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盐州》 第1章 盐州梁家 这片大陆上充斥着形形色色的生物。有的披着人皮,有的化着荣妆,俨然一副人的模样。 ………………………………………… 盐州城里很久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一直往西北走,穿过一片荒凉后,很扎眼的一座城矗立在那里,如同从西夏的黄沙中蹦出来一般。 有很多人说“西北旅游景点,不过都是在出卖荒凉而已。”濯缨从不那么认为,他没有时间。因为正在和她的妹妹抓鸟呢!将院中的雪轻轻扫开,跑到墙角的柱子旁。一大一小蹲在那里。其中一位手牵着一根红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着一截立在地上的小木棍。木棍上支着一个“箩”。箩下撒了一些碎馒头粒。 “哥哥,哥哥。快拉,快拉!有一只进去了。”小女孩催促着。 “桑柔,别急知道吧。看到没有树上还有只小的呢。等它也下来我们再一网打尽。”话音未落,树上那只果真飞了下来。绳子那么一拉,箩便扣了下去。兄妹俩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哎,只抓到一个。让老鸟给跑了。”濯缨掏出那只小的。“ 桑柔,你先拿着。我去找根细一点的绳子。别让飞了。” “知道了。哥哥!” …………… 姚夫人正在大厅里掸灰。老远就听到“老妈,老妈.咱家哪里有细绳子?刚抓了只广林雀。正准备……那什么,父亲大人也在哈?给父亲大人请安。”风一样的男子瞬间变身为儒雅少年。这种变脸功夫要没有个几年功底,怕是做不到吆。 “如此慌张失仪,成何体统?我且问你,功课完成否?”太师椅上一身躯凛凛,骨健筋强,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这便是盐州城排名第四的高手———梁文,更是我们这位衰神主人公的父亲。 姚夫人见父子二人有事要谈,便回身去后堂给宝贝儿子找细绳去了。 “差…差……不多吧。”少年支支吾吾的回答,头深深的埋在怀里,盯着搓衣襟的双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下巴要把前胸戳穿了吆。来,把头抬起来,跟老爸说实话。功课是不是没做完,或者说一个字都没写呢?”上一秒在太师椅正襟危坐的父亲,这一秒就出现在了濯缨面前。用一种和蔼可亲的微笑,轻飘飘的击碎了濯缨最后还想狡辩的欲望。 “对……对不……起……我确实没……”话音未落,和蔼可亲的父亲瞬间面露凶光,吼到“好小子,今天私塾的张学士用传讯玉告诉我,你今天压根没去上学。看我怎么收拾你,劈空掌!” “噗哇!老爹你不守信用———”空气中传来被打飞濯缨的声音。 “跟我扯什么犊子呢,猛虎下山。”身形紧随其后的父亲又是一顿暴揍。 “你说好的不打我呢?”这时候的濯缨还没落地………… “我说了吗,我没说这话啊。黑虎掏心。”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没说。没办法,只好用最后一招了。 想到这里,梁濯缨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到“老妈,老爸打我用黑虎掏心!”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一天天就知道欺负我们娘俩。你有没有点良心呀!想一想自从我嫁到你们梁家,你对待我的态度就变了。成天惹我生气不说,平时孩子不听话打一打就算了,好在本性不坏。但现在还想打死我的儿子,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给咋爸提个醒,就今天这事,没完。我告诉你梁文,今晚我就回娘家。给我爹说你要打死他唯一的外孙!”姚夫人急匆匆赶了出来,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这可吓坏了梁父。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揉肩捶背的使劲讨好。 关于这种事盐州人民早已见怪不怪了。主角的父亲,也就是有着“雷老虎”之称的梁文。只对三个人言听计从。一为盐州城主,贺岳。报当年知遇之恩;二为梁府府主,梁生相。是梁文的爸爸,主角的爷爷;这第三,便是这位姚夫人。 说来也奇怪,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大陆上,强者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像梁父这样只娶一位了夫人的现象实在是罕见。这是因为梁家有祖训“一生一世一双人”。 …… 当濯缨鼻青脸肿的出现在后院的时候,妹妹桑柔还站在那里。急忙忙跑过去,脱下衣服“桑柔,你怎么还站在这里?给冻坏了。”把桑柔裹的紧紧的。 “是哥哥让我在这里等你的吖。”灿如星辰的眼睛那么一闪耀,就让人的歉疚更加深了一些,觉得任何逃避的话语都噎在了喉咙。摸着她的额头 “桑柔,下次一定要进屋,知道吗?外面这么冷!” “知道啦。”甜甜的声音再次问到。“哥哥这是……又让爸爸打了吗?” “嗯。”触碰了一下自己肿的老高的脸,濯缨只觉的一阵“神清气爽”,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得倒吸一口凉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老哥是不是又用妈妈制服了爸爸?”那双大眼睛卜铃卜铃闪烁中带着疑问。 “唉,这可不能怪我。”濯缨双手一摊,很无奈的继续说道“我也没办法吖!老哥不像你那么聪明,功课又好,修炼天赋又高,天生就是爹娘的小棉袄。而我?老爹巴不得让我进他的亲卫呢,那样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天天敲打我了。” “不不不,哥哥才厉害呢。那天我看到哥哥在贺兰山里用劈空掌打碎了那么大一块石头呢!”一双小手带着有些崇拜的在那里尽力的比划着。 濯缨一把捂住妹妹的嘴,见四下无人。“桑柔,这事很重要,你帮哥哥保密好不好?” “好!可是……可是……爸爸妈妈都不能告诉吗?”甜甜的声音带着点纠结。低着头,双手搓着衣角。 “傻瓜,老爸老妈早就知道了。”濯缨轻轻拍了一下妹妹的头。真的都是被她的模样给萌翻了。 “别拍啦,会长不高的!”萌萌的声音带着怒气。走着走着突然转身道“哼!全家就我最后一个知道的。你们都骗我!你们都是大骗子。再也不理你们了!”说着说着便转身用自己的小短腿跨着超级大的步子,一副是要离家出走的样子。 无奈濯缨只得拉回桑柔,用带着哀求的声音“桑柔,桑柔。我的好妹妹?柔柔,小柔柔?哇塞!您难道就是我超级宇宙无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亲生小妹梁桑柔,梁同志吗?” “哼!不是,你认错了!”鼻头一挺,转过身去,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去。若无视那身后地上拖着的风衣,这个姿态绝对有绝世女侠仗剑天涯的气魄! 见此濯缨也不急,待妹妹快要走出院门的时候,大声说到“唉!城东门卖糖葫芦的那家。看来这次又得我一个人去了!”那捶胸顿足的模样,不提也罢。 “哥哥,哥哥,快带我去嘛!”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小公主,再次回归卡哇伊。身为作者的我只想说,这一家人变脸的速度。不去参加祖国运输建设,真的是可惜了。 树上那只广林雀渣渣叫个不停。桑柔看着怀里那只小的,又看了看树上那只老的。揪了揪濯缨的衣角。“哥哥,我们要不要把它放了呢?这只广林雀的妈妈那么着急。” 濯缨蹲了下来“为什么呢?” “哥哥,我们拆散了一个家庭,就像有一天我被人抢走了,妈妈,爸爸,爷爷,还有你是不是都会特别伤心呀?桑柔舍不得你们,就像那只广林雀舍不得她的孩子一样!”桑柔轻轻的抚摸着怀中的小鸟,看的出来她的不舍。 “别说傻话。谁敢把你夺走,你老哥我。拼了命也会把你护住的!”濯缨重重的说道,像是再宣誓一般。“不过你真的要放了它?广林雀的肉是真的好吃。尤其放在炉子里烤一下,那家伙,不提了口水都下来了。” “嗯,我决定放了它。让它们团聚后,自由自在的生活。”桑柔小头一点像是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一般。“飞吧,小鸟。可别再让坏人给抓住了,下次找东西吃时一定要注意可别再上当了呀!”说罢,便解开小绳。 不知是否是巧合,广林雀竟然很灵性的点了点头,“扑”的一声便飞上枝梢。与那只老鸟紧紧的靠在一起。 又是一阵风吹雪。那一对“母女”在梁府的宅院上盘旋了好久。。。。 第2章 有雪来 “哈哈哈,大哥,大哥。四弟来看你来啦!”粗狂的声音在府门外响起,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大。再一瞧只见一大汉。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臊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胸脯上露一带盖胆寒毛,阔步而来。 “人呢,人呢。狗日的,这雪终于停了。可把老子给憋死了。”将手中美酒放下。见梁父还眉头紧锁的俯身与案前。便只身凑了过去。“大哥,你这是?蛮虬我可拿的的是太白楼三十年的醉仙酿。”大汉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只是那店家太小气,大爷只是要一点点好酒,他竟然说没有?洒家鼻子明明都闻到了,还敢说没有。一气下砸了几个桌子几个碟子,这才把酒拿出来。” “唉。”梁父终于抬起了头。“蛮虬,那太白楼可是蔡嵩的玉扳指。你这是又再给蔡嵩添堵。” “嘿嘿嘿”蛮虬闹着头笑。“怕什么,大不了洒家就把他的蔡府也给拆喽。”汉子蒲扇一般的大手虚空一抓,桌上的酒坛便被吸了起来。“大哥,来!喝酒,喝酒!” “四弟。”梁父带着些许愁容看着窗外。“唉。只怕盐州的百姓来年又要遭殃了,” “怎么了,大哥?”汉子用袖子擦了擦嘴。“瑞雪兆丰年。来年又是一个好收成。大哥多虑了,来,干了!干了!” “蛮虬啊。我担心的就是这场雪啊。北方妖族,善猎而不善耕。这场大雪又冻死些猎物。明年只怕是有场恶战。” “啪。”听到此大汉一拍大腿“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事呢,这几年除了修炼就是练兵,手都快淡出个鸟来了。不就是个妖族嘛。好几年没见它们。我的昊山锤可想死它们了!” “蛮虬,说了多少次了。百姓,百姓。你把我们这盐州城里的百姓放在哪里?”梁父气血上涌,脸都变了色。“你是想打架了,来人,去少爷房子取我枪来!” “大哥,大哥,兄弟知错。知错了。”大汉卑躬屈膝献媚的样子真的是有点违和。 “蛮虬,是。我们在盐州城里确实是有权有势,你别忘了!现在你有的一切都是盐州百姓供给你的。”梁父胸膛起伏的十分明显 “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城里的百姓不受妖族入侵之害,才能勉勉强强对得起百姓的托付。” “是,大哥。”蛮虬也认真起来,知道这是自己打个一直以来的坚持,便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有一些羞愧的情分“大哥教诲的是” “起来吧,蛮虬,我们麾下的士兵有很多都是独子。根据条例他们本不必参军。但还是自愿加入了训练场。这个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战场。”梁父喝了口酒,顿了顿。“距离上次妖族来犯已过八年。据鹰眼来报。上次岐虎族回去之后就被月狼族吞并了。虽然岐虎族被我们打退了。但他们的主干力量可没受多大损失,消息称岐虎族首领虎裴战死,他手下的三大战将也无一幸免。” “啊?”听到这里蛮虬有些吃惊。“大哥,那虎裴可是武王四重的高手。能和大哥你打成平手的,它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被杀吧?” “打成平手?若不是依靠着囚虎枪,我怕早就是他的爪下亡魂了。”梁父摸着额头那道深深的伤痕。“在此之前鹰眼根本得不到关于狼族新首领的任何消息。就连名字也是个未知数。在付出了十几条生命后才知道这次的狼族首领竟然是斡天寒。” “斡天寒?就是那个?”蛮虬口吻也开始谨慎起来。 “嗯。就是跟我弟弟有些过节的那个。线报里提到,斡天寒还拜了银狐族二当家风泽做军师。”梁父脸色愈发严峻起来。 “大哥,梁武呢?又走了吗?”蛮虬问到“这么难缠的对手,平时一个都不来,这下好了,一次来两个。如果他在,一定会很兴奋的。” “河西一战后,他就再也不领兵了。”梁父端起碗来。“来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喝酒,干!” “干!妖族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嘿嘿嘿。干!”大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夫人?夫人。”梁父喊到。 “来啦,来啦。”姚夫人随声而来。“就知道你们兄弟俩肯定要喝酒,早就让厨房准备好了。”与身后的丫鬟把珍馐放在桌子上“你们先吃着,我去后面看看还有什么没有。” “够了,够了。我跟大哥呀主要是喝酒。谢谢嫂子!” “哪儿的话。都是自己人。蛮虬都这么见外了?喝好昂,嫂子就不妨碍你们了。” …… 青石铺就得的长巷,飘散着盐州这座古城的淡淡烟火。城东门。街上小贩叫卖,马蹄嗒嗒。阁楼闲人品茗对弈。烟花柳巷,琵琶续续相弹,歌舞不断。 “哥哥,这个头饰好不好看?” “好看~~~”大包小包的一堆的东西挂在濯缨身上。 “店家,给我包好。”顺手一甩濯缨的怀抱中就又多了件家当。“给你钱,谢谢叔叔。” “桑柔啊,我问你个事。老爹老妈每月到底给你多少银子?”濯缨好不容易从一堆物品中探出头来。“买这么多你累不累呀?要不我们坐会吧。” “老妈给五十两,老爹给一百两,老爷子给七十两。有时候去姥爷家,姥爷给的可多呢!有时候一百两,有时候二百呢!”桑柔掰着手指头搁那算。然后抬起头“哥哥,你呢?” “不是吧?这么多?老哥连五十两都没有好吧。”捂着麻木的胸口,濯缨只觉得好凉,好冷。快要被这天给冰封住了。 “哦,差点忘记了。姥爷给我了个手镯,可宝贝了呢!说由泾水河底的美玉雕刻而成,爷爷说它可以恢复灵力,延年益寿。长期佩戴还能百毒不侵呢。”说着,还很心疼的摸了几下。“我准备把这个送给爷爷的。可是爷爷不要。还说自己一大把年纪指不定那天就入土了,用不上这么好的玩意儿。来,哥哥,你先带上。这下轻松了吧?嘿嘿。” “嗯~轻松了~”哀怨,纯粹的哀怨。濯缨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心直窜天灵盖。被冰封的躯壳早就没办法从外部感受到寒冷了。 “耶!哥哥轻松了,那就太好了。哥哥,那我们继续逛街吧?”桑柔小手一拍。两只眼睛弯的比月亮都美。 “啊?”濯缨低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桑柔。修为比她高,年龄比她大,力气比她大,筋骨比她强。居然在逛街这一方面输给了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想到这里。濯缨不得不承认,女人有着第七大与生俱来的超强功法。那就是“逛街诀”此功法一出,任你是什么武皇,武帝,天下第一,只要你是个男的,你就得输。 “吆!这是个谁呀?”不和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个肌肥肉重的公子哥与他的一群狗腿子。一颗冬瓜头,鼻梁露骨,颧骨少肉,华贵的紫袍穿在他身上整个人就像一根没有洗干净而且还畸形的萝卜。不过怀中的娇娘却是很耐看的,虽算不上天香国色,但一袭蓝裙站在雪中,也能配得上“美女”这个称呼了。这位公子哥继续道“这是个谁来着?哎呀,哎呀,想不起来了。奴颜,你知道吗?” “哎呀,这位就是梁府的梁公子了。人家可是饱读诗书呢。”这位女子应声到。 “我的小心肝,听你说话的声音都给我苏到骨头里了。等会,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好宝贝。”满脸肥油加上猥琐和藏不住的体味,随着说话的声音广泛的传播。公子哥用余光瞥了一眼濯缨道“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我想起来了。”公子哥猛的拍了一下自己肥的冒油的额头。继续道“就是盐州城那个不能修炼的废物是吧?” 哈哈哈哈哈,一堆狗腿子也随着笑。笑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笑够了吗?”濯缨走到胖子面前,古井无波的看着胖子。“笑够了就让开。我要回家了。” “没有,还真没有。那哪儿能笑够呀。”胖子只觉得那眼神就像看着死尸一样的看着自己,但碍于面子只能硬着头皮顶回去。心里想,明明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我怎么可能被他给吓到,一定是错觉。 “那好,您继续,我们就不打扰你雅兴了。”说罢濯缨拉着桑柔的手准备离开。 “废物,垃圾,蠢猪。”胖子在身后还不依不饶的骂着。 “闭嘴,蔡京,我哥哥才不是呢!我哥哥是盐州第一大天才!我哥哥已经是武…………”梁濯缨可以忍,桑柔了忍不住了。一把挣脱濯缨的手,运用起全身斗气。怒气冲冲的盯着胖子。 “桑柔!你难道忘了答应的话吗?”濯缨大声喊到,没有回头。 “哥哥。”桑柔不解的看着濯缨。眼神里含着满满的委屈。“我不管,我就是不喜欢他们那样说你,我要给你报仇!”一道淡淡的白光从桑柔掌心亮起,猛的间桑柔喊到“蔡肥猪!看我一记劈空掌!” “啪,”一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了蔡京的脸上,但毕竟修为和年龄的差距在那里摆着蔡京并没有受伤。只是看起来狼狈而已。 “你敢打我,还敢叫?真当老子不敢揍你么?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竟然被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扇了耳光,虽然是自己掉以轻心。但这要是传出去了那得有多丢脸,而且还被叫了“肥猪”。蔡京想到这里就更加的怒不可遏。“今天我就带你的父母管教管教你。让你先运功抵挡,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毕竟是十六岁的娃娃,心性都带着孩子气。 背着身的濯缨擦了擦泛红的眼眶。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手上耀眼的橙光。他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蔡京敢出手,濯缨不介意将他打残。就算暴露实力又如何?大不了家里的内鬼不抓了。 就在此时,“咴儿~儿”一匹白马入城来,背上还驮着一个睡着的人。 蔡京正要动手,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指了指白马上的男子,蔡京只得撂下一句狠话就遛烟似的跑了。 正当濯缨和桑柔都一头雾水的时候,白马悄悄地停在了他俩的身后,打着鼻鸣。 兄妹俩回头一看。 “二叔!” 第3章 受罚 “梁濯缨。违反家规,漠视家主命令,擅自挑起事端,纵容梁桑柔鲁莽行事!梁桑柔。违反家规,不顾家主命令,当街争斗,好勇逞强,全然不计后果,二人所作所为有损梁家威名。各领军棍二十!” “来人,集合所有亲卫营的官兵,带这两个犯了家规的人在全营面前受罚,让他们俩记住今天的事,更要让全营的将士记住今天的事。以此为戒!”梁父下令道。 练武场的正中心,一对兄妹跪在那里。兄长赤膊着上身,小妹抽泣的抹着眼泪。梁父的副将杜昭宣读完处罚后,梁父从大堂走了出来,步伐中带着一点犹豫。当在距离濯缨还有一丈远的时候,梁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过杜昭双手奉上的军棍。 大家都知道,在军中打军棍就是要把手中的棍子打断。可见力量之大,也就是说梁父要在这对兄妹身上整整打断四十根棍子。 杜昭借机凑了过去。“将军,二十军棍多了点吧,况且少爷没有修为,小姐还年幼。十军棍已经够他们受的了,这可不比衙门里的板子啊。” 梁父道“不多,这几年确实对他们太过宽松了些,刚好借此机会让他们知道违抗家规的代价是什么?” 就在梁父接过军棍的时候,濯缨大喊“禀家主,濯缨自知犯了家规理当重罚,这二十军棍我毫无怨言。但我身为兄长却纵容桑柔鲁莽行事,此罪一;濯缨与人争斗在先已是违反家规,小妹迫不得已出手在后,此罪二;小妹所犯家规,是我教唆的!请家主明鉴!小妹无罪,都是我的错。那军棍我愿一己承担!”濯缨拜倒在地,声线中带着颤抖。“请家主看在小妹年幼无知的份上从轻发落。”濯缨再拜。 “好,是我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就遂了你的愿。”梁父顿了顿,“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桑柔在自己的房子里面壁思过十五天,三个月不允许踏出梁家一步。来人,把桑柔压下去!” “哥哥!不!爸爸,不是那样的!!!哥哥!不!!!”空气中传来被拖走桑柔的哭腔,渐行渐远。 “谢家主!”濯缨又拜。 前面就说过,梁父可不是泛泛之辈。动起手来一点不含糊,力量也掌握的恰如其分,每次下去,棍子都是一下打断。那濯缨也真有骨气,别人再受军棍时都是悄悄运气,只承受一半的力量,当时他却实实在在的承受了军棍。只打了五军棍,屁股上已经是血肉模糊,打到二十军棍,已经人事不知了。 濯缨才多大?不过是一个十五岁拥有血肉之躯的少年啊。 亲卫营的士卒开始抱拳求情,杜昭也道:“将军!濯缨毕竟是少年犯错也是难免的。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大错。万一有什么不测,岂不是让将士寒心,让百姓心惊,让夫人心疼?属下建议这余下的二十军棍就免了吧。”终于,全营的将士再也看不下去了,都跪了下来。 梁父向前走了两步,道:“兄弟们,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犯了法就该受到处分,我们亲卫营一向如此。更何况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今日网开一面以后如何能带兄弟们冲锋陷阵?如何对得起这黄沙下掩埋的将士们?剩余的二十军棍绝不能免,但可不必打在濯缨身上,那二十军棍就由我来承受!” 杜昭道:“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十分急切。 梁父道:“濯缨是我的儿子,他是因为桑柔违犯家法才受这二十军棍。法无情,这二十军棍不可能不执行!而我作为他的父亲应该受罚,所以这余下的二十军棍就由我来承担。” 亲卫的士卒军官们听了这些话,都被梁父的这种精神所感染,他们都要替梁父受这余下的军棍。 梁父喝道:“不要争了,将令已下,岂能改变?”伏在行刑凳上。“来人,给我卸甲!”看见执行军法的军士犹豫不决。梁父大喊道,“杜昭,执行军法!难道你也要违抗军令吗?” “属下……不……敢……”最后那个字似乎是从嘴里滑出来的一样,好似抽掉了他身上大半的力气。 空气中静的只剩下军棍打在皮肉上清脆的声音。二十军棍后,纵使是骁勇善战的梁父在没用气抵挡的前提下,也略显狼狈。 “来人,把少爷抬到我的卧室。取我金佛散来,其他人照常训练!” …… 金佛散不愧为盐州城排名第一的外伤药,虽达不到让白骨生肉的级别,但才过四个时辰,濯缨身上的伤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这金佛散可不是梁家自创的,而是别人为报恩送给当时的家主梁生相的。据传闻,当年也是冷冻数九的,老爷子正值壮年率亲卫去贺兰山剿匪,大胜。回来途中见到一僧侣倒在雪地中,以为是从贼窟逃出的可怜人。便叫人将其带回家中,经过几日静养,僧侣终于醒来。老爷子亲自过来看望,僧侣想要辞行,老爷子见僧侣身体虚弱,便要他多住几日。终于要分别了。临行前,僧侣从怀中取出两个瓶子说,“小僧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只可惜小僧别无长物。将军久战沙场,难免受刀斧之伤。这里是小僧身上一点家当,赠与将军,乃金佛散,对于外伤还有些作用。。” 这就是金佛散的由来了。金佛散确实没有达到让白骨生肌的境界,但若与市面上卖的最上等的金创药比起来,实在是高太多太多。几十年过去了,金佛散是用一点少一点。梁府曾派人无数次打听过当年那个僧侣的下落,可得到的结果全都是惘然。更是找过无数郎中,想要再配金佛散。只可惜,没有一个郎中能弄清金佛散的成分,更别说重新再配了。久而久之这金佛散也就成了梁府镇家宝之一,也只有家主命令才能使用。 濯缨醒来,发现自己正趴在父母亲的卧室。动了动身子就有一股疼痛涌上心头,只觉得身上受伤的部位奇痒难忍,正准备挠的时候,梁父便进来了。 “还疼吗?”梁父站在床前。 “呵!承蒙家主厚爱,小子哪敢说疼?”濯缨用一种调侃的语气抒发着自己的不满。 “此事不许再提,以后不得与蔡京起矛盾。他说什么,你应着就是了。”梁父道。 “为什么?以往他欺负您的亲生儿子,我忍忍也就算了。因为您告诉我,家中有内奸,一切以大局为重。可今日他竟然还想对小妹动手。我就想问问,到底谁是您的亲生子女?”濯缨高声里充满了不甘,红着眼眶与梁父对视。 梁父呵斥道“混账!蔡尚书老来得子,对蔡京是宠爱有加。就连城主大人也要对蔡京忌惮三分。蔡尚书上次向城主上书时亦表明他对自己儿子的宠溺心意。蔡尚书家一直对我梁家不满,你此次与蔡京争斗必定加深两家不和。” “可他这次竟然要对小妹出手啊!爹!”濯缨用出一种带着颤抖的口吻。 “孽子!妖族对我盐州城虎视眈眈,正是需要我蔡梁两家同心抗敌之时,岂能只顾及个人得失?” “爹!” “休要多言,这是命令!”说罢梁父便转身出了门。“还有如果伤口觉得痒,切不可以挠止痒。卧室不会进去其他人,你可以自行运气炼化金佛散。” 次日,贺家,城主府,白雪皑皑。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威严。白玉阶上满是那令人心碎的冰凌,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的光华,亭台楼阁,粉妆玉砌,错落有致。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北王府”在正午的阳光下张牙舞爪!大门两侧,大雪衬托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还有全付武装的士兵守卫。径直走进去,约摸一百步的距离,便见得兴德厅,一幢低矮宽阔的建筑,大门敞开,前有一块不大的场地,周边摆了各类兵器。冷锋越来越浓烈,寒意肆意在小院里奔腾。周围空无一人,站在练武场的梁濯缨开始不安起来。 兴德厅内,蔡尚书,一把年纪的老头在那里哭诉“梁文,教子无方。教唆欺凌犬子,此等行为卑劣,毫无道德。微臣恳请城主判处梁文革职查办!” 梁父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贺城主在高位上看着一切。蔡嵩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继续道“城主,京儿自幼便没了妈。由微臣一手带大与微臣形影不离。是微臣最疼爱的人。他年纪轻轻便胸怀大志,可如今竟惨遭梁濯缨兄妹欺凌。望城主替微臣主持公道啊!”蔡尚书声音中偷着凄凉,表现的十分卖力。所谓“声泪俱下”也不过如此了吧! “父亲,蔡京被打,实属咎由自取。”。从门外进来一个姑娘,也就二八年华。其形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请父亲明察!”女孩拜倒在地。 第4章 有女贺婉兮 “哼!贺婉兮小姐当日并不在场,却断言蔡京被打是咎由自取,空口无凭,只怕是有意偏袒梁家吧?”蔡尚书摸着自己肚腩嘲讽道。 “呵,蔡京辱骂濯缨在先,其妹桑柔出头在后。挨了一耳光只怪你家蔡京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婉兮争锋相对。 “我儿武艺会输给一个六岁的小毛孩?有本事摆个擂台,堂堂正正较量一番!” “依小女之见,还是不必了吧!在大街的众目睽睽之下,被抽了一耳光。若是在擂台上,可能会被打死!” 蔡嵩气极“你!!这个小杂种!!!” 城主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调打断道“蔡尚书,你好大的官威呀!我婉兮是杂种!那我这个城主又算什么呢?”话音未落,武王六重的气势全开直冲冲的向蔡嵩压了过去。“真当我老了?” “微……臣……微臣,罪……该万死,万死难辞其咎。城主大人息怒,息怒。”蔡尚书急得头磕的“咚咚”做响,额头被汗湿了一层,见贺城主不为所动,转身道“婉兮小姐,老臣一时糊涂,失言。还望小姐看在老臣年岁以高的份上,宽恕老臣一次吧。” “宽恕啊?”婉兮将头高高的扬起,贺城主见状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使了一个眼色。婉兮明了“宽恕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濯缨这件事?”婉兮对蔡尚书眨了眨眼,表达的意思昭然若揭。 蔡尚书毕竟是个聪明人“此事全是犬子之过。道歉,老臣道歉。向梁将军道歉。”说着便缓缓走到梁父面前“还望将军大人有大量……” “蔡尚书严重了,后辈们的打打闹闹,我们怎么也能跟着掺和呢?岂不是显得有点小家子气?”梁父拱手还礼道。 “哎!梁叔叔,既然蔡尚书真心实意的道歉了,你就接受了嘛。不然你这样让蔡尚书多尴尬呀!”婉兮对梁父眨了眨眼睛,转身对城主道“父亲,蔡尚书宽宏大量虽然不追究了,但是濯缨还是做了错事的。父亲大人不是经常教导我们,“做了错事就是要受到惩罚”的吗?所以我觉得,还是把濯缨交给我来惩处,怎么样?” “这……你得问你梁叔叔。”城主很纠结看着梁父。 “这,城主没有意见的话……”梁父又把这皮球踢回到了城主身边。 “好了。我知道城主没意见。梁叔叔,还请你把你的亲卫符给我,我怕濯缨不听话!”婉兮笑嘻嘻的转身看着贺城主“对吧?城主大人?” “这……” “这……给!凭此令可命梁府亲卫莫敢不从!” 三位久经沙场的老将竟然被一个丫头给治住了。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可能会把牙都给惊掉。 “两位别见外哈,我们家这丫头自幼便娇生惯养。”贺城主打着讪讪。话锋一转“本王收到消息,妖族正在大肆集结军队,气势汹汹。怕又要对我盐州城开战!……” ………… “唉!濯缨”婉兮愁眉苦脸的出现在濯缨身后“你这下可捅了篓子了。蔡嵩要求要罢掉梁叔叔的官职。唉!” “那结果呢?”濯缨急切的问! “唉,不容乐观。这不蔡尚书还在诉苦呢吗?”婉兮摇了摇头 “怎么能这样!他蔡家欺人太甚。老爹为什么不争辩呢!”濯缨大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怎能乱惩我梁家人!我要去看看。大不了把这颗头给他!”便大步向兴德厅走去。 “大傻子!你站住。”婉兮急切赶忙追了上去。“没事了,一切都解决了。你难道真的以为我爹老糊涂了?会听蔡老狗的鬼话呀。刚才是我骗你呢。” “我还以为你爹真的老糊涂了。”濯缨悬着的心放下了,与婉兮斗嘴道“那么,没我什么事了?” “你爹才老糊涂了呢!哼!”婉兮小嘴撅起,能挂两个油瓶子的那种。“哪有那么容易?他们最后商量,把你的处置权交给我了!”双手叉腰尽量是自己看上去厉害一点“怎么样?开心吧?可以陪本大小姐逛街是不是心里乐开花了?” “天哪!城主,你还是杀了我吧。”濯缨仰天哀嚎,突然转过身贴紧婉兮用极快的语速“大小姐,其实我得病了,一种看见你就会口舌生疮,皮肤腐烂,心脏都不跳的那种,特别严重。所以,为了您的安全,小生告辞。拜拜不送!”又一个转身撒腿就跑(哪舍得跑远?)。 “站住!你混蛋!看看这是什么?我命令你!回来。”婉兮从怀中拿出亲卫符…… “什么什么什么?太远了看不见。那真的假的呀?”濯缨开启奥斯卡模式“这样,你扔过来我看看。要是真的那我肯定要听你的话。” “你当我傻呀!好多时候我都机智的一逼。我扔给你,你拿着就跑了。”趁这个机会,婉兮赶紧追上了濯缨。“那你就当我这个是假的呀,你跑,你跑啊。要不要我借你几个胆子呀?”大美女表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濯缨大手一挥“走就走!我还没加入老头子的亲卫呢?你又命令不到我。” “真的吗?我去问一下梁叔叔。”婉兮撤步就做出一副要去求证的样子。 “哪里的话!我会骗你吗?我是会骗你的人吗?”濯缨赶忙拉住婉兮“你知道吧,我就算骗全世界的人都不会骗你!” “你妹妹呢?”婉兮问。 “嗯,也不骗她。” “你妈呢?” “那当然也不能骗了” “你老爹呢?”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问这问那的。”濯缨表示很郁闷。 “那好,本小姐命令你。给我道歉,然后赞扬本小姐的英明神武!”婉兮趾高气昂,手里还甩动着亲卫符的符缨。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夸你?”濯缨的语气很惊讶。但对于婉兮这种要求早就见怪不怪,以往每次濯缨都要夸好久,但这次…………各位看官放心……那肯定是要屈服的啊。“贺小姐,算了吧?我还想吃明天的早点呢!” “梁濯缨!你什么意思!啊!”贺淑女咬牙切齿的盯着濯缨。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老身上可以夸的地方太多了。夸到明天早晨都夸不完。”濯缨这个求生欲可以说很强了!“毕竟有这个时间我们还可以去吃很多东西呢!” “那好吧。濯缨,我们去鳄鱼潭好吗?我想去鳄鱼潭看看。”婉兮看着濯缨,笑道。 …………………………………… 城主府,兴德厅,三位仍然在商议妖族大肆集结军队之事。蔡尚书道“盐州城外万里冰封,妖族怎敢来?怕是在路上就冻死一半了吧!” 贺城主沉吟了一会。“梁文,你怎么看?” “妖族此次声势浩大,绝不肯善罢甘休。妖族善猎而不善耕,天大寒,冻死了三四成猎物。更有助于他们军队集结粮食的问题。再加上妖族换了新首领以后没有滋生事端一直在休养生息,相较于七年前已经强大太多了。依微臣之见,妖族与我盐州大战不会太远。” “现在妖族首领是谁?” “回城主,是斡天寒。” “本王记得十五年前有过一个斡天寒将军,狼族是吧?梁文,他不是死在你弟的枪下了吗?那么今天这个斡天寒又是何人呐?”城主的声音中带着些颤抖,十五年前河西一战。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参加那一战有幸存活下来的士兵,如今大半都成了疯子。更是成为了贺城主挥之不去的心魔,使得贺城主修为十五年来没有精进一步。 蔡尚书抢先一步道“此斡天寒正是当年那位将军的弟弟,弟承兄名,一点也没辱没其兄威名。此人骁勇善战,英勇过人。七年前便统一了妖族大半疆土,堪称妖族第一猛帅。” 梁父的心里有一些惊奇,不仅是现在斡天寒所做的事,更惊奇的是,蔡尚书居然对斡天寒,对妖族的事情知晓的如此之多。 “梁将军,本王要闭关,这期间若妖族来犯,还请将军出战时带上我府里的这六万将士,以保盐州!”贺城主拍着梁父的肩膀。转过身“届时还望蔡尚书鼎力相助!” ……………… 冷冻数九的鳄鱼潭没有一丝被冻住的迹象,相反从远处看还冒着热气,传说上古时期有条火魔鳄葬身于此,它的心脏所对应的位置就刚巧在这潭底下。一对养眼的少年少女坐在潭旁。 “我的鳄鱼大哥呢?鱼哥?鱼哥?”濯缨用棍子拨动湖面,挑起一圈又一圈的花纹。“真的它人呢?情况不得对啊!它们搬家了?” “你不知道吗?它们早就被我爸给全部杀掉了!”婉兮轻声说道,“就在六年前。我掉入鳄鱼潭那事之后。” “哦!那就好,你再也不用担心掉到这里了。”濯缨满不在乎的说道。 “记得那一次我不知天高地厚,用武者境施展武师境才可以勉强学习的流雪飞花步,只走半步就遭到反噬,灵力全失,动弹不得,还掉进了这鳄鱼潭。”婉兮如泉水涓涓细流的讲述着面前这个少年和自己在鳄鱼潭的往事。 …… “当时那么多对我献殷勤的公子,却没有一个敢下来救我,其实那也不怪他们,噬鳄不仅凶猛异常,有毒可以吞噬体内灵力,而且成年噬鳄更是相当于武师境界的实力。那个时候,我都以为我死定了。”婉兮看向濯缨的眼神带着迷离,向往,还有几缕濯缨分析不出来的目光。虽然濯缨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濯缨只觉得那目光与自己老妈看自己老爸时的一模一样。“那时你跳了下来,我都不敢相信那个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的你竟然有着武者九重的修为。你先是打死了几个小鳄,见到还有噬鳄向我爬来,你竟然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让所有的噬鳄把矛头掉向你,你知道我没法动,在噬鳄向你爬去时,你都没有跑,那时我才感到你家劈空掌那么好看。” 濯缨听着婉兮的讲述一言不发,低着头。长长的头发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婉兮继续道“我到现在还记得你被噬鳄咬住腹部的时候对我说的话,你说“婉兮,快跑!”那个时候我就再想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这一辈子非你不嫁。还好当时我家亲卫赶到,我们才活了下来!那之后就听到,梁叔叔说你气海被破,修为全失,再也无法修炼。也就是那之后你开始躲着我。梁濯缨,和我在一起到底错在哪了?值得你这么折磨自己。” 濯缨转过身看着冒着气的鳄鱼潭“因为我们都长大了,你是贺城主的千金。而我……” “那又能怎么样呢!”婉兮带着哭腔打断了濯缨的话。“我努力的修炼,就是为了告诉你,你因保护我而失去了修为,剩下的日子就由我来保护你!” “你想知道答案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濯缨轻声道“其实我并没有修………………” 婉兮一把跑过来抱住濯缨“不,不要,不要告诉我。好吗?我没有问你,所以你就不可以拒绝我!” “婉兮,你真的不想知道额?” “请你……不要在现在告诉我!让我这样下去,一直一直的这样子记得你。” 梁濯缨知道再这么发展下去,自己迟早会忍不住把实话全说出来。到时候那些藏在家里的,军中的细作探子有了防备就更加难抓了,再说,这样子静静的坐着时间一长也确实会尴尬。仔细想了想,便开始转移话题。 “婉兮,我爸的亲卫营里招进来了一个特别厉害的人。听说我们周遭的土匪强盗都是这个人率领自己麾下的白袍军清剿的。” “嗯嗯!我知道他,是我爸爸说的。好像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就已经是武师修为了。就是没见过他,你见过吗?” “我见过,跟我一样高,身材也和我差不多。就是没看到他的脸,他带着一个青铜恶鬼面具。老吓人了!” “好羡慕啊!跟我们一样的年纪就能带兵打胜仗了!”贺婉兮双手托腮,眼里还泛着小星星。又开始犯桃花,一脸的猪哥样。 濯缨这可就吃醋了。我是为了转移话题,你还真的犯花痴!实在是气不过,便带着点诋毁的语气说。 “他一定是毁容了,不然带着面具干嘛?而且还是青铜恶鬼面具!” “那不一定!”贺婉兮狠狠捣了几下濯缨。“不允许你诋毁我偶像!兰陵王高长恭你知道吗?他上战场就带着面具。说不定,‘青面兽’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帅了才带的面具!” “其实吧,我见过他的样子。就长得和我差不多!” “那你还不如干脆说你就是‘青面兽’呢!” “也对哦!怎么忘了这茬?哈哈哈!” “打死你!”免不了又是一场追逐打闹 ....... 蔡府。 乒铃乓啷全是蔡尚书摔东西的声音。“小贱人!好一个小贱人!竟敢坏我好事!” “爹,怎么样了?城主是不是狠狠的教训了梁家?”人还没进来,门外就传来了蔡京带着欣喜的声音。 “哎吆,乖儿子砸。都怪贺婉兮那个小杂种,不然今天爹一定能狠狠的教训梁家!让梁濯缨,梁桑柔这对兄妹给你当狗赔礼!”蔡尚书赶紧给自己的儿子解释道。 “那梁濯缨人呢?”蔡京问到。 “还能去哪!还不是让贺婉兮给带走了。格小杂种,小小年纪就跟她妈一样不守妇道!!”蔡尚书恶狠狠的说道! “爹!”蔡京撒娇道“我不管,我就要娶贺婉兮当老婆,我就不想让她跟梁濯缨玩。爹嘛,你就想想办法嘛!!” “好好好。爹爹想办法!”蔡尚书狐狸眼一转“有了,爹向城主建议来个比武招亲!但是你要答应爹爹!把贺婉兮娶回来给我好好的惩治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至于梁濯缨嘛!”蔡尚书眯着的眼睛里露出狼一样的绿光,不寒而栗“既然梁家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杀!命令在梁府的探子。给我杀!” “耶!那就太好喽。爹,儿子今天逛街遇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大美女。给爹带回来了。”蔡京就像狗见了屎一样的开心“奴颜,快进来。让我爹瞧瞧。” 见到一袭蓝裙的美女从门外走入蔡尚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还是我儿了解我啊!”说罢便把自己咸猪手放在了这名叫奴颜的美女身上。 “儿臣告退!”蔡京眼馋的看着奴颜。心里想,这老不死的。要不是为了娶贺婉兮,我才不会把奴颜给你。话说,奴颜这身段,技术真的是让人………… “退下吧!”蔡尚书猴急的抱起奴颜拉下帘子向后堂走去。他不会知道,这名叫奴颜的女子半个时辰前还躺在他儿子的床上。 …………………………………………… 鳄鱼潭旁,婉兮靠在濯缨的肩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婉兮?饿不饿?”濯缨问到。“要不要去我家?我这几天又学会了一个宇宙超级无敌的美食,试一下?” “好啊!”婉兮笑到,但随即便担忧起来“不过这次可不能像上次,你研究的那个叫“啃的鸡”,都让我长胖了好几斤!”嘟嘴唇嗔怒的样子真的是可爱极了。 “那能怪我吗?上次我只做了五只鸡,原计划一人一只。我去,你就跟疯了一样,几天没吃饭的猪一个德行,吃了三只半!害得我爸我妈都没吃!” “还说!”婉兮一拧濯缨腰间的肉。“继续说啊?继续,继续。”婉兮表示很气愤。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会胖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胖了,那也永远是我心里的公主。”濯缨正襟危坐道。 第5章 论兵 “濯缨,你好厉害啊。光是一个饼,你都可以做这么好吃。”婉兮宛如一个仓鼠一般,腮帮子装的鼓鼓的。“太好吃了,呜呜。”婉兮舔了舔手指“这个饼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饼的做法是从南方传过来的,广东潮州地区一种汉族传统名点,是广东潮式月饼中用料最少、做工最简,最为人们所熟知的饼类。通俗一点的讲就是“老婆饼”。”濯缨吃了一口,相较于婉兮此时的吃相,濯缨那就文雅的不提了。“皮薄馅厚,馅心滋润软滑,味道甜而不腻是它的特点。” “哇塞,你怎么知道怎么多啊?圣贤书里不是说“君子远庖厨”的吗?”婉兮不解的问。 “其实那是被一些鼠辈给理解错了。他的本意是,是差等,是要保全其恻隐之心。“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个意思是,君子看到准备被屠宰的禽兽,看它活着不忍心看到它死,听到它临时前的悲鸣,不忍心吃它的肉。