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破天传》 第1章 诸神战后 诸神之战后,胜者以败者神格为引,布下锁天大阵,从此神陨之地成为一座孤岛。 锁天大阵完成的那一年,是大陆创世纪元年。 在此后漫长的时间里,大陆的人们不断地研究自身,也不断地突破自身。 三百年后,神迹初现,聚集了整个大陆强者的关注。而被神迹笼罩的那个人,成为无数人倾慕和敬仰的对象,他没有名字,他的消失如同他的出现一样无人察觉。 神迹的出现,让无数追求更高境界的人狂热起来,人们看到了身体可能到达的极限,尽管那个目标看起来遥不可及。从此,这第一个被上苍眷顾的人被传开了,但无人的描绘他的模样,无人知道他的从前和以后,仿佛不曾活过,又好似无处不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逐渐明白了神迹的真相。 原来对于修炼者而言,他们境界的提高依靠的是克服自身,当他们不断挣脱束缚,修炼达到大陆的境界顶峰,意志便会冲出躯壳,被上天所感知,并受到苍穹之外,连绵无尽的神光洗礼,这样的人被称为天赐者。意为上天所恩赐的对象,在此苍穹之下,无所束缚,无所牵绊。成为天赐者,成了所有少年人最初的梦。 在对成为天赐者的憧憬中,人们的研究接连得到突破,更高级别的修炼者开始大量出现。修炼的等级和类别逐渐形成。理论派蓬勃发展,他们从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和诠释修炼的本质,去提高修炼的效率,是为百家相攻的时代。 在这个时期,每一个理论的最强者,往往也是这一派别的领袖,代表了这一理论的可行性。而强者独特的魅力也能吸引那些未曾踏上修炼之途的年轻人成为这一学派的拥护者。同时也意味着斗争和联盟,消失和新生。 成为天赐者是大陆有识之士的唯一选择,无论用什么方式达成。 这种狂热不仅在于高山仰止的向往,也在于大陆的孩子在出生时被赋予的沉重。身体仿佛被什么压住,被什么锁住,被什么注目着一样。又仿佛压住自己的就是身体本身,而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这束缚感给了人们强烈的抗争力量,这是推动着修炼之路发展的本源之力。那可以存在的,自由的地方,超脱躯壳的,灵魂之海。 直到创世纪三千年,自第一个天赐者出现,已经过去2700年。经过百家相攻,诸强相碾的年代后,十二门派正式形成,是为神国十二柱。 他们代表着不同的修炼方法,却有着同一个检验的标准,是否能够让人成为天赐者。神国十二柱各自凭借自身的理论和修行方法,造就了连续不断地天赐者,在吸引后生的同时,也间接消灭了其余各家理论。自此,十二柱时代到来。 正是物极必反,盛景难延,看似辉煌的神国十二柱,存在不过三十年,便分崩离析,不复存在,这几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而神国十二柱并非亡与战争与兼并,亦无衰弱和内乱,恰恰相反,他们各自都十分强盛,天赐者不断出现,也不断在证明他们的正确。 十二柱时代是武炼巅峰期,同时亦是武炼瓶颈期。天赐者不断出现,寻找更高境界的声音也传播开来,可对于大陆上大量出现的天赐者,却再也找不到寸进的办法。一股颓丧之气开始蔓延,所谓天才再没有自负的本钱。谎言被摆在了众人面前,阳光之下。 怀疑开始蔓延。他们开始怀疑年幼时的目标,怀疑关于伟大与自由的传说,怀疑天赐者的真相,怀疑自身的追求。人一旦开始怀疑,战斗力便不值一提,换一种说法,人一旦开始明白,疯狂便很难继续。如果欺骗不能永远,那便是一种残忍。 而如今,这片大陆面对的,便是这样一种残忍,天赐者,代表了苍穹之下最强的力量,意志的绝对自由,却陷入了更深的泥潭里,那更深的绝望,便是来自于自由。 成为天赐者对于十二柱而言,不再是难事,稍有天赋的人,都能够在中年时成为天赐者。对于一些天资卓绝的人,甚至可能在二十岁之前成为天赐者。但天赐者群体的壮大没有让他们走出困境,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他们在等待一个英雄,带他们走出天赐者困境,或者死亡。 天赐者困境有两大关键,其一在于修炼者的目的,除了追寻第一次出现的传说之外,也是为了克服身体带给人们的束缚,是以获得自由是修炼者最终的目标,成为天赐者只是一种方式,一种看起来能够达到,最终人们也做到了的一种方式,可事实上,天赐者没有自由。 而之前能够让自由的传说坚不可破的原因在于人们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这一步,少数到达的人也因为年老志衰而再无追寻之心,志得意满而后等死,而真正发出叩问并试图颠覆的人也成为异端而消失在时间长流中。可无论如何权势滔天的人,也阻止不了世界意志的走向,终于在武学发展的极致,摧毁了天赐者的幻象。 第二个关键点是,无路可走。生命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存在本源之力推动人们前进,成为天赐者后,在此苍穹之下,无所束缚,无所牵绊。这最美的诱惑,也成了最狠的诅咒。从此,没有踩在地上的踏实,没有拉开长弓的专注。而接受了上天赐福的人,又该凭借什么,去走出这无尽苍穹呢?唯一可能的路,在成为天赐者的那一刻,被他们亲自堵住了。 三千三十年冬,神国十二柱崩塌,从此天空不再明朗,天赐者不再是目标。他们的理论是正确的,他们培养了大陆绝大多数的天赐者。可当天赐者不再是众生追寻的目标后,他们的存在也就不必要,甚至多余了。 力量和权力开始滋生,拯救无处可去的天赐者们。当目标无法到达的时候,只好假装一开始便不以此为目标。战争爆发了,从此没有百家理论,没有十二柱的辉煌时代,只有力量,权力,争斗,在这个孤绝的大陆上。修炼的方式不再重要,只有胜负和生死,强者和平民,没有个人的力量能够在锁天大阵下力压群雄,纷乱持续着,不断出现联邦和帝国,也随着强者的陨落而消亡。 大割据时代正式来临。 在战争的倾碾中,天赐者的困境打破了,但也失去了修炼者最初的理想,那个目标仿佛永远无法到达的幻境,许多人也忘了那个最初的修炼之心。 也是在这样的年代里,依然有人苦苦寻找着通天之路,那没有尽头的,永恒的修炼者之路。他们要看到神光后的光源,看到天空的尽头,看到星辰的流转,握住遁去的漩涡。他们是少数人,甚至许多还算不上强者,但他们的强者之心,勇者的骄傲,却凝聚着不同的力量。 我们的故事,便发生在这个时代…… 第2章 射星星的少年(上) 十二岁的少年在茂密的丛林的迅速奔跑,左手握这一把破旧的长弓,右手把一头野猪扛在肩头,阳光穿不透大树的翠冠,他的面容仍依稀可见。身形单薄,一脸稚气,但眼神却总凝聚着,专注此时此刻环境中的任何风吹草动。 汗水滑落,喘着大气,但他依然保持着节奏。他只知道要走出这片没有阳光,地面潮湿的密林,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没有想过。他只知道,这是长生叔让他做的,他也这样做了。 长生叔叫李长生,此时正在河边烤鱼,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小孩。他们俩是孪生兄妹,分别是夜一郎和夜二妹,他们刚满十三岁不久。 夜一郎吃着李长生烤的鱼,仰躺在河滩上,听着缓缓而去的流水声,问李长生道:“师父啊,让叶子一个人去打野猪会不会有危险啊?” “应该不会吧。”说完,他又继续烤起鱼来。他总能专注于正在做的事,无论简单的还是困难的。 夜二妹故作疑惑地道:“一郎上次断了三根肋骨,躺了三个月是因为什么来着?” 原来一年前夜一郎打猪进猪窝,被怼成了四不像,血肉模糊。对于一向自以为同龄人中天下第一,总爱去指点别人的他来说,一般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当然,这一般人里不包括他唯一的妹妹。 虽然不开心,但他只是平静地说道:“叶子从小身体弱,又不太爱向我这样的高手请教,难免让人担心嘛,难道你就不担心他?” “我一点也不担心。”夜二妹一脸平静,不再说话。只是望着粼光闪闪的水面,心中暗道:“因为我知道他并不弱小。” 夜二妹想起一年前一个夏天的夜晚,在她闷热无聊在河边闲逛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倔强而寡言的小男孩。