不愿提及的。人们都说横死之人，必有怨气。固城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种话并不是用来吓人的。 浓重的怨气在固城中形成阴霾，无论外面是怎样的艳阳高照，城里都如同乌云遮日。赵子臣和程倩走在城中，踩着脚下那破碎的青石板路，他们根本看不见道路的尽头有什么，甚至连道路的两旁，也是极为模糊的。 就在这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中，阴霾的深处偶尔还出传出些令人胆寒的声音。有女人轻声的吟唱，有男人绝望的嘶吼，还有孩童受到惊吓后发出的啼哭。这些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时断时续，飘忽不定。 “子臣，你以前来过这里么？”程倩越走越是害怕，这种感觉让她这样一个曾经和鸠巢十鬼终日相伴的人，都感到非常压抑。 赵子臣轻轻的拍着她有些颤抖的手，对她说道：“固城之名，西州人尽皆知，但我们连固城这两个字都不愿意说出来，更别说涉足此地了。” 程倩不安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即使一颗细小的砂石被风吹动，都能令她哆嗦一下。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赵子臣的表情也很严肃，对于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固城，他同样是心存忐忑的。 “小时候我只听父亲讲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我太小，记得不算清楚，只记得这里经历过一次非常重大的浩劫，所有人都死了。” 程倩根本不敢想象当初会是怎样的场景，可那些来自阴霾的诡异声音却又时刻的提醒着那场浩劫的存在。 “那些人声又是怎么回事？这里应该早就无人居住了吧。” 赵子臣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表情凝重的说道：“日落不见风雨谣，进城容易命难逃。” “那是什么意思？”程倩紧张的问道。 “西州人都知道这个童谣，我一直不明白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总觉着不过就是个顺口溜罢了，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这童谣说的就是风魔和雨魔。” 赵子臣的理解确实没错，这个童谣也在西州流传了近百年，风雨谣指的便是风魔飞镰和雨魔平奕，它们这两个魔灵总是相伴出现，每当它们出现的时候，便会引发狂风暴雨。 “日落不见风雨谣？”程倩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意思是天黑的时候如果风魔和雨魔没有出现，那就意味着……” 赵子臣点点头，郑重的说道：“恐怕是的，意味着我们进城之后，将在劫难逃！” 话音刚落，阴霾中女人的吟唱突然大声起来，仿佛就在二人的耳边，两人猛地转身去看，可周围依旧是空空如也。 “这到底是什么……”程倩紧张的攥着赵子臣的衣角，手心里全是汗水。 “我也不知道，总感觉有东西就在周围，而且好像一直有双眼睛再盯着我们，可就是什么都看不到！”赵子臣的表情越来越僵硬，他不怕强大的对手，可总是对这种未知的事物充满了恐惧。 这时，那女声的吟唱渐渐清晰了许多，赵子臣和程倩也不敢贸然再向阴霾深处走去，他们停在原地，静静地听了起来。 “丈夫从军征，至死不得归，家中蒙厄难，地府见乡里。冢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这声音越来越凄惨，隐隐之中还伴随着哭泣的声音。在这个雾气腾腾，阴暗潮湿的城中，显得更加的惊悚。 “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赵子臣厉声呵斥着。 可那个女声并没有理会他，仍是带着哭腔的吟唱着：“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飰，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近前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程倩听得瑟瑟发抖，攥着赵子臣的手越发用力，眼中充满了恐惧。 “子臣，我怕……” 赵子臣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说道：“倩倩，别怕，有我在。” 说罢，赵子臣抬手戴上阿赖耶识之面，视线穿过阴霾向深处看去，只见一个破落的院子里，有一棵梨花树，树下有位白衣妇人正翩翩起舞，在她旁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穿着肚兜，追逐打闹，而院子的篱笆墙外，一位身穿戎装的士卒正踮起脚尖，焦急的向院内观看，不时的还抱头痛哭，喊的撕心裂肺。 “怎么可能还有人家？” 赵子臣有些惊讶，他早就听说固城自被毁之后，百年间毫无生机。再说，就算有活口，也不会留在这里了，那眼前的这些人又是什么呢？难道他们不是人？ 想到这里，赵子臣又觉着有些不对劲。地府他是去过的，那些走在黄泉路上的鬼魂完全不是眼前这个样子，它们的眼神是空洞的，皮肤是暗灰色的，可那妇人、小孩儿和那士卒并非如此，只是比常人看上去少了一些血色而已。 “我们走近一些看看。” “嗯。” 程倩虽然不太想往深处走，但有赵子臣在身边，她就非常踏实。于是，两人拉着手，就要向前走去。 “站住！” 突然，一个男人慵懒的声音从他二人背后传了出来。 “谁！” 赵子臣立刻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棵被火烧过，有焦糊痕迹的老槐树。 “在那里！”程倩伸手指向了上面。 赵子臣顺势看去，只见在那老槐树的一根树枝上，横卧着一个男人，他一袭黑衣，身形纤长，丰神俊朗，潇洒不羁，这感觉像极了初见时的迷离，可又比迷离多了几分诡异和神秘。 第173章 鬼道云羡 宁修鬼道不修仙，古琴悠悠任我宣。 世间鬼怪皆麾下，问我名号叫云羡。 赵子臣本是不认识这个男人的，可当他看到这人怀中抱着的那把古琴时，就想到了云羡这个名字。 五州之大，高手辈出。云羡在赵子臣这一代的高手中，可以说是最为特立独行的一位。说他是一个低调的人，可他曾放言：“任你千军万马，十方恶霸，五州强者，圣贤之人，但凡化为一抔黄土，统统收归麾下，为我所用，供我驱策！”可若说他是一个高调的人，却几乎没什么人见过他的踪影，哪怕是五州动荡，刀兵四起，他也仍然隐于各处，不露峥嵘。 在这个以修行“玄道”为主的天下间，“鬼道”这本就令人避之不及的功法，早就渐渐被人们所遗忘了。可只有云羡一人，仍专心此道。他踏遍五州所有阴气旺盛之地，进行修炼，对别人来说的大凶之地，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洞天福地。所以，云羡会出现在固城。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鬼道唯一传人云羡，这也算人生一大幸事了吧。” 赵子臣对云羡并没有太多的尊重，原因就是“鬼道”是一种驱使尸体进行战斗的功法，这对天下人来说是一种“大不敬”的功法。常言道：“死者为大。”显然，“鬼道”完全颠覆了这个公认的道德底线。 “原来他就是云羡啊？你们认识？”程倩自然也知道此人，但却并不觉得在这里碰到，只是一个巧合。 “不认识。”没等赵子臣回答，云羡就先跟他划清了界限，“认识他有什么好处么？” 赵子臣懒得跟他斗嘴，便不接这话茬儿，直接了当的问道：“你让我们止步，到底是何原因？” 云羡拥有着一双天生的笑眼，看起来也算是风度翩翩，人畜无伤，可他的个性似乎和相貌没有半点儿关联。 听到赵子臣略过他的话，说起了别的，他也如出一辙的转头对程倩说道：“这位美女，他要去送死，就让他自己去好了，你又何必跟着他一起去呢？那边的东西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执念、怨灵，那玩意儿古怪的很，无形无质，一旦有生人靠近，还会暴起伤人，你打也打不到，逃又逃不成，最后只能为这固城再添一些阴气罢了。” “啊？这么厉害？”程倩被他的话吓到了，赶紧拉着赵子臣说道，“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说起鬼怪之事，谁也不会怀疑云羡的话，毕竟在这方面，他是行家里手。所以，赵子臣听完之后，心里也是犹豫再三的。 看到赵子臣的沉默不语，云羡得意的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怕了？” 赵子臣怎会在他面前示弱，于是说道：“怕什么，既然有危险，那我自己过去便是了。” 说罢，他凝视了一下那个院子，迈步就要走过去。可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云羡漫不经心的说道：“不送，等你死了，我会替你照顾这位美女的，哦，对了，美女姓甚名谁？” “谁要你照顾！”程倩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跑到赵子臣身边，又紧紧的拉住他的手，说道，“子臣，不要过去了，我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那些怨灵的，不用节外生枝了。” 赵子臣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下，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身对云羡说道：“你这激将法用的倒是不错，不过，我的女人还是让我来照顾就好了。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该不会就是为了提醒我们不要靠近怨灵的吧？” “呵呵，当然不是。”云羡讥笑一声，说道，“你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吧？这里阴气这么重，我又修习鬼道，出现在这里，那又有何稀奇的？倒是你们二人，来到这里做什么？难道修习玄道也需要阴气了么？” 赵子臣冷笑道：“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们就此别过吧，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时，云羡飘逸潇洒的从老槐树上跳了下来，走到赵子臣身前，说道：“你这面具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宝物啊，不过我还是劝你赶紧离开这里吧，固城里，像这样的怨灵不在少数，这也是进来容易命难逃的原因，如果你真有非进不可的理由，那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等城中出现狂风暴雨时，那些怨灵就会暂时消失不见的，到时候你再进来探索就是了。” 狂风暴雨，莫非就是风魔和雨魔现世？ 赵子臣心中暗暗想着，但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 突然，原本神情悠闲的云羡变得谨慎起来，目光凝视着院子的方向，说道：“也许我还是提醒的晚了。” 赵子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未发现院子那边有什么异样，便问道：“怎么了？它们不是还在那里么？” 云羡瞥了他一眼，嘴角翘起，微微一笑，身体猛地向后退去，那把古琴翻转几圈后，悬停在其身前。纤细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一首诡异而又动听的曲子弹了出来，时而抑扬顿挫，时而婉转灵动。 “带着你的美人到树上去，我的孩儿们饿了，别挡了它们的路。” 赵子臣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能感觉到一种乌云压顶的紧迫感，他揽住程倩的腰肢，纵身一跃，来到老槐树上，向四周看去。 这时他才看到，很多百姓打扮的幽魂正缓缓的向这里逼近，它们的眼神是空洞的，就像在地府黄泉路上的魂魄一样，可不同的是，这些幽魂的表情并不是黄泉路上鬼魂那般的平和，而是一种狰狞嗜血的状态，也许这就是怨灵，无端横死，心存执念，不入轮回，危害人间的怨灵。 云羡的手指熟练的在古琴上拨动，那曲子如天外梵音般令人震撼，赵子臣通过阿赖耶识之面可以看到从琴弦上散开的一圈圈能量波动，那些能量在激荡出去之后，立刻化作锋利的剑，向逼近的幽魂射去，只要被这音剑接触到的幽魂，当即就会散成星点，消失不见。 “孩儿们，用膳的时候到了。” 他玩味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周围的青石板路开始发出剧烈的颤动，随后可以听到石板开裂和泥土翻开的动静。紧跟着，无数土包在周围隆起，一个个衣衫褴褛，肉烂见骨的尸体破土而出，并且奔着那些逼近的幽魂走去。 “天无情，地有情，阎王收魂，我收人。一首离魂迷殇曲，修鬼看清世浮沉。” 第174章 特立独行 僵尸和怨灵的激战，世间能有几人见过？赵子臣和程倩就被这样一幕当世奇观震撼到了。眼前数十个僵尸和数量相当的怨灵厮杀到了一起，显然僵尸的实力更胜一筹。 随着云羡手中古琴弹出的这一首“离魂迷殇曲”，僵尸大军疯狂的扑咬着那些怨灵，本来无形无质的怨灵，被僵尸一触碰到，便立刻有了实体，就好像僵尸在啃食一块块肥肉似的，把那些怨灵吞噬殆尽。 当云羡双手同时抚在琴弦上的那一刻，整首“离魂迷殇曲”也终于结束了。 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些从僵尸身上掉落下来的碎布片，还有一个个隆起的土包，除此之外，一切如初。就好像刚才那一幕都是一场梦境，醒来之后一切还在的样子。 “呼～终于吃饱了。”云羡站起身，将古琴背到身后，抬头望向老槐树的上面，说道，“下来吧，树上很好玩儿么？” 赵子臣和程倩跳了下来，走到他的身前，赵子臣说道：“看你刚才紧张的样子，我还以为很难对付呢，没想到你还是有两下子的，谢谢你，云羡。” 云羡对他的感谢，很是漫不经心，他直接转头看向程倩，说道：“美女，没有吓到你吧？” 程倩一叉腰，说道：“才没有，就是……有点儿恶心。” 云羡似是听惯了这样的评价，朗声大笑，说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我想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算了，我倒是也没指望你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先离开固城吧。” “离开？”赵子臣疑惑的看着他，说道，“为什么要离开？我自己的事情还没做呢，而且，你不是已经把那些怨灵除掉了么？” 云羡笑了笑，说道：“你以为那句童谣是唬人么？要是这么简单，何来的进城容易命难逃？固城当年一场浩劫死了几十万人，你们才见到几个怨灵啊？不用多说了，赶紧离开这里，要是再来刚才那么多的怨灵，我们恐怕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可是…… 赵子臣刚刚犯起了难，就听一旁的程倩说道：“子臣，我们先出城吧，等暴风雨来了之后，我们再进来便是了。” “好吧。” 赵子臣也不再纠结了，跟着云羡，走出了固城。 城外，一处荒废的木屋中，三人围坐在一张落满灰尘的破旧木桌前，也不知道程倩从哪里翻出来的一个铜壶，煮了些水，就这样凑合着喝了起来。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座鬼城？”云羡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赵子臣和程倩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一下头，他两人同时觉着，既然云羡帮过他们一次，现在又能一起坐在这里聊天，应该也算是友非敌了，不过事关重大，况且南诏国师麾下隐藏的高手遍布天下，如此轻信于人，终究有些草率。 于是，赵子臣试探着问道：“你来这里仅仅就是为了修炼鬼道么？” 云羡洒脱一笑，说道：“不来修炼鬼道，难道来定居么？如今固城这地方，就算普天之下全都烧遍了战火，恐怕也没人愿意来这里避世吧？” “这话倒是不假。”赵子臣端起一个破碗，倒了些水，喝上两口，又道，“那你知道这固城为什么偶尔会有狂风暴雨么？又为何暴雨的时候，只有城中风雨大作，城外却艳阳高照呢？” 云羡听他这么一问，得意的说道：“当然知道了，不瞒你说，为了寻找极佳的修炼鬼道之地，我几乎走遍了五州，也查阅过很多典籍，对固城的事也了解到不少，怎么？你也有兴趣？” 赵子臣佯装尴尬的一笑，说道：“谁人不对那些神秘之事好奇呢，既然云兄了然，那不妨也给我二人讲讲？” 云羡端起水碗喝了一口，转头却向程倩说道：“美女，你想听么？他让我说我就说，那岂不是很没面子，你若是让我说，那我这面子就算是又捡回来了。” 程倩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本来也想说，可我偏要说不想听，让你憋在肚子里难受去，不听！” 这次轮到赵子臣得意地笑了，他对云羡说道：“你这人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这下碰钉子了吧？不说算了，反正等暴风雨一来，我和倩倩也要再去一趟的，大不了，我俩自己探索这个答案罢了。” 其实到这里，赵子臣已经看出云羡并无恶意，应该不是南诏国师的人了，可就冲他时不时的便要去逗一下程倩，就依然难以令赵子臣对他生出好感来。 不过，云羡当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听到二人都对固城的秘密不感兴趣，他却出乎意料的说道：“既然你俩都不听，那我就偏要说。” 这句话让赵子臣和程倩都感到十分无奈，不过听听倒也没什么坏处，于是两人便开始安静的等着云羡讲出来。 “固城自被毁之后，地上尽是怨灵，地下全是僵尸，好一处极阴之地。你们都知道我修行的鬼道需要阴气来提升，可你们知道不知道，还有一种东西，同样也喜欢阴气作为养料？” 看到云羡越说越起劲，赵子臣便也附和起来，说道：“还有什么也喜欢阴气的东西么？” 云羡笑道：“当然有了，那就是魔灵，喜阴喜煞，比我修炼的鬼道胃口还要大。这固城里就藏着两个魔灵，一个是风魔，另一个是雨魔，那暴风雨正是出自那两个魔灵手中。” 赵子臣一听，眼前这云羡对自己几乎是毫无隐瞒，怎么看应该也不会是南诏国师藏在外面的强者。 于是，他点头说道：“我也不瞒你了，我正是为这风雨二魔，才来的固城，我要收服这两个魔灵。” 云羡倒也不惊讶，他这辈子做过的怪事本就数不胜数了，于是，他又说道：“原来你们是为了些事情而来的啊，那正好了，那两个魔灵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一场暴风雨，这还不是普通的暴风雨，只要怨灵被雨浇到，立刻就会消散，然后成为养料，以供魔灵成长。我来这里也是要用怨灵来修炼的，你要是能把两个魔灵收走，那我就总算可以一直留在城中修炼了，好事，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第175章 无限循环 三人在木屋中等了不知多久，突然听到屋外远处传来了一声雷响。 云羡放下了手中喝水的碗，向赵子臣和程倩一歪头，说道：“走吧，它们出来了。” 狂风暴雨下的固城，比之前更加令人恐惧。风和雨并没让这里的雾气消散，反而变得更加厚重起来。 这种情形给三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们只能将体内的气外放，包裹在自己的身上，才能不被雨水打到。可那狂暴的飓风就难办了，地上的砂石被风卷起后，撞到他们身上，就算有气劲保护，也能感觉到一些痛楚。 行走在街道上，步履蹒跚的三个人，彼此间离的很近，这样也能以防万一，毕竟他们谁都不知道风魔和雨魔会以怎样的形态出现，相互间还是能够有所照顾的好。 走了一会儿，境界最弱的程倩已经开始气喘吁吁，这样长时间的释放玄气，对她而言，确实有些困难。 无奈之下，赵子臣将玄气之翼展开，遮挡在三人的上方，这样一来，程倩和云羡便可以省下些气力，留着应对双魔。 这雨水确实不一般，说它是雨水，其实更像是蕴含着某种特殊能量的能量凝结体，落到玄气之翼上的时候，会震出点点涟漪，如同是一种连绵不绝的攻击。这就令赵子臣需要消耗更多的玄气去抵御雨滴，就算他现在实力高强，也难以支撑太久。 “这样下去可不妙，那风魔、雨魔到底在哪里？”赵子臣有些焦急的问道。 程倩有些不忍的说道：“子臣，要不然我们先退出城去吧，再想想别的办法。” 云羡却摇着头，说道：“能有什么办法？我在这里修炼很多年了，还不是一下雨就跑出城去，要是有别的办法，我早就用了。” 赵子臣知道云羡说的有道理，而且他对这两个魔灵势在必得，于是，咬着牙说道：“不用想别的办法了，只有尽快找到它们，然后将它们收服，才是唯一的办法。” 三人说着话，脚下却是一刻也不敢停留，就这样，他们又走到了那棵老槐树下，赵子臣透过浓密的雾气向深处一看，那个破旧的院子内外，依旧还有那妇人、孩子和士卒的怨灵，只是在雨水的冲刷下，它们变得有些飘渺了，像是水中的倒影般，徐徐摆动。 “院子里有个茅草屋，我们可以到那里休息一下，再做定夺。”赵子臣指着前方说道。 云羡却拉住他，说道：“万万不可！那几个怨灵非常危险，它们在这里很多年了，经历过无数场这种暴风雨，但都没被吸收掉，可见凶戾程度非一般怨灵可比，现在我们又是行动不便，靠近它们，无异于火上浇油！” “那怎么办！”程倩比赵子臣还要着急，说道，“难道我们就一直站在这里么？子臣会坚持不住的！” “美女莫急，我有办法了！” 只见云羡翻手取下古琴，纤细的手指飞快的拨动了几下琴弦，周围的那些雨水立刻被他那无形的琴音震荡开来。 “收起羽翼吧，我替你分担一下，我们往这边走！” 说罢，赵子臣和程倩便跟着云羡向那破院的侧面走去。 “你能坚持多久？” 三人走了大概一个时辰，赵子臣看到云羡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仿佛快要失去了血色，黄豆大小的汗水也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显然这种做法令他气力大损，应该也无法再坚持太久了。 “我没事，还扛得住，不过一会儿要打架的话，可能得你先来了。”云羡强颜欢笑的说道。 这时，程倩忽地一拍脑门，说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就在赵子臣和云羡诧异的看过来时，程倩翻起手腕，露出了那串带有避水珠的手环。玄气注入，避水珠当即放出蓝光，“唰”的一声，将周围的雨水向远处推开，就连已经落在地面上的雨水都在这一瞬间干涸了。 “避水珠？”云羡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那个手环，说道，“美女，你怎么不早拿出来？是不是嫌我活得太久了？” 程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道：“人家……忘了嘛……” 云羡哈哈大笑，说道：“忘得好，忘得好，你这一忘，我差点儿真当了鬼，去跟我那些孩儿作伴儿了。” 赵子臣无奈的看了看程倩，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后背，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就可以专心去找风魔和雨魔打架了。” 有了避水珠，暴雨的威胁便完全不存在了，至于狂风带来的伤害，则显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了。 三人当中，对固城地形最熟悉的就是云羡了，他在这里修炼数年，早已把城里的道路记的烂熟于心。可走了一会儿之后，云羡突然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周围，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了？”赵子臣问道。 云羡愣了一会儿，转头说道：“我们走了多久？” “大概一个时辰吧。”赵子臣说道。 云羡又问道：“那我们可是朝着一个方向走的？” “是啊。”程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说道，“你怎么了？中邪了？” 云羡一撇嘴，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说道：“是中邪了，你们看，那是什么？” 赵子臣和程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在他们前方不远处，赫然就是那棵熟悉的老槐树！ “怎么可能？” 赵子臣以阿赖耶识之面再次看去，这回看的更是清晰无比了，就是那棵老槐树。随后，他急忙又向另一边看去，果不其然，老槐树正对着的深处，依旧是那个破落的院子，以及那几个怨灵。 程倩更加恐惧了，急忙拉住赵子臣的胳膊，说道：“子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向着一个方向走的，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呢？” 赵子臣凝眉看向那棵老槐树的方向，双手并指，往前一伸，喊道：“魔帝剑，去！” 一道魔帝剑虚影顿时从他指尖飞出，极速的冲了过去，隐没到雾气之中。 没过多一会儿，云羡突然喊道：“小心背后！” 赵子臣猛然转身，同时下意识的又射出一道魔帝剑虚影。 只听“轰”的一声爆响，这道魔帝剑虚影竟和之前放出的那道撞击在了一起。 第176章 送入轮回 两道魔帝剑虚影，用撞击告诉了三人，这里真的是一个循环。随后，赵子臣又接连试了两三次，结果都如出一辙，射出去的魔帝剑虚影，在过了一会儿之后，都会从背后又回到这里。 “看来我们只能选择往那个院子的方向走了。”赵子臣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没有选择了，如果不想在原地转圈，那这将是唯一的路。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跟那四个怨灵打打交道了。” 云羡说完这话，轻抚古琴，离魂迷殇曲又一次弹奏出来。就在这诡异的琴声中，十几个僵尸破土而出，向那破院缓缓走去。 三个人与僵尸拉开距离，走在后面，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严肃。 那个院子用阿赖耶识之面看去，并不觉着有多远，可真当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却才明白什么叫做望山跑死马。 距离院子还有百步的距离时，三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一股沉重的感觉，充斥在院子的周围，这就像是一片沼泽地，令人难以向前半步。 “怨气果然不小。”云羡早就知道会如此，可仍是被这么强大的力量所震撼到。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程倩问向赵子臣。 只见他皱起眉头看着那里，说道：“我总觉着它们并不危险，刚才我们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的情况应该就是这几个怨灵所为，它们故意要我们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云羡挑着眉看看他，又看看院子那边，说道：“没想到你能有这样的见地，要不和我一起修鬼道吧。” 赵子臣有些嫌弃的说道：“我才不修鬼道呢，整天和死人打交道，饭都吃不下去。” 程倩也跟着说道：“就是，虽然我倒不觉着鬼道跟玄道比就是邪门歪道，但一想到整天都往乱葬岗跑，还真是挺恶心的。” 云羡听完他俩的话，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说道：“有意思，你二人虽说不愿修鬼道，但至少没把我当作什么魔教妖人，也算有不俗的心境了，我越来越想和你们做朋友了。” 赵子臣本也是个不羁的人，听了云羡的话后，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做朋友总好过做敌人，你若想跟我做朋友，我倒也是乐意的，那你现在能帮朋友一个忙么？” 云羡说道：“说吧，什么忙？” “你能和怨灵沟通么？”赵子臣问道。 云羡笑了笑，说道：“这有何难？你们要是愿意，我也能让你亲自去和怨灵沟通。” 赵子臣一听这个，顿时眼中一亮，说道：“这样最好，那就有劳云兄了。” 云羡也不推辞，单手结印，并指一挥，一片用气凝结成的树叶夹在指尖。随后，他口中默念了几句咒语，那树叶便开始放出白光。 只瞬间的工夫，白光消失，云羡用夹着树叶的两指在赵子臣和程倩的眉心一点，这才说道：“大功告成，现在你们说的话，怨灵都能听懂，怨灵的话你们也能明白，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功效。” “足够了。”赵子臣说罢，唤出十魔剑，凌空御剑，飞向那院子的方向，十魔剑好似无视这种强大的压力，没有半分迟缓的样子。 “御剑？没想到还是个剑道高手！”云羡越来越觉着，自己新认识的这个朋友带给了他不少惊喜。 程倩却从背后直接给了他一脚，正踹到云羡的腰上，不过力量并不大，她说道：“谁让你点我的头啦！我又不想跟怨灵说话！” 云羡揉着腰，笑道：“送的，送的，不用也浪费了。” 程倩一叉腰，说道：“下回送之前先问问我！” 云羡却说道：“下回我才不送了呢，问都不问。” 两人在这边斗嘴的时候，赵子臣已经来到了那个士卒怨灵的身后。他落地之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怨灵，发现它根本不理会背后又多了一个人，依旧死死的盯着院子里。 “你在看你的妻子和孩子们么？”赵子臣鼓足了勇气，问出了这句话。 那士卒怨灵仍然看着院子里，但却回道：“你怎么知道？你能看到什么？我只看到一片废墟，全完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们都没了！她们还在等我回来，可我没有用，战死在了外面，本想再见她们一面之后，我就去地府轮回，可是……” 士卒怨灵哽咽起来，双手抱着头，很是痛苦，过了一会儿，它才又继续说道：“可是当我回来时，走到这里，就看到红光升起，之后就都没了！都没了！固城没了，我的妻子没了，我的孩子也没了！” 赵子臣不解的看了一眼院子中，那妇人和两个孩子的怨灵明明都在那里，怎么它却说都没了呢？ 于是，他对士卒怨灵说道：“你的妻子一直在院子里，两个孩子也在。” “你能看到她们？”士卒怨灵变得激动起来，“你真的可以看到？快告诉我，她们怎么样了？在做什么？” 赵子臣简单的向它描述了一遍，然后问道：“为什么我能看到，你却看不到？” 士卒怨灵疯狂的摇着头，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见她们，我真的想见她们！” 赵子臣想沟通就一定需要云羡的帮助，他把怨灵跟他说的话传音入密，讲给了云羡，并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羡说道：“那士卒和院子里的三个怨灵分别死于不同的时间下，当人死了之后，就会永远停留在死亡那一刻，只有入地府之后才能感受到时间，换句话说，它们要是想再见一面，那只能送它们进地府了。” 赵子臣听明白了云羡的意思，便对那士卒怨灵说道：“为何不去地府？在那里，你们才能相见。” 士卒怨灵沉默了许久，这才指着院子里，说道：“你能看到她，我虽然看不到，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就在那里，她在等我，她没去地府，我也不会去的，我要这样一直守着她。” “因为她没等到你，所以不愿去地府？”