可不是要远离厨房的意思吆。”濯缨解释道。 “小濯缨,又做什么好吃的呢?”门外近来一个中年男子,身高近七尺,偏瘦,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散披于肩上,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浑身上下带着浓郁的酒气。“我隔老远就闻着味了。” “二叔,你醒啦。”,“小女见过二叔。”濯缨和婉兮连忙站起来作揖。虽说感觉不出面前这个浑身酒气的男子修为,但他们仍然可不敢怠慢。就是这个男子用盐州城的三十万军队在河西全歼妖族号称“八十万不败铁甲”的第一军团,一战封神。 二叔继续道“吆!这是广东潮州的老婆饼吗?”顺手抓起一个,三口两口的吃完,“不错,不错。”又抓起一个“好吃,好吃”。又做出抓饼状,濯缨一把将盘子端起,可依然改变不了丢饼子的命运。 濯缨无奈的喊到“吴妈,再去厨房做一点吧。”声毕,一老妇人“是,少爷。”转身便往厨房走去,脚步有些蹒跚,蹒跚的却很规律。身形虽说佝偻,腰部却很坚挺。 “二叔,你总不能白吃吧?”濯缨道。“我这几天刚巧读完一本兵书,有些问题不懂…………” “屁,兵书你看一看了解一下就行了,最主要的是实战。”二叔晕晕乎乎的讲道“就比如敌军势力远超自己的时候,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分析自己的优势,主动出击…………” “怎么能主动出击呢?我方依靠城墙而守才更有优势。离开了城墙的庇护我们损失岂不是更大?”濯缨不解。 “濯缨,你认为步卒,弓手,骑兵中,哪个最强?”二叔从盘中三个饼,一字排开,摊在桌面上。 “应该是弓手吧?弓手距离长,可以在双方开战前就使得对方减员。”濯缨想了会,摸了摸下巴道。 “骑兵克步卒,步卒克弓手,弓手克骑兵。步卒善于攻城,弓手优势在于远,骑兵不善于攻城和守城,但骑兵胜在灵活,迅猛…………” 濯缨听着二叔的讲述,时而提出自己的不成熟的想法,谁也没有注意到吴妈此时溜了进来。 “敌方长距离攻击城池,目标一定明确,但他们是为了攻城所带士兵一定是步卒与弓手居多…………” “你先要做的是让敌方得到你的假消息,得到地方的真消息,敌方数量几何?骑兵,步兵,弓手。了解地方主将是谁,什么性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你所要做的便是激起敌方主将的怒火…………” 二叔解下腰带比作城池,以碟中的老婆饼作为各个兵种,濯缨作为长距离攻城的一方,设想出关于攻城的各种方法,但都被二叔化解。濯缨数倍攻城的兵力所剩无几,二叔守城却还游刃有余。 濯缨无奈“二叔,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但是我不说!” 二叔晕晕乎乎的抓起一个老婆饼放在嘴里说“我知道你要用什么办法,我也不说。” 婉兮听的云里雾里的,问到“你们说的办法是什么啊?怎么都不说?” “小婉兮呀!”二叔拍了一下婉兮的脑袋。“濯缨的办法是杀掉我,派人杀掉我以后就没有人可以阻挡他攻城的脚步了。濯缨不说,是因为我是他的二叔,我们也不会在有两军对垒的那天,他说出来就有点不肖的意味了。” 濯缨听的坦然,自己的想法尽被二叔给洞悉了过去。不愧为盐州“兵神”!这个差距还是蛮大的 此时,门外溜进一个人。一步,一步,一步的摸到了濯缨的声后,突然猛的爆起。武将三重实力瞬间爆发出来,一掌向濯缨的后脑拍去………… “濯缨!!”婉兮惊呼完,竟然晕了过去! “敢伤我侄儿!”二叔一衣袖便打飞了吴妈,打散了她聚起的气。“武将三重?你还不够格!”说罢,双手一捏她的腮帮子,将一粒黑色丹药放了进去,正当他还准备对濯缨说什么的时候。 “你!!”吴妈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颤抖的指着二叔。 “别打断我说话!”二叔转向吴妈,一直眯着的眼闪过一丝寒光“有什么等会问,好吗?”。接过刚才准备对濯缨说的话“婉兮,脸色过于红润却夹杂灰白,处于安静,时而呼吸短促,恐怕心有疾。把这粒救心丸给她服下。这种病在没有天蚕蔻前我也没什么办法根除,和贺城主说,好生照料吧…………” “你怎么会有这么强的修为!!外界不都传闻说你修为尽失了吗?”吴妈哽咽了一下,很诧异的说道。 “说了别打断我说话,真当我不杀你吗?”二叔摆摆手“你管我?”打着哈欠,极为任性的说到。 此时濯缨才从震惊中走出来,站起身来,惊讶于二叔的修为的同时,向二叔行礼。问道“二叔,别人不都是说你修为尽失了吗,这是?” “我当初说的是,不再领兵杀妖族了。不知道怎么就被人传成没有修为了,二叔我也不想的”。二叔一摊手耸肩继续道。“不用担心,噬心丹而已。”说完打了打哈欠。“本来挺好欣赏美食的心思都被你给打破了,回去睡觉了!” “二叔,怎么不问她一些情报?”没等濯缨说完,吴妈的嘴里就喷出一口血,栽倒在地没有了气息。尸体化作一滩血水后又变成一缕青烟无影无踪。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交给你想。”那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出了院门“明天我过来问你答案,记得准备好饼。如果有肉那就更好了,再配上太白楼十多年的花间酒那就完美了!”远远传来二叔的声音。 “二叔,我老爹不让我喝酒。”梁濯缨抬起嗓子喊,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濯缨没钱。 ………………………………………… “哥哥,哥哥。”幼小的身影在墙轻声的喊,见没有人出来便环顾了一圈,跳下墙头。“哥哥,我来给你送药来啦。”像极了贼,偷偷摸摸的潜进门。 濯缨看着婉兮发呆,有些感伤,有些无奈,并没有发觉到桑柔进来。 桑柔见哥哥盯着床上的人,玩心大起。蹑手蹑脚的靠近一拍,“嘿!” 濯缨下意识一掌回身,“哥哥我来给你送药!”桑柔大惊,赶紧喊到。还好及时听到了妹妹声音。收了手上黄色功力。 “哥哥,还疼吗?你可吓死我了!”桑柔平复呼吸,拍了几下胸口。“哥哥,你好厉害呀。劈空掌你竟然练到第三重了啊,只是你妹妹我好笨啊,学了一年的劈空掌竟然连第一重也没掌握,给你拖后腿了,呜呜。”双手搓着自己胖嘟嘟的脸蛋,卖萌。 濯缨接过桑柔的手,捏着桑柔的脸,她的脸在濯缨的手中变换成各种形状。“你呀。又偷偷跑出来,小心被爸爸看到,傻瓜。永远都是我们家的小可爱,老哥的小宝贝。我向你发誓,哥哥一定会给你报仇的!我一会让蔡京受到惩罚!” 桑柔摇了摇头,声音也变得乖巧“不了,哥哥。我也知道我们要和妖族打起来了。要我们全城人团结,一起努力才能打赢它们。” 濯缨那一刻觉得好可悲,觉得桑柔乖巧的让自己好难受。一种无法表达的难受。只得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过了一大会儿,桑柔从濯缨怀里出来,看到躺在床上的婉兮,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双眼,只是那手指缝开的比眼睛都大,尖叫道“哥哥!你!你们!你和婉兮姐姐怎么能在家里做出这样的事!你!……” “喂喂喂。小桑柔,你这脑袋瓜子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濯缨稍微用力的一拍桑柔的脑袋。“怪不得劈空掌第一重都练不会。原来一天脑袋瓜子尽装这些东西?” 桑柔摸着脑袋充满委屈的声音从嘴里出来“这不能怪我嘛!婉兮姐姐躺在你的床上。”突然间猛的靠到濯缨耳边“感觉怎么样,适不适合当我嫂嫂?” “我一掌拍死你哦!”又是朝桑柔头上来了一记爆栗。“戏弄到你老哥这里来了。适不适合当你嫂子,你自己不知道啊!” “适合,适合!”桑柔小脑袋点的飞快。“她对我可好了。每次来都给我带小礼物。人长得漂亮,善良爱护小动物,又孝顺贺叔叔,娶回来一定能好好孝顺爸妈。”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 “到底谁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濯缨表示很无奈“怎么说的比我还好。你要她还是要我!” “真的吗?好难做选择啦!”桑柔歪着头“不可以两个都要吗?” “不——可——以!”濯缨的忐忑郁闷气愤愈发严重“只能选一个!” “那我肯定是要婉兮姐姐啦!”桑柔牙呲的比地上的雪都白。话音一转“不过,婉兮姐姐怎么还在睡哦。太阳都这么高了,我要这么睡,会被妈妈打屁股的呢!” 第6章 妖族来侵 “哥哥给你说,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吆。”濯缨蹲下来。“来!拉钩钩。拉完钩钩我就告诉你。” “哥哥的秘密真多。”桑柔一脸嫌弃的看着濯缨,“还拉钩?幼稚,我们现在已经印章啦,就你跟不上潮流。” “好好好,就按照你的来。”濯缨无奈的苦笑道。伸出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笨蛋!”大拇指碰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印章”?濯缨表示很懵。 “好了,哥哥你说吧,我已经搬好小板凳,拿好小瓜子,静静地听你讲故事。”桑柔脸上写满了“期待”二字。 “你婉兮姐姐不是睡着,而是晕过去了。刚才二叔来看………………”濯缨像讲故事一样的珊珊道来。至于被吴妈刺杀那一段,那当然肯定是不能讲给桑柔听的。“现在你知道了婉兮姐姐吧?不过你可得保守这个秘密。这是我们拉过勾的吆!” “婉兮姐姐好可怜啊。”桑柔眼神中带着同情。“贺叔叔也不能告诉吗?” “这个就要二叔告诉贺叔叔才行。”濯缨道。“来,你不是说劈空掌学不好的吗?我看一下你的问题在哪里!” ……………………………………………… 蔡府。 “家主,我们埋藏在梁府的第一号杀手的玉牌碎了。恐怕……”一位脑袋像獐子那样又小又尖,眼睛像老鼠那样又小又圆的蔡府管家在蔡尚书身旁耳语道。 “嘶。”蔡尚书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着眉,摸着自己的胡子思索道“梁文是武王四重,我们的杀手是武将三重。就算他梁文武力超群,但梁府不可能那么平静,我们更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除非……”想到这里,蔡尚书只觉得后脊柱发凉,冷汗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快,命令在梁府的杀手先停下来!” “是!”蔡管家应声后,退出了房门。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蔡尚书独自呢喃的声音“外界传闻他不是修为尽失了吗?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 梁府,大堂内。蛮虬,奉之,杜昭,池暝还有梁父。他们好似在商讨着什么。 “妖族集结而又不发。各位兄弟来谈谈自己的看法。”梁父在庭中吻到。 “他奶奶的,妖族到底想干什么!他们早就集结好了军队怎么还不打过来?磨磨唧唧的!”蛮虬气愤一拍桌子道“要打就打。这么耗着算个什么事撒!奶奶个熊的!” “杜昭,你怎么看?”梁父看向自己的副官。 “大哥。我现在有点觉得妖族应该只是虚张声势。疑兵之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退散。然后再挑个时间悄悄集结对我奇袭。”杜昭回答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觉得妖族这次应该不会过来。” “奉之?”梁父看向了一位显得比较木纳的汉子。 “大哥说打哪我就打哪儿。”大汉嘿嘿一笑,牙一呲。“跟着大哥打准没错!” “你啊!”梁父指了指奉之。“都已经是一方将领了,要多看书!” “这不是军中事务繁忙嘛。”大汉挠了挠头,嘿嘿笑到。 “池暝。你来说说。”梁父一脸无奈的看向了一位书生,文文弱弱,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大哥,我觉得妖族会来而且快了。”这位叫池暝男子继续道“妖族在消磨我们的耐心,这是第一。第二,妖族在等。” “哦?怎么说?”梁父细问道。 “妖族在等我们春耕。妖族知道我们的士兵在每年春耕事期会有一部分下田帮农。妖族在攻过来。那个时候将领警惕下降,士兵备战不足,我们很容易吃大亏。” 听完池暝的分析,梁父也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来。梁父思索了会。“我觉得,我们应该上雁门迎敌,伺机而动。在座以为如?” “谨遵大哥命令。”四人单膝跪地,对梁父拱手。 “好!明天我就见城主。” ………………………………………… 梁府,濯缨的卧室里。 婉兮两汪清水似的凤眼,虽然是很吃力的睁开,但却有说不出的明澈。在她浓黑的眉毛下,眼神如柔美的月光一样欢乐,又略见清烟一般的惆怅。见桑柔在濯缨怀里听故事,悄悄然的坐起。偶一流盼,那么甜美。盈盈的双瞳含着笑意注视着那一对兄妹的玩闹。 “哇!”桑柔从濯缨怀中挣脱,一把扑在了婉兮的被子上。“婉兮姐姐,你醒啦。太好了,你都不知道哥哥给我讲的故事太老土了,还停留在《白雪公主》和《睡美人》的年代里。我现在都已经是看《盗墓笔记》的大人了。哥哥还把我当小孩子。”在婉兮怀里的桑柔用一脸嫉妒嫌弃的表情对着濯缨。 “醒了啊?舒服点了吗?”濯缨转过身刚好迎上了婉兮的目光,两个人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对方。“桑柔,婉兮姐姐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别欺负了。去给你姐倒水去!” “哼,哥哥你就向着婉兮姐姐吧!”桑柔嘴唇又习惯性的嘟了起来。“有了婉兮姐姐,就让你妹妹做苦力!见色忘义的臭老哥!”悻悻的起身倒水去了。 “我!这小小年纪一天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都谁给教的。教坏小朋友!”濯缨说着坐到了床头。“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什么也不想吃。”婉兮把头轻轻靠在了濯缨的肩上,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虚弱。“濯缨,你知道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带着哭腔。“我已经没有了妈妈,你和我爸爸我谁也不能失去了。”轻轻的把濯缨的脸转了过来,眼中藏泪让人心疼“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好!” 濯缨的右手终于搂上这个很早就本该属于他的肩膀。 “我怎么了?怎么会晕倒呢?”婉兮扶着头。 “哦。我二叔说你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濯缨顿了顿“其实我也有想不通,平日那么暴力的你,会被吓晕过去。咦!……” “你还说!!”婉兮很气愤的拧着濯缨腰间的软肉。“说谁暴力呢!人家可是温柔的小仙女呢!” “是,是,是,小仙女。这位小仙女你好些了吗?天色有些晚了,再不回去,贺叔叔会担心的。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轿子。”濯缨轻轻的将温柔的话意传送给怀中的美人。“你家老头子上次可是给我警告了,搞得我有点慌。” “那是,我是我爸爸小棉袄呢。”婉兮鼻头一皱,藏不住的洋洋得意与可爱。“不过……我不想坐轿子。我想……嘿嘿。我想要你背我。” “还好是冬天,这要是大夏天穿棉袄,还不得把你家老头子给热死。”濯缨讥讽道。“又背你!天啊,你总是想着法的占我便宜!我又不是菜市场的萝卜,总占我便宜做甚?”一副自己吃了亏的模样。 婉兮看着就来气,冷着脸,扑面的寒气汹涌而来,伴随着的还有夹杂着冰霜的三个字。“背不背?”! “开玩笑!我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吗?我告诉你!我堂堂男儿一个五尺高的汉子!”说到这里濯缨猛的一跺脚,一挺腰。“那肯定是求之不得的啊。那就是我上八辈子修的福分啊。” 正当濯缨和婉兮在房子里准备进一步沟通感情的时候,院落外传来雄厚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二弟(二哥)听说你又被你家老头子抽了军棍。快来让大哥好好瞧瞧。”人还未至,声音却已传到了这对有情人的耳朵里。 从门外进来一个十五六的少年,他膀宽腰圆,肤色黝黑,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一副凶相。紧接着又进来三个少年,一个比较木讷,一个像是文弱书生,最后一个显的严谨,一样的是他们的军士打扮,那是属于梁父亲卫“浮屠营”的铠甲。 本来在房门口偷看的桑柔急忙跑过去,跳起身捂住大汉的嘴巴悄悄的靠在少年耳旁“嘘!黑牛哥哥,我哥哥和婉兮姐姐生小孩呢!可不能打扰!” 这位被叫做黑牛的少年其实是梁父兄弟蛮虬的儿子,蛮渊。跟在他身后的其他几位少年也一样。这是他们的父辈曾在喝醉后定“娃娃亲”。第一个生的孩子如果是男的就约定为兄弟,如果是女那就得定下姻缘。 蛮渊趁势将小桑柔抱在怀里惊讶到“什么?生孩子?”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转身对另外几个少年说道“这个……快快,快。兄弟们,你们先出去吧,这来的,来的不是时候啊。” “大哥。那你呢?”那个木讷的少年挠挠后脑勺。“你不出来吗?” “奉运啊,你二哥可能被一个女妖给迷住了。这个女妖修为高强,你是不是感受不到这个女妖的存在?对!没错实在是太厉害了。”蛮渊急忙忙把桑柔塞到了奉运怀里,用充满急切的声音对“快!带着我们的妹妹走!” “那不行!二哥修为那么高还需要大哥的一身神力帮忙。我就更得留下来了!”奉运神情坚定摇头道“我们曾经击掌为誓,约为兄弟。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块!” “奉运。要不说你是个榆木疙瘩呢?”书生样子的青年回道,“大哥是说,二哥的房子里藏着一个美人,不想让咱们打扰。” “四哥,那大哥为什么不走啊?”奉运又问。 “大哥的意思是,他自己观摩观摩,然后……”书生笑着说。 “哎,哎!”蛮渊见情况不妙,赶紧挥手打断了书生的话,一脸正气对书生说“池宸,这个话昂,你不能曲解我的意思昂。”然后转过身看向奉运“五弟,你知道的。大哥是不会骗人的,更不会骗你的。对吧?你千万别相信池宸的话,他在挑拨我们的关系。” “不!我觉得四哥说的对。”奉运对蛮渊摇头,然后朝池宸又靠近了点。 “哈哈哈哈!”庭院中的四位少年笑开了,蛮渊怀中那位六岁虽然不解,但看着他们傻傻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很久以后,桑柔在病床上说起这件事“奉运哥哥,你们那个时候为什么要笑啊?”已是百战不带的将军的曾经木讷少年,张开嘴。桑柔却再也听不到答案了………………………………………………… 濯缨的卧室里,听到他们的笑声。 “这群渣渣!”濯缨郁闷道。给婉兮穿好鞋子。站起身,弯下腰回过头对婉兮说“上来吧。我们该出去了,再不出去指不定这群渣渣会想到哪里去。” “嗯!”婉兮白净的脸上粉嫩嫩的,如同泛起涟漪的湖面一样,煞是美丽,与平时比起,别有一番风情。………………………………………………… 笑声停了下来,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显得的谨慎少年啃声了“我们造成动静太大,出去等会吧。” 蛮渊听到点了点头“嗯,听杜汶的。出去等一会。”然后对怀中的桑柔说“你也别想再偷看了。小小年纪跟谁学的你?等会得和你哥好好掰扯掰扯这个事。” 就在众人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卧室门开了,濯缨背着婉兮走了出来。清风袭来,卷起了少许积雪,阳光下闪着如同彩虹般的颜色,一时间美艳如画! 第7章 这不是兄弟 “二弟!哈哈哈哈!”蛮渊跑过来了一个剧烈的拥抱。“来让大哥看看,听说你又挨军棍了。我得检查检查,看看少什么零件没有!”说着手就做势要往下翻。 濯缨一把抓住蛮渊的手“干嘛!婉兮还在这呢!” 这时蛮渊才注意到濯缨背上的婉兮。哈哈笑着,丝毫不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尴尬“弟妹好!我们这兄弟之间开玩笑习惯了。弟妹不要介意哈?”说罢还哈哈的笑着。 濯缨背上的婉兮笑着道“哪有。我知道你们是上过战场的生死兄弟。”然后俯在濯缨耳畔“既然你兄弟们来找你了。你就把我放在轿子上,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耳朵被婉兮呼出的热气弄的痒痒得,好似在这个冬天掉进了暖炉一样温暖。“没什么,他们肯定是找我喝酒。那东西我一杯就醉,一瓶就睡,还是背着你更舒服一点。”说罢,对蛮渊说“大哥,婉兮身体不太舒服,我先把她送回去昂。” 蛮渊对濯缨招了招手,濯缨明了,便把耳朵靠过去。蛮渊小声道“兄弟,可以啊!牛逼!” 只是这天生大嗓门人的小声耳语又能小到哪里去呢?这一切还不是被背上的婉兮尽给听了去。她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朵陷进酒窝的红晕也在笑。 “去去去!大哥,真的是!”濯缨一把推开蛮渊,满脸嫌弃的看着自己的大哥。“我先走,你们先确定地点,等会传讯玉联系。走了昂。” “二哥。”这时一旁兄弟们也嬉皮笑脸走了上来“嫂子好。” “嗯,很好。兄弟们都很给面子。”濯缨内心其实是很紧张的,但在兄弟们面前又迫于面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二嫂只认这一家昂,其他都是冒牌货…………嘶!”背上的婉兮脸更红了,腾出手狠狠的捏着濯缨腰间的软肉“胡说什么呢?还不快走!” “哦哦哦。那什么。兄弟们,你们喝好玩好,我先走了昂。”说罢,濯缨大步的朝门外走去。 “哈哈哈!”兄弟们见状大笑。更尴尬的是在距离门口只剩下两步的时候,身后又传出了桑柔稚嫩的声音“池宸哥哥,为什么婉兮姐姐的脸会那么红啊?比大苹果都红!” 听到这里,濯缨打了一个趔趄。勉强站稳后,急忙忙的跑了出去。跑了好远,还听得到院落里的笑声…………这真的是亲妹补刀,最为致命。 ………………………………………………… 城主府内。 梁父已然向贺城主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贺城主听闻点了点头。对梁父说“此次妖族声势浩大,圣上特命戚将军率十万大军来此。” 梁父问“与陈国交战未曾一败的戚将军?” “不是,是他的儿子戚瑜超。此子并非戚将军的长子,但却是最受赏识的儿子,仪表堂堂。年岁不大但武力却已经在军中力压群英,那更是深受圣上赏识。”贺城主摸着胡子“京中很多豪门女子都对这位小将军神往以久,七公主更是情深一片。只可惜他未曾领兵打仗,圣上也不好成全。” 梁父沉吟了一会“什么时候到?” “还有十二天。来信使说是要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这......唉!”梁父叹了一口气。“王爷!这一仗非同小可,快马加鞭便是五日的行程,此子却用十二天。可见此子的心高气傲,若是到时不服军令,这十万士兵成为累赘还好说,只怕成为枉死的冤魂啊。” “梁将军,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圣上的主意已定,就是本王也没有办法。戚瑜超虽说不如戚将军,但仔细想一想,那毕竟是虎父无犬子。再说了,圣上的旨意也只是让他当个副将。老梁到时候你就多担待担待,多指点指点吧!”贺城主拍着梁父肩膀打着哈哈道。 “是!城主。”梁父心里有一些着急。圣上会派兵援助,这些早就在梁父的计划之中,只是没有想到,会派来这样一个人当副将。这一下便将梁父本来调兵遣将的计划打翻。又要回到家从头计议。 “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微臣告退。” “梁将军。留步,还有一事。”贺城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我们盐州城多少年来的规矩,女子十六是订婚的年纪。昨日蔡尚书领着他的爱子就说到了这件事,席间对婉兮赞不绝口,蔡京蔡贤侄更是不吝溢美之词。觥筹交错间无不表现出对婉兮宠爱。”贺城主开始变得支支吾吾起来。端桌上的茶事,胳膊都颤了几下,却又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品了一下杯口。继续道“说是说,婉兮也快到该订婚的年纪了。思索再三,本王决定广招天下的青年才俊。以比武招亲,来决定谁是本王未来的贤婿。将军以为如何?” “城主,这是一个好事啊!”梁父强笑着打起精神道。“召集过来的青年才俊,切磋完武艺后,还可以根据他们是否想参军的意愿来增强军队实力。共同抵御这次妖族的南下。敢问城主,什么时候举行?” “五日后,天一阁。” “禀城主,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微臣就先行告退,下去准备了?”梁父说罢,桌上本来平静的烛火躁动起来,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转身便要大步离开。 “梁将军!”此时梁父已经走出了大堂,贺城主大喊。“且慢!” 梁父恍若未闻,依然大步的走着。城主追了出来。赶上梁父。 “城主,还有什么事?”梁父转过半边脸,身体依旧挺得笔直。 “将军,我是这盐州城的城主,是这大几十万百姓的守护者。但我更是一个父亲啊!”城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梁将军,为了这座城征我们战数十载。哪一次不是身先士卒,遍体鳞伤?多少兄弟在我们身边埋骨在这黄沙下?可我们得到了什么?是我河西大战后的心魔,还是你背部那条受损的经脉?”城主眼睛里的乞求更浓了。“一次,就这一次。为了我的女儿。梁将军,算我拜托你。若是濯缨前来,还望将军不要阻拦。”说完,贺城主对梁父拱手弯腰就是一记行礼。 “城主!”梁父大惊,连忙把城主拉起来还礼“城主,这可使不得!这是在折煞微臣啊!况且小儿修为尽失,来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梁将军莫不是真以为本王老糊涂了?本王早就看出,濯缨修为未失去,而且已是武师境界。十六岁的武师,放眼整个帝国也没有几个。”贺城主看到梁父欲言又止的模样“至于蔡府按在你们梁家的探子,本王什么也不知道……” …… 蔚蓝的天空飘着些许白云,少年背着少女行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不少行人驻足,温暖欣慰的笑容里满是祝福。 “濯缨,你快看天上那朵云!” “怎么了?” “你看像不像一群羊?两只大羊领着一群小羊,就像一个家一样。羊爸爸护着羊妈妈,羊妈妈在教羊宝宝吃草。” “不是,婉兮啊。我第一次听说小羊吃草还需要大羊去教的!难道不是天生就会的吗?就和人吃饭一个样子吧?” “木头!你生来就会用筷子啊?真煞风景!”听到这直男教科书一般的回答婉兮狠狠的一拧濯缨腰间的软肉,小声嘀咕道“简直是块石头,比木头还木头!”说罢两手托腮,嘟囔到“那只母羊好幸福,好羡慕它们啊!无忧无虑的,真的好想变成它!” “嗯!仔细想想确实挺好的。我也想过和那只公羊一样的生活。只可惜我们北有妖族。妖族一日不除,盐州百姓一日难得安宁。总有一天,我会歼灭妖族,然后马放南山,与你一起过日子。”濯缨信誓旦旦的说道。 “陪……陪我干什么啊!”少女脸上泛起红晕,美艳的不可方物。正所谓:这世上真正的美景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段大好河山。大抵也不过是现在这幅场景。“我…才不要嘞。” “不是?你不是要做羊妈妈的吗?那我只能做羊爸爸了,我能怎么办?”说着说着便走到了城主府的门前。枯木云回拂银塘,满阶苔衬飞雪白。“话说,你愿意吗?” “木头!哪有你这么问的?”婉兮小声嫌弃着。然后把头埋进了濯缨的披风里,唇齿微启,一个字缓缓飘出来。 突然,空气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有敌袭!”上一秒还在嬉皮笑脸的濯缨变得严肃起来,剑眉横锁,冷眼射寒星。左手托住背上的婉兮,右手,一杆长枪不知何时出现。机警的环顾着四周,对婉兮说“神火营可能出大事了!你别动,你现在很虚弱,强行起运灵力可能会遭到反噬。”磅礴的灵力从濯缨身上涌出,婉兮背上的披风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在空气中躁动起来。“一切交给我,先你送回家。最好和城主待在一起。”说罢,便运起梁家功法准备疾驰。 “停!停!,这不是敌袭。”婉兮。“这是从南方传过来的一种玩具,叫做爆竹。你仔细听,这与神火营的灵器声音是不一样的!” “哦~~”濯缨拉着长长的调子。指着街头两个黄发垂髫、总角丱兮的小孩恍然大悟道“就是他们手里的那个玩意?还挺有意思的,你玩过没有啊?” “小屁孩才玩那么幼稚的东西呢!本小姐都已经快十六岁了。”婉兮娥首微扬,鼻头却是猛皱。大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突然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你手里的枪和刚才那猛涨的一身灵力是怎么回事?” “啊?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濯缨感受到外部一股来自腰间的威胁,话音赶忙一转“不过呢,我尽量长话短说。当时我确实被噬魔鳄给咬了,虽然气海收到了一点影响但是并没有被破,噬魔鳄的毒虽说进入了我的丹田,却一直都没有爆发。反倒在我练气时,还能起到一定的帮助。当时我们几家闹得很凶,老头子怀疑那次意外时有人刻意安排的,就决定将计就计。就告诉众人我修为尽失且无法修炼的假象。” “那么......是蔡家?”背上的婉兮猜测着,“一定是蔡家!那蔡老狗仗着自己的女儿在宫中深受圣上宠信就作威作福!真的是可恶!”突然间话音一转,又猛地拍了濯缨一巴掌“梁叔叔那么做肯定是为了盐州城,但是竟然连你也骗我,不可原谅!” “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老头子不允许,然后你也不给机会.......” “你这意思就是怪我叻?”婉兮微笑面对着濯缨。 “哪有!哪有!”濯缨讪讪的笑着。“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马上就回来。嘿嘿。”丝毫不理会气的跺脚的婉兮。 命运就像一场流沙,而我们众生皆是这场灾难的沙粒,也许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改变一粒沙,或者说一捧沙的形态,但关于这场流沙的方向,谁都改变不了。 “婉兮!婉兮!快看我买的爆竹。”与婉兮在一起,濯缨总是不由自主褪去往日不属于自己这个年龄的老成。“那老板说,这东西比爆竹还好玩,把这东西点燃就会在天空中冒出超级好看的花来。卖像特别好!” “你买这个干嘛?”婉兮无奈的摸着额头,看着这个脸上写满“幼稚”的少年。“这个叫做“烟花”.......”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我突然想不起来了,我看别人家的小孩都有,我就寻思着给你也买一个。嘿嘿.......”濯缨没等婉兮说完,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这烟花是晚上放的东西。”话在嘴边,婉兮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知怎么就转变成了“我们去鳄鱼潭放烟花吧?” “行!”濯缨说罢转身蹲了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背“上来吧。” “难流连,易销歇,塞北花,江南雪。”张先生说:“堂皇转眼凋零,喧嚣是短命的别名。” 鳄鱼潭旁,起风了,风中混有素馨兰花香和茉莉花香。这里还是有不少花木的,在微风中掠鬓,像天空柳枝空处数点初现的星。年关将近,路上三两行人。时不时传来几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濯缨一双手向烟花伸了过去,点燃烟花,接着便只是安静地等待,短短的几秒像是在完成着神圣的使命。随着“嗖―”的一声冲向高空,然后炸裂,它们曾经的身躯化作点点光斑洒落下来,即而明朗的晴空所吞噬,被另一颗闪亮的烟火所代替。“嗖----!”烟花的升空吸引了很多人的眼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们,烟花在无法控制的召唤下,身躯上升,再上升…… 最高点了。 “砰----”突如其来的炸裂,粉末变成了一颗颗闪亮的流星,它们布满整个天空。这是入冬以来最大最亮最绚丽的一支烟花。白昼变得更加靓丽。婉兮也像个犯二的傻子一样,“咯咯”笑个不停。其实瞬间释放的感觉真的很好。人们都不用再约束自己。绚烂多姿的流星消散与晴空中,如同一张大网在将要罩在人群上空的时候穿越在了另一个时空。每一颗火星都倒映着濯缨的眼睛,这些目光都注视着婉兮一个人,惊艳于她的温婉。 天上有白云和太阳,地上有婉兮的眼睛。 很多年后,将军的死讯传回盐州城,一姑娘遂在贺兰山上与青灯成了伴。静静地打扫着树上的落叶,默默地聆听着木鱼敲打的声音。嘴里呢喃到:“世人皆说,是因为你战死在贺兰山口,所以我才在这里出了家。” “其实呀,是因为这里的星空像极了那一年晴空万里下的烟花。” 第8章 皇宫 千里之外,宫墙壮丽宏伟,鳞次栉比,建筑极尽奢华,颇具气派。 此时已是黄昏,西方天际火云漫天,一片祥和之景,阳光从火烧云中射入殿中,室内变得金灿灿。几根巨柱巍然耸立,上刻有金色的盘龙图案,就如同活物一般,蠢蠢欲动。 殿中只有一位老者与另一名身着明黄色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图案的俊美男子。老者弯着腰 低着头,没有丝毫抬头的念头,哪怕那人已是一脸不耐烦地表情,内心也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更不能直视那在龙椅上的男人。这便是“大安国”里赫赫有名的“三朝元老”戚孟褚,戚将军!将门忠烈,一股杀身成仁的尽忠思想早已嵌入到了骨子里面。 相传,有一年戚家先祖带兵西出河套,大胜凯旋,擒“大余”国皇子而归。高祖皇帝龙颜大悦,于是下令犒赏三军并设宴款待群臣。席间,有当朝大逆贼冯刚进谗言。说这位百战不殆的将军功高震主,而且在军队大肆安排亲信,有不臣之心。高祖爷便命人用自己的龙杯盛满美酒,端给将军的长子。将军的长子不知是个陷阱,欣然接受。高祖爷不悦,斥责将军教子无方,长子不知礼数。谁曾想戚家这位先祖性格异常刚烈,他一把将龙杯打翻在地,把自己的长子拉出皇极殿。高祖爷传唤戚家先祖殿前训话。尚未开口。将军突然将长子的首级抛到殿前,一番慷慨陈词怒斥奸人之后准备拔剑自刎。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尖快要划破将军脖子的时候。为了突破修为而闭关很久的太祖爷突然出现。一掌打断了将军的宝刀,救下了将军。太祖爷当庭怒斥高祖,下令流放冯刚三族。同时又亲封戚家先祖为“颖国公”。戚家传奇自此始。 男子袍角下有着汹涌的金色波涛,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与黑如墨玉般的瞳仁带着深深的倦意,俊美的脸庞有些病态的苍白,尽管如此,他带着雄狮般的威仪和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的王者之气。 “戚爱卿,此事已经定下了,不必再议。我对瑜超有信心。”龙椅上的男子打着哈欠道“将军也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本领才是啊。老将军想太多了。” “陛下,不是老臣想太多,是犬子实在担不起十万大军的统领啊!臣不怕犬子战死沙场,怕只怕这十万大军做了无妄的刀下鬼。陛下!还请三思啊!”老者的身躯在急切的情绪波动影响下颤抖不已。“若陛下执意让瑜超领兵,还请陛下让老臣同去!” “戚老将军你去干嘛呀?幼虎总有独啸山林的一天。您呐!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朕听说瑜超早已把老将军的兵法尽学了去。虽然不如老将军那般运用自如,但打几个妖族还是没问题的吧?”黑色的深邃眼眸,俊美的脸庞男子从龙椅上直起身子“若是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就退下吧。我已经两个时辰没有见到我的蔡美人了。” “陛下!既然陛下不允老臣前去,那么老臣请求长子明琼前去协助瑜超。”老者的颤抖更加严重。 “好吧,好吧!准了!”龙椅上的男子又升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是你们家的家事,您老自己看着办吧?我回后宫了!” “谢陛下!”老者竟然因此事下跪谢恩。老者乃是戚家家主。太祖亲封的“颖国公”传承者。可斩昏君,下能斩佞臣。戚家,统领着皇城内外一半以上的军队包括禁卫军,御林军。戚家世代性格刚烈,还有属于自己的私兵,家主更是有着武皇级别的修为,可与高祖皇帝平分秋色。若是戚家想要谋逆,当朝皇帝甚至看不到两个时辰后的太阳。可此时竟是以下跪谢了恩,不是为了自己儿子性命,更不是为了自己后代的荣华富贵。而只是担心那十万将士的安全! ………………分我是割线………………… 后宫内。尽是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一个个露出翡翠色的琉璃顶,恰似一座座绿色的岛屿。华丽的楼阁被微绿的池水环绕,碧绿而明净。在湛蓝的天空下,那翡翠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清风吹拂着挺秀细长的柳枝,远方还能听到仕女轻击编钟的声音。远远望去,那一座座宫殿像嵌在草地上一样。再加上近黄昏太阳的润色,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 “皇上~~~”“皇帝哥哥~~”见到男子,美滴滴的两位小娘子眼底露出孩童般的欣喜。男子将略微年长的美娇娘搂入怀中,“爱妃等久了,有没有着凉啊?有没有受冷啊?怎么不会寝宫等我吖?”手中权势滔天的男子,竟然在位妃子前是这个样子。 “皇帝哥哥!”看不下去他们腻歪的另一位美娇娘嗔怒道。“我还在这里呢!不要教坏小朋友!还有你,蔡燕姒!皇帝哥哥自从有了你,就很少上过早朝。你够了!” “长乐!怎么跟朕的爱妃说话呢?当朕不敢打你吗?”男子怒斥道。 “哎呀~~,不要凶长乐妹妹嘛~吓死人家了~”名叫燕姒的娇娘摸着男子的胸膛,一副慈爱宽容的模样“人家长乐妹妹说的对呀~~人家也想了好久~~不能让大王做一个昏君~~所以臣妾决定~要和大王分开一段时间呢~~” “又是那个不开眼的混蛋说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到底朕是皇帝,还他是皇帝,这个大安国到底谁说了算!” 第9章 蔡燕姒 “又是那个不开眼的混蛋说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到底朕是皇帝,还他是皇帝,这个大安国到底谁说了算!”感受到怀中美人的颤栗,赶忙放下气势,用一种酥软的语气“爱妃别怕!这江山还是朕说了算!只要有朕在一天,这天下就没人敢对你说半个不字!” “皇上!”怀中被感动的眼中闪着泪花,整个人愈发的娇滴欲碎。抽泣道“其实,李国丈也是为了陛下能做一个圣明的君主,能够体恤民间百姓疾苦的皇上。恢复太祖爷当年的万里盛世。” “又是李国丈吗?呵呵”这些字像是从嘴里蹦出来的一样。“爱妃,你放心!你受的气,朕一定帮你讨回来。” 这时,男子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另一个美人“长乐,你有什么事吗?” “禀父皇,女儿听闻盐州城大战在即,忧心忡忡。特恳求父皇让女儿为这大安国出一份力,为您分忧。”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男子摆了摆手“不就是想去找戚瑜超吗?我不允许!” “父皇~~嘤嘤嘤~”长乐做一副乞怜的姿态。 “不必再说了,不许就是不许!朕还要与爱妃在这花园里走一走,你先退下吧!” “是!” …………………………..我是分割线…………………….. 戚家主刚进家门,急冲冲的向书房走了进去。片刻间,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来人!速速前去乌鹭山,把这封信交给明琼,让他速速回京。”下人接过,赶忙备马飞驰而去。看着远去的烟尘戚家主感叹道“希望还能来的及吧!” “老爷,听闻李慈泉又去给太后进言,想要让太后把蔡贵妃罢出宫去。”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一老夫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戚家主诉说。 “哎!”戚家主长叹一口气,“我与李国丈同朝为官数十载,政见虽有不和,但都是为了大安国。李国丈的为官为人确是没话可说,让老夫敬佩的很。但关于罢黜蔡贵妃这事已经是第二次了。按照圣上的性格,李国丈怕是不久了!” “老爷,你是说?” “妇人家家的,不要打听那么多!”戚家主轻轻地呵斥道“鸣谦在做什么?怎么这么久了也没见到他来请安?” “可能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吧。刚才婢女给他送过水果。” “那就好。还劳烦夫人准备准备,我想在摘星楼宴请李国丈。” “好。” ………………………………… 且说长乐公主回府之后便紧锁宅门,一步也不出来。就连门后的下人都给撤了去。朝堂上皇帝听闻侍卫的禀报后哈哈大笑,“这孩子是生气给我看呢!不用看的那么紧了。这孩子还会来找我的。” 另一头长乐回到府中,连忙收拾行李。一旁的婢女看的胆寒,“公主,这不好吧?这要是被抓住了可是要杀头的!” “怕什么?小蝶,我告诉你昂!想要一个东西就去买,喜欢一个人就去追。哪怕最后这个东西没有用,喜欢的人呢也没有追到手。都没关系,反正我努力过了。也不会遗憾。”嘴上说着,但手里的动作可没闲着。“再说了,我是谁?我可是长乐公主哎!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大安国的掌上明珠。这世上会有我追不到的男人?” “可是,公........公主你知道去盐州城的路吗?”这个被称为小蝶婢女怯生生道。“公主,十几年来您连奉天城都没出去过。这次出去你怎么可能照顾的了自己啊?” “嗯!也对。” 长乐公主眼睛骨碌碌的一转,微微一瞥看到了在一旁搓着衣角的小蝶。小蝶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也抬起头。目光交汇的瞬间。小蝶就读懂了公主的心思,赶忙低下头道“公主,小蝶听闻江湖上有很多贼人。这些贼人修为高强,而且十分野蛮。” “没事,我们可以男扮女装。小蝶你的化妆手法那么厉害,应该不会露馅。”长乐公主嘿嘿一笑。 “而且那些贼人十分贪财,如果银两不够,他们可都是会杀人的主。” “这也没事,我们可以多带些银两,实在不行再带一些银票。我这个皇室虽然不是很富,但是养肥几个鸡鸣狗盗之徒还是没问题的。” “那些贼人还…还……”小蝶还在找借口,妄图进行最后的挣扎。 “小蝶啊,其实公主府里是闹鬼的。每逢月圆之夜,这妖魔鬼怪就会出来作祟。