他瘦弱的胳膊拉开大弓,在夜晚的寂静中,穿过林梢。破空之声至今还能在耳边回响,最让她难以忘记的,是他眼神中的专注,仿佛能够透过无尽的虚空,看到黑暗深处的目标,他不像是个孩子,又最是孩子气。 这时,李长生烤完最后一条鱼,准备大快朵颐之际,发现除了自己手里的那一条,其余的都变成了鱼骨头。又转身看了眼悠闲自得的俩兄妹,颇为无奈,只是默默地吃着手里的鱼,什么都没有说。很快,他又被鱼儿的美味所吸引,忘了先前心头不定的事。 这是一个宁静的下午,肉饱之后各自静静的,不说话,一动不动,似乎在看着什么,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想,只是看着田野,深林,听着水声,风声,触摸着太阳和泥土,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曾忘掉。 重物坠地的声音打破了这静水长流,白云悠悠,岁月安止的画面。少年沉重的呼吸保持的均匀的节奏,眼睛盯着地面没说一句话。 夜一郎率先被地面的震动所惊动,看着一头成年大野猪躺地上,身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是一箭穿透了心脏。开始的一点吃惊旋即被狂喜所代替。 夜一郎大笑道:“厉害啊叶子,这一箭的准度,力度都无可挑剔。把这个大块头抱回来,还能呼吸均匀,体能也不差嘛,看样子你很快就不是最弱的了。” 黄叶点了点头,对他“嗯”了一声,便不在说话了。 夜一郎甩了甩手,低声说了一声:“真没劲。”便又在刚才的位置躺了下去。好像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 夜二妹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在等李长生,李长生没有表示,她也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李长生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来,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大野猪,又看了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黄叶。惊讶道:“叶子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呢?” “长生叔,我回来了。”一直纹丝不动的黄叶,看着李长生的眼睛渐渐有些湿润。他眨了眨眼睛,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李长生没有再理他,走向那头死掉的大野猪。他不是去看野猪的伤势,箭头的位置,也不是要一个和夜一郎一样的结论。他的手轻抚在野猪的皮毛上,去感受它的肉质,它的血液,去判断它死亡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气萦绕在他手掌,露出了肯定的眼神。 夜二妹看到这情景,终于露出了微笑。对黄叶低声道:“看来以后你该叫师姐了。” 黄叶古井不波的脸罕见地露出笑容,对夜二妹点了点头。 夜一郎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个小孩的暗号,只是一脸羡慕地看着李长生身体上隐隐的气势,感受着那种身体与环境浑然一体的混沌气息。 李长生站起来,自顾自地说道:“肉质鲜嫩,气血饱满,是一头健康的猪。”对夜一郎喊道:“去让村里人今晚吃全猪宴,就在圣树旁那个大灶。” 夜一郎得到李长生的吩咐,很快就跑开了。虽然他对于这个师父没有多少敬畏,但对于师父的交代,无论大小事,他从来不会有任何拖延。 李长生心中暗道:“生命气息没有丝毫紊乱,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看来他隐蔽得很好。一箭毙命,几乎没有气血流失,快准狠,对自己也是如此。可正因为如此快速,后续可能的危险被躲开了。”李长生有些犹豫了。虽然从结果来看,黄叶达到了自己最初提出的要求,可却没有达到考验的目的,他没有面对野猪群,没有流失的气血,也没有引来危险的对手。 旋即他又释然了,心中暗道:“既然达到了,又何必管他怎么达到,我李长生虽不算是顶天立地,却还不至于忽悠一个小孩子。何况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任务,未必不是可造之才。加之品性坚毅,确是可琢之玉。”想通此节,便爽朗地大笑了几声。 李长生让黄叶扛上野猪一起回村庄。黄叶此时缓步而行,再无丝毫劳累疲倦之感,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紧跟着李长生的脚步。 第3章 射星星的少年(下) 夜晚悄然来临,村庄的夜空干净澄澈,星辰在天空流转,永远变幻着。 村子里有一百来人,除了一些结伴去寻山珍,做陷阱,打野味的人,其余的都来了。倒不是村里人太穷,能省一顿是一顿,恰恰相反,这里物产十分充裕,对于不追求权利,渴望奢靡的人而言,是十分幸福的。虽然依然不断有人离开村庄,去到更加精彩繁忙的大城。 其实众人云集是因为李长生是全村最优秀的厨子,所有吃过他做的饭菜的人都赞不绝口,经久不忘。 这里没有人因为黄叶打的野猪而对他格外称赞,肉质的鲜美饱满也归功于李长生精湛的厨艺,但他依然感到满足,这单薄的身体里,少有的感到温暖。 寒冷在热汤和美酒中得到驱散,村民们没打招呼坐下,大快朵颐,酒足饭饱,打声招呼又离开了。李长生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他继续处理着食材,搭配的味道,他手法娴熟,姿态柔和,即便是最简单的动作,也和周遭的世界混溶唯一,协调自然。 终于,人走得差不多了,残羹冷炙也被带走了一些,留下一些。稀疏的还坐着几个人,独自喝着烈酒,吃着肉。李长生终于停下来,享受自己这个夜晚的专注。当他沉浸在美味当中,忘乎所以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在他对面坐下。 他没有因为享用李长生烹饪的美食而亲近,而是质问道:“为什么要带他们去战斗,去拼,去那个漩涡中间,一旦去了,就出不来了。你有答案了吗,你也没有,你们都错了,还要把错误延续下去,延续道年轻人身上。”面对男子的责问,李长生没有回应,继续饮酒,不置可否。 男子见李长生并不回应他,便自言自语起来:“叶子从小体弱,习武总是落后,每次春天全村打猎,别人打鹿的时候,他只能打到兔子,那时他还很小,还以为是自己打到的。” 说着不禁失笑,接着道:“等到其他孩子能够冲进兽群的时候,他总是躲得远远的。我是开心的,我不希望他们有大本事,因为有大本事的人都要离开,要去寻找可也安放他们热望的地方,看着熟悉的少年走掉,村子好像又老了。那时候我以为他胆子小,能够安稳地在村里住下,我们的人会多起来,热热闹闹。现在我才知道,他是真正的猎人,他的眼里只有猎物,怎么会关心别人怎么看他,是勇士还是胆小鬼,战神还是蝼蚁。” 李长生放下筷子,抬头道:“不,他就是胆小鬼,是蝼蚁,他更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所不同的是,有人在得到后心满意足,有人在得到后怅然若失。” 男子起身离开,没有再继续着无意义的谈话,他走向坐在不远处的黄叶。 “有事吗?大青叔。”见男子站在自己面前,黄叶抬头道。 “如果有一天要走,去看看小春。不过不要难过,她走得安详,我记得那天她一直笑着。”不等黄叶回答,他便走了,在夜色中一点点模糊。 夜家兄妹看着黄叶,怕他难过。小春是他养母,至于他的生母,没有人知道,也没人想知道。小春死的时候不到三十岁,那年他刚九岁。 有人想要收养他,毕竟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以他的身体和性格,在这个年纪独自生活还是太难,被他拒绝了,众人也不再勉强。 他一个人偷偷跟着猎人们上山,学习他们的技巧,尝试独自面对丛林的环境,再看有没有漏下的猎物。年幼的他没有察觉自己被发现了,大人们故意遗漏一些小猎物给他,他就这样独自生活着。 