赵子臣问道。 士卒怨灵的声音变得更加哽咽了，说道：“是的，所以我才想请你帮忙，我能感觉到你有这个能力帮我们摆脱这种无休止的等候，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我明白了。” 赵子臣被这一对恋人的执着感动了，它们都因为未能完成夙愿而固执的坚守在这里，其实那两个孩子也是一样的，它们眷恋的是自己的母亲，母亲在哪里，它们就在哪里。 他不愿再看到这一家四口继续受到这种折磨，于是，只见他浑身玄气大放，紫芒中带有些许金光，抬起脚用力的向地面一跺。 放声喊道：“崔府君，带回魔华曼陀罗的时候，你答应我，今后愿意助我三次，如今，我便用上一次，把这一家四口带入轮回，送他们去一个安静祥和的地方，重新过上一世圆满的人生！” 第177章 风雨无情 “谢谢你帮了我们一家人，我无以为报，方才我以怨力化成的循环之道，就是为了能让你们到我这里来，现下我们要离开了，就将它送给你吧，临敌之际或可出其不意。” 看着那一家四口怨灵的渐渐隐去，赵子臣倍感欣慰，他从未想过得到什么报酬，但士卒怨灵还是留给他了这样一个出其不意的功法，也许这就是常说的好人好报吧。 随着它们的消失，那个院子也显出了本来的样子，灰暗、破败、萧条，就连院子里那棵树都变成了枯树。 “你带给我的惊喜还真是多啊，没想到你和崔府君还有这样的交情。”云羡走上前来说道。 赵子臣尴尬一笑，说道：“哪里算得上交情，不过是个交易而已。” 正在这时，程倩突然指着院子后面的不远处，说道：“找到了！风魔和雨魔在那里！” 赵子臣和云羡转头看去，只见那里有两双猩红色的眼睛在暴雨和迷雾中晃动，忽隐忽现，透着诡异。 “云兄，还有力气战斗么？”赵子臣低声问了一句，毕竟方才为了抵挡雨水，云羡消耗不小。 只见云羡微微一笑，说道：“勉强还能打上一会儿，你可要多出些力了。” 赵子臣点点头，又对程倩说道：“倩倩，一会儿把避水珠的范围拉到最大，莫让我们再分心抵挡那些雨水了。” “放心吧！”程倩胸有成竹的说道。 三人小心翼翼的往院子后面走去，他们越是靠近风雨二魔，这场狂风暴雨就越发的激烈。程倩不断的往避水珠里注入更多的玄气，这也让避水珠覆盖的范围增加了十几丈。 等到避水珠的边缘就要触及到那两双眼睛的时候，风雨二魔的本体终于呈现到了他们面前。 风魔飞镰，虫身，人面，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甲虫，身上泛着油量的褐色。 雨魔平奕，乃一头黑蛟，蛇身、鹰爪、马头、牛角，通体黑的如同跟这夜色融为一体。 黑蛟缠绕在巨大甲虫的身上，一个口中吹出狂风，一个嘴里喷出暴雨，那些被狂风暴雨打散的怨灵，化为星光涌向它们的身体里。 “好大……” 程倩惊讶的看着二魔，它们的体型大的超乎了她的想象，本以为在赫澜江上见到的水魔已经算是庞然大物了，可与眼前这两个魔灵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光是那甲虫的一条腿，就比城中那棵老槐树还要粗壮一些，怪不得三人在远处都能看到那两双眼睛放出的红光。 “云兄，虫子交给你，黑蛟我来对付，如何？”赵子臣问道。 云羡翻手取琴，盘膝而坐，说道：“正合我意。” 琴音响起，音波如剑，乘风破浪，势如破竹。赵子臣也暴掠而出，玄翼伸展，额头魔帝纹亮起黑光。 风雨二魔正在疯狂吞噬着怨灵，顿时感到威胁逼近。黑蛟一声咆哮，张开血盆大口，猛然喷出一个水球，砸向迎面而来的赵子臣。 这雨魔和水魔虽都是以水为武器，可却又大为不同。水魔恭阙遇水则强，可实际的攻击手段靠的是它自身之力，无论是水刺还是震颤水滴带来的攻击，都在以力对抗。而雨魔不然，它喷出的雨水便带有腐蚀性，更像是一种毒，若是硬碰硬，定会令对方吃亏。 赵子臣看出了这一点，他凝聚玄气包裹周身，又唤出十魔剑的巨大虚影，当空劈下，将那团水球斩为两半，这才继续向雨魔冲去。 这时，就听见几声清脆的响动在他下方传出，他低头看去，那是云羡发出的音剑击打在甲虫身上所致，可声音过后，那甲虫竟岿然不动，毫发无伤，可见其甲壳之硬，当世罕见。 黑蛟见他破开水球继续冲击过来，勃然大怒，仰天喷出了更多的水球，虽然比刚才那个水球小了不少，可数量之多，令赵子臣看的头皮发麻。 霎那间，无数小水球像天女散花般坠落下来，赵子臣转头向程倩喊道：“倩倩，再扩大一丈范围！” 程倩当即再次加大注入避水珠的玄气，就看到避水珠的范围迅猛向外扩张的一丈，那无数的水球一进避水珠范围内，立刻横向飞出，不再下落。 避水珠范围加大，几乎已经覆盖到了甲虫的半个身子。 云羡紧跟着快速的拨动琴弦，口中缓缓念道：“天无情，地有情，阎王收魂，我收人。一首离魂迷殇曲，修鬼看清世浮沉。” 就在那人面甲虫面前的地上，十几个土包相继隆起，僵尸破土而出，扑到甲虫的身上、腿上，开始疯狂的撕咬起来。 那边，赵子臣也到了黑蛟近前，手中十魔剑在夜色中发出亮光，刺向它的左眼。 黑蛟身形虽大，可速度奇快。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凑巧了，那硕大的脑袋用力一甩，赵子臣的剑便刺到了它头顶上的短角处。也是一声清脆之音，和云羡以音剑攻击甲虫身子的结果一样，竟然也是毫发无伤。十魔剑在它头顶的角上刺下，连道白印都没有留下。 赵子臣和云羡的攻击十分密集，接连不断，两个魔灵身上火光四溅，爆炸声此起彼伏，可这些都不能给它们造成一丝伤害，从它们的动作上，似乎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这时，风魔那张狰狞的人脸上，两腮鼓起，用力一吐，七八道旋风平地拔起，交织着向云羡那里奔去。 赵子臣担心云羡抵挡不住，大声喊道：“小心！” 却见云羡脸色淡然，双手一震，琴音大作，一面淡紫色的音壁升到其面前。 旋风碰触到音壁后，虽未消散，却也寸步难行，与之僵持到一起。 赵子臣看到后，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眉头却更加紧锁，他深知这种状态非常损耗气力，而且云羡也无法抽出手来继续攻击风魔，那些撕咬风魔的僵尸已经所剩无几，它们在庞大的风魔面前，简直如同蝼蚁。 “看来，这是要我以一敌二了。” 第178章 激战风魔 就在赵子臣将为自己以一敌二而苦恼时，突然发生的一幕，令他心头一紧，不由得暗叫一声：“不妙！” 风魔和雨魔这两个庞然大物，竟在这一瞬间完全消失不见了。狂风暴雨依旧，这说明两个魔灵的消失绝非是退却，而是一种隐藏。 紧跟着，一阵悉悉索索，如树叶摩擦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赵子臣心中立刻警惕起来，急忙寻着声音的来源。 凭借阿赖耶识之面的感知，他忽地抬头向天空更高处看去。 这一抬头，他就看到了那只巨大甲虫的腹部，褐色的甲壳原来已经包裹到了它全身所有的地方，锃光瓦亮，那六条粗壮的长腿前端却非常纤细，如同剑刃，可见其尖锐。 赵子臣发现了它，它也早就盯住了赵子臣，六条长腿急速律动，甚至带起一连串的幻影，眨眼之间就又来到了赵子臣背后。其中两条前腿瞬间抬起，直接朝着赵子臣后心刺落。 赵子臣几乎毫不犹豫的向前翻滚而出，闪开了长腿的攻击，口中却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庞大的东西竟然有这等速度。 翻滚之后，赵子臣回头再看，在那风魔的人面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些白色的纹路，与它褐色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而这些白色纹路却将那张人脸变得更加狞恶。 电光石火之际，赵子臣翻身站起，左手之中已经多了一道魔帝剑虚影，几下飞快的单手结印后，从这道虚影中呈一字状激射出一连串的剑影。 风魔的动作比赵子臣想象中还要快，不断刺到它那张脸上的剑影显然令它发怒了，一层紫幽幽的光彩从它身上蔓延而出，在它原本就坚不可摧的表层上又添加了一层防护膜。 有了这更为强劲的防护后，风魔再次朝着赵子臣的方向扑来，这一次，它的前四支长腿都已经扬了起来，显然是要将赵子臣一击必杀。 赵子臣十分冷静的看着风魔，两手和悬浮在身旁的十魔剑一同飞快的迸发出剑影，数十道魔帝剑虚影同时射出，直奔它脸上的眼睛处。 果然，风魔对于自己的要害极为重视，顾不得继续攻击赵子臣，人面飞快的扎到地面上，身上的甲壳被剑影命中，冒起一连串的火星。 这一举动也让赵子臣已经完全可以肯定，风魔的弱点就是人面上的那双猩红色眼睛。 这下，风魔飞镰已经被赵子臣彻底激怒，在挡过剑影之后，之前一同消失不见的雨魔平奕竟再次出现，原来这条黑蛟一直躲在风魔背上的甲壳下面，这刚一出现，就喷出一股带有刺鼻味道令人作呕的水雾，很明显，这是有着比之前更强腐蚀性的酸雨。 但此时赵子臣却没有再退避，眼看着飞快弹起六条长腿急动，扑过来的风魔，他反而迎了上去。 悬浮在身旁的十魔剑飞快的落到他的右手之中，黑光闪烁，煞气升腾，一条黑龙从额头中的魔帝纹上悄无声息的飞进十魔剑之中。面临这生死存亡的危机，赵子臣终于用出了魔帝剑的一大杀手锏，魔龙附魂。 这招魔龙附魂，其实就是将魔魂和魔帝纹的力量附着到十魔剑上，尽管看上去并没有多大的声势，甚至没有什么激烈的异变，但十魔剑的威力却在不断增强，现在普普通通的一挥都堪比释放出巨剑虚影，一斩而下的威力。 赵子臣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以他现在的体力，比速度是绝对不可能比得过风魔的，况且那雨魔也在虎视眈眈，伺机而动，所以，这一击不得手，想逃跑是不可能的。 酸雨喷吐，赵子臣前冲的身体嘎然而止，而风魔的四条前腿又已经抬了起来，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长腿上都附着了旋风，若被直接刺中，那狂暴的旋风会瞬间把赵子臣撕碎。 就在那四条宛如钢枪长矛一般的长腿骤然而下的瞬间，赵子臣动了。 他此时全部的玄气和煞气，瞬间注入到十魔剑之中。 刹那间，那本就附着了魔魂、魔帝纹、魔帝剑的十魔剑在他手中又涨大数倍，与这把剑相比，赵子臣的身影已经如同一个光点。 雷霆般的斜上一斩，闷响和嘶吼同时发出。 此时，在最危急地关头用出这一招。虽然耗尽了赵子臣全部气力，却已经达到了他预想的效果。 风魔用四条长腿抵挡这一斩，显然它没有料到这是怎样可怕的威力，四条腿齐刷刷的被斩断，露出了躲藏在腿后面的那张人脸。 赵子臣眼神冰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诡异的一笑，他隐藏在另一只手上的一道魔帝剑虚影，瞄准了风魔的眼睛。 “影剑！循环之道！杀！” 一道魔帝剑虚影在向着风魔相反的方向飞出去后，忽然消失了，紧跟着又从风魔的眼前突然出现，同时，一道剑影瞬间一分为二，精准的刺入了风魔满是惊恐的双眼之中。没想到那名士卒怨灵离去时的馈赠，竟在没过多久之后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嘶～”一声凄厉的惨叫充满了刺耳的尖锐，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当那两道魔帝剑虚影没入风魔眼睛的瞬间，它那覆盖着褐色甲壳地身体骤然僵硬了一下。紧接着，整个身体骤然翻滚而出，在地面上剧烈地翻腾起来。 这一来，在它背上的雨魔也被甩了出去，它身形一卷，飞上半空，愤怒的看着还在挣扎的风魔。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风魔虽然没有百足，但它的生命力也是极其顽强的。 那两道魔帝剑虚影从它眼睛处射入，已经完全没入它头内，这样地伤势竟然也没能让它当场毙命。 赵子臣得手后，快速翻滚出十余米后并没有停留，强忍着体内的虚弱感快速撤出风魔和雨魔可能会攻击到的范围。 风魔的翻腾变得越来越弱，眼看是不行了。它的力量在渐渐流逝，点点墨绿色光芒开始在它身体上方凝聚，直至形成一个光球，这是到了可以吸收魔灵地时候了。 赵子臣并没有急着去吸收风魔的魔灵，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雨魔还在怒气冲冲的看向这里，若是现在进行吸收，一旦雨魔发难，很有可能造成致命的结果。 可就算他现在不去吸收，也已经没有气力再跟雨魔战斗。 这时，没有了旋风与其僵持的云羡终于脱身了，他静静地出现在赵子臣身后，对他说道：“应该被我击败的，却成了你的手下败将，现在你去做你的事情吧，那条黑蛟，交给我了。” 第179章 余音绕梁 太古正音，琴声十六法，轻、松、脆、滑、高、洁、清、虚、幽、奇、古、淡、中、和、疾、徐。 云羡未动，琴也未动，可这琴音就是在这周围回荡了起来。颇有一种未见抚琴人，但闻幽琴声的意思，就连赵子臣和程倩在一旁看的也是啧啧称奇。 “卿可闻，古琴一架，逆音杀伐，奏一曲我君临天下，抚一律你十里桃花！” 云羡低吟浅唱，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琴弦，随后向飞在半空中的雨魔平奕一弹。 无形音剑破空而至，打到了雨魔身上。 “嗷～” 数十丈的黑蛟之躯，吃痛的扭动起来，它根本看不到音剑，所以吃了大亏。被击中后，那双嗜血的眼睛也从赵子臣的身上挪到了云羡身上。 “很好，你的对手是我。” 赵子臣大战刚过，深知魔灵之强，他唯恐云羡托大，这才说道：“云兄，小心一些，尤其是那雨水，莫要沾到身上。” 云羡微微一笑，自信的说道：“子臣兄不必担心，看我如何收拾掉这妖孽。” “吼！” 黑蛟看出对方手段非凡，是以主动出击，身形在空中一卷，咻地暴掠而来。 “子臣兄，退后！” 云羡足尖点地，左手托着古琴，飘然而起，来到半空，右手指尖律动，其疾如风，虽是单手，却快到幻影重重。 音律本无形，可在这暴雨之中，却又能看出模样，力量所及之处，雨水皆被震散，远远看去，竟是无数骷髅头狰狞的徘徊在云羡周围。 “止息！”云羡低声喝道。 几个骷髅头般的音力快速的向一处汇聚，形成一张若隐若现的鬼头，张开巨口，将冲过来的黑蛟吞了进去。 黑蛟入口，鬼头随着几声琴响急剧收缩，那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它的身体，仿佛就连它已经吸进去的空气也要被挤出来似的。 “亡身！” 云羡再次喊出一声，同时手指拨动几下琴弦，剩下的骷髅头便凝聚出一把巨大的音剑，自上而下，斜刺着穿过那个鬼头，还有被困在其中的黑蛟。 他出手很急，不留余力，因为云羡也知道魔灵不好对付，别说托大了，就算这样一上来就拼尽全力，他也没把握能直接斩杀雨魔。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鬼头和音剑同时爆炸，发出一声巨响，周围雨水瞬间成为雾气。黑蛟挣脱出来，大口的深吸着空气，随后身体横摆，犹如海啸般，朝着云羡扫来。 “好强的力量。” 抬头看向这里的赵子臣只觉着脸上被雨魔摆动带出来的风，刮的生疼，可见这一扫的力量，简直匪夷所思。 云羡根本来不及向后退去，而且他也不能向上飞去，因为如果他飞起的高一些，就会离开避水珠的笼罩范围，到时候被那些带有极强腐蚀性的雨水打到，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于是，他选择了正面硬抗。指尖飞快律动，音墙陡然而起，那黑蛟势大力沉的一摆，结结实实的打在音墙之上。 音墙瞬间发出震动，可雨魔一摆之势尚有余力透过了音墙，直接撞击到云羡的胸口上。 “哇”的一口鲜血，从云羡口中喷出，同时，他整个人也向后急退数丈。 黑蛟得手并重创了云羡，攻势则更为猛烈起来。它仰天怒吼，喷出无数雨水。 “嘶～” 这令云羡艰难躲避的雨水，悄无声息的溅到了琴身上面几滴，升腾起了丝丝青烟。 “好强的腐蚀性！”云羡有些心疼琴身上那瞬间出现的小坑，眼神也随之变得更加凝重。 “孩儿们，看来还要靠你们了！” 随着云羡的声音和变化的琴音传出后，整个固城的地面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地上的土包似雨后春笋般地相继隆起，也不知有多少僵尸拱破土包，爬了出来。 这些僵尸出来后，便往一处开始聚集。黑蛟看见这些僵尸后，似是有些不安，它喷出了更多的雨水，像从天而降的瀑布，浇到那些正在汇聚的僵尸身上。 可尸体本就没有痛感，不管现在这雨水有多么疯狂，都无法阻止众多僵尸的聚集。 这时，云羡手指勾动琴弦，音色婉转动听，如梦似幻，那聚集在一起的僵尸，竟然融合到了一起，成为一只巨大的僵尸。 缓缓站起后，这巨大僵尸甚至已和半空中的黑蛟平视，且体型一比，相差无几。 赵子臣和程倩看得有些发呆，这鬼道之法，果然匪夷所思，诡异至极，幸亏云羡是友非敌，若真遇到他这样的对手，赵子臣扪心自问，还真没有把握能将其击败。 在琴音的控制下，僵尸宛如巨树般的手臂和那张大手，一把就掐在了黑蛟的脖子上。黑蛟吃痛，低吼一声，藤蔓般的身体随即缠绕在僵尸身上。 两个庞然大物，激烈的扭打在一起，酸雨侵蚀着僵尸那本就溃烂的皮肤，浓密的青烟和阵阵腐臭腥恶的味道，令赵子臣和程倩忍不住干呕起来。 僵尸力量出奇的大，而黑蛟的力量也不小，这番僵持竟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双方打得是难舍难分，不分上下。 云羡的琴声时而婉转，时而悠扬，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他的脸色也在这一个时辰里，越来越白，细小的汗珠不断渗出，但他的眼神中依旧充满了自信。 赵子臣的神情却有些担忧，他能看出这种僵持绝不是一时半刻可以结束的，而且眼下僵尸似乎有些处于下风，酸雨的腐蚀非常厉害，这让僵尸的皮肤和溃烂的肉一片一片的掉落下来，那些掉落下来的肉，随即又变回了一个个的普通僵尸，然后没入泥土中，彻底消失不见了。 就在赵子臣还在担忧之际，云羡忽然纵身跃起，落到那巨型僵尸的头顶，这也让他和黑蛟几乎近在咫尺。 “他疯了么！”赵子臣紧张的说道。 可云羡却很是淡然的抚起琴来，这琴音仿佛有宁神之效，黑蛟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而空洞。 “光顾着和我的孩儿撕扯了，不能抵抗住我这安魂之曲了吧？” 只见那僵尸双臂紧握住黑蛟的两端，溃烂的皮肤像是被打了气一样鼓起来，在怒吼和琴音这两不相容的声音里，“呲啦”一声，黑蛟被扯成了两段。 第180章 乔装北上 云开雾散，雨过天晴，当第一缕阳光落在满目疮痍的固城中时，赵子臣知道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 十魔之灵，已有七魔归位，一切都是如此的来之不易，却似乎又在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了。他并不能肯定十魔归位后，就能力克南诏，斩杀国师，但他能肯定的是，自己向着最后的胜利又迈进了一步。 “云兄，接下来我还要去收服星魔、遁魔和尸魔，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面对赵子臣满怀诚意的邀请，云羡笑了，他笑的很满足，也很欣慰，可他却拒绝了这个邀请。 “子臣兄，你有美人相伴，我可不愿天天看着你们恩爱，况且如今的固城虽然看起来阳光明媚的，可这里仍是阴气旺盛，怨灵遍布的地方，我想在这里安心修炼鬼道，他日有缘，自当再见。” “既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赵子臣虽有不舍，却也了然，抱拳说道，“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可来玄帝都天阳皇宫找我。” 君无戏言，一诺千金。 若是旁人得此殊荣，恐怕会喜笑颜开，夜不能寐。毕竟天阳帝的一个承诺还是很有分量的，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高官厚禄，都是唾手可得。可这对云羡而言，似乎只是普通朋友间的情谊罢了，他的眼神波澜不惊，很是淡然，这并非是他轻视赵子臣，而是他本来就是如此。 “我记下了，愿你们接下来，一切顺利，就此别过吧。” 离开固城之后，赵子臣和程倩二人并没有离开太远，他们来到当初短暂休憩的那个木屋中，想对接下来的路，做些功课，稍事休整。 古朴的木桌前，程倩向正在全神贯注看着地图的赵子臣，说道：“子臣，你说那个云羡为何不愿与我们同行呢？” 赵子臣的视线缓缓地从地图上落到了程倩的脸上，说道：“看得出来云羡他闲云野鹤惯了，鬼道一途，本来也是天下间的凤毛麟角，这倒不是因为鬼道难行，而是因为想要走上鬼道之途的人，必先视规矩如无物，成为一个不受约束和道德束缚的人，像这样的一个人，你觉得他会愿意屈居人下，加入别人的麾下么？” 程倩对此深信不疑的点了点头，又说道：“可是我还是希望他能跟我们一起走，等到收服尸魔的时候，有了他才会更有把握。” 赵子臣淡然一笑，似是并未放在心上，指着桌上地图最北边的一个标记，说道：“星魔之灵所在之处是极北之地，肯定是要路过北州的了，也不知道颜洛君那小子恢复的怎么样了，若是恢复的不错了，现下应该会回到平北王身边了吧，等到了北州，你先随我到平北王府走一趟吧。” 程倩表面虽然乖巧的点着头，可眼神里却透出了另一番想法，歪着头，向他问道：“你是想看看颜洛君的伤势如何了，还是想趁机看看月月呢？” 这个问题问的确实突然，而且毫无征兆，赵子臣愣了一下神，急忙说道：“自然是看颜洛君了，倩倩，你又多心了啊。” 看着赵子臣微微有些着急的样子，程倩反倒笑了起来，说道：“看把你吓得，我就是逗逗你而已嘛……” 赵子臣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假装生气的刮了一下程倩的鼻子，然后也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如此甜蜜的一刻，本该多留一些时间的，可程倩偏偏又看到了地图上那最南边的一个魔灵，尸魔的标记，这让她的眉头不自禁的微微一皱，仿佛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此时，南诏之地的月光沼泽中，一个庞大到几乎成为一座山的黑影出现在这里，即使月光沼泽方圆数千丈，似乎仍然只能勉强的承载下这个黑影而已。 在这黑影的前方不远处，国师菲尼依旧穿着那件看不到丝毫本来面目的斗篷，负手而立。而他的旁边，也依然还是那个忠心耿耿的“卫子钦”。 “国师，我们的探子来报，天阳帝很可能已经收复七个魔灵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他将会前往极北地区的冰凌圣地。” 国师斗篷下传出低沉的声音来，说道：“十魔之灵，少任何一个，实力都会大打折扣，这不足为虑，既然他要去冰凌圣地了，那你便按我说的，去给他添加些麻烦便是了。” “诺！” 随后，国师又说道：“比起那个上蹿下跳的天阳帝来，我更加关心的是鸠巢巢主为何还不出关？他还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十鬼，如今已是一盘散沙，所剩无几了吧？” “卫子钦”恭敬的说道：“国师，鸠巢已经不值得您再费心了，他们的大小姐，巢主的女儿都投靠了天阳帝，剩下那些小鬼更是各怀鬼胎，互相压制，属下以为，鸠巢已经沦为一块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你说的没错。”国师菲尼肯定了他的话，但却又继续说道，“那巢主与我颇有渊源，我必须护他周全，不过眼下鸠巢无人主事，就连一块鸡肋都算抬举了他们，不如这样，你去一趟东州，从即日起，鸠巢暂由你卫子钦执掌吧。” “谢国师信任，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将鸠巢这盘散沙重新凝聚到一起，为国师所用。” “去吧。” 国师菲尼命“卫子钦”退下之后，对眼前那个庞大的黑影说道：“你还要多吃一些，再长大一些，这样才能让天阳帝在不知不觉中，自投罗网。” 半月之后，在西州与北州交界处的荒原上，一列商队的马车正在安静的行走着，在马车的周围，还有十几个劲装结束的佣兵，他们那一双双警惕的眼睛，不断向周围扫视，手里紧紧的握着插在腰间的武器，随时准备着应付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 这些人一看就是已经在这片荒原混了多年的老牌佣兵，互相之间很有默契，眼神交错中，就能从对方眼神中识别一些代表危险与安全的信号。 为了省一些脚力，赵子臣和程倩也混进了这个商队中，当然，这样做还有另一个目的，赵子臣对平北王颜纪的态度还存有一些忧虑，这个爱冲动又嗜杀的王，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愿意和天阳国站在同一战线呢。所以，赵子臣决定以这种方式，悄然进入北州，若无变故，再现身去见平北王。 荒原没有植被遮挡，烈日炎炎，程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躺在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上睡了起来。在她旁边的赵子臣抹了一把满脸的汗水，回过头，望了望后方那处于重重护卫中的车队，视线随意的在队伍中扫过，最后停留在了那犹如被众星捧月一般，被几名佣兵和很多商队里的人簇拥在中间的白裙女子身上。 第181章 西北阎王 那名白裙女子被商队的人称为伏美人，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柔弱美人。赵子臣望向她的时候，她也正好微微直起身子，手背轻轻的搽拭着额头上的汗珠，轻轻气喘的模样，配合着那副柔美的脸颊，看上去颇让人心生怜爱。 见到伏美人露出这般模样，周围的一些佣兵顿时有种将之背到目的地的冲动，不过他们也知道，即使他们想背，人家伏美人也一定会含笑婉拒的。 在众人目光汇聚到伏美人身上时，一名模样颇为英俊的青年，满脸笑容地从一旁的佣兵马队中走出，低头对着气喘的伏美人说了一些话。 两人交谈了一会，只见伏美人便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眼神继续看向了前行的道路。 被伏美人拒绝后，那名青年脸庞上没有丝毫的恼怒，淡淡一笑，手掌一挥。 大喝道：“荒原狼的人，都给我注意点，现在快要进入北州了，这十里荒原，北州一段马匪最多，咱们可别在阴沟里翻了船！” “是，团长！” 赵子臣不屑的浅笑一声，他知道那青年就是这个护在商队左右的荒原狼佣兵团的团长，实力刚刚达到触天境，不过在马匪面前已经算是个传奇人物了，可若遇上真正的高手，那就完全不够看的了。如果这位团长知道商队里还有赵子臣这样实力的存在，估计他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以赵子臣这样擎天境巅峰，半只脚都踏入了御天境的实力，对他们来说，简直比传说还遥远。 车队向前又走了一段，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那几名佣兵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商队也陆陆续续的勒住了马车。原本还能听到些谈天说地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部安静了下来。 微风吹过，两边干枯的草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几声马匹的粗喘和散乱的马蹄声交叠在一起，烘托出了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突然的安静和停止的颠簸，令熟睡中的程倩醒转过来，她刚想开口去问赵子臣，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看到赵子臣对她做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又轻轻的向前面指了一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程倩小心翼翼的看去，只见就在车队的最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马，个个都手持兵器，凶神恶煞。坐在最中间那匹高头大马上的壮汉更是面目狰狞，气势汹汹。 这边马队中，那名被佣兵喊作团长的青年骑马走到了车队的最前面，压低声音，说道：“不知对面是谁的人马啊？可否向一旁让让，荒原狼佣兵团团长谢青先跟诸位说声多谢了！” 他这句话一听就是老江湖了，既报出了家门，又给了对方面子，可谓是恩威并施。若是一般的马匪路霸，听到荒原狼佣兵团的名号，多少都会给些面子，报出自家名号，再客套两句，也就闪到一旁去了，毕竟谢青也是一位触天境的强者，再加上十几名久经沙场的荒原狼佣兵，可以算得上是一块钢板了。 可这批马匪却不太一般，显然没被荒原狼和谢青的名号震慑住。为首那名壮汉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轻蔑的说道：“什么荒原狼？在老子眼里，就是他妈一群野狗，赶紧给老子滚蛋，免得还要让老子费力气一刀一刀的砍死你们。” 这壮汉左一个老子，右一个老子的，惹得谢青满脸铁青，眉毛都立了起来，大声喝道：“大胆狂徒！与你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自寻死路是吧？报上名号，我荒原狼佣兵团可不杀无名之辈！” 壮汉哈哈大笑，说道：“一个小白脸也敢在阎王爷面前摆谱儿？连老子都认不出来，你这什么荒原野狗团也算是混到头儿了！” “什么！你是……西北阎王……王严？”谢青终于认出了这路马匪的身份，同时，他的脸色也从铁青色变成了惨白。 “不错，正是你家王严爷爷，要是识相的话……”说到这里，王严抬眼扫视了一遍后面的商队，目光落到了伏美人的身上，说道，“哎呦？这趟真是收获不小，把商队的马车和那个美人留下，你们就可以滚了，否则，别怪我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 此话一出，无论是佣兵团的人还是商队的人，都乱作一团，不知所措。西北阎王的名号在这一带可说是如雷贯耳，据说当年号称“杀神”的平北王颜纪都没能剿灭了他这波马匪，只是把他们逼进了十里荒原，后来平北王又派出精锐，想将其赶尽杀绝，结果，那些精锐全被王严的人马给杀了。之后，勃然大怒的颜纪亲自进十里荒原歼敌，可冲动的他中了王严的埋伏，损兵折将不说，竟连王严的影子也没见到，只好铩羽而归。这下可让王严这些马匪，一时间名声大噪，被人们传的是神乎其神。 谢青虽然心生胆怯，可一听说王严要他们把伏美人也留下，立刻怒火中烧，挺起手中长枪指着王严，说道：“王严！虽说你名声在外，可我荒原狼佣兵团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谢青手中这把狼牙枪！” 王严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抬手取下背后一把钢刀，这把刀看起来平淡无奇，十分朴实，除了刀柄上用黑布裹了几圈之外，再无其它零碎。可就是这样一把刀，竟然让赵子臣看到了强烈的煞气和杀意。 “哈哈哈哈！小白脸还真敢夸下海口，那今儿就陪你玩儿玩儿，看看是你那杆破枪好使，还是老子这把斩狗刀好用。” 两边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接下来除了动手，便再无其它的路可走了。 只见谢青手上一抖，挽了个枪花，两腿一夹，胯下战马一声嘶鸣，疾驰而去。 王严不屑的看着他冲过来，冷哼一声，脚尖一踹马镫，壮硕的身躯竟直接从马背上跃了起来。 紧跟着，谢青纵马靠近，王严也从天而降，电光火石间，就听到“铛啷”一声响，狼牙枪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之后，直挺挺的插进了地面里。而王严借着这个力，身体一卷，又落到了马背之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风驰电掣。那兵器被打掉了的谢青，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双手虎口被震裂而流出的鲜血，目瞪口呆，不明所以，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都没能看清王严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动作将他的枪震飞出去的。 