这些鬼怪啊,就是当年死在太祖爷刀下的亡魂。我在公主府还好,毕竟我体内流着太祖爷的血可以镇压住那些邪灵。但如果我不在了,他们呐,就会开始游荡。呜~~~~的游荡,游荡。而且啊,就专门找那些妙龄少女。尤其是那些长得漂亮,又听话的仆人……” “啊!”小蝶捂着耳朵,一声响彻天际的尖叫“公主,公主。我去,我去。你不要再吓唬小蝶了,小蝶胆子小嘛!” “放心的啦!只要你配合的好,本公主一定不会再吓唬你的!”长乐拍着自己平坦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许诺到“如果本公主欺骗你,本公主的胸就永远也长不大!怎么样?这个毒誓够毒吧” “明明已经够小的了,还敢发这种毒誓。而且每次发都不会遵守。胸怎么能长大嘛!”小蝶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咬牙切齿的声音。拳头捏的“蹦蹦“”的响。 “啊?奴婢说,我该给咱们收拾东西了。” 房中还在打闹的时候,一仙子如落雪般飘飘然的降在公主的院中。一尘不染的犹如北方冬天玻璃上的窗花,如此的不食人间烟火。这世间最清丽淡雅的丽景怕是都不如她的百分之一,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让人窒息。阳光洒在她身上,太干净了。如果有一天她破碎虚空,白日飞升。那一方世界一定是纯白。 “长乐,收拾东西去哪里?”犹如九天外的玄女在耳旁歌唱,声音如梦似幻,刚柔并济,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 “姑姑?我……我这是收拾着玩呢。对!玩呢!嘿嘿。”长乐微微挪动着身体,企图挡住这位仙子的目光。 “是去找那位远赴盐州的戚瑜超?” “是。姑姑!” “你如此懈怠修炼,将来怎么继承我衣钵?” “姑姑,我不想修炼你的道。你的道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 “哦?你想要什么?修炼太上忘情之道,是最快接触白日飞升的大道。破碎虚空成了圣,自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姑姑,侄女想要的是这人世间的儿女情长;这滚滚红尘中的七情六欲。你的道教不会我这些。”长乐对仙子做了师徒礼。像是把自己深深的蜷住在自己的双腿上。 “你!”仙子怔怔的看着长乐。半晌,长舒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这世界大道三千。碰什么不好,非要碰多情道。 皇城的天似乎永远都带着点阴霾。尤其是冬天,整个季节的夜里都不会出现月亮的身影。 一阵一阵的颤栗从她手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全身。一肌一容,姿态极研。舞姿轻灵的就像那出水的白莲。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飞舞的蝴蝶,潺潺的流水,夏夜里的明月,深巷中的晨曦,都不及燕姒这支舞的万一。她的俏眉,妙目,素手,柔腰都在表现一个叫“欲语还休”的词语。整个人却又犹如披上了一次薄纱,朦胧飘渺闪动着神圣的色彩,是如此的遥不可及。有诗为证“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使得堂中那个身着龙袍的男子如饮佳酿,醉得无法自拔。 声消舞毕,“好!好!好!”男子捧着一杯茶,喝彩道“爱妃的舞,乃是这大安国的一大国宝!能得爱妃乃是寡人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奴家才不要做国宝呢!”燕妃谢过礼后一把钻进了男子的怀里,端过男子手中的茶微微抿了一口。“难不成皇上要把奴家跳的舞给天下展示出去吗?” 男子闻言一愣,哈哈大笑“爱妃说的对!朕可舍不得!”一把将怀中的女子横抱起来“赵家先祖在上,从今天开始,燕妃乃是只属于朕一个人的宝贝,朕也只属于燕妃一人!” “圣上!”燕姒泪眼朦胧。“圣上贵为九五,奴家何德何能,可以独占圣上宠信。能够尽心竭力服侍圣上奴家已经购开心的了。” “整个大安国,也就你是真心待朕了。”男子叹了一口气,“朕在这个位置看似风光的很,但又有哪件事情是真正按照朕的心思来的呢?朕这个皇帝啊,不过是各方面势力妥协的结果。哎!” “圣上!不过怎么变,你永远都是奴家的圣上,奴家永远都不会走的!”燕姒靠的更紧了。“圣上快看,下雪了。” 男子从身后抱住燕姒“这千里飞雪的江山,能使朕真正感到骄傲的,是有了你这么一位红颜。” 燕姒咯咯的笑,这一幕男子看的竟然痴了。心里念叨着“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的就是这么一笑吧!” “圣上!你快看那个樵夫。能够光脚走在雪地上,一定是武将之上级别的修为。那么高的修为却只安心当个樵夫吗?” “来人呐!没听到朕的爱妃讲吗?下去抓来看看!” 不一会儿,樵夫便被压了上来。 借着身边几位修为高强的守卫和深不可测的皇上,燕姒道“大胆刁民,你是何居心?” 那樵夫已然是被吓傻了,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只是一个劲的发抖。更别提回答燕姒的问话了。 见樵夫不回话,燕姒便觉得脸上挂不住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呐!准备二十步的炭火路!”转过身来对樵夫说“只要你走过去,我便饶了你。” “好,好,好….”樵夫怯生生的从嘴里说出几个字。 炭火路刚一铺好,樵夫便受不了场中巨大的压力。咬牙冲了过去。火路上“呲呲”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未跑到一半,樵夫便一声惨叫淹没在火路中,溅起半丈高的火星。 从火路中翻滚出来的樵夫一脸蜡黄,没有丁点儿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眼睛没有一丝光彩,好似已经死了,又好似从未活过。樵夫的身上这时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只能用一双蜡球似的呆滞的眼睛望着燕姒,嘴唇微微在蠕动,连呼吸也变得无力,他似乎想说话,却又吐不出字来,喉咙只能发出咳嗽似的声音。然后又好像兔子被惊到一般,体无完肤的身体又颤颤巍巍恢复到了跪着的姿态。 “快说!你这人是不是余国派来的探子!” 樵夫的双颊一瞬间就瘦了下去了,一双有神的眼睛显得更大了,脸上泛着菜青色。“娘娘饶命,饶命啊娘娘,不、不是,真不是啊!” “大胆!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骨头有多硬!”燕姒恼羞成怒。“来人把这双脚给斩了!” 左右侍卫听闻便要压下去,一旁的闻讯赶来的侍卫总管便要阻止,却又看到龙袍男子的眼色,虽然不解但还是无奈的退了下去。 随着,门外传来“啊”的一声惨叫,一双血脚被送了进来!总管终于明了。皇帝修为高深莫测,又怎么会看不出这樵夫没有半点武功? 这一切不过是想要自己燕姒开心,罢了。 樵夫被拖了进来,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清洗干净。因为疼痛的缘故,他的脸上看不见表情。整个人枯萎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两眼无力地闭着,呼吸十分微弱。 燕姒眼看着樵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又或许也是折磨够了。“来人呐,把这人拖出去!”说罢便靠在了皇帝的耳旁,撒娇道“圣上,奴家犯错了。这个人不是探子,真的只是一个我们大安国的一个樵夫。怎么办呐?” “不碍事的,只要爱妃高兴,就是要着天下又何错之有?”皇帝摸着燕姒的脸。温柔的说道“给些银两,作为补偿就好了。” “谢陛下!”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侍卫总管看了去。那樵夫,也被扔出城门。 这少年侍卫是谁呢?戚家三子,少商是也。 第10章 偏执 戚少商回到家中,把刚才发生的事原模原样的讲给自己的母亲听,难免是一顿哀怨,顺带着还咒骂两句诸如“圣上昏庸”之类的话。却不想被戚家家主戚仲道听个正着。在老父亲的询问下,戚少商把城墙上事情重新讲了一遍, “圣上怎能如此昏庸!昏君啊。在儿臣看来,他们轩辕氏的江山多半要葬送在他的手里!” 戚家主听后不发一语,到大厅提着自己的金刀又回到了三子的房间中,少商正在读书,只觉得一道白光闪过,面前的案几便碎裂成了块状,就连手中的书也变成了碎纸散落在空中。 “圣上贵为天子!岂是你能诋毁的?” “父亲,我没有!” “我们戚家世代效忠与圣上,为圣上开疆扩土,多少先辈战死沙场。圣上赐匾与祖祠,谓之‘一门忠烈’。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障!今日若不杀你,如何对的起咱们戚家的列祖列宗!”说罢,高高举起的金刀就要向少商砍去。 少商脸上充满了绝望,想要躲避却发现周身的空间好似被封锁了一般,根本无处可逃。眼看那刀就要劈在身上,有一柄剑从侧杀出。剑长约三尺,白色呈半透明状,剑体通直,满布菱形的银纹,铸有篆体铭文。却又有青光茫茫之象,寒如霜雪。向主人看去,乃是一名妇人。仲道的正妻。,糜氏。 “商儿快跑!”糜氏大喊,“你父亲我挡着。” “妈!” “快跑!”妇人大喊。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少商!!跑!”妇人又大喊。 如果能活下去,又有谁真正的愿意死呢? “父亲,孩儿在此拜别!望父亲珍重”少商对戚家主鞠了一躬,便从窗外逃走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从窗外逃出去了老远,确认自己的丈夫追不上后糜氏便将手中的剑一抛,放弃了抵抗。戚仲道险些收不住招,一刀架在了糜氏的脖子上。“夫人!你这是胡闹!为何不让老夫杀了那个逆子!” “对你来说,他还是你的儿子吗?”糜氏与戚仲道争锋相对。“我是个当妈的。再怎么样,他也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逆子竟然敢诋毁当今圣上!不杀了他你叫我如何面对戚家的列祖列宗!”戚仲道的刀还在糜氏的脖子上没有收回。“哎!你这不是胡闹嘛!” “皇上,皇上!你的眼里只有你的皇上!现在那件事传遍全城,满城都是议论和诋毁皇上的人!你有本事就把他们全抓起来杀了呀!那我们母子开刀算什么本事!” “我们戚家人绝不允许自己有诋毁圣上的存在!……夫人快快让开!” “不让!我教导不严,也有过错。那你就叫人把我抓起来呀!” “你!”半晌,戚仲道收回金刀“哎!你这不是胡闹嘛!” 看着戚家主向卧室走去的身影。糜氏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身体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着外面的风雪,嘴里呢喃到“走吧!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 画风一转,簋盛奇品,摆满了山珍野味;杯泛流霞,斟尽了琼浆玉液。帘幕高挂,屏围四绕。濯缨兄弟五人,自然是狂歌痛饮,那更是免不了对濯缨一阵调侃。濯缨酒量极差,所谓仙酿,濯缨着实是品不来。一杯酒下肚,就有点晕晕乎乎了。又一杯下去,濯缨只觉得双颊有些发烫,“嘿嘿!”“嘿嘿!”就只剩下了傻笑了。 梁濯缨就在兄弟们的注视下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蛮渊一把将濯缨搂住,避免了濯缨脑袋被磕起包的命运。 “兄弟们,玩好了就撤吧?濯缨又成这个样子了!” 书生模样的老三,池宸猛地仰头喝下一口烈酒道“哈哈!二哥什么都好,就是这酒量实在是……说不得,说不得。”说罢,又掏出一个不知名的果子放到口中来。 “二哥的酒量确实太差劲。”显得谨慎的少年说着一把夺过池宸手中的果子“三哥!说了很多遍了。这鸠魔果多吃对身体无益!”说着便往嘴里丢了一颗果子。 池宸又一把夺过来“这不是有四弟呢嘛!四弟配的药酒包治百病,而且那味道,啧啧啧!怎么一个‘好’字了得?” “你呀!”兄弟间的交锋,杜汶被池宸彻彻底底的打败。 “哈哈哈哈哈!杜汶呐,下一次就往他的药酒里兑一点,嗯哼嗯哼。”说道这里蛮虬还挑了挑眉毛,你懂得。哪有半点做为大哥的模样!又看了看不省人事的濯缨“老四,你有醒酒的药没?老二这么样也不是个办法!” 杜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递给了蛮渊。“半个时辰就醒的差不多了。” 一直没出声,显得木讷的五弟啃声了。“众位哥哥,那我们走吗?” “走吧,也玩得差不多了。”杜汶道。“奉运也喝了不少。我们把二哥送回去差不多酒就能醒的差不多了。” 众人都应允道,“好”。蛮渊背着濯缨。 “大哥啊,你和赵家的二小姐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说话的是池宸,“我再我们家阁楼上练眼力呢,一不留神就看你翻墙进了赵家。”边说还边摇头,装作一副很无奈的架势。但脸上的笑意是藏不住的。“你还让不让你三弟好好练眼力了?” “啥?” “啥?” 剩下两个就开始起哄了!到是把蛮虬弄了一个脸通红,说话都有些结巴。 “别……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众人哪能错过这个调侃机会?空旷幽深的巷子传出的尽是他们的声音。 …… 贺府。 少女素衣坐在庭院中,青丝如瀑。 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这世间又有谁知少女心事呢? “落日斜,秋风冷。今夜故人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月光洒下的星星点点中,婉兮舞起剑来。剑气搅动起庭院中的落雪,一切都美得不可方物。 舞毕 “小姐,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呀!”一旁的婢女递过毛巾。 “就要睡了。悦儿,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小悦正要睡呢,看见小姐在院中舞剑。小姐的飞雪剑法又精进了一步,如果老爷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是吗?”婉兮黯然的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是的呢!”小悦看着婉兮的脸上不见好转,依然带着些哀愁“小姐在担心?是担心梁公子不来参加比武招亲吗?” 月光中的贺婉兮摇了摇头,想起自己下午在青城山上拜佛求签的场景,一连三签,说的都是有惊无险苦尽甘来。真能如愿吗?贺婉兮并不是害怕这个过程有多艰苦。只要结果是他,过程苦一点,无所谓的。 听爸爸说,母亲生前是佛教虔诚的信徒。可是呢?自己刚出生妈妈就不在了,只留下父亲与一张没有感情的城主椅。父亲常说“如来佛啊,就是觉得你妈妈特别虔诚,活的又太辛苦,于是便带她去了极乐世界,那样就再也不用受我这个糟老头子的气了。是好事啊!” 话是这么说的。每年的八月十五,贺城主都会带着一壶酒,坐在后院的醉仙亭看着湖心那一株雪莲发呆。别人都说,这一天贺城主不处理任何事物,不准许别人靠近后院只会静静地坐在那里。贺婉兮九岁那一年的中秋节,她偷偷溜进了后院,才知道原来自己无所不能的老爸,也会像孩子一样哭成一个泪人。 “悦儿,你说他会来吗?” “小姐,梁公子对小姐情深一片,所以悦儿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夜里盐州城的北风,大多时皆以刺骨入髓示人,甚至有时会把把夜空撕开般,露出那些暗红色,闷黄色的缺口。很少有像现在温柔的样子。 “悦儿,你说我们总有一天会和所有人告别的是吗?” “小姐,悦儿不知。悦儿只知道,小姐在一天奴婢就服侍一天;小姐去哪里,悦儿就跟去哪里。” “那,小悦儿也总是会遇到心上人。也总有嫁人的一天呀?” “小悦儿才不会嫁人呢!小悦儿要一辈子服侍小姐。” “咯咯。悦儿还小,怎么就说胡话呢?不过本小姐可记住了,不允许反悔哦!”婉兮伸了伸懒腰“悦儿,今晚来我床上侍寝哦!大爷等你幺!” 说罢,还是一个媚眼,惊得小悦红了双颊,低着头快步的消失不见了。留下婉兮一人在身后笑的前俯后仰。 …… 第11章 此为天定 夜很深了,半个牙月儿像是画在天空中的麦穗一样。隐约还能听到远方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家家灯火通明。这样的月亮仿佛更具魔力,就连守城将士那一颗颗总是悬着的心此时也平静了很多。老人们望月亮回首着往事,又默默地许下自己的心愿。 梁府。 “回来了?”梁父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翻着卷宗。但又好像是等待着什么。看着酒醒的差不多的濯缨濯缨,道“为父有事和你说。贺城主要举行比武招亲,以此来决定城主的乘龙快婿。” “父亲!那太好了!孩儿有信心将婉兮迎娶回来!”濯缨脸色微红,还带着些许酒气。兴奋的说道“什么时候?” “三日后,天一阁。”梁父这时的声音坚定无比“你不许去!” “父亲,我给你讲,到时候我只要……”梁濯缨蒙了,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于是“父亲,您说什么?” “你不许去!” “凭什么?我一定能把婉兮娶回来的。我和婉兮……” 还未等濯缨说完,梁父便一把打断“就凭我是你父亲!我说不许你去,就不许你去!” 濯缨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窿,父亲的每句话都是刺刀,狠狠地扎在自己的心里。但俗话说得好“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梁濯缨呢?“父亲大人!若我非要去呢!非要迎娶婉兮进门呢!”充满压抑声音中仍然藏不住濯缨的火气。 濯缨的话音未落,梁父的身形便如同一到残影般出现在濯缨面前。两指向着濯缨的胸口戳去。濯缨本来就喝了点酒,怒火攻心,再加上梁父对濯缨鳄修为碾压。根本来不及闪避,被戳了个正着。 梁父道“你膻中大穴,我已经下了禁制。任你有天大的修为也没有办法破解。” “父亲大人!”濯缨试着提了一股灵气。只觉得刚调动的灵气只是在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与此同时,胸口的膻中大穴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一般,巨痛难忍,险些坐在了地上。 梁父转身便不再看濯缨一眼。“来人呐!” 门外进来两个身着红色铁甲的军士,“诺!”。濯缨看到这里心便是一凉,这身装束是梁父亲卫——血甲营。此营每一代只认一位领袖,也只忠一个将军。是忠,亦不忠! “这几天就由你们寸步不离的照顾少爷。把少爷拉下去吧!” “诺!” “这分明是要软禁我啊!”濯缨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像是在做梦。多么好想是场梦。双眼无神,没有色彩的被两个血甲营的侍卫脱了下去。蓦地,猛地喷出一口血,不省人事。血花洒在空中,落在了士卒的脸上,胸前的衣襟和梁父的心里。 …… 蔡府。 “爸爸,你说那梁濯缨会参加这次招亲吗?”蔡京如此对蔡尚书说道。 “就算那个小杂种想来,依照梁文的秉性他是也绝对不会允许的。那傻子还想着,我能和他同心对抗妖族。难道他以为不让自己儿子参加比武招亲我就会和他同仇敌忾?那梁桑柔打我宝贝儿子一掌就白打了?未免太简单了吧!等你把贺婉兮娶进门,我再想办法在战场上把梁文往死一弄,到时候这个盐州城不就是我们蔡家说了算吗?哈哈哈”仿佛看到了未来,这一切都将成为现实,蔡尚书哈哈大笑。 “爸!儿子还有一件事没有把握…..”蔡京捏着衣角。 “乖儿子,你就放心吧。”说着便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两件东西。一个药瓶,一件软甲“这是你姐姐托人从皇宫中带出来的秘宝。这丹药是御用炼丹师特制的三转培元丹,这你等会就服下。说武师以下,可以至少提升三个境界。至于这件软甲,乃是禁卫军的贴身护甲,武师以下的攻击都可以无视,若是对方以血肉之躯伤害你,这软甲上的倒刺足以让他吃尽苦头!说真的,为父都有些动心了。” “爸,有了这两样东西。您放心!此次我一定能成功!待我夺得了头筹,再将这软甲还与爹爹。” …… 且说,戚少商从戚家逃出来后,鹅毛大雪下的少商更加觉得天地虽茫茫,却无容身所。大安国的雪武将级别的强者,也难以抵御。更别说现在的只有武师修为的少商了,再加上没有干粮填充肚子。草草的便被雪埋了过去 少商悠悠的睁开眼,入眼的是一位僧侣。丰姿英伟,相貌轩昂。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两耳有轮更是衬托出一身不俗。好一个妙龄聪俊风流子,生的一副罗汉象,十分俊雅。满面笑唏唏的盘坐在他身旁。身披袈裟,手持锡杖,头戴一顶毗卢帽。与寺庙中地藏王菩萨的金身打扮极为相似。 “大……大师,是你救了我吗?”少商虚弱的的问。 “是。也不是。”好似佛门中人永远说话都是这么模棱两可。 “大师,您收弟子吗?”少商想到自己依然无家可归,已然有遁入空门之心。不如就此机会拜入佛门。 “收。” “还请大师收我为徒!”少商一听心中大喜,便要拖着虚弱的的身子起身跪拜。 大师一伸手便按住了少商,轻轻地把少商放在了床上。“没到时候。” “那大师什么时候才能收我为徒?”少商不死心的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 “那么,敢问大师法号?” “含藏。” “什么!!!难道大师就是,当今天下七大高手之一,人称‘凤乘’的含藏大师?” “阿弥陀佛!都是虚妄,贫僧就是贫僧。”大师的一声佛号,少商只觉得身体恢复了不少。 “大师在上,请受少商一拜。”少商一听,便要又要起身。 大师心念一动,少商便觉得身体失去了自己的控制,又被乖乖的“摁”了下去。 “免了,免了。” “大师,我该去哪里找你?” “南海。” “南海哪里?” “阿弥陀佛!施主,来人了,您该醒了。”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粒珠子赠与少商。道“此物可保施主无忧。”说罢,少商只觉得眼前一黑,不见了僧侣。 “大师!大师!”茫然中,少商再一次睡了过去。 睁开眼的情景: 一红妆侠女坐与身侧,用观察小白鼠的眼神盯着戚少商。嘴里还嘀咕着“本大侠第一次行走江湖就英雄救美,真是天大的功德啊!老秃驴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这么说的话本大侠的威名之路已经开始啦!哈啊哈哈哈。” 突然之间,侠女像是想到了什么“我不会救得是一个坏人吧?万一是个坏人,那就是助纣为虐啊!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杀了算了?”说罢像是下定了决心,抽出手中的剑,一步一步的向床边走去,挥剑刺下去,眼看那把剑距离只有0.01公分,谁知又是一个漂亮转身“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帅的人,应该不会坏人吧?” “不对,万一是个采花大盗呢?可不能让他再污了其他少女的名节!杀了他!” “可是,这么帅,就算是个采花大盗,如果只菜我一个的话。”俗话说得好;那个少女不怀春?想到这里,侠女脸色开始泛红,后来红的就像熟透的苹果一样!“呸呸呸!各位祖师爷在上,弟子无心冒犯!柳参阳啊,柳参阳。你这脑子里一天都装的什么啊!”向周围的空气鞠躬,像是在乞求着谁的原谅。 第12章 陈百家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窗外大雪弥漫。濯缨拖着僵硬的身体坐起来,强行运功准备再次冲击禁制。只觉得体内气海沸腾,猩红漫布。不知不觉的,身体连半丝灵力都没有剩下。指甲嵌入床板,嘴角又吐出几口血来,再无运气之力。 先是微笑,继而出声,最后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人,来人呐!”濯缨朝着屋外大喊。“本少爷要喝酒!那最烈的酒来!” “诺!”屋外守候的人应声道。 …… 给自己盛了一杯,一饮而尽。满载着心中的不忿。 烈酒入喉,火辣辣的灼烧心肺。只有醉倒了,自己才会有片刻的喘息。 濯缨不想逃避,可除了醉酒,你还有什么办法! 一杯,一杯,又是一杯,杯杯皆是满的要溢出来的那种。 “酒这东西,你他娘的真是奇怪。平时喝的时候,一杯我就醉倒了。他妈的,这个时候醉不了!你说!你他妈的是不是掺水了!嗝个。” 濯缨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朝房门走去,被凳子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你他妈的也要搞我!” 猛地踹了一脚。因为气力不足,再次摔倒在了地上。 屋外狂风呼啸,泥瓦都开始噼里啪啦的作响。濯缨的心里皆是残垣断壁。“咳咳!”强行咽下喉咙欲咳出的血液,双眼不见生气,脸上布满流体,分不清是泪是酒。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气力道。 “我这‘盐州第一将军之子’的名号有个屁用!” 门外,风很大,但仍然盖不住传来踩地砖那轻轻地脚步声。 飞雪中,有一道身影从视线中渐渐明朗。士卒讶异“将军!你来……”摆了摆手,士卒禁声不再言语。 推开门门后又站在一旁站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将军抱起濯缨放在床上,在胸口膻中穴又是一点。面朝濯缨静静的坐在床头。 良久后, “唉!”长叹了一口气,嗤笑了一声。“老小子,跟老子当年一模一样!这下夫人能放心了。” …… 盐州城下辖的北部冰原里,有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村子也就那么几十户人家。冬日里没什么事,半大孩子都喜欢钻进村长屋听故事。这村长一张嘴就能看到带着臭气黄牙少了两颗,而且还是个跛子。平时流里流气,像极了街头的流氓,但对大家都不错,谁家有啥困难随叫随到。用他的话说 “老子当年可是随着血甲营杀过妖族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村子谁也没当真。毕竟吹牛的人这世界海了去了。直到十二年前的一个凌晨,有几只妖族的血狼前来滋事,血洗了当时的陈家。当时的陈家在这村子里可是一个大户。算上家里的佣人足足有百十来号人,一时间被杀的看不到活人。这时,老头来了,掏出腰间的短刀,瞬杀了前来滋事的所有妖族。也就顺利的被众人推选当上了村上,只是可怜那陈家只剩下一根独苗和马厩里的赤驳马的小马驹。 老头见这陈家小孩可怜,准备收留。可这小孩不让,还有一点恨老头“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日子久了,也就原谅,释怀了。 老头是个跛子,还住在村子的西头,陈家在东头。那老头子确是是以最快速度了。村子里的人看陈家独子可怜。若是谁家有多余的布料,旧的衣服,或者谁家饭做多了也都会把孩子叫过去接济一下。 由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村子里能识文断字的先生就给起了个名字“陈百家”,自此这孩子就算有了个名字,百家也确实是知恩图报,每年到了秋收也都会和自己的赤驳马前去帮忙。 唯有两点点不好,一是爱爬老头家的房顶;二是偷吃老头家的馒头。关于“偷馒头”这事。说来奇怪,虽然他自己偷,但绝对不让别人家的偷。用陈百家自己的话就是“这地是我的!” 其他的街坊领居他从来都不折腾,唯独就只折腾这老头,老子也乐的让他折腾。 老头子膝下无子,一个人孤零零的,但武艺高强,为人也很痛快,很热心。有对大家好事从不藏着掖着,深的大家的好感。众人看他可怜,就给出点子说 “你呀,也没个后,不如你就把这陈百家认了,当孙子。以后啊,给你养老送终!” 每当老头听到这,总是抬起头揉面团的脸,眯着眼,嘴一咧露出缺了几颗的大黄牙。一张丑脸竟然看得出温馨。 老的说不动,就有人旁、去给小的说。让百家去认爷爷,两个人好互相有个照应。这个时候,陈百家也会抬起头,眯着眼,嘴一咧露出平整洁白的牙齿。 久而久之,众人看那出老小两个都有那意思,只是谁也不好说破。村民们也就尊重当事的意见,再也就不再提“认孙子”的事了。 老头子虽然又穷又丑,但幸得做的一手好馒头。若是你问老头,这馒头有多好吃呢?老头准会,抬起脚踩板凳上将膝盖弓起来然后一拍大腿,高声道。 “嘿!老子做的馒头,就是那前任御北将军梁生相,他都得说好吃。” “为什么?” “他不说好吃,我揍他!” “你就吹吧你!”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也知道这是老头在吹牛。一吹牛,大家一乐,这事也算完了。村子里的人也都好这一口。 关于那赤驳马,可是有讲头的。头顶有一个角,有虎齿虎爪,勇力十足。对阵豺狼虎豹也不落下风,有它在豺狼虎豹不敢靠近。传说它们的先祖是龙与马的后代,成年的赤驳马相当于人类武将级别的高手。它们疾驰起来,远远望去就像一条大河在奔腾。能通人意,是所有将领战场梦寐以求的宝物。但是这马性格刚烈,性格非常高傲,成年的赤驳马根本不可能驯服,只能从赤驳马小的时候养护,培养感情才能为你所用。但是,赤驳马对后代的保护十分严苛,一般情况下,你根本不可能找到小赤驳马的藏身地。 “嘚!”老头掀起门帘,走进厨房。又一次发现了正在实行偷盗的一人一马“小兔崽子!又来偷老子的馒头。”抄起脚底的烂布鞋,砸了出去。 “老头,本少走唻。你就不用送本少啦。哈哈哈哈!”这一人一马可都年轻着呢!早在老头进门的一刹那少年就翻身上了马,夺门而出。 可是当少年看到飞驰过来的烂布鞋却一扫之前的嬉皮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烂布鞋像是锁定了陈百家一样,根本避无可避!就在此时,少年微微一个侧身,刚巧烂布鞋贴着陈百家的肩膀就飞了过去。“嘭!”的一声,把墙都砸了一个洞。少年见此,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嬉皮笑脸。 “老头,本少不就吃了你几个馒头嘛!等本少有了名,赚了钱,还你十倍!”空气中还残留着少年的声音,但人早就骑着马跑的不见了踪影。 老头默不作声的看着墙上的大洞,许久才缓过神。走到大洞前拾起看得到指头的烂布鞋套在脚上,站在庭院中。半晌, “我的本事,这么快就都学去了啊!” “唉!只是可惜了这孩子的天赋。” “对!盐州城!”老头猛地一拍天灵盖,像是想到了什么,飞一般的回到屋内。提笔就写。许久之后,看着手里写好了的一封长信,喃喃道。 “小兔崽子,你去了那里可要给老子好好学!这封信出去了,老子的安稳日子可就算到头了!” 第13章 为何 “咳咳!”少商咳了两声。悠悠然的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脑袋。“啊!”惊得少商一声大叫。同时那脑袋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漫长的尖叫。这一声普通的尖叫可谓是蕴含了翻江倒海的威势,直接就把从床上刚做起来的戚少商给吓傻了。 半晌,戚少商终于回过劲来,小声道“姑娘,你这是疯了?”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柳参阳怼了回去,越想越气不过继续道“有你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吗?冰天雪地的是本姑娘,不对!是本侠女把你救活的!你……” “对不起,对不起!难道不是大师救了我吗?” “大师?什么大师?我告诉你!你是我救得!就我一个人,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既然如此,少商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说罢便有些怅然,‘原来是梦吗?这天下,我该何去何从?’念到此处不禁更加黯然。就在此时,少商只觉得胸口一阵滚烫,拨开衣服,一粒佛珠在那里发这淡淡的光。‘我去。原来不是梦!……’ “你在想什么呢?”柳参阳打断道。“本大侠告诉你!是本大侠救了你,也就是说你归本大侠所有了!” “这……这怕是不妥吧!”少商虽不知自己要去往何处,但他可不愿意跟在一个女人的屁股后面当小弟 “哼!我不管!人们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姑娘的救命之恩,小生没齿难忘。自知无以为报,只求下辈子当牛做马,以还姑娘恩情!”说着便起身,准备出门。心中想:小样,跟我斗?一看你就是一个刚出师门的萌新。还想学别人闯荡江湖?小爷就不陪你了! 柳参阳一听傻眼了,还有这种操作的吗?这下辈子还,这我还能说什么?这不我白救人了吗?柳参阳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委屈。泪眼朦胧“师傅说的对,这江湖里的人都是骗子!呜呜呜!师傅,我要师傅。呜呜呜……” 这一哭可把少商给吓坏了。我们的戚家三少,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和最烦的就是女人的眼泪。再加上自己确实无处可去,也有些心疼这个萌新选手,心一软。蹲下身子“算了!这位女侠!我呢,决定跟着你叻。” “真的吗?”一双哭的梨花带雨的眼睛。不由得让少商心疼。 “真的。” “不会骗我吧。”开始止住了眼泪。问到。 “不会。” “那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耶!我就说嘛!我有伙伴啦!哈哈哈”泪眼带笑,雀跃在阳光下,孩子般的温暖。不禁让少商许久没有表情的脸上,嘴角划起一丝弧度。这一切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柳参阳开心了好久,才缓过劲来。兴奋的一把搂住少商的脖子,“走!我们现在去行侠仗义吧!匡扶正义,快意恩仇。” “好。那我们去哪儿?” 额,这个问题可困扰住了柳参阳。想了好久,“我们去北疆吧?听说妖族要来了!” “好!”少商看着北方的天空。北疆吗?妖族吗?能战死沙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柳参阳直勾勾盯着戚少商。直到少商吐出“好”的时候,仍然不肯松开视线。感受到这目光的少商,不解的问“盯着我,看什么呢?” “嘿嘿嘿,嘿嘿嘿!”柳参阳一个劲的傻笑。脸色微红“你好好看啊!” 这下轮到戚少商脸红了。扭过头,不让柳参阳看,也不想看到柳参阳。 谁知道这时,柳参阳又说了一句话“脸红了更好看!” 少商实在受不了了。站起身“我们该走了,去北疆的路可不近。对了,你有银子吗?” “没有,师傅给的都被我花完了,只剩下这个了。既然我们是伙伴,那我就给你一个吧!”说罢便丢出来一个戒指。 “凤血戒?”戚少商毕竟是皇城戚家的人,见多识广。也不多言语,结果戒指瞄了一眼。噗嗤!他收回了刚才的话。什么皇城戚家人,什么见多识广。都是狗屁啊!你见过凤血戒,你见过由王品凤血玉做的戒指,那你见过用皇品凤血玉制成的戒指吗?放眼望去,整个大余帝国也找不出这么大一块凤血玉,通红晶莹,无妖艳之感,入手瞬间就觉得灵台空明,血气在自主运转。 普通的凤血玉,就可保一族气运百年不衰,一般的世家能有一块,就算颇有底蕴的存在。王品凤血玉,可保一方气运连绵不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若论皇品凤血玉?这就不只是保一国安宁了。拥有皇品凤血玉,就相当于你有了可以和武帝做交易的资本。 环顾四周,戚少商的常识被皇品凤血玉的光辉堵得严严实实。少商被震惊的说话都开始结巴,喉结蠕动,咽了咽口水“你师父给你的,就只有这一个吧?” 柳参阳天真的回答“不是呀,师父还给了好多一样的呢。”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地砸在戚少商的心头,喃喃道“还有好多!……一……样的!” “北疆,我们来了喽!” …… 梁府 膻中大穴受制的濯缨已然魂不守舍的过去了一个日夜。天又飞雪,庭院中的桌椅旁的少年似乎失去了知觉,呆坐在那里,嘴角,下巴还有胸前的血迹,不时的还会刷新一层。 那两个受梁父命令“照顾”濯缨的血甲营将士就站在濯缨的身后。濯缨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收与眼底。虽然血甲营军法严明,令行禁止,但是他们也是人啊,自然也会私下谈论一些事情。 “少将军,是在破解将军禁制吧?” “嗯。唉!将军的禁制岂是那么好破解的!” “谁说不是呢?将军的禁制就算是武王巅峰来了也得花费点功夫。少将军这不是在自讨苦吃吗?” “嘘!小点儿声,你说这将军出手也真是狠。对我们狠,对自己儿子更狠” …… 雪越下越大,已然没过了鞋子。濯缨苍白的脸色和胸前的猩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人犹如风中残烛,气息极弱低不可闻。眉头紧锁,犹如什么哽在喉咙。不知过了多久,“噗”的一声,濯缨整个人倒在了这漫天的大雪里,那纯白如纸的天空多了一抹猩红,胸前又涨开了一朵血花。 第14章 心如死灰 一夜风雪过后。朦胧中,濯缨隐隐觉得身边似乎有什么人在摇自己,微微睁开双眼,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摇晃。 “哥哥,哥哥!”就在濯缨还在迷糊的时候,身边一个小女孩轻柔的声音响起,同时肩膀上传来一阵被人要懂得感觉。 意识逐渐恢复,濯缨费力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扭头看像身旁。这一看,却把濯缨给愣住了。只见自己妹妹梁桑柔,眼中带泪,哭的梨花带雨。“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濯缨虚弱的抬起手,放在桑柔的小脑袋上“听谁胡说呢!老哥不是说过吗?会永远永远陪着你的。” “可是,可是你吐了那么多血!庭院里还有那么一大滩血迹!” “没事,没事。老哥吐着玩呢!” 说到这里,梁桑柔低头一把抱住濯缨的胳膊。一副要钻进濯缨胸膛的架势。“不管,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保护你。谁都不能伤害你!” “呵呵呵呵呵!”濯缨笑出了声。“好好好,就由你来保护我。” “嗯!嗯!” “不行,要拉勾勾。” “噗嗤!好吧!”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世间还有非我不可的事啊!’ 于是,濯缨又是被桑柔抱了好久。再次醒来,濯缨发现妹妹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柳眉,粉腮,眼角有未干的泪痕,再往下看,竟然还有鼻涕在冒泡! 濯缨给桑柔盖好被,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太阳已经照得老高了,濯缨竟然能感觉到周围传来的阵阵寒气。一身装束昔如往常,没有增减。正当他为此疑惑的时候,猛地看到了雪地上残留的血迹不禁一怔,苦笑了几声。又自察气海。没有一丝灵气,像极了南方因干旱露出的稻田,满是裂纹。 “小梁子!”门外传来一轻柔的女子声音“本姑娘来啦!还不快来接驾?” 细看来人,不是贺婉兮还能是谁? 明显画了些胭脂,多了些粉尘。樱桃小口,头上还戴了一圈花环,有一种遗世的安静和优雅。指着头上的花环, “怎么样?漂亮吧!这可是我偷的贺老头子温养的铁梨花编的。” “嗯。”当看到看到婉兮的时候,濯缨一开始是十分暖心,只是后来一股苦涩袭上心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苦涩也随着不断地加深。苦涩到思维开始短路,想说出来的言语也不知道如何表达。 婉兮似乎没有发现这些,依然像个孩子一样,向濯缨喋喋不休的诉说着这几天自己这一天发生的故事。“你都不知道我爸把这些花看的有多紧,提防着所有人。但是他忘了。不是有一句话吗?叫什么‘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嘿嘿。” “嗯!” “不对,不对!这是自己骂自己了呀!呸呸呸!” “嗯!” “你还敢附和?” “嗯!” 这时,婉兮才发现了濯缨的不对劲。再认真一看,庭院中的血迹和濯缨苍白病态的脸,心里‘咯噔’的一下。脸上有一丝失神,但立马又变回了原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向濯缨说着这几天的趣事。 “婉兮,我有件事对你说。”濯缨笑的凄然,泪眼模糊,转过身。“比武招亲,我就不去了……” 虽然猜到了会有这句话,也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它真真切切来临的时候,才知道这种心酸不是可以丈量和承受的。只是一刹那,婉兮的鼻涕啊,眼泪啊,一股脑的全都淌了出来。哭花了容妆,哀断了柔肠。 “你~~!”婉兮垮坐在地,张开嘴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濯缨早就红了眼眶,忍着不让眼泪出来,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声音 “贺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修炼了!” 实在是没有继续呆下去的毅力和勇气,大步就进了房间。留下崩溃了的婉兮瘫坐在雪中。半晌,才恢复过来。婉兮直起身子。抹了一把脸上眼泪。 “梁濯缨!你给老娘听好了!老娘是盐州城主的掌上明珠!” “阿爹从小就告诉我,盐州城里只要是我喜欢的就都是我的!” “是你最深得我心,也就是你最不识抬举!” “明日,你若不来!我便自裁与贺府门前。我在母亲墓前发过誓,这辈子过非你不嫁!” “要我违背自己的诺言!我贺婉兮丢不起这个人!” 谁说男儿没有眼泪?只不过是知道自己不能表现的软弱。屋子里,濯缨靠在门上,在看着床上熟睡的桑柔,咬着自己的衣袖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想来是走了吧?”低着头嘀咕了一声。 “应该是走了的。” “她没理由继续待在这里。” “真是讽刺。” 胸中恶心,恶心自己。恶心梁家…… 那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舞枪,只想舞枪。 “来人!我要舞枪,给我拿杆枪来。”濯缨摆了摆手。 “少爷,将军说了,不能给你枪。说你一旦拿到枪,就算是被下了禁制,那也足以战败武者四重的我们。”一个血甲卫回复到。 环顾一眼四周。果然!周围没有一件铁器,如果汤匙算的话。 不禁笑笑,真是讽刺。堂堂御北将军的独苗,竟是落到如此田地!还是自己老爹一手操作的,心中的那种感觉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 暗自点了点头,做了决定。 “呼……”长出一口气,却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谁让自己老头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呢? 还记得自己九岁那年,第一次上私塾,第一次面对张先生。老头子便说:“我梁文自小便在马背上,粗人一个,没读过书。世人皆说‘书生无用’,可我敬重读书人,打今日起我就把儿子交到您手里了。