直到他知道被发现之后,便开始了他的独自狩猎,没人知道为什么他如此抗拒别人的帮忙,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习惯了这样的存在。 当他试图做他的第一把弓的时候,正好遇到李长生带夜家兄妹做木剑。在圣树之下,高大的冠庭分生而出的无数枝条是绝好的材料,分叉处成弓,躯干处成剑。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流,李长生还是指导了他第一次做弓,尽管他知道这把弓意味着的是一个少年走向危险的开始。这把弓黄叶一直用到今日。 因为那一把弓,李长生没有少被指责,村民们认为李长生的帮助间接导致了黄叶不再寻求村民们的援助,让这倔强的孩子独自面对危险。但李长生不太理睬,众人见他脸皮厚,毫无悔过廉耻之心,也不再浪费口舌。 夜色中,直到所有人散去,三个少年围坐在一起。 李长生走过他们身边,说了声:“跟我来。” 三人跟在他身后。李长生在圣树下坐下,靠在树干上,三人坐在他对面,眼睛都直直地盯着他。 他轻声问:“你们想要去的地方是哪里。”似乎在问三个孩子,又好像在问自己,在问许多同自己一般的人。 一郎率先开口:“我要去最高的山峰,成为最厉害的人。” 二妹本打算调侃他一下,但看他踌躇满志,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是说道:“我想就像这河流一样,不知道流向哪里,只要一直流,一直流。” 见黄叶一直不吱声,二妹轻推了他一下,说:“师父问你呢。” “师父?”他问询地望向李长生。李长生点了点头。 黄叶转过身,指了指天空,说道:“我想去那里。” 众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知道他指的是漫天星辰中的哪一颗。 二妹问:“是那颗最亮的星星吗?” “不是,在那旁边,很暗,但我知道它在哪里。无论每个晚上,星空怎样不同,它都在那里,我想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人能够到星星上去吗?师父。”一郎问道。 “我不知道。或许能,或许不能。” “好难受啊,我也想要到星星上去,可是万一到不了呢?”一郎喃喃自语。忽地问道,“叶子啊,要是你到不了呢?也许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怎么到星星上去,何况还要找到那个暗得我们都看不到的小小星。” “那我就把他射下来。这样子我们都能上去了。” 第4章 破法者 第二天一早。 一郎,二妹,黄叶来到圣树之下,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他们成为修炼者的第一堂课。寒风吹过,依旧不减树冠的苍翠,它拥抱着整个村落。 李长生姗姗来迟,走过时轻声道:“跟来。” 就这样,李长生走在前头,一郎,二妹,黄叶依次跟在身后。沿着青溪边上,慢慢地走着。李长生忽然发问:“你们都想要成为跟我一样的修炼者,可你们我们和普通武者有何不同吗?” “师父更强大,能到更高更远的地方。”一郎立马答道。 “我觉得不是,应该是方式不同,武者修身,修炼者无身。”二妹紧随其后。 “是目标不同。”黄叶罕见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李长生也好奇地看向他,表示询问。黄叶接着道:“只是一种感觉,曾听师父提起过,真实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他说得认真,也有少年罕有的谨慎。 李长生没有再继续询问,说道:“其实关于我的修行方式,有一个更形象的名称,叫做破法者。他们自称天谴之人,行逆天之事。破法者和武者都能超越自身的阻碍,获得远超普通人的力量和能力,只是破法者如其名字,是破开法的束缚,需要强大的悟性和坚定的意志才能突破。” “而对于武者而言,他们通过不断的开发自身的潜力,获得更强的力量,直到能够承受法的压迫,然后取得突破。武者是负重而行的勇士,破法者是去重而出的行者,他们都是修炼者,修行之路同样困难重重。而没有踏上修炼之途的普通人,便是在成法之下受困,兜兜转转,不曾离开的人。” “在如今这天地之间,破法者和武者强弱难分,可以看出来,它们是方式的不同,但这不是根本上的,其实是目标不同,或者说是极限不同。” “武者的极限,或者说苍穹下的极限,是破法者的起点。而事实上,大陆上的破法者,都不是真正的破法者,只能算努力成为破法者的人。 “所谓法,天地之所生有,万物之所以成,四时之所交替,皆有其法,人亦有之。物之所以成,亦其所困。” “何也?无其所以成,物将不存,此其所以困者也。故木生于土,而定于土,人生于五脏之气脉相峙相生,而困于饥渴之类。” 李长生停了停,问道:“现在,你们知道什么是修炼,知道什么是破法者了吗?” 三人都若有所思,没有回答。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的理解修炼的含义,只是被李长生独特的气质所吸引,让人想要追随。更是少年心中那燃烧的热焰,想要在更广阔的天地中点亮人间。而今忽然要去面对一个清晰的,陌生的修炼世界,总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我知道了。”黄叶眼中闪过一抹坚毅:“把天捅烂,就能成为真正的破法者。” 李长生心里闪过一丝惊异,心道:“黄叶是个总是闷着不说话的人,对于修炼之事理解得却如此简单而直接,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可无数破法者最终的目标,并迟迟无人达到,怎么好似在他眼里,显得太过简单。果然不知无畏,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可再想到昨晚,他问众人想要到哪里去时,那个扬言要射下星星的年轻人,心里又是一阵感慨。当他仔细看向黄叶的时候,尽管有些倔强,他的眼睛依然是干净温柔的,一个毫无修为的孩子很难在这种事上骗过他。他开始不太理解这个小孩的心里住着的是怎样的意志,没有欲望权利浸染的小孩,却对星空如此着迷。 感觉到李长生看自己的眼光有些异样,黄叶试探地问:“不对吗?” 然后松了口气,释然道:“还好,我还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呢?”这自我陶侃的话在他认真的语气中说出来,显得有些怪异,他自己却仿佛没有察觉。 一郎忍着笑,还是破出声来。低声对二妹说道:“你看,我不是个自恋的人,和他比起来,我还真是个老实人。”说完又哈哈大笑了几声。 二妹也对黄叶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惊讶,可当她看到他认真的表情,没有半分波澜的眼睛,又觉本该是如此的。 “其实你说得对,只是至今无人做到。曾经有一位占星术的高人,预言天有九重,有强大无匹的力量加持,即便是他,也未能看出此力量来自何方,更不要说如何破开。” 一郎问道:“破不破开有什么关系呢?也许破开了,什么都没有呢?” “不,有的,当你成为破法者,你会知道的。”李长生说完便不再说话,慢悠悠地顺水而下。 许久之后,李长生问:“我最后问你们一次,仔细想想,你们要做破法者吗?如果现在放弃,也没有关系,我依然会为你们的武者之路指点一些,若是你们果真有天赋,我会去都城为你们找一个更好的老师。” 三人都没有回答,他们还在想着,破法者得到的是什么,放弃的是什么,失去的是什么。他们虽然年幼,却不傻,虽然轻狂,却不肆意,对于这个决定,心中充满敬畏。 黄叶最先做出决定:“我要做破法者,师父。” “你真的懂了吗?” “不是太懂,但有一点我清楚,或许用尽一生,我也无法成为真正的破法者。” “这样的理由真的好吗?” “不好吗?” 李长生没有再问,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想法或许奇怪,但对他而言,他是知道的,正是因为永远做不到,所以穷尽一生,这个目标都还在哪里,不会失去。这样一来,就有路可走,不会不知往哪里去了,至于结果,身死魂灭,无需挂心了。 