这时，王严得意的看着他，说道：“第二刀，送你去见真的阎王爷！” 第182章 伏兮祸兮 “西北阎王”王严这一出手就完全压制了谢青，这让他麾下的马匪欢呼雀跃，更让荒原狼的佣兵目瞪口呆。 不过这种级别的对抗，在赵子臣乃至程倩眼中，简直就是孩童打架一般。而赵子臣更为关注的却是那位伏美人的反应。她表现的出奇冷静，不用说商队里那些人的恐慌之态了，就算是那些荒原狼的佣兵都没她这样若无其事。显然，她的反应绝不正常。 王严放出狠话，第二刀取谢青性命。在一个声名狼藉的马匪眼中，取人性命绝不是一件难事。他出手了，就和第一次从马背上跃起的样子一样，只不过这次他跃起的更高，一把大刀直挺挺的从天而降，劈向还在惊讶错愕中的谢青。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刀光夺目，劈荆斩棘，众马匪欢呼的更加起劲，而佣兵和商队的人则几乎不敢看下去了。 “铛！”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所有的声音都在此刻消失了，一道自上而下的伤口从谢青脸上出现，他的两个眼睛瞪得很大，表情凝固在那里。 他死了么？并没有，因为他的眼睛在这时候眨了一下，原来这道伤口仅仅是在皮肤上划开了一条细细的口子。 而同样表情错愕的还有王严，他在落到地面上之后，就惊讶的望着手中那已成半截的大刀。那另一半的刀身就在他和谢青的中间。 “是哪位高人在这里？” 清醒过来的王严，东张西望，他知道自己这把刀是被人以石子震断的。能有这种这种实力的人，必定是一位高人。那谢青是一位触天境初期的人，王严能轻易要他的命，且还未显露出自己的玄气，那至少要比谢青高出一个大层次，也就是说，王严是一个擎天境初期的强者。而仅凭一颗石子，悄无声息的就能打断一位擎天境初期强者的刀，可想而知，这将是何等实力的高人啊！ “是你干的么，子臣？”程倩也没有看到出手的人，但她知道赵子臣的实力已经是半步御天境，所以才会认为是他出手相救。 可当她看到赵子臣皱着眉头的样子后，便知道自己猜错了。 正如她所想的一样，赵子臣凝重的对她说道：“不是我。” “难道商队里还藏着其他高手？”程倩急忙环顾了一下商队的人，但那些人个个紧张万分，分明不像是高手的样子，“不会啊？他们应该连悟天境的实力都没有，怎么会……” “是她。” 不等程倩说完话，只见赵子臣抬手指向了那位异常冷静的伏美人。 “你是说……伏美人？”程倩不敢置信的问道。 “没错，就是她。” 赵子臣和程倩说话的声音很小，可那位伏美人却好像听到了似的，离着老远就转过头看向他这边，投来了略带得意的目光，这才让程倩真的相信的赵子臣的判断。 正在这时，王严见他问了几声后，无人应答，便有些恼怒，抬起手把手中那断了一半的大刀用力向着谢青的面门掷了过去。 这次，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位高人，没错，她就是那位看似弱不禁风的伏美人。她现在就出现在谢青和王严的中间，纤细的两根手指头牢牢的将王严掷出来的断刀夹住。 “怎么可能……” 这声惊叹不仅来自于王严，同样也来自于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弱女子，竟会有这等实力，而且还隐藏了这么久。 “区区一个小鬼，也敢管自己叫什么阎王？”伏美人掩面一笑，讥讽的说道。 王严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伏美人窃声一笑，指尖微微用力，就听“喀嚓”一声，断刀立刻又断了一截，她把夹在指尖的那部分扔在地面上，笑道：“我是谁？我就是伏美人啊，怎么？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就忘了？” 伏美人边说边向王严走了过去，她每走一步，王严就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你别过来……你到底是谁？” 看到刚才还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王严，此刻跟一个惊恐的孩子似的，伏美人忍不住又笑了几声，说道：“你不是想把我劫回去，做你的压寨夫人么？来啊，我就在这里，现在我自己送上门来了，你不该高兴么？” 王严急忙连连后退，双手胡乱的向前指着，嘴里喊道：“上！都给我上！杀了她！” “我看谁敢！” 伏美人一声暴喝，那些马匪立刻勒住马头，半步都不敢上前。 王严有些气急败坏，回手去抓离他最近的一个马匪的缰绳，可那个马匪比他还急，一转缰绳，调转马头就向后面跑去。 “想跑？” 伏美人嘴角微翘，伸手捻指，轻轻一弹，就听破空之声从王严耳边划过，紧跟着，那名逃跑的马匪连喊的声音都没有，就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趴在地上，眼看是没了生机。 这一手显露之后，其他马匪连忙下马，纷纷跪在地上，口呼饶命。王严看在眼里，心中早就把这群贪生怕死的懦夫骂了无数遍。 “多谢……伏美人……啊，不，伏姑娘救命……” 回过神来的谢青刚把道谢的话说了一半，却也在伏美人的一弹过后，摔落马背，一命呜呼。 “废物，就这点儿三脚猫的本事，也敢调戏本姑娘？还是死了好，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伏美人这个举动，引起众人一片哗然，本以为她是站出来击退马匪，保护商队的，可谁知道她竟然不分敌我，大开杀戒。 这时，伏美人转过头，对商队中间一名年龄稍大的中年男子，说道：“你这商队老板做的也不称职，竟然用这么废物的佣兵来保护商队，幸亏我假装迷路，混了进来，否则那块星辰碎片就要落到那位西北小鬼的手中了。”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货品里有星辰碎片？”那位中年人惊恐的问道。 伏美人也不理会他，玉手一抬，马车上的货箱中，突然有一个“咔”的裂了开来，随后，一块金光闪闪的晶石缓缓飘出来，落到伏美人修长的手掌之上。 “你们每个人都问我是谁，这个问题我可不想回答，你们慢慢猜就是了，老板，星辰碎片我带走了，至于这些马匪，我就当谢谢你这一路对我的照顾吧。” 说完这句话，伏美人猛的一甩衣袖，好似翩翩起舞一般，数十道无形的气锥，准确的穿过了每一个马匪的眉心，将他们的生命定格在了这一刻。而王严的脸上，出现了四五个血淋淋的洞，伴随着死不瞑目的表情，倒在地上。 伏美人笑了一声，纵身跃向天际，她的声音和她的身形一起，就这样渐渐远去了。 “赵子臣，我在冰凌圣地等着你，你可一定要来啊，到时候，本姑娘陪你好好玩儿一玩儿！” 第183章 生生不息 还未到北州就遇上这样的事儿，这令赵子臣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伏美人最后说的话，是要在冰凌圣地和他再次相见，这更让他心生疑虑。他此行的目标是星魔之灵，而星魔之灵按地图上的标记，就在北州之外的冰凌圣地。到底这位伏美人是谁？约定冰凌圣地难道是个巧合么？那颗星辰碎片又是什么东西？和星魔之灵又有着怎样的关联呢？ 无数的问题充斥在赵子臣的脑海中，以至于商队接下来是怎么来到北威城的，他都记不清楚了。 “军爷，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商队，从西州进了些土特产回来卖，您松松手，放我们进城吧。” 那名中年男子，也就是商队的老板，很是熟练的从袖口里摸出几个金元放到守门的兵士手里，那名兵士也是驾轻就熟的将金元揣进怀里，而后大手一挥，放商队进入了北威城。 程倩看在眼里，脸上露出老大的不屑，低声对赵子臣说道：“没想到平北王的管辖之地如此荒诞，我看他也就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罢了。” 赵子臣被程倩一说，缓过神来，这才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景象，随后低声对她说道：“倩倩，这种事情很平常，就算咱们玄帝都也是有的，不足为奇，他们就是一些普通兵士，每月俸禄不过几十个金元而已，自然不像咱们。” 程倩“嘁”了一声，转头看向商队正走在的这条大道两旁，这是北威城的主干道，也是最为繁华的地段，酒楼商铺一家挨着一家，很多人在这些铺子里进进出出，其热闹程度都可和玄帝都的商业区相比了。 “你看那边。”程倩突然指着路边的一个店铺喊道。 赵子臣闻声看去，正是一家外表装璜十分奢华的店铺，门口牌匾上写着“五州商会”四个大字，这正是秦家在各地开办的商会分号之一。 “嗯，是小满家的，离开玄帝都一数也快半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也不知道小满、裴元、迷离和贪狼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和南诏那边的僵持还在继续着，希望他们能借此机会稍微轻松一些吧。”赵子臣微笑着说道。 既然到了“五州商会”，也算是赵子臣自己的地盘了，和商队道别后，他和程倩决定先去“五州商会”里了解一下北威城的近况，他们的消息很是灵通，应该会知道有关颜洛君的消息。 商会的贵宾室里，几名侍女细致的服务着赵子臣和程倩，茶水、点心、水果应有尽有，这令他二人也算是偷得半日闲。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位看起来就精明能干，沉着冷静的中年男子，他是“五州商会北威分号”的老板，同时也是整个北州地区除平北王府外，最有势力的人，他叫秦明浩。其实他本姓王，就是北威的当地人，只不过“五州商会”自秦海接手以来就立下了一个规矩，凡是各个分号的老板都必须改姓秦，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秦明浩一进门就满脸堆笑，跪拜说道：“五州商会北威分号秦明浩，见过天阳帝，天阳皇后。” “起来吧！”没等赵子臣说话，程倩先赶紧摆起了架子。 赵子臣满脸无奈的看着她，小声说道：“没规矩，皇后要由朕亲自加封，朕还没举办立后大典，你倒先认下了，羞不羞？” 程倩白了他一眼，说道：“反正早晚都是我，难不成你想立别人？” “这……”赵子臣听完这话立刻蔫了下去，闷声说道，“怎么可能立别人，只不过这是规矩啊。” 程倩笑道：“规矩还不是你这个天阳帝定的？好啦，说正事吧，再矫情这个，当心我当着他们的面儿让你这个天阳帝下不来台哦。” 赵子臣知道她在说笑，但更知道程倩也不好惹，只能耸耸肩，不再纠结此事，转头对已经跪了半天的秦明浩说道：“起来吧，朕此次是微服出巡，以后不必叫我天阳帝，叫我名字就好。” 秦明浩站起身来，急忙又说道：“那怎么行，我怎敢直呼天阳帝名讳，既然您不让我叫，那我便叫您老爷好了。” “我很老么？”赵子臣望着程倩问道。 程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嗯，太老了，都咬不动了。” 赵子臣见她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也不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直接话锋一转，对秦明浩说道：“我问你些事情，你把你知道的全部。” “老爷请问。” 赵子臣真是听不习惯“老爷”这个称呼，他选择了忽略，继续问道：“你知不知道平北王的儿子，现在怎么样了？他在不在平北王府中？” 秦明浩恭敬的说道：“回老爷的话，平北王世子颜洛君近日刚从玄帝都回来，眼下就住在平北王府中，据我所知，还有一个叫月月的姑娘也跟着他一起回了府，想必是颜洛君的妻子吧。” “你怎么净瞎琢磨关系呢？”赵子臣越听越无奈，虽说是他特意把月月放到颜洛君身边的，其目的也是为了促成他二人走到一起，可从心底里，月月一直是赵子臣的一块伤疤。 “挺好的，看来我们要恭喜颜洛君和月月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程倩忽然这样说道。 赵子臣苦笑着点了点头，赶紧岔开话题，又问道：“那你可知颜洛君现在有没有玄道？境界如何？” 秦明浩抱拳说道：“回老爷的话，那颜洛君有玄道在身，其境界应该在擎天境初期左右了。” “哦？不错，不错。”赵子臣这回是从心底升出的夸赞，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他夸的其实是墨典生卷所带来的效果，不但令颜洛君起死回生，更为其多加了不少实力，要知道在这之前，颜洛君不过就是个触天境中期的人，如今竟然一跃晋升为擎天境的高手，这确实可喜可贺。 “看来我们不用隐藏着了，颜洛君康复，还晋了级，平北王想必也很高兴，咱们先休息一下，明日就到平北王府，登门拜访。” 第184章 无比尴尬 翌日，赵子臣和程倩来到了平北王府的大门外，朱漆大门，蟠龙柱，血刀大旗，这是平北王府特有的门面。不同于其他王府的原因就是平北王颜纪曾是天君的结拜兄弟，这些装饰也是当初天君特赦的。 大门是敞开的，门口只有一位布衣打扮的下人悠闲地坐在那里。要不是匾额上“平西王府”四个大字，还真差点儿让赵子臣觉得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大户人家。 “怎么连个守卫都没有？”程倩和赵子臣有着同样的疑问，做为北州之主，一代杀神，这样的排场显然过于低调了，或者说也太不严肃了。 “我去问问。” 赵子臣带着疑惑走到那名下人前面，说道：“劳烦通报一声平北王，就说有人求见。” 那下人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指了指里面，说道：“自己进去找，平北王现在应该和王后在后院用餐。” “这……这么随意进出么？”赵子臣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又问了一遍。 那下人笑道：“您不必惊讶，平北王府这么多年了，一直如此，都知道平北王杀神的名声在外，别说有人登门拜访了，就是听见平北王的名号，不少人就避之不及呢，进去吧。” 赵子臣无奈的对程倩招呼一声，两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平北王府。 进到府内，二人更是惊叹不已。诺大的一个王府，除了一些下人做着日常的活儿之外，竟然一个巡逻的兵士也没有。那些下人见到赵子臣和程倩也只是简单的微微鞠躬，表示尊敬，然后就继续做着手里的工作。 穿过前院和主厅，两人来到中庭，这里同样是只有下人在劳作，堂堂杀神的府邸，简直就是夜不闭户的典范。 走过中庭，绕过正房后，赵子臣和程倩终于来到了后院。这里种满了花花草草，中间还有一个擂台，擂台上尽是些平常修习时所用的器械。在擂台的东北角，有一个凉亭，里面的石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四把石凳坐满了人，赵子臣定睛看去，正是颜纪、颜熙、颜洛君和月月。 没等他们过去打招呼，正在用膳的颜洛君就抬眼看到了他们。只见颜洛君放下手中碗筷，三两步就来到二人面前。 “你来啦，正好我们在用膳，不如你们也吃上一些？”颜洛君问道。 赵子臣和程倩对望了一眼，满脸迷茫的看着他，仿佛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是不能接受这里的随便。 “你……全好了？”赵子臣小心翼翼的问着颜洛君。 颜洛君点了点头，说道：“好了，我听天阳宫的人说了，是你救了我，因此我还提升了一个大阶的实力，说来，我还要对你道谢呢。” 赵子臣简单的客套了两句，便在颜洛君的带领下走到那个凉亭中。 “见过平北王。”赵子臣很是客气，他本来也不愿意摆出天阳帝的架子，当然就算摆出来了，颜纪也未免会买账。 颜纪听了赵子臣的招呼声，抬起头看了一眼，看到是他，立刻站起身来，回道：“天阳帝不必多礼，君儿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不知这次来到我府上，有何贵干？” 他这话说出来的同时，桌上的颜熙和月月也抬头看向了赵子臣和程倩。 颜熙倒还好，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可月月的脸色似乎有些古怪。她既没有表现的太兴奋，也没有太惊讶，反而是一种没有感情的平淡。可就是这样的平淡，在赵子臣眼中却是格外的失落。 “我……” 赵子臣刚要说话，程倩便立刻打断了他，说道：“没什么事情，我们就是来看看颜世子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现在既然看到了，我们也不久留了，这就离开王府。” “且慢。”这次说话的是颜熙，只听她又说道，“天阳帝真的没有任何问题要问么？” 赵子臣听完之后，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其实也有一个问题，不过此事应该和贵府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单纯的想了解一样东西。” “天阳帝请讲。”颜熙说道。 赵子臣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不知王后可曾听说星辰碎片？” “什么碎片？”也不知道是颜熙真的没听清，还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赵子臣又重复说道：“星辰碎片，我想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颜熙这次终于听明白了，她说道：“星辰碎片啊，那是神器星元的碎片，据说星元可以令人穿梭时空，不过那就是个传说而已，谁也没见过，不知天阳帝怎么会问起星元呢？难道你见过了这传说中的神器？” “没，没有，我就是路上听商队的人说起来，有些好奇罢了。”赵子臣不清楚其他人的想法，所以没敢直言。 “子臣，既然问也问了，看也看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这时，程倩催促了一番，她其实本也没打算在这里呆多久，而且当她看到月月时，就更想早点儿离开这里。 赵子臣觉着这次来到平北王府，到目前为止都非常尴尬，没有热情的迎接，倒也没有冷言冷语，可一切都让他不太自在，程倩催促着离开，也就正和他的心意了。 于是，他抱拳说道：“既如此，那就不再叨扰了，后会有期。” 说罢，他和程倩转身便要离开。 正在这时，颜纪站起身来，喊住了他们，说道：“天阳帝勿怪，我平北王府待客一向如此，切莫以为我是在怠慢二位，既然你们要走，我也不留，不过之前答应你，只要救了君儿便退兵结盟，现在兵我是早就退了，趁你来到我府上，我就把结盟一事也正式向你做个保证吧。” 赵子臣转身望向他，说道：“多谢平北王还记得此事，我早就知道平北王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即使你不提此事，我也绝不会担心。” 颜纪听后大笑一声，重重的抱拳说道：“好！痛快！大丈夫就该如此！那我便再多个承诺于你，今后若有需要，我平北王府绝不推辞！” “如此便多谢了！”赵子臣实在不习惯这么随意的交谈，他应了一声，赶忙又转身向外走去。 可身后却又传来了月月的声音：“子臣哥哥，你为何不理我？” 赵子臣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回答，却见程倩回过身来，说道：“月月妹妹，我和你子臣哥哥却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听说妹妹和颜世子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我们就先在这里恭喜你们二位了，等你们二人成亲之日，我们定会送上大礼相贺。” 说完这话，程倩还拉了赵子臣一把，问道：“子臣，你说是不是啊？” 赵子臣看了看她，又看看了月月，最后硬是从嘴里迸出来一个“是”字。 这个草草的拜访，充满了无数的尴尬，一切都好像很平凡，可又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平凡，赵子臣直到此刻才觉着，有时候，某些决定真的是毫无意义，不该有的牵挂，果然就是不该有。 第185章 坠入往事 尴尬的探访平北王府过后，赵子臣连在北威城多留片刻都不肯，带着程倩马不停蹄的一路北上，去往星魔所在的冰凌圣地。 北州通往冰凌圣地的道路只有一条，那是延绵不绝的瓦希古山脉中的山道。两人一到山口就听到风声如巨龙般怒吼，向它所能触及到的一切宣泄着疯狂的力量。雪团和冰坨子从高处兜头砸下，几棵高大的落叶松随风摇摆着它们模模糊糊的枝干，仿佛在风雪的淫威下胆怯地诉说着不幸。漫天雪花飞舞，放眼望去，整个山脉都是一片银白色的世界。 赵子臣和程倩有着玄气护体，在这种低温气候里也同样行动自如，感觉不到严寒带来的影响。 由于落雪太多，风力很强，所以他们不能直接飞越过去，只好小心翼翼的徒步穿行这道山口。 两人走的是踉踉跄跄，速度很慢，并不长的山口通路令他们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 终于，他们走出了这道山口，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开阔地。这里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犹如身处云端之上。密密麻麻的小屋铺落在山地间，景色壮丽无比，天地之间浑然一色，千里冰封，如临仙境。 “哇！好美啊！” 程倩是个女孩子，对这样的景致丝毫没有抵抗力，她几乎看得目瞪口呆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四处的观看，把这一切都想尽收眼底。 相比之下，赵子臣并没有太过感叹这种奇观，毕竟他知道此行的目的是要收服星魔，而且在这之前还遇到了一位让人捉摸不透的伏美人，再加上得知了星辰碎片的作用，这种雪上加霜的厚重阴霾感就始终蒙在他的心中。 “走吧，我们去那里看看。” 赵子臣没做过多停留，当先向山地间那些小屋走去，程倩知道他心里的担忧，便也无声的跟在他后面。 这片小屋原本是冰凌圣地中最庞大的族群北鳞族的居住地，这里的人长相完全不同于五州的人，他们有着蓝色的皮肤，天然的鳞甲，高大的体型，和一对像是鱼鳍般的耳朵，不过在天君时代，北鳞族就被天君和颜纪一同收复，纳入麾下，如今还有很多族人或在平北王的军队里任职，或是散落于北州各地。不过，这真正属于北鳞族人的冰凌圣地里，反倒是再也看不见一位北鳞族人了。 行走在这里的赵子臣和程倩，除了感叹这种冰封后的居住地里透出的古老的生活气息之外，更加感叹一个部族文明的彻底没落。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冰雕，甚至还有一些牲畜保持着平常的姿态，好似是在一夜之间，忽然被冻住一般。 “这里虽然很美，但处处透着诡异，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赵子臣低声对程倩说道。 这时，程倩刚好看到一只被冰封住的小羊，心生怜悯的她，走了过去，用手指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小羊的犄角。 “小心！” 忽然一道白光从程倩手指触摸的地方亮起，而就在一刻，程倩的双眸瞬间黯淡下来，现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也成为了一个冰雕。 “倩倩！”赵子臣急忙跑过去查看，他能感受到程倩的生命气息并没有任何变化，可无论他怎么呼唤也无法令其有丝毫的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焦急万分的赵子臣有些手足无措，正在此时，就听见空中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他马上认了出来，那就是伏美人的声音。 “赵子臣，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不必担心，那姑娘还活着，只是她的灵魂回到了她内心最是懊悔的那一刻而已。” 赵子臣找不到伏美人的身影，只能对着天空喊道：“伏美人，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何如此对待我们？快把倩倩带回来，否则休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哈哈哈哈！”伏美人一声大笑，接着说道，“我只能送她回去，至于回来，要看她自己了，你不用对我客气，我也不会对你客气的，你我之间本就会有这样对抗的宿命。”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来冰凌圣地的目的啊！” 赵子臣两眼一瞪，惊愕道：“原来你就是星魔！” 伏美人的声音渐渐变得更加悠远起来，说道：“不错，我就是星魔。” 赵子臣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伏美人会针对自己，于是又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我之间就来一场公平的对决吧，你把倩倩带回来，这不关她的事。” 伏美人呵呵一笑，说道：“关乎谁，你说了不算，想跟我对决？那还要看你能不能走过自己心里的那道深渊。” 说罢，那个小羊犄角上再次放出白光，这一次的光芒比方才更盛数倍，直接将赵子臣笼罩在内。 赵子臣只感觉自己眼前一白，身体犹如坠入万丈深渊般不断向下掉去。他疯狂的想要抓住什么来减缓下坠，可触手可及的范围，并无任何东西。他突然想要展开自己的玄气之翼，可却发现玄气再迅速的下降，短短瞬息之间，已经从原来的半步御天境直接下滑到了悟天境的初期。不仅如此，什么阿赖耶识之面、十魔剑、魔魂、魔帝纹、魔帝传承、墨典生卷等，他历来修习或机遇得到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抽离出自己的身体。 惊恐之中，赵子臣低头向自己的身上看去，只见一直穿着的墨龙纹乌金长袍与阴阳斗篷都开始慢慢隐去，换成了他当初在平西王府做世子时的打扮。 突然，这下坠的感觉嘎然而止，眼前的白光也渐渐散去，映入他眼前的情景令赵子臣不由得润湿了眼眶。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雨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穿着淡蓝长衣，白袍披身，眼神中带着一丝忧郁的赵子臣坐在窗边，凝视着外面飘飞的雨丝。 这时，一盏幽暗的绢灯出现在幽暗的甬道中，一位少女的身影渐渐从甬道里走了出来。 如此熟悉的一幕，这不正是平西王赵栋遇刺的那个夜晚么！ “月月！”赵子臣情不自禁的轻声呼唤了一句。 第186章 不白之冤 当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时，赵子臣情不自禁的呼喊出了月月名字，可是还没等月月反应过来，他就立刻想到了一件更紧迫的事情，父王赵栋命悬一线！ 他当即翻窗而出，可现在他只是个一无是处的世子爷，没有高深的实力，这一翻过后，直接摔到了地上。雨水和泥土将他的衣服弄脏，但是他那里还顾得上这些，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立刻就向书房的方向跑去。 这种时候，他已经对自己这样微弱的实力感到痛恨了，脚下无论跑的多快，他都觉着太慢了。 眼看书房里的烛光在微微闪烁，赵子臣的心情变得更加急切起来。 “父王！父王！”他大声的喊着。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位身形高大，面目慈祥的中年男子探出了半个身子，望向赵子臣呼喊的方向。 赵子臣的心立刻激动起来，没错！这就是父王赵栋，他还活着！ “子臣？深更半夜的，你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跑到书房来做什么？还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赵栋的语气是严肃的，可看的出来，他眼中充满了对赵子臣的关切，“衣服怎么脏成这个样子？你这孩子，简直是胡闹！” 赵子臣终于跑到了赵栋面前，他也不管父王如何责骂他，直接拉住了赵栋的手，说道：“快叫侍卫！父王，快叫侍卫保护你！有人要害你！” 赵栋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伸出手放到他的额头上，说道：“子臣，你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说什么胡话？哪有人要害父王？” 急切的赵子臣气喘吁吁地说道：“父王，你要相信我，快跟我走，真的有刺客！” 看着他越来越像胡闹的样子，赵栋板起了脸，说道：“胡言乱语！咱们西州何等安宁，平西王府中守卫森严，更有你血伯伯和曲伯母在，什么样的刺客敢来？我看你是真的病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不行！”赵子臣的手攥的更紧了，他的声音几乎要沙哑起来，说道，“无论如何父王都要跟我走，对了，快叫血伯伯和曲伯母来，要刺杀父王的人是擎天境强者，我们抵挡不住的！” 这下赵栋真的恼怒起来，用力甩开了赵子臣的手，说道：“你到底发的什么疯？快给我回去休息，别在这里胡闹了！” 说罢，赵栋满脸怒气的返回书房，“咣”的一声把房门紧闭。 赵子臣愣了片刻，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上石阶，来到门前，疯狂的敲打着，嘴里喊道：“父王！你快开门！快跟我走！你要相信我！” “你快给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赵栋怒气冲冲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屋内传出一个摔倒的声音，紧跟着，一切都陷入了寂静。 “父王！”赵子臣急得泪流满面，拍打房门的手也越来越重，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因为他知道，那一幕终究还是重演了。 “咣当！” 赵子臣使足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将房门撞开，可和他想到的一样，眼前出现的是赵栋趴在地上的样子，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是死了。 “父王！” 赵子臣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有的悲愤都从胸中涌现，他跪倒在赵栋遗体的身边，大声的呼喊了出来。 被他这么一闹后，平西王府当即像是炸开了锅，烛光在这雨夜中，接连不断的在各屋亮起，全府上下数百号人纷纷向这里涌来，这其中也包括赵栋的夫人，赵子臣的母亲司马祺。 “啊！夫君！” 最先来到这里的就是司马棋，她一眼就看到了书房中已然死去的赵栋，眼角的泪“唰”的一声流淌出来。 “臣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父王怎么了？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一连串的问题从司马棋嘴里问了出来，可赵子臣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消沉的坐在赵栋遗体的旁边。 这时，书房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一个粗旷豪迈的，满头红发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是血屠。 只听血屠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我还听见你们父子二人好像在为什么事争执了起来，怎么现在赵栋就薨王了？