要是不听话,您就打,使劲打。打坏了算我的!……”往后的日子里,自己真就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晃荡在大街上,身后面还有两个“尾巴”。 濯缨转过头“喂,两个!饿了吧?” 那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看了看咕咕叫的肚子。一天一夜的盯梢,还要照顾一个使劲糟践自己的少主,人又不是铁做的。说不饿,那可真是骗自己呢。 “走吧,醉仙楼。爷带你们去吃顿好的。” …………………… 几人刚坐定,一个老乞丐便从门外走了进来。濯缨抬头一看。哎吆,这可是熟人。老乞丐也好像是在找濯缨,都不用招呼就自顾自的坐了过来。抹开自遮住自己嘴巴的胡子,露出乌漆嘛黑的嘴唇,掂起桌上的猪腿,啃的不亦乐乎,像是饿疯了一般。濯缨在一旁看的也是哈哈大笑,这到是苦了两个血甲卫了。你说要是打仗,或者平时训练如此情景也就算了,可是这好不容易少将军请客吃顿好的,还被个老乞丐给破坏了!天杀的!不过吧他们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嘀咕,在当面上那断然不敢言语。 酒楼里的店小二们看着这一些,有的哀怨的叹着气,有的实在气不过就小声议论。 “这老厮真是不要脸!” “少将军,真是心善!” “只敢在少将军这儿骗吃骗喝……” “废话,他敢在其他人面前骗吗?腿给他敲折了!” 议论归议论,这种情形也早就见惯不惯了。相较这北苍原上的其他公子哥,眼前这位真的能算得上平易近人了。与人交从来不看家氏,底蕴,修为,身份,对胃口什么人都行! 用这位爷自己的话说“只要对上了眼,还管你是不是人啊?” “老头儿,爷我可是就快上战场了。怎么着?可算得上你嘴里常说的英雄?”濯缨可是个不顾形象的主,剔着牙说到。 老乞丐像是没听见一样,仍然抱着肘子啃个不停。汤汁乱溅,惨不忍睹。 “这一走啊,估计就再没人请你吃肘子了。”说的人云淡风轻,像是在描绘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可听的人可就没那么平静了。 这是要干嘛?这是要寻死啊!血甲卫可是上过战场的,自然知道其中凶险。上战场的哪一个不想活下来?可光是活下来就十分艰难,哪知少将军竟是去寻死的? 战场上死?那还不是很容易的?往敌人多的地方冲就行了。冲到一般就会发现自己头没了。 这时,老乞丐才堪堪放下手里的肘子,用干瘪如枯柴的手摸摸了嘴“你会回来的!” 濯缨顿了顿,摇了摇低下的头“老乞丐,你怕是没懂我的意思……” “我说了!你会回来的!”老乞丐把濯缨的脸搬正,直视着眼睛。嘶哑的嗓子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双眼带着血丝“我说的!” 说实话,濯缨被老乞丐突然爆发的气势给怔住了。要知道,就算在那城主府,面对扎成堆的武王,濯缨都没有半点怂的感觉。 “忘记了,你还是个高手呢!”濯缨揉了揉头,以此来掩饰尴尬。 “你总说你是高手,且当你是个高手吧。” “也总说自己当年兵戈冲杀伐,两界山踏马。” “我真的觉得那个故事挺有趣的,讲的比史书上写的还有真实。但距离两界山失守,已经过了八百年,早就成了传说。” …… 老乞丐静静的听着,乱糟糟的长发遮住视线,看不见脸上的表情。按照濯缨所想,应该是有些伤心吧? 突然老乞丐动了,手指快的只能看到残影。一个符箓在虚空中显形,晶莹剔透。 “势成!”大喝一声,双掌平推,那符箓便轻飘飘的朝濯缨飞去。 两人距离那么静要躲闪也来不及,更何况是被这一手怔住的濯缨? 这可能是濯缨出生以来被怔住最多的一天! “符箓需要载体!”哪怕是武皇级别也不能违背这个常识! 眼前的老乞丐,却凌空画出一道。还摇摇头 “牛鼻子说的对,老子真不擅长做这玩意儿!” 第15章 娃儿 小村的天亮了,东方泛白,金黄色的阳光犹如天虹。 “喝!”“杀!”“刺!”“挑!”。院落中的声音铿锵有力,一青衫的少年正在院中演绎枪法。虽然年纪轻轻,但一手枪法却显露出不凡英姿,虎虎生风。 “干嘛,干嘛!”门帘被粗鲁的掀开,出来一个被吵到的老头。铁锈一般的脸皱作一团,一张嘴缺了几颗的大黄牙就朝少年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爷睡觉唻!” “这你可管不着本少爷!”陈百家做了个鬼脸,然后摆了摆手。“老头儿!快看,本少这一手枪法如何?” 老头扣着鼻屎回答道“还行吧!距离老子当年差远了!” “你就吹吧!本事没见多大,吹牛倒是一绝!” “哈哈哈哈!”突然老头猛地意识到“碎娃娃,你的马呢?” 陈百家脸色一变,赶忙打了个口哨,道 “雪里红!溜了!” “慢一下,娃娃。爷今天不计较。怎么?这马有名字了?” “那当然,‘雪里红’这名字好听吧?”少年很自豪,那马也将头高高抬起。很得意的打了一个响鼻。形态与少年极为相似。 “小红?嘿!好名字,不愧是好名字。”老汉摸着马头,爱不释手。 也就是陈百家和老汉,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赤驳马的身。那马轻轻地用鼻头怼了一下老汉,很明显对老汉新起的名号“小红”很不满意。 “过来,过来,爷给你个好东西。”说着老头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一个戒指和一封信。 “娃娃,爷没有啥子值钱的东西,也不认识啥人。戒指里的东西你早晚用得到,现在你拿着这封信去盐州城找梁生相梁将军,他会明白。”老汉的伸出一只手,一边说一边在在陈百家肩上拍着。“到了那……” 还没等老汉话说完,陈百家粗鲁的一把将肩头上的手打飞。 “本少不需要你的关照!” “本少告诉你!” “本少想去哪就去哪!” “天大地大,本少就是喜欢待在这个村子里。你管不着!”声线带着些颤抖,隐隐看得出少年眼眶泛红。深吸了两口气。向屋子大喊了一声。 “雪里红,我们走!” 翻身上马的一瞬间,豆大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留下一脸错愕的村长,站立在朝阳中。过了好一会,老头摇了摇头,突然笑了出来,转身进屋。 赤驳马通人性,也走得慢,有股子落寞的气息。 “老头,你收拾不了我,就让别人来收拾我。” “我好不容易把你本事都学完了,你还让我学别人的!” 少年骑马不见踪影,雪地上留下深深的马蹄印。 黄豆大的泪珠子往下滴个不停,抹都抹不住。 “天大地大,我就想学你的招式。” “本少学你是看得起你。别人我都不屑学的。” “老子……” 一人一马沐浴着阳光行走在飞雪中,渐渐看不清其他,只是顺着微风传来些只言片语。 “是要给你养老送终的……” …… 符箓入身,并未没有什么感觉。濯缨微眯着双眼,仔仔细细打量这位衣衫褴褛的大神。没来由的犯嘀咕 “还真是个高手!”。 这一切倒把身后的护卫给吓了个机灵,好容易回过神,又被少爷此时的转态给搞的摸不清头脑。虽然很怕,浑身颤抖,但还是提着枪大踏步的护在濯缨身前,像母鸡护小鸡一般严实。 “说…说!你……你……到底给少爷……施了什么法!”害怕的声线都变了。“要……要是少爷有什么纰……漏,我……我一定会……会砍了你~~”本来是气势滔天的话,可越到后面越听不到声了。 濯缨仍旧扶着头,心里到是听感动。 两个家伙,烦是烦了点,倒还有些人样。 这年头,老头子手底下能有这样的兵? 怕死?怕强者?笑话!摸着良心问,这天地下谁不怕啊?能好好活着,又有几个是愿意去死的? “高手?高手?切!不就是修为高点吗?单论枪法,老子不比他弱多少。凭什么让他这么装逼?”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少年心性哪知道什么天宽地广? “我今个就要把丢了的场子找回来!” 这种心思,在濯缨脑海里不断地打转。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护卫。 “哇!老头儿,你还真是个高手!”于是,开始了极为奉承的“舔狗”模式。 “冠古绝今,天下无敌……”此时,濯缨不禁在心里暗恨自己没有听私塾张先生的话。现在想拍马屁都说不出来几个像样的词。 反观老乞丐像是没听见一般,仍然坐在那里抱着肘子翻来覆去的啃。这一切都没有眼前这个肘子吸引自己。 毕竟不是吃饭的点,酒楼里人本来就少。有些人一看,打门外进来老乞丐,食欲大减都匆匆忙的结了账。说来冷清,可偌大的房子也就只有这么一桌人。 “老头儿,你看不行你指点我几招?毕竟我也请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肘子了!” 不见响动,老乞丐还趴在那儿啃。 实在是没招了,濯缨动手连盘子把肘子高高的举起。大声道“说!打不打!” “打…打…打…”老乞丐有些微驼,一双乌黑的不见眼白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剩下一半的肘子,像极乐娶媳妇儿的新郎看见了自己新娘子! 虽然,梁父有命在先,“两天之内,不允许梁濯缨碰枪!”但看眼前这架势,都要打起来了。总不能不给吧?难道自己要眼睁睁看着自家少将军被暴揍?那肯定是不能的! 枪入手,顺带便挽了一个枪花。濯缨整个人气势都发生了转变。 看着老乞丐仍然,自顾自的盯着肘子,不禁有些怒了。 “老头儿,你的兵器呢?” 老乞丐这才慢慢转过身,猛地看到负手拉枪的濯缨,有些失神。不见眼白的眸子里像是在倒映些什么……但也只是一瞬。 “老头儿!说好了,我们只单论武功,不论修为!” 老乞丐愣了一下,本来想说:打你不用兵器。可又碍于这位“金主”的脸面和往后日子里香喷喷的肘子,忍了下来。 环顾四周,实在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兵器。万般无奈叹了口气,只得随手捡起刚才掉落桌下的一根筷子。挥舞了几下 “来,娃娃!” 第16章 武悼天王(上) “好像没有比这个小的东西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濯缨呢? 瞧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死了,可没人给你收尸!” 拖枪而上,三五步的功夫,枪尖在青石板上竟擦起了火星。含怒出手,一团火星带着枪尖直挺挺的一个上撩。 杀气弥漫犹如下山猛虎! 光看这气势就足见濯缨的用枪功底。 所谓“枪为诸艺之王,以诸器遇枪立败也。” 枪法,讲究的是“无处不攻,无处不入,招招克敌,一击必杀!” 枪法,防术唯有两招“拦枪”与“拿枪”,可这仅有的两招却指的是“以枪防枪”。 其他兵器?其他兵器对阵枪,必是以防为主,先防后攻。那些防法,无非就是些“夺”,“进”,“破”的套路,迄今却是没有听到过用枪防其他兵器的招式。 枪,就好似一位披甲的将军。站于高台,俯视群雄。 “来啊!挑战我!你们就一起上吧!” 眼看那一枪溅起的火星都要打到老乞丐的下巴了,却不见老乞丐有半分慌张。动了动自己的袖子,从破布烂衫中掏出一条胳膊,满是污浊粗糙的像老松树皮,裂开了一道道口子。手中筷子一动,以闲时垂钓之姿,轻飘飘的一点。濯缨的枪势便被破了,枪尖好似顶上了万斤巨石再也无法前进丝毫。 手中的枪竟然还在增重?枪险些脱手而出,濯缨自然是大惊无比。 四岁便被自己的老爸带上了练武场。别人跑都跑不稳的年纪,我就已经开始顶着大太阳练枪。每日四个时辰,这十二年来无论下雨刮风从未间断! 十三岁那年单论枪艺,除了几位将军和自己的老爸,军中再无敌手。现在十六岁,仅凭一杆枪便可战武者六重! 此时却被一老乞丐给迷了眼?震惊归震惊。濯缨手里的动作可没闲着,一击不成便顺势换招,改“撩”为“劈刺”…… 所谓“招未至,势先到”空气中产生出的白色雾气竟然生出淡淡的猛虎像。笼罩在濯缨的周围,一张血盆大口死死的锁定着老乞丐。 手中的枪一招快似一招,一招凶似一招。猛虎像也越来越清晰。 外行人自是看的热闹,就连身后的护卫也觉得是自家少将军占了上风。可现在的情形却只有自己知道。手中的枪虽然舞的凌厉,看着轻巧,但其此时却是有千斤之重,每一次挥击都要使上全身气力,而且这重量还在随着挥击不断增加。 再看老乞丐,双脚如生了根一般,打比试开始就再没动过。 此时看不见他的表情,污垢的头发挡住了老乞丐的脸。 想来,应该是满脸的不屑吧? 握枪的手开始颤抖,这才叫受辱! 自己的骄傲就这么轻易的被击碎了! 想起来,自家那个老爹说过“人生在世,总有‘吃屎’的时候,‘吃屎’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最怕的是你还嚼两口。” 眼下这不就算是“吃屎”吗? 可老爹手下的兵从来只有战死沙场的英雄,哪有被俘的孬种? 战端一开,明知不敌也要在死前狠狠地咬他几口! 我也算半个吧? 若算,那不能就在这儿躺下!白白辱了血甲营的名声! 如不算,那更不能在这儿服输!老爹半辈子的名声,现在还不到时候! 那就要脱困! 濯缨一个侧空转身,单手拉住枪柄,凌空一甩抡了一个满月。枪头寒光逼人,枪缨无风自动,背后的猛虎像愈发清晰! 气势又攀升了一层。“满月”狠狠地砸向了老乞丐。都到了这个份上,濯缨已然有了杀心,枪尖隐隐有凉气四溢而出。反观老乞丐就像是感觉不到这一切一样,仍旧是垂钓之姿。 又是一样的剧本,老乞丐轻飘飘的一点,濯缨磅礴的气势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抵御下来,就烟消云散。 要说长进,确实也有!这击产生的罡风把老乞丐的头发给吹起来了一瞬,到是能让人勉强看清他的面貌。 “真是杂乱无章的枪法!”老乞丐的嘴里轻轻的飘出一句话。濯缨刚想反驳,却实在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 见老气丐一改垂钓的姿态,微微坐起,提筷,横扫,没有狂风大做,更没有气势磅礴。这一筷子来的是那么平凡,随手就能挡住一般。可濯缨却连防御的动作都没有,不是濯缨不想动,而是濯缨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 “轰隆!”但见一团黑影飞出,砸在了一旁的墙上,滑落下来。濯缨身后的刚才凝练的猛虎像此时变得虚幻,甚至透明!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目光有些呆滞,嘴角渗出些血来,就连腿都在进行无意识的抖动,这是肌肉高强度工作的后遗症。练枪也好,与人交手也罢,濯缨从未像今天这么累过! 与老乞丐交手,他就好像知道濯缨极限在哪里一样。逼迫着濯缨不断刷新自己的承受能力! “这不可能!” “不可能差距这么大!” “不可能!” …… 难以置信! 濯缨有想过自己会输,或许在修为,打仗,计谋…… 可以在任何方面,可在枪法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输,而且输的这么惨! “枪,将也!为将者,百折不挠,一往无前!”这是自己练枪的第一天老爹对自己说的。老爹对我狠是狠了点,但教我的东西在紧要关头到还是能靠住几分。 “我若在这里倒下,那只能证明我仅仅是这样的人而已!” “我或许会认输,但我知道那绝不是现在!” 濯缨背靠着墙,拿起枪。借助这两样东西强制着让自己站起来。虽然腿还在抖,但这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 “这是最后了!”一往无前。用老爹的话说“军人的荣誉不容侵犯!”想来我还不想当兵呢!就这么被你洗脑,不太好吧? 枪尖本就寒光四射,随着枪的舞动愈发的晃人眼睛。濯缨背后的猛虎像也越来越凝实,白色的皮毛,配上头顶那个大大的“王”字,猛地咆哮一声,万籁俱静。血盆大口,使人有种能闻到其中血腥味的错觉。 枪尖亮光更甚,发出嗡鸣。是哀泣,又好似决别。枪尖急速抖动,快的只能看见残影。濯缨眼中却不受控制流出了两滴清泪来,这种流泪的感觉好像来自灵魂。此时也容不下濯缨去想太多。 “有意思,枪意通灵?”老乞丐掀开遮住自己脸颊的头发,嘴角勾起,满眼的笑意中好像好掺杂这什么东西,是欣赏?还是爱才?“有意思,有意思。” 第17章 武悼天王(中) 枪身激射而出。人随枪动,影随人动。一瞬而已,怎一个“快”字了得?濯缨的双眼仍然是闭着的。带着呼啸的杀气,一枪刺出。 “霸虎?虎狩!” 一点寒芒破空而来,在老乞丐面前三寸而止,却无法前进分毫。论长进,这一次濯缨没有击飞出去。后力磅礴却怎么也突破不了老乞丐的那根筷子!手中的枪,也好似受辱了般,隐隐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迹象。 这时,濯缨的猛地气势又提高了一截。睁开了眼,那是一双猩红的眸子。眼神好像很复杂但却又很清澈。喉咙里不甘的嘶吼,那杆枪从枪尖开始一寸一寸的炸裂,一寸一寸的湮灭。濯缨与老乞丐的距离也在一寸一寸的缩减! 只听得“呲”的入肉声,一只筷子插在濯缨的肩膀里。 “少将军!” “别过来!”濯缨抬起胳膊示意到。 老乞丐再一次拨开脏兮兮的头发,开始重新打量这位少年。还记得当年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娃娃的时候,他还是个只会躲在墙角哭鼻子的胆小鬼。爱笑却总哭,有着大侠梦却总被欺负,妄想伸张正义却总被嘲笑,还为自己从他家偷了一个肘子出来,一晃八年都过去了。八年了…… 都过去八年了,小屁孩还是那个小屁孩! 哈哈哈哈! “怎么不躲?” “不知道。” “就算知道要被刺穿心脏也不躲吗?” “我不知道,就好像如果我在这里躲开了,我所坚持的一切都没有了。”濯缨的气息有些虚弱。虚弱到他连自己说了些什么事后都不太清楚。 听到这里,老乞丐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容,露出了全身上下唯一干净的地方——牙齿。猛地一拔,从濯缨肩膀里带出来一团鲜血。把筷子放在怀中,转身便要离去。 这世间的恩怨,很容易就会发展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所谓“结仇容易解怨难”就是这个理。 如今的世道,何来斩草不除根的说法? “老头儿?”濯缨晃晃悠悠的爬起来,明明连站起来都需要大口喘气,此时却站的笔直,抬起发颤的胳膊,朝那远去的背影大喊“我的头,拿去吧?老子不想听别人说闲话!” 远行的佝偻背影,平静的看着濯缨不发一言。也不知老者从哪里去出一杆枪,闪着金光,此枪一处,就听的漫天都“嗡”的轰鸣声。 “万兵朝圣?”今天的三观已经被震撼的够多了。死期将至,却有解脱之感。圣人顿悟,怕都是这样吧? “枪名‘凌天’!已陪我八百年。”随音而来的是一杆划破虚空的长枪,杀意凝实。避无可避,何须再避? 出生军人家庭,梁父教导他“将不辞死,士不偷生!”梁家祖上没有读书人,可就这句不知出自哪里的话却被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脑海里却莫名的浮现以前和爷爷的一些故事来。 都说“隔代疼,疼的亲。”这话一点不带虚的。回想被自己带在练武场虐待的日子,自己不知道哭了多少鼻子。哭的越凶,老爸骂的越凶,老爸骂的越凶,自己就哭的越凶。还常常呵斥自己“梁家儿郎,流血流汗不流泪!”。 小孩子谁管你这个?你越说我越哭,而且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记得又一次爷爷把自己带上城头,下方是正在训练的士兵。旌旗蔽空,漫天的雨云随着鼓声翻涌,操练场中杀声震天,鬼神胆寒。 “濯缨啊。你看这场中都是什么呀?” “回爷爷的话,他们都是爸爸的兵,他们都要听爸爸的话!” 还记得那时老爷子听了这个答案笑了好长时间 “这么说也没错,那你知道你爸爸应该做什么呢?” “嗯?”濯缨歪着头想了一想回答道“爸爸要带他们打仗,要打大仗!” “对啊!打仗。可打仗总是要死人的。”老爷子站起身摸了摸濯缨的头“你爸爸不仅要带他们打仗,而且要打胜仗,打大胜仗!乖孙儿,在战场上是你保护他们,而不是他们保护你。打仗?谁都会。可把他们带出去,还要把他们带回来这是我们梁家人的责任!乖孙儿,你在这个位置,这一切是逃不开的!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生在了梁家!” “爷爷放心啦,孙儿喜欢自己家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讨厌梁家呢?” 老爷子捶了锤要,把濯缨带到了城的另一侧,万家灯火,一派祥和。“这都是梁家的责任!” …… “人在临死前会把往事在脑海里迅速过一遍”这原来不是假话。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凌天枪迸发的寒意。 濯缨自然是见过伤员的。也见过梁父和二叔披戎装带重甲身先士卒的样子。同样是八年前雁门关被破,妖族长驱直入,兽齿直抵贺兰山。二叔把最终战场定在了茫茫大山中的牛头山与绝峰之间。此时据盐州城仅有三十里! 梁父在雁门关一役中负伤十七处,只得且战且退为二叔最终战场的布置拖延时间。归入盐州时整个人不省人事,瘫爬在战马上,身上插着的肩头还在往外不住的渗血。背上的披风已经看不到出城是鲜红的模样。 又破又沉还很硬呈黑褐色。濯缨记得很清楚,梁父是被人抬进城的,需要急救的他被火急火燎送向军营。那时想给老头子一个拥抱来着,然后骑在他的高头大马上,欢呼胜利。从来没想到战无不胜的爸爸会变成那副模样。 梁母走过来站在濯缨的身后,想要捂住他的眼睛。却被红着眼的老爷子用沙哑的嗓子厉声喝住。 “记住!这就是梁家儿郎的模样!” 打濯缨记事起,梁家的长辈就没有吵过架。别人都说的什么家庭矛盾,梁家都没听说过这个词。那一次爷爷却呵斥了妈妈,也是这么多年的唯一一次。 梁父惨白的脸上带着铁青,还有些浮肿。有人喂了水,还没到军营在路上便醒了过来。本是要送入军医馆疗伤的梁父硬是拖着残躯,一步一步的登上城楼。 “我若倒了,全城士兵必定以为我重伤难愈,无再战之力。届时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岂能御敌?” 宽厚的背影在夕阳中靠着一杆枪,迎立冬风! 有人上来作势要扶,都被梁父一把推开。 一人一枪,站在城门之上,面向贺兰。 这一站,又是五个昼夜! 第18章 武悼天王(下) 第六天. 曙光随一骑而来,肩上令旗满是血污,破洞,分不清模样。再近些才能从骑兵铠甲的细枝末节上辨别出是盐州的传令兵。再近才隐隐感觉有声音传来,却仍听不真切。 濯缨在城头看骑兵身后被马蹄高高扬起的尘土。 再去打量,传令兵好似消失了踪迹,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刚才尘土飞溅的方向,传令兵扛着令旗跑了出来。 马儿竟跑死了。 五天,不分昼夜的进攻,防守,冲阵,结阵,没有一刻停歇。战马是出了大力的! “胜了!” “胜了!” “我们胜了!” 一时间,整个城头,整个盐州城都沸腾了。 这片北苍原最终还是守住了! 八岁的濯缨并不太清楚这场战争的胜利意味着什么。大家都高兴,濯缨自然也是跟着欢呼了两声。城门上的梁父转过身,虚弱的看了一下城楼,又把目光转向城门动了动嘴,没人知道那时梁父说了什么,重重的栽倒在地! 也就在那之后,梁父背部一条主经脉因错失治疗时机而终生难愈。此生此世,修为都无法再进一步! …… 死在这里,还真的有些不甘! 爹!你儿子无愧梁家之名! 这枪飞来的好慢,还能让我想起这么多事情。真好! 听得“乒”的一声。 濯缨一抖,怕的根本不敢睁开眼。最怕睁开眼,自己的头飞在高空中看着自己的脖子喷出几尺高的血。 “唉!真是不服老不行啊。年纪大了,这都能扎偏了。”老乞丐还捶了锤自己腰,真是拙劣的演技。 是真的老了?隔那么远一枪击碎了濯缨头上的发冠? “娃儿,爷爷有个习惯,每天最多只出一枪。你的命,我明天再来取。” “老头儿,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个习惯?” “怎么?打今起有的!不行么?” “行行行。” …… 寂静的只有风声。 北苍原的冬天,一,风多;二,风多;三,雪多; “老头儿,你叫什么名字?” “日子过得久了,久的我也忘记了,后来人都叫我‘老乞丐’,我也就应下了。在八百年前,我好像有个名字叫‘冉永曾’。” “武……武悼天王?冉……冉闵?” “好像吧?别人都这么叫我。” “史书上不是说你被斩于遏陉山了吗?” 老乞丐佝偻的身子,面向西北,像是在想些什么。罢了,看着张开嘴濯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自顾自的离开了。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活八百年? 濯缨本是不信的,可当这一切都摆在眼前,就是不相信也没招了。 …… 经过了这场鏖战,经历了半个生死。即便是瘫坐在地也成了奢侈的事,这几日里濯缨精神,肉体,灵识,修为,每一样都受损严重,这怨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 人呐,都是贱。 若是可以,他现在就能挨着地面睡死过去。可即便万分疲惫,困倦,现在仍不是睡觉的时候。强打着精神,把刚才被气浪拍晕的护卫敲醒,然后给酒楼付了赔偿,一步一步的朝家走去。 这是骨子带着的韧劲。六岁时,老爹就把自己带在梁氏宗祠里,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发下“不负盐州”的重誓。在练武场上,就因为这个一次次的突破自己身体的极限,不断地刷新自己的耐受程度。其实相较于这几日的折腾,练武场上,动辄让你端枪站一天,那种浑身肌肉僵硬,加上寒风刺骨,以及身体的煎熬才是最可怕的。都已经熬了这么些年,眼下这种状态实在算不得什么! 而这一战,却是让濯缨收获颇多,练武场上的寂寞和煎熬,营中枪术无人可敌。这一切都使得濯缨的枪法在这两年建树缓慢。值此一战,塑造了他新的人生观,让他学会了忍耐,知道了天高地厚,明白了自己与世界的距离。而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二叔说过“我们生来就是不同的,各有各要走的路。” 我濯缨出生于梁家,从一开始便担负着别人不明白的使命。 这是一种奇怪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来源于一个人意识到了自己的肩上的担子。于是自然而然的朝着远方努力起来。于是乎,即使在万分疲惫之下,他的意识仍旧清晰。 必须善后,必须对的起盐州,必须要挺起胸膛。这一切不是为了炫耀,更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伟大,而是因为,一切本该如此。 …… 再说那盐州边陲冰原上的陈百家。 陈百家这几日过得也不舒坦,九分懵逼,一分不解。总感觉自己被村子排斥了,村子的人都在躲着自己。往年这个时候,陈百家就给别人家打杂,做做粗活。比如“谁家柴火用没了”或者百家自己打到了肉食,就分给村子里的人,给大家伙改善改善伙食。 今年却是不同,就在刚才,竟嫌弃了自己! “这肉怎么不好?” “这是鹿大腿上的肉,味道鲜美……” “拿走!拿走!”还没等陈百家说完,那就把他推到了门外。 嗯?这一幕已经同样的上演了九次。陈百家自己都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是说错话了?也不对啊?每年我都是这样说的呀!难道是肉真的不好?鼻子放上去使劲的闻了闻,也没有啊?这可是雄鹿的大腿肉啊!还有不好的?不信我一定要看个究竟。 心里是那么想的,但爬别人家房顶毕竟是不太好的嘛。听得屋子里一对父子的对话。 “爸爸,百家哥哥给的肉真的不好吗?” “哈哈哈!肉?肉当然是很好的肉,爸爸当了半辈子的猎户都没有抓过那么好的肉。” “那爸爸为什么还要生气呢?” “爸爸没有生气,爸爸只是假装生气。”猎户抽出腰间的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几下。继续说道“爸爸没有本事,参不了军,建立不了功勋。可身为男儿,这世间的功勋本就是在马上夺下的!村长昨晚上挨家挨户的敲门,说你百家哥哥学尽了他的武艺,又有赤驳马为坐骑。怎么能让他只呆在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村子里?求我们陪他演一出戏。” “那爸爸,我长大了也要像百家哥哥那样去参军!好不好呀?” “好呀!不过你可得把箭射准了,箭射不准可是没人要的哦!” …… 剩下的话陈百家在骑马之前就忘得差不多了。 第19章 别染风寒与扬名立万 “黄牙老头!你大爷的!老子……老子……” 赤驳马上的陈百家,哽咽着半天数不出一句话。 这是阴天,但又不想要下雪的样子。风凛冽而又干燥;沙尘、黄叶、干草末子和马粪末子,在大路上、空场上,各个房屋的墙脚踅来踅去,找不到归宿。空中偶尔有几只乌鸦张皇地飞过,已经淌过冬水的田野开始冬季了、感觉了、皲裂了,大地一边长白。所有的树枝都脱去了叶子,光秃秃的,猛然间好像衰老了许多。这样的阴天,这样的冬天,给败家一种什么东西都凝固了的感觉,连同回忆和期望,仿佛人一生下来天地就是这副模样,而这样的田地再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终于还是要走的,没道理让黄牙老头的腰白弯。 “老头儿嘴笨、脾气臭,而且还特别犟。在这个村子里也没有特别好的朋友,总是感觉他孤零零的。平日里除了喜欢偷看村尾的李寡妇洗澡,也没别的爱好。还记得有一次,村子里的泼皮牛三嚼舌根子,说‘老头儿和李寡妇偷情。’谣言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弄得人尽皆知。老头子二话没说,仗着自己一身武艺,硬生生把牛三的前牙给敲了个精光。事后问起来‘你为什么不跟他讲理呀?动手多粗俗!’老头儿则是嘿嘿一笑,露出自己的黄牙说‘嘿!讲理咱嘴笨,就喜欢打人!’。” 陈百家回想着黄牙老头儿的趣事,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长舒一口气: “老头儿,你毛病这么多,也不想着改一改?人家李寡妇愿意跟你才怪嘞!” 陈百家坐在马背,两只手伸到下面拍打着屁股下破旧的马鞍,尘土就在陈百家脑袋四周纷纷扬扬,也落在了手里的肉上,陈百家用嘴吹着尘土,然后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挑拣,确保嫩红的鹿腿上没有一丝杂色。 赤驳马走了好久,此时在他们的前面,在茅草半遮半掩的黄土墙的前面,是一排竹架子撑起的篱笆,上面平铺着很多冒着汽的蒸笼,放着很多扁平扁平的金黄色的馒头,手掌那么大。另一边的篱笆上搭着些蒸锅布,很明显是刚被清洗过,搭出来晾着。它们都在冬日的暖阳里闪闪发亮,风吹过去,蒸腾的热气带着篱笆就开始晃动起来。 陈百家下了马,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厨房里忙碌的黄牙老头,一时竟然不敢走不过去。黄牙老头的胳膊实在是太瘦了,皮肤因为瘦都已经打皱了。 其实站在这里也挺好的,陈百家在心里暗想:自己可以在这里站一整天,如果黄牙老头不回头的话。 黄牙老头的工作就是蒸馒头,在蒸笼上放满那些白茸茸的小面,在一个很大的很大的窗子里面。和一群年轻的小伙子,路过来往的姑娘嘻嘻哈哈。灶台的火烧得很旺,风箱的声音在他和她们中间响着,经常黄牙老头会把手伸过去,在她们的头上拍一下,或者用色眯眯的眼神开几句不荤不素的笑话。 看着向外打开的门扇,陈百家的嘴角又一次拧了起来,这是真的忍不住。天底下做生意的还有把门往外开的?陈百家私底下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做生意讲究的是个,财源广进,人声鼎沸。哪有把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嘿!老子愿意。” 往往的回复陈百家的就是这么一句,日子长了,也不愿意再提了。 黄牙老头好像也是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转过身子,看到了门口的牵着马陈百家招呼他进来。可能是因为感觉到了什么吧,黄牙老头蹲在了灶台边上,弯了弯腰,把那天准备好的信和背囊扒了出来。 两人仅仅相视是一眼,整个屋子便是进入了春天。 “老头儿?你上次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你的那一杆‘鬼槊’我要带走。” 黄牙老头的脸色露出了欣喜,不带丝毫的犹豫。“好,好。” 陈百家故作镇定,淡淡的开口道;“我走后,闲的没事干你就多出去走走。村头的槐树下不是有几个老年人聚在一起下棋吗?你也过去凑凑热闹。” 黄牙老头咧了咧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于是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开始装馒头。“娃儿,你啥时候走?” 陈百家淡淡的开口道。 “现在就走。” “不吃点?” 陈百家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路远,下次吧。” …… 陈百家就是在这样的天气和赤驳马一起走的。走上那条熟悉的小道,然后岔到大路上。他还略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陈百家大喊了一声“驾!”它一激灵,甩了甩脑袋,终于顺着陈百家指点的地方去了。大路的那一端,隐没在灰色的天边。在他们身后,缓缓地腾起沉重的黄土。 狭小简陋的房子里只剩下黄牙老头和冒着热气的蒸笼。 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拿走了一样,心里空荡荡的,这种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当年在先锋营的时候。那时候妖族入侵,先锋营三千死士最后只剩下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个人,这是黄牙老头少有的正经模样。把装着馒头的布袋放在怀里,一遍一遍的抚摸着上面的绣花。 “萧萧!” 一阵马的嘶鸣打断了黄牙老头的沉思。 门外的人像是发疯一般! 翻身从马上下来,直接便是跪倒在黄牙老头身前,从自己的怀里慢慢拿出一双旧布鞋布鞋,正是黄牙老头那一晚砸向陈百家的那双。很明显这双布鞋经过了缝补,虽然线头很粗,手法也很不美观,但能看出缝补的人是下了真心的。 “老子的手艺就这样,你不穿也得穿!” “老子知道你肯定不会去村头下棋。算了,不去就不去吧。但有一点你给老子可得把自己照顾好了。” “你要知道,以老子的武艺,扬名立万只是时间问题。要是到时候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马夫,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陈百家低着头,声音有很明显的哭腔,缓缓地把鞋套在了黄牙老头的脚上。 “你的脚该洗洗了,辣眼睛。” “毛病也不改改?哪个女人愿意跟你?” …… 末了,陈百家擦了擦脸,起身说道: “老头子,你给老子好好的。” 陈百家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因为他知道,只要看一眼他就再也不走了。 弓着身子退向门口,一个转身大踏步就要出门。此时身后传来了轻飘飘的话语。 “百家,小心点儿,别染上风寒了。”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陈百家眼泪就跟决了堤一样,重重地朝着黄牙老头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这些年谢谢了!” 第20章 比武招亲(始) “铛!铛!铛!……” 天一阁的钟已经响了好几声,每次钟响都寓意着一场比武的结束。 比武招亲已经开始好久,擂台上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人。 梁濯缨呆滞的坐着,双眼带着空洞。 虽然已经做好了违抗军令的准备,可是现在连资格都没有。 正在这样想着,门突然开了,从门外倒进来两个人,面色微醺,怀中还抱着酒坛,不正是监视自己的那两个护卫吗? 梁父练兵一向以严谨著称,根本不会有人玩忽职守,更别说血甲营了。 再加上门外还很贴心的倒插着自己的沧浪枪,体内梁父布下的禁制也在此时开始崩坏。 这一系列加在一起,梁濯缨哪里还不明白? 那还等什么? 转身上马拔起插在门口的枪,马前蹄高高扬起,在嘶鸣中,一道红光越门而出。 这时一对夫妻悠然从角落里走出来。 梁母笑的很欣慰“这还没娶媳妇呢,就把娘忘得差不多了。” 梁父则是说“还真像他老子。” “你就吹吧,依我看呐,儿子比你强多了!” “那也好,那也好。” 梁母转过身对着梁父,眼中满是威胁“你们的事,我不管。有些人也该挪一挪了,要是伤了我的儿子,你就小心点!” “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天这么冷,咱还是回吧?”梁父连忙点头称是,不敢反驳半句。继而又转过身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有些人确实该清一清了,毕竟舒服了这么久。” …… 回过头来再说赤驳马上的陈百家。 赤驳马不愧为人人都想得到的稀世名马。一般马三日的路程,赤驳马行大半日便能看到盐州城巍峨宏伟的城墙。 马是好马,但这世上的人大抵可都是差不多的。 饿呀!黄牙老头给装进包里的馒头吃一个少一个,还真舍不得。 牵着马的陈百家还没进城,两个眼睛就跟灯泡一样,哽着脖子一个劲的垫脚望城里瞄。明明啥呀看不到,还惹得身边的人翻白眼。进了城,那就真的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瞅啥都新鲜。”瞧瞧这个摸摸那个。其实这也可以理解,自打出生十几年来,一直窝在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村子。哪见过这么多人和这么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好生热闹,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嘞。” 当然城里的人也有打量陈百家的。肯定不是因为他长得清秀。十五六的少年,穿的确实有些打眼,这儿一个补丁,那一个窟窿。头发还乱糟糟的就和秋天的蓬草一个样。尤其身后背着两个下垂的布囊,应该装的是个有分量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值得打量的地方? 那肯定有!于是有人议论到 牵着的那匹怪物是马?你见过那个马头上长角的?是牛?你们家牛还长獠牙?不仅如此这个怪物还生着一副虎爪。围观者免不了得议论一番。其中也不乏一些有眼力劲的人,辨认出众人口中的怪物就是传闻中的“赤驳马”。传开,更是不由得观赏和赞叹。 “当世名马可排前三的赤驳马原来长得是这幅样子!” “霸气的紧。” …… 赤驳马通人意,得意起来虎爪样子的马蹄扬的更高,走的更是稳健的不得了。 到底是马比人有名。破布烂衫的陈百家就这样被忽视了。 天一阁有场盛会。年轻一辈有武艺的才子俊杰都可参加,还有城主小姐坐镇。说百了可不就是“比武招亲”嘛。 天一阁,盐州城中最气派,最华贵的酒楼。酒席全免,只要能进去东西随便吃。 原本陈百家对这些事根本不感兴趣。一心想着把黄牙老头给的信交给梁生相,奔赴战场,然后扬名天下,让黄牙老头给自己去养马。美滋滋,这样的日子做梦都能笑醒来。可当听到“酒席全免”四个字的时候。一人一马就像是鸡血打过量了一样,火急火燎的跑到“天一阁”门前。 何谓“万人空巷”?说的就是现在的天一阁。 众人腰间挂着的,怀里藏着的,鼓鼓囊囊。百家可眼馋的紧,那都是什么?钱袋啊!里面有什么?银子呐,白花花,明晃晃刺眼睛的银子啊!这对陈百家的诱惑就相当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好色之徒在四下无人的夜里见到一个没穿衣服的娘们搔首弄姿的躺在你的双上,是一样一样滴。 能忍得住?得了吧,都是五尺高的大老爷们。谁不知道谁啊! 黄牙老头可是说过的“天底下最靠得住的就是银子!” 陈百家抹了一把脸,笑的十分娇羞,娇羞的就像回门的新媳妇,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这不太好吧?”装模做样的制止了一下自己。 “你快来求包。(方言)”弯下腰“嗖”地钻进人群,嘴里就像跑火车一样的念叨着“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观音菩萨,如来佛祖……”把天上的诸佛请了个遍。 “弟子并无恶意!只是暂时替他们保管,勿怪勿怪!” 迷信这一套是和黄牙老头学的。别看黄牙老头什么缺德事都敢干,迷信得很。每逢初一十五总得给点个香,少点钱。又一次问起来。黄牙老头说“爷爷这辈子造的杀孽太多……”剩下的半句从来不说,也不知道藏着干什么! 陈百家嘴里说着“让让,让让,哎对,麻烦让让!您让让叻!”手里的动作可丝毫没减慢半分“收获颇丰,还好没错过!”心里不禁自喜。揣到怀里,继续往前摸。低头弯腰勤于收获。 蓦地,陈百家面前出现一对大腿。这正在兴头上呢!怎么总有人找不愉快呢?“哎!哎!您让让叻!”说着还拍了几下,仍然不见挪动。顺着腿往上看。好家伙,这东西是从蛮荒山里跑出来的吧?胡子比钢叉都硬,相貌威猛的就不谈了。 蛮荒山——洪水猛兽的聚集之所,里面多是奇形怪状,磨牙吮血的妖物。 “哦!嘿嘿!嘿嘿!”陈百家讪笑不止,大汉原来是天一阁的守门人。百家弯着腰站起来。不敢直立,“替人保管”的钱袋有点多,肚子上凸起的有点过分。一脸谄媚的笑容如菊花绽放般灿烂。 守门大哥都觉得一阵恶寒“这小子不会有龙阳之癖吧?”不禁退后一步,陈百家便进了一步。这也是没办法。两个人距离够近才能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肥硕”的肚子。又退一步,百家又进一步。 “你……你要干嘛?”守门大哥都慌了。 “嘿嘿!大哥,我要进去。” “有邀请函吗?” “没有,不过我是高手啊!城主要找的武艺高超的俊杰,没错,说的就是我。”不知道众位看官有没有见过男人发嗲,听过男人叫……如果见过,那您就可以想象出百家说这话的样子。如果没有,这位看官十分纯洁。为您鼓掌! 守门大哥实在恶心的没法子,只能越退越后。怎么办?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万一真的靠上来,怎么办?靠上来,我推开是不是拒绝的太果断?会不会很伤他的心? …… 谁说糙汉子没有女人心?这不是正在纠结吗? 围观的人自然少不了说风凉话的,更少不了出言嘲讽的。 “你是高手?那我就是城主女婿了!”有人接过话茬。 “那怎么着我得也是个副城主吧?” 一顿嘲笑。人群后被围观的赤驳马可不乐意了。打了几个重重响鼻,从密不透风的撕开一道路走到陈百家身后。你们都干嘛?敢嘲笑我兄弟?那个小子是我罩着的! 守门大哥自然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能让赤驳马认主,背后的势力会小?指不定又是哪家的少主出来历练生活。想到这儿当即就敞开大门“少侠,里边请!神骏就交给在下带到后堂。一定命人好生照料!” 剩下的话百家是一点没听进去。“少侠?嘿,少侠!”脑袋晕晕乎乎,脚步都变得飘飘然。脸上更少不了五官皱在一起的笑容。走进门的时候险些被门框和椅子绊倒。 少年模样?侠客风骨?那是一点儿都没有的。那有什么呢?说书人堂木一拍折扇翩翩而开,“肚里有肉,嘴上有油,手里还惦着几块银子,比什么都实惠!” 第21章 比武招亲(一) 天一阁里尽是些十六到三十岁的才子俊杰。锦绣衣,宝珠帽,白玉为环腰间缠,刀剑成对护香囊,这无一不是光彩夺目,如同神人。只有陈百家蓬头垢脸,穿着破旧的衣袍行走他们之间,他们目光异样,但其中更多的是嫌弃。 这些人就算不是豪门出身,但在他们当地怎么着也只有头有脸的宗族。来天一阁自然不是单纯的为了比武招亲,与城主攀亲家,而是借着这次机会,联络更多的宗族,以此来发展自己。 有了这个目的,他们的行为自然是大方得体,极尽风雅。毕竟在外代表的可是自己的宗族,行为稍有不慎那就是再给自家脸上抹黑。