二妹接着也决定走破法者这条路,而一向事事争先的一郎,却十分犹豫。 他忍不住问道:“师父,对于破法者而言,除了变强,还有别的目的吗?” 李长生足够了解夜一郎,也明白他的疑惑,解惑道:“这要看你还有没有别的目的,修炼本身,本来也就只是变强而已。” 一郎沉思片刻,欣喜道:“对啊,师父,我要跟你学。”而后低声道,“不要把我交给别人,好不好。” “我们明天就离开,各自回去,把家里的事了结了。回去吧,明天凌晨,我在圣树下等你们。”李长生说完,身形忽然加快,转眼就没了影子。 第5章 圣树 李长生离开后,一郎羡慕道:“我也要像师父一样厉害,不,比师父还厉害,等我变得更厉害之后,我就做师父的老师,真好。”说着还露出窃喜。 二妹打断他的幻想道:“别阴笑了,回家吧。师父虽然和爹娘是好友,但这件事还得我们自己去讲。”然后和黄叶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黄叶独自走过石桥,穿过田野,站在一片断崖下方,他的母亲埋在那里。冬日里花儿都凋落了,冷风一直刮着,崖底的草木却依然茂盛。他怔怔的伫立在坟头,那里已经被野草侵蚀。 他只是想念她,想念小春娘还在的日子。却没有多少遗憾,也谈不上感伤,似乎这样的情绪从来不曾在他身上出现一般。即便在她离世的那段时间,他也没有任何异样,一如往常,只是更加珍惜弥留的岁月。而往事已去,再不能触及,或许想念是他能做的唯一,也是所有。 他没有去除草,也没有修坟。在他眼里,那些野草,会在明年的春风中,开出艳丽的花来,像是她往日的笑脸,只有她真正的死去,才能真正的自在。 他的脑海里怀念着当年一个个画面,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里,他融化在冬日的寒冷中,被风中带来的青草和泥土气味抚摸着,如同当年那个女人温柔的手掌。 他似乎都忘记了,又似乎从未失去,一直在他身体里存在着。他忽然明白了,恍然大悟,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洗涤了他的所有,他的肉体,骨骼,气血,和神魂。 黄叶暗道:“无她便无我,我在故她在,原来小春娘一直陪着我。”想着想着竟流出泪来。那压迫在内心深处的孤独,随着眼泪,如洪水倾泻般流过,拨动紧绷的心悬,刹那间,仿佛听见了往日的低语,美妙的乐音。 小春死后便封闭起来的心,不轻易靠近别人,总是抗拒村民的好意。因为在他心里,那是一种背叛,一种抛弃,那个死去的女人,是他唯一的母亲,也不会再有。而愈发孤独的男孩,在热泪中,轻放下了心上的沉重。 黄叶回想起李长生的话,在此时此刻,暗想:“如此看来,小春娘也是法,因为她让如今的我这般存在了。我也要破去她吗?”这让他有些不快,又想到:“不会的吧,师父,也不会让我这么做。” “娘,我要离开这里了。在以前,我总是怕我走了,或许就永远离开你了,所以我不敢走太远,总要看着这里的所有变化。今天我才明白,你不在这里,我也不该在这里,你都在我身边,我也在你身边,不论我走到哪里,都是如此。” 黄叶转身离开,不再言语,他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在放下心中的不舍之后,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抹了抹眼角滑落的泪水。 夜家兄妹回到家里,和父母讲起要跟他们师父离开村庄的事。 夜氏夫妻和李长生是好友,他们的过去没有其他人知晓。对于儿女的离开,他们没有任何意外,既没有鼓励的话,也没有不舍,仿佛一趟再寻常不过的外出。 夜母为他们打包了一些衣物,在交给他们的时候问道:“想好了吗,别看别人,自己想好了吗?” 兄妹俩都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你们师父有时候也是靠不住的,要是被他坑了,别怪他,毕竟太弱也不是他的错,要懂得体谅别人,尤其是亲近的人。知道吗?”夜父忽然说道。 兄妹俩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心里却已经在期盼着,未来的光景。 次日尚未破晓,三个孩子便来到了圣树之下。李长生到得更早一些。 “在这里,不要去看,不要去听,你们能够感受到什么吗?”李长生问道。 不待众人回答,便接着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师父了,不是教你们打兔子,摘鸟窝的师父。是你们破法者之路的师父,你们愿意吗?” “愿意。”三人异口同声答道。 “圣树不是普通的树。它很大,比那些进去了便看不到天空的茂密丛林都大,这只是表象,其根本在于它蕴含着大量的源气。” 他看向远方,接着道:“所谓源气,并非某种气体,似我们呼吸那样,而是一种意蕴,这种意蕴的感知是破法者的第一课。” 忽然间他又转变了话题,说起:“据传,大树村当年一度十分繁荣,可随着繁荣的发展,森林被大量破坏。在这里,无论武者还是破法者都很难进步,于是大量强者离开,而在他们权势之下的无数人也随之出走。” “后来人们发现了森林的意义,并诞生了以众木之灵为核心的木行者。留在这里的领袖发现,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只剩下了最后一颗树,也就是我们身边这棵圣树。” “从此以后,大树村的人获取木材不再砍树,而是取其枝丫,留其躯干,并以此为种,繁养了更大片的丛林。直到现在,大树村被丛林包围,林中不见日月,难知早晚。” “诸多飞禽走兽,虫蛇鱼鳄相伴而生。真是神奇啊。” 随着李长生的一声感叹,一郎问道:“师父,你听谁传说的啊。怎么我听父亲讲,森林广袤,危险丛生,不止奇兽猛禽,甚至草木都可能有灵,都会争夺,可能会对我们造成危险。所以一直以来,村里人都要进山,既要砍木头,又采山草,打野兽,为了保护村庄不受侵扰。” “不要打岔。”李长生摆了摆手。接着道:“你爹没什么见识,也就随便瞎想想而已。额,我说道哪里了。” “说道造林。”二妹提醒道。 “我们说到了这片森林的由来,都是这颗大树啊。所以大树村名副其实。”一郎不以为然,但并没有再反驳。 “所以我为什么要说这个呢?还是源气,它能从一棵树变成一片森林,也能把你们从弱鸡变成雄鹰。” “我不是弱鸡。”一郎不满道。 “好,你是不弱鸡。”对李长生的回答,一郎又不说话了。他发誓以后不再接李长生的话头,反正每次都不是好话。 “不管是什么鸡,都跟我走,进山。”李长生走得不快,一边走还一边想着事。 “师父,既然我们要感知到源气,为什么不在圣树那里感应,而要来这黑不溜秋的丛林里呢?”一边走,一郎一边问。 “你在圣树下生活了十多年了,天天去打水,你感知到了吗?”李长生反问。 “可我不是没有把握到方法吗。” “没有方法,只有想和不想,能和不能。” 第6章 寻路 进入丛林后。光线很暗,三人还是紧跟着李长生。黑暗中很难知道时间的变化情况,等他们停下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四周也寂静得可怕,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现在开始,一郎去找到光源,别迷路了。”李长生吩咐道:“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用眼睛去找,找不到的。” “二妹去找水源。” “叶子去找路。” “什么路?”黄叶有些疑惑。 “离开森林的路。” “去哪里呢?” “你找到哪里,就去哪里。至于回去的路,你也可以试试看,估计是没戏了。” 见众人没有疑问,严厉喝道:“不是在玩游戏了,知道吗?靠自己,去吧。” “无论找没有找到,饿了就回来吧。”在三人刚转身之际,李长生又提醒道。 三人还没有走几步,都停了下来,因为他们发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指示方向,指示目标的位置。如果盲目地走开,找不到目标还好,甚至可能找不到回来的路。可是在这个环境中,身体的所有感知都没有作用了。 三人就这样站着,几乎一动不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一天了。呆立中的他们并不知道,只是木然,和身边的森林泥土无甚区别。