难道是……” 血屠的话完全不需要揣摩，赵子臣完全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但是这真的很糟糕，因为血屠竟然怀疑是赵子臣和赵栋发生争执，而后赵子臣一气之下，杀害了自己的父亲赵栋！ “不！不是我！”赵子臣急忙站起身来，向后退去，口中喊道，“杀害我父王的人是几名擎天境的强者！幕后的主使就是大司马卫子钦！” 这个解释非常的无力，非常的苍白，就连他的母亲司马祺也偷来诧异的眼神，仿佛是在质问着他，到底为什么杀了赵栋！ 血屠也根本不相信赵子臣的话，当即一伸手抓在他的手臂上，就像是枷锁一般。 “来人，先带世子回房间，从现在起，你们要严加看管，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平西王薨亡之事他的嫌疑最大，等真相大白后再做定夺！” “是！” 一声答应过后，两名侍卫闯进屋来，不由分说的就把赵子臣架了起来，带着他往外面走去。 “你们放开我！不是我杀了父王！不是我！”这时的赵子臣如何能挣脱开两名侍卫的挟持，他看向母后司马祺，说道，“母后！救我！不是我杀了父王！” 司马祺正痛不欲生的趴在赵栋的遗体上哭泣，听见赵子臣的喊声，她缓缓抬起了头，犹豫的说道：“臣儿，你要听话，你血伯伯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先乖乖的回到自己房间去吧。” 赵子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母后，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不，不可能，母后，你怎么会不相信孩儿？” “带世子下去！” 血屠再次发号施令，这次他的语气十分强硬，可以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关于赵栋薨王，血屠心里十有八九已经认定了是赵子臣所为。 当赵子臣在侍卫的挟持下回到自己房间的路上，他看到府内所有的人都对他投来失望的目光，仿佛大家都在心里诅咒着他这个“弑父之人”！ 第187章 死亡循环 赵子臣被以“弑父之人”的名义软禁在了自己房内，他本以为血屠会很快查明真相，或者至少会找他来了解情况。可他没想到的是，从第二日起，血屠就找来不少工匠，用铁板将整个屋子封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可供饭菜送进来的小孔。整个屋内密不见光，阴森的犹如是一座地牢。 再后来，这里除了每日有人将食物和水递进来之外，几乎就无人问津了。赵子臣曾多次对着那个孔洞向外面呼喊，喊着母亲，喊着月月，喊着血伯伯，喊着曲伯母，甚至喊过侍卫和家丁，但结果都是无人回应。 就这样赵子臣竟然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了数年，没有高强玄气的护体，也没有神兵利器的帮助，如今的赵子臣形同枯槁，奄奄一息。 不知道又度过了多少岁月，外面的世界已经与他没有了半点关系，而更重要的是，从这天起，竟然再也没有食物和水递进来了。 赵子臣拖着这身残躯，从那个孔洞向外张望，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狼藉，空无一人，就好像整个平西王府的人都在一夜之间蒸发掉了似的。 “有人吗？” 他吃力的喊着，可回应他的只有几道凄厉的风声。赵子臣有些恐惧，有些茫然，他甚至想到了了却此生，可如今却连一头撞死在这里的力气都没有，除了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什么也做不了。 斗转星移，又是三天过去了，当初升的太阳将一缕阳光从孔洞上投射进来后，一声巨大的轰鸣响了起来。 “轰！” 这声轰鸣过后，一股强大的气流把赵子臣眼前的铁板撞碎，他仿佛得遇重生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了出去，可在这铁屋之外迎接他的，却是两列轩辕铁骑。 “抓住他。” 两列铁骑的尽头，一位天神般威武不凡的将军，横刀立马望向他，赵子臣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将军，他就是轩辕易。 “轩辕易，你抓我做什么？平西王府的人呢？”赵子臣质问道。 可轩辕易却冷笑一声，说道：“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什么意思！” “哦？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也难怪，一个弑父之人，关押在这里多年，怎么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轩辕易纵马向他走近了一些，继续说道，“本将军一向慈悲为怀，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那我就让你死的明白吧。” 原来，自那晚血屠将赵子臣押入这里后，五州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平西王薨逝，平西王世子被指控为凶手，大司马卫子钦进言国君卫信，西州不可一日无主。于是，卫信直接把西州并入中州，交由卫子钦执掌。大都督轩辕天承看出卫子钦野心，与其针锋相对，不料被其谗言进谏，打入天牢。随后，卫子钦将大都督之职拱手赠与轩辕易。可这种做法令平西王府大为不满，以赵子臣的母亲司马祺为首的平西王府军队当即反乱，但势单力薄的他们被轩辕易彻底镇压，卫信暴怒，降旨满门抄斩，而赵子臣也是平西王府的最后一个活口。 “这……这不可能……”赵子臣完全被这样的局面颠覆了，他当即说道，“卫子钦那老贼才是意图谋反的人，我父王正是被他和卫信合谋加害的！” 这话一说出口，轩辕易双目圆睁，怒道：“大胆逆贼！颠倒黑白！国君和大司马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来人，将赵子臣就地正法！” “诺！” 就在兵士应声的时候，一把刀已经砍了下来，刀刃锋利无比，赵子臣只觉着脖颈一凉，天旋地转，他几乎看到了自己那失去头颅的身体，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蒙在了他的眼前。 我死了？我就这么死了？ 沙、沙、沙…… 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我还能听到？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子臣？你叫我做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月月的声音。 赵子臣猛然睁开双眼，却惊奇的发现自己仍然呆坐在窗边，外面细雨蒙蒙，明眸皓齿的月月正提着一盏红色的绢灯站在窗外望着他。 “我没死？”赵子臣问道。 月月像是看到一个疯子似的，鄙夷的说道：“发什么神经？死了还能跟我说话么？不理你了！” 看着月月跑跑跳跳的向甬道而去，赵子臣喊道：“月月，你要去哪里？” 月月头也不回，不耐烦的说道：“我娘要带我去暗影林探险，你别耽误我的时间了！” “暗影林？”赵子臣飞快的思索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月月就是在去了暗影林之后失踪的，于是他急忙喊道，“不可！绝对不要去！” “要你管！讨厌鬼！”月月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脚下反而加快了步伐。 赵子臣心里一急，翻出窗外，还没追几步，就听到书房方向有位家丁急匆匆的跑过来，喊道：“不好了！世子爷！王爷薨逝了！” “什么！” 赵子臣彻底懵了，上一次被斩首前的事情还记忆犹新，怎么这一幕又出现了？ 这时，血屠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背后，重重的拍了他一下，说道：“子臣，还不赶紧去看看！在这里发什么呆！” 赵子臣木讷的点了点头，跟着那名家丁跑到了书房前，只见平西王府的所有人几乎都站在门外，而他的母亲司马祺也自戗而亡。 父母的尸体就在自己眼前，赵子臣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疯狂的扑到母亲身上，大声的嘶吼着，哭泣着。 这一晚，雨下得越来越大，每一滴雨水都像是一把利刃，刺穿了赵子臣的心。 第二日清晨，平西王府门外围满了兵马，为首的是大司马卫子钦。 赵子臣和平西王府中的众人站在府门里面，不知所措地看着外面全副武装的大军。 “你来做什么？”赵子臣心中仍有赵栋被卫子钦杀害的记忆，所以他问得很是强硬。 只见卫子钦嘴角微翘，向大队人马后面退去，大手一挥，轻蔑的说道：“平西王府密谋造反，赵栋和司马祺已畏罪自杀，国君有旨，平西王府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唰！” 数百羽箭齐射，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那些堵在门口的平西王府众人纷纷中箭倒地，赵子臣悲愤的冲了出去，可当他仅仅跨出几步的时候，就被几支羽箭射到在地。 接下来，黑暗又一次降临了。 第188章 绝处逢生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同样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看到身边至亲的死亡，尽管每一次的经历都大为不同，可结果却都如出一辙，全部是以赵子臣的死亡而告终。这种体验，他经历了几十次。这就仿佛让一个人带着内心最痛的伤，苟延残喘的活了几百年，甚至是一千年。 无论是谁，遇到这种折磨，都会完全崩溃，就算是心志无比坚定的赵子臣，现在也游荡在了崩溃的边缘。 不知道是第几次黑暗降临在眼前了，他忽然冷静了下来，也许这是一个人在精神的临界点上激发而出的潜能。越是恐惧，越要镇定。 赵子臣开始梳理着过往的一切，他发现每一次重生后，都会从父王赵栋遇害的那个晚上做为起始。而每一次重生后，身边的那些人又完全变换了性格。在无数的不确定中，唯有赵子臣自己是没有变化的，永远的境界低下，实力微末。很明显，这是在磨灭他的心智，令他完全遗忘真正现实中的自己。如何打破这个该死的循环？赵子臣绞尽脑汁的思考着，不过黑暗的降临总是转瞬即止，他不得不继续面对一个又一个不确定却又结果一致的人生。 终于，在赵子臣第一百七十次感受死亡后黑暗降临的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了。 所谓“一力破万法”，星魔对他的折磨正是想要他自己忘却实力，而实际中的他，仍然是半步御天境，身怀异宝的一代强者，只不过是被星魔以神器将他迷惑，令他迷失罢了。 “休想将我困在这里，星魔，你太小看我赵子臣了！” 这一次，他彻底爆发了，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爆发，一双绚烂的玄气羽翼苏醒了，他身上的玄气也在这一刻透出了更多灿烂的金色，巨大的魔魂之眼，浮现到了他的身后，额头上的魔帝纹，黑光四溢，显然，赵子臣距离那传说中金色玄气的御天境又近了一步。 “怎么可能！你不但破了星轨轮回阵，实力竟然还能有所提高？” 星魔伏美人的声音终于又出现在了赵子臣的耳边，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赵子臣放声咆哮，犹如惊天炸雷！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那白茫茫的冰凌圣地，宣告着那个痛苦折磨的结束，星魔的术法终于破了。 “啊！” 随之醒来的，还有程倩，她惊呼着倒退了几步，摔倒在地，而面前那具冰封的小羊尸体，也跟着化为齑粉，消散而去。 赵子臣急忙落回地面，将程倩扶到怀中，关切的问道：“倩倩，你还好吧？” 程倩满头大汗的望着他，忽然哭了起来，一头扎进了赵子臣的怀中。 她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很是伤心，赵子臣不住的追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噩梦，可程倩只是摇着头，只言片语都不愿说出来，仿佛她所经历的事情比赵子臣还要痛苦。 这一哭约莫流了一个多时辰的眼泪，程倩才勉强算是缓过神来，她紧紧的搂住赵子臣，微弱的说道：“子臣，我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噩梦。” 赵子臣也对她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个梦确实好久，可恶的星魔，这笔账我一定要跟你算清楚！” 稍作调整后，二人继续往冰凌圣地深处走去，为了避免再次陷入星轨轮回阵中，这一路两人十分谨慎，尽量不去接触那些冰雕。 行了七八里的路，他们终于走过了这片冰封的部落城市，挡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冰河。河水远看呈乳白色，那是因为在水里漂浮着很多尚未融化的冰块，冰块上面还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赵子臣一看到冰河就想到了借助避水珠来渡河，可程倩试过之后，发现这条冰河和其它河流截然不同，或者说，潜伏在河流中的冰块有些特别。当河水在避水珠的作用下断开时，水流虽然被阻挡在外了，可那些冰块却能穿透进来，而且去势不减，这就如同无数的暗器正在交错不断的射出，稍有不慎，便会受到伤害。 “飞过去？”程倩提议道。 赵子臣点点头，迅速展开玄气之翼，可刚到冰河的边缘，玄气之翼就迅速溃散，但偏偏远离后，又能正常展开了。 原来这条冰河里的冰块蕴含着极强的能量，强大的犹如一道屏障，任何外界的能量，只要进入冰河上空，就会被彻底磨灭掉。 “这可怎么办？”程倩沮丧的问道。 赵子臣紧锁眉头，向四周看了看，这条冰河非常庞大，其河道之广，天下罕见，若是绕行，恐怕没有个三五日，是不可能过去的。 “我们顺着河道向上游走，我想那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赵子臣忽然提出了这个想法，其实他也是有根据的，那些带有奇异能量的冰块非常多，应该是从上游或者源头落到河里的，如此强大的能量聚集地，想必星魔也会很感兴趣，说不准可以直接打进它的老巢，就算不是的话，那也一定会有所收获。 “好！听你的。” 程倩听了他的想法之后，也完全赞同。于是，两个人沿着河边一路向上游走去。 冰河沿途除了满眼的银色，再无其它。二人走了很久，直到日落。 没有了日光的冰凌圣地令人倍感恐惧，这就是一片沉积着千万年冰雪的黑暗荒原之地，近在咫尺的冰河中水流涌动，如万马奔腾。赵子臣和程倩借着稀疏的月光缓慢走着，渐渐地从远处飘来一阵奇异的香味。 “这味道好香啊！”程倩站住了脚，陶醉的闻着这股味道。 赵子臣也闻到了这个味道，那是一种清新的花香，沁人心脾，令人舒爽愉悦。 “也许我们快要走到那些冰块的源头了，这香气中似乎也有一种能量。”赵子臣说道。 “嗯，我们小心一些。”程倩也压低了声音。 两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香气依然清雅，但其中蕴含的能量却越来越强烈。 这时，赵子臣忽然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迅速戴上阿赖耶识之面。与此同时，在他和程倩的前方不远处，一道蔚蓝色的光芒若隐若现，还有几道黑影在光芒中一闪而过。 第189章 魍魉一族 北州之外，冰凌圣地。北鳞族在这里盘踞过数千载，全天下的人都认为这里是他们的发源地，即使今时今日，北鳞族早已不在这里生活，那也并不影响人们对这里的认知。可事实上，北鳞族并非冰凌圣地的原住民，而这里也并非一直以来都是被冰雪覆盖的世界。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是一个充满黑暗与杀戮的地方，有一个很古老的种族，自开天辟地之初便生活在这个地方，他们身型瘦小，肤色黝黑，嗜血残暴，行动敏捷，口中长有与生俱来的尖牙利齿，他们是野兽，是魔鬼，是梦魇。这个种族的名字在千年之前，就被入侵此地的北鳞族抹杀掉了，但也有极小一部分，侥幸存活下来，得以延续到今日，他们就是魍魉一族。 赵子臣并不知道魍魉一族，可阿赖耶识之面可以通过观察和感知带给他这些内容。他把这些事讲给了程倩之后，两人都觉着这趟冰凌圣地之行，简直是把这辈子的所有霉运都用上了。 “不要动，魍魉族常年生活于黑暗之中，他们的视力已经严重退化了，但是耳力却是出奇的好，就连轰鸣中的一声低语，也能听得是清清楚楚。”赵子臣用传音之法，对程倩说道。 程倩点了点头，紧张的看着光芒绽放之处，那一道道闪过的黑影。不得不说，魍魉族的速度确实快，再加上他们瘦小的身型，远远看去，好似无数只巨大的老鼠在窜来窜去。 两个人缓缓的低下身子，小心翼翼的躲到了一块冰岩的后面。赵子臣对程倩指了指冰河的方向，又打了个“注意看”的手势。 就在这时，冰河里忽然跳出一条巨大的黑鱼，只见那些魍魉纷纷发出“嘶嘶”的声响，几条只有借着月光才能隐隐看到的白线，立刻从黑暗中疾射而出。那些白线在半空中结成了一张渔网，将那条黑鱼从跃起的地方直接拉扯到了地面上。 “原来魍魉在捕猎！”程倩惊讶的说了一声。 其实赵子臣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也有些惊讶，只不过他惊讶的不是捕猎这件事，而是那些白线。通过阿赖耶识之面，他看得很清楚，那些白线是从魍魉的嘴里吐出来的，而且韧性极强，这应该是一种天赋。 程倩的这个惊叫，吸引了那些正在参与抓捕黑鱼的魍魉，一时间纷纷向赵子臣这边投来野兽般愤怒的眼神。 “小心它们吐出来的白线！” 赵子臣嘱咐了一声，也不再隐藏身形，跃出冰岩的同时，凝聚出玄气盾挡在身前。他估算的很准确，因为那些魍魉已经对他吐出了白线。 根根白线犹如蛛网，不但结实，还带有粘性，这种粘性不但可以附着在冰面、岩石上，竟然还可以附着在玄气盾上。 望着铺天盖地的白线袭来，赵子臣将玄气盾又放大了数倍，那些白线附着在盾上后，他清晰的看到白线竟是活的！在那仿佛蠕虫般一吞一吐间，这些白线把盾上的玄气吸了进去，然后输送到吐出白线的魍魉体内。而随着玄气的不断汲取，那些魍魉的身型也开始逐渐变大。 这时，有几只应该是吸收了足够量玄气的魍魉，体型已经比赵子臣还要高几头，它们主动断开白线，迈着大步，奔袭过来。 “倩倩，干掉它们！”赵子臣支撑着玄气盾抵挡白线，无暇出手，所以喊了一声。 程倩迅速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深蓝色玄气包裹到匕首上，然后就像赵子臣剑道中的御剑术一般，操控着匕首飞速刺向那几个奔来的魍魉身上。 夜空中，蓝色光芒划出，伴随着几声尖叫，那几个魍魉都已经身首异处了。 “倩倩，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再抵挡一下，很快我就能把它们一网打尽。” 程倩嬉笑一声，说道：“你总在我前面保护，早就忘了当初我的本事可比你高出很多吧？” 两人抵挡这些野兽般的魍魉并不困难，但夜色太暗，又不知道有多少魍魉在这里，所以赵子臣用了个欲擒故纵的方法，他故意凝聚玄气盾，引那些魍魉吐线吸收玄气，但这些玄气可不是白给的，随着程倩逐一消灭了那些奔袭过来的魍魉后，又有其它魍魉吐来白线，开始吞噬玄气盾。反复了数次后，白线只减不增了，赵子臣就知道了，这里剩下的所有魍魉应该都已经暴露出来了。 随后，只听赵子臣一声暴喝，体内玄气、煞气涌泉般迸发出来，顺着那些白线，强行送入那群魍魉的嘴里。 赵子臣的玄气、煞气全部涌出时，那是何等的霸道，浑厚。只见那些魍魉的身体像是吹气球般，迅速鼓了起来，而且比那些主动断开白线的魍魉体型还要大上一些。 “吼～” 几只魍魉感觉已经吸到饱和了，挣扎着想要断开白线，可赵子臣早就想到了此节，嘴角微翘，笑道：“吃饱了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继续吃吧，撑死你们！” 本已汹涌的气息，再一次加重，那些白线甚至都有了手臂的粗壮程度。远处那些魍魉变得越来越大，离得近一些的几只，都艰难的挤在了一起，那样子很是滑稽。 “结束了！” 最后一道气息顺着那些白线涌了过去，壮观的一幕出现了。远处近百只魍魉齐刷刷的爆炸开来，鲜血、内脏、残肢像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从天而降，浓重的血腥味掺杂在清香中，混合成一种怪异的气味，令人闻之作呕。 随着魍魉的灭亡，这里变得寂静起来，赵子臣和程倩踩着地面上黏稠恶心的魍魉碎块，继续向那个忽明忽暗的蓝光处走去。 香味似乎还有净化周围空气的作用，那恶心的味道很快就被稀释掉了，此时的空气又恢复了方才那沁人心脾的清香。 离蓝光越来越近了，二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处洞穴，这蓝光的源头应该在洞穴深处。可洞口中却有一只人面鹰身，羽毛丰满的怪鸟，就算翅膀没有张开时，也能称之为巨兽。它在沉睡，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将其唤醒，而它的每一次呼吸都会震落一些洞中的冰岩，然后这些冰岩又随着它的喘息掉进冰河里。 第190章 火力全开 巨大怪鸟盘踞洞口，洞穴深处的秘密虽近犹远，赵子臣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这怪鸟实力超群，在它面前，两人皆如蝼蚁。这是不可逾越的差距，天壤之别的比较。 “这里怎么会有种怪物？” 程倩紧张的望着赵子臣，大气都不敢出，刚才那么激烈的战斗都没能吵醒这只巨鸟，可谁能保证巨鸟是真的熟睡了，还是对刚才那种级别的战斗表示出来的一种不屑？如果接下来，赵子臣和程倩所要做的事情，会威胁到它，那后果就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这将是一场毫无胜算的对垒。 “我认得这种鸟。”赵子臣的语气很沉重，正如他阴沉的脸色一样，“它叫迦楼罗鹰，传说以龙为食，五州中一直有关于这种鸟的传说，可那已经是远古时期的事情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这种鸟。”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悄悄的离开？”程倩小声的问道。 赵子臣隔着迦楼罗鹰向洞穴深处凝视着，冥冥之中，他似乎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召唤他，这并不是幻觉，而是源自于他内心的声音。 “我们没找错地方，星魔应该就在里面等我。” “你的意思是……非进去不可了？”程倩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可想而知面前这只巨鸟给她带来了多么大的威慑。 “非去不可了。”赵子臣的眼神透出坚毅和果决，他这一路遇到的危险已经不在少数了，并不差这一个，如果因为胆怯就放弃收服星魔，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哈哈哈哈！好一个非去不可！”这时，洞穴深处传来了星魔的声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赵子臣，十魔之灵你已有七个了，可你还不知足，非要把命也搭上，人类啊，实力对你们来说，就这么重要么？” “你不会明白的。”赵子臣既然决定要闯进去，便也不再故作低声，“将来我要面对的危险比这迦楼罗鹰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不仅仅是关系到我自己的安危，更是牵连了五州数以百万计的生灵，换作是你，你拼还是不拼？” 星魔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人类总喜欢给自己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盖自己的罪行，五州再乱，也是你们人类自己造成的，与我何干？如果换作是我，我才不会为了那些无知、贪婪、愚昧的人类而拼上自己的性命呢！” “你说的对，如果是五州人自己造成的，那确实不值得，可如果我告诉你，这危险来自于外族，你愿意心甘情愿被我收服么？” “外族？”星魔讥笑道，“你对我说威胁来自外族？哈哈哈哈，我本来和你也不是同族啊！” 赵子臣叹了口气，他知道和一个魔讲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白费口舌，与其想靠谈判来解决问题，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 “既然谈不拢，就不必再谈了，动手吧！” 听到赵子臣想要战斗，星魔竟然笑的更加狂放了，她说道：“你真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啊，既然你认得迦楼罗鹰，那想必也清楚你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吧？动手？你是认真的么？” 赵子臣当然清楚他和迦楼罗鹰之间的差距，可他觉着星魔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十魔剑中的七个魔灵。从一开始，赵子臣只试过将魔灵逐一释放，但这次他决定做一个大胆的行为，将七个魔灵同时召唤出来，就算对手是迦楼罗鹰，料想它也没有本事抵挡七位魔灵一同出手吧？ “倩倩，退远一些，越远越好。” 赵子臣的话很冰冷，就像是一道命令，不容程倩有半分迟疑，更不允许她有一丝一毫的拒绝。 “兵、战、风、雨、水、幽冥，七魔降世，肃杀八方！” 就在他口念咒文的同时，迦楼罗鹰的双目猛然睁开，巨翅展开，咆哮声起，整个冰河之上如同开天辟地！ 天地变色，风起云涌，悬浮在半空中的赵子臣几乎是火力全开，七魔灵的虚影围绕在他左右，魔魂巨目在他背后绽开，古朴的阿赖耶识之面透出魔帝纹上的黑龙之影，玄气之翼大放异彩，煞气和玄气盘旋在一起，徘徊在他的身上，已经释放出魔灵的十魔剑指向在他对面的迦楼罗鹰，那锋锐的剑尖依旧令人胆寒！ “呵呵，算盘打得不错，七魔灵对迦楼罗鹰，确实难分伯仲，可要是再加上我呢？” 一道星光从洞穴深处激射而出，刺眼的白光，将这里照的如同白昼，当光芒黯淡下去之后，迦楼罗鹰的头顶上便出现了那位伏美人的身影，只不过和赵子臣在商队中见过的那位伏美人不同的是，现在这个以星魔姿态出现的伏美人，少了一些矫柔造作，多了几分阴冷邪恶。 “七魔，上！” “虽说同为魔灵，可你们却甘愿被低等的人类所驾驭，真是丢了魔灵的脸啊，迦楼罗鹰，干掉它们！” 这是一幕千古难得一见的画面，就像是神话中的场景。七位魔灵以上、下、左、右、前、后、中的位置站定，其中雨魔平奕在上，水魔恭阙在下，战魔刑天在前，风魔飞镰在后，兵魔蚩尤居中，幽冥双魔申屠和禹垒各站左右，将迦楼罗鹰团团围住。 “星魔，你的对手是我！” “正合我意，受死吧，赵子臣！”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仿佛是那吹响战斗的号角，无论是七魔与迦楼罗鹰那边，还是赵子臣与星魔这边，所有短暂的对峙都在这一刻被打破。 流光溢彩，天崩地裂，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这世间所有的极端天气仿佛同时附加到这片极北之地中，单以“震撼”两个字来形容，已是远远不及的了。 纵观五州创世至今，恐怕也只有当初鼎盛之期的天君，才能引发出这种旷世之战了。而就在如今的五州当中，或许也有人能做到，但至少现在来看，能做到的也只有赵子臣一人了。 第191章 鏖战星魔 冰凌圣地上空的激战已经照亮了半边天，程倩紧张的关注着战局，两只拳头攥的死死的，她也想冲上去帮忙，可以她现在的实力，只会让赵子臣分心。 星魔的功法十分玄妙，一招一式间都有璀璨的星光迸发。这不但是看起来绚丽，更实际的作用是令赵子臣在忽明忽暗中感到难以直视。 几十个回合交手下来，赵子臣就算戴着阿赖耶识之面，眼睛也渐渐有些酸楚。黑暗与光明再不断的交替，星魔的速度也不断递增。赵子臣从一开始的全力进攻，慢慢变作半攻半守，现在更是快要只能全力防守了。 “唬人的花架子！不过如此！” 星魔看准了一个空档，窈窕的身姿舒展着钻了过去，一双看似娇柔的玉手拍到赵子臣的左肩，而实际的力道却非常浑厚，直拍的赵子臣倒飞出去，背后玄气之翼也短暂的溃散了片刻。 “小看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赵子臣稳住身形，手捏剑诀向前一指，悬浮在他背后的魔魂巨目上，瞬间射出数道红光。 这些红光破空而至，鲜红如血，势大力沉。星魔不敢托大，闪过几道后，双手绽放出星光，将就要打在她身上的红光弹开。 这本就难解难分的对抗，时机便显得格外重要。星魔专注的躲闪和阻挡红光时，破绽也就显露出来。赵子臣抓住时机，羽翼急收，向一支离弦之箭般暴掠过去，十魔剑寒光袭人，刺向星魔眉心。 就在剑尖距离星魔眉心还有半尺的时候，她惊呼一声，急忙错身避开，一道红光正巧落到她的肩头。 只听“啪”的一声响，红光爆裂，一股焦糊的味道传出，星魔像是风筝断线般坠落下去。可就在落地前，她强行翻转身体，双腿向前一蹬，脚底在半空中发出音爆，猛地向程倩那边飞去。 “不好！” 赵子臣完全没料到星魔会临时改变主意，去攻实力较弱的程倩，可说时迟，那时快，星魔转瞬间已经来到程倩身前。 “啊！” 程倩虽然惊呼出来，可她怎么说也是曾经的鸠巢大小姐，实力不强，但也不是毫无抵抗能力。就在她看到星魔变换方向时，寒光四射的匕首已经握到手中，等星魔袭来的瞬间，反手握着匕首，迎着星魔，横划出去。 一道深蓝色的寒光，像是这夜晚的弦月，冰冷而凛然。 星魔已经伸出手来，想要抓住程倩的喉咙，可奈何这匕首更快，急忙收手后，却也被匕首划破了掌心。 “真是大意！” 程倩和星魔的差距本就很大，一次得手后，程倩也再没有反抗的机会了。只见星魔脚下又是一蹬，整个身体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来到程倩的侧身，而后左手绕过她的玉颈，右手连消带打击落其手中匕首。一眨眼的功夫，程倩已被星魔锁住喉咙，牢牢的控制在手中了。 “卑鄙！”赵子臣落到她面前，大喝一声，说道，“放开她！你的对手是我！” 星魔的笑声很尖，那张原本楚楚动人的面容，此刻已经变得凶狠无比。 “我的对手，应该由我来决定，现在你最好乖乖的听我的话，否则我立刻就能撕开她的喉咙！” 说罢，星魔手指微动，这也令被锁住喉咙的程倩感到一阵窒息。 “住手！”赵子臣惊惶说道，“不要伤害她！” 星魔讥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脸色有些微红的程倩，说道：“看来你还挺在意这个小姑娘的，不过刚才她把我的手划破了，现在我要在她的脸上也划上几刀。” “不要！”赵子臣的声音非常焦急，眼神中恨不得将星魔碎尸万段，可他有担心会伤到程倩，于是强压着怒火，说道，“我们可以谈！只要你别伤害倩倩！” “哦？现在你想和我谈了？”星魔的笑容仿佛魔鬼一般，“谈什么？你想奴役我，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谈的？” 赵子臣无话可说，因为星魔说的没错，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收服星魔，而星魔也没有什么把柄攥在他的手里。这样的情况下，有什么好谈的？ “怎么不说话？”星魔得意的看着他，说道，“被我说中了吧？这场战斗没有平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这话的时候，星魔的手指又用了一些力，五道红印赫然已经出现在了程倩雪白的脖子上，而她的脸更是憋的通红，看样子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 “这算是一个可以谈的条件么？” 