就更别说陈百家这样胡吃海塞,嘴里还发出“哼唧,哼唧”油腻的响动。汤汁四溅,碗筷纷飞。饿死鬼转世也不过如此,哪还有人愿意和陈百家坐一桌? 不过,这正好遂了百家的意。吃就要吃的痛快,那些书生打扮的俊杰扭扭捏捏哪还有男人的样子?要是让黄牙老头在这,准把他们拉出去阉了。 比武招亲开始,台上免不了于是一阵没什么营养的瞎白话。但这一点也影响不到百家。“干嘛呀?老子就是冲着这些吃来的。谁有心思管你们家的破事?”秉承着“你白话你的,我照吃不误”的原则。到一半才猛地想起自己的赤驳马来。 赤驳马,也是喜欢吃肉的!只要是能吃的,你给什么赤驳马就吃什么。不挑食这一点随了主人。想到这里,有些尴尬,只顾着自己吃的舒坦,就把陪自己长大的好兄弟给抛在脑后。真是禽兽! 呸呸呸。吃饭呢,想它干嘛? 嗯,这里的牛肉真是没话说,比黄牙老头的馒头还好吃。 …… 擂台上打得正欢,台下人也看的热闹。仗着修为和灵宝的蔡嵩早已上场,已经挫败两人。时是第三个。 汉子皮肤黝黑,十分壮硕,铁塔般的身材,武者九重,是个以硬气功为主的练家子。纵然蔡嵩使剑,也砍伤不了他。 硬气功讲究的是个“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铁骨铜皮,肉身成圣。有道是“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在临近武师修为这是十分恐怖的!拳能碎石,足可断玉。实打实地挨上这么一家伙,没十天半个月是绝对缓不过来! 没有出现奇迹。蔡嵩这个臃肿的“紫萝卜”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被逼到了角落。但这并不妨碍他贼兮兮眼睛的转动,计上心头,眸子里的寒光一闪而逝。一副气力将尽的姿态 “接我一掌。” 横练家子哪会惧怕这个?你的剑都砍不伤我,掌力又能奈我何?这个世上的人谁没点属于自己的骄傲?更何况是这个年纪? 横练家子不闪不避,迎着面一拳打出,迅捷且沉重,猛烈如火。蔡嵩若实实的中了这一拳,没个半年怕是下不了床,眼看这拳打出的罡风都吹皱了蔡嵩肚子上的软肉,这场比试似乎就要结束了。可没曾想一支箭头,从蔡嵩袖中激射而出。还没反应过来,箭头就狠狠地刺进了横练家子的右胸里。内气外泄,肉身自然与常人无异,至少在伤势痊愈之前,是做不到无视刀枪了。 右胸上插着一直箭头,根本提不起半点气力,稍稍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蔡嵩深得“趁你病要你命”的精髓,对着躺在地上的横练家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口中的语言污秽不堪。 按理说,这时候裁判就应该出来中止比赛,宣布结果,但并没有。自家少爷刚才被欺负那么惨,现在出口气怎么了?再说了,自家少爷在气头上,我这过去触了眉头,指不定哪天我就变成肉酱进了狗肚子。 台下的看客里自然也少不了义士。 “你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蔡嵩把鼻孔高高扬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怎么?规矩里说了不能使用暗器吗?” 台下的是骂着蔡嵩的无耻,但也无可奈何,终归是他赢了。裁判一看局势有变,赶忙屁颠屁颠的跑上擂台,顶着个大油头,在众人的叫骂声里宣布了结果。这其间被骂的都不知道自己母亲是否安康! 陈百家把一切都看着眼里,笑了笑。在他看来这倒是无所谓,黄牙老头说过“两军对垒,赢了就行。别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胜,其他都是屁话!”还拿自个儿举例子。说“自己的兵器叫“鬼槊”又成“九面槊”,寒气逼人。此槊法讲究诡异多变,主攻下盘,有人说它是下三滥的技法,这又能怎样?他们不知道这是沙场歼敌最实用的技法,在战场上这槊救过自己多少次”。 想着想着陈百家就有开始嬉皮笑脸了。什么比武招亲,打擂台?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名扬天下,然后冲进妖都王庭宰了妖王,把他们进贡给妖王的烟草带回来,谁让黄牙老头就好这一口呢?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黄牙老头一定是逢人就吹,笑的合不拢嘴,满口的黄牙噙着长长的烟锅,一口一口不住的吸。已经能想到他小人得志的嘴脸。 …… 梁濯缨体内被梁父下的禁制,虽然开始崩坏,但仍然无法调动灵力。说来也奇怪,禁制崩坏所产生的是“碎片”竟然又重新化作了“灵力”游走于四肢百骸。按周天运行,却又无迹可循。 玄而又玄,特地去感受时,它们便消散于无形;不去感知它们,它们又真实存在。而且在还在温暖自己的经脉,修补自己的气海。这种感觉一如当年自己被噬魔鳄咬的场景——侵入体内的毒素最后都化为了滋养自己气海的灵力。 爷爷曾经说过“每个人来到这世上,无论贫富都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天赋。它们隐藏的或深或浅,或强或弱。但有个公共点就是——它们都在等待自己主人的发掘。然而有的人在没有开始找的时候就放弃了,选择了大多数人走的路,并冠之一个高尚的词——自我!” 第22章 比武招亲(二) 阁楼上,凤冠霞帔她坐在那里。一阵风拂过,吹动着凤冠的玉珠,可能是刚流过泪吧。 楼下,一人一枪,红衣白袍踏着漫天的风雪而来。缓缓走上擂台,无视台下众人的目光,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你来做什么?做样子么?”旧人见面,一不留神眼眶就会红。贺婉兮不想去看他,可又不得不看他。 濯缨紧了紧手里的枪,欲言又止。 是紧张?还是激动?终于鼓起勇气,颤声道:“我来了!” 梁濯缨的声音并不大,但那个阁楼上的女子却偏偏站起身子,手扶着栏杆。 “就没打算空着手回去!” “我想娶你做媳妇,让你成为亲卫营少夫人!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 阁楼上的女子没有出声,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只是肩膀有些微颤。 梁濯缨没有灵力,喊出来的话全凭嗓子。一时间有点齁的慌。 “我梁濯缨!就是你曾经在我面前说过的“青面兽”亲卫营白袍军主将,没错!就是我!” 台下那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才子俊杰们,几乎同时渗出了几滴冷汗。到是据城八十里一个倒趴在白马上饮酒的中年男子,嘴角动了动,好像在笑。 不是二叔,还能是谁?一个因战封神的人,自然知道这人世间的祸福成败,与忍和耐是相依相生的。濯缨忍了十年!也是时候了! 梁濯缨喊出这一切后,突然轻松了好多,感觉以后不用掖着藏着。那关于妖族来犯的后顾之忧,好像也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私塾张先生教导濯缨说“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身为男人是说不得大话。 此时,梁濯缨终于说出了十六年来最狂妄的话。 “盐州第一将军之子,白袍军主将‘青面兽’!不知天高地厚,特来去贺城主千金为妻。” “敢问!嫁否?” 阁楼上,婉兮转身继续坐在那里。不再去理会梁濯缨,尽管情话很迷人。心里念叨着“当日,拒绝我,抛弃我说不来的是你;今日,打擂台,说娶我的是又是你。你当我成了什么?现在都已经做了抵死不从的准备,你来了。又把我当成了什么?” …… 蔡嵩的风头被抢哪里还能乐意?出言嘲讽,没有下限的羞辱。 梁濯缨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侧身横臂立枪,枪尖的寒芒直射蔡嵩。二叔说过有人向你泼脏水,扔垃圾,如果他比你强你就忍下来,但不代表要忘记!把那些脏水,垃圾乖乖的捡起来。等你站在他头上再一股脑还给他。 要知道垃圾这东西一个一个扔是要不了命的,但要是一股脑扔他一堆垃圾,那人不死也得残! 这不是太小心眼了吗? 你管我?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恩怨分的清楚。有恩必报,有怨必还! 但蔡嵩哪里能忍受的主这样的挑衅?大步流星,手中长剑上缠绕着无坚不摧的罡风直刺而来。半步武师?这一剑来的快,刺的狠,看的出目的,是要命的。濯缨横枪于胸前,那一枪刚巧巧的刺在了枪杆上。 蔡嵩见状手中一滑,转刺为撩,剑头向右转去直扑胸腔,是个用剑的高手!濯缨借力打力,退的更猛,单手持枪柄,顺势弯腰一拢便逼退的蔡嵩。 这一下,双方开始谨慎起来。第一次的交锋,只是试探。对于各自的实力都有了一定的认知。 蔡嵩,数他最为震惊。这个能跟我打成平手的人就是自己一直羞辱的废物,竟然隐藏了十年!不由感到几丝惊恐。蔡嵩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虽是纨绔,但也确实有自己的资本。十六岁的半步武师境,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不过濯缨能放下骄傲,能忍受羞辱,不代表蔡嵩也能!“废物终归是废物,刚才我只是没用全力而已!”还有几件至宝加身,怎么可能会输?这样想着心里又多了几分底气。可他却没注意到,濯缨刚才连灵气都没用,仅仅是用枪艺就挡下那一剑。 以前的濯缨仅凭枪艺是万万抵挡不住半步武师,可自从那一日与老乞丐交手,濯缨收获颇丰,感受到枪法精进了一大截,现在才能勉强挡的住半步武师。虽然此时还无法调动灵力,因为体内梁父部下的禁制在交手那一刻没有完全崩坏,差一点力道。一点来自外部的力道。看蔡嵩有些失神,濯缨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枪风溅起的漫天飞雪此时伴枪势而来。 又是没有灵力的一枪,双方缠斗在一起。擂台上原本有层刚巧能没过脚背的积雪,现在不断地被卷起吹出场外。就如给交战的二人笼上了一层薄纱。场外的人只见擂台中人影舞动,上下翻飞,剑枪交错,利器嗡鸣。 突然,雪雾中一个人影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擂台上。是谁?迷雾散去,飞雪落地。擂台上倒着的是个穿红袍的人。不是濯缨还能是谁?此时,红袍红的更加鲜艳,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终于见到了血色。 仅靠枪法挡半步武师,还是太过勉强。 蔡嵩免不了又是一阵嘲讽。“我说过,废物永远是废物!永远没有翻身做主的一天!极光?爆炎!”一团火顺着蔡嵩的手指点燃了濯缨。 众人这才看到蔡嵩衣服上有一道从左肩至右腹的缺口,其中的软甲露了出来。濯缨自然是认识,台下也少不了识货的人 “金丝甲!” “这是金丝甲!” “蔡嵩你好生无耻!”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虽然很多人没有见过金丝甲,但金丝甲的大名还是听过的!金丝甲武师境界下的防御神器。无视并原封不动的反弹武师以下的攻击。因为到了武师境界,罡气便可外放,抵抗反弹回来的力量,不至于被自己所伤。 “怎么了?你们没有金丝甲,我有!就佩戴不成吗?规则里那条说不可以穿戴护甲了?” 蔡嵩一句话噎住了所有人的嘴。擂台比武各安天命从来就没有带护甲一说,人尽皆知的规矩,不用说众人都明白,可蔡嵩却是利用的这个空子。此战,悬了! 蔡嵩说的也对,你们没有,我有我带上就有错了?你们这是羡慕!羡慕归羡慕你们又无可奈何。就 第23章 比武招亲(三) “火烧的差不多了,宣布结果吧!还等什么? 一旁的彩排本就是被蔡家收买的狗,又见到了自家少爷“恐怖”的实力,哪能不像个狗腿子一样跪舔呢?屁颠儿屁颠儿的盯着一个反光的大油头“我宣布……” 话音未落,一旁着火大坑里爬出一红袍男子。 “别着急啊!这场比试实在有点无聊。”濯缨扭了扭脖子。“我刚才睡了一觉!”拉着枪从坑里爬起来,用手掸了掸衣服上的浮灰,看着擂台上惊掉下巴的主仆二人“说实话,你的火味道还不错。” 这样子装逼,谁受得了?可濯缨说的是实话。自己体内仅存的那点禁制彻底消散,这还得感谢蔡嵩要不是他的那一把火,禁制消散还得好一会儿。 台下得议论声从不间断,众人也不知道这个。有认识濯缨的,也有不认识濯缨的。 “我的亲少爷呐,您还当真不怕死啊!” “盐州飞将军的儿子不会是个傻子吧?还是真的活腻了?” “蔡嵩身上穿着金丝甲,这就已经不会败了。” “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是武师境以上了?” “十六岁的武师?你让我们怎么办?” “且不说蔡嵩身着金丝甲,光是这横刀夺爱就不是君子所为!” “哇!其中还有这事儿?” 世上喜欢看热闹的的人没有嫌事大的,一听其中还有狗血的感情故事,众人自然是兴致勃勃,竖起耳朵来听。 “那是!兄弟你知道么?蔡嵩乃是蔡尚书之子,忠义之后!与贺城主的女儿青梅竹马,蔡嵩还有一个女儿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蔡家为了盐州城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可是这梁家,空有御北将军头衔,毫无作为,中饱私囊。仗着自家有权有势,便开始作威作福,到了梁濯缨这一辈更是纨绔的没法说!” 另一人听后,气愤不已,大有“路见不平,张嘴就骂”的征兆。咬牙切齿的说“看着姓梁的人模人样,行事却如此龌龊,可惜了一副好皮囊!不行,我必须要写文谴他,让更多人知道这是个衣冠禽兽!” 这世上的事有人说,就有人信。造谣两个字就是这么来的。任你做了大半辈子好事,当谣言四起时,谁也没有办法。有那么一句话“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成屎了”。人们只愿看到自己看到或者听到的东西,认为这就是真相。 一传十,十传百,台下看热闹的人真的有给蔡嵩打气的人。 台上被吹捧者嚣张的气焰更甚,举拳庆祝就好像快要赢了一样,台下的吹捧者更好似获得了莫大的殊荣,兴奋的嚎叫。陈百家看着激动的给蔡嵩打气的人,一巴掌改在了自己的脸上。顺带还抹了一把,脸拉的老长。“现在的人到底有多无脑,竟然会相信这种鬼话。把一个阴招频出的人当成一个君子,一个楷模。把一个有大烟瘾,吃摇头丸的人当成楷模!出门还是有必要带点东西的!” 看着场中穿红衣的濯缨,百家的手也不禁得有些痒,搁那来回不停的搓啊搓,还发出咽口水的声音,是不是的伸出舌头舔自己没擦干净还带着油的嘴唇。 技痒啊!想去和他打一架。单凭枪艺就可以战平半步武师,陈百家明白这一点自己是做不到的。高手!这是高手!出生牛犊不怕虎,哪有儿郎不轻狂?自古的世道就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再加上男人骨子里就有好胜心,这是天性,改不了的。 且看场中,战端又起。解除禁制,恢复灵力的梁濯缨,也不藏着掖着,要暴露就暴露个够!武师三重,现!举座皆惊!十六岁的武师三重?整个帝国能有几个?在这苦寒四战的盐州城竟然出现了个天才!这场比试,已经不重要了! 蔡嵩的修为比不上濯缨,剑法也只是看看算高手。刚开始还能因为濯缨体内的禁制占点上风,实现压制。现在?怎么打?场下原本给蔡嵩摇旗呐喊的人也张不开嘴。 半步武师与武师虽然就差半步,听起来差距不大,其间的差别可称得上一条鸿沟了。要知道世上多少修炼的人卡在武师这道坎!武师可以罡风外放,半步武师可不行! 原本属于自己的风头一下子尽被抢了去,蔡嵩心里哪能不难受?再加上梁濯缨看着自己的眼神戏谑?鄙视?还是不屑?台下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心里五味杂陈。有羞愧,心急,恼怒……复杂的情感,在蔡嵩肚子里翻来覆去,反复杂糅,难受至极,可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 一不做二不休!打!必须打!梁濯缨只是修为比我高而已!蔡嵩身形急退,他需要距离施展自己的武技,害怕被打断。 濯缨可没有打断的想法。你底牌随便出,我就是要以一种无敌的姿态打到你,把你曾经的骄傲全部碾碎在尘埃里!杀人诛心,让你比死都难受!比起秒杀式的复仇,濯缨更喜欢借用猫抓到老鼠后的戏谑。“生,我不能控制;死,我能控制你的!生死之路?我让你活的死都难受!” 蔡嵩站立身形,扎稳马步,不知道从哪拿出四柄下品灵剑来。濯缨不由感叹,这一手藏剑术实在高明,只可惜自己用的兵器是枪,没处藏。 蔡嵩大喝一声“阳炎爆剑,起!”周边的空气急速升温,变得灼热。隔着老远濯缨都有烫的感觉。四柄飞剑开始慢慢升起在蔡嵩周遭旋转,半步武师自然是做不到,罡气外放,以气化形。但牺牲四柄认主的下品灵剑,使之精华倒灌与进身体内,再凭借灵器的增幅,用气做牵引,自然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做到以气运兵,而且修为在这段时间内还能暴涨。 梁家祖上没有朝中大员,靠的是战场的军功一步步踩上这个位置。征战沙场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喜欢收纳武学,阵法典籍。不敢说笼尽天下武学,谦虚一点,五,六成应该还是有的。 濯缨记得阳炎爆剑这一招,要牺牲自己的兵器,代价太大,自己也练过。只不过自己用的是木剑。哪里像蔡嵩这么财大气粗?虽然下品灵器一般的世家都有藏货,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可下品灵器可是灵器啊,一招就献祭四把,说不肉疼那是假的! 梁家人一般奉行“穷养小子富养女”的名人名言。从小到大,自己最值钱的物件除了杨叔叔送的“酒杯”,可能就是这杆沧浪枪了吧。好像是中品灵器,但又与一般的中品灵器给濯缨的感觉不同,与外人说不清楚。非要讲明白的话,有股来自血脉的亲切感。在与老乞丐交手前,那种感觉若隐若现,曾经几度认为是错觉,但在与老乞丐交手后,那种感觉变得更加明显!自己好像随时都能突破大武师直逼武王境界一样。 第24章 比武招亲之江湖(四) 说起沧浪枪,又不得不涉及到这江湖天人榜上的当世七大高手。其中又六位的修为自是不必多说。直逼化臻,假以时日飞升成圣也不是没有可能。然而有一个位置却是例外,出自炼器一门。 天下的炼器师何其多哉?流派,手法更是不计其数。可唯有下面这三位使天下炼器师由心底臣服——“邪匠”,“神冶”,“毒佬”。如今在榜上的便是那被尊为“神冶”的左别江。 那些名号自然不是自己取得,其他两位也不是上不得榜。而是天下炼器门派,实在太多。只能选出其中战绩最为辉煌,最能服众的人。 “神冶”左别江,出道便是巅峰,就是知道现在也没人可以超越他当年的战绩!下山时,武王境界,独闯天下炼器宗门,当时只要是在江湖上有点名气的炼器宗门,都被闯了个遍,无败绩!三月后,突破至武皇境,时南蛮入侵,朝政昏庸,国库空虚,抗击战线节节败退。闻南疆战势急紧,顺舟而下。 千里烟波,烟雨朦胧。舟过孤城,城空。无兵,无百姓。弃城一座,却传琵琶曲,舟中英雄豪杰无数,却无人敢守弃城。唯“神冶”左别江,独入! 说书人堂木一拍,清茶入喉。再度翩翩道来。 弹曲者谁?自言乃是城主女,父与前日亡战场。内无兵卒百姓驻,外无仁人义士援。不舍城中老弱孺,唯与琵琶赴黄泉。 那一日,滚滚黑云压向烟波城,雨点兮兮哒哒的砸在城墙上,好一个见血的天气!。忽隐忽现的城楼,旌旗还有铮铮不绝的琵琶声,佳人与左别江在烟雨中同立墙头,犹如仙人! 只听得南蛮子的十万大军咆哮不止,无可匹敌的进攻号角步步逼近。城门大开,雨水冲刷着雨水,一层又一层。南蛮子嗤笑不止“人族也就这点本事。”只是微微瞄了一眼城头,王字旗下的一对年轻男女,女的颇有姿色,哎,不由得“唉!”叹出一口气。还没有好好把玩,就要跌落城头真有那么一丝可惜! 南蛮子一路攻城拔坚,对这种事情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不改了。——照人族的说法,这叫“殉城”,是人族一种名为“道义”的力量驱使着他们自发的这样做。南蛮子哪知道这些道理?人族说“道义”是世界上最强悍的力量。南蛮子由于没见过,也很疑惑。力量再大,难道还能举起我们南蛮的蛮荒大鼎?一个穷酸瘦弱的教书秀才却说 “可以!” 这一定是吹牛!我们南蛮的蛮荒大鼎,有三千尺长,有三千尺宽,那高度可有三万尺高。还能举起?瘦弱到站都站不稳,毕竟已经被我饿了几天,却还用特别笃定的语气说 “可以!” 那个不知道怎么来的大鼎少说也有上万年的历史,上一个能举起蛮荒大鼎的王还是在传说里。祖奶奶那一辈流传着一个笑话,说这个大鼎是十万三千年前,一个人族的王扔过去的。这肯定是笑话!大家也都当笑话来听! 在蛮族谎言是死刑,谎言的离谱决定着刑罚的残酷程度。这个穷酸瘦弱的人族竟然撒了这么一个大谎,我决定一口一口吃了它。 骨头真硬,还崩掉了我的牙。 …… 城头的年轻道人,紫发金冠,一袭通黄道袍,乃一修士。“世人羡长生,道士修清净。”一般入了道,修了仙的修士,是不敢再度入世的,生怕被玷了因果,有了业障,成不了仙,拜不了佛,更别提妄造杀孽了。 没人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只是从“神冶”城的城主夫人那儿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年轻道人单手持剑,直指苍天大喝一声“四圣通灵?百炼神机”。突然间,阳光刺破滚滚乌云,重新照耀大地,城门内出现无数堪比杀神的圣将,他们的铠甲金光闪闪,一涌而出,南蛮十万大军瞬间血流成河,伏尸何止十万?人马俱翻,尸骸蔽野。 后人难以想象,这到底是一场怎么样的屠杀。后来据派往南蛮的探子回报,南蛮派出出征的十万大军无一人归回! …… 茶楼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跑堂的更是忙的不亦乐乎。这儿什么样个人都有。有钱的爷儿就在台子前面买个座,一张八仙桌,好不气派,点心供着,茶水送着,听得清楚也看的明白;没钱的主儿就站的有点后了,也就没有了前排的待遇。平日里,哪有有钱人来这儿听书?街上泡妞还来不及呢,小手一拉,再小腰一搂,搂着搂着就真不知道进了谁家的铺子,谁还来听这个受罪? 大多都是些没有功名的白丁或者卖力气的农民,每日下工或者没事干的时候就来这儿听一听,寻个自在也乐的逍遥。 这世间啊,从来不缺少传奇,更不缺少谱写传奇的人。世人便把他称之为“英雄”。可英雄也是人,走别人不走的道路是他们的特点。 相较于“神冶”左别江的光明正大,“毒佬”的炼器手法却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极为阴毒,以杀人炼器。他并没有什么傲人的战绩,出山时恰逢“神冶”左别江风头正盛。与之战,不分胜负,直到如今也没人知道“毒佬”的姓氏。 传言起于太平湖的枫叶阁:“他们乃是同门师兄弟。” 但消息仅过了三日,枫叶阁却险遭灭门。“毒佬”凭借着自己的法宝和修为,直闯山门大阵。那可是枫叶阁初代掌门人飞升成圣时留下的守山大阵,仙人的力量!却在“毒佬”面前犹如薄纸般,一捅就破。 还好“神冶”左别江及时赶到。不然江湖上恐怕就再也“枫叶阁”这个名字了。 二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眼里都有藏不住的杀机。 大阵中的“毒佬”一袭黑色斗篷,抬眼说道 “师兄,师傅这几年过得的怎么样呀?” “闭嘴!你已叛出师门,有何脸面再谈师傅!” “对啊,我怎么能把这茬忘了?你可是我的好师兄呢!对吧!左别江!”毒佬阴阳怪气的说道,并提起袖子露出右臂来。是假肢!上面布满了类似龙鳞的晶片。左手扣住假肢的手腕,拧了拧,把右臂取下来,直指左别江,竟然是一把由龙爪炼制的剑! 不见有任何招式,但有剑气直刺而出,天地无光。守山大阵的基石仅一瞬便被毁了一半!左别江凌空未见闪避。凌厉的剑气,划破虚空,却在左别江身前犹如碰到了什么坚硬之物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邪匠那个老不死的,他就不该把轩辕镜做为掌门信物,不应该把衍天诀做为掌门传承,更不应该让你做掌门!我是他的亲儿子!论天资!论出身!你那样比得过我!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那些都归你!”毒佬的嘶吼声中充满了不甘,接连又是几剑劈出。随后祭出一串玉珠。天地失色,日月无光,群山崩,鬼神惊。被剑气划破的空间,在玉珠的加持下竟然引出了紫色的雷霆,混乱的风刃。在场修为底下的门徒,就连枫叶阁的一些长老,在这种环境一瞬就被撕得粉碎,血气都没有留下。 传闻中,左别江双手掐诀。口中振振有词,却听不真切。随后一手托天,另一手指向发冠,大喝一声“开!” 强光闪过,天地骤亮。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归于平静。守山大阵也恢复了原状,根本看不出,这里发生过武皇级别的炼器师大战。 距离事情发生只过了三天,皇城就出事了。一名自称“毒佬”的炼器师,连杀一千一百三十一名皇亲国戚,当朝重臣。就连那时的国舅老爷也被虐杀。并用他的血在皇城墙上写下“国被侵,帝之过。若无能,我来坐!” 第25章 比武招亲之大战(五) 梁濯缨的爷爷曾告诉他“这杆沧浪枪是‘邪匠’花费了八十二天打造的。”对于这一点濯缨是不信的。“邪匠?”那可是两位传闻中炼器大能“神冶”和“毒佬”的师傅。那家伙,随手点一把火把一块铁放在上面烤一烤炼制的东西也比这强啊!估计呀,“邪匠”他家扫地用的扫帚,往这江湖里一丢也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虽然不信,濯缨也没有认真的较过劲。人老了嘛,头晕眼花,上当受骗也是不可避免的事。能让老爷子开开心心过了晚年,不错了! 场中,擂台上,空气略微开始躁动。阳炎爆剑势已成,不可阻挡。四柄下品灵剑精华倒灌使得蔡嵩身泛玉光,犹如神祗,威从中来,带着不容忤逆的气息。沉甸甸的向濯缨压过去,就像此时有些昏沉的天。人心头没来由的烦躁又压抑了几分。 在蔡嵩周遭盘旋的四柄飞剑急速升温,闪耀通红。隔着十几丈的距离。濯缨都能感受到阳炎爆剑产生的热浪。擂台上的冰雪化的七七八八,有了积水。刚才还略微躁动的空气,在此刻突然混乱起来。 凌厉的杀气,火红色眼眸,嗡嗡的剑鸣。蔡嵩慢慢抬起手,像是在压制着什么。四柄飞剑气息更盛,一张白玉色的脸看着濯缨诡异的笑了起来。 来了!一剑御空呼啸而来,高温急速与空气摩擦产生出尖锐刺耳了爆鸣声。 濯缨见状脚下蓄力,迎着直飞而来的爆剑激射而出,丝毫不惧。右手提枪,左手前伸呈爪状,竟是以肉身硬撼阳炎爆剑。 “近点!近点!再近点!”蔡嵩见到直直撞上阳炎爆剑的梁濯缨哪能不欣喜?心里默算着距离,大吼一声“死吧!爆!” 那一柄阳炎爆剑,剑身产生出一寸一寸的裂纹,里面冒出令人生畏的白光,睁不开眼睛。“轰隆”一声,热浪喷涌而出,席卷整个擂台,一个巨大火球暴涨开裂伴随着的又是阵剧烈的轰鸣和滚滚浓烟。 浓烟散去,场中哪还有梁濯缨的身影?也对,武师境界谁能用肉体抗的下这么剧烈的爆炸?恐怕连渣都不剩下了吧?就在众人都以为梁濯缨败亡的时候。 却听天上一声“寒天六影!”梁濯缨凌空一指。六影的枪尖齐齐对准了蔡嵩“瞬刺!”。乌云之下,雷鸣之中。六道蓝影猛地散开来,绽放出来了一片红色,那游荡其中的寒风也随之扩大起来,星星点点犹如漫天零落的寒星一般。擂台下的看客还未来得及静态,又猛地是令人惶恐的光亮,光晕中又爆出一声巨响,之前红色的光雨中,又爆出蓝色的光束来。 天也好似被震开了一个口子。 “烽火燎原!” 蔡嵩看着天空中那块被震开一个口子的乌云,竟然产生了一丝畏惧!世人皆说“修炼一途不可有心魔”但谁又知道,“不可有心魔”却不是不知敬畏。 私塾的张先生教的好!“修炼也好,成仙也罢,人不可不知敬畏!不可没有底线!”顿了顿,戒尺狠狠抽在濯缨的掌心,又疼又痒。“为师活了一辈子就学会了两个字‘敬畏’。这人呐,一旦没有了羁绊,没有了底线,那可真就成了禽兽。” 擂台上的青砖,哪能受得住这个压力?人还未落,砖石已然碎裂开来,随着在飓风满场乱滚。 气压撑破了蔡嵩上身的华贵紫袍。西风如弓,把蔡嵩的外衣撕成了布条。 蔡嵩当即催动着三柄阳炎爆剑向上,去顶住正在缓缓降下来的的“烽火燎原”,只有一层薄薄的光晕,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被捅个窟窿。却每每都差了那么一点。 压迫,除了这个,其他的感觉蔡嵩一点也没有。他有预感,真的被这个光晕砸到头上这场比试也就可以宣告结束,搞不好自己也会死。 苦苦支撑,流汗如雨,气力不停的在损耗。已然落入了慢性死亡的节奏。蔡嵩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拖下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蔡嵩心一横“爆!” “轰隆隆”。一连串雷鸣般的爆炸声,响彻天地,台下的看客都不由的捂住自己的耳朵。狂风更急,激起了台上的碎石,也卷起了台上那位美人的盖头。 双眼微闭,梨花带雨,满是泪痕,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玩下看去,攥着剪子的手微微颤抖,指关节在发青泛白…… 擂台中,天空上的光晕还真就被“破”出一个洞。 蔡嵩脸上欣喜的表情还没有稳固就变成了错愕。干嘛啊?我可是牺牲了一柄阳炎爆剑。 洞中冒出了滚滚浓烟,刺鼻呛喉辣眼睛。眨眼间就笼罩住了蔡嵩那一半的擂台,凝而不溃,散而不乱。既然叫“烽火燎原”,没有狼烟怎么能够? 人造狼烟,浓厚程度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狼烟,但胜在可以自由掌握。 “烽火,起!”那已经形成碾压之势的灌云,开始下起蓝色的雨来,晶莹剔透,没入大地,却不见有何异样。但见,天空中的六位“梁濯缨”同时负枪与身后,左手掐诀。轻念到“起。”猛然间,大火骤起,席卷了整个擂台。 蔡嵩仅剩的两柄阳炎爆剑,还在苦苦支撑。天空中六位濯缨合为一体,乘风而下,宛若从武侠书中走出的翩翩少年郎。负手提枪“你输了。” 身为盐州将军之子,是幸亦是不幸。有别人没有的家世和名望,却也要承受别人不用承受的忍让。快意恩仇?梁濯缨也想,可打仗需要钱粮,前线的将士需要温饱,寒冬将至出征的勇士还需要棉衣。梁家虽也算半个侯爷,可为官清廉。支撑庞大的战时军费,实在拿不出来…… 台下议论纷纷:大多谈论的是,这还是“盐州城中那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吗?”曾经支持,保护,照顾梁濯缨的人好似扬眉吐气了一般,胸腔多不由的抬高了几分,轻视讽刺欺负过梁濯缨的人低着头瑟瑟发抖,生怕被报复。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躲灾祸。 “各位!”濯缨鼓起灵力,胸膛鼓起。确保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真切。 “妖族大军就在我雁门关外。在场的各位对我做过的事,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的记性到是不错……” 在场的人都是北苍原的豪门精英,却没人敢怀疑这话的真实性。试想,一个人,被人骂了八年的废物,明明拥有傲人之姿,却硬生生忍受了八年别人的白眼。你说他这句话是假的?想去试探,可结果一旦是真的,等待的定会是灭门灾祸。 第26章 比武招亲(六)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是最恐怖的。这种人谁也看不清楚,谁也弄不明白。他们能隐忍,一年,五年,十年,甚至百年,乃至一辈子。他们都能忍,只因时候不到而已。 擂台下的众人这才想起书上曾记载过的一段历史:先古时期,人族有三国“魏、蜀、吴”其中属魏国最强,蜀国与吴国联合才能抵抗。当时魏主雄武,极为爱才,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手下有一能人名号“冢虎”,此人有鹰视狼顾之貌,极善隐忍。曾让魏主动了七次杀心,仍能安然无恙。然后他在三百年间熬死了两位魏国雄主,最终血染高平梁,坐在了那高高安放的龙椅之上,一统三分的天下…… 想到这里,众人再也没人敢怀疑台上那位少年的话。 场中。 “眼下,妖族大军就在雁门关外,我辈岂能置之不理?” 话说到这里,梁濯缨朝台下抱拳以示。“裁判,可以宣布胜负了。”顶着个大油头的裁判颤巍巍的走上擂台,就要宣布结果。虽然,他被蔡府收买,可这大庭广众之下又做不得假,再说场上的这位爷一身蛮横的修为,也不是自己能招呼的主儿。这样碾压众人的修为和实力,只怕没人再会上擂台挑战了。 濯缨可没有什么“一笑泯恩仇”的胸襟。我可以忍,但不代表我会忘,也不代表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在表面上说,你参军北上御敌,我既往不咎。上了战场的功夫,那可就生死由命了。亲卫营,血衣卫,白袍军……哪一个人命不比你们金贵!与我有恩的,我必定涌泉相报。于我无义的,那是无话可说。在战场上,一直都缺的是为主力送死的炮灰。这是二叔教自己兵法的时候说的。 顶着一个大油头的裁判,慌慌张张的站在场中两条腿还在不住的打摆子。张开嘴就要发声。突然被一柄从滚滚狼烟灼热的飞剑捅了一个通透。“刺啦啦”就是肥油下热锅才有的声音。嘴巴张的极大,喉咙里发出“滋滋”的响动,身上的血肉,迅速的干瘪下去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干尸,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显得突兀,眼神里写满了惊恐。在一片火海中没了生气。 又一柄阳炎爆剑从滚滚狼烟激射而出逼退的了濯缨。一道身影踏狼烟而出,双眼发着猩红,原来还条理分明的头发,此时凌乱无比。伴随着身上的四散的红光,无风自动。俨然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嗜血人屠。 空气中有“滋啦,滋啦”的声音,是献祭的血气在被灵力灼烧。蔡嵩眼中红光更甚,原来肥硕的身体此时被光焰包围,实力暴涨,节节攀升一举达到了武师六重!代价是身体干瘪下去了许多。 “爆元丹?”濯缨微眯着眼睛,有些心慌。濯缨对丹药并没有兴趣,但从小练枪完毕就被带到藏经阁,强制学习丹药。到最后丹药没炼成,倒是把炼丹炉烧坏几个。 眼前的情景,濯缨自然是认得。“爆元丹”短时间内提升境界,代价是半身的血气和漫长的虚弱期,无视武王以下的一切桎梏。就算你天赋是最差等,也能给你提升一层。 蔡嵩身上又是一连串的骨骼爆鸣,贪婪地呼吸着武师六重的空气享受着这种境界暴涨带来舒爽的美感。身上气息狂乱,燃烧献祭的血气极为嚣张。转过身,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濯缨,未有言语,两柄悬浮在蔡嵩身边的阳炎爆剑便死死的锁定了濯缨。 梁濯缨避无可避,只能接招硬抗。 “重!”这是梁濯缨接下这一击的第一感觉。“更重!”火焰突破沧浪枪的枪杆直扑面门,梁濯缨一招鹞子翻身险险避过。随后一手沧浪舞的密不透风,更加灵活多变,一力化九劲。任你在空气中的灵力有多磅礴,也破不了我的枪围! 蔡嵩越打越急,修为境界上的压制那么明显,却仍然奈何不了梁濯缨。更是气愤,提剑飞身贴近。一心三用,一边操纵着剩下两柄阳炎爆剑,一边贴身短打。也真是不愧于尚书府修炼的资源与栽培。同龄人中能做少到这一点的,何其少哉? 战局在蔡嵩服用“爆元丹”之后就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梁濯缨被压制,甚至可以说是被殴打。好在天上的“烽火燎原”他没有散去,赢面还是有的。梁濯缨也在心里盘算,正面硬抗爆元丹,确实有些难受。也不知道他吃的是几品的爆元丹,药效有多长。总之抗下去,也不是办法。心头一动,就有了计较。 “定军枪?燎原百击!” 顿时,周遭的空气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枪影,寒光凌冽犹如道道霹雳。一时间,蔡嵩和梁濯缨的中央出现了一块空地。“烽火燎原”仍然在下压。此时蔡嵩正在其笼罩之下,作势要逃。梁濯缨哪会给他这个机会? 一直微微弯曲蓄力的左腿猛地一点,随怒吼而出,灵气罡风在体表覆盖流转。缠斗,唯有这样才有胜算,现在轮到濯缨贴身短打了。 上有烽火燎原的威势与骚扰,下有梁濯缨的贴身缠斗。局势对蔡嵩极为不利。台下的看客看的更热闹,有的希望梁濯缨胜,有的希望梁濯缨死。可场中的局势一波三折,谁都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这哪是少年武师级别的战斗啊? 蔡嵩也没有办法,拼一拼总是有希望的。两柄阳炎爆剑以闪电之势准确命中光晕的中心。剑剑相叠,威力更大。 “以点破面!”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若这一招就这么容易被破去了,又怎么能算得上梁家残卷的武技呢?虽说,梁濯缨偷学这一招仅得了梁父两、三成的门道,但那也不是别人可以随便破开的。 值此双剑,光晕中竟出现流石来,而确实带着火焰的流石。颗颗如斗般大小,也不和你多废话,就是朝蔡嵩砸。 不知不觉梁濯缨已经把蔡嵩压制得快到擂台边缘,现在落石砸下摆在蔡嵩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拉着梁濯缨与他同归于尽;另一种就是退,可当蔡嵩看到梁濯缨的枪势转攻为守,犹如一个缩紧刺猬,这是贴身进去一定会被扎成筛子。两柄阳炎爆剑还在顶御着“烽火燎原”此时也来不及撤回,唯有后撤。 蔡嵩那里知道他这一退正中了濯缨的圈套。漫天的烽火、狼烟也好,带着火焰的落石也罢,都一股脑的向蔡嵩招呼了过去。退到了擂台边缘,现在哪里还有躲避的空间? 猩红的眼神中出现了慌乱,蔡嵩猛地一声咆哮,脸部充血更甚,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稠密,面目狰狞扭曲,整个人又干瘪了一些。劲风四溢,红光更甚,猩红中浮现出一个影子,身披铠甲,宛若嗜血魔神。 这架势蔡嵩是准备要硬抗梁濯缨的烽火燎原! 世人皆说“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这不是没有道理。靠着爆元丹全力运转噬血决,就把体内的灵力抽了个七七八八。蔡嵩明白这样拖下去,唯有落败一途。孤注一掷,也管不了那么多。一双眼睛犹如鹰隼,布满血丝,两柄阳炎爆剑,也在寻找着机会,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蔡嵩在等,等所有落石,烽火都招呼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就是这个!两柄阳炎爆剑带着风的怒吼,直扑梁濯缨。与此同时,蔡嵩提起右手。“袖里箭!”三招齐发! 蔡嵩想得很简单,在我被你重伤的时候,你也别想好过。你的攻势很猛,可这一瞬间你是看不到我动作的。 事实也确实如蔡嵩所料,梁濯缨的确在那一瞬间放松了警惕。 看着被烽火燎原吞没的蔡嵩,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突然,有种危机感袭来,来不及躲避,只能凭着感觉去挡。用枪与自称是“武悼天王”的老乞丐交手后,不仅枪术得到了质的飞跃,而且六识也变得更加敏锐。只是,仓促的提枪哪能比得上蔡嵩的蓄力一击?更何况是服用了“爆元丹”后的蔡嵩,这种境界完全被碾压的情况下。 第一剑,从尘土中射出,附着在剑上的火焰在逐渐消散,就与一柄寻常的飞剑无二。剑身布满裂纹,给人种一碰就碎的感觉,可来势丝毫不减。 只听“锵!的一声”,那是铁器与铁器激烈碰撞尖锐的嗡鸣声。梁濯缨只觉得握剑的手有几分松动,还没等多想,第二剑接踵而至。“锵!”这一击,梁濯缨便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枪。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又是一声“噗呲!”,——清晰的入肉声,“暗器!”一只箭矢狠狠刺入了梁濯缨的左肩,与之而来的一股巨力狠狠地将他打翻在地。 伸手准备把箭头拔出。可手放上在箭柄上,刚调动在右手的灵力瞬间就被吸了个精光。“湛寒铁?” 内家与外家不同。外家是“夏练三伏,冬练数九”。讲究的是“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通过外在的筋骨来凝练出体内的气。修炼至深可达到“手搬山,足断海”的地步,以肉身成圣,不灭不死,不入轮回。由于人善智而不善力,此一途之艰难,非志强者不成。内家则不同,讲究以气养身,通过体内运转的气滋养筋骨使其坚毅,修炼至深,可通天意,挥手灭国。 修炼一途都是逆天而行,其中凶险难于外人说。但都可以看出“气”的重要。“湛寒铁”极脆易折,却含有大量的寒毒,且无视武王以下的灵力外放。中箭者,内毒不清便无法运用灵气。 场中,擂台上的“烽火燎原”因为没有灵力的支撑,消散于空气中。这时,从乱石堆里爬出一个人,浑身是血,身上的闪着的猩红之光犹如即将熄灭的火苗,忽明忽暗。整个人喘着粗气,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这才看的清楚——没有一块好肉,地狱里的魔王在世,也不过是这个模样了吧? 蔡嵩横臂横剑,剑锋颤颤巍巍的指着倒在地上的梁濯缨,哈哈大笑,如同魔怔了一般“废物!我说过,你是不可能赢我的!”提剑走去,这一条由血脚印铺成的路。“我的骄傲,不容侵犯!”蔡嵩说着话,嘴里的血还在“咕咕”的涌出。不细听根本分别不出说的是什么。 台下看戏的陈百家,实在是觉得恶心。用暗器的是你,用药的是你,辱骂别人的是你,造谣别人的还是你。现在倒好,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到头来还要说自己做的是对的? 这他娘的就不服了,反正规定里又没有说不能用台下人的兵器。陈百家“嘿嘿”一笑,解下背囊,一个装槊头,一个装槊柄。陈百家才不管别人的眼光叻,小时候陪着黄牙老头饿肚子。饭都吃不饱的年岁,黄牙老头还总是揪起自己的耳朵说什么“以其人什么还治什么之身”的。过去这么些年,别说还挺好用。大善人?他才不是嘞。 第27章 比武招亲(七) 蔡嵩一剑劈来,被梁濯缨堪堪闪过,踉跄几步又转身继续朝濯缨砍去。虽然蔡嵩气力将尽,有几分虚弱,但每一剑的目的都很明确,是要杀人的。蔡嵩的天资和武艺是做不了假的,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得来的,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别搞什么空手夺白刃,插在梁濯缨肩膀的箭矢还在不停的抽取梁濯缨体内的灵气。现在去空手夺白刃无异于把脖子伸给蔡嵩砍,难道蔡嵩会砍不中? 此时若想赢唯有枪,只要梁濯缨手里有杆类似于长枪的兵器就能赢! 可蔡嵩会给梁濯缨捡枪的机会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蔡嵩又不是傻子。反倒是提着剑把梁濯缨越赶越远,于是沧浪枪就成了遥不可及的远方。 此时台下的陈百家,也把手中的槊拼接成了。扔向擂台,口中还装模做样的大喊“我的槊,我的槊。”一副槊脱手了的样子,可那满脸的笑意,早把自己的想法出卖了个干净,真是拙劣的演技。 机会就在眼前,哪能错过?梁濯缨忙是一个前扑,翻滚接住一杆从擂台下飞上来的槊。阴寒,煞冷。怎么说呢?如果说沧浪枪入手的寒意是堂堂正正,犹如凌冬的狂风,摧枯拉朽的冷。那么这杆槊就是无孔不入,犹如手插进了充满冰凌的河水里,一种渗骨头的寒。难以言说的诡异,但可以确定,这杆槊是要过命饮过血宝贝。 …… 尚书府,蔡尚书刚与奴颜谈过“人生”,其中滋味列位看官抖动。可心里总是莫名慌张,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这种不祥的预感,使他都没办法尽心享受奴颜的身子。女儿在皇宫失宠了?账本被人发现了?太白楼被人砸了?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不曾想过“蔡嵩会输”这一条。 