忽然间,凭空生出一股气势,环境陡变,仿佛黑暗中的眼睛苏醒过来,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师父,我回来了,我饿了。”一郎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下仿佛一声惊雷。 “打开神识了?”李长生问。 “应该是吧,我不用眼睛,就能看清周围的一切,这就是我要找的光源吗?” “不是,我让你找的光源是能把这里照亮,让所有人的眼睛都能看见的那种。比如说,闪尾鱼,鱼尾鲜香,鱼头味浓,鱼身还能雕花,鱼刺火烤,焦香远溢。去找找,我也饿了,你不去找光源,我们吃什么。” 一郎见其他两人还一动不动地站着,心想:“我果然还是那个天才,先去找吃的,要不然师父和师弟师妹都要饿肚子了。哎,能力大也是一种烦恼啊。” 李长生自然不知道夜家小子又开始自得了,他继续观察着剩下的两人,他们还有些挣扎。他十分明白第一课的重要性,这关系到他们的信心和创造力。无论做什么事情,第一次的成功,会在他们未来的修行过程中不断鼓励他们,克服困难。 在这一点上,没有人能帮到他们。他们必须学会的,也是修行最为重要的事,就是依靠自己,再无别的条件可讲。 直到一郎寻到闪尾,再回来的时候,两人依然一动不动。 “再去找些干柴,条件有限,继续烤鱼吧。闪尾干烤,真是可惜啊。”李长生吩咐道。 “师父,他们还要站到什么时候啊,我肚子已经饿扁了。” “做好自己的事,别说那么多废话。”李长生语气有些严厉。 一郎不敢顶嘴,去找枯柴帮着李长生打下手,开始做起烤鱼来了。 香味很快就蔓延开来,第一条鱼烤好,一郎拿起就吃。可是吃着吃着,香味闻起来越来越淡,但吃起来却没有什么变化。 李长生烤鱼的手抖了抖,旋即恢复正常,继续烤着鱼,要注意受热均匀,火候要小,味道要淡,更好的保持闪尾的原汁原味。见一郎吃失败品还吃得这么欢快,他也不做任何表示。 这时一股轻缓的气流拂过众人的肌肤,略过树叶,碎石,顺着山峰,溪谷,轻轻掀动了二妹低垂的发丝,仿佛一个漩涡一般消失在她身体四周,融入她的血肉。四周再次恢复了平静。 二妹缓缓地睁开眼,缓缓地走,靠近李长生,说道:“师父,我找到了,水源。” “给我看看。在哪里。” 二妹轻轻抬起右手,一阵亲和的气流拂过李长生的全身,一股更独特的香味在一郎的鼻尖萦绕。 一郎忽然起身,喊道:“师父,你那只好像更香啊。”说着还走过来闻了闻,就要流口水了。 “心急吃不到真闪尾,不过残次品对你而言也足够了,这是你师妹的。”说着把鱼给二妹,接着道:“先休息,很累吧。” “不累,很奇妙呢。”语气中难掩向往。说着还看了看还一动不动的黄叶。心想:“师弟能成功吗?一定能吧,要不然我们都没出路了。”想到这里不禁暗笑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黄叶的气息越来越弱,像是饿急了。可他还是一动不动,身形依然挺拔,但却奄奄一息,甚至皮肤都开始干枯,血脉萎缩,仿佛随时会死去一样。 忽然间,只是一瞬,呼吸平缓,气劲充足,皮肤润泽,神采非常。面对注视着自己的三人,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只道:“让大家久等了。” “找到了吗?” “找到了,这里是一个幻阵。”一郎和二妹都露出的惊讶,只有李长生点了点头。 黄叶接着道:“至于出路,就在我们脚下,哪里都不用去。” “不用说了,吃东西吧,都冷了,将就点,填填肚子。”李长生打断了他,也是给自己一点时间去认真考虑三人修行路。 “嗯,师父。”黄叶说着便自顾自地寻了一根树枝,躺在上面,闭上眼。像是在享受美食,又似乎在修养生息,看起来这寻路之旅,耗费了他太多精力。 “叶子啊,你找到了路,能走出去吗?”一郎对着树上大喊。 “不能啊,师父只叫我找路,没让我找到走出去的方法啊。”沉默片刻后,接着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需要你们俩打通这条路。” 一郎脑子十分灵光,先前不解的地方豁然开朗,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我们找的不是光,不是水,不是出路,也不是简单的靠自己,都只是迷惑我们感知的方法。我们寻找的是修炼之心,是合作和相信。师父,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吗?”尚且稚嫩的神识经过李长生的脸容,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第7章 神识 气旋 魂引 众人各自在树枝上睡下,这里原本是被李长生所布置的幻境包围着,也不用太提防有入侵者,除非出现真正强敌,而那级别的对手,再过小心也于事无补。 第二天众人醒来后,李长生说道:“昨天你们都找到了我让你们找的东西,把自己得到的能力和大家说一说。” “我拥有了一种新的感知方式。可以理解为第六感,我可以不依靠身体去感知,而是仅凭意志,就可以察觉到数十米之外的环境,好像黑暗被点亮了一样。我感觉还可以感知更远,只是暂时还没有提高的办法。”一郎先开了个头。 二妹接着道:“我的小腹里形成了一个漩涡,原本平静的气海,仿佛无穷无尽,永转不息。怎么去使用我也不太清楚,但我似乎可以凭借外延的气,感受运动的轨迹,但是消耗很大。” 见二妹说完,黄叶接道:“我的能力用处似乎不大,我可以隔绝身体的一切感知,然后离开身体,但不是真的灵魂出窍,感觉也像是第六感,在那种状态下,我能找到路。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待三人说完,李长生才解释道:“人有五感,眼以观色,耳以听声,鼻以闻臭,口以辩味,肌肤以触万物。而在五感之外,有神感,气感,魂感。是为八感。传说在八感之上,有第九感,那是怎样的情形我也不得而知。” “一郎开启神感,通常大家称之为神识。人有神核,无形无状,寓居于脑海之中,它支持着我们的思考,明辩,这只是它一般作用。对于修炼者而言,有人能打开神核,塑造神魄与之相生,而开神识,识诸物之形性。是一种更为直接的感知方式。因为神魄感知后会迅速被神核处理,更快做出反应。是一种绝佳的为临场对敌而生的感知方式。神魄与神核相连,似有液体穿梭来回,牵连不断,是为识海,扩大识海,可以扩大神识的感知范围。而神识的精确性,在于精神力的大小。精神力是储存在识海之中,每次消耗,自然恢复需要很漫长的时间,而快速的恢复,就需要特殊的技巧了。” “二妹开启气感,也可以叫动感,生感,这些都是帮助你理解所谓气感。通常人们称之为气旋,因为在气海之中,会形成一个漩涡,不断吞噬天地万物之气。所谓气,并非是你呼吸吞吐的气,而是推动你呼吸的东西。气血相生,你能够动用你的四肢依靠的是什么,是血肉,力量,而所谓气,便隐藏在血肉之中的,真正主导了身体的运动。所以气感也叫动感,生感,而风吹,水流,是否也应该有什么推动他们行动呢?所以凡能动之物皆有气,形成气旋,也就有了将气外放的能力,能够感知一切气的轨迹。更近一步,甚至能够影响其他气的运动,达到寓气于物,物为己身的境界。” “至于魂感,是一种十分神奇的感知,直到叶子指出出路,我才真正相信它的可靠性。我所布置的幻阵,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阵法的人而言,发现就已经很困难了,至于找到出路,更是难上加难。魂感又称魂引,断一切感知,以魂为引,直指标靶,也有人称之为破障术。能够开启魂引的人万中无一,并不意味着你是天选之人,超凡出众。因为魂引在实战中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但也不是说这种感知没用,仅凭破障术的名字,也可见一斑。但可以借鉴的例子太少,需要你自己去挖掘,如果在这方面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 在为三人解惑之后,李长生又郑重地提醒道:“关于第六感的发掘,你们都做得很好,但不要试图立刻去打开第七甚至第八感。或许你们打开第六感的速度很快,但这都是厚积薄发的原因,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在许久的期盼过后,在你们走向修炼之途的关键点,你们的底蕴已经到达了这个临界点。