突然，赵子臣收起了玄气之翼和魔魂巨目，抬起手缓缓的摘下了阿赖耶识之面。 这种卸下所有防备的举动，令星魔大吃一惊，但她随即又嘲笑道：“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你也是一样的，刚才还说什么拯救万民，如今因为一个女人，万民的生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我就说嘛，人类总是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掩盖自私，简直是愚蠢至极，丑恶至极！” “放开她，来杀我。”赵子臣说的很坚决，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一切，程倩都看在眼里，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艰难的摇着头，似乎在告诉赵子臣，不要因为她而放弃自己的初衷。 “放开她！来杀我！你这卑鄙的魔！”赵子臣的态度十分强硬，现在他就是在一心求死。 星魔冷笑一声，左手渐渐离开了程倩的喉咙，右手飞快的向赵子臣的喉咙抓去，就在接触到赵子臣喉咙的同时，她的左手又突然发力，转眼之间，一手一人，两条命全都握在了她的手中。 “卑鄙？我告诉你什么叫卑鄙！你们两个人，如此互相的依依不舍，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们其中一个独活呢？不如就让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们俩一起去地府投胎转世吧！” “你……这个……卑鄙的魔鬼……咳咳……”赵子臣被她掐住了喉咙，说起话来十分艰难。 “我本就是魔，无需对你们有所怜悯，互相道个别吧，不过不用着急，因为等到了地府，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第192章 昙华一剑 我这一生的意义是什么？ 为了复仇？为了功名？为了朋友？为了爱情？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父王赵栋的仇，始终埋在我心里，就像是驱使我不断突破重重困难的动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动力似乎比之前小了很多。曾几何时，我推崇着实力为尊，让自己相信只有得到天下，才能得到一切。还有一段时期，我享受着和朋友们在一起闯荡的快乐，坚信着有了裴元、小满、迷离、贪狼，甚至是有了颜洛君，就可以横行于五州。可当我再次和倩倩走到一起后，我似乎才找到了真正的意义，活着的意义。原来我在天依草海妖灵国的湖水中看到的一切，果然是真的，那才是我从心底里最想得到的。 没想到在这濒死之际，我终于找到了答案。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下一刻，我们都将死去，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挣扎、痛苦、迷茫，这些似乎都已经显得苍白无力了，当我卸下装备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我放弃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生命，同时我还放弃了倩倩的生命。 对不起，倩倩，是我的疏忽和冲动，让你受到连累了，对不起。 一起死去，到底算不算爱？ 赵子臣望向了程倩，而程倩也在望着他，虽然两个人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可四目相对之下，他们似乎又无怨无悔。 远处的天空中，七魔之灵还在和迦楼罗鹰缠斗，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像是再为赵子臣和程倩这对有情人的即将死去，而演奏一曲哀歌。 “我们的契约还未达成！可恶！” 兵魔蚩尤从未如此急躁过，奈何迦楼罗鹰太过强大，就算它率领其余六魔灵也只能战成平手，根本无法脱身支援赵子臣。 视线开始模糊了，赵子臣痛苦的表情中却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在嘲笑自己，笑他的失败，笑他这场莫名其妙的失败，更笑自己一个错误的决定所要付出的代价。 星魔的笑声越来越放肆，她的手也攥的越来越紧。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是的，真的要结束了。 什么杀父之仇，什么乱世功名，什么兄弟情义，什么刻骨爱情，都要随着死亡的降临结束了。 “哈哈哈哈！赵子臣！你就是个废物！你逞什么英雄？妄想英雄救美？以命抵命？笑话！和你心爱的女人，一起去死吧！” “真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啊。” “什么人？” 突然出来的一个声音，出现在冰凌圣地的夜空中，这声音骄纵而不跋扈，不羁中又透着温雅。但更令星魔惊讶的是，她的身体似乎不能动弹了，手上的力道也渐渐的放松下来。 “噗通！” 两声并作一声，那是赵子臣和程倩身体跌落到地上的声音。 “咳咳……” “倩倩……你还好吧！” 赵子臣顾不得自己头晕目眩的感觉，扑到程倩的身边，抱着她，关切的问着。 “子臣……我没事……我们还活着……” “对，我们还活着……” 赵子臣迅速运起墨典生卷的功法，一道象征着生命之力的绿光从天而降，洒落在他和程倩的身上，生生不息的感觉从大地中疯狂的涌向二人体内，片刻间，他们那本已苍白的脸庞又恢复了红润的血色。 星魔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惊恐，她试图活动自己的身体，可这股莫名的力量就像是坚固的枷锁一般，令她寸步难移。 “到底是何方高人！”她只能绝望的呐喊。 “啧啧啧……”那个令人从心底感到舒服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么美，死掉可惜了。” 随着声音望去，一个绝美的男子出现在月空之下。暗红色的长衣和丝丝的红发随着夜风飘动，精致中带着不羁的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最显眼的是他手中那把未出鞘的长剑，通体雪白，一尘不染，正如这把长剑的名字，昙华剑。 “多谢这位前辈出手相救！敢问尊驾大名？”赵子臣扶着程倩站起身来，深深行了一礼，感激地问道。 那男子侧身不受，也不理会，飘然落到星魔面前，对她说道：“卿本佳人，奈何薄命，既为天生之魔，便该由天杀之。” 说罢，也不见他有何行动，只看到白光闪现，听到剑鸣之声。星魔的脖颈之上，便多出了一条细细的红线。紧跟着，她的头颅离开了她的身体，一缕星光暴冲天际，直奔云霄。 赵子臣和程倩看的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发什么愣？还不快去收服魔灵么？”那男子有些轻蔑的提醒了赵子臣一句。 “啊……对！多谢前辈！” 事不宜迟，赵子臣拔地而起，挺起十魔剑，展开玄气之翼，追向那道星光。 星光虽快，但赵子臣更快，转瞬之间，他已和星光齐头并进。 “星魔之灵，速速归位，收！” 声如令下，那道星光调头急转，毫不犹豫的撞进了十魔剑中。顿时，十魔剑煞气暴增，剑身之上忽地多出了一枚白色晶石般迷人的魔灵。 收服星魔之灵后，赵子臣翻卷羽翼，直落回地面，抱拳说道：“前辈大恩，子臣没齿难忘！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那男子冷笑一声，说道：“天杀。” “天杀！我听父王提起过这个名字！”赵子臣震惊地说道，“前辈莫不就是那位痴迷于平南王王后凌芷瑜，平南王府中百年座上客的天杀？” “赵栋那小子是这么跟你说我的？”天杀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名声，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这天下间又有哪家的女子比得上她的绝美呢？罢了，随便你们这等庸人去说吧。” 赵子臣也觉着似乎有些出言不逊了，他尴尬的岔开话题，又道：“前辈怎么会出现在这冰凌圣地中？听说前辈百年来不曾离开过平南王府半步。” 天杀冷冷的说道：“南诏国抓走了她，我自然要去救她，留在平南王府做甚？” “这……也对，可是南诏不该在极南之地么？”赵子臣不解的问道。 只见天杀不耐烦的说道：“我若凭一己之力便能救出她，自然不会来到这里，可眼下能有机会对抗南诏国的人，非你莫属了，所以我是来跟你做一笔交易的。” “什么交易？”赵子臣问道。 天杀略微迟疑后，说道：“你助我救出她，我助你取剩下的魔灵，如何？” “原来是这样啊……”赵子臣感念其救命之恩，说道，“前辈，即使您不助我，我也会在聚齐十魔之灵后去救他们的。” “以你的实力，虽然算是强横，但要收服魔灵后再去搭救，实在太久了，我一刻都不愿她受苦。” “我明白了，那不知前辈接下来会怎么帮我呢？” 天杀冷笑一声，抬眼望向天空中仍然在和迦楼罗鹰作战的七魔灵，说道：“我们的约定等消灭了那个大家伙以后再说，如何？” 听完这话，赵子臣才幡然醒悟，这场战斗还未结束，相比较而言，迦楼罗鹰比星魔要难缠的更多！ 第193章 天杀狂舞 收服星魔并不是这场战斗的结束，反而战斗才算正式开启。没有了星魔的气息，迦楼罗鹰的身上暴涨出了惊人的气息，羽翼舒展开来，宽逾百丈，那张狰狞的人脸已经看不出半分人的模样，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直到这个时候，赵子臣才明白，星魔能够驯服这只迦楼罗鹰，那是因为用了自身的气息制造出了能够禁锢其力量的枷锁。收服星魔之举，实际上也是为迦楼罗鹰打开枷锁的行为。 七魔之灵的虚影本就一直在消耗着赵子臣的玄气和煞气，等到迦楼罗鹰彻底爆发之际，虚影变呈现出即将溃散之相。无奈之下，赵子臣只能将它们收回十魔剑中，等有合适的时机出现时，再行召唤。 夜空之中，赵子臣和天杀对峙着迦楼罗鹰，他二人都看得出来，刚才七魔之灵围攻迦楼罗鹰，并没有取得任何的突破性进展。除了几根羽毛飘落下来之外，它再无损伤。 “我也来助你，子臣。” 程倩虽然知道自己实力不济，可面对迦楼罗鹰这样的怪兽，她只有出手才能让已方的实力略有提升，如果继续旁观的话，赵子臣和天杀败了，她也在劫难逃。 三人在迦楼罗鹰的面前，完全就是站在大象前面的蚂蚁。实力与否，暂且不谈，光是从体型上对比，这三人就完全没有可能与迦楼罗鹰相抗衡。 “这……怎么打？”赵子臣已经再一次火力全开，但他仍然可以感受到对面带给他的强大威压。 天杀的表情倒是没有太多起伏，可从他的眼神中也能明白，这场战斗是迫不得已的，同时也是万分艰难的。 “你二人一个攻它的头，一个砍它的腿，中路交给我！” 话音一落，三人立时出动。 程倩控制着匕首，像一只敏捷的燕子般，穿梭在迦楼罗鹰的两只巨爪间。匕首和巨爪的每一次触碰，都迸发出耀眼的火星。 迦楼罗鹰感受到下盘的攻击后，刚要低头看去，只见赵子臣背后魔魂巨目射出血光，打到它的脸上，升起一股焦糊的味道。迦楼罗鹰吃痛不已，宽厚的双翼扑腾着想要遮挡住那些血光，却在刚刚展开羽翼时，被伺机而动的天杀抓到了机会。 天杀飘逸的身影钻到迦楼罗鹰的翅膀下面，昙华剑交到左手，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如刀。 “冰凌针法！” 数根如牛毛般粗细，晶莹剔透的针，疾速打出，钻进迦楼罗鹰丰满的羽毛中，没入它的皮肤。紧跟着，天杀脚下一蹬，又飘到另一侧，如出一辙的也打出去一波冰凌针。 “退后！” 天杀低声一喝，赵子臣和程倩快速向后退去，只见迦楼罗鹰就像之前的星魔那样，全身不能动弹，轰然坠地，砸出一个深坑。 “杀了它！” 天杀一声令下，昙华剑白光如柱，十魔剑煞气纵横，程倩也倾尽全力，将匕首掷出，引得空间一阵扭曲。 “轰！” 天雷地火，万钧之力，光芒照亮了整个冰凌圣地，周围冰岩坍塌，远山发生雪崩，那条冰河翻起滔天巨浪，这一幕简直让人以为冰凌圣地都要从地图上被彻底抹杀了似的。 当所有的爆裂声停止后，烟尘弥漫开来，遮盖了地面上的一切，三人悬在半空向下凝望，眼中又是担忧，又是期盼。 良久，浓密的烟尘依旧缭绕着，不肯散去。只听一个碎石掉落的“嘀嗒”声起，三人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 “嗷呜！” 一声咆哮，震天撼地，烟尘也被这叫声震得像一圈圈的能量波动般散开，最先露出来的就是迦楼罗鹰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然后是它那血迹斑斑，羽毛散乱的身躯，两只翅膀中其中一个耷拉在地面上，只能微微拍动，显然已是折了。 “没想到这怪物这么抗打？”赵子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下面，要知道刚才三人合力的一击，就算是传说中的御天境强者，恐怕也会灰飞烟灭的，可这只迦楼罗鹰只是受了重伤，而且看那样子还不会致命，简直是匪夷所思。 天杀冷哼一声，说道：“这扁毛畜生还真是难缠，不过现在也就是强弩之末罢了，这么丑的样子，本就不该活在世上！” “嗷呜！” 迦楼罗鹰又是一声咆哮，它挣扎着想再次飞起来，可庞大的身躯也只是向上耸动了一下，又重重的砸在地上，看来，果真像天杀所说的一样，它完全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了，它的腿应该也折了，就像一个巨大的活靶子，还手之力，非常有限。 不过就算是这样，三人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迦楼罗鹰哪怕只有一口气在，都是很危险的。 “小心！” 正在这时，迦楼罗鹰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突出一道金光，直奔天杀而去。这金光射来的速度非常之快，就在赵子臣和程倩齐声提醒时，便已经来到了天杀的面前。 金光刺眼，白光更加夺目，就在这道金光撞上天杀后，暴涨的白光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视野，就在这天地一片纯白中，天杀的身影似是翩翩起舞，阴阳相融，刚柔并济，就算是女儿身的程倩都没想到世间竟有比女人起舞更美妙的男子，更没想到的是，她所能想到的所有对美的极致描述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天杀的那种美，他的美似乎是与生俱来，天造地设，无人可比。 同样看得目瞪口呆的，还有赵子臣，他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天杀这旷世绝美的一击，不但美，还非常的强大。强大到在他和程倩还沉浸在那美轮美奂的画面中时，迦楼罗鹰的那颗头颅已经落到了地面上。不过它的身躯没有就此倒下，而是在天杀的狂舞前，渐渐凝固，长出白色冰晶，最后成为了这冰凌圣地中的一座冰雕。 第194章 苍乾游海 冰凌圣地之行结束了，或者说是被迫中止了。本来赵子臣还想探访一下那个散发出奇异能量的洞穴深处，可惜的是，在与迦楼罗鹰的战斗中，动静实在太大了，导致冰岩滑坡，山体雪崩，将洞穴完全掩盖在了冰雪下面。 无奈之下，赵子臣只好放弃了对洞穴的探查，毕竟天杀也并没有太多的耐心，他在了结了迦楼罗鹰之后，便非常强势的要求赵子臣奔赴地图上遁魔的所在地，东州之外，无尽海域中的一个岛屿。 说起来，他们三人谁都没有过出海的经历，看着地图上遁魔的位置时，三个人都皱起了眉头。要知道天底下最无情的就是水火，而万水之中，海最可怕，至于无尽海域，那更是可怕中的可怕。 据说，东州以东，出了州境线，便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海域，所以才会被称作无尽海域。 无尽海域，深不可测，波涛汹涌澎湃，海中异兽品种繁多，就算程倩有一颗避水珠，在无尽海域面前，也是毫无用处的。 苍茫大海只是他们所要面对的难题之一，另一个难题就是遁魔所在的岛屿，地图上标记出的名字，叫做“无风岛”。这座“无风岛”的位置在地图上虽说非常明确，可实际上在它周围还有着无数的岛屿。这就像是大海捞针，想到达那里谈何容易？ 带着这些难题，三个人辗转来到了北州的最东端，那里同样是属于无尽海域的一部分，只不过比东州那段海域要平静的多。不少渔民都会选择在这里居住，终日做着出海打渔的工作来养家糊口。 苍乾城是北州九城里唯一一个靠渔业和海上贸易兴盛的城市，这里的百姓生活十分富足，整个城市也修缮的非常气派。 高大的城门旁，左右各立着一尊鱼尾人身的石像，手中执着三叉戟，看起来非常壮观。一进苍乾城，赵子臣他们就看到了位于整个城市中心的巨大的喷泉，那喷泉共有六层，从上到下，一层大过一层，水流下来的样子，就像是阶梯瀑布。这里的房屋都不高，基本都只有一层，但是房屋面积都很大，可能是为了抵御沿海的一些极端气候而这样建造的。 三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已是临近傍晚，他们找到一家客栈后，安顿好房间，准备休憩一下，第二日再去寻找愿意出海寻岛的渔民。 客栈里的菜品花样不多，大多为鱼虾蟹和其他海鲜，赵子臣随随便便的点了满满一桌，又要了几壶酒，三个人就这样坐在一起，吃了起来。 程倩从来都对吃很感兴趣，若真的比起来，就连五州第一吃货，五州商会的会长秦海秦胖子也只能算是能吃，并称不上会吃。可程倩就不一样了，她不但可以把每样菜品都如数家珍般的介绍出来，更能再吃了之后说出菜品有何不足与需要改进的地方。这让赵子臣感觉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竟然能在吃上有这么高的造诣。 不过天杀对这些就不那么感兴趣了，他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酒，偶尔才会吃上两口菜，精致绝美的容颜下，总隐藏着一种令人说不出来的忧郁。 “天杀前辈，多吃些菜吧，少喝两口。”赵子臣好意劝道。 天杀却也不理会他，而且越喝越快，越喝越多，直到他白皙的脸上泛出红晕后，他才放慢了喝酒的速度。 “只有在微醺的时候喝酒才最有感觉，酒才会更香，老白不懂，但是她懂。” 赵子臣和程倩对视一眼过后，知道天杀是因心事所累，可上一代的事情，他们二人根本没有经历过，自然也就没有了劝解的资本，只得自顾自的继续吃喝。 过不多时，天杀意犹未尽，向小二又要了几壶酒，拎在手中，走出了客栈。 “子臣，天杀前辈怎么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是不是因为平南王后被掳走的事情而烦恼啊？” 听着程倩的问题，再看着客栈门口天杀渐渐远去的背影，赵子臣长叹一声，说道：“感情的事情，谁又能说明白呢？” 夜深了，苍乾城的夜晚并不寂静，海浪声此起彼伏，听起来倒也让人感到舒适。程倩累了一天，回到房间睡下了。赵子臣左右感觉睡不着，又不见天杀归来，便也想出去看看。 静谧的街道上，此时已经没有人了，何处灯火也相继熄灭，皓月当空，繁星点点，赵子臣迎着微凉的海风，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码头上。 望着那些被海浪缓缓推动的渔船、商船、客船，赵子臣好像找到了久违了的轻松感觉。 忽然，远处的海面上驶来一艘巨大的楼船，高有五层，底尖上阔，首尾高昂，灯火辉煌，极为气派，看这样子，足可容纳千人不止。彼时，还有数枚烟花在其上空绽放，悠扬的乐曲声也从船上飞出。 “好漂亮，也不知是谁家的船？”赵子臣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望着那艘楼船正出神的时候，不知何时天杀来到了他的身后，也在静静地看着那船。 赵子臣猛然觉着身后有人，转头看去，原来是天杀，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前辈也有这样的兴致？真不知道是谁家的船这么豪气，可叹我中州无海，不然的话，我倒也想尝尝这海上行舟的雅趣。” 天杀微微一笑，说道：“这有何难，反正现在你我也是闲来无事，我也想看看那船，一起吧，如何？” “这……不太妥吧？”赵子臣说道。 天杀一拍他肩头，笑道：“有何不妥？你是天阳帝，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帅土之滨，莫非王臣，区区一艘楼船而已，哪有这些纠结？” 说罢，天杀也不等赵子臣是否答应，拉住他的手腕，向上一纵身，两个人便在这夜色和海风之中，飞向了那艘富丽堂皇的巨型楼船之中。 第195章 内藏乾坤 无尽海域北州境内的这艘巨型楼船，有着一个令人神往的名字，叫做“遗世仙楼”。赵子臣和天杀虽然不知道，但北州的大部分人，尤其是苍乾城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它的鼎鼎大名的。这不仅仅是因为“遗世仙楼”中那可以媲美五州第一奢华天辉苑的装璜，更是因为在这艘楼船的主人姓常。 常家名声在外，和秦家并称为天下大富豪，论家族实力，比秦家也差不了多少。在天君时代，秦家家主秦海和常家家主常林有过不少生意场上的对决，结果都是秦海更胜一筹。但近些年，常家实力越来越大，大有迎头赶上或反超秦家的意思，据说那是因为常家开辟了不少新领域的生意，还做的风生水起。不过，这让常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日中天的买卖到底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赵子臣被天杀半推半就的带到“遗世仙楼”后，两个人都被这里极尽奢华的布置所震撼到了。建造这艘船的木料全部为“乌翅金丝木”，这是一种极为罕见，弥足珍贵的木料，在五州中一串“乌翅金丝木”的手串就价值数万金元，像这样一艘楼船的用料，少说也要上亿金元了。不过单是这个还不足以称之为奢华，船上所有金属的装饰全部是用“金极精”所筑，这也是一种非常稀有的材料，五州通用的货币“金元”正是用“金极精”提纯后再铸造的，也就是说，这艘船真的是把金元直接贴在船上了。 除此之外，“遗世仙楼”中的所有照明也全部使用的鲛人油，可永世长明，遇水不熄。船头之上，一颗用“金极精”打造而成的海妖，颇能展现出常家雄厚的资本实力。 赵子臣和天杀躲在暗处，仔细观察船上往来的宾客，发现他们进门的时候，都要向门口的侍卫出示一块金牌，这应该就是“通行证”，可他们本就是不请自来的，哪里有这种金牌，自然也就不能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进入。于是，在天杀的带领下，他们趁门口侍卫换岗的时候，偷偷潜了进去，混入了前来这里寻花问柳的人群之中。 一进楼船一层船舱，放眼望去，真是莺歌燕舞，纸醉金迷，一个个娇俏妩媚的姑娘，穿着光鲜亮丽，性感妖娆的服饰，熟练的穿梭在男人中间，看她们的行为举止，应该都是“久经沙场”的女子，所谓的矜持端庄，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这时，一位风姿绰约的丰满女人，扭动着身体，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条香气扑鼻的丝帕，在赵子臣和天杀面前兜来兜去。 说道：“哎呦～两位贵客，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遗世仙楼啊？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啊？要不我给二位介绍几个啊？我们这里的姑娘可是这全天下最好的，那一个个小模样长得，哪个男人见了都会把持不住的，来来来，您二位这边儿来看。” 说罢，这女人不由分说的就要去拉天杀的衣袖，可手指将要触碰到衣袖的时候，天杀眉头微皱，双手往身后一背，自然而然的躲了过去。 那女人一看便知，这是不想让我碰啊？于是，脸上仍是挂着那标志性的假笑，毫不迟疑的就抓到赵子臣的手上。 “别……你这是……” 赵子臣还是经历的太少，被一个女人这么一抓，又不好意思用力挣脱，只得尴尬的跟着她往里面走，但他还不忘回头看向天杀，以期望得到化解。 谁知天杀只是对他露出了一个坏笑，而后便背着手堂而皇之的跟在他身后，那样子仿佛在看一场颇有意思的大戏。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被那女人带进房间，这房间里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瓜果梨桃、酒水茶叶应有尽有，在离八仙桌不远的地方挂着一道红色纱缦，透过纱缦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后面的过道，那感觉非常梦幻。 女人将他们引至桌前坐下，随后招呼了一声，只见纱缦后面，从过道中走出数位身形曼妙的女孩儿，那些女孩儿似乎都是光着身子，在红色纱缦的遮挡下，若隐若现，场面异常香艳火辣。 赵子臣看到这一幕简直惊呆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纱缦后面，神情有些不知所措。而天杀却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斟酒举杯，小酌起来。 那丰满的女人指着纱缦的方向，笑道：“两位贵客，看上哪位姑娘了就直说，不要不好意思嘛～” 赵子臣尴尬极了，转头看向天杀，小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要知道这里是个风月之所，就不进来了！” 天杀抿了一口酒，抬头看了一眼纱缦后面的身影，笑道：“此等风尘女子，妖艳有余，纯美不足，没兴趣。” 赵子臣一听，急忙对那个丰满女子说道：“对，纯美不足，都不好，谁也不要，让她们下去吧。” 丰满女子听了之后，手上一挥，叫那些姑娘离开，然后又是一脸笑容的说道：“懂了，懂了～二位贵客果然都是高雅之士，怎会看得上这种庸脂俗粉呢？是我唐突了，我给二位赔个不是，这就给你们换一个清新脱俗的纯美佳人来～” “呃……不是……” 还没等赵子臣拒绝的话说出口来，那丰满女人便大声喊道：“香菱，过来见客人了，这两位贵客点名要咱们遗世仙楼最纯美的姑娘，快来啊～”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出来，那丰满女人的脸上顿时有些恼火，急忙跑到纱缦后面，生拉硬拽的从过道中带出一个姑娘来。 这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实在楚楚可人，怎么也不像是个出落风尘之所的女子。 看到赵子臣似是好奇的神情，那丰满女子很是心领神会的拉起这个小姑娘，直接推进了他的怀中。 小姑娘光溜溜的身子一过来，赵子臣立刻慌了神，急忙想要站起身来，可天杀却伸手在他肩上一按，阻止了他的躲闪。 丰满女人一看，这是看上了的意思啊，便笑着说道：“两位贵客好好玩儿啊，需要什么就吩咐一声，门口就有侍女守着，我去招呼别人了啊～” 等丰满女人出门之后，赵子臣怀里那小姑娘立时哽咽起来，惊恐的看着他和天杀，仿佛就要任人宰割一样。 “姑娘，你别怕……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做事？”赵子臣有些尴尬又不解的问道。 这时候，天杀脱下自己套在外面的红衣扔了过去，盖在小姑娘的身上，说道：“穿好，慢慢说。” 第196章 修罗毒草 小姑娘慌慌张张的把天杀扔来的衣袍穿好，虽然还是不太得体，但比起赤身裸体，总要来的好很多。 穿完衣袍之后，小姑娘还是有些战战兢兢，如屡薄冰的样子，对赵子臣和天杀行了个大礼。 从一开始就侧目不看的赵子臣，这才转过头来，说道：“姑娘，香菱一定不是你的本名，对吧？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如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如何？” 小姑娘咬着嘴唇，纠结了许久，想说却又不敢说，最后她似是把心一横，说道：“两位公子，我……我是被逼的！” 原来，这个香菱姑娘曾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孤儿，无父无母，亦无亲人朋友，所以她本来的名字叫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她在城中乞讨，正巧碰到了一列满载货物的商队，饥寒交迫的她只好寄希望于这个看上去非常富有的商队，当然对于这种规模的商队，钱和食物根本算不得什么，随便给上一些，都能让一个乞丐多活一段时间。于是，她便上前乞讨。不料，商队中的一人，从她那脏兮兮的脸上，看出了她实际上应该是个纯美的姑娘，便起了邪念，提出如果她愿意做些“体力劳动”便可有饭吃。单纯的香菱姑娘就为了这口能够让她在乱世中活下去的粮食，答应了那个人。可没想到的是，那人竟把她带到了“遗世仙楼”中，当她看到这里的样子后，当即就明白那所谓的“体力劳动”意味着什么了。 她想离开，连吃的都可以不要，只要离开。可这“遗世仙楼”怎么可能令一个小乞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于是，就出现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将香菱强行留在船上，关押起来。 起先香菱是反抗的，可单凭她一个小姑娘，又怎么会是一群壮汉的对手？ 从那天起，香菱就被彻底留在了船上，他们殴打她，不给她食物，还强迫她学习什么吹拉弹唱和博取男人欢心的花招，只要她稍有不从，便立刻拳脚相加。 不过幸运的是，香菱至今为止都没有被来这里潇洒的客人选中过，可这就让那个丰满的女子，也就是这里的老鸨非常不满意了，时不时就会打骂一顿。 这次，被赵子臣阴差阳错的选了出来，也是她做这行之后的第一单生意，香菱已经做好了认命的准备，想要接受这早晚都会降临的屈辱，不过心中还有着最后的倔强，这才把事情说了出来。 “逼良为娼，岂有此理！”赵子臣听后大怒，忍不住拍案而起。 可他的愤怒却令香菱姑娘感到十分害怕，好像后悔把这些事情讲了出来的样子。 赵子臣当即会意，香菱是怕这些话传到那个老鸨耳朵里，自己不到没得救，反而还要再遭受一次毒打。 于是，他缓和了一下情绪，对香菱说道：“别怕，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本以为这句话能稳定住瑟瑟发抖的她，可谁知道反而更令她恐惧了，直接跪在了赵子臣的面前，说道：“算了，算了，您就当我从未说过任何话，我现在就侍候二位吧。” 说罢，香菱姑娘就要伸手解开身上的衣服。 这时，天杀终于开口说道：“小姑娘是怕我们惹不起这背后的人么？我们一上船的时候，我就看到那些侍卫的腰牌上都有个‘常’字，早就知道是大富豪常林的买卖了，不过那又如何？区区一个商人而已，纵有万贯家财，他的命也不是他自己的。” 香菱紧张的说道：“这位公子，这遗世仙楼虽是常家的生意，可在背后还另有其人的，只怕……还是算了吧……” “哦？另有其人？”赵子臣追问道，“是谁？” 香菱知道自己已经说的越来越多了，若就此闭口不谈，看面前这两人的样子，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便哀叹一声，说道：“这背后的人还有杀神平北王颜纪！” “什么！”这个答案，令赵子臣万万没有想到，他急忙又问道，“你当真没有乱说？平北王颜纪乃天君的结拜弟兄，权势滔天，钱财于他而言，更如粪土，怎么会和常林行此勾当？” 香菱也不知道赵子臣为何这般急切的反应，心生胆怯，小声说道：“我……我也不清楚了……这是妈妈说的，每次一有官府的人来查，妈妈就会拿出平北王府的杀神令，那些官府的人就会退下的……” “杀神令？那确实是平北王府对有贡献的人和关系极为密切的人才会授予的令牌，这常林到底跟颜纪有什么关系？”赵子臣低声说道，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颜纪会允许这种事情存在。 天杀听了却是一声冷笑，说道：“想是想不明白的，无尽海域天高皇帝远，遗世仙楼又几乎不会靠岸，一切往来都由小船代劳，这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国度，自然可以信口开河了，不足为奇，不过我想知道的秘密，不是这个，这里一定还隐藏着别的秘密，对么？” 