儿子会输?别闹了,这是不可能的。蚕丝甲,爆元丹,十七岁的半步武师,会输?这根本不可能!但想到这里又着实有点放心不下,便决定前去逛一逛。说到底,天下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子女的呢?于是便命人备车,虽然是武王强者,但也要遵守盐州城规不是? 与此同时,有两位少年也正在向天一阁的赶去,一个打东来,一个往西去。其中一位少年面目黝黑虎背熊腰背上一副亮晶晶的铜锤,上有八面刻怒目金刚,十分显眼。有分量,够威风。另一少年,面如白玉书生模样好不俊俏。背负一个满满当当的箭囊,手持一把雕有火凤玉花的轻弓精美无比,腰间的葫芦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 擂台上,一槊入手。梁濯缨的气发生了质一般的改变,上一秒还有萎靡,这一秒就容光焕发,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风水轮流转,现在还不是轮到濯缨了? 看着手握马槊的梁濯缨,蔡嵩的脸上满是惊恐。他知道,这种时候梁濯缨的手里一旦有一根类似长枪的兵器,无论称手与否,他一定会输,或者说会死!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可当“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蔡嵩怕了,蔡嵩恐惧了。他是尚书的儿子,他可以坐享万千珠宝,美女,生来就具有别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权势,他舍不得。他不想死!求饶,只有求饶,他才能活下去。此时剑随在蔡嵩手,可战意全无。哪来殊死一搏的勇气?蔡嵩跪倒在地,头磕得砰砰响,耳光啪啪的扇。嘴里该叫“爷爷”还是“爸爸”,一样也没落下。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就好,至于复仇?那都是后话,现在活下去才是王道。 梁濯缨已经将他的骄傲踹了个粉碎,哪敢有半点忤逆的念头? 看着已经把自己作践到泥土里的蔡嵩,用极近平和的语气说道 “蔡嵩,你一直想弄死我,这我一直都知道。说实话,我在上擂台之前,从未想过要置你于死地。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却被你当成了软弱。” “所以,死吧!” 生在盐州城,生在梁家,濯缨是不想杀人的。或者说他不敢!自小就听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讲些江湖上快意恩仇,纵马逍遥的英雄。只要是有人招惹了他们,保证活不过三天。不受半点委屈,哪怕只是有人在街上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踩了他的脚,都要致人家于死地。于是,就真的有人觉得这是“侠”。这就是行走江湖的底线,不去杀两个人都觉得自己丢脸。 梁濯缨也这般想过,可老头子却对自己说“人生哪有不‘吃屎’的时候?可还放在嘴里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年少的孩子心性哪能听进去这话?直到有一天,那是他十三岁的时候。从府外冲进一名骑兵,跌跌撞撞,铠甲虽然残破,但依稀能辨认出这是一个将军,浴血归来。前胸有一道看不真切的伤口,之所以看不真切,是因为那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流血,嘴里有往出涌的血,躺在梁父的怀中,双手与梁父紧紧相握。这便是梁濯缨第一次走进梁父书房所看到的情景。 “过来,跪下!见过你杨叔叔!”梁父双眼微红,喉咙沙哑,跪坐在地上,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这样的情景那个少年不怕?碍于父命,没有办法还是挪了过去。 “杨叔叔”打梁濯缨记事起,这个名号至少停不下百遍。“独骑战两界,单人守国门”、“满弓射天狼,大刀削青帐。”在梁濯缨的心里就两个字“无敌!”只可惜从来都没有见过真人,只能在梦里想象他是什么样子。每逢过年也不见来人,也总能听到蛮虬(蛮叔叔)发牢骚去咒骂“守边关,守边关,每年都不回来。奶奶个熊的,我就不信北疆的那群畜生敢过来!”说着还不忘打个酒嗝,惹得众人大笑。 说来还挺温暖的。虽然素未谋面,但每年梁濯缨收到的红包属杨叔叔的丰厚。有时候托人送来一些衣服,也是无比华贵比自己上街买的还合身些。记得在自己九岁生日那一天,突破至武者正式踏入修炼一途,收到了杨叔叔送来的礼物——一只酒杯。通体乌黑,内敛含光却又不失霸气。用它来装酒,不论好坏都能香飘四里,在黑夜中可以把卧室照得亮如白昼,竟是由狂牛族妖王的角打磨而成的,惹得蛮虬叔羡慕不已。 很难想象那一幕,快剑烈马一袭长袍杀入狂牛族。找到它们的妖王,对它说:“我侄儿生日,接你头上的犄角一用。”站在妖王的头上,把那角给活生生的掰下来。事后还不忘鞠躬说声“谢谢。” 何为潇洒?既是尔等所见之潇洒。 第28章 比武招亲(完) 梁濯缨记得很清楚,他知道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一幕…… 杨叔叔对身后给他传入灵力的梁父说:“定远山,有大妖!” “别说话,运功。”梁父头上汗珠开始显现。 后来每每回忆此事,都会长长叹出一口气“你杨叔叔,全身没有一处完整的经脉,更没有一块完好的骨头。全凭吊着的一口气,硬撑回来的啊。” 杨叔叔摆了摆手。 “大哥,别费力了……” “还真是有点想我们没参军的日子。那时候扬鞭快马,枪戟喧哗,天下哪里去不得?” 杨叔叔说着话,生机外泄不止,可双眼却异常明亮。“咳咳。”又像是在空中看到了什么嘴角咧开流露出了几丝笑意。伸出满是血污的手与梁父的手紧紧相握。 “大哥,你也别伤心了。” “金山寺的老秃驴不是说过吗?万物都会死,莫伤心了。” 梁濯缨还记得那个时候杨叔叔朝着跪在眼前的自己招了招手,示意自己靠的更近些。渗出胳膊准备摸自己的脸,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手在大腿上蹭了几下。 “小濯缨都长这么大了?”杨叔叔越看越是开心,以前可能是幻想过自己的小侄儿如何如何。正当出现在眼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眯着眼夸赞道 “好好好……” “小濯缨往后啊,杨叔叔也就再也不能给你礼物了。往年托人带回来的礼物,你爸总说你很喜欢玩的也很开心,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今年的礼物就提前了吧。”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块上刻有“骁”牌子。是玉,却为黑色;是木,却晶莹剔透。“这可能是叔叔身上最值钱的玩意儿了。答应杨叔叔,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把它戴在身上。” 见到这个的梁父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连忙推脱。“霆擎,这不可啊!这可是……” “大哥,你也知道我。再说了,我光棍一个,没什么资本。把这东西交给他,也算了了我的一门牵挂。” “小濯缨,你肩上的担子不轻了。” …… “大哥,好黑啊,她来接我了……” 哪天梁父的恸哭天地同悲。在空中溅起的灰尘,恰如月影冷凄。梁濯缨永远都记得那一切,一直以来在自己心里无所不能的父亲,那一天哭的像个孩子。他的手摩挲着杨叔叔粗壮的胳膊,犹如干裂的树皮一般。 一条人命就那样赤裸裸在梁濯缨面前消亡。梁濯缨觉得哪里不对,也说不出来。只知道自己不可以在像前十三年一样顽劣浅薄。 死亡是最需要被学习和认知的内容。 …… 时间回到现在,擂台上。 梁濯缨不想杀人,可今日这事却不得不行了。提起枪,看向蔡嵩的眼神不含丝毫的怜悯 “上路吧!” 枪身刺下去的瞬间,百丈之外传来一声怒吼。 “竖子,你敢!” 招未至,势先到。 不见蔡尚书掌势推出,可周遭狂风骤起,飞沙走石不见天日,这一掌含天地之威。 梁濯缨之然也知道不能放虎归山,此时不杀他后患无穷。手里的枪便又狠了几分,可怎么也突破不了那层护在蔡嵩面前由灵气组成的淡绿色的薄膜。 黑沉沉的风浪重重的压在无法使用灵力的梁濯缨身上,再加上修为被碾压,没有丝毫可以防抗余地。梁濯缨一下子就吹上了天空,如同秋天里飘林的落叶,被风浪狠狠地砸落在地。一口鲜血随之喷洒而出。 隔着百丈,尚能如此。 武王强者,恐怖如斯。 蔡尚书又是一掌拍出,阴风怒号,气浪滔天。梁濯缨神色大骇,本能的出手抵挡,当然这也是无用功。 突然。 “二哥!(二弟)!”从身后被掀起的漫天飞雪里冲入两个少年。一个面目黝黑虎背熊腰,手持一对亮晶晶的铜锤。另一个面如白玉,生的俊俏。手持一把轻弓,背负着一个满满当当的箭囊。 正是梁濯缨的结义兄弟。大哥蛮渊,三弟池宸。 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惊叹! 好一位怒目金刚。 好一位风流不羁的翩翩少年郎。 但惊叹更多的是。 他们这是疯了吗? 这也敢出头? 两个武者九重也敢硬撼武王强者? 不要命了吗? 情况危急,来不及多说。 两人相视一眼,便懂了彼此的心意。 蛮渊三步并两步,猛地跳起一锤挥出。 池宸取箭,搭弓,射箭。 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用瞄准。整个人随着射出的这一箭,急速向蔡尚书杀去。 “谁说弓手不可以近战?”这是池宸挂在嘴边的话。 他们准备硬挡蔡尚书的这一掌。 只是武者境界又如何能挡住武王? 蔡尚书冷笑一声“哼!蜉蝣撼大树,不自量力!那今日我就连同你们一起收拾了。”不由得把掌力又加重了几分,借此机会废掉他们的修为,毁掉他们的经脉。这个念头在蔡尚书脑海响起,掌力便一下子就给运转到了巅峰。 就在蔡尚书准备把掌力推出去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有七道气息锁定着自己,其中有两道恐怖无比,这种恐怖来源于灵魂深处。他知道自己这一掌挥出的瞬间,自己就会死。虽然面前的两位少年,可有可能会死,但是蔡尚书不敢赌。 就在犹豫的瞬间,一块硬物砸在了蔡尚书的中庭穴上。仅仅一击就让蔡尚书凝聚在两掌之上的灵力消散的一干二净。 蔡尚书大惊失色,因为他看的很清楚。打在自己中庭穴上的硬物是一块骨头,而且他根本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就在蔡尚书失神这一小段时间,蛮渊和池宸的攻击也到了,实实的打在了蔡尚书的身上,连退五步。武王境界,已是刀枪难入之体,武者境自是伤不了他分毫。 蔡尚书冷冷的盯着眼前这两位少年。 “天生神力” “鹰眼” 如此天赋,梁子已经结下,日后一定会来报复。被八个人同时锁定着,蔡尚书不敢造次,等着气息稍松,才敢慢慢伸出手托回自己的儿子。 第29章 漫天箭雨之危矣 其他人可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所有人都傻了。 什么? 这两个武者少年竟然挡下武王强者的全力一击? 不仅挡下了而且还把武王强者打退了! 难不成这蔡尚书其实只是虚有其表? 压根没有武王修为不成? 不然怎么会被两个武者的小子击退呢? 事情发展到这里,蔡尚书哪里还不知道那些锁定自己的人是什么意思? 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这群小子的磨刀石。 既然这样,那也要看这些刀值不值得磨! 蔡尚书把蔡嵩横抱起来,在众人的惊叹中慢慢飘起来。 …… 距离盐州不知有多远的镇子里,有一个醉酒趴在马背上的中年人,穿镶龙纹金边白袍,醉眼惺忪的看着铜镜,铜镜里播放的正是此时天一阁的场景。 “御圣阁阁主难道也插手人间俗事?”苍老的声音在中年人的头顶响起。 “消失了八百年的武悼天王都来插手,御圣阁难道就做不成?”趴在马背上的醉酒的中年人更像是自说自话,也不抬头。 …… 蔡嵩凌空打了一个响指,整个天一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群黑衣人,远处的手持弓箭,近处的手拿长刀。 擂台下的众人见状不妙,赶忙向外跑去。 顷刻间,擂台下站的看客就只剩下破布烂衫的陈百家。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指后,便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那些黑衣人一齐射箭了,一拨一拨的箭雨泼向濯缨一群人。 蛮渊和池宸连忙把梁濯缨护在身后,慢慢地往墙角移动。 天一阁上的贺婉兮早就想下来,可蔡尚书用威压封住了自己气息,根本就动不了。现在蔡尚书落败退场,在自己身上的威压终于解除。纵身一跃施展自己的流雪飞花步,绸缎尚伴红衣,飞雪轻舞绫罗。天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贺婉兮轻轻地扶起梁濯缨,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至于漫天的箭雨?根本就没有被贺婉兮放在眼里。 池宸几度都想搭弓射箭,进行反击,可面对着外面八方,密不透风的箭雨,还要护着自己的二哥,根本没有拉弓的机会。 蛮渊是面对漫天箭雨最为轻松的一个,手中一双铜锤虽然舞的缓慢,可根本没有一根箭矢可以射进来。为什么?因为铜锤大啊,只是一个铜锤就有一个成年人半个身子那么大。至于担心力气用尽?根本不可能,蛮渊天生神力,就是让他站在这里舞锤一天,也不见得会累。 贺婉兮从腰间的玉带中抽出一柄软剑,边走边砍。眼看就要到墙角了,对着池宸大喊道 “大哥,多挡一下,为池宸争取一个搭弓的时间,干掉对面墙上弓箭手,我们去墙角!” 蛮渊听到后,扩大了自己铜锤角度,争取让池宸的搭弓。可仅仅一瞬,身上就有了无数擦伤。 也就是这一瞬,池宸跃起,一个满月的五箭齐发。 “嗡!”,墙上的黑衣人应声而落,可还有几位没有清理干净,他们仍然是非常主要的威胁,而且他们有了警觉以后处理他们会更加棘手。 三人把梁濯缨护在正中,他们背靠背,结阵而守。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在这种铺天盖地的箭雨中,有人受伤了。 池宸的胳膊中了一箭。先是流血,整个白色的长衫红的通透,但他仍然在苦苦支撑着。只是说了一句, “他奶奶的,射箭的人今天被箭射了。” “柿子要挑软的捏”。这是三岁小孩都懂得道理。 黑衣人们看到有人受伤,又是一波箭雨向池宸洗刷过去。 什么? 这一波箭雨可谓是遮天蔽日,池宸运转功法,以身上仅存的灵气手中的轻弓做牵引,做成一道屏障。 嘶! 牵扯到了伤口,池宸倒吸一口凉气。一瞬间的空档就这样产生了。 面对这一波的箭雨,他知道自己抗不住了。 闭住眼睛,张开双手。自嘲道 “一个人形的刺猬产生了。” 噗噗…… 一波箭雨就这样被挡住了,四散在擂台上。 池宸睁开眼,却呈现出一副极为震撼眼球的画面。 一个身着破布烂衫,蓬头垢脸的少年提着一杆枪矗立在自己面前。 是他用枪挡住了这一波箭雨?让我们拥有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少侠,怎么称呼?” 少侠?嘿嘿,少侠?陈百家的脑袋又开始晕晕乎乎,整个人也开始飘飘然,似乎把自己身处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都给忘了,脸上更少不了五官皱在一起的笑容。 “少侠?” “少侠?” 池宸也纳闷了,眼前这个人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给呆住了?于是伸出手在陈百家的眼前晃了晃。 这一晃才把陈百家的魂给拉回来。 “叫我陈百家就行。” 陈百家介绍完自己,掂了掂手中的沧浪枪,转身把枪扔向了面色苍白梁濯缨,说道 “枪是好枪,就是我用不惯。” “鬼槊还我。” 两人就这样交换武器,还准备闲聊几句。黑衣人下一波的箭雨又要来了。 擂台下陈百家并没有和别的看客一样逃出天一阁。相反,他捡起掉落在擂台下的沧浪枪找了一个墙角的位置就给坐了下来。 所有的黑衣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梁濯缨身上,除了少量的流矢根本就没有人理会陈百家。 陈百家原本的想法是准备看戏的。没想到,看着看着自己就成了参与者。黄牙老头说的没错,这个跳脱的性子真是要改改。 第30章 漫天箭雨之初露锋芒 “噗噗噗!……” 就在陈百家失神思考这些的时候,众多黑衣人的箭矢一齐破空而出,带着一股强大的杀气直接袭向场中的众人。 黑衣人的弓箭就像射不完一样。 就在这股箭雨快要接近陈百家一行人的瞬间,陈百家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就发生了转变。整个人半躬着身子,身躯一转,单手持鬼槊猛地一划。刹那间,恐怖的枪芒组成了一道水都泼不进去屏障。 有了陈百家的加入,众人的压力都少了很多。 “喂,你箭法怎么样?”陈百家声音冰冷,很明显这是认真了。 “嗖嗖嗖嗖嗖!” 池宸没有说话 回答陈百家的是池宸不用瞄准的五箭齐发,每一根都插在黑衣射手的身上。 “好箭法!” 不由得赞叹一声。 池宸机械式的搭弓,射箭,没有丝毫的留手。箭出,必有人死,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地狱的勾魂使,无情的收割者散落在人间的灵魂。 不知道是弓箭用尽,还是惧怕了池宸出神入化的箭法。一时间远处的弓手竟然没有一个露头。 箭雨消散的同时,在陈百家一行人的周围,几百名手持长刀的黑衣人将他们包围在其中。他们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蛮渊甩了甩头,狠狠地啐了一口。 终于能大干一场了。 “滚!” 怒喝一声,蛮渊的身影直接冲向人堆,双手执锤,左轰又砸。 “小子,你找死!”这群黑衣人见状冷冷的笑了一声,根本没有将蛮渊放在眼中,长刀一齐挥出,直接向蛮渊劈去。他们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这一刀下去,蛮渊被砍成肉酱的惨状。 一个武者九重和一群武者六、七重的较量。 武者九重了不起吗?我们一堆打一个。 同为武者,谁怕谁啊?群殴的还怕单挑的? 想到这里,这群黑衣人的底气更足了,下刀的手法也更加凌厉。 蛮渊冷哼一声,挺起左手的铜锤,这些恐怖的刀芒都被挡了下来。同时,右手上的铜锤已经轰在了这圈黑衣人的身上。 这些黑衣人的身影瞬间全都被轰飞出去数十米,不敢置信的盯着蛮渊。 “啊噗……怎么可能!”这些黑衣人统一发出一声惨叫,双目死死的盯着蛮渊,这个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随后,一口鲜血喷出,他们的意识便直接消散,生机全无。 黑衣人看到这个巨人不是善茬,避之不及,生怕被砸成肉饼。 “嘿嘿,我也来!”陈百家的五官又一次皱在一起,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随后从身后拉起鬼槊,朝着黑衣人成堆的地方就是一次冲锋。 这一堆黑衣人恼羞成怒,愤怒无比。我们是蔡府的黑衣死士,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无视过?你以为你是那个巨人吗? “杀!” 几十名黑衣人听到口令后,瞬间抱团朝着陈百家包围过去,一个个眉宇间写满煞气,愤怒无比。 “嘿嘿,找死。”看见这些黑衣人,陈百家冷笑两声。 “冥鬼!” 整个人的身上浮现出一层黑雾,而且速度也猛地增长了一倍。周遭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 一名名黑衣人的惨叫在天一阁中响起,如同看见魔鬼一样看着陈百家,仅仅几个呼吸间他们就失去了十几人,其中还有自己的队长。 黑衣死士的队长,无论是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称为精锐,可是面对眼前这个蓬头垢脸的少年,却连一招都撑不住。 死伤了这么多人,黑衣人终于达成共识,这两个杀神不能招惹。于是,他们开始把目光放在受伤的池宸和贺婉兮身上。 “就凭你们也想杀我?”池宸冷喝道:“鹰眼!” “想要我的命?先问问我愿不愿意给!” 就在这一瞬间,池宸身上气势笼罩了整个天一阁。 在场所有的黑衣人都感受了这股恐怖的气息。 “这是什么?” “好像有双眼睛监视着我,根本逃不开。” “我该怎么做,我的动作好像都被看透了。” 这些人寒毛直竖,几乎想都没想,瞬间运转自己的灵力,使灵力遍布自己的全身。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池宸从箭囊中取出三支箭,搭弓,呼吸,瞄准,运气于箭尖。 “嗖嗖嗖!”三箭齐发。 三支箭在空气中互相缠绕,竟然产生了气旋。根本不给面前的这群黑衣人任何反抗的机会,恐怖的三箭气旋直接轰在了这群人的身上,将他们的身躯直接轰飞十多米,气旋还在疯狂旋转收割着被轰飞人的性命。 “谁说弓手不可以近战?” 黑衣人的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是贺婉兮!” “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贺城主的千金。” “抓住她,抓住她我们就能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了!” 原来这个女娃娃就是贺城主的千金,所有的黑衣人都是大喜过望,一下子所有人都又充满了干劲。 “谁!敢过来……”梁濯缨拄着枪摇摇晃晃挡在贺婉兮身前,声音冷漠的说道。 “兄弟们,别怕!梁濯缨已是强弩之末,我们一拥而上他根本不是敌手。” 听到这话的梁濯缨,又是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使得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抬头望向刚才声音传来的位置,嘴角微微扬起,道: “呵,来啊!谁敢上来领死!” 刚才发话的黑衣人也是眉头一皱,对着身边几个黑衣人喝到:“给我拿下他!” 几名黑衣人精神大震,立即朝着梁濯缨扑去。 身受重伤,强弩之末,再加上只要抓住贺婉兮就有数不尽的财宝。原本对梁濯缨产生的一点恐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就在这几名黑衣人进入梁濯缨枪围内的瞬间,梁濯缨手中的沧浪枪便像长了眼睛似的,轻描淡写的划过几人的脖子。 噗噗…… 两颗人头被挑飞,滚落在地上。 梁濯缨蹙眉,不愿杀人,但我更舍不得有人碰贺婉兮一下。 第31章 漫天箭雨之拼死一战 “吾乃盐州梁濯缨,谁敢上来领死!” 歇了好久,终于有点力气了。 梁濯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在场所有黑衣人的耳朵里。这不由使得刚才喊话的那位黑衣人肌肉发抖,这是多少年了,有人竟然敢这么对他说话,而且还是在茫茫的黑衣死士中。这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自己在死士中的脸还往哪里搁? 更何况,现在的梁濯缨还信誓旦旦的让别人上前领死,简直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队……队长,要不然我们撤吧?”一直守在旁边的黑衣人也是震惊无比,这在没有战力可是受了武王境界的一掌啊,就这么接下了,而且武王还走了,这个人站在这里还能轻而易举的挑飞我们的头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无法相信自己看见的这一幕。 被称为队长的黑衣人摇头道:“不用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他身受重伤,嘴里还不断有鲜血流出,如此大的伤势,根本就轮不到我们出手,只要他这一口气卸了,还拿什么和我们打?” “是。”守卫点了点头,努力平复心中的震撼。 “天狗,发生什么事情了?”与此同时,在天一阁外围的援军也赶到了。人如潮水般涌入,整个天一阁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可是当看见地上几十具黑衣死士的是提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黑衣死士里是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是谁?好大的胆子!” 新来的这位黑衣人声音爆喝。 黑衣死士是死士,而死士就是要死的。可他们横行惯了,哪里还有死的觉悟。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竟然对他们这群黑衣死士动手了,特别是其中十几名死士,死相极惨,竟然是被砸扁了。其中还有几名死士队长,被一枪分尸。这些人到底有多不怕死,竟然敢这么做! “回首领的话,是梁濯缨他们。” “梁濯缨,这是什么人?”新来的黑衣人沉思了一会,怒斥道。一直以来,黑衣死士都有属于自己的情报收集机构。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号人物,自己怎么从没听说过? 黑衣首领立刻上前回话,道:“梁濯缨就是梁文的独子。” “哦?那不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吗?”这个被称为首领的黑衣人眼中射出一抹凶光,注视着天狗等人,周围的所有黑衣人都把头低了下来,无一敢正视首领的目光。 即使是梁濯缨在与这位首领的目光相交之时,内心也不由得抖了一下。 是个屠过千百的人畜生! 杀人和杀妖,同是经历尸山血海的人物,带给别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一旁的队长,低声回到:“不错,就是梁家那个废物,只不过,此子隐藏甚深。如果不是这次比武招亲,恐怕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梁濯缨的实力,竟然已经能够匹敌武师六重。就连服用过爆元丹的世子也不是其对手。” “好一个梁濯缨。”黑衣死士的首领闻言沉默了许久之后,发出一声赞叹,只不过这声赞叹之中,蕴含了太深的杀机。 “如今在梁家我们已经安插了足够多的策应和眼线。这次家主有令。命我们在拿下梁濯缨的同时覆灭梁家。从此我们家主便可以坐上一州之主的宝座。”黑衣人的首领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比武招亲事发突然,他们还会继续潜伏,联合北苍原的其他几大家族直接将梁家吞并。 这些年安排在梁家的策应和眼线虽然够多,可始终无法伤害其底蕴。现在的梁家就像是一头睡着的老虎,谁都想吃它一块肉,可是谁都不敢轻易的第一个动手。 “哼!”黑衣首领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梁家,早就可以被吃掉。也不知道这些年家主在等什么!” “小的们,谁杀了梁濯缨赏金千两,官升两级!” “嗖嗖嗖!”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个黑衣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嚎叫着冲向梁濯缨。 天一阁,一道身影快速的在黑衣人之间穿梭,每一枪杀出必然能带走十几个人的性命。这一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重伤的梁濯缨。此刻梁濯缨面色冷峻,眉宇之间没有一丝血色,头脑有些昏沉,视线也有些模糊。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敢流露出丝毫的疲惫,只是不停地在人群中冲杀,他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生擒黑衣死士的首领。 梁濯缨一边冲杀,一边逃遁,可是心中却十分冷静,没有半点怒火。 “没用的咆哮是无能的开端。”这是自己二叔说的。 “身为将领,哪来的那么多火气?” “要知道,一枚将令的分量不只是几千条人命那么简单。” 狼狈吗?梁濯缨经历的比这狼狈的事情海了去了,这种程度?根本算不得什么。现在的处境需要的是灵台清明,只有冷静才有逃出去的机会。 梁濯缨在心里仔细盘算着,只是现在身受重伤,流血过多,脑袋有点不太灵光导致心神不稳,这使得梁濯缨的心很难平静。 贺婉兮则照顾着梁濯缨的背,紧紧跟随着梁濯缨的步伐。 一个分神,梁濯缨的身上就又被刀划了一个口子,好在躲闪及时,伤口并不深。 “奶奶的。”梁濯缨狠狠地啜了一口。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爽了。 现在身处黑衣死士的包围之中,四面八方都是如同洪水一样涌过来的敌人,这使得梁濯缨无论逃遁,躲闪在哪里,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特别是他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而且还在往外流血,脑袋昏沉,这样下去肯定会倒下去。 “机会!” 梁濯缨找到了一个可以生擒黑衣死士首领的机会。黑衣死士的冲锋竟然把自己阵型撕开了一个口子,想都没想,身影直接扎了过去。 然而就在梁濯缨的枪尖都快要碰到黑衣死士的衣角时,身侧突然发出一声咆哮,只见一个黑衣大汉跃起三米多高,刀尖朝着梁濯缨直直劈了过来,两只巨大的眼睛在贪念的引诱下散发着渗人的红光。 梁濯缨闷哼一声,借着腰力。在空中猛地一转手中长枪划出一道寒芒。枪气乍现,这个高高跃起还没来得及落地的黑衣人,瞬间就被捅了一个通透。 这个黑衣大汉连一声惨嚎没有发出来,脑袋就和身体说了再见,庞大的身躯直接砸在地上,溅起一层厚厚的灰。 一击不成,梁濯缨连忙后撤。可以生擒黑衣首领的机会就这样被破坏了。饶是梁濯缨灵台清明,也有了三分火气。 现在众人的身上多少都带了些伤,情况不容乐观。 突然,大地震颤,远方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难道是一队骑兵? 梁濯缨在心里盘算。 难道是自家的老爸派人来支援? 第32章 逃亡北大营 自家老头开窍了? 不可能吧? 当梁濯缨看清了来人。 果然,我就说嘛。老头子怎么可能派人来嘛。 “大哥,二哥,三哥,上马!”领头的马上是谁? 是梁濯缨结义兄弟,四弟杜汶和五弟奉运。 “哈啊哈哈,哥哥们我来救你们来啦。”现在这个在马上张牙舞爪的人,就是奉运。结义兄弟里排行老五,年纪最小也最呆萌,最木讷的孩童。 了解了一切,梁濯缨笑了,内心的能动信息无人,他迫不及待地把一直在自己身后保护自己的后背的贺婉兮推上了马 吭!这是刀出鞘的声音。 忽地,黑衣首领拔地而起,一刀凌空劈下,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命。如果躲开,这一刀一定会杀了贺婉兮,所以,与其说是避无可避还不如说是不愿意躲。。 就是一刹那,一头来自地狱的冥鬼挡在了梁濯缨的前面。 不灭鬼火,无孔不入的鬼气朝着黑衣首领汹涌而去。 正是陈百家。 一枪袭来,黑衣首领只觉得好似面对上了澎湃的滔滔泾水河一般。 黑衣首领不敢大一,连忙将长刀往胸前一架,用刀柄卡住陈百家手中的槊头,这才堪堪挡住陈百家这来势汹汹的一枪。 然而陈百家却并未收槊再攻,正好借着黑衣首领两只手都在刀柄上的机会,自己腾出一只手猛地蓄力一拳,便将黑衣首领打退了数米,不停地咳嗽。 身体里好像有百万只蚂蚁在咬一样,难受无比。 这是什么功法?好诡异。又是什么槊法?见都没见过 黑衣首领惊骇欲绝,连忙拔腿后撤。 陈百家也不追赶,望着黑衣首领狼狈后撤的背影哈哈大笑道:“老杂毛,枉你活了这么大岁数,武艺怎么这么不禁打?我不杀你,赶紧逃命去吧!” “什么?” “首领居然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见到自己的首领都落败后撤,手底下的小喽啰哪里还有继续打下去的勇气。 要不是首领还在场中督战,他们早就四散而逃了。 此时,众人都已经上了马,却并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陈百家。 梁濯缨回头对着陈百家喊。 “兄弟,快上马。” 陈百家看到众人都在等着自己,也不矫情,直接在众人的眼下散去灵力,收了功法,向梁濯缨嘿嘿一笑。 “嘿嘿,不用你的。” 陈百家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然后把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大喊:“雪里红,我们该走了!” 话音刚落,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响。一匹红马冲开天一阁的围墙,飞奔到众人眼前。马的缰绳上还带着根和成年人手臂一样粗的半截木桩,天一阁里那些挡住赤驳马路的人全都被撞飞出去。 “好一匹神骏。” “好马!” “好宝贝!” 众人赞叹不已。试问天底下那匹马可以拉塌一座马棚,冲开一堵墙,然后还能在敌人的包围里如入无人之境? 赤驳马低头,陈百家纵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一人一马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离开了天一阁。 …… “杜汶,我们去哪?”梁濯缨梗起脖子问前面那个在马上还能保持正派,而且不慌乱的少年。 “去北大营。” “然后呢?”梁濯缨不死心的追问道。 “养伤,剿匪。”杜汶说着,双手交握地抓着缰绳,放在马背上,浅浅抬眸,目光悠远而深邃。口里接着道: “二哥,今日你冲动了。” 梁濯缨趴在马背上,一是虚弱,二是被自己的四弟打败了。 如果说带兵冲锋,大哥蛮渊,三弟池宸还有自己都是一把好手。可这些都只能算是将才,撑死算个英雄,根本算不上帅才。 可自己这个四弟,梁濯缨是打心眼里佩服。从小就喜欢兵法,尤其是跟自家二叔学了一段时间后,预测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不准确的。 用自己二叔的话就是“天生的帅才,只是缺少时间打磨。”至于杜汶为什么说自己冲动,梁濯缨猜不到,也懒得猜。 到是蛮渊自打出了城就脸色发红,呼吸粗重,现在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这……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赤驳马?”说话都开始不利索。 陈百家听到后,更是有点不着调了。 “嘿嘿,没错。这是我兄弟。”就连梁濯缨也呆住了,面容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嘴也是微微张了张,这不能不激动啊。赤驳马啊,天下神骏啊。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突然,在前面带路的杜汶勒马,停了下来。 “怎么?埋伏吗?”众人急切的询问道。 “没有,二哥前面有人在等你。” 梁濯缨没想到有人在这条路上等自己,心里有些诧异。至于怀疑四弟预测的真伪,根本不存在的。 梁濯缨从马上爬起来,看着远处站在雪地里的人。 模糊的两道影子,一大一小,有点熟悉,催马慢步上前。 大的一袭蓝衫,小的也是一袭蓝衫。唯一不同的点就是身形大的那一件蓝衫,自己好像见过。而且还很挺熟悉,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靠近一点,看清了相貌。 与此同时贺婉兮也悄悄地问杜汶。“是谁?” “张先生。” 卧槽,张先生。 就是那个整日没事干,总是拿戒尺抽我手心的张先生, 那个在私塾里虐待我的张先生。 还要拧自己耳朵的张先生。 旁边那个可不就是张先生的儿子嘛! 就是那个坐在我后面,时不时还爱打个小报告的娃娃嘛? 又不由的想起来曾经的一些场面。 考试照抄,打报告, 逃课,打报告。 不交作业,打报告, 就连自己的墨水撒地上了,这个娃娃都要向张先生打报告。 往事一历历在目,惨不忍睹。 完了? 完了? 我这下又不知道闯下啥“大祸”了! 这可把梁濯缨吓坏了,惊出一身的冷汗。连忙下马,三步并两步的跑到张先生面前作揖行礼。 “张先生好!学生见过张先生。” “免了吧。”有些沙哑,张先生的声音本就如此。 第33章 北大营 此时太阳西斜,已经抹红了整个大地,把灌木和树枝上的积雪照得晶莹发亮。 一袭蓝衫的张先生微闭着眼眸,双手缓缓抬起呈翻书状。慢慢地在掌心形成了一股乳白色的液体,凝聚,盘旋,再凝聚。张先生轻轻一推,这些乳白色的液体就化作了气,沁入到梁濯缨的身体里。 “这是?”在这股气体进入的一瞬间,梁濯缨就感觉到了它的不凡。在这股气在体内游走过的地方,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不一会儿,刚才还虚弱无比的梁濯缨就又恢复到了生龙活虎的状态。“这不是灵力!” “先生这股气是什么?” “儒气。”张先生调息了一下,继续说道“人可以养书,书自然也可以养人。” “哦。”梁濯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天底下的书有两种:一种是有字的,一种是无字的。濯缨你可知道?”张先生此时才睁开眼睛,观察眼前这位少年。 “学生不懂,还望先生明示。”梁濯缨俯下身子,很用心的聆听张先生的教导。这是梁父教导的。“人呐,总还是要有些规矩的。” “濯缨啊,你的课堂绝对不是在一间小小的私塾,做一个安心苦读诗书的文人,你的课堂应该是在沙场,在战场上,做一个横刀立马的将军,在马上建立自己的功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梁濯缨也不故作谦虚。说了一句:“谢先生指点。” “我这个做先生的有一件事想拜托给你”张先生说着便把自己的孩子拉到梁濯缨面前,“把这个孩子也送到军营里。” “嗯?把张万生送到军营里?” “这个娃娃可是一个读书的好材料!干嘛送到军营里受苦呢?” 见到梁濯缨一脸不解的神情,张先生继续说道,“我要去赴一个约,见一位故人,不适合带着他。” “同时身为一个父亲,我也希望他可以是一个驰骋疆场的将军。” 在梁濯缨的影响里张先生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看着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男孩,也确好拒绝自己的老师和自己的师弟。 “好,我可以暂时带着他。” 当梁濯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张先生也转身离去。倒也奇怪,眼前这个在自己印象里甚至有些懦弱的男孩,看着自己父亲远去的背影竟然没有半分慌张…… 一路无事,众人聊着闲天的功夫就到了北大营。 “少将军。” “少将军好!” …… 从军营进来一路是都是向梁濯缨行礼的士兵。尽管如此,梁濯缨还是感到军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好像有点太过于嘈杂。平时操练也好,军中大比也好,什么时候这么吵闹过? 这时候一队士兵押着一个一个士兵从梁濯缨面前走过。 “李升!”这一队士兵自己还都认识,梁濯缨随便叫了一个熟人,把他喊到身前。“这是咋了?” “唔,这个啊?是蔡尚书安插的内线。” 还不等李升说完,那名被羁押的士兵就大喊道:“少将军,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我是被冤枉的,是李升栽赃陷害我。我对北大营忠心耿耿,少将军明鉴啊!”凄惨的哀嚎配合上停不下来的眼泪,真的就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梁濯缨仔细打量着这名被羁押的士兵,面很生于是便回头问李升“这人是刚来北大营的吧?面好生。” “回少将军的话,此人化名是郭槐,来北大营已经有五年了。” “面好生,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大将军有令:让我们监视好他,不让他和您接触。” 那名被羁押的士兵又一次打断了李升的话。反驳道:“李升,你放屁!大将军对我一向爱护有加,少将军你可要明察啊。”梁濯缨刚才的仔细打量使“郭槐”燃起了希望,激动地喊道“李升,你我是同一个营帐的兄弟,为了升官你就栽赃陷害,血口喷人。你凭什么说我是蔡府打入北大营的细作,你连证据都没有就在这里颠倒黑白!” 梁濯缨当然是相信李升的,这个一直和自己在练武场上训练的大哥哥,他要是细作,自己不定死了多少次。 “甚好!”李升也被激起火气,实在是梁濯缨在场不然早就是一顿军鞭,往“郭槐”的嘴上抽了。“来人呐,扒掉他的上衣,扒光!” 听到李升的话,“郭槐”刚才还镇定的眼神满是慌乱不安,赶紧过来拜梁濯缨,用充满委屈的腔调,道:“少将军,您看看。我都已经受了这么大冤枉,还要被扒光衣服,我一个来北大营五年了的老兵还要受这个屈辱。” 动静闹得太大,引来一群新兵蛋子的注视。至于老兵?他们一早就知道这个哭可怜的人是细作,当然他们也相信自家的少将军,毕竟白袍营的主帅也不是摆设,对吧? 见到梁濯缨一行人对自己的哀嚎无动于衷,“郭槐”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 “刺啦,刺啦。” 是衣服被撕开的声音,“郭槐”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了一件裤衩,北苍的冷冬数九,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现在只有一个裤衩的“郭槐”,这个修为,不出一个时辰就被冻成冰雕了。 李升把“郭槐”搬正,指着前胸绣着的刺青厉声喝道:“还说不是蔡府派进来的细作?” 梁濯缨把手捂在李升的嘴上,示意他不要说话,转过身子对呆若木鸡的“郭槐”说道“来。解释一下吧?” “来人呐!把‘郭槐’绑在练武场的杆子上,每隔半个时辰就给泼一盆热水。” 完了,完了。 “郭槐”是死定了。 少将军最恨的就是欺骗,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本来还能“走”得痛快点,这下想好“走”都难。 熟知梁濯缨脾气的老兵都不自觉得为“郭槐”进行了不足三秒的怜悯。 第34章 北大营(二) “少将军,你可算来了。大将军已经在里面等你好久了。” 梁濯缨听到这话,对一旁的侍卫说“把他们带到我的营帐里。” 然后转过身子对陈百家等人说:“兄弟,先失陪一会儿。你们先跟着他去我的里歇歇,我马上就到,切忌不可在军中乱走。” …… “朝廷的兵还有多久到盐州?” “据信使来报,还有五日。” “不行,来不及了……” 营帐内在进行激烈的讨论。 “爹,我来了。”梁濯缨推开帐帘,就看到一堆人趴在地图上进行关于这场战争的部署和研究。 “你们先退下吧。”梁父挥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然后,紧紧盯着梁濯缨眼睛,一脸的严肃。 “爹,我来了。”梁濯缨根本不为所动。这一次声音而且还比第一次的声音大了几分。 梁父扶着地图慢慢走到梁濯缨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梁濯缨身上的伤口,左瞅瞅右看看。 “行啊,你。”梁父在确定没什么大碍之后,就近拉过来一个板凳缓缓地坐下去用稍带沙哑的声音夸奖梁濯缨。 “哈哈,小子行啊,把蔡嵩的黑衣死士都给杀怕了!”梁父的脸上满是赞扬。话音稍变“也被打惨了吧?” “嗯。”梁濯缨弱弱地哼了一声,表示认同。 