而且感知方式也并非越多越好,许多拥有第七第八感的人,也不会在他的主感之外花太多精力。” “现在,靠自己打通这条路吧。”李长生负手而立,看着弟子们如何打开自己布下的幻阵。 “这里不是路,似乎是阵眼。二妹,你能感到吗?好像很简单啊。”一郎打开神识,很快就发现了其中问题。 “我能感到几股有规律的气,但没找出破阵之法。你找到什么了?” “阵眼之中有一个问题,问的是谁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有四个选项,其中有一个是老师,应该是正确答案把。”一郎在二妹耳边低语。 “你能移动它吗?” “物体接触被隔绝了,我的手被挡在了外面。你试试气能不能进入阵眼。” “可以,但是我感知不到阵旗的位置。” “没有旗,只有一根鱼骨头。” “我也感知不到。” “让我想想。”一郎低声喃喃,忽道:“你能运气进入我的识海,然后和我的神识一起去感知吗?” “你的神魄在阻拦我,进不去。”原来神核无形无状,不是它本想如此,而是因为其太重要,而自我保护的手段。对于没有开启神识的人而言,自己都无法捕捉到神核的位置。而神魄还有一个能力,称为接引,对于可以信赖的人,可以引其气以入识海,共享感知。一旦他人之气进入识海,便再无防备之力,所以非至亲之人不可相托。 “你先运气入我血,然后会有指引之力,只要跟随,应该就可以进入我的识海了。”他们每一步都很小心,毕竟是初次尝试。李长生没有提醒,也让他们多了一些信心。 “真的可以。”二妹欢呼出来。 “冷静,小心,把那根鱼骨头挪一挪位置,应该就可以了。你现在能运气控物吗?”一郎提醒道。 “我试试。”阵眼确如一郎以为的那么简单,虽然移物的过程并不轻松。 只是一阵光影流转,环境彻底改变,虽然依然在丛林之中,但地面不再潮湿,树木稀疏,冬日的阳光带来一丝暖意。似乎和刚才完全是两个世界。 “真神奇,师父,我也能布置这样的阵法吗?哎,还是算了,这么容易就被破了,学了估计也只会丢人。”一郎嘀咕道。李长生嘴角一抽,想一脚把他踹走,真以为自己放水成了他的能耐了。 “这片森林虽然稀疏,但是很大,要走很久,但我们有时间。半年之后,我们一起去落日城。但在这之前,我要先为你们打好基础。” 第8章 落日城 一个月后。 “师弟啊,你觉得我厉害吗?”一郎问。 “厉害。”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师兄。” “师兄。”黄叶认真答道。 “二妹,你看,师弟已经叫我师兄了,你也要叫,你答应过的,只要小师弟叫了,你就叫。”二妹虽然对自己哥哥这幅模样很无奈,但还是叫了。 两个月后。 “师弟啊,我觉得我比以前厉害了数十倍不止,修炼者和普通人差别真大啊。不知道武者和我们破法者打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武者应该也有强者,破法者也有弱者,不过我觉得,破法者应该更强一些。” “为什么呢?你的感觉一向是最准的。” “因为我们是破法者啊。” 一郎大笑道:“师妹,你听见了吗?师弟居然会逗了。”说完接着大笑不止。 “师兄,人又不傻,会说笑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你,别修炼精神力修炼成精神病了。” “师姐,我没说笑,我认真的。”黄叶辩解。 “你认真起来最搞笑,别解释了。你看,师兄要笑岔气了。我可不会救人。” 三个月后。 “关于修炼者的基础,这半年时间里我也基本都交给你们了。重要的不是多,是专注,世间有无数武术技巧,修炼方式,这些都不重要,有许多甚至会干扰你们的修行。从自身去寻找需要的,而不是别人期望的,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才能走下去。” 简单交代几句,师徒四人便继续上路了。半年的时间里,除了修炼之外,路过许多小的集镇,对外界的情况也了解了许多。说话和习惯也潜移默化,渐渐有了些交往的经验,不会显得局促。 三个年轻人不仅身体健硕了许多,气质也大变。平静的面容下,是对力量的自信和对于好友的信任。 “二妹,我觉得我应该换个名字。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倒不觉得,如今去一个陌生地方,随便出来一个歪瓜裂枣都叫我一郎,总觉得好奇怪。”一郎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随便出来一个陌生人都叫我二妹,想想都有点怪怪的。” “黄叶你呢?”二妹问。 “我还好吧,挺好的。” 一郎叫住李长生,拜道:“师父,你给我取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吧,还像村子里那么叫,很奇怪的,尤其是陌生人这样叫我的时候。” 对于这个一向疏狂自负的弟子如此正式的请求,李长生也不怠慢,连忙扶起他。这时二妹也拜道:“师父,我和师兄一样。” “事有权变,作为你们师父,也是你们父亲的好兄弟,倒也可行,可我也得站在你们父亲的立场上考虑考虑,想想他们会想取个什么名字。”李长生沉吟道。 一郎赶忙说:“不用如此,全凭师父做主。” 李长生见此,便道:“人有姓氏,以追其族望,有名,以辩同宗,男有表字以行,女有闺字相称。” “一郎的话,就赐你名训,字凌峰。希望你学会控制自己,也不要忘了自己。”夜训想起自己说的要去最高的山峰,不禁失笑。 “二妹的话,就赐你名惜吧。取溪流不止之音,水溪性阴,于你而言,过冷不宜。心惜最宜。闺字秋若,惜春若秋,长流不止。” “谢师父赐名赐字。”夜训、夜惜同时拜道。 “叶子,人行于世,总要一个字的,不若我也为你取个字吧。总不能厚此薄彼嘛。”李长生忽然转向黄叶。 夜训暗道:“我看是你取名字上瘾了才是。” 黄叶拜道:“请师父赐字。” “黄叶,受地冷之气而枯,受迅疾之风而落,过分萧索。然天上星辰未必就永远高悬,便字星落吧。如此叶落亦无所感伤了。” 黄叶知道师父始终记得那个夜晚问的众人的目标。只是深深一拜:“谢师父赐字。” 大树村的三个年轻人,带着新的名字,走向了离开村庄的第一座大城——落日城。 落日城没有城墙,远远看去,是数不清的新奇建筑,隐约能够听到嘈杂的人声。 三个从未出过山村的年轻人,脸上写满了好奇,以及跃跃欲试的冲动。李长生见他们干劲十足,也露出微笑。 到了边城,可以看到许多正在建造的建筑物,大路上铺满了平整的石块。一些生意人在做着买卖,大体上都很普通。在城市边缘,大多数买卖人都是住在落日城不远处的普通人。 师徒四人渐渐进入城中,街道变得狭窄,人群更加拥挤,更是热闹非凡。一家家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店铺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人挪不开眼。除此之外,各种奇怪的大车,飞艇,还有形象可人的走兽,飞禽被人驯服,充当人们代步的工具。 “这个城市很大,用走的话,恐怕一个月也走不出去。去搭个车。” 李长生说着拦下一辆挂着待客牌子的机车,三人上车后到处摸摸看看,觉得很有趣。 黄叶道:“这车跑的好快,撞到人会死吧。” “客人说笑了,人车各有各的路,怎么会平白相撞呢。” “这车跑这么快,是什么推它走的呢?” 车夫猜测这个孩子可能是从小在山村长大,被强者看中带来培养,成为未来战争的储备力量,所以并不了解城市中一些普通的工具。见他认真的样子,细心地解释道:“这是一种能量,由城主府供应的。据说强大的修炼者才能够从自然界中将其提取出来,很珍贵的,只需要拇指大的一小块,便能够让我这大车跑上小半年。” “英皇学院外围到了,诚惠三个弓形币。” “金币收吗?”李长生拿出一块金币。 “找不开。”车夫为难道。 “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然后带我去一趟城主府,就不用找了。”说着把金币扔给车夫,便带着三个徒弟进入了程氏客居。 客居之中不提供饮食,而且十分重视环境的清净。当然他们不提供饮食的原因不是因为纯粹,而是因为在这附近,有一家大酒楼,客行至此的人无不慕名而去。李长生定好四间房,让三人在城中随便逛逛,便离开了,当然,临走之前,还用金币为他们换了一百个弓形币。 三人放下行囊,看了看房间,打开窗户,可以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竟生出一丝恍然之感。