香菱看天杀的样子，似乎是在质问着她，便小心翼翼的说道：“别的秘密？” 天杀倒也不是为难她，只是性格如此，见她紧张，便也收敛一些威慑力，转而轻声说道：“一进门的时候，那个老鸨在我们面前挥了丝帕，那上面似乎有‘修罗草’的气味，我想知道的秘密就是这个，这艘船是不是在做跟修罗草有关的交易？” “啊！修罗草！” 赵子臣听到这个名字就火冒三丈，要知道修罗草是一种能令人成瘾，腐蚀意志的毒草，无论是天君时代，还是卫信的国君时代，修罗草一直都是明令禁止的禁物！不管是种植，贩卖还是吸食，都是死罪！没想到这已经几百年都不曾见到的毒草，竟然会在这遗世仙楼中出现？如此看来，这里真的隐藏着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第197章 计上心头 香菱姑娘说出来的秘密震惊了赵子臣，贩卖修罗草，这可是人神共愤的罪孽。他的呼吸也在听完这个秘密后，变得无比沉重，恨不得现在就把这遗世仙楼翻它个底朝天，然后再找上常家的府邸，把这个罪业深重的家族，来一个满门抄斩！ 天杀看出了他的难以抑制的怒火，抬起手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不必如此愤怒，我带你上这艘船，你以为真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的么？” “那是什么？”赵子臣也是被气糊涂了，一点儿也没多想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天杀笑了笑，说道：“去找遁魔，没有船怎么行？” “前辈的意思是……” “没错，我就是为了夺船而来。”天杀说的很坦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现在听了那小丫头的话，我本来还仅存的一丝愧疚，已经完全没有了，这样挺好，等我们取了遁魔之灵回来后，就让这艘船和船上的一切都沉入那无尽海域中去吧！” “可……” 见到赵子臣突然犹豫了起来，天杀问道：“怎么了？现在还会于心不忍么？” “那倒不是……”赵子臣若有所思的说道，“这船上足有近千人，可偏偏那常林又不在船上，我们夺船沉船倒是容易，只怕会让这船上像香菱姑娘这样的无辜之人遭受牵连……” “哈哈哈哈……有意思！”天杀竟然笑了起来，又道，“子臣啊子臣，你一个以魔入道的人，怎么今日反倒变得这般仁慈起来了？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有趣啊，有趣。” 赵子臣被天杀这样一说，不禁有些尴尬，脸上竟也泛出些红色来，说道：“前辈莫要寻我开心了，我真是觉着香菱姑娘这本就可怜的人，不该和那些无耻之辈遭受同样的灾难。” 天杀又是一笑，摆手说道：“我只是说沉船，何时说过连人都一起沉了？” “这……” “等我们夺了船，先把船上的人送上岸，然后你还要去把程倩那丫头一同带上船，我们再去无风岛找遁魔，这不就行了么？” 赵子臣这才醒悟过来，明白了天杀的意思，当即忍不住轻轻摇头，仿佛是在责怪自己确实糊涂的样子。 说完之后，天杀看向了香菱，见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便知道定是被刚才他和赵子臣所谈之事吓到了。 于是，安慰道：“小丫头不必担心，我天杀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杀人和救人，杀，只杀丑人；救，只救美人。” 谁知道听完这话后，香菱不但没有安心，反而更加紧张了，说道：“那……那请不要杀我……” 天杀玩味似的笑道：“所谓美丑，虽是表面，但毕竟面由心生，放心，你是美的，只是不及她罢了，死了可惜。” 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咣”的一声踢开，那丰满的老鸨领着六名膀大腰圆，面目狰狞的壮汉走了进来。 指着他们说道：“从你们一进来，我就知道有问题！挑三拣四的，非要什么纯美的姑娘？原来就是来这里找茬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的买卖？知不知道我们背后的靠山是谁？” 赵子臣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见老鸨叫嚣，他也喝斥道：“区区北州常家而已，有何可怕的？你想说你们背后的靠山是平北王府吧？那又如何？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今儿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遗世仙楼！给我上！” 老鸨一声令下，六名壮汉立刻冲了过来，不由分手的就扑向了天杀和赵子臣。 其实，就这六人的实力上看，全部都是白白送命来的人，至多一人不过是个悟天境的庸手而已，甚至都不需要天杀和赵子臣正儿八经的对待。 说话间，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那六名壮汉便如同是纸糊的人一样，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虽然没有死，但想要醒来，也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你……你们……救……” 老鸨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刚才的“霸气”，一瞬间就变得荡然无存，可当她想大喊救命的时候，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游移到她背后，神出鬼没的天杀，一掌拍晕，昏厥在地。 “子臣，杀了他们，不然等这胖女人醒了，肯定会大呼救命，引来更多的侍卫，虽然你我都会手下留情，可他们却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我不杀女人的……” 看到赵子臣又犹豫了起来，天杀像是非常嫌弃似的，一挥手，几枚细小的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打进了他们的胸口里，直接令他们的心脏和生命一样，停在了这一刻！ “前辈，这……” 一切发生得很快，仅仅是弹指一挥间，老鸨和那六位壮汉，这七条鲜活的生命就被天杀如此轻描淡写的夺走了。 天杀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赵子臣，又转头看了一眼差点儿被吓晕过去的香菱姑娘，说道：“你们是想跟我去找这艘船的船老大，还是留在这里给这七个死鬼守灵呢？” 赵子臣使劲的晃了晃自己的头，令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拉起已经无力瘫软的香菱姑娘，对天杀说道：“当然是去夺船了！” 天杀微微一笑，说道：“这就对了，事不宜迟，上船之前，我已经仔细观察过这艘船了，船老大的房间应该就在顶层，而推动这艘船前进的动力应该就在船舱底部，那里一定有很多工人在劳作，我们暂且不取船老大的命，只将其控制起来就够了，到时候就由他发号施令，带我们去找无风岛。” “好！就这么办！” 第198章 仙魔帝王 从房间出来后，天杀走在最前面，神情自若，闲庭信步。香菱姑娘则陪在赵子臣的身边，宛如小鸟依人一般。 他们三人顺着台阶向遗世仙楼的顶层走去，路过之处，无论男女都会忍不住向他们多看上一眼，只不过那些人看的不是香菱，也不是赵子臣，而是天杀。 像天杀这般绝美的男子，当真是世上罕见的，再加上他脱俗的气质，引得众人驻足观看，也在情理之中。 “前辈……你是不是太显眼了？我们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去顶楼，会不会有些太过张扬？” 天杀听完赵子臣的话，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要是觉着这样太过招摇的话，那我可以让他们都变成瞎子，你看如何？” “别……”赵子臣听了，背后直冒冷汗，他可见识过天杀的手段，说他杀人不眨眼，那真是一点儿不假，“就这样吧，随他们看去……” 天杀微微一笑，不再说话，继续向顶楼走去。 很难想象这个场景是多有趣，赵子臣这样的身份，天阳帝、十魔剑主、一代魔帝，本该是一个飞扬跋扈的状态，可在天杀面前，却像是一个孩子。 三人就这样一路来到顶楼，站在一条金碧辉煌的走廊之上。香菱指着走廊尽头那扇雕着双龙戏珠的红色大门，说道：“那里就是船老大的房间了，不过……” “不过什么？”赵子臣问道。 “不过我在遗世仙楼这么久了，却从来也没有见过船老大的样子，只是偶尔会听老鸨提起，我记得船老大姓孔，这里的人都管他叫仙王，还听说仙王是一个很厉害的高手，常林特意花重金请他来这里坐镇的，所以这遗世仙楼才在这里作威作福。” 天杀冷笑一声，说道：“仙王？还真会给自己起名字，贩卖修罗仙草的王么？” 香菱点点头，说道：“可能是吧，其他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天杀看了看那扇门，又转头看向赵子臣，说道：“交给你吧，我已经在下面杀了七个丑八怪了，不想再杀一个丑人，实在太恶心了。” “好吧，那就让我来替天行道吧！”赵子臣说道。 天杀却是笑了笑，又说道：“放心去吧，反正我就在你身边呢，记着，别把他杀了，我们还指望着他能带我们去无风岛呢。” 赵子臣重重的点了下头，便径直向那个红门走去。 “咣！” 双龙戏珠的红门被赵子臣一脚踹开后，只听见耳畔响起冷箭声，迎面一道黑影打了过来。 “雕虫小技！” 赵子臣不躲不闪，运起玄气护住周身，那道黑影刚一到了玄气的范围内，便立刻定在了半空，原来那是一枚通体透蓝的袖箭。 “你就是仙王？” 赵子臣抬起头望向屋内，就在正中间的位置上，坐着一名打扮奇特的男人，他的脸看起来棱角分明，一双锐利的像鹰一般的眼睛狠狠的盯着赵子臣。 “好大的胆子，遗世仙楼你也敢闯！” 赵子臣冷笑一声，说道：“这天下都任我走得，你这区区一艘小船我又有何不敢闯的？” 仙王直视着他，又道：“口气不小，你可知这是谁的船？” “当然！我不但知道这是北州常家的船，更知道常家还用这艘船在做修罗仙草的买卖！” 仙王一听这话，立时二目圆睁，喝道：“既然如此，那更留你不得！看招！” 说罢，仙王挥手打出五枚袖箭，呈一字排开，破空而至。 赵子臣只一看便看出这次打来的袖箭比一进门那枚更具威力，袖箭上不仅蕴含浑厚的玄气，更是带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暗器喂毒，倒像是常林手下的风格，卑鄙龌龊！” 斥骂过后，赵子臣抬起右手，五指微张，在身前一划，如清水滴墨，晕染出一道黑色，那五枚袖箭瞬间失去了力道，掉落下来。 “果然有两下子，怪不得敢口出狂言！” 仙王拍案而起，腾空飞来，两掌叠加，当即拍到赵子臣的身前。 虽然他的招式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其中蕴含的玄气绝不亚于一名擎天境的高手，只是为了不把这艘船打坏，而将所用玄气内敛，集中爆发，这种方法甚至比一般的擎天境高手的手段更加高明，由此可见，这仙王也并不是浪得虚名。 赵子臣底蕴何等深厚，想做到玄气内敛自然也不是难事，毕竟他也需要这艘船。 见到仙王掌至，赵子臣身形微转，似躲非躲，右手变掌为刀，拦腰劈下！ 说时迟那时快，仙王早就有所防备，凌空翻转，抓到赵子臣的手腕上，而后用力向旁一甩。 赵子臣顺势飞了出去，但也在这一瞬间，屈腿顶膝，撞在仙王的小腹之上。 这种交手实为赵子臣平生以来的首次，凭的不仅仅是境界高低，更是比拼技巧反应，这让他渐渐发现了招式的重要性。其实这也是天杀让赵子臣去打的目的，在冰凌圣地初见赵子臣的时候，天杀就看出他境界非凡，功法强横，却偏偏不知如何运用得当，这也令赵子臣的实力大打折扣，有了今日和仙王这番比试后，他定会再提升一个层次的。 仙王被膝盖打中，身体急忙下坠，卸去大部分力道，紧跟着一拍地面，暴掠而出，用全身之力，撞了过来。 “不好！” 赵子臣显然没料到仙王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被动为主动，可他身在半空，来不及调整，只能硬生生接下这一撞。 “咚！” 一声闷响，仙王撞到了赵子臣的后腰上，剧痛瞬间游走全身，整个人也狼狈的撞在墙壁上，直引得船舱发出轻微晃动。 拳拳到肉的打法确实极易激发人的血性，赵子臣虽然中了一招，却越发兴奋，翻身站了起来，掸去身上灰尘，嘴角一翘，露出狠笑。 说道：“有些意思！再来！” 第199章 变本加厉 兴致大发的赵子臣在这一刻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仿佛找到了一些窍门，也领悟会一些技巧。只见他将玄气灌注到自己的双脚和双手，令他的移动速度可以变得更快，行动更加敏捷，每一拳的力道也更加的强悍。 一波接一波的拳头像是雨点般打来，不时还会变换着方向。这样的打法，一时间令仙王有些难以适应。刚刚还在身前面对面的拆招，转眼间就来到了背后进行偷袭，还没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子臣又从两侧轮流攻来。虽然仙王的对手只有赵子臣一人，可他却好像在跟五六个人战斗。 “还说我卑鄙？你这打完就跑的方法，简直无耻至极！” 仙王的谩骂，引来了赵子臣的讥笑，只听他说道：“何来无耻？我一没暗箭伤人，二没以毒相加，和你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这时，赵子臣又来到仙王的背后，一拳挥出，带起的气流把仙王的脸刮的生疼。 仙王感受到这股风刃，急忙俯身蹲下，以手为刀，砍向赵子臣的小腿。 似乎是突然开智醒悟的赵子臣，见掌刀袭来，当即纵身跃开，同时在其周边凝聚出许多细小的十魔剑虚影，蓄势待发。 两边拉开距离后，仙王三枚袖箭奔着赵子臣的头、心、腿打出，迅疾如风。 赵子臣早有防备，抬手点去，十魔剑虚影应声而到，击落三枚袖箭，而后他又反守为攻的射出三剑。 “学的倒是挺快！”仙王讥讽道，但他却不敢怠慢，脚尖发力，向后退去。 十魔剑虚影不同于仙王的袖箭，它是又玄气和煞气驱动，可随赵子臣的心意游走。仙王虽然快，但屋内空间终究过于狭窄，他只能不断射出袖箭，想要击散虚影。 赵子臣掌控虚影的本领本就得心应手，右手控制着那三道虚影躲开袖箭，左手也跟着操控起三道虚影将仙王的袖箭打落。 如此眼花缭乱的闪转腾挪和暗器较量，不出半个时辰，仙王便再也摸不出一把袖箭了。 “只顾着跑了么？这样的话，不如束手就擒吧！” 赵子臣越打越是得意，局面也确实占据上风，看上去获胜也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可在门外观战的天杀却皱起了眉，他总感觉仙王并不是真的无力还手了。因为仙王的躲闪非常刻意，而且以他的实力，徒手以玄气震散那些虚影，也不是不可能的，但他却根本不还手。 正在天杀思索着仙王到底有什么诡计的时候，只见仙王突然以一个极为刁钻的动作闪开虚影，并向赵子臣逼近了一段。 赵子臣为了保持距离，不得已后退了三步，却听到“喀嚓”声响，就在他最后一步踏到地板上时，地板忽然打开，这令赵子臣完全没有防备，脚下一空，掉了下去，紧跟着地板又快速闭合。 仙王得意的看着那里，说道：“乐极生悲，跟我斗？真是太嫩了！” “啪！啪！啪！啪！”天杀鼓起掌，缓缓的走了起来，“不愧是仙王，果然老辣。” 仙王转头看向天杀，微微一愣，显然他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外面观战，而且这个人的境界比自己不知道要高出多少，竟能令他完全感知不到。 “你又是谁？”仙王问完这句话，就看到天杀身后有些胆怯的香菱姑娘，便又说道，“原来是遗世仙楼出了叛徒，怪不得能让你们这么轻松地来到这里呢！” 天杀笑了笑，说道：“若是你们不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个风月之所又怎会在意出不出叛徒呢？” 仙王冷哼一声，说道：“刚才那个小子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吧，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要是喜欢那姑娘，就带着她离开吧，我不为难你就是了！” “哦？”天杀自从闯荡天下以来，还没有见过有谁威胁过他，不禁忍俊不已，笑道，“你可能搞错了，不是你为难我啊，而是我在为难你，把那小子放出来，然后乖乖按我说的做，千万不要让我对你出手。” 仙王也算是遗世仙楼的一把手，自然也没被谁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过，而且这里还是他的地盘。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这句话在天杀听起来，是非常荒唐的，这就像一个小孩子对大人说要教训你一样的可笑。 “来来来，让我尝尝罚酒的味道。” “这可是你说的！” 仙王突然欺身过来，浑身的玄气都凝聚到拳头上，那是幽紫色的玄气，果然不出所料，他也是个擎天境巅峰的强者！ 这一拳威力极大，仙王知道对面这人实力雄厚，所以上来就不遗余力，想要打一个措手不及。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天杀的实力竟然比他高出不知道多少个等级，他这全力一击，结结实实的打到了天杀的胸口上，可既没有震天撼地的响声，也没有血溅三尺的景象。反观天杀这边，倒像是在被挠痒痒似的，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仙王的拳头还抵在天杀的身上，可力道已如打入茫茫大海，无声无息。 天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摇了摇头，说道：“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用处的话，就凭这一拳，我已经可以把你碎尸万断了。” 仙王有些不敢相信，再次挥拳又是猛烈的一击，可结果如出一辙，仍是无法撼动天杀半分。 “还需要我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么？”天杀微笑着说道，可这种笑却令人感到阴森诡异。 “这……” 仙王也不是没有脑子，他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么执迷不悟下去，恐怕真会被对面这个人给碎尸万段的。 于是，他退后了几步，说道：“好，我把那小子也放出来，然后你们离开吧。” 仙王本以为这已经是他的妥协了，可天杀却是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原本属于仙王的座位上，说道：“你觉着我们来找你，就是为了让你抓了他再放了他么？那我们岂不是疯了。” “你还要怎么样？”仙王问道。 天杀摆摆手，说道：“带我们去一趟无风岛。” 听到这个名字后，仙王眼睛都瞪大了好几圈，惊愕道：“去无风岛？你们疯啦？” 第200章 仙王回忆 虽然不知道天杀又和仙王说了什么，总之在北州常家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遗世仙楼在第二日的清晨终于踏上了去往无风岛的航程。 顶楼仙王的船长室中，天杀、赵子臣、程倩围在一桌有吃有喝的，香菱姑娘则站在赵子臣身后小心翼翼的侍候着他们三人。至于仙王，孤零零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海景，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叹息。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去那个鬼地方？”仙王考虑了很久，虽然答应了前往，可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实情。 赵子臣不便道出实情，于是说道：“没什么了，好奇而已。” “好奇？就是好奇么？”这个答案显然令赵杨不太满意，“无风岛在无尽海域的中心地带，那是风浪极大，暗礁众多，就是大罗金仙去了，也是有去无回的，你们绝对是疯了，还想让这一船的人都跟着你们陪葬么？” 天杀听后，笑道：“有这么可怕么？只要你把船开好，我们至少不会现在就成为鱼饵。” 程倩一早就被赵子臣从客栈带到了船上，睡意朦胧的，现在才刚刚清醒一些，便问向仙王道：“听你的话，似乎对无风岛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会这么紧张？” 仙王望着窗外的眼睛低了下来，沉声说道：“自然是知道的，我原来是无尽海域中的一名海盗……” 他说的没错，当年的仙王确实是这无尽海域中的一方霸主，常年在这片海域上做着杀人越货的勾当，只要是经常在这一带海路做贸易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他的鼎鼎大名的。 海上的生活并非多姿多彩，反而时间久了还会非常枯燥，除了劫掠商船以求温饱之外，最令海盗们着迷的，莫过于宝藏了。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夜晚，仙王的海盗船在海上漂泊，无依无靠，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风浪，他们就显得无比渺小了，下锚只有在浅滩才有用，而在这深海中，他们只能顺着风浪，漫无目的的漂泊。 正在船上的人都觉着可能会被这场暴雨吞没在这茫茫大海中的时候，远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个岛屿，最为奇特的是那个岛屿的上空竟然丝毫没有受到这场暴风雨的侵袭。仿佛小岛周围有这一圈看不到的天然屏障，那些雷雨乌云都会刻意绕过小岛。 这对仙王来说，简直是天赐的避难所，他当即下令所有人全力以赴，将船驶向那个岛屿。 登岛之后，大家筋疲力竭，为了加快船速，他们已经把很多食物都扔进了海里，以保证轻装前进。 可人一旦脱离了危险，对生存的渴望就会更加的强烈，几百名海盗，本就是作恶多端的人，哪有什么仁爱之心可言。于是，内讧终于爆发了，对立的两方，一边是由仙王和不少跟随他多年的船员组成，另一边则是在这群海盗中地位仅次于仙王的二把手陈开带领的一群入行不久的海盗。 一番激烈的战斗过后，双方两败俱伤，各有近半数的人惨死，仙王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提出握手言和。陈开也是为了生存，人数既然已经锐减了一半，那剩下的粮食和水至少可以维持数月，与其非要在这个时候拼出个你死我活，倒不如就此罢手，利用现有的资源，再加上岛内的寻找，相信也能度过这场灾难，只要等到暴风雨停止，他们便可离开这座岛屿。 可这一等就是三个月，这雷雨就像是长在这里似的，毫无停止的意思。而岛上的外围也已经搜查的一清二楚，根本没有任何食物，更没有淡水。这时，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了，一个是再杀掉一部分人，剩下的人还可以多支撑几个月；另一个选择就是深入岛屿的中心位置探查。 其实这座岛的中心地带他们早就想要探查了，可为何三个月过去了还迟迟没有深入呢？原因很简单，万分凶险！ 在他们登岛后的第一个月，陈开就提议要去岛屿中心地带探查，可仙王总觉着这座岛的中心区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感。可他的劝阻根本没用，固执的陈开带着他手下的十几个人直接闯了进去。 结果可想而知，当陈开带着满身的血水独自逃出来后，仙王彻底放弃了对岛屿中心探查的所有欲望。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他总想问陈开，到底在岛屿深处遇到了什么，可陈开始终支支吾吾，闭口不谈。 眼看着食物和淡水一天天的消耗殆尽，面临选择的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 打也不是，等也不是，经过许久的对峙后，仙王和陈开达成了协议，带着所有人深入岛屿核心。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陈开才第一次对仙王说起了那时候的事情。原来当日陈开等人根本就没能走到岛屿的中心，刚深入没多久，他们就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给袭击了，一个个相继被杀，死状极惨，几乎都是身首异处。可陈开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所以他才会疯狂的逃了出来。而就在他逃跑的途中，那个东西也对他下手了，周围所有的空气似乎都凝结成了钢刀，一道道的伤口都是在他逃跑的过程中，自己出现的！ 岛屿中心有鬼！ 这是陈开最后的结论，虽然仙王也知道中心地带凶险，可对于鬼怪之说，他是向来不信的，安慰之后，他一马当先，走了进去，其他人都拉来些距离跟在了后面。 可仍然是没能深入多少，那个东西又出现了！仙王只听到周围的人都纷纷发出惨叫，然后他们的脑袋就像是本什么锋利的东西割开一样，掉了下来，就连第一次侥幸逃脱的陈开也没能幸免。 失魂落魄的仙王不顾一切的向外面逃命，也顾不上身上随时被割开的伤口，一口气跑到了外面，然后也不管暴风雨是否停止，带着侥幸逃脱的几个海盗就驾船离开。 终于，暴风雨彻底将船只打散，仙王和那几个海盗一同落了水，幸亏仙王自身实力雄厚才在海上靠一块木板撑了数日，等来了常林的商船。就此，他便为了报恩，替常林做了许多事情至今。 第201章 唯快不破 仙王所说的那个岛屿，正是赵子臣一行人正要去往的无风岛。从他的描述中，所有人都深知这确实是一场赌博，而赌注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命。 “即使是这样，你们也仍然要去无风岛不可么？”仙王明知道答案，但仍是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我必须要去无风岛。”赵子臣的回答很坚定，谁都能听得出来，他是势在必行的。 “怕什么？”一旁饮酒的天杀，一脸淡然的说道，“这不正好说明了遁魔就在岛上么？” “遁魔？”仙王显然是没听过这个名字，他转身问道，“你说的遁魔就是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的厉鬼？” 赵子臣点点头，说道：“不错，那就是遁魔，不是什么厉鬼，不过这也不值得你松口气，因为它比厉鬼要可怕得多！” “子臣……”这时，许久没说话程倩，伸出手放在了赵子臣的手上，说道，“这次可能比之前都要凶险，你……一定要小心啊……” 赵子臣抬起另一只手，摸在程倩手背上，微笑着说道：“放心吧，倩倩，我会小心的。” 无尽海域，绵延不绝，无边无际，海上看起来又完全一样，多亏仙王熟识海域，行了将近一月，船头的正前方，出现了大片雷云，狂风骤起，惊涛骇浪。 遗世仙楼本来是一艘极为壮观的楼船，可在这浪涛面前，却犹如沙漠中的蝼蚁，看起来微不足道。 颠簸的感觉，令赵子臣这些人感到很不舒服，程倩更是恶心的吐了出来。幸亏他们在出发前把船上的客人和那些风尘女人统统赶下了船，否则这要是都在船上，一起呕吐，那简直就是噩梦。 “穿过这片雷云，我们就到了！”仙王凝重的看着外面，他的心情比这漫天的乌云还要阴沉。 近四个多时辰的剧烈颠簸过后，忽地听到仙王指着窗外说道：“就是那里！无风岛！” 众人立刻起身来到窗前一看，远处的有一座被无数绿植覆盖的岛屿，岛的上空阳光明媚，周围也是风平浪静，那些乌云早已遮住了天，可无风岛真是岛如其名。 又过了小两个时辰，终于抵达了无风岛的周边海域，没有了暴风雨的折腾，也令大家有了些喘息的时间。 靠岸后，为了防止仙王叛变，天杀把仙王也拉下了船。当他们踏上无风岛的第一步时，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明明是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可却给人一种无间地狱的感觉。温热的阳光，柔和的海风都无法令人体会到一丝惬意，只能让他们想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从那里走进去就是通往岛屿中心地带的路了。” 众人顺着仙王指向的方向看去，在茂密的树林中，有一条幽暗的小路，里面的光线十分暗淡，地面上也全是腐烂的树叶。 走到近处后，一股浓浓的腥味从这条小路的深处传出，这让大家都情不自禁的捂住了鼻子。 “小心一些吧，遁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手。” 赵子臣嘱咐了一句后，最先跨入了林中，紧随其后的是程倩，然后是仙王，天杀则悠闲地走在最后面，看起来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咯吱……咯吱……咯吱……” 所有人都很安静，他们只能听到彼此脚踩落叶的声音，不时传来几道树林晃动的声响，那是在这里生存的一些动物和鸟类。 他们走的很慢，而且是走走停停，大半天过去了，也没走出去多远。可他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稍有不测，就会遭遇遁魔的袭击。 海风的吹拂，是飘忽不定的，时起时落，忽强忽弱，这就让他们很难判定周围晃动的到底是出自海风，还是遁魔。 “止步！”赵子臣突然低声说道，他戴有阿赖耶识之面，视觉和听觉非比寻常，“有些不对劲！” 听到他的提醒，所有人全神贯注起来，都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沙、沙、沙……” 这是海风拂动树叶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动静。 过了许久，程倩忍不住小声问道：“子臣，你会不会太敏感了？什么也没有啊？”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到“沙、沙、沙”的声响变得急促起来，而且越来越近，仅仅一瞬间，就已经抵达众人面前。 “玄气盾！” 赵子臣二话不说，凝聚气盾挡在前面，同时展开背后玄气之翼，将防御范围变得更大一些。 “嗡”的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玄气盾上，之后众人都看到，玄气盾两边的树木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齐刷刷的拦腰切断。 “就是这个力量！” 眼前的景象似乎勾起了仙王内心深处的恐惧，他的声音都有些嘶哑起来。 程倩惊恐的看着四周，可是却什么也没发现，她紧张的问道：“子臣，看到什么了？它在哪儿？” 赵子臣皱着眉，凝视四周，说道：“它太快了，就算是阿赖耶识之面也只能捕捉到它闪现的一点儿影子。” “那怎么办？我们还要继续向前去送死么？”仙王有些慌张的说道。 这时，天杀淡然的神情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谨慎，他说道：“这遁魔比我想象中的要难缠一些，这恐怕有些难办了。” 听到天杀都对遁魔说出了“难办”这两个字，赵子臣的心里不禁打起鼓来，更加谨慎的观察着四周。 “那里！” “唰！” 赵子臣的话和天杀的冰凌针几乎是同时发出，可那冰凌针却只是穿透一小片枝叶，飞了出去，什么也没能打到。 “那边！” “咻！” 这次又是赵子臣的话，不过打出去的是仙王的袖箭，可结果是一样的，仍然什么也没有打到。 “那儿！”“唰！” “这儿！”“咻！” 赵子臣加快了指点方向的速度，天杀和仙王手中的暗器也变得更快，然而，这一幕就像是一群自导自演的疯子一般，遁魔连半个影子都没有显露出来。 恐怖！ 无形即恐怖！ 未知即恐怖！ 他们仅仅踏入了这片森林的四分之一，就已经寸步难行了，而遁魔更是只出手了一次而已，接下来的路，他们该如何应对？ 