听到这话梁父的脸色出现了短暂的凝重,又柔声,关切的问道:“疼吗?” 梁濯缨摸了摸自己的全身,疼痛的感觉确实减少了许多,在心底又不由得赞叹张先生的神奇。而后对着梁父又摇了摇头,“不疼了。” “忍得住?” “嗯。” 听到这个话,梁父脸上更加高兴了。“儿子,爹给你看样东西。”说着站起身子,转了过去,扒下甲胄,解开衣衫,把自己的后背亮给濯缨看。 梁濯缨本能得抬眼看去,却又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重重的喘着气,平复了一下加速的心跳、才敢再次抬眼朝梁父身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凌乱的异色的一道道,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疤痕。 梁濯缨努力克制自的心神,在梁父的整个后背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就像是一张纸被不懂事的孩子拿画笔乱涂一气,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能通过残留的部分去猜想这个后背原本的样子。 尤其是那一道从左肩到右后腰的伤疤,贯穿整个后背,犹如一条龙匍匐在梁父的背上。他的眼睛呆住了,呼吸急促,心跳也在加速。想把注意力从那纵横杂乱的画面中拿出来,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却是: “爸,你没事吧?” 梁父穿上衣服,披上铠甲又坐了下来。 “刀砍的,是虎斐砍的。” 思绪又好像回到了八年前,雁门关的那场血战。 梁父和当时的妖族统领虎斐相视而立。 一场大战在震耳欲聋的杀声中开始。 吭! 唰! 梁父一枪劈断了虎斐的胳膊,但代价是背后这道差点要了命的刀疤。就是这一战,把妖族的进攻步伐硬生生的拖了七天,为二叔最终战场的布置提供了巨大的时间优势。 “儿子,能成大气候的除了有真本事,还得能忍。单有聪明胆力……”说到这里梁父用摇头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顿了顿继续说道: “得有大勇!不学习不成啊。嗯?儿子,张先生给我说你是一个不宜在私塾读诗的孩子。那好!那你在军营里学打仗吧。” “在战场上能学的东西多了,调兵部署,布阵破阵,粮草辎重还数不尽的兵法计策这些你都要弄明白,反正是不能让你闲着。”说到最后,梁父竟然不知怎么的发出了笑声。 梁父一笑,梁濯缨也跟着笑了起来。“爹,有事您说话。这还放个儿子呢!你干不了的,你儿子我统统给你干了。” 俗话说得好,“父子没有隔夜的仇。”这父子两个不就又变成没事儿的人了吗? “来人呐!”梁父把在门外站岗的侍卫喊进来。 “到!” “去,拿着我的虎符,把在蔡府门口演练的血甲卫召回来。”梁父把手放在梁濯缨的肩膀上。看着个头已经到自己下巴的儿子,是越发的喜欢。“狗日的,真像你老子。” “别说,爹还真有三件事情要你做。” “爹,你尽管说,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幺幺幺!这毛都没长齐呢,就敢说自己是大丈夫了?” “嘿嘿,那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种。” “哈哈哈!小兔崽子开始和老子摆谱了?”梁父仰天大笑,然后朝着梁濯缨的屁股就给踢了两脚。当然,那力道自然也是和挠痒痒差不多的。“你爹我明天就要带兵北上,到时候我会把你杜叔叔留下坐镇盐州。第一件事,盐州城南七十里铁墓山上有一伙土匪,以前算是盗亦有道,我也懒得管他,近几天突然有些不安分,你带着自己的白袍营去看一看,只给你两天时间。具体的自己定夺。” “好。” “第二件,比较重要。处理完铁墓山的事,你需要马不停蹄的赶往泾水郡,到了那你自然就会知道。切记,去的路上最多只能带十名护卫。” “好。” “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什么时候把婚事定下来?” “嗯?”梁濯缨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脸色一红“爸,你问这个干嘛啊。这件事怎么能作数呢?” “给老梁家传宗接代难道还不能算是大事?”梁父现在像极了如今社会上催婚的老头,想抱孙子想到不行行的爷爷。看着梁濯缨很无奈的表情,梁父又加了一句。“干啥?刚才是你自己说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现在想反悔了?” “爸,我现在才十六!” “十六怎么了?跟你爹一起长大的那个,现在在撼北州做大将军的那个仇老六,现在都抱重孙子了。” “十六怎么了?少拿年纪搁你爹说事。” 这梁濯缨就不服了,小声嘀咕到。 “人家仇老六跟你一样大,人家抱重孙子,那是因为人家结婚早啊!你自己不早努力,不早结婚,现在到是怪起我来了。” “小兔崽子,念叨什么呢!” 第35章 北大营(三) “兄弟们,来活了。”梁濯缨走进自己的营帐,众人看到纷纷站起来行礼。 “少将军好!” 就连陈百家和贺婉兮也鞠躬行礼。很明显这是有人特地教了一下,他们行礼的姿势还不太规范,有些生疏。也无妨,第一次嘛,勉勉强强的就算过了。 军中行礼,这并不是梁濯缨虚荣,更不是梁濯缨矫情。是因为自古如此:“军中无长幼,但不可无大小!” 规矩是这样的,谁也违背不了。就是现在梁生相(主人公的爷爷,上文提到过)。现在来到军中也要向梁父抱拳行礼。当然,在军营外便可不用这样。 “这位陈兄弟,看你不像是盐州城内的人,你来是?”梁濯缨坐在主位问道。 由于没有军功,也没有职位。陈百家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最末端。陈百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嘿嘿,我是来找人的。对了,他们都说你是‘少将军’,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梁生相’的将军。” “那是我爷爷。” “哦哦。”陈百家恍然大悟的点了两下头,然后从身上的破布烂衫摸索出一封信,走上前交到梁濯缨手上。“那你能不能把这封信交给他?” “推荐信?你是要来参军?” “是。” “大军明日便要北上,而我也有任务在身。要不,你先跟着我?等我回来再把这封信给我爷爷?”梁濯缨的目光重新落在陈百家身上,询问道。 其实,归根结底,他实在是不想把陈百家送出去。这么好的人才,干嘛不留下自己用呢?老鼠都知道给自己攒仓仓(存粮),更何况是人呢? 陈百家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是在思索着什么。虽然是村子里出来的娃,可归根结底又不是个傻子,哪里还听不出这儿话的意思?“要我跟着你也行!咱们可得先说好了,我是要名扬天下的男人。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跟着你混不出什么结果……” 台下坐着的众人听到这话,都纷纷站起来,就连贺婉兮也听不下去,眼神冷冰冰的盯着陈百家。干嘛?小伙子嚣张的有点过分了昂,虽然你帮了我们,同时也有点武艺,但是在坐的各位哪个没两把刷子?在军营里还能轮到你放肆不成? “哈哈哈,够劲!我就是喜欢和豪爽的人打交道。”梁濯缨哈哈大笑,招手让他们都坐下。“要有那么一天,你大可弃我而去。但如果要是因为你自己的能力不足……” “你也甭砍我的脑袋了,那样太麻烦。别的不敢说,我陈百家只会死在冲锋的路上。” “哎嘿?这话听着有那么点儿味道!”梁濯缨也不矫情,拍了拍陈百家的肩膀。然后把身后的桌子拉到了大厅中央,从怀里掏出一份军用地图,铺到桌子上。“来,都过来看看。我们这次要打的是铁墓山的土匪。” 众人听到这个话都,面色都有了那么丝凝重。 “铁墓山?‘老北风’那一伙?” “嗯。” 贺婉兮作势也要到跟前去看地图,被梁濯缨一把拦下。“你别看了,你根本看不懂。” “少瞧不起人了,我经常看我爸挂在家里的那一副呢!比这个大多了。” “扑。”梁濯缨听到这个话,刚入口的茶水就笑的喷了出来。“普通地图和军用地图是一个概念吗?” 在场的兄弟都是军人世家出生,看地图的本事可以说的与生俱来的。到是陈百家看地图的认真让梁濯缨刮目相看。 陈百家刚加入自己总得给个机会让他出彩,同时也表现一下自己的重视。于是梁濯缨便对陈百家说:“百家,你看出什么了?” “回大帅……” 梁濯缨赶忙冷喝,打断道:“叫‘大帅’?这谁教你的!” 陈百家不明觉厉,“我爷爷教我的啊?说称呼带兵打仗的就叫‘大帅’,怎么了?” 梁濯缨听到这个答案,不禁失笑“要称呼将军,你叫我大帅。让别人听到都以为我谋反的心思。” “是将军,铁墓山地形北低南高。‘老北风’的土匪寨更是一处天险。寨门口更是一片洼地,四周全是陡峭的山峰,‘葫芦口’地形。正北风居多,也不存在火攻的可能。” 营帐里的众位兄弟也都点头称是。很显然,陈百家的分析他们都十分认同。 “怪不得这个土匪老大要叫‘老北风’,原来是因为北风多啊。”五弟奉运摸着脑袋呆萌的说道,这一下引得哄堂大笑。开心之余,陈百家也有些纳闷。 这都干嘛啊?这不是在讨论怎么打‘老北风’吗?怎么个个都一副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这可是军令啊,军令一出,军中莫敢不从的军令啊。 梁濯缨目光扫过众人,白天一场大战下来,众人的形象都不太雅观。“话说,你们都不想洗澡吗?”梁濯缨直起身子,顿了两步。“所有人三分钟,三分钟后这里集合。” 众人一听,一窝蜂似的冲出了营帐,只剩下了陈百家一个。 “你怎么不去洗?” “我没有衣服了。” “去,找后勤部要。就说你是我的兵!也是三分钟。” “是!”陈百家也走了。 偌大的营帐里就只剩下梁濯缨和贺婉兮。 梁濯缨面色一寒,战前一步,咧开嘴。“小婉兮,嘿嘿嘿嘿嘿嘿嘿…”邪恶的笑声加上现在略微油腻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少年版的大叔形象。 “你……干嘛?”贺婉兮那里见到过这样梁濯缨?要不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是自己的心上人,早就乱剑砍死。偏偏这个人就是梁濯缨,砍吧?还有点舍不得。 两颊粉嫩,面色微红。俗话说得好“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个少年不钟情”。这世上谁能琢磨的透少女的心事呢? “婉兮,军中都是些大老爷们。要不然我就勉为其难的和你一起洗?”梁濯缨站的歪扭七八,本来俊俏的脸上现在写着满满的猥琐,十足一个地痞流氓。 “死开,就没个正形。”梁濯缨一步步逼近,贺婉兮退无可退,鼓足了劲才把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一把推开面前这个“油腻”的流氓。 “哦,对了。刚才在大营,你知道我爸对我说什么了吗?” “什么?” “我爸对我说,小时候跟他一起玩的那个仇老六现在都抱重孙子了。然后问我什么时候去你家提亲,订婚然后把这门婚事结下来。” “哦。”贺婉兮毕竟是个姑娘家,脸皮薄。有些话也不好意思说,有些问题也不好意思直问。就像现在,自个明明很想知道梁濯缨是怎么回答的,却又张不开嘴去问。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才不想知道嘞。” 煮熟的鸭子嘴硬。 “我想,这次回来就去你们家提亲。” “你就在这个帐后洗澡吧,我去偏帐,澡盆是干净的。” …… 贺婉兮在澡盆里遐想,她觉得自己很开心。 “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大英雄。” “这个大英雄也喜欢我。” “这次回来就要来我家提亲了。” 嘿嘿嘿的傻笑不止,女孩子嘛,哪有不爱幻想的呢?就这样想着想着,思维就跑偏了。 “这个澡盆,梁濯缨也应该用过吧?” 第36章 出发,铁墓山 贺婉兮的耳朵靠在营张上,很明显是在偷听梁濯缨的战略部署。当然不是探子,也不是想泄露军机。就算是在偏帐靠的比较近,那也隔着两道营帐不是?怎么可能听的清楚?贺婉兮就想听听梁濯缨的声音,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很满足,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很开心。 年少时期的欢喜,就是在私塾里把自己的作业本和喜欢人的作业本放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让怀揣心事的少女开心一整天。贺婉兮巴不得天底下只有自己一个人喜欢梁濯缨,也巴不得只有那一个人喜欢自己。 虽然贵为盐州城的千金,但少女终归只是少女。 “你们也都看到了,这是一个葫芦口的地形。距离寨门只有三百步的距离。部队上去了根本拉不开,只要咋们从这个口子过去,那就变成活靶子了;一个一个冲上去又成了‘添油战术’,这都是兵家大忌,咱不做这个冤大头。” “所以就用老办法,四弟五弟在这点带兵留守,等我们打开了第一道门,你们再进来。”梁濯缨在地图上比划着。众将士看了之后都点了点头,但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总感觉有个至关重要的点没有想到,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一战就不带骑兵吧?”蛮渊思量后问到。 “嗯,不带。这一次是高地攻坚战,而且是正面仰攻。三百步的距离,骑兵目标太大,冲上去就是送死。” “传闻中老北风的寨门是由精铁打造而成,有千斤重。没有骑兵拉‘撞锤’(一种用来撞门的攻城器械),怎么打的开门?”池宸这个问题一出,众人才回过神来,这才是刚才的盲点,这一点至关重要。 “蛮渊,能推开吗?” “千斤重?,两只手的话是没有问题,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但如果门背后还有精铁柱做门插销的话就有点……” 这一切只有陈百家听的云里雾里的。 什么老办法?什么留守? 什么千斤重?什么能推开? 这一次轮到陈百家傻眼了,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蛮渊?满眼的不可思议。这个汉子有千斤之力?吹牛皮吧!虽然知道你是天生神力,也没有这么夸张吧?这个力气与自己赤驳马的拉力都有一拼。 这年头人比神兽都厉害了? 但在看一看其他人的脸,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然后回过头,又看到了一直在在自己位置上压根没有起身的杜汶(杜主簿),一脸的淡然,仿佛一切都已尽在预料之中。于是凑过身子,轻声耳语道: “杜主簿,他们说的老规矩是啥?” “老规矩吗?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军队里有一个铁律:该让你知道的会告诉你,不该让你知道的你别多问。 陈百家想到这句话,刚到嘴边的就被噎了回去,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一群变态。” 关于剿匪这一块,杜汶一般根本不会管。就像是和梁濯缨商量好了一样。“你管打仗,我只管计谋。” 场中还在就“带不带骑兵”这个问题进行争论。带骑兵,伤亡太大。不带骑兵,寨门又很难打开。 眼看这个问题就要倾倒在“带骑兵”的这一结论上。杜汶才堪堪站起来,缓步走到众兄弟的视线当中。“咳咳,骑兵只需要带一个就够了。” “一个?”众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其中最震惊的当属数蛮渊了。“杜主簿,要知道撞锤的分量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拉动它都得好一会儿。一匹马哪有这么大的力道?” “有,而且这个人就在场中。”说完又咳嗽了几声,杜汶的应该算是兄弟几个中身体最孱弱的人。尽管是武者八重的修为,可体质却连没有修为的成年人都比不过。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哪里还不知道指的是谁。 “陈百家,赤驳马拉得动吗?” “末将不知,还请一试。” “快去快回,就拉最重的一个。” 陈百家出门还没有五分钟,就听到“萧萧”的一声,响彻整个夜空,然后大地就开始轰隆隆的震颤,就跟发生了小三级的地震一样。 “命火头营连夜做饭,准备三百人一天的干粮和水,明天一早就出发。” 命令刚发出去,陈百家就进来了。 “回禀将军,赤驳马能拉动撞锤。只是…只是…” “只是怎么了?快说。” 看着众人急切的脸庞,陈百家反倒更不好意思说,迫于将令,只好大声喊出来。 “末将从小便于赤驳马心意相通。它说,它需要两个肉饼。” 噗嗤!在隔壁偷听梁濯缨说话的贺婉兮都没有憋住,笑出了声。 “话说,张先生的儿子这次带不带?“ “带上,看看有没有当兵的资质。”梁濯缨沉吟了一会。“也好对张先生有个交代。” …… 事情总算都布置完了,梁濯缨也回到自己的大帐,也不知道贺婉兮洗完了没有。 人都说女生洗澡特别慢,这一下进去会不会很尴尬? 要不就假装不知道,然后一头杵进去?如果她在洗,我这样进去也只会被当成误会。 咋们就不进去了吧?这样子显得我特别猥琐。这种念头刚产生还没有一秒就被淹没了。 干嘛呀,说出这么违背自己良心的话?都是正常的爷们,你说你不想看这不是糊弄鬼呢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贺婉兮你听我……”梁濯缨一头就给扎进去,双手捂着眼睛。 假装看不见的样子把贺婉兮逗得捧着肚子发笑。“对不起我什么呀?” “咦?没什么没什么。” “是不是以为我还没有洗完呢?是不是还想偷看呢?” “哪里话!我是那样的人吗?” …… 一阵只属于这对小年轻的闺房玩闹后。 “对了,我已经安顿好了,明天一早会有人护送你回城。今天你就在这里睡,我去偏帐。” “嗯。” …… 第二天,贺婉兮在一阵朦朦胧胧的操练声中起来,睡眼惺忪的看向窗外。已经是日照当头,再一瞧,门口怎么站这么多人?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声响,更没有半点异动。若不是因为他们还有两只眼睛会闪烁,贺婉兮一定不会认为他们是活人。 “白袍营柳山,见过少将军夫人!”有了第一个拜倒的人,然后就有了一堆人紧随其后。 “见过少将军夫人!” 贺婉兮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当时就给愣住了。梁濯缨说的有人护送,贺婉兮还以为是十几个人,或者几十个人。哪里能想到,会是这么一大群人?不过,到底是盐州城的千金,见过大场面的人,随即就镇定了下来。 “都起来吧。” “白袍营原来也是一身黑甲啊,和其他营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多了一个白色的披风。” “少将军说,这个披风伤了可以撕成绷带,死了可以当裹尸布,就算是想投降了也可以取下来当白旗!” …… 正在急行军的梁濯缨回头看着自己的兄弟们,问道: “你们说,我给安排两百人护送贺婉兮,会不会有点少了?” 第37章 出发,铁墓山(二) 在晴朗干爽的风日,在铁墓山脚下能听见呜呜的鸣响。伴随着山泉流淌在深涧汨汨的水声,有人说这里是一块宝地,也有人说这里是一块死地。 太阳不断西斜,变得血红,渐渐地有了隐去的苗头。天空纯金一般烁亮,铁墓山从尘埃中静静的显露出来,这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使人有种天变低,地变窄,万物都在流动的错觉,唯有这座凝固的石头山,如同洪荒时代的巨型雕塑,屹立于北苍原千古的落寞里。 绵延的山脊更像是一道锋利的剑刃,却在此时显得那么不真实。很难想象,大自然是如此的鬼斧神工,一座由石头聚成的扇,居然可以如此坚实,如此锋利,如此有棱有角,如此的轮廓分明。 梁濯缨帅兵站在“葫芦口”,身后就是自己的兄弟。这个入口远比想象中小得多,最多一次只能容纳下四个人并排通过。寨门上时不时有人影闪过,是负责盯守的岗哨。 三百步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梁濯缨从马上下来,众位兄弟也跟着下来。 蛮渊见状立马收集了周围五个白袍营兄弟的长盾,将它们横着用绳子固定在一起,绑到自己的左胳膊上。一张两人长,六尺宽的“巨盾”就产生了。蛮渊挥舞了几下,调整着角度好让它可以更加顺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右手拿起自己那个巨大而且有够分量的铜锤朝梁濯缨点了点头。 梁濯缨转头看向池宸: “准备好了没有?” 池宸拍了几下自己背后那个满满当当的箭囊,算是回答。 梁濯缨又把头转向了陈百家,嘿嘿一笑。 “听说你昨晚问什么事我们说的‘老办法’,现在我就告诉你。” 话音未落,这三个人就冲了出去。借着有些朦胧的夜色,急速前行。 这可把陈百家给弄急了。干嘛呀?我跟着你就是来冲锋陷阵的。现在你都干了,我干什么呀! “这不是乱来嘛!” “当将军的冲锋陷阵?” “再说了,哪有这样攻城拔寨的?啥都没有就上去了,出了好歹可怎么办?” “不行,我要上去支援。” 说罢,便要翻身上马。 杜汶伸出手,轻飘飘的在陈百家面前晃了晃,冷声道:“等会就到你上的时候了,记住要想他们安全你的责任至关重要。”随后指了指车上拉的撞锤。 陈百家心领神会,脸色凝重,的把车夹板子套在赤驳马的脖子上。一言不发的摸着马头,把昨天答应赤驳马的两个肉饼喂到他嘴里。赤驳马能知晓主人的心意,自然能感知到此战的胜败全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压力,提起一只马蹄,狠狠地向下踩着。仅是一下,赤驳马身下的那块石头,整个都四分五裂的蹦射开来。 前五十步没有被发现,梁濯缨一行人自然也是不会发出声响。茫茫夜色不注意看,根本分辨不出这是一团会动的黑影。 突然。 “有人攻寨!” 梁濯缨等人一听,既然暴露了那我们也不掖着了。一箭射出,刚才那名高呼敌袭山匪就再也发不出声音,因为自己的喉咙上已然插着一根箭。 没人知道这一箭是怎么来的,可它就是那样准准的刺进了那名山匪的喉咙。 山贼喽啰虽然不是什么修为高深,武功厉害之辈,但生在人数众多,纷纷掏出弓箭开始进行还击,一波一波的梁濯缨等行人射去。箭矢如骤雨般砸在蛮渊举起的巨盾上,发出阵阵乒铃乓啷的巨响,溅起一朵又一朵火花。 和池宸比弓箭?这不是找死吗? 看到对面也用弓箭,池宸又不禁想起了昨天在天一阁被人拿弓箭当兔子射的情景。火气是蹭蹭蹭的往上涨。丝毫不顾及胳膊上的伤势,上来就放大招。 只见他闭上眼眸,刹那间,周身流转着璀璨的气流,周围一小片天地的灵气像疯了一般,纷纷朝着池宸弓上搭着的这一根羽箭,梁濯缨在他身旁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得为站在寨门上的山贼默哀。 此时池宸弓上的这根羽箭犹如一个可怕的漩涡,蕴含着摧毁一切的灵气,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可能会惊为天人。武者九重的灵力外放,弓手中的天才,天才中的天才。 “唰!”梁濯缨根本没有看清这一箭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箭身发出刺眼的亮光,如同一颗黑夜中的流星,瞬间照亮了整个葫芦口。 轰! 山匪寨门上百米高的那个瞭望阁楼瞬间轰塌,就连破碎后的木屑,都被抹成了灰,消失的一干二净。 瞭望楼呢?怎么不见了? 妈呀!这是什么东西? 官府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威力大得吓人。 所有山匪都被镇住了,他们无法相信这是人能拥有的能力。于是他们相信这是官府为了剿灭他们买的新式武器。 陈百家一看暴露了,整个人刚才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上,急匆匆的扑到了杜汶面前。 “杜主簿,你就让我上去吧,他们现在需要支援。”声音里带着些哀求的意味。 “还不是时候。” 此时距离山寨门口,只剩下一百步的距离。 山寨的地牢内,二当家得正在打量自己的战果,一对女扮男装的郎中和自己曾经的老大。 “你个二五仔,不讲道义。江湖上做土匪的都不会对郎中下手的!你这么做就不怕别人耻笑吗?”牢房里的一名小‘郎中’咒骂道。 “小娘子,既然你都说我是土匪了,我还在乎那干嘛?乖乖过了今晚,等我坐稳了老大的位置,咱们就洞房,到时候想怎么叫都随你。”二当家听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更是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要不是今晚要处理掉山寨以前老大残存的旧势力。他巴不得现在就把这两个貌美的小娘子给就地正法喽。 “小蝶,别和这种恬不知耻的人说话,没有用!人家做山贼都讲究个盗亦有道……”另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冷冷的说道,虽然穿得破旧,但一个人的气质是盖不住。说话的这个女子骨子里就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如同一座冰山,让人可望不可即也不可亲近。 “什么盗亦有道,还不都是狗屁?要是盗亦有道老子哪能找到你们这么漂亮的娘们?”二当家自己也不知怎么,十分在意这名女子对自己的看法,说话都有点乱了方寸。发现这个问题的二当家也不再调戏这两个小娘子,转过身朝另一座监狱走去。 “大哥,你这个样子弟弟实在是心疼。就随弟弟走一趟吧?等弟弟解决完了这一切,就给你一个痛快。怎么样?”二当家蹲下身子,痛心疾首的看向牢牢笼里那位皮开肉绽的男子。 “滚~”虽然气息很虚弱,但身上实在是有股子坚毅不拔的气质。 一个人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报告二当家的……” “嗯?”被人称作‘二当家’,心里很是不爽的发出一个上扬的声音。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小的口误,小的口误。”冲进来的喽啰赶忙点头哈腰的认错。 “嗯,什么事说吧。”二当家的轻轻把手搭在冲进来报告小喽啰的肩膀上,替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大当家的,有人攻寨。” 刚说完这句话,二当家的手势一变,一拧,这名小喽啰就魂升天国了。 “你没有下次了。” “啊!”这是一声响彻整个牢房的尖叫,那位浑身是伤的大当家都不自主的捂住了耳朵。“公…小姐,他敢杀人!他杀人了……” “小蝶,别怕,别怕。有人来救我们了。”高贵的女子见到二当家的杀人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是把尖叫的那名女子抱在怀里,缓缓拍打着轻声安慰。 这一对漂亮的小娘子是谁?列位看官都能猜出来吧! 没错就是逃出皇宫找情郎的长乐公主和她的婢女小蝶。 …… 山匪们居高临下,占尽地理优势,人数优势。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数毫无意义。 梁濯缨也不含糊,直接从蛮渊的身后出来,一手拉枪俯冲,另一手放在前胸掐诀,大喝一声“寒天六影”。只见一股蓝色的灵气从梁濯缨体内分出,一气化六影,并排向寨门发起冲锋。 山匪们一看,还有人敢从盾牌后面出来,纷纷把箭头对准梁濯缨。梁濯缨站在原地,也不闪躲,五道分身纷纷站在主体面前抵挡。这群山匪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纷纷大叫道“有鬼啊!见鬼了!” 第38章 前女友明天结婚,今天不加更了。对不起,我在这里道歉。 就在刚才收到了朋友的电话,朋友告诉我说。贺某某明天结婚,结婚对象是某某某(煞笔)。你去吗? 心态炸了,尽量保证更新吧。不知道兄弟们有没有这种感觉,突然之间心就空了。 空荡荡的疼,瞬间感觉自己老了。 对不起,兄弟们。她欠我一场婚礼,我欠你们一场加更。她忘了,我永远不会忘。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第39章 出发,铁墓山(三) 梁濯缨闭上眼睛,意识进入到手中的沧浪枪,与枪沟通。只见梁濯缨身体猛地一颤,原本荒芜的葫芦口,此刻,苍穹之上竟然有月光洒下,大地茫茫,微风席卷着微风。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很快,月亮线化作一股淡白色的灵气,弥漫于梁濯缨的周身,随即钻入梁濯缨的身体当中。这是一股润物细无声的霸道。寒月之气在体内游走,通五脏、达六腑,充盈全身后又悄无声息的在梁濯缨身边环绕。 啊嗷!虎啸山岭,百兽震惶,一阵嘈杂的声音后,万籁俱静。 猛虎像,现! 一张血盆大口,当头顶上一个大大的“王”字,白色的皮毛威风凛凛。 梁濯缨动了,噼里啪啦的声响传出,梁濯缨的皮肤都被月光凝练的晶莹,犹如神祗。梁濯缨缓缓睁开眼,竟有一道白玉光从眼瞳中射出。体内似有狂风骤雨,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手中的沧浪枪也亮的怕人。 梁濯缨向前冲了两步。大喝一声“给我出来!” “霸虎?虎狩!” 刹那间枪风呼啸,一道百米高枪芒划破夜空。顷刻间“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数个瞭望阁楼瞬间粉碎,连同搭建的柱子也轰然倒塌。枪芒所划过的地方,一片焦黑。 这是什么东西? 陈百家呆住了。 刚才那一道通天的枪芒是什么鬼? 自家的主帅这么强吗?那怎么会被蔡嵩打成那个样子? 他哪里知道,那时候在擂台上和蔡嵩比武的梁濯缨体内气海如同干旱的河床,满是裂缝;肉体还有和别人交手的损伤。在擂台上的时候连自己一半的实力都没发挥出来。 山寨二当家刚从地牢出来就看见,瞭望阁楼全部被毁,地下躺着一堆的伤兵残将,寨门上的哨兵四散而逃。 二当家顺手抓起一个准备逃跑的喽啰,提着刀就把那人给摸了脖子。“谁再逃跑,这就是后果!” 好狠的一个角儿。 所有的小喽啰都被二当家的这一手镇住了。 如果大当家的在就好了。 大当家的一定会一马当先,尽量让兄弟们少死一点。 看到众人的表情,二当家还以为他们是真的害怕了自己,服从了自己,大摇大摆的走上寨门。 “嗖!” 二当家赶忙蹲下,摸了摸自己的发冠。 “没…没了?” 好快的一支箭,多亏自己躲闪的及时,要不然就要去和阎王叙旧去了,他把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的躲闪及时。 “还击,还击!扔油桶,扔滚木,点火!别让他们进门!” 对啊,他们进不来的。 我们的第一道寨门有千斤重,再加上精钢的门插销,天王老子来了都推不开。 达成了这样的共识,山匪们虽然不情愿,但迫于二当家的压力还是重新站上了寨门,组织出了几次像样的还击。 …… “奶奶的!”池宸嘴里咒骂了一声。 闲的没事干带那么高的帽子干嘛?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内没射中,池宸这还是第一次,有些懊恼,更多的是感到脸上没光,很羞愧但这也把池宸的怒火给彻底点燃。每一出手都是五箭齐发,没有丁点儿的留手,箭箭都是阎王下的催命符,贴者既伤,碰者就死,好不霸道。 寨门上。 喽啰搬来了大量的油桶、落石和滚木,防御姿态逐渐汇聚成型。随着二当家一声令下,寨门鼓声齐响,这些东西一齐朝梁濯缨一行人‘照顾’过去。 火油挨着火箭,一点就着。落石和滚木砸下,溅起一团又一团的火花,带着滚烫的气浪渐渐在地上形成了一方移动的火域。 蛮渊相较于其他两个兄弟就显得低调很多。扑面而来的不管是油桶、落石还是滚木,他统统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右手握着铜锤,一锤一个。像油桶,滚木这种能打回去的东西,统统一个不剩都又给打回到了寨门上。落石这是实在没办法,打不回去,就地锤散也不跟你扯那些个没用的,就是这么无言的蛮横。 力气大了不起啊? 没错!就是了不起。 …… “张万生,张万生呢?”杜汶站起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怎么也找不到张先生儿子的身影。 “在这儿。” 顺着声音看去,在白袍营的最后,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孩。 “打从刚才开始,他就蹲在这儿哭鼻子。” 自古在军队里,就是“;流血流汗不流泪”,强者为尊,那个都不是善茬。 你厉害,我敬你;有骨气,我敬你;有本事,我敬你;但如果你要是跟一摊烂泥一样,对不起你就活该遭别人的白眼。 周围的白袍军一听哭鼻子,瞬间对张万生的影响就掉到了谷底。 “站起来!告诉我,怎么了?”杜汶见到这幅模样也不由得火从心起,冷声喝道。 张万生浑身发抖,滞滞扭扭的站起来,抽泣着不敢说一句话。脸上还残留着没有擦干净的眼泪和鼻涕,裤裆上还有水渍。 见到这里,杜汶不由得冷笑了一下,摇摇头转身再也不想搭理张万生。 你说你哭鼻子?还能忍。 尿了?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干脆回家奶孩子去吧! “来人,擂鼓!”杜汶站在葫芦口,看着场中的情况。 “杜主簿,轮到我上场了吗?” “没有,再等等。” 擂鼓,不仅能够调兵布阵,还能鼓舞士气。现在需要的就是士气,给梁濯缨一行人打气,再度提升他们的战斗力。 此时,山寨门上一片火海,只有少数的几个安全的地方,这几个地方还是人挨人,人挤人。他们也想逃,可是不敢呐,一旦逃跑就会被身后的二当家剁了脑袋,只能硬着头皮去抵抗。 梁濯缨一行人现在距离寨门已经不到五十步了。 “杜主簿,让我上吧。” 四十步。 “杜主簿,来不及了。” 三十步。 “杜主簿!” 二十步。 “杜…”还没有等陈百家说完。 “冲!” “驾!” 一声响彻整个夜空的嘶鸣,大地开始震颤,轰隆隆的声音刺激着在场每个人耳膜。葫芦口两侧峭壁上有些苍劲的岩石也因为受不了这种威压,在进行了剧烈的摇晃后纷纷掉落下来。 好家伙!好快的马,好俊的人。 一个人的冲锋,胜过千军万马的气势。 第40章 出发,铁墓山(四)之一言定寨 地动山摇的威势谁人不怕?一道红色的闪电,气势威猛无比。身后的撞锤更是带着雷霆的力量。 撞锤掀起一层厚厚的地皮,蕴含的力量不断成型,霸道无比。 再说赤驳马,奔腾中隐有龙形,周身渐渐地形成一道红色的光幕,配合上陈百家一身鬼气,枪法却又大开大合,气势恢宏。灵气与赤驳马的光幕融为一体,将他们整个包裹在内,闪烁不定,宛若一头真龙。 “吼!” “轰……” 一道巨大的龙吟声传出,赤驳马爆发出一声嘶鸣。陈百家借着马劲枪尖插在撞锤的一侧,一提,就在撞锤飞起的那一瞬间,陈百家纵身一甩,划断撞锤绑在赤驳马上的钢索。随后,天地间形成出一股强大的音浪,在整个葫芦口游荡盘旋,直冲天际,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的捂住了耳朵,承受这股音浪掀起沙尘的洗浴。 所有人的脑袋都晕晕乎乎。 这是一个什么怪物? 乖乖隆地咚。 尘埃落定,足足有十丈高的精钢铁门上,活生生锲进去一个撞锤。两道原本紧闭的门也出现了一人宽的缝隙,只剩下几道精钢的门栓横叉着,做着最后的抵抗。 什么门没开? 梁濯缨一众人全都呆住了,计划出现了纰漏。精钢做成的寨门后竟然还有五道胳膊粗的门栓插销。 此时,众人的状态都有些下滑。撤?还是继续冲?如果撤了,刚才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如果继续冲,在山匪这样子的抵抗下很难不受伤。梁濯缨应对着从寨门上砸向自己的箭矢,用余光瞄了一眼蛮渊左手上的“大盾牌”,竟然有了散开的迹象。 “撤!”梁濯缨当机立断,深知再拖下去绝对都要受重伤。 一旁的陈百家和赤驳马就像没有听到这道命令一样。变得阴沉灰暗,就如同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一人一马忽明忽暗,再加上身上附着的鬼气,在眨眼间就把这一人一马给笼罩了起来,像极了地狱里的无头骑士,通体漆黑,神武非凡,遍布鳞甲,幽冥鬼火在他们悄声燃起,浮现出一道门的虚影。 抬起头,睁开眼眸。 鬼火! 一人骑着一马慢慢往前走去,身后被马蹄过的地方,有团团鬼火在燃烧。他身上有着一股强大的战意,像是有一股已经聚成的大势,要迫不及待凶猛而出。 “这么近,难不成他要再这么近的距离来一次冲锋?”寨门上的二当家嘀咕到。“搞笑,刚才那么远都没有撞开,这么近的距离难不成还能踹个洞?” “不自量力。”二当家讽刺道。“继续,不要停,给我弄死他!” 陈百家也笑了,原本阳光的脸上此时十分阴森。马蹄不停,仍然是一步一个蹄印。走向那扇十丈高的精钢铁门,背后那道诡异的鬼气门竟然缓缓打开了一道缝。 阴风四溢而出,葫芦口的温度瞬间下降,杜汶转过头,正巧看到不远处的秦叶草竟然萎缩下去了一大截。要知道秦叶草是唯一能在北苍原的冬天存活下来的草本植物,(天灵地宝除外),生命力有多强,可想而知了吧? 此时萎缩下去了一大截,到底发生了什么? 仅仅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小缝,就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威压。 那门的背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四溢的阴风竟然隐隐化作一头庞大的黑蟒,狰狞无比,陈百家身前的空间都变得慌乱,开始躁动起来,这一切好像都要被吞没。 “这家伙,入魔了吗?”梁濯缨看到陈百家突然之间爆发出如此巨大的战力,有些紧张。这是魔道,一旦坠入,便是万劫不复。此生想要摆脱孽障,都不可能了。搞不好还会经脉寸断,有生命危险。 陈百家带着邪笑,将手轻轻地放在门上。强大的鬼火,瞬间包裹住整个精钢铁门。 “吼……”一声龙啸,阴风组成的黑蟒融进了精钢铁门中。赤驳马抬起双蹄,向前踩出,顿时一头黑色的龙影破体而出,眨眼之间,整个精钢铁门竟然向内崩开。 完成这一切后,陈百家身上的鬼气消散的无影无踪,一人一马犹如寒风中摇曳的灯芯,摇摇晃晃。回头朝梁濯缨一行人虚弱的一笑,头朝地的栽了下去。赤驳马也摔了一个踉跄向前踩出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自己的马形。 池宸一跃而出,海底捞月之姿,在陈百家的脑袋落地之前把他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陈百家面色苍白,虚弱的睁开眼,气息微弱的朝来人说道:“老子……可不是……完成不了……任务的…孬种。” 此刻,寨门空荡荡。陈百家的一击震懵了在场的所有人。 还打吗? 打个屁啊! 我们后面还有道寨门呢! 你说那道木头门?要打你打,我先跑了。 …… 北风寨的第一道精钢门,就这样被突破。上面现在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至于二当家,早就撇下自己的喽啰躲到第二道门的后面叻。 …… 寨门被破,杜汶和奉运骑着马领着三百白袍军从葫芦口走了过来。 几位兄弟此刻多多少少都有些狼狈,杜汶从马上下来。 “几位将军,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 “杜汶,有问题没有?” 杜汶没有说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羽扇轻轻地在自己的前胸扑闪,走进第二道寨门。 “诸位兄弟,我们乃盐州城白袍营,与你们大当家颇有渊源。我们的大将军与你们大当家乃是八拜之交,前日听闻你们大当家有难,特来相助。” 盐州城的白袍营? 就是剿匪从无败绩的白袍营? 看模样应该是的。 与我们大当家的是世交? 真的假的?怎么从来没有听大当家的说过? 应该是真的,前天大当家不就是被二当家给绑起来了么… 那就是真的,时间都对上了。大当家的有救了。 …… “杜汶,有谱没谱儿?” 手持羽扇的杜汶就像没有这句话一样,仍然自顾自的说道。“攻破你们的寨门,纯属无奈之举,你们大当家的信中是这样写的。” “你放屁!老北风根本就不识字。拿什么跟你写信!”躲在第二道寨门后的二当家反驳道。他现在慌得要死,如果这伙人真的是来救老北风的,那么自己三年的卧薪尝胆就成为泡影了。“兄弟们,别信他的鬼话。他就是骗我们打开寨门然后把我们全杀了。兄弟们放箭,射死他们。” 白袍营将士在他话音未落之前就在杜汶面前组成了一道盾墙。杜汶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舒展开,因为此时根本没有山匪放箭。 攻心计,成了一半了。 杜汶羽扇轻轻地拍了拍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位白袍营将士,示意他放下戒备。 “说话的是你们的二当家吧?你们大当家差人来的信中说,就是你们的二当家把他关在了牢里。” 二当家一时语噎,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心里慌乱的一匹,甚至自己都在怀疑这股人马真的是来营救老北风的。 杜汶见到没人说话,整个山谷只有自己在发声,是时候下一剂猛药了。 “众位兄弟,我手里尚有三百白袍营的军士,各个都是精英精英中的,顷刻间就可以攻破你们的第二寨门。当然,我们也会出现伤亡。” “我们白袍营的宗旨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只要我手底下的这些兵伤一个,我们就会屠空整个山寨,你们大当家的也不会幸免于难。我们会在战报上写,你们二当家鱼死网破,临死前拉你们大当家的垫背。” “只是可惜了一众的孤儿寡母,从此无依无靠。” 此刻的山谷中,静的能听到人的唏嘘声。 白袍营就是这个规矩。 对啊,对啊。 去年花狗那个寨子就是因为伤了一个白袍军的肩膀就被屠了,一个都没剩下啊。 …… 杜汶听着山谷中的唏嘘。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弧度。 “你们大当家的信中说,他的兄弟都是一群好汉。平日里,他冲锋在前总有人给他殿后。一起大块喝酒大碗吃肉,好不快活。说你们当中有个叫‘骡子’的,平日对他不薄,到时候知道这一些可以做内应。还说有个‘癞子’,也是一枚好汉。今日见到了都是一群狗屁,忘恩负义!” “我点到名的,等会开战都躲远些。等会屠寨的时候,也好能让你们和你们大当家的见一面,让他看看他这些所谓的好兄弟,都是什么货色!” “瘸子,矬子,小三……”杜汶说着说着,还真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照着上面开始念。山谷中被念到名字的好多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场中那位一袭长衫书生样的杜汶。 “嗖!” “呯!” 一箭直射而来,杜汶举起羽扇一顶,整只箭矢就被扇到了一边。射箭的人是谁?不用猜就知道是二当家的。 杜汶眼轱辘一转,计上心头,很生气的道: “看来你们是真的忘了你们大当家平日里对你们的恩惠了!白袍营!” “在!”三百白袍营,蓄势待发,杀意冲天。 “列阵!……” 还未等杜汶,命令下完。只听得静悄悄的山寨门上传出一个粗壮的汉子声。 “将军且慢!” “您真的是来救我们大当家的吗?” 计成了! “怎么?不信?”杜汶冷声回复到。 吱扭扭……是寨门打开的声音。 “快停下!”二当家的大骇。“快让他停下!”见自己的命令没有人服从,本来就慌乱二当家一下子彻底失去了理智,飞出一刀狠狠插在了那个粗壮汉子的肚子上,力道太大,这一刀直接把这个汉子钉在了背后的石头上。 杜汶站在山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问到:“你是哪个?我会记得你。”语气很平和。 “我是癞子,麻烦将军告诉大当家的,我癞子欠他的,以后没办法还了。” “好!” 