尽管见过无数集镇,遇见过许多人,当亲眼目睹城市的繁华,才真正理解,原来城市和大树村,同一片天空下的两个地方,差别可以如此之大。 面对新鲜事物的兴奋,好奇,让三个年轻人都心痒不止。 第9章 冲突 夜训叫上夜惜到黄叶的房间密谋起来。 “师弟啊,师父看起来好像非常有钱的样子,随便一扔,就是一块金币。那金币看起来很值钱啊,你们注意到没有,收到金币的人都有些吃惊呢。就像看到肥猪一样,流口水啊。”夜训贼兮兮地说道。 “师兄,要是师父听到你的比方,估计他会揍你,修炼这半年,你没少挨揍。”夜惜提醒道。 “师父很富有,可是我们很穷啊,你看刚才坐车要三块,住店花了四块金币,能住半个月。你这一百块小钱,似乎也做不了什么。”黄叶也算了算账。 “我觉得不是这样,因为除了师父,我发现其他人都没有用金币买卖的。我猜这是一种更高级的货币,或者说,不需要担保的货币。”夜训说出了他的猜测。 “能说明什么呢?”夜惜问。 “说明他是一个大财主,我仿佛看到了我未来的幸福生活。” 两人相视无奈一笑,黄叶道:“师兄,醒醒,别做梦了。” 夜惜道:“出去逛逛吧。坐车过来得好快,路上许多东西都没看清楚。” 说走就走,三人关好房门便冲向大街,许多陌生的物件,走走停停,看看问问,渐渐对于这个城市也有了一些了解。 原来所谓城市,在本质上也只是更大的集镇,一个物质交换的场所,用自己有的,交换自己要的而别人有的。在这个交换中,为了方便,他们使用了货币,这个货币由交易双方都信任的人或者部门担保,在这落日城,便是城主,或者说城主府。或者说这落日城所属的帝国,角马帝国。 正是这种交易的模式,让每个人可以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所以城市发展迅速,各个行业都在蓬勃发展,没有人知道尽头在哪里,最好没有尽头。 “星落,在周围我看到好多我们的同龄人,好像他们的目标都是英皇学院,你说我们来这里也是要去英皇学院吗?”夜训问道。 “不知道,不过英皇学院这名字真狂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副其实。” 忽然间,一声大喝,一个比黄叶个子还小的男子满面怒容:“小子,我看你才是真狂,让我来看一看你是不是名副其实。” 黄叶一转身,便只见一阵幻影,真身瞬间出现在黄叶身侧,手掌成刀,削向黄叶腰间。正当他暗自得意,以为得手的时候,自己腰间却受了重击,侧飞出去。行人立马让开,好像没看见一样。 男子大怒,对夜训喊道:“阴险小人,我和别人挑战,你居然偷袭我。” 原来电光火石之间,男子出招迅速,本就猝不及防,加之手段奇特,竟能让人眼瞬间受迷惑,且速度极快,等到黄叶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应对。而夜训神识瞬间便锁定了他,加之对方没有防备,所以中招,狼狈的摔在地上。 夜训哈哈大笑:“偷袭别人的阴险小人居然好意思说别人偷袭,城里人真有趣。” “卑鄙,无耻,难道你不是城里人。” “答对了,我是宫里的人。” 男子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个阉人。算了,不和你计较了。” 不等夜训反驳,他接着道:“你们竟然不知道英皇学院,那来这里干嘛。不会是乡巴佬迷路了吧。要不要我发发善心,叫个车送你们回去。外面的世界可是很危险的,像我这样善良的人不多了。” 黄叶见他说个不停,忍不住道:“不会是学院看不上你,不收你。所以在这里来发泄的吧。” 男子脸色一红,大怒道:“胡说八道,我这样的天才,只是因为我去了之后,觉得学院不过如此,不想去罢了。无知,还要靠别人救的垃圾。” “连救你的人都没有,你不会从来都是一个人吧。好可怜啊。”说着对夜惜说道:“是吧,秋若。” 夜训拉住黄叶,假装道:“我们别欺负可怜人了,你看,再说下去他都要哭了。” 话音刚落,男子居然真的放声大哭起来,而声音居然和刚才截然不同,浑浊的嗓音居然变得清澈,这时三人才发现,这是一个女子,或者说一个女孩。剪水的眼眸居然露出一丝悲伤,声音还带着稚气,和刚才的倔强和咄咄逼人判若两人。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过来,扶住女孩,问道:“小姐,怎么了。” 女子只是哭泣,并没有回应。这时候他才看到夜训他们三人,眼中带着严厉,质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一股可怕的气息散开,直指三人,而这股可怕的气势,在经过夜惜的时候,却被冲散了许多,仿佛受到了引导,向四面八方消散。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时女子拉了一些中年男子,低声说道:“奇叔,和他们没关系,我只是有些难过而已。”说着便拉着男子离开了,也没有再理会夜训他们三人。 待到女子离开后,夜惜才低声说道:“是不是有点过了啊。” 夜训不以为然,道:“你看她先偷袭星落,又臭不要脸,恶人先告状。被揭穿了又装可怜,可真是天才,她说的可真没错。这种人别理她就好,最是得寸进尺。” “可我看她哭得难过,还是觉得她有些可怜。” “师姐,不要可怜别人,任何人。自尊的人最讨厌别人的可怜,而不要自尊的人不值得可怜。”黄叶看了眼女子离开的方向,没有再说话。 “小师弟的口才进步很大,有超过我这个前辈的希望哦。”夜训笑道。 “去吃饭吧,饿了,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夜惜摸了摸肚子。 她脸上的轮廓已经愈发分明,渐渐有了女人的气息,身体也开始发育。虽然性格较为冷清,心性却还如小孩一般。从小在山村里度过的孩子,和城市里长大的相比,少了一些成熟,却多了一丝坚定。 “去那个客仙来酒楼吗?”夜训问。 “去看看吧,要是钱不够,我们就等师父回来再去吃。” 走到客仙来的门口,饶是早有准备,三人还是大吃一惊。拔地而起的足有三十层的高楼,每一层高过三丈,这可是五个成年人的高度了。三人相视,不发一言,咽了咽口水。 第10章 教监 话说两头,李长生来到城主府的大门外,看着眼前这恢弘的大殿,涌起一丝怀念。大步朝里走去,卫士拦住他,他出示了一块令牌,没有任何拖延,冲入了内殿。 “过了八年,城主府还是那个样子。”李长生感慨道。径直走向内院,拿着令牌一路通行无阻。 “宗城主这么忙,有空见见老朋友吗?”站在幽静的书房门口,李长生声音竟有些哽咽。 “长生。”男子一脸惊愕,旋即露出狂喜,瞬间冲到李长生面前,竟不知从何说起。 “我来找你有事的,给个坐呗。” “走,去茶苑。”说完对着桌面的传声机吩咐道:“茶苑上茶,两个人。” 不等对方回答,宗成拉住李长生的手臂,快步朝茶苑走去。 宾主落座,宗成才道:“你一走就是八年,上皇也时常提起你呢。” “也许只是馋了吧。” “你去哪里了,能和我讲一讲吗?” “只是找个地方,好好想想,有些不知道的事,我们修炼的究竟是什么了。” 宗成笑道:“你还是老样子,我就放心了,要是在百家相攻的年代,你一定会成为一代宗师的。” “如今就不会有一代宗师了吗?” “如今只有权利和战争。” “记得天赐者吗?”李长生忽然严肃起来。 “被天道意志关押的囚徒,老师当年提起过。” “对,自由,也许真的不存在。”李长生发出一声感慨。 “现在不就是自由吗?你想得太多,被自己负累了。说说你的正事,说完我再为你接风。” “这次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有三个孩子,十三岁了,不到十四,我想让他们去英皇学院,所以我过来,是想在这里要一个教监的位置。” “看来你很重视他们,向来逍遥自在的李长生,也愿意为了他们去学院坐班啊。”宗成打趣道。 “你变啰嗦了。” “但是我告诉你,你觉得很简单的东西,其实我没有这个权限,英皇学院事关帝国的储才计划,地方长官是不能插手的。为的是避免地方势力坐大,毕竟当初上皇就是这样上位的。” “你看,权势越大的人越是战战兢兢,送给我做我还懒得做呢。那告诉我,该找谁。” “找碧罗。”难得看见李长生一副幽怨的眼神,宗成大笑起来。 “你故意整我,我生气起来我自己都害怕。”李长生盯着喷茶的宗成。 “这个我保证,并没有。她是院长,你不找她也总归要见她的,而且她还像以前一样年轻漂亮,你不吃亏的。” “给我地址,我去找她。” “不用了,你看门口。” 