第202章 难上加难 密不透风的森林已经被暗器打得千疮百孔，阳光从无数细密的孔洞中照射进来，就像是一条条白丝线编织出来的渔网。 赵子臣停止了指挥，因为遁魔的影子完全消失不见了。可他仍然不敢将玄气盾和羽翼收回来，毕竟遁魔的速度实在太可怕了，稍有不慎，这里的人都随时可能会身首异处。 “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走？”程倩不安的问道。 “走！我们再谨慎一些就是了。” 对赵子臣而言，深入到岛屿中心，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他对这次的凶险要就有所准备，虽然实际情况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可这还不足以把他吓退。 一行人就这样保持着随时战斗的样子，步步为营的向岛屿中心行进。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赵子臣再次停下了脚步。 程倩紧张的向他问道：“遁魔又来了？” 赵子臣凝视着周围，片刻后，只见他大喝一声，单掌向地面狠狠拍去，一股强大的气流卷起万千落叶，忽地向周围冲开。 就在他右前方，一道黑影“唰”的闪出！ 天杀和仙王也不等赵子臣发号，冰凌针和袖箭当即破空而至！ 那黑影就是遁魔，不过众人仍然无法看清它，只感觉遁魔像是有着分身一般，一会儿在众人后面闪现，一会儿就在众人侧面闪现。 赵子臣立刻凝聚玄气和煞气将气盾和羽翼变得更加坚固，天杀和仙王则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可这次的结果还是那样，又为这片森林开辟出了一张光线组成的渔网。 不过遁魔没有像上次那样就此离开，而是突然几个起落，来到了程倩面前。 赵子臣终于看到了遁魔的样子，它的体型瘦小枯干的，全身上下，包括脸上都被像头发一样的黑线紧紧包裹起来，只留两只眼睛露在外面，而它的眼睛就像是两团火，没有瞳孔和眼白，全部都是红色的。 “去死吧你！” 程倩实力不高，却也不是泛泛之辈，感到遁魔如风一般，欺到身前，立刻掏出寒光四溢的匕首，斜划过去。 可惜她的实力与遁魔相差太远，这一击完全像是在打空气，而遁魔则敏捷的向后跳开，然后脑袋一甩，两根乌黑的发丝也从它的身上甩出，犹如两根皮鞭，向程倩抽打过来。 “倩倩，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赵子臣支撑着护盾，完全来不及抢上去保护程倩，只见那两根发丝宛如鱼线般坚韧，就要将她拦腰截断。 “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程倩的身体被人从后面拉出了几丈远，那两根发丝也陡然凝固在了半空中，闪出冰晶般的光亮。 紧跟着，发丝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像玻璃破碎的声音，瞬间碎了一地。 赵子臣回头看去才发现，这正是天杀所为，此刻程倩就在天杀的身后，而天杀抬起的右手上还残留着一些隐隐闪耀的冰晶。 “谢了，前辈。”话虽不多，但这是赵子臣绝对情真意切的道谢。 天杀似乎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他没有理会赵子臣的道谢，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真是个难缠的家伙，境界最多也就是个擎天境初期，可这身法速度确实匪夷所思。” 仙王对遁魔本就有些阴影，这一路提心吊胆的走到现在，只感觉身心俱疲，要不是天杀在他后面站着，恐怕他早就调头离开了。 “这么下去，迟早会着了遁魔的道儿！” 听到仙王的抱怨，赵子臣也凝重的看了看前方，他们这次来的目标是遁魔，并非一定要走到岛屿中心，可遁魔神出鬼没，如此下去，就算走到了岛屿中心也是无济于事的。 “前辈，这可如何是好？遁魔一直在跟我们周旋，两次偷袭，虽然没能重创我们，可我们也对它毫无办法啊！” 天杀却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遁魔为什么会在这一路上偷袭咱们？我想它一定是不希望我们走到岛屿的中心。” “嗯，我也这么认为。”程倩接过了天杀的话茬儿，继续说道，“仙王也说过，那时候他和赵开也是在一进林子就遭遇到遁魔袭击的，这次的情况也是如此，那就说明，遁魔确实不希望有人接近无风岛的中心地带，我想那里可能藏着什么关于遁魔的秘密或是弱点，所以我们要想打赢遁魔，就必须要走到岛屿中心！” “呵呵，臭丫头，还真是精明呢，就是这样的。”天杀仿佛对程倩的态度要比对其他人好很多，毕竟在天杀的世界里，美才是唯一的标准。 赵子臣听后，茅塞顿开，这才说道：“看来我们只有越快到达无风岛的中心地带，才越有机会降服遁魔了，那还等什么，继续前行吧！” 从岛屿边缘到中心地带的这一片丛林看上去并不算广袤，可身处其中就会发现，根本没有一条可以直接抵达中心的道路。无数的古树盘根错节，缠绕在一起，形成一堵鬼斧神工般的天然屏障，剩下那些蜿蜒曲折的小路，也并非是每一条都能走到中心地带的，它们中间有沼泽，有荆棘，有猛兽，还有的是一条能让人绕回起点的环路和完全不通的死路。整个无风岛的丛林，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危机四伏的迷宫。更有遁魔在其中发动偷袭，说这里是天下第一险，恐怕也不为过。 四人小心翼翼的防备着遁魔，并找寻着去往中心的路，丛林昏暗，根本也看不出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约莫走了五六个时辰，出口还是不知道在哪里，更可怕的是，他们连回去的路也分不清楚了。 “可恶！早知道这片丛林如此诡异，咱们就该从天上直接飞到中心地带去！”赵子臣有些后悔了，可他除了发些牢骚之外，也再无其它办法。 仙王听他说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飞过去就更不可能了，上次来到这里之前，我就已经观察过这个岛了，这片树林的高度完全就是无风带的高度，如果你想从上面过去，那就必须要抵抗住岛屿外面的雷电风暴！” 第203章 哲喷土著 迷宫般的无风岛森林让赵子臣等人几乎陷入了无尽的循环，虽然在天杀那次出手之后，遁魔再也没有偷袭过他们，可如今已经走了将近五个时辰，依旧只是原地打转。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想个法子！” 赵子臣停下了脚步，开始环顾四周，他希望通过环境上的细微变化来识破这个障眼法。可看了半天后，他失望的叹了口气，仅管他可以凭借阿赖耶识之面看到常人难以察觉到的东西，可在这里却什么也发现不了。 “子臣，让我试试吧。” “你？” 程倩忽然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只见她纤巧的玉手在面前翻动了几下，一枚银针赫然出现在她指尖，银针的末端上系着一根银色细线，闪闪发光，非比寻常。 “密引，游丝针，去！” 话音一落，程倩将银针向前掷出，那枚银针仿佛是有些生命一般，在空中转了一圈，随后朝着一个方向“咻”的飞了出去。 “跟着引线走！” 说罢，程倩便伸出手搭在银线上，顺着这条线，走了出去。 “倩倩，你还会这种功法？”赵子臣跟在她旁边问道。 程倩得意的一笑，说道：“子臣，我原来怎么说也是鸠巢大小姐嘛，会一些雕虫小技，不算什么啊。” “这倒也是。” 就这样，四个人在这条银线的指引下，终于可以向岛屿中心接近了，再也不用跟外围原地转圈，耽误时间了。 这一走之下，大家才明白无风岛的森林到底有多大，整整走了三个时辰，他们还是没有走出来。 不过周围景致的不断变化，至少告诉了他们，已经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循环了。 又是两个多时辰过去了，赵子臣终于看到了密林前方透进来的光亮，那根被程倩掷出去的针也赫然出现在光亮旁边的一棵树上。 “总算到了。” 就在赵子臣感叹着马上就能看到岛屿中心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从光亮处闪过去，紧跟着又是一闪而过，接下来是数不清的黑影相互交错着闪过，这一幕令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他们知道密林外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出来，可那到底是什么？是遁魔？还是其他生物？ “不管了！出去再说！” 许是在密林中压抑了太久的缘故，赵子臣变得有些急躁，他展开玄气之翼，挺起十魔剑，身上散发着狂暴的煞气，暴掠过去，带起阵阵风声。 “呵，性子还挺急。” 天杀也是揶揄了一句后，如翩翩起舞般，舞动着洁白无瑕的昙华剑，跟在赵子臣身后，飞了出去。 “我们也上吧。” “嗯。” 仙王和程倩相互看去，只一点头便各自唤出兵刃，冲出密林。 赵子臣想到了密林外将是一片开阔地，可当他冲出来的时候，却没想到这里竟然会如此开阔。 蓝天、白云、烈日、山川、河流、瀑布，一应俱全，自成方圆，犹如一方净土，令人赞叹不已。 不过，除此之外，他也看清了那些黑影的本来面目，那并不是遁魔，而是无数面目狰狞，身材矮小，身着兽皮，手持各种简单武器的土著。 这些土著一看到他们四个人的身影，立刻围成一个圈，把他们包在中间，纷纷举起手中的木棍、木枪、木盾、石斧等，冲着他们喊叫。 “啊嘎哈，呐咿哟噻！” “呜哈！呜哈！嗖嘶嘎嘎！” 这听起来似乎是这些土著的语言，可赵子臣等人一脸茫然，面面相觑，就跟听兽叫鸟语一样，无甚区别。 “呱噪！”天杀显然对这些丑陋无比的土著没有半分好感，甚至还觉着万分厌恶，“一群未开化的野人而已，杀了便是。” “且慢！”赵子臣拦住了他，说道，“对于他们而言，我们才是侵入者，若是直接大开杀戒，似乎有些惨无人道。” 程倩虽然同意赵子臣的话，可当她看到这些丑陋不堪的土著时，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个遁魔和这些野人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他们的首领？”仙王说道。 赵子臣点点头，肯定的说道：“想必就是他们的首领，或许也可能是他们膜拜的神明。” “哼，是什么都好，但不杀又能怎样？你能与那些怪物沟通么？”天杀半遮着口鼻，微微侧头，看得出来，这些丑陋到极致的野人，一直在挑战着他心里的承受极限，若不是赵子臣拦着，恐怕他早就将这些野人从这个天下间抹除了。 “我来试试。” 赵子臣利用阿赖耶识之面，放出一圈柔和的神识，洒在这群土著的身上，他可以用这个方法与土著交流，但也只有他自己可以，旁人是完全不能的。 “你们是谁！报上名来！” 通过神识的辨识后，赵子臣听到了这群土著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说出来的话。 “我是天阳帝赵子臣，来到无风岛只为收服遁魔，不会对你们有所伤害，速速退去，我等办完事后，自会离去。” “岂有此理！五州的皇帝管不了我们哲喷族的事情，还妄想收服我们哲喷族的天皇！除非踏过我井边肥人的尸体！” 听到为首这名土著自报家门的话，赵子臣忍不住笑了出来，差点儿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哲……喷族……噗……哈哈哈哈……井边……肥人……哈哈哈……” 那名叫井边肥人的哲喷族土著，立刻恼怒起来，本就丑陋的脸变得更加难看，矮小的身子用力的向上跳起来，用手中的石斧指着赵子臣，大声的喊道：“你！笑什么！你死到临头了，难道还不自知么！哇哇哇！气死我啦！” 赵子臣急忙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强忍着笑意，摆手说道：“别……别……我不想……哈哈哈……跟你们打，让我见见遁魔……噗哈哈哈……” 这种极尽无礼的姿态在井边肥人眼中，简直就是对他莫大的侮辱，只见他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而后举起石斧就向赵子臣劈了过去。 第204章 剑影无形 哲喷土著头领井边肥人的一斧，看起来疾如风，猛如虎，呼呼作响。可他的身材过于矮小，本来应该是劈头盖脸的攻击，在赵子臣的面前却只能够到他的腹部。 赵子臣无奈的看着井边肥人的奋力一击，漫不经心的侧过身来，目送着劈空之后的井边肥人一头扎到地上，那把石斧也入地几分。 “跳梁小丑。”赵子臣并没有耐心跟他在这里胡闹，要不是看他太过弱小，早就将这群矮子彻底铲除了，“快叫遁魔现身，免得你要受些皮肉之苦。” “可恶！还敢直呼天皇名号！看我不把你剁成鱼生！” 赵子臣哪里知道“鱼生”是什么东西，猜想着一定是哲喷族的某类食品，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像是五州人所说的“剁成肉泥”吧？不过是什么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赵子臣现在只想尽快收复遁魔，他已经在收复十魔之灵的路上走了太久。这么长的时间，天阳天玄联盟还能够和南诏族继续僵持，想必裴元、迷离等人已是费尽心思，绞尽脑汁了，若是拖得太久，赵子臣实在担心会有旁枝末节发生。到时候就算南诏未动，如若联盟之内存有心怀不轨之人，那也会将所有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个什么肥人的。”赵子臣根本都懒得去记住他难听又拗口的名字，继续说道，“我再和你说最后一次，赶紧叫遁魔出来，否则我真的会不客气的！” “井边肥人！”他一定不喜欢别人忘记自己的名字，这应该也算是一种侮辱，“我也再说一次！不许直呼天皇的名号！否则我也对你不客气了！” “废话真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杀早已走进了这片带有神识的领域，通过感知，他也听到了赵子臣和井边肥人的对话。 此刻，天杀有些不耐烦的嗔骂了一句，随后抬起手来，变指为掌，冲着井边肥人的方向一拍。紧跟着，他面前的空气开始向其手心处凝聚，快速凝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冰球，而后猛然撞了过去。 只听“咣”的一声，这冰球和天杀那句嗔骂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冰球硬生生的，不留余力的撞到井边肥人的面门之上。他带着一脸的碎冰和被口鼻中被砸出来的鲜血，哀嚎着仰面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其他哲喷族人的脚下。 这一击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速，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就连戴着阿赖耶识之面的赵子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了一跳，原地抖了一下身体。 “太狠了吧？前辈，他们也是普通人啊，那我们到底是该救他们还是杀了他们呢？” 听完赵子臣的话，天杀冷哼一声，红色衣袍犹如冰天雪地中的一道烈火，翻腾飞舞，席卷到那些哲喷族人的跟前。 仅仅是这样一个令人惊叹的瞬间过后，所有哲喷族人都成了一个个闪闪发亮，晶莹剔透的冰雕，在他们的脸上还保留着那不可思议的惊叹之情，不过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息。 “这……”赵子臣也被惊到了，他本来没打算杀掉这些人，只想着把他们吓走，引出遁魔即可，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耐心会让天杀如此厌烦，以至于令这些只是为了保护家园的土著，全部丧命，“前辈，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我们才是入侵者啊？” 天杀瞥了赵子臣一眼，冷冷的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之无意，浪费时间！你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凌芷瑜她们还饱受牢狱之灾呢！” “这……” 赵子臣被天杀骂得无言以对，事实正是如此，他的每一次怜悯和犹豫都有可能是在把那些被南诏俘虏的人，进一步推向深渊，耽误的越久，那些人的生命就越危险。 心存纠结的赵子臣终于被天杀骂得幡然醒悟过来，他那双隐藏在阿赖耶识之面背后的眼睛也就此露出本该就属于魔帝的寒光。 “蚩尤！现！给我把遁魔逼出来！” 十魔剑煞气冲天，蚩尤虚影从天而降，砸到地上后，整个无风岛跟着颤了几颤，那些成为冰雕的哲喷族人也被震成冰渣。 “啊～～～” 蚩尤野兽般的狂野咆哮，带起层层能量气流，向四周推去，将靠近中心地带的那些树木，全部折断、压倒。 “这还像点样子。”天杀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时，就在蚩尤发出的气浪中，一个黑影“咻”地闪现出来，飞快的落到蚩尤面前，这正是浑身卷满黑色发丝，形如鬼魅，难以捉摸的遁魔！ “终于肯露面了，吃我一剑！” 赵子臣知道蚩尤体形太过庞大，用它来对抗以速度见长的遁魔，无异于以己之短攻人所长。于是他收回虚影，暴涨出玄气之翼，身形贴着地面，暴掠而至。同时手中十魔剑穿破风障，将周围空间都尽数扭曲，伴随着汹涌的煞气，刺向了遁魔。 遁魔看着迎面而来的赵子臣，微微有些吃惊，立刻向后翻滚躲避，但这十魔剑气既有玄气又有煞气，外放内敛，阴阳结合，实在是难以完全躲开。 只听“唰”的声响，遁魔就地十八滚，留下无数被剑气斩断的发丝，而后忽然没入地面，消失不见了。 赵子臣立刻警觉起来，担心遁魔偷袭，急忙扫视四周。可寻了片刻，却是一无所获。 他猛然担心起程倩的方向，之前遁魔就对她有过偷袭的举动，可这次他再看去的时候，发现仙王和天杀正在程倩的身前身后谨慎戒备着，这也让他放下心来。 就在这短暂的大意间，赵子臣脚下猛然射出数根发丝，将他的腿丝丝缠住，而后遁魔又从其身后拖着残影，一闪而过！ “唰！唰！唰！” 三声过后，赵子臣的身前半空中又飘落下不少的黑色发丝，但他的右手手臂上也被划开了一条细细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渗出到流下，瞬间染红了他的一只衣袖。 第205章 十之八九 赵子臣负伤，最担心的人莫过于程倩了，她焦急的观望着战局，不时还回头看向天杀，似乎想让他出手相助。 一旁的仙王轻轻碰了一下天杀的胳膊，对他说道：“你不打算帮忙么？那遁魔行动敏捷，功法诡异，赵子臣怕是要吃亏。” 天杀慵懒的抬起眼皮看了一下，悠哉地说道：“不帮，这样的角色都搞不定，如何助我救人？” 听到他这样说，程倩有些不悦地说道：“要是子臣有危险，你自己照样救不了凌芷瑜，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明白么？” “我当然明白。”天杀耸了耸肩膀，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是……遁魔太丑了。” “什么人啊！”程倩彻底被天杀这个奇葩的理由惊呆了，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是好。 这时，赵子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向程倩安慰道：“倩倩，不必担心，天杀前辈是为了让我有所成长才这么做的，他说的对，若是连一个遁魔都收拾不了，我还谈什么复仇，谈什么霸业？放心吧，我可以的！” 说话间，遁魔的攻击再次发动了，只见他鬼魅般的在赵子臣周边忽隐忽现，钢丝般坚韧锋利的发丝组成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他笼罩在其中。 “星魔出战！” 赵子臣看准一个时机，大喝一声。银光顿时从十魔剑中冲出来，星魔的虚影几闪之下，化作星尘，透网而出，然后又重新凝聚成形，面对遁魔射出数道光刃。 遁魔迟疑片刻，冷静的躲开光刃，同时将笼罩住赵子臣的蜘蛛网向内收紧了几尺，那些发丝在划过地面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好似钢刀刮地。 “哼！雨魔出！天降甘霖！” 赵子臣经过之前天杀对他的指点，于战斗中如何使用功法有了长足的进步。一声召唤过后，雨魔卷着波涛涌出，一场大雨倾刻而至。 “水魔出！凝水成珠！” 又是一声咆哮，硕大的水龙盘旋升起，霎那间，将雨滴悬停在半空，而后迅速连成一颗水滴，覆盖到蛛网外围。这样一来，身在网外的遁魔一下身陷水中，即使速度再快，也都无法施展本领。 星魔逼出敌人，雨魔制造水露，水魔凝结雨滴，整个战术一气呵成，瞬间将劣势扭转。 “唔……唔……” 遁魔被水珠包裹后，无法出来，只能在里面不断挣扎，可越是挣扎，呼吸就越是急促，周围又都是水，如何汲取氧气？ 赵子臣眼看着遁魔从疯狂的挣扎逐渐虚弱下来，最后就像是溺水般一动不动，他身边的蛛网也变得越来越软，终于消失不见了。 “无法反抗了吧？”赵子臣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手上却不慌不忙的催动十魔剑直刺过去，“遁魔！收！” “哗！” 剑影穿透水珠，同时也贯穿了遁魔的身体，整个水珠骤然炸开，瀑布般洒落一地，那遁魔发出一声长啸，如星辰坍塌，剧烈收缩，最后完全挤进了十魔剑中。 “呼！终于解决了！” 赵子臣接过自己飘回来的十魔剑，用两根手指捋过剑锋，最后停留在剑身上最后一处空着的凹槽上，说道：“尸魔，就差你了！南诏指日可灭！” 十魔已有九魔伏，大仇得报终有期。 离开无风岛后，赵子臣放走了船上所有的人，那些重获自由的女子也被他安置到了五州商会在各地的分号中，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仙王自觉没脸回去向常林交代，便索性带着剩下的弟兄重操旧业，做起了老本行海盗，不过他也下令从此绝不对天阳国的商船为难。 长话短说，这次收服十魔历时太久，天阳和天玄的盟军也和南诏对峙到了白热化。南诏的耐心显然快要被耗尽，就在近几日，边陲一带，战事频发，双方伤亡惨重，负责总揽大局的裴元已经有些难以支撑，非是他智谋不足，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联盟军队装备虽然精良，可奈何南诏蛮兵无数，又有毒虫猛兽相佐，且许多南诏麾下的擎天境偶有骚扰，情势越发危机。 消息传到赵子臣耳朵里，他也十分焦急，可若是现在下令全面发起战争，胜算难说都可抛到一旁，那几位被南诏国师俘虏的人，性命就成了担忧。可若是不开战，地图上尸魔的位置就在南诏，收服遥遥无期，且这几人只身闯进南诏的势力范围中，更是步步惊心，命悬一线。 “这可如何是好！” 赵子臣左右为难，难以决断，他从没想过南诏会突然发难，更没料到信报上所说的，南诏竟有那么多擎天境的强者，而且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强者里还有不少就身在天阳和天玄的国境内，他们内外夹击，将整个五州都陷入了史无前例的危难之中。 “唯有速战速决！” 左右没有选择的赵子臣终于决定赌上一把，他知道只有收服十魔才有希望对抗南诏国师，于是纠结下去，不如以命相搏，若成，则振臂一呼，最后一战！若败，便一命呜呼，大不了撒手人寰，随它去也！ “呵呵，这倒是我 第206章 误入歧途 边陲战事四起，去往南诏想走大路是不可能了。于是，在程倩的提议下，三人借由仙王的船走水路，从北州直接绕外海南下，从东州沿海的震溪城登陆。 震溪城如今已被南诏收归囊中，他们只管攻打，不善统治，所以这里满地疮痍，饿殍遍野。战火中最苦的自然是百姓，赵子臣刚到这里就看到很多灾民有气无力的坐在道边，仿佛是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怎么？心疼了？”天杀看着赵子臣有些彷徨的眼神，问道。 赵子臣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仁君，他更不觉着自己会像当初的天君那样爱民如子，救天下百姓于水火。在他心里，人各有命，复仇才是最大的目标。 他迟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不想看到而已。” “呵呵，狡辩。”天杀阅人无数，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上天有好生之德，心软不是错，但视之不见就是错了。” 赵子臣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视万物如刍狗的天杀口中说出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他，问道：“难道你还有仁爱之心？” 天杀豁然大笑，拂袖说道：“何来仁爱？我平生只爱两人，一是凌芷瑜，一是我自己。” 这句话倒是符合天杀的风格，令赵子臣也哑口无言。 走出震溪城一路向南便是南诏国境，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不少南诏蛮兵，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碰到擎天境的强者，所以这一路走的甚是顺利，期间也杀了不少的南诏蛮兵。 马不停蹄的来到地图上尸魔所在的地方，天杀却赫然惊了一下。这里不就是月光沼泽么？一个臭名昭著的地方，名字虽然听上去有些意境，但凶名更甚，据说死在这里的人都无法用数字来衡量，而且就连地府都不收这里的魂魄，任由那些孤魂野鬼在这里飘荡，整个地区阴森诡异，恐惧万分。 “尸魔在哪里？好臭的地方哦！” 瘴气熏天，这确实不太适合久留，可找不到尸魔，他们也不能轻易离开。这让大小姐出身的程倩有些难为情了，她一个劲儿的发出抱怨。 “这里好黑！”赵子臣也不太喜欢这里，可他也没有办法。 这片沼泽说是月光沼泽，可现在却连一丝月光都没见到，他们只能感受到脚下滑腻的泥塘，凭着感觉和阿赖耶识之面的能力，勉强走在这里。 “嗯？不太对劲啊。” 天杀突然的疑惑，引起赵子臣和程倩的注意，赵子臣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天杀闭起眼睛，侧耳听了听，说道：“风声。” “风声？”赵子臣惊了一下，细细感觉一番，说道，“哪里有风声？这里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天杀摇着头，又道：“我说的就是这个，这里怎么可能没有风声？而且不仅没有风声，就连气息都是静止的，是不是不太对劲？” “这么说的话……的确是这样的啊！”赵子臣这才意识到，这确实很不寻常，就连无风岛，也不至于平静成这般模样。 “咦～好恶心！” 这时，程倩也惊呼了一声，她感觉到有些不知名的液体从天上掉落下来，粘稠滑腻，十分恶心，忍不住向前一跳，撞到了天杀的身上。 天杀被她一撞，不但没有去扶，反而侧身闪过，任由程倩扑倒在地，然后说道：“脏兮兮的，可不要碰到我的衣服。” 程倩摔了个结实，浑身都是臭烘烘的烂泥，她委屈的差点儿嚎啕大哭，赵子臣急忙蹲下身去拉她，可手刚触到地面，却又急忙抽了回来。 “你也嫌弃我了么！”程倩没好气的呵斥道。 赵子臣赶忙解释道：“不是的，倩倩，只是……” “只是什么！快扶我起来！” 她说着话，自己也伸手撑起身体，可是和赵子臣的反应如出一辙，手刚碰到地面时，立马就要收回来，不过她要是收回了手，那整个人就要再次趴下，所以又硬着头皮再次去碰。 这次，赵子臣也过去扶住她，等到爬起来后，程倩颤抖的说道：“这地面怎么是……软的？” 天杀听到了，也抬脚踩了几下，说道：“果然是软的，难道……” 赵子臣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他不由分说的并指一挥，向天空打出一道剑气。 只听“噗”的一声，剑气似乎被某种阻碍挡住，同时他们脚下的地面也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颤动。 “不好！”赵子臣恍然大悟，不由得大声说道，“我们似乎在某种生物的体内！” 此言一出，程倩惊慌失措，可奈何这里漆黑一片，根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便说道：“怎么可能？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得是多么大的怪物才能令我们不知不觉的就自己走进了它肚子里？” “呵呵，可能这就是尸魔吧。” 天杀一语道破天机，而赵子臣和他想的也是一模一样。 此时，就在真正的月光沼泽中，南诏国师负手而立，平静的看着面前硕大的黑影，低沉的说道：“三个人，够你消化一阵的了，哈哈哈哈……” 第207章 救人水火 尸魔，顾名思义，以尸为食，亦可吞食活人。其体型随食量剧增，如今已有千丈。 赵子臣他们确实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尸魔体内，而且他们并不知道，一旦进入尸魔体内，无论你有多高深的实力境界都会被尸魔体内的尸气渐渐消化，最终成为它的一部分。 南诏国师早就知晓赵子臣等人会来，所以让他们走进尸魔体内，也是南诏国师的计划。 此时，他静静地守在尸魔外面，兜帽下不知是何等得意的面容。 “本以为要大费周章，没想到天阳帝如此大意，枉我为图五州多年积累，可笑！” “是么？” 突然，月光沼泽上空传来一声轻蔑的回应。 南诏国师浑身一震，他自认已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者，怎会不知道身边还有其他人存在？ 便厉声喝道：“什么人！” 这时，月光沼泽上空响起古琴之声，悠扬动人，婉转动听。 那个声音也跟着再次响起：“宁修鬼道不修仙，古琴悠悠任我宣。世间鬼怪皆麾下，问我名号叫云羡。” 话音落下，一位翩翩公子傲然立于月光沼泽的一颗枯树顶端，手中托着一把古琴，面带微笑，凝视着他。 “你是……云羡！” 从南诏国师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他对云羡是有所耳闻的，而且对他有几分忌惮。 云羡指尖流动，一道琴声袭来，引得尸魔身躯一震。 说道：“好浓厚的尸气，看来这是为我准备的了？” 南诏国师沉声说道：“鬼道传人如今仅剩你一人而已，从来不过问天下之事，今日为何趟这道浑水？” 云羡笑道：“以前不问，是没有什么值得我问，今日要问，正是因为有所值得。” “有什么值得的？”国师问道。 “朋友，难得有个朋友，朋友遇难，出手相救，自然值得，不是么？”云羡说道。 “哼！朋友！”国师似乎对这个词很敏感，也很不屑，“若是因此丧命，使得鬼道一脉从此绝迹，可算值得？” 云羡答道：“孑然一身，来去自由，我若百年，不也后继无人么？但若是为救朋友而死，即使鬼道从此消失灭迹，也算是一段美名，值得！” “好！”国师这声好并非真的为他喝彩，而是为他求死之心如此强烈而说，“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留下美名了！” 说罢，国师衣袍无风自鼓，漫天煞气骤然降临，连这月光沼泽里的尸气都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云羡冷哼一声，古琴浮到半空，一双修长的手，不断撩拨着琴弦，只见月光沼泽中发出厉鬼哀鸣，无数尸体从沼泽中爬了出来，围向国师。 “雕虫小技！” 国师对这样的场景完全没有一丝动容，他暴喝一声，万千煞气凝聚成刀，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疾射而出。 周围枯木顿时被煞气砍断，那些尸体也不断倒地。 不过，月光沼泽中死者无数，一拨倒下后，新的一拨又从沼泽里爬了出来。 国师境界其实已达臻境，可云羡的鬼道正是他的克星，一来二去后，国师竟然落了下风。 云羡微微一笑，说道：“墨族功法本来独树一帜，可你偏要加上些杂七杂八的也不知道是何门何派的东西，也想控制尸体，但控尸终究不是御尸，在我眼里根本入不了流！” 