癞子口吐鲜血,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刀。所以说话含糊不清。人大吼时,力量都是从肚子上鼓起来的,现在肚子上插着一柄刀,还大吼着“兄弟们,我们是山贼。可大当家的常说‘忠义当头。’今天我们也不能让外来的人看笑话不是?” “笑话我可以,笑话我们大当家的不行!” 二当家的越听越慌,赶忙飞身贴近那名大汉,抽出插在大汉肚子上的红刀子,随后一割,大汉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双目不冥。 二当家的转身准备停下寨门,使它关闭,却发现机关已经被破坏,再一转头。地上躺着的粗壮大汉的手里紧紧握着拆毁的另半截机关。二当家的心境失守,于是大开杀戒,决定拉着所有人一块陪葬,虽然剩下的小喽啰拼死抵抗,可面对一个武者六重的修士,自己又没有章法,只能是被单方面宰割。 杜汶也不含糊,命白袍军上去支援。按照先前说的,绝不会错杀一个山贼。 第41章 出发,铁墓山(终) “杀!”“刺!”“呼!” 整齐划一的号子声晃荡在空旷的山谷中,梁濯缨抬眼看了看在原地站着的杜汶,按估算现在应该是子时过半。此刻正值寒冬,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整个山谷除了杀声没有一丝动静。梁濯缨站起身子来到杜汶身旁,面前尽是一些自愿被收缴武器的山匪。蹲在地上。 梁濯缨拍了拍自己的衣衫,又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场大战过去,被北苍原寒风一吹真的搞不好就会染上风寒。杜汶见到梁濯缨走过来,弯下腰拱了拱手。 望着自己四弟瘦弱的身体穿着并不算太厚的皮甲,梁濯缨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替杜汶整理他的皮甲,又解下自己的披风递到杜汶的肩膀上。随后拿起山寨门边立着的沧浪枪,同杜汶望着此刻已经空荡荡的山寨和正在被三百白袍营围剿的二当家。 “二哥,你说我不是不做的太过了。”杜汶一手轻摇羽扇,一手把“名单”放在怀里,脸色有些难看。看着自己面前满地都是蹲倒双手抱头的山匪,有了前面投降的山匪做样子,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后面的山匪有样学样,成片成片的把武器丢出,双手抱头的蹲倒在地上。 “杜汶,起码你保住了这些人的命。不是吗?”梁濯缨把枪扎进地里,看着这群投降了的山匪,眼中没有一丝感情。梁父的命令虽说是让自己全权负责,可前提是处理好这个事。或许梁父也是怕自己儿子“屠寨成性”,才对梁濯缨说老北风这一伙山匪“盗亦有道”。 梁濯缨对于没有骨气的人,是没有好感的。对祸乱百姓的山匪,更是厌恶到了心里。记得自己第一次剿匪。那个寨子叫清风寨,名字是个好名字,干的尽是些畜生不如的勾当,打开地牢,最小的姑娘十二岁。 十二岁啊!就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梁濯缨永远都忘不了她的眼神,行将就木。救出来三天后,就有消息传来。她,自杀了。虽然自己下令屠空了清风寨,可是那条鲜活的生命再也回不来了。那群清风寨的畜生做的事,饶恕他们的代价也太小了。 “本来能轻而易举的攻破第二道寨门。那个‘癞子’我想命人给独立挖个坑。” “准。”梁濯缨自然明白自己四弟心里想的是什么,对于那样的人梁濯缨自然也是欣赏的很,令人给独立挖个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望着自己的三百白袍军已经擒获二当家,继续道“两件事。一,等会你带着人回城,我身上还有老头子给的第二道任命;二,陈百家战场抗命,等他身体缓过劲,二十军棍吧。” “诺!” 军营里,哪儿来的功过相抵一说? …… “四弟,有名单干嘛不早点拿出来,这么打来打去的太累人了!”池宸装模作样的揉着肩膀,然后又用手整了整额前凌乱的头发重新束好发带,发着牢骚。池宸上战场从来都不带头盔,用他自己的话说,“头盔这玩意儿,影响六识。” “杜主簿?”一旁虚弱的陈百家也有些不解,有名单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呢? 杜汶听到这些,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大哥,三哥和虚弱的陈百家,没说什么。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梁濯缨,后者则是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们说的名单。”杜汶笑着从怀里把“名单”掏了出来。 “空……空的?” 三张少年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不可思议还有难以置信。 “这?刚才你就是照着这个念得?”陈百家是耐不住性子的,尽管很虚弱但这一点都没有妨碍他浮夸的动作。 杜汶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你怎么知道那些人的外号?” “这些名号几乎每个寨子都有,是最常见的。这个寨子里有大几百号人,难不成每个人都互相认识?” “高!” 三人齐齐竖起大拇指。这一手,高!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三百白袍军列队回到了自己所属的分列,为首几个人压着二当家缓步走到梁濯缨面前。梁濯缨紧了紧手中的长枪,他真的想一枪扎死面前的这个人,终归是没有。 “报告将军,我们发现地牢,里面关押着两女一男。” “嗯,放出来吧。”梁濯缨按耐下想要当场刺死二当家的冲动,用冷冰冰的声音回复到。,转过身对着白袍营前两排一划拉。“你们在山寨找几个马,准备跟我走。” 然后面向杜汶说:“我现在就走,路上还能歇息一会儿。对了,张万生呢?” “他不适合在军队生存。” “怎么了?” “听见鼓声就给吓尿了。” “什么?尿了!”梁濯缨都被震惊了,思量了一会儿。“等我回来,再说吧。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 等梁濯缨回到盐州城,突然发现自己的府中多了一个自称“公主”的精神病,还有一个大自己三十岁的结义兄弟。他会怎么办? …… 皇宫里。 龙椅上的俊男子平躺着,正在闭目养神,难得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听不见李宰辅的谏言,姚太傅的奏折也短了很多,而且整日和自己的爱妃打打闹闹,沟通沟通感情也没有人说闲话了。 朝阳处的温暖雪水顺着远处的斜谷留下来,水里还有来不及融化的冰凌。顺着蜿蜒的水道,环绕着假山兜兜转转。雪水滋润着泥土,浸湿了这一片前天才被修剪过的草楂。虽然偶尔吹过的风力还能感受到寒冬的气息,可这股寒冷已经失去了后继的力量。 听着颖国公在一旁滔滔不绝的奏疏着今年各地的受灾情况。 也就这一点不美中不足,还能见到颖国公的这张臭脸。也不知道他说这一切干什么。说的再多自己也不就是回答一个“准”字吗? 自己的爱妃近几日又水灵很多。 说到底,皇上还真是一个好营生。 “皇上,皇上。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正在这样想着,就听见娇滴滴酥到骨子的声音。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自己的爱妃来找自己了。 龙椅上的男子撑起一个懒腰。借着这个空档,蔡燕姒就钻进了皇帝的怀中,就像一只温润的暖玉,沁人心脾。龙椅一旁的颖国公对这一切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做着汇报的收尾工作。皇帝这是才睁开眼睛,看着怀中这个像猫一样妃子,眼中满是怜惜和疼爱。再加上蔡燕姒此时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皇帝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直言道:“爱妃别哭。告诉朕,是谁欺负你了,朕一定替你出这口恶气。” 蔡燕姒这个话把头深深埋进了皇帝的怀里,不发一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嗓子还发出凄凄的哭声,顺带把傲人的胸脯在皇帝的腿上蹭了蹭,好似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经过这么一搞,皇帝哪里还能忍得住?一袭龙袍的皇帝,慢慢捧起蔡燕姒的脸,用袖子轻轻擦拭着蔡燕姒脸上未干的泪珠,温柔道: “来,告诉朕。是谁惹你了?” 蔡燕姒摇了摇头,抽泣了几下:“不是臣妾,是臣妾的弟弟。” “哦。”听到这里皇帝的心算是放下了,原来是爱妃的弟弟,那这个事就可大可小了。 “臣妾的母亲死的早,臣妾从小就和自己的弟弟相依为命。可就在前天,臣妾的弟弟……呜呜呜。”话还没说完,蔡燕姒的眼泪就又出来,伴随着一阵呜咽,真是忍不住让人好好疼惜一下。 “爱妃,别哭,别哭。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朕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前天,臣妾的弟弟被人打成重伤,昏迷不醒。”凄凄惨惨戚戚,也不过是如此了。 “来人呐,查清楚是谁欺负了爱妃的弟弟,灭了满门。”皇帝抱着蔡燕姒,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胳膊。轻轻地拍打蔡燕姒的后背,怜爱的看着怀中的没人就像哄小孩一样。 “启禀圣上,不可!”一旁的颖国公听到这里,出言制止道。“据微臣所知,伤了蔡贵妃弟弟的人,正是盐州城的梁家。” “那又如何!朕杀不成?” 第42章 泾水郡遇怪人 “圣上,不可呀!梁家镇守盐州,对阵妖族未曾一败。”颖国公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劝挠,见到龙椅上的男子还不为所动。梁家世代为将,仅凭借一道贺兰山就能挡妖族数百年,北苍原贫寒,在这种情况还能让妖族的獠牙失去颜色。难道今日就要不在了吗?就因为这个妇人的三言两语! “梁家还是有两把刷子?”龙椅上的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颖国公,冷笑着称赞道。“这么说?还不能杀了?” “回皇上,梁家虽是十三代单传,但每逢战事必将身先士卒,深得民心。此时有妖族来侵,据报梁文已经率兵到达雁门关……” 蔡燕姒则是在皇帝怀中打着颤颤,娇翠欲滴。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不就是带兵打仗吗?盐州城又不光只有梁家能领兵打仗吧?” 咯噔! 颖国公心里瞬间就明了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还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打一开始蔡燕姒的目标就不是杀了梁家满门,而是…… “颖国公,你也听见了?朕的爱妃宽宏大量。拟旨!命蔡京为统帅,即日奔赴雁门关。命梁什么?哦,对了。梁文为先锋协助蔡京抵御妖族入侵。” “圣上。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啊!” “怎么了?颖国公,你还有何见解?”龙椅上的男子慢慢站起身子,不怒自威,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中。周身泛起紫色的电光,一双寒眸冷冷的射向颖国公。 …… 经过两天马不停蹄的奔驰,梁濯缨带着十个白袍营的将士终于来到了泾水郡内,长路无事。 随着马蹄的哒哒声,远处地平线上密密麻麻的黑点不断涌现出来。一个个黑点聚在一处,逐渐的形成了一个城池,这是个一望无际的平原,绿草青青,远眺而去只有若隐若现的几座山,山有流水,看上去真的是美不胜收。 泾水郡,处于群山包裹之中,是一片巨大的盆地,广阔的平原,极为富饶。盆地本就湿热,再加上传闻中这一片是上古战场,当年一个大妖死在这里,滚烫的鲜血渗透到了地底,于是泾水郡四季如春。它也可以说是盐州城的后备粮仓,一年可收三次稻米。 梁濯缨一行人汗流浃背,也难怪。这么一处温暖湿热的地方,所有人都穿的单薄,唯有梁濯缨这一行人穿着厚厚的铁甲,里面还裹着过冬的棉衣。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本来体温就高,谁还能受得了这个?要不是因为将令未下,他们巴不得立马就把这一身铁甲卸下去。 梁濯缨自然也想脱衣服,可是不行啊,他还要找到这里的县官,要把任务完成了才能卸甲,这也是规矩。 梁濯缨一行人进了城,排成一字,骑着马正在往前走,迎面过来一个壮年,快五十的样子。很是奇怪,泾水郡这么热,街上所有的人都穿着单衣服,还有的就只穿着个大裤衩。这个老头却披着厚厚的毛绒,下身鼓鼓囊囊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是一条棉裤,头上还顶着个大毡帽。怀中还抱着一个小火炉。 嫌冷?还是不怕热? 老头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火炉像是在想着什么,一拐一拐的朝梁濯缨走了过去,不偏不倚的。 “让一让,喂。这位老人家。”梁濯缨老早就觉得事情不对,朝那个壮年大喊。可是,那个人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仍然在自顾自的走着。直到相离只剩下几步的时候,他都没有抬头。 梁濯缨也想让啊,可是自己身后还排着十个白袍营的军士。自己一让他们自然也要让,在这个繁华而又拥挤的街道上一旦马儿受惊,后果难以估量。 被逼无奈,梁濯缨只得慢慢地勒住马,翻身从马上下来。 “萧萧”听到马的响鼻,这个壮年人才抬起头来看。可是,已经晚了。因为他的头就在马鼻子底下,一抬头就撞了上去。 哪有人能撞过马的? 果不其然,壮年人猛一下就栽倒在地。梁濯缨的坐骑也摇了摇头,毕竟是被撞到了鼻子。 “碰瓷?” 这是梁濯缨的第一反应,可又细想了一下,好像不是的。 身后的白袍营将士看到自己的主帅从马上下来,也纷纷翻身下来牵住自己的马。本来一行人就马不停蹄的赶了两天路。两天来,水米未进,眼睛都没有闭住,任谁肚子里不窝着火?现在又见到自己家将军好像要被碰瓷,这一下就更火了。 “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我们少将军喊了多少遍,你就听不见!”梁濯缨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梁濯缨就有点后悔,这个人并不是不让路,只是迟了点。现在他被自己的马撞了个狗啃泥,心里还能痛快?现在这个事情应该不会简单的收场,看来不见县官是不可能的了。虽然说是迟早要见,但刚来泾水郡就以这样的身份去见县官,着实有点不妥。 老头慢慢爬起身,捡起掉落的大毡帽,用手拍了拍上面沾着的尘土,又带了上去。平平和和地说道:“这位将军,你也别发火。是老朽反应慢了。在这里给将军赔个不是了。” 说完老头就慢吞吞的往左挪了两步,捡起滚落打翻在一旁的小火炉。驼着背,低着头从梁濯缨一行人身边走了过去。 这时,梁濯缨才看清这个壮年的样貌,国字脸,秃顶,面色苍白,脸上见不到一点血气。梁濯缨被他这一手弄摸不着头脑,明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看着老头从城门出去的背影越走越远,梁濯缨才又上了马。 “挺有趣的一个人。” 第43章 防汛?洪老头 梁濯缨左转右转一行人总算找到了泾水郡的府衙,相较于周遭富丽堂皇,彰显气派的建筑,这个府衙平淡无奇,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寒酸。 “防汛?” “是啊,泾水河是洛天河的一条支流。上游的冰川和积雪已经融化了大半,可下游的河床还没有半点融化的迹象,现在所有的水都靠平顶山和一条大坝拦着。往年这个时候下游的河床早就开始融化,可现在水位眼看马上就要漫过大坝了,今年下游的河床还再被冰封着。这可咋办呢?” 这是一件大南房,接待梁濯缨一行人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衙役。他自我介绍道:“小人叫樊定,将军就叫我‘挪不动’吧,这样听着亲切。”接着又指了指这间房子说:“将军,这是我们府衙最好的房子了,以前我们都在这里办公,听说将军要来。县官大人就叫我们把这间屋子收拾出来。” 看起来这个挪不动是个性格很开朗的人,很善谈,也很热情。他边说着就边帮梁濯缨一行人整理床铺,收拾东西,一转身又打来了几盆热水,还命人端来几个大西瓜。 “我家大人说,几位将军一定是风尘仆仆,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的样子,特命人打点了些东西。供几位将军想用。” “无妨,你家大人呢?” “大人一早就去了平顶山,直到晚上才会回来。几位将军,若没有别的吩咐,小人就先行告退。” “你先等一下。”梁濯缨叫住这名衙役,毕竟还有一些事没有弄清楚。然后又转过身脱下自己的铠甲和厚厚的棉衣,对自己带来的白袍军说道“休息。” “诺!” …… “挪不动,这个防汛都是你家大人在指挥吧?” “将军可是猜错了,我家大人是副指挥,就是挂一个名。大力还是我们这里的洪从严。” “挂名?怎么回事?” “嘿,将军你可别提了。上面下文了,干什么都要有资历,不然不让动工。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家老爷才去挂了个名。为了这个事整日都不敢抬头,说自己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还要在这份功劳上占个大头,愧对自己的乌纱帽。” “那洪从严,又是怎么一回事?” “洪老头啊,是真的有本事。”说道这里,这名衙役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祖上就是干这个的,到了他爸爸那一代得罪了京城的高官,被革去了功名,永不录用。但在防汛方面,真的没得说。有他们家在,我们泾水郡从来就不知道洪水长啥样。” “哦?我倒是想见见。” 挪不动搓了搓手“将军。走,我带你见见他。”说着就往外走,梁濯缨也跟着他去。 从县衙出来没走几步,穿过一条繁华的街。一座普通的宅子,从外观的装修来看,是京派风格。衙役带着梁濯缨没有敲门就走了进去,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的轻车熟路。梁濯缨观察了一下四周,内部布局更是与四合院无二。 “老洪,老洪。”衙役喊了几声见没人出来,于是转过身对梁濯缨说“将军,请稍等片刻,我去找找。” “好。”梁濯缨也不怪罪,走到一旁的桌椅坐下。“嗯?”桌子上摆着两本翻开的书和几张用案几压住的图纸。一本是《泾水郡图志》,另一本是《洛天河经注》,字里行间画了许多圈圈杠杠。图纸也十分清晰,梁濯缨刚把把图纸拿起来就被怔住了,不由得赞叹道:“这图画的漂亮啊。” 有了这几幅图根本都不用去平顶山和大坝实地考察了。这上面山川地形,水位流量,河流渠道一目了然。就连哪里有一个小坡,小破有多高,都标注的明明白白。梁濯缨仔细的看着图纸,平顶山和大坝的地形全都涌进到了脑海里,不由得就给看呆了,就连衙役最后站到自己身旁都没有发觉。 “将军,将军?”衙役轻声叫到。 “嗯?”梁濯缨此时才回神。“人呢?” “禀告将军,洪从严没有在家。” “无妨,我已经见到他了。” 这名衙役在这里好像就是主人一样,他忙前忙后,不知道从哪里倒来一杯热水给梁濯缨,随手又要去整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废纸,被梁濯缨打断道:“向你打听一个人,穿的很厚,头上戴一顶大毡帽,手里还抱着一个小火炉。” “回将军,那人就是洪从严。”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无巧不成书。”这位防汛正指挥,自己想要见的人竟然就是刚才在街上撞了自己,然后摔倒在地的那个人,想到这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也去搬一个板凳,坐到这里。”军营里规矩多,出了军营倒是无所谓。自己坐着,总让人站着也不太好。 “多谢将军。”挪不动搬了一个板凳坐了下去,当然不敢坐满,屁股也只是挨了点边而已。“将军以前认识洪从严?” 梁濯缨就把上午撞人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丢人事。“当时还以为是个碰瓷的,喊了半天也没反应,都以为要见你们县官老爷了。” 衙役一听,还以为梁濯缨会怪罪洪从严,立马就慌了神。“将军,您别介意。那洪老头就是那样的人,只要他脑子一旦想事情,就算当面锣对面鼓的敲,他都不会有反应。” “别慌,我又不会怪罪他。”梁濯缨愈发觉得这个人有趣,专心到这种程度,那么他在自己的领域一定是个高手。 “将军,给你讲个事吧。”衙役听到梁濯缨不会怪罪,于是就决定讲一个发生在洪老头身上的趣事,道:“九年前有一场特别大的洪水,雨也下的大,水都没过人的小腿了,洪老头就在防汛前沿搭了一个草棚,自个一个人住在哪里。有一天夜里,洪老头正在琢磨泄洪的办法呢。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搭的草棚被水浸泡的时间长,一面墙就给塌了,这都没有把他吵动,直到第二天一群人去找洪老头,发现墙塌了,就问洪老头。你知道洪老头怎么回答的吗?他说‘墙塌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塌的?’。将军,你说好笑不好笑。” 梁濯缨听完,“哈哈哈哈!”大笑不止,肚皮都给笑的发酸。“这一定是你瞎编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呆的人!” “真的,真的。当时好多人都在场。” 第44章 “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梁濯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位众人口中那位了不得的人。越接触越觉得他是一个拖拖拉拉的人,走起路来总是低着头,带着个大毡帽,怀中抱着一个小火炉,讲起话来总是有气无力,做事也好,画图也好,更是慢的可怕。好像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激动。 这些全是扣分项,但他交代给手底下人的人物,所有人都在尽心尽力的做。当然梁濯缨也没闲着,在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人去平顶山和大坝熟悉地形,同时也了解到周遭村子里的人已经撤了出去。 泾水河,水流极大,一条由南向北的河流,由山区流向平川,下游就是被冰封住的白苍原,现在全靠这条大坝拦着,强行改变它流动的方向。 这是万里无云的一天,除了早晨东边太阳初升的时候有彩霞蒸腾,再就没有半点水汽蒸腾的迹象,怎么看都不像有雨的样子。 “也不知道老头子把我调到这里干嘛,难不成真的是来防洪的?可是在这里还要等多久才能回家。”梁濯缨手里掂着从军营出发时杜叔叔给的传讯玉,好想呼回去问个清楚。可是又不能,估摸着自己的老头子已经到达雁门关,搞不好已经和妖族交上了手,现在呼回去问,岂不是耽误军情吗?看着西边远处的一片浓云,梁濯缨嘀咕到“再等等吧,再等等吧,应该会有人通知自己。” 梁濯缨站在堤坝上,看了远处的泾水城,炊烟袅袅,夕阳洒在这片富饶的盆地中,一切都好像被镀上了一层金粉,那么祥和,那么美丽,那么的安逸。根据梁濯缨了解的情况来看,只有九年前的那场洪水算的上特大的山洪,这几年虽说也有大水,但也都是平安无事的,今年也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因为再过几天下游也要融化开了。这样想着,梁濯缨又回头看了看距离大堤顶部还有七丈的水位线,朝自己的白袍军施令道“进城!” ……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命蔡京为统帅,带领精兵十三万驰援雁门关,阻止妖族进犯,即日起执掌帅印,命梁文为先锋将军协助蔡京抵御妖族入侵。’接旨吧,先锋将军。”太监站在主将台上宣读旨意,高高在上。公鸭嗓着实太过刺耳,但比他的声音更刺耳的是圣旨的内容,还有跟在太监身后蔡京的眼神。 “臣…臣接旨。” 梁父双手举过头顶,太监把圣旨放在梁父的手上。 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档子圣旨算是传完了,可把杂家累坏了。北苍原也太贫瘠了点,一路上也找不到几个像样的店家。瞅瞅,瞅瞅,这都什么环境啊,哎呀,脏死了。哪比的皇宫,吃得好住得好,还能享受手底下小太监的供奉。也不知道这个人咋个惹了燕姒娘娘,圣上非要我马不停蹄的传旨,不知死活!哎吆,真是累死杂家了。 蔡京见太监宣读完圣旨,急忙走上前把太监搀扶下来。“公公一路上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在下薄备酒席专门为公公接风用,还望公公赏脸。” “哎。”常在皇帝面前晃悠的人哪个不是逢场作戏的高手?单是这一个“哎”字的字调都有讲究。“都是为圣上鞠躬,哪里敢说辛苦?到是蔡主帅,贵为一国良将,要多多辛苦才是。” “是是是,公公说的是。那么……请?”蔡京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在场的诸位将领,一副老狗见了屎的样子,迫不及待的跪舔着来宣读旨意的太监。 酒席上免不了是一顿商业互吹,临行之际免不了又有“薄礼”相送。说是“薄礼”,还不是从士兵的嘴里扣出来的军饷钱? “大哥(梁将军),这……”一众人走上前来,得知了事情前因后果的他们,对蔡京的行为更是觉得恶心。都是武将,实干家子,自古就看不起只会溜须拍马的畜生,有道是“武将不惜死,文官不贪财。”则国可兴。难道武将的命,与文官的钱是对等的吗?从来就不对等。在大余国,只听过战死的武将,还没听说过敢于直谏的文臣。 “众位将军莫慌。只要按照先前的部署,妖族大军是不可能冲破雁门关的。” “大哥,我们怕的不是这个……” “别怕,我对阵妖族何时吃过亏?” …… 夜深了,亥时过了三刻。 梁濯缨在平顶山和堤坝各留下一个人,其余的几个在县衙的南房里已经躺下了。 “报!洪水来了,大水已经没过平顶山了,口子有七丈宽!” 梁濯缨听完大吃一惊,因为从他的了解和打探的消息来看,从没就没有这么大的水。九年前的山洪也没有听说过水没过平顶山的。 “瞿瞿!”梁濯缨吹起哨子。仅过了一分钟。刚才在床上躺着睡觉的白袍军就已经全副武装的集合在梁濯缨的面前。随时战备,随时警戒,随时出击。在白袍营讲究的是一个字“快!” “快速开始,快速投入,快速制敌,快速撤出。”正如《孙子兵法?军争篇》中讲到的那样“其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待命!”正准备驰援平顶山,但梁濯缨又一想,还是要去询问一下“防汛总指挥”的。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打工的。 梁濯缨翻身上马匆匆忙忙就往外冲,必须要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洪从严。此时的街上已经显得空荡,再穿过一条巷子,来到洪从严的院子口,见到大门紧闭,梁濯缨想也没想骑着马一把就撞了进去。 “大水来了!已经没过平顶山了!” 洪从严钻在被窝里,听到这个消息,他一只手扶着炕沿,挣扎的坐起来问道:“水量大小,没过的口子有多大?” “水量大小不知道,但被冲开的口子已经有七丈宽。”梁濯缨料想他一定会马上翻起身子,下达命令让自己去驰援,然后去前沿的防汛草棚里指挥接下来的事宜。 哪知道洪从严听完,反而又躺下,平平的钻进到了被窝里。“这就没啥了,少将军回去歇着吧。” “你知道口子被冲了多大吗?七丈啊!口子还会不断地增大,这还没甚要紧的?”梁濯缨一听彻底的急了,盐州土话都冒了出来。实在他是防汛总指挥,要搁一般人说着话,梁濯缨早就一枪给他捅个透心凉。 “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任他流吧。” 第45章 大水将至 “老洪,老洪。”正在这时泾水郡的县官大人火急火燎的冲进院子,一进门就大声喊:“大堤坝也来水了!”他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洪从严就像被热水给烫了一样,咕噜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衣服也没来的及套上,扑倒县官老爷面前抓住他的肩旁。“水有多大?” “我也弄不清楚,水距离坝堤,只剩下三丈不到了!” 洪从严赶忙掂住鞋子,套上衣服,边走边穿。然后又对梁濯缨说:“少将军!命你的人火速赶往大堤。”说完这一切又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自己画的图纸来,仔细钻研。“坏了,坏了!大水将至啊!不行,我要去。将军,还需你带我一程。” “诺!” “县官老爷,你就留在泾水郡。放心,有我在出不了大事!” “好。” 梁濯缨驾马跑回大南房,只见自己的白袍军还在原地站着,纹丝不动。很显然这些人自从梁濯缨走后就没有在动过。 “令,火速前往大坝,直接开工,你们的指挥权暂时交给那里的总管。” “诺!” 正当白袍营驾马而出的时候,洪从严来了。身上披着一件蓑衣,头戴斗笠,手里还拄着一根乌黑的拐杖。虽然里面还穿着那一身大棉袄,厚黑棉裤,但身上的气势全变了,满脸红光,容光焕发,一副很急切的表情冲进门里,直接就翻身上了梁濯缨的马。 “少将军,走吧?” 想不到洪从严还会骑马?梁濯缨也不计较这些,当即就坐在了马上,洪从严的身后。洪从严此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干练,严肃,刚强,果断。但平顶山上没过去的水就不管了吗?还是说他就是在自己县官老爷面前捞个表现?平顶山上七丈宽的口子他不管,距离大堤还有三丈的水位就把他急的慌了神? 梁濯缨是知道大堤的,也了解大堤的基本情况,周遭有四道泄洪渠,每到泄洪渠有六个孔,都是去年秋天建的。只要水漫到一定程度,泄洪闸一开还不是没有问题了吗?怎么就值得他如此的大惊小怪?还说真正的大水就要来了? 私塾张先生教的好“不懂就问,不耻下问。”说起来,这个习惯还是蛮不错的。此时天也开始飘起雨来,四下无人,梁濯缨也不做作,直接就问。“洪指挥,怎么平顶山上七丈宽的口子你不管,大堤坝上水位线到危险线还差三丈你就慌张成这样了?” “回少将军,平顶山是石头山,那个口子水最多就冲个七、八丈宽,就没什么可怕的。再说了那山坡陡难上,现在水流速度还快,根本难以立足,但是也别慌。虽然它水大,势猛,但源头小,撑死一个时辰水就流的差不多了。一个时辰内难道还能把口子给填平住?填不住也不怕平顶山地下种的都是一些山芋,地瓜之类的。最多就是少种点地,搞不好还能给灌溉一下叻。水从那里出去,还能给咱们减少些压力叻。” 洪从严在前面驾着马。由于顶着风,有些冷,不由得咳嗽了几声继续道:“但是那个大坝可真是能要命的,大坝一旦出现个缺口,堵不住,那整个泾水郡都要被灌成耗子窝。泾水河是洛天河最大的一条分支,水流源头大,来势更猛。今天又下雨,雨水又能融化一些冰雪,可是真有大水要来啊,要人命的大水!” 洪从严说完这一切,两人都进入了沉默的状态。一路无话,马就停在大坝旁。 “老洪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洪头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 洪从严也不和他们打招呼,径直就走向了临时搭建的防汛草棚,打招呼的那些人也不恼,好像都知道洪从严在这个时候,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一般。 草棚里此时站着一堆人,都是各个地方领头羊、负责人。他们表情严肃,全都围绕着洪从严画的图,好像是在争论什么。见到洪从严来了,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洪从严也不掖着直接就站在正中间。 “你,去东河桥,让他们把泄洪阀打开。记住,只能让他们两个口子。”洪从严指着一个人就开始下发了任务,那个人听到后头也不回的就出门走了。 这时场中一个青年人举手发问了。“洪指挥,我们卞南镇的口子全打开了,没问题吧?” “嘿!你这不是胡闹吗?就怕你们来这么一手,所有泄洪渠是去年秋天修得,哪能吃得住这么大的水?快,快回去,命人关掉两个,然后你的所有人调到泾水河浅滩,离你们也不远往上游走个十几里地就是,务必挖出一道和南阳道相通的水渠。” “平西镇的水阀现在一个都不能开,我知道你们那里没有住人,等大水来了开四门,直接往你们的灌溉水渠里引,不要怕水大,放心,淹不了多少。” …… 草棚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在听洪从严的指挥。领到任务的掉头就走,也不多言语,也不质疑。梁濯缨听到他这么讲,又把桌子上的地图往洪从严的面前挪了挪,他根本都没看一眼,继续讲他的。他连那条渠道是什么样子,有没有被泥沙淤积,弯曲程度是怎样的,全都讲了出来,洪从严对这些的熟悉程度简直令人发麻,心生敬畏。 确实是一个治水的高手! 起码比当世众人所赞扬的专家要强上百倍不止。 第46章 治水,不屈 “走,所有人上堤!” 草棚距离堤坝还有两、三里的路程。天上月黑星稀,大半的天空都被乌云给遮了一个严实。洪从严的拐杖此时就发挥作用了,拐杖一戳一个洞,洪从严就在前面引路。梁濯缨紧紧跟在他后面。 “好大的脚力。”梁濯缨在心里暗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自己一个武师境界。追上他还需要带着点小跑。 走上堤坝,现在的水位距离警戒线只剩下不到两丈的距离。堤堰上有许多人影,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嘈杂的人声和水的吼声,处处对着一捆一捆的落帚草,粗壮的圆木,殷实的沙袋……白袍军有的人在协助人们搬运器材,有的在抬土固堤。人来人往,稍显杂乱。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愁云密布。 “少将军,洪指挥。”其中一名白袍军见到梁濯缨起身行礼道。其他的人都被这么一喊给惊动了,人们纷纷回头看过来,兴奋的喊道: “洪头儿来了?” “老洪来了就好了。” …… 仔细一听,除了自己的白袍军,好像就没人喊自己。真是有点尴尬,但这也无所谓。只要能把今天这关过了,他们没喊就没喊吧。 看来洪从严是这些人的主心骨。 洪从严仍然没有回应这些人,不管也不顾的走到堤坝边,看了看水的涨势,随后抬起头,看向风出来的方向。“来人呐,把这些落帚草都铺在堤坝,然后往上面堆沙袋,看样子今天这个风是停不了了。” 这时,一名衙役走了过来。“老洪头儿,水势涨得有点凶啊。”正是樊定,外号“挪不动”的那个青年人。 “今天这事儿有点麻烦,要看你的了。我要去那一头看看。” “没事儿,你就放心吧。” 这个樊定又是哪门子神圣?从一开始给自己领路时的态度,到现在,一直是不卑不亢。怀着这样的疑问,梁濯缨顺手问了身边干活的一个农民“这个樊定是干什么的?” “回将军,他呀,是老洪头儿的徒弟,我们这儿堵决口的能手。” …… “我师父的身体怎么样?今天没什么大问题吧?” “你师父的身体?”梁濯缨反问到。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老洪头儿身体有病。 “哦,忘了。你才来了多久,你不知道的。”樊定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继续道:“师父他老人家寒毒入髓,药石无医了。” 樊定是个话多的人,他告诉梁濯缨说“九年前,这里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水。老洪头带着人四处奔走,在水里泡了十三个昼夜,最后摔在了水里。整个身子都被泡的秃噜皮了。你也知道,我们这种老百姓不比你们这些能够修炼的武者,体内有灵气可以运转。我们就是个死扛,洪水退去,我师父差点没缓过气来。好在现在还能保住半条命。” 正说这话呢,洪从严就顶着雨从堤坝的另一头走了过来。这个风梁濯缨都觉得寒冷,更别说洪从严了。 那得忍得住多么大的痛苦。 水又涨起来了好多,涨的速度也变快了好多。 大水来了! 说着话的功夫,水已经越过了警戒线。风狠浪大,不断拥着浪花扑倒在堤堰上。“哗——”,“哗——”。要不是堤堰上已经加固了落帚草和沙袋,现在这里恐怕都已经站不住人了。 “轰——隆隆——” “决口啦!” “快跑啊!决堤了。” 不远处的堤坝塌陷了一个十几丈宽的口子,洪水一股脑的外泄。 决堤了。 原本就有点杂乱的局面,此时更是一点章法都没有。很多人都怕被水冲走,一时间竟然没人敢上前。 梁濯缨知道这么下去,转过头大喊了一声:“白袍营!” “在!” 还没等梁濯缨的命令下完,只见樊定带着自己的人就上去了,扛着圆木和沙袋。洪从严招呼身边的人拿着灯笼就快步冲上前去。不长的一段路,梁濯缨的铠甲里的鞋袜都被浪花打湿了,加上不住的冷风,梁濯缨自己也不由得打了几个颤颤,怔怔的看着前面洪从严的背影,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住的。 洪水奔腾的往外流,发出一种令人畏惧的嘶吼声。 梁濯缨哪里见到过这种阵仗?一时间被惊的呆到了原地。堤坝的开口太大了,水流也太过于急烈。沙袋刚丢下去就会被冲跑,而且堤堰的缺口在不断扩大,水流也越来越急。樊定带着人扔沙袋,丝毫不起作用。 樊定命人收住了手,看了一会儿水势,朝洪从严点了点头。后者立马明了 “要护断头,别再让他扩大了。要圆木!”说完这句话,樊定在腰间绑了一根绳子,带着人就开始下水了,这叫打桩,人多没用,是个技术活,贸然的下去人只会添乱。 眼看第一根圆木就要打下去,可水势突然间又增猛了许多。连人带原木全都打翻在地,好在樊定身上绑着一根绳子,不然就会被水冲走,没有活头。 樊定打着冷颤,浑身湿漉漉,脸色苍白的爬上堤堰“师傅,堵不住了。叫人回去通知县官大人,靠城而守吧!” 就在此时,泾水郡县官的差使也来了。问洪从严:“县官大人有言,他已经命人在城墙周围堆好了砂石,诸位若防不住尽可退回泾水郡。” 周围的人一听到这些,樊定也止不住水,县官大人也已经做好了第二手准备,都失去斗志甚至有的人转身就不见影子了。樊定央求着自己的师父道:“师父,我们回去吧?这个缺口根本堵不住,我们尽力了。县官大人也已经做好了后手的准备。” “你给我闭嘴!”洪从严对樊定呵斥了一声。“请回禀县官大人,我们一定能守住,一定能守住!” 县使听到这个回复,也不多待。转身上马就去复命了。 “非得堵住不可!樊定你再给我胡言乱语动摇人心。我就把你填到这里,从此你没有我这个师父,我也就当没有你这个徒弟。”樊定一听到这个话,就把头给低了下去。不只是冷的还是怕的,蹲在一旁瑟瑟发抖。“会闭气的,谁要敢跑马上就把谁填到水里!” 梁濯缨总算找到了自己能干的事情。 “白袍营,卸披风!” “诺!” “下水!” “少将军不可啊,您千金之躯……” “现在哪里有什么将军?又如何下不得水?” 梁濯缨带着自己的十位白袍军手挽着手就进入到了水里。 修炼者和平民比,自然是高出一截。饶是这样,梁濯缨也感觉到刺骨的冰凉。 武师境,灵力外放!刹那间,梁濯缨身上沐浴璀璨无比的蓝色光芒,灵气环绕,武技环身,一道灵力组成的光幕把自己的白袍军笼罩在内,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实力,在蛮横的洪水中犹如战神亲临。聚起的气势深刻地影响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光幕自然是挡不住这样蛮横的洪水,但为自己的部下分担一些压力还是没问题的。 生在梁家,是幸亦是不幸,这份责任与生俱来。投身行伍,就等于把自己的半条命别在了裤腰带上。至于剩下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在自己守护的地方。 这时,洪从严一面叫喊着后面的人赶快往前搬圆木。一面把身上装着的图纸掏出来,交给蹲在一旁的樊定。看样子,他要亲自下水。 “师父,你寒毒侵体,不可下水啊。”樊定一把拉住洪从严的长衫,不然他动他半分,任他怎么甩,就是不肯撒手。“师父,就让弟子去吧,就让弟子去下桩吧。” “哈哈哈哈,难道你忘了你的本事都是谁教的不成?你下桩的本事还得好好在跟着我学几年。”洪从严摸了摸樊定的头,硬拽出自己的长衫笑了笑。“樊定,刚好还缺一个喊号子的人。” “老洪头儿下水了。” “什么?他不要命了吗?” “我们还等什么?吃了包子等汤吗?” 马上就有七、八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跑到他身边,接着又跑出来几个,然后又出来几个,又是几个…… 他们一个个学着梁濯缨一行人的样子,手挽着手连成一串。就下水了,怒吼的河水立时掩埋了他们半个身子(下半身)。就算有梁濯缨一行人的支撑,但做为一个普通人仍是很难在这样湍急的洪水中立足,冲的他们东倒西歪。 他们挣扎着前进,其间不断有人跌倒,爬起来。跌倒,爬起来,继续东倒西歪的前进,一次次。他们之间挽住的手一次又一次被巨浪打开。堤上的樊定喊着号子,脸上满是液体,分不清是眼泪,鼻涕还是雨水,洪水。掀起的泥沙就钻进了嘴里边。 “下桩,下桩!”堤坝上的樊定大喊道“快,现在水小了,下桩!堆沙!” 所有人都急得要命,有的双手合十,可能在求神。有的跪坐在地,可能是在拜佛。除了这样的祷告,谁也没有办法。 有了这一群人的加入,梁濯缨顿时感觉压力见小了好多,十位白袍营的军士也露出了笑脸,只是这个笑脸刚露出来,巨浪 转眼间,缺口山就排满了一根又一根的圆木,在梁濯缨一行人的推动下,结成了一条永生永世都冲不断的堤。 水变小了,可风浪却未曾减少半分。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像极了一张蒲扇,朝着他们的脸就是一顿猛扇。浪头大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吞没了,连个头尖也看不到。只有在浪小的时候才能看到他们的满是泥浆的脸,他们吐出嘴里的泥浆,大口地喘着粗气,准备迎接下一个浪头的冲击。 “啊!” “啊!” “啊!” …… 这是充斥在天地间的怒吼,上斥天神,下退阎罗。在这一声声不屈的怒吼中,袋袋沙土落了起来,决口在一点点的缩小。 洪水堵住了!大水只能顺着河道流下去。水里的人也呻吟的爬上堤坝。一个个满是泥水,冻得浑身发颤。梁濯缨和白袍军的样子还好一点,毕竟属于武者,其他的人一个个就像是活的泥塑一样。有一点一样,他们都在咧开嘴傻笑,在几堆点燃了的落帚草的火焰中,像极了患有失心疯的傻蛋。 此刻天已蒙亮,梁濯缨估摸着现在已经过了寅时。回过头看倒在自己身边的洪从严,确认了一下只是由于劳累过度而晕过去,梁濯缨越发的敬佩这个人。经过一夜的消耗,饶是梁濯缨气海庞大,天赋高于常人,也有点扛不住。毕竟人也是要吃饭的嘛,这样饿着有些扛不住。 正在这样想着,就听见山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身为军人的天性使他瞬间就警惕起来,朝山下看去。 原来是泾水郡县官带着一大堆妇人来送吃的来了。 总算能歇会儿了。 第47章 九闪传讯玉 早饭的质量还是不错的。两碗黄米粥,几个米面馍馍,几块大肉外加几碟小菜。这样的伙食,算不错的了。 故事后续《关山墓》,总得把故事写完吧? 《烽火盐州》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