说罢，云羡的古琴声更加悠扬，引发沼泽中的泥水如同沸腾般涌起，更多的尸体被从沼泽底部翻了出来，那已经不是爬出来了，而是窜出来！ 国师开始捉襟见肘，已是顾不得和云羡做口舌之争，数道气刃不断从他袍中射出，将扑来的尸体斩成碎块。但那些碎块在云羡的琴声中又再次聚到一起，形成新的尸体，继续向国师前赴后继的冲过来。 就在国师忙得不可开交时，云羡琴声忽然变得如狂风骤雨般迅猛，那些将国师团团围住的尸体也在琴声中变得肿胀起来。 “轰！” 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所有尸体竟然自爆了！沼泽里的泥浆冲天而起，瘴气弥漫，整个月光沼泽变得目不能视物。 “吼～～～” 紧跟着尸魔也发出了怒吼，它张开大嘴将这里的尸块、瘴气全部吸入了体内。 不多时，月光沼泽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国师一人站在这里，身上衣袍沾染了许多恶心的液体，他“嘁”了一声，将衣袍撕下，露出了那张青色皮肤的墨族脸孔，如果赵子臣看到的话，一定会发现他的脸和菲娅确实有几分相似，只是盘踞着更多愤恨而已。 这样的大爆炸换作是其他人，恐怕已经死无全尸了，但国师菲尼却毫发无伤，可见其实力之高。 “云羡！竟然用如此手段坏我计划！” “国师！属下听到这里有动静，特来……”一个南诏蛮兵闯进来，想要一探究竟，可话未说完就抬头看到国师那青色的皮肤，“国师是……魔族人……” “唰！” 无形的气刃划过，那名南诏蛮兵的喉咙上瞬间多了一条血线，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生命却已经停止在了这一刻。 “我早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里！” 第208章 群魔乱舞 尸魔腹内一片狼藉，那是它先前吸入口中的尸块，腥臭的气味，令赵子臣等三人闻之作呕。 这里本无光亮，但凭着自身玄气，尚可作为照明之用。 就在这些从外面接连不断的吸进胃里的尸块后面，云羡也落到了三人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赵子臣略显惊讶，他心中所想的却是云羡也误打误撞的进到这里。 云羡悠然一笑，说道：“来会会我唯一的朋友。” 他所说的唯一的朋友，自然是指赵子臣。 可此话一出，赵子臣却是愁眉不展，说道：“你怎可这般糊涂？进到这里，岂不是自寻死路？” 云羡不以为然，看向天杀，说道：“这位莫不是当年名噪一时的天杀？” “正是，可天杀前辈已有近百年不曾离开过南州，何来名噪一时？”赵子臣不解的问道。 天杀只微微一笑，说道：“你就是鬼道唯一传人云羡吧？” “怎么？”赵子臣有些茫然的看着两人，问道，“难道你们认识？” “哈哈哈哈！”云羡大笑一声，说道，“这天下能比女人还令男人动心的男人，若不是天杀，还能有谁？” 天杀也是微微一笑，说道：“这天底下以琴为兵刃，在尸魔腹内来去自由者，若不是云羡，还能是谁？” 两人说罢，相对一笑，好似相见恨晚。 一旁的程倩，境界微末，被这里的瘴气已然侵入体内，脸上有些铁青，话都不愿说。 赵子臣看到后，心疼万分，急忙运起墨典生篇的功法，为她脸上。 “你能带我等离开此地？”赵子臣问向云羡。 “当然能，子臣莫不是以为我真是来送死的么？” “那你快让我们出去啊……这里恶心死了！”程倩的小脸此时憋得通红，说这些话后，又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赵子臣急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云羡兄了！” 话音未落，就见云羡两脚离地，盘坐于半空，身后古琴飘飘荡荡来到身前。一双比女人还细腻的手，触碰琴弦，缕缕琴音，徐徐而出。 “嗯？有动静！” 三人皆听到从尸魔体内的深处，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紧跟着，就看到一股浓紫色的烟雾滚滚而来。 “屏息凝神！”云羡速道。 三人依言而行，顿时紫烟如怒涛般席卷过来，期间还伴随着一阵无形巨力。 这股巨力甚是恐怖，就连赵子臣这等境界的高手也被压迫得额头渗出了汗水。 赵子臣担心程倩难以承受这股力量，便抬起一只手抵在她背后，将自己的玄气传出一些给她，这才令程倩感觉轻松一些。 随着巨力的不断扩张，这股威压几乎要把众人挤碎。 紧要关头下，忽听得炸声响起，一道亮光从天而降，竟是尸魔身体破开一个大洞。 “走！” 云羡当先冲出那洞，赵子臣也拉起程倩暴掠而出，天杀紧随其后。 重见天日的感觉宛如新生，尽管月光沼泽中也是尸气缭绕，但与尸魔体内相比，则可称得上清新自然了。 “原来你们没走！受死吧！” 南诏国师菲尼本以为云羡是逃走了，此时见到他打破尸魔身体，救出赵子臣等人，心中一阵恼火。 他化作一道黑影，犹如离弦之箭，怒冲而来！ “小心！”赵子臣提醒一声。 云羡和天杀不约而同的挡到前面，各自拍出一掌，与菲尼四掌相碰。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天杀和云羡纷纷向后甩去，而菲尼也倒飞出去，不过三人都没有什么损伤。由此也可看出菲尼的实力非同小可，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小子，还等什么呢？”天杀喊了一声。 赵子臣这才回过神来，十魔剑出鞘，引九魔显灵，月光沼泽内狂风骤起，暴雨交加，百里内的乌云都聚集过来，电闪雷鸣，劈将下来。 雷雨之中，九魔庞大的幻想将这里围在中间，此等异象，万年难见。 “菲尼，令妹菲娅宅心仁厚，温德善良，墨族上下也皆是英雄好汉，你为何执迷不悟！”赵子臣挺剑相问。 菲尼定住身形，环看四周，毫无惧色，笑道：“人族无良，不共戴天！” 赵子臣厉声喝道：“墨族之祸自有罪首，你莫要牵连无辜之人！” 说话间，天杀和云羡也围到菲尼左右。 天杀质问道：“平南王府的人被你关在何处？” 菲尼说道：“与你何干？” 天杀剑锋一指，说道：“其他人自然与我无关，可凌芷瑜我是非救不可，你若放她出来，我便可袖手旁观，若你伤她一分一毫，我便要你碎尸万段！” “天杀，你……”赵子臣万难想到天杀竟会这样说。 菲尼倒是置之一笑，说道：“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天杀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时，菲尼袍袖一挥，一道幻象浮现出来，只见平南王府众人皆被关押在一间石室之中，凌芷瑜也在其中。 菲尼说道：“放她出来也可以，但你袖手旁观可不成。” “你还要怎样？”天杀问道。 菲尼指着赵子臣对天杀说道：“我要你杀了他。” “什么！”赵子臣、云羡和程倩皆是大吃一惊，一同看向天杀。 只见天杀纵身来到赵子臣面前，长剑指在他的胸口上，说道：“得罪了。” 赵子臣难以置信，瞪大双眼问道：“天杀，你……真要杀我？” 天杀背对菲尼，冲赵子臣使了一个眼色，说道：“我一生所爱只此一人，莫说杀你可以救她，就算杀尽天下人，我亦无怨无悔。” 赵子臣看出这是天杀的计谋，他不知道天杀要怎么做，只能配合着说道：“天杀，你疯了么！” 菲尼正看得心喜，却听一旁忽然响起琴音，音律如月如刀，从他身侧疾速斩来。 他翻身一跃，勉强躲过这一斩，可音刀犀利，也划破了他的小腿。 “可恶！”菲尼吃痛，暗骂一声。 但就在这时，天杀身影一闪，竟来到他的背后，昙华剑泛起刺眼白光，插进他的后心。 赵子臣见时机已到，十魔剑破空而至，“噗”的一声，又插进了菲尼前胸。 紧跟着，九魔虚影一同出手。集万钧之力，铺天盖地的打向菲尼。 “吼！” “轰！” 突然，尸魔暴起，沼泽地中万千泥浆喷涌而出，偌大的黑影几乎遮住了整个月光沼泽，那九魔的合力一击竟全部打到了尸魔身上！ 第209章 夜舞昙华 任谁也无法想到，尸魔之威竟比其他九魔联手还要强横许多。 这一挡，它虽然也受到重创，却也将九魔虚影彻底震碎。 空中异象立刻消散，赵子臣手中十魔剑铮铮作响，震得他虎口破裂，鲜血直流。 “收了尸魔！”程倩急忙提醒一句。 赵子臣这才反应过来，见尸魔虚弱，确实是收服它的最好时机。 “想得容易！”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菲尼不知用了什么功法，一瞬间，肉体爆炸，一道魂魄冲进了尸魔体内。 “糟了！他要和尸魔合体！” 云羡虽然看出了他的意图，但为时已晚。 只见尸魔的身体开始急剧收缩，犹如一个黑洞，贪婪的将周围的能量吸收过来。 很快那硕大无比的尸魔就化作人形大小，然后一股毁天灭地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轰然散去。 “跑！”天杀大喝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这股冲击波的速度岂是想跑就能跑得了的？ 众人只能各使神通，穷全身之力，保护好自己，赵子臣更是分出部分气力护住程倩。 眨眼间，冲击波席卷开来，整个月光沼泽立刻夷为平地，百里之内，灰飞烟灭，寸草不留。 此时，身在数千里外的天阳国中，感到地面微微震颤。 裴元凝视南方，表情严肃。 一旁的轩辕天承说道：“这股力量匪夷所思，难道……” 裴元立刻转身对身后围在那里的天阳天玄联盟一众说道：“不能再等了！传我令，全线开战！” 轩辕天承也跟着说道：“战！” 就此，五州历史上最为庞大的战争终于全面展开了…… 月光沼泽之地，平坦如荒原。 菲尼和尸魔结合，变成一头狰狞野兽般的人形怪物。青色的皮肤，修罗的面孔，獠牙暴出，一对牛角钻出头顶。再看他的身上，竟是生出鳞甲，那双手好似龙爪，双脚宛如牛蹄，一声怒吼震天撼地。 赵子臣勉强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他急忙看向身旁的程倩，发现她已被那股冲击波震晕，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他又向周围看去，并不见天杀和云羡的身影，也不知他二人情况如何。 但环视之间，赵子臣看到了菲尼那个怪物，而菲尼也看到了醒转过来的他。 四目相对片刻，菲尼仿佛只有野性，怒吼一声，暴冲过来。 赵子臣的十魔剑此时陷入了沉睡，变为一把普通的长剑，不堪重用。他只好徒手迎战，背后羽翼陡然绽放，心念一动，阿赖耶识之面戴到脸上，五把魔帝剑虚影也缓缓升起，在身边徘徊。 背后玄气之翼一震，赵子臣骤然飞到半空，魔帝剑刺出，声似鬼哭狼嚎，数道煞气从其身上涌出，盘旋着凝聚成一把顶天立地的巨剑，直劈而下！ 上古剑道，恐怖如斯！ 菲尼冲天而起，咆哮着迎向巨剑，在他周身扩散出无数幽魂，像是一道道光束，在片刻汇聚能量后，射向巨剑。 “轰、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出现在幽魂和巨剑的撞击中，菲尼一双龙爪合十一拍，将巨剑夹在手中。 巨剑被他这么一挡，立刻停止了下劈之势。 “灭世一剑！” 赵子臣再一次使出了他与温虹对抗时，危机之中从上古剑道的功法中悟出的这一惊天地，泣鬼神的招式，这也是上古剑道中杀戮能力最强悍的一招。 巨剑虚影如大厦倾倒，从天而降，引得上空隐约迸发出闪烁的白光，嗡鸣之声不绝于耳，力量带起的波动冲散了满地狼藉，炙热的气息将这里的潮湿空气都蒸发殆尽。 “轰隆隆！” 巨剑落下，白光夺目，菲尼的嘶吼声不绝于耳。 结束了？ 赵子臣筋疲力尽的落回地面，全力过后的虚脱感瞬间充满全身，他几乎连站着的力气都要没了，单膝跪地，大口的喘着气。 可当他抬眼再看去的时候，发现菲尼仍在站在原地，只是身上的鳞甲掉了一些，满身的鲜血，将他青色的皮肤都染成了深红。 “这样都没死？” 赵子臣几乎感到绝望，可他已是再无力气继续战斗下去，接下来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坐以待毙了。 “吼！”菲尼怒吼一声，身形闪动，忽隐忽现，几瞬之间就来到了赵子臣的面前。 他的利爪猛然划出，牵动着周围的空气，连被利爪触碰到的空间也尽数扭曲。 三爪过后，赵子臣衣衫破碎，身上鲜红色的九条爪印很是显眼。血液染红他全身，隐隐之间还有煞气缭绕周身。 赵子臣勉强展开玄气之翼，将身体拔高几丈。 奈何菲尼速度更快，已经来到他的背后，变爪为掌，直接拍到他的后心上。 “啪！” 掌到背后，羽翼破散，赵子臣直挺挺的倒栽下去。 就在他即将落地的一刻，菲尼又闪现到与他平行的位置上，双掌拍向他的胸口。 “轰！” 地面上掀起一道足有三丈深，五丈宽，十丈远的沟壑，而赵子臣几乎不省人事的躺在里面。 “子臣兄！” 刚从爆炸中醒转之后来到这里的云羡看到了这一幕，他摆出古琴，声声音律如刀削来。 菲尼眼见音刀来袭，不躲不闪，只用利爪便将其弹开。 随后，一股黑雾暴起，菲尼的身影竟从原地消失了。 云羡微微一愣，正想寻觅菲尼的踪迹，却听“呼”的一声，菲尼已来到他背后。 同样的双掌，击打到云羡的后背上，他就如断线的风筝，带出一条鲜血画出的弧线，重重的摔到远处。 “昙华之舞！” 此时，天杀也再次出现，第一次用出了他这些年来悟到的杀招。 漫天阴云凝聚头顶，黑暗完全笼罩大地，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击打在菲尼头顶上时，震出一朵昙花。 天杀的身影化作万千幻象，从四面八方挺剑刺来，红光白光交织出一副极美的画面，而在这画面的中间则是菲尼的身形。 “唰！唰！唰！唰！” 这一轮攻击令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任谁看到，都会为之震惊！ 第210章 因祸得福 昙华之舞，威力巨大，但同样消耗也是极大的。这种猛烈的进攻本来也无需持续太久，饶是赵子臣这等境界的顶级强者，恐怕也无法支撑过一时三刻。 天杀还是第一次这样拼命，想当年在天君时代，他都不曾这般疯狂。因为凌芷瑜就是他的命，也只有凌芷瑜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 红白交织的画面逐渐淡去，昙华之舞也即将落幕。 可就在这时，身处中心的菲尼暴出一声咆哮。冲天煞气，平地而起！ “吼！” “轰！” 爆炸过后，菲尼脚下的平地已成一座深坑。 再看天杀，他本就殷红的长衫，此时变得湿答答的，几滴血水从他的袖口滴落下来，手中那把纯白色的昙华剑也被鲜血覆盖。 这是谁的血？ “铛啷！” 昙华剑落到地上，天杀再也无法支撑着自己身体站立，他单膝跪地，长发垂下，口中喘着粗气。 普天之下三位高手，短短瞬息，全部败北。 菲尼的疯狂却没有结束，和尸魔的结合已经让他丧失了所有理智。 他抬头仰望，张开血盆大口，天地间的玄气、煞气开始凝聚出一股龙卷风，而那龙卷风的尾巴就在菲尼口中。 五州各地在这一刻都看到了那巨大的龙卷风，所有人也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力量在把他们体内的玄气、煞气抽离出来。 边境交战的双方，无论敌我，皆纷纷倒地。各城百姓更为脆弱，大多数已经面如干尸，一命呜呼。 “这……那个龙卷风在吞噬我们的气！” “快运功抵抗！” “啊……” 各地的强者纷纷开始放下手中的一切，抵抗着菲尼这无差别的吞噬。 一场突如其来的五州浩劫，瞬息间就夺去了无数生命。 “我要阻止你！” 奄奄一息的赵子臣被这股力量惊醒，他用尽全力抵抗着吞噬的力量，艰难的向菲尼步履蹒跚的走去。 “啊！不好！” 突然，赵子臣发现自己的十魔剑出现剧烈地颤抖，藏在里面的九魔被这吞噬之力拉扯出来，直接钻进了菲尼的体内。 有了这等强大的魔灵，菲尼的身躯迅速壮大。 十丈！二十丈！三十丈！五十丈！八十丈！ 等九魔之灵吸收殆尽，菲尼的身躯已成百丈高，顶天立地的巨人！ 这样下去，五州所有的生灵都将成为菲尼的一部分，整个位面都陷入了动荡。 赵子臣来到了他的脚下，可一切为时已晚，蚍蜉撼树，简直可笑！ “唰！” 危急之际，菲尼周围空间忽地拉开几道缝隙，十三名全身黑甲覆盖的武士从里面飞了出来，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把几乎和他们一样高的长刀，名曰“斩风”，他们正是墨族的十三位“墨风死士”，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十三位墨风死士围住菲尼，手中斩风长刀，一挥之下，十三道刀锋中分别游出黑白两道气息，这气息时而至刚至阳，时而至阴至柔，看似轻飘飘的一同卷到菲尼的身体上面，像墨入清水般晕染开来，片刻功夫，化作一幅巨大的阴阳太极之图。 赵子臣在墨域的黄沙监狱中曾领教过墨风死士的手段，知道这十三个人的实力深不可测。此时看到他们出手，心中不免踏实了几分。 就在墨风死士围攻菲尼之时，虚空裂缝中又飞出一人，赵子臣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墨主。 他落到赵子臣身边，双手合拳，交于胸前，恭敬地说道：“拜见墨帝，老朽来迟一步！” 赵子臣急忙扶住他，说道：“墨主老爷爷不必多礼，只是不知这十三墨风死士能否抗衡菲尼。” 墨主凝神看去，随后有些犹豫的说道：“这可不好说，如今这孽障吞噬了九魔，再加上他本就和尸魔融为一体，这样一来，已是十魔相合，古往今来，也没遇到过这种难题。” “这可如何是好！”赵子臣心中焦急，可他的身体已经难以支撑战斗。 墨主见他这样，当即拉开一道屏障挡在前面，说道：“墨帝快用墨典生卷的功法疗伤恢复，时间紧迫！” 赵子臣自然领会墨主的意思，当即盘坐在地上，运起功来。 另一边，墨风死士和菲尼的战斗甚是激烈。十三把斩风刀上下翻飞，白光闪现，阴阳太极时隐时现，整个月光沼泽地区几乎都成了他们的战场。 “这样下去，墨风死士也难以取胜。”墨主支撑着防护屏障，紧张的看着战局。 终于，其中一个墨风死士出现了破绽，被菲尼抓到手中，另一位墨风死士本想去营救那人，可同样也被菲尼抓到。 菲尼一人一个墨风死士，毫不留情的相互撞击，碰撞声响过之后，那两名墨风死士已然成为一堆烂肉。 十三人组成的阴阳太极图，在失去两人后，出现了一道裂痕，剩下的十一人也打得更加吃力。 墨主回头看了一眼赵子臣，问道：“墨帝，我们恐怕无法支撑太久了。” 赵子臣全心疗伤，他听到了墨主的话，内心也很焦急，可现在却没有任何行之有效的方法能够与其抗衡。 五州各地，死伤者越来越多，境界实力稍差者已然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他们身上的气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慢慢抽走。 眼看着，这个位面即将沦为死地，这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仍在继续！ 用生卷恢复如初的赵子臣此时也睁开了眼，他凝视着菲尼和墨风死士的缠斗，有些心灰意冷。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和他对抗，可到现在，连九魔都被收去，实力大减，能取胜的机会实在渺茫。 “墨帝，事到如今，有件事情老朽要跟你坦白了，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还请墨帝不要怪罪于老朽。” “能解危机，何来怪罪，墨主请讲。” 只见墨主取下了自己的腰带，从内里掏出一块非铁非石的黑牌，说道：“这是墨典死卷……” “我不是下令只留生卷，也亲眼见到其他三卷被毁么？你怎么会有死卷？”赵子臣又惊又喜。 墨主突然跪了下来，呈到他面前，说道：“当日老朽担心未来墨帝不能常驻墨域，其他几族首领，恐日久生变，这才斗胆留了一手，但老朽从未修炼过其中内容，还请墨帝赎罪！” 赵子臣接过死卷铁牌，扶起墨主，道：“罢了，无论如何，这也是挽救五州的大功一件了，还请墨主为我护法，我会尽快习得死卷的。” 第211章 万众一心 “墨典”中的功法十分强大，五卷分别为：生、老、病、死、承这五种极道之术。生，可复苏万物，逆转乾坤；老，可突破时间，凝固一切；病，可传播恶毒，衰败气运；死，打破规则，毁灭天地；承，可夺魂取魄，吸功纳己。任何一卷，若修到极致，皆可横行于天下，若五卷同修，简直难以想象。 但在墨域中，墨典尽数被毁，如今虽有生死两卷，却也称得上是千古奇功。 赵子臣已经习得生卷，有此基础，再学死卷事半功倍，再加其身具魔帝纹，得上代魔帝传承，更觉得心应手。 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将死卷领悟，虽不能融会贯通，但也让自己实力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此时，墨风死士仅剩三人，其余十人皆被菲尼杀掉。墨主护法也已经到了极限，那一次又一次恐怖力量的冲击，使得他面色苍白，嘴角隐隐流出血丝。 赵子臣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剩下的交给我吧。” “墨风死士退下！” 赵子臣一声令下，足尖点地，暴冲而去。 三名墨风死士迅速撤开，只见赵子臣化作一道黑光，重重的撞在菲尼庞大身躯的胸口。 “咚！” 菲尼显然没想到会有人能直接把他撞的一趔趄，倒退了几步后，怒视着悬浮在半空的赵子臣。 “吼！”菲尼失去理智，只会发出这野兽般的咆哮。 赵子臣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手中法诀变化。随后，以他为中心的脚下，扩散出一圈圈黑色的符文，那是墨域最古老的文字。 黑圈平移出他的脚下，不断分离成无数的符文圈，将菲尼围在中央。 “吼！” 刚刚反应过来的菲尼想要对赵子臣发起进攻，可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躯竟然像是被这些黑色符文圈禁锢住一样。 “死卷，打破规则，毁灭天地！” 赵子臣低声一喝，两只手在胸前比出三角状。 这时，他背后的玄气之翼像是有了生命，脱离开他的身体，往他的手上爬去，直到在他两手比划的三角形中凝聚成一个深邃的光团。 紧跟着，不只是那玄气之翼，他的魔帝纹，身上的玄气和煞气等，都化为实质，汇入到那光团中。 光团随着这些能量的汇入，开始逐渐变大，从仅仅一拳大小，扩大成现在的一人大小，而且那扩大的势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程倩一直躲在墨主的屏障内，看到这般情景，不禁问道：“子臣在干什么？” 墨主紧紧皱着眉，连声叹气，说道：“墨帝在用死卷分离他的全部功力，然后用这枚汇聚了他所有能量的光团，孤注一掷。” “啊！那怎么可以！”程倩惊呼了一声。 墨主也很无奈的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以菲尼的强悍程度，这一击似乎都略显不够。” “那……那子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身的功力！”程倩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时，墨主伸出双手，手心朝天，眼看着他的功力也化成实质，如游丝般涌向那光团里。 “我们必须帮他一把！”墨主说道。 程倩看到后，也学着墨主的样子做出来，她也感觉到自己的功力开始向体外涌去。 “这样也不够！墨风死士，以墨族传音术把这件事告诉全五州的人，守护五州，他们也该出力！”墨主喝道。 一时间，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天而降，把这件事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天阳宫中，轩辕天承听了之后，毫不犹豫的抬起了双手。接下来就是裴元、迷离、小满等人，就连侍卫们也依次照做。 与此同时，五州各地都出现了这样的场面。 裴谦、南都肆、颜纪、颜熙、颜洛君、魅儿、梦瑾、龙女、百罹、白问玄、凌芷瑜、清平散人、少康、久微…… 一个个五州强者将自己的能量输送到赵子臣的手中。 那光团开始急剧膨胀，赵子臣将其托在头顶，好似扛起来一个小型的太阳。 菲尼感受到了危险，他疯狂的挣扎，想要摆脱黑色符文圈的束缚。 只听到“咔……咔……”几声清脆的声音，符文圈开始慢慢破裂。 “糟了！他要挣脱出来了！这力量还是不够！”墨主焦急的喊着。 这时，程倩对墨主说道：“能把我的声音传出去么？” 墨主艰难的点点头。 三位墨风死士立刻把程倩围在中间，墨主说道：“可以说了。” “五州的人们，我是程倩！也许你们认识我，也许不认识，但这都不重要，如今南诏国师欲倾吞五州，他若得逞，五州将完全覆灭，这是我的家，也是你们的家，请不惜一切代价，伸出你们的双手，将你们的力量贡献出来，拜托了！” 她的话一说出来，五州所有的人们都自觉伸出了双手，就连那些奄奄一息的人，也慢慢抬起了手。 地府中，崔判官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叹了口气，然后也跟着伸出了双手，嘴里说道：“没想到啊，老夫有生之年竟然也会助阳间一臂之力，罢了，这阴阳本就共存，没了阳，要这阴又有何用呢？” 怀古寺后山，一位眉宇间充满仁慈的老和尚仰望着天空，抬起双手，口念佛号：“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在这几乎是五州全部力量的汇集下，那光团呈爆炸式的膨胀，其散发出来的光亮几乎令人难以直视。 “咔……咔……咔……” 菲尼仍然在奋力的挣脱符文圈，那些黑色光圈开始逐一破裂。 “啪！啪！啪！啪！” 眼看着符文圈还剩下最后几个，而且摇摇欲坠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菲尼发出了一声怒吼！ “轰！” “受死吧！菲尼！” 最后一个符文圈终于爆开了，但赵子臣也将那枚无边无际的巨大光团推了出去。 第212章 天阳之帝 符文光圈彻底炸裂，白色光团扑面而来。巨大的轰鸣声传遍五州，引得天地震动，山川摇晃，海河翻涌。 菲尼巨大的身躯，将光团抱在怀里，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离开了地面，冲向天空。 这枚光团汇聚了全五州乃至地府和墨域所有人的能量，其冲击力和威力都是前所未有的。 光团带着菲尼穿破天际，直达宇宙，从地面看去，如同有两个太阳悬在空中。 “轰！！！” 爆炸在宇宙中响起，就像是恒星终结，白光过后，即是剧烈的收缩。 以那光团为中心，刚才爆出的白光，瞬间被一个黑洞吸收进去，而这个黑洞在吸收了所有白光后，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 强大的吸附力拉扯着周围较小的星球以及更小的卫星、流星、陨石等，将它们逐个吞噬。 吞噬的过程非常快，很快五州这个星球也在这股庞大的吸收力面前开始移动。 “糟了……”赵子臣虚弱的躺在地上，感受着大地的颤抖，“难道……五州要被吃掉了？” 这时，面色苍白的墨主也支撑不住了，他跪在地上，绝望地看着天空。 整个五州的位移，令在这个位面中的所有人都开始慌张起来。 一波又一波的凶险，每次都差点毁了整个五州，而这一次，几乎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了。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五州这个位面的文明在今天，毁于一旦！ 没有办法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 五州，就要消失了。 “子臣……”程倩拉住他的手，眼中泛起了红光，“我们要死了么？” “恐怕是的。”赵子臣有些无奈的说着，但他的表情却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焦急了，“我是不是做了错事。” 程倩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被他拦住，赵子臣继续说道：“想我这一生，不遗余力的在想着报仇，从卫子钦到菲尼，到了最后，其实我已经不恨了，有那么一瞬间，我只想为了五州而战，为了天道而战，我一直想成为天君那样的人，可我却害得五州即将灰飞烟灭。” “不！不是的！你没有错！”程倩极力的安慰道。 赵子臣却是淡然一笑，说道：“倩倩，你不用安慰我的，错了就是错了，只是我有些不甘心，我还有一件事没去做，就是和你结婚。” “我……”程倩此时有些激动，尽管末日将至，可她却根本不在乎了，“那我们现下就结为夫妻吧！” 赵子臣强撑着自己站起来，拉起程倩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这就成亲！” 这是一场没有庆典的婚礼，这是一场没有宾朋的婚礼，这是天阳帝的婚礼！ 明天和末日到底哪个会先到？ 赵子臣和程倩也许是此时此刻心情最为复杂的两个人了。 天空下起了雨，那是整个位面移动所引起的天象变化，而这场雨来的却是多么的恰到好处。 “嘶……嘶……嘶……” 突然，天空中撕裂出一道黑色缝隙，一道巨大的光轮从里面飞出来，挡在了五州和那个黑洞的中间。片刻间，移动停止了！ “那是什么？” 不但赵子臣为之惊叹，全五州的人们也纷纷发出了惊叹。 远在天阳国的轩辕天承看到了那个光轮后，脸上出现的欣慰的表情，他点点头，喃喃的说道：“果然你不会眼看着五州覆灭的。” 光轮开始逆时针的旋转，而且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一股强大的气流，开始将五州向本来的位置推去。 紧跟着，那个疯狂吞噬的黑洞像是本某种力量封印了似的，在又一道白光过后，竟是完全闭合了。 最终，光轮把五州推回了原位，一切也在那一刻变得宁静。 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洒满大地，要不是刚刚那场雨湿润了这里，所有都会以为那就是一场噩梦。 五州大地掀起了阵阵欢呼，这场浩劫终于落下了帷幕，所有人都以为是赵子臣平息了一切，只有少数人认识那道光轮的来历。 三日后，南诏撤兵，并宣誓永久不涉足五州半步。赵子臣被五州人们奉为神明，成为信任五州的君王。 除此之外，东西南北四王尽皆归附，原来所有的势力也臣服于赵子臣。 史无前例的大一统，在赵子臣手中诞生了。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国泰民安，地久天长了。可就在一年后的某天，天阳帝赵子臣携皇后程倩游玩于宫中湖畔，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我们的契约，还没有完成！” 赵子臣惊了一下，左顾右盼。 “怎么了？”程倩迟疑的问道。 赵子臣镇定了一下，说道：“没……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吧。” “嗯，好。” 回到寝宫，赵子臣命所有人退出这里，也包括程倩。 他面沉似水的坐在靠椅上，说道：“蚩尤，你还活着？” 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与天地同寿，自然不会死，所以我们的契约还要继续完成。” 赵子臣沉重地说道：“轩辕天承必须死？” “必须死，不然你就要因毁约而付出代价！” “代价是什么？”赵子臣问道。 蚩尤安静了片刻，说道：“代价就是你死！” 正在这时，寝宫外传来侍卫通报声：“报！启禀天阳帝，大司马轩辕天承觐见！” 赵子臣起身整了整衣襟，喊道：“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的功夫，轩辕天承跪在他面前，恭敬地说道：“启禀天阳帝，东州今年无雨，农民颗粒无收，臣恳请大开国库赈灾，若国库难解百姓之忧，臣愿让出俸禄，以民为本！” 赵子臣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了他很久，然后才说道：“准了，大司马，我还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天阳帝请讲。” “如果我将帝位让与你，你觉着如何？” “啊！”轩辕天承惊恐的说道，“不知微臣犯了何罪！” 赵子臣低下头，说道：“你无罪，是朕有罪！” 轩辕天承立刻说道：“万万不可！天阳帝乃民心所向，担此大任，我何德何能！万万不可！” 赵子臣面露难色，说道：“可你和我之间若只能活一个呢？” 轩辕天承立刻回道：“那微臣愿自行了断，国不可无君！” 赵子臣微微一笑，说道：“很好，你起来吧，我要立储君！” （全本完） 《天道玄兵纪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