李长生转过头,只见女子一身白衣,不沾色彩。眉目轻颤,喉咙滚动,长发低垂,鬓角齐整。不雕不琢,有自成之美,半修半剪,有宁静之姿。体态轻盈,眼波如水,似清风微拂,淡香飘远。 此情此景,李长生再顾不上责怪宗成偷偷告诉碧罗他的行踪。相顾无言,不知从何说起。两人凝望许久,都没有发现宗成早已离开。 “碧罗。”李长生轻声喊出了这个他一直躲着的名字。 在李长生想要继续说下去之时,碧罗打断了他。“不要说对不起,一切都是我乐意的,我高兴这样,就连等你,我都高兴,至少还有希望。” “可是……”碧罗慢慢走近他,纤柔的手指靠进他的嘴,柔声说道:“你做了你开心的事,我也做了我开心的事,没有谁是依靠别人活着的,也没有谁没有别人活不下去,不要自恋了,也不要可是了。只要做了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从学院时代开始,李长生思想的深度便远超同龄人,在修炼上更是一骑绝尘,鲜有敌手,所以一直以来,他也是一个自负和孤傲的男人,尽管他总表现得轻佻和不正经。 而眼前这个女人,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傻乎乎的,在许多方面都是十足的笨蛋。却忽然间触摸到他紧绷的心弦,却能够把人与人的关系看得如此清楚明白,或许她才是那个真正用心的人。 “我……”李长生开了个头,却不知道说什么。 看着他呆滞的模样,碧罗嫣然一笑。接着正式道:“现在我叫祁云,是英皇学院落日城的院长,说正事吧。” 李长生也恢复往常的姿态,说道:“我想来英皇学院做教监,有什么要求吗?” “教监是监察整个学院的教学状况的,你不会只在意你那几个徒儿,其他人就不管了吧。” 李长生心说你也太了解我了吧。还是答道:“自然不会,在其位,谋其事。” “希望你说道做到,再说你的境界没有退步吧。” “应该没有吧,也许还有进步,但很久没打过了,真实战力不清楚。” 祁云若有所思,缓过神道:“那没问题了,在秋学开学前来就行了。等一下我会给你认证书,到时候直接去登记一下就好了。” 祁云一拍手,喜道:“那如今正事谈完了,可以谈谈私事了。这么多年不见,一起吃个饭,为你接风,总不会拒绝吧。” 李长生想起自己的几个徒儿,心想没给他们留够钱啊。但此时此刻,心中的负疚和被理解的痛快让他管不得太多,反正饿一顿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便答应了下来。至于宗成说的要为他接风,更是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两人一起离开城主府,宗成才再次出现在茶苑,仆人正在收拾冷茶。喃喃道:“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觉地笑出声来。仆人奇怪地看了眼这位城主,也不知道这位向来不苟言笑的城主都发生了什么。 而在宗成离开茶苑后,又悄悄离开了城主府,还简单地改变了一下容貌。他去跟踪老朋友去了,如果被熟悉的人发现,一定会大吃一惊,然后难以置信地说道:“城主你居然是这样的,城主。” 这样的易容是骗不过李长生和祁云的,但在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对方身上的时候,宗成有信心可以拿到他们关系的第一手资料而不被发现,他就是这么自信,毕竟他是城主。 第11章 师娘 夜训三人站在客仙来门口,看着来来往往,酒足饭饱的客人,好像门童一样。 夜训说道:“走吧,少吃点还是没问题的。” 夜惜和黄叶只好跟上,可拿到菜单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我们好像不太吃得起呢。”夜训在黄叶耳边低声说道,服务生正等着他们。 “喝粥吧,还能加两个肉包子。”黄叶耳语。 夜训点头,对服务生招呼道:“三碗青菜粥,十个肉包子。” “记下了,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 三人耐心地等待着晚餐,看着周围飘荡着的肉香,肚子更饿了,心里已经后悔来这里吃饭了。正在心中懊悔之际,一个身穿绿色长裙,戴着白帽子的女子走过三人身旁,停了下来,恶狠狠地盯着夜训和黄叶。 察觉到的三人同时惊道:“是你。” 这个女子正是在街上与众人争吵,男孩打扮还哭鼻子的人。而被她成为奇叔的男子就在她身旁,时刻警惕着,生怕下午发生的事会再来一次。 这时候三碗青菜粥和十个肉包子被摆在偌大的餐桌上,显得有些寒碜。 女孩佯惊道:“没想到你们吃得这么清淡啊。要不要我多点一点和你们分享,要知道像我这么善良的人可不多了。” 三人都没有回应她,黄叶侧身靠近夜惜道:“你看,这不又生龙活虎,满血复活了?” 夜惜不置可否。女孩见没人回应她,踢她摔了屁股蹲儿的那个男人,正大口吃着包子,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当她不存在一样,气呼呼地在旁边的桌子坐下,还叫了一大桌子的肉食。 坐定之后,奇叔耳语道:“小姐,你已经独自试验了一番入学考核的机关阵,没能通过。即便还有一些时间,仅凭你自己也是很困难的,如果想要进学院的话,只能参加组队考核了。我看那三人似乎没什么强大背景,却都十分自负,并且实力很强,于你也无所求,若是能够坦诚相交,一同组队,进入学院的希望很大。” 女孩奇怪地看着奇叔,缓缓道:“让我和那两个无耻之徒组队,不可能。” 奇叔心中暗道:“别人还不一定愿意呢。真是长不大的掌上明珠。”但他不会说出来。 见奇叔不说话,女孩接着道:“奇叔,你说我现在再去找几大家族的大少大小姐还行得通吗?” “你当初不是说他们要么贪财好权,要么阴险卑鄙,还说有人贪图你一个小孩子的美色,是极品人渣,严辞拒绝了他们,恐怕不会好说话了。而且他们大都已经约定好了,恐怕很难更改,毕竟组队也是有一定限制的。还有些个人实力很全面的,加上性子孤僻,不喜组队的。比如谢家的二少爷,如果你亲自去试试,或许还是有机会的,让他带带你,其实也不丢人的,很多大家族里都有这样进入学院的人,即便在排位战中表现不佳,大多教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奇叔为她分析道。 女孩心想:“都有就不丢人了吗,最丢人好不好。而且去找谢二少,太恐怖了。” 奇叔见她犹豫,提醒道:“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吧。” 女子转过头看了看正喝粥吃包子的三人,虽然嘴上不松口,心里竟然在不知觉间生出一丝亲近之感。 其实在她第一次出手位置被迅速锁定之后,她便知道这几个人有超乎寻常的感知力,否则她最引以为傲的身法不会如此不堪一击。此次再次偶遇,事实上便有想要邀请的想法,只是话到嘴边,又变了味道。 从来就是被爱护的小公主,即便心中没有为此有太多自以为是,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她没能够好好说话。心中犹豫不定,脸上也不觉地露出纠结。 夜训和黄叶一起盯着桌上最后一个包子,说时迟那时快,只是空气一阵轻微的颤动,包子就进了夜训的嘴里。黄叶筷子停在空中,看到二楼楼梯上来一个熟悉的人,那个把他们丢在客馆的师父,正和一个一身干净无尘的女人亲密地攀谈。 “师兄,你看。”随着黄叶的提醒,大口嚼着包子的夜训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副见鬼的样子。 李长生也看到了他们,假装没有看见,找了个空位坐下。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扔了一小袋金币在夜惜的怀里。正沉浸在自我天地里的祁云没有发现这一幕,却没能逃过偷偷跟来的宗成的眼睛,寻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自顾自的饮酒。 “那是师父吗?我认错人了吗?”夜训向夜惜耳语道。 “应该没认错人吧,你看。”说着把怀里的钱袋递给夜训看。 “爹说师父靠不住,开始我还不信,忽然觉得爹还是爱我们的,虽然我们走的时候他都不难过。” 夜惜没有回应他的牢骚,只是说道:“或许她很重要吧。” 夜训没有关心夜惜的回答,只是对着给小女孩那桌送菜的服务生叫道点菜。 这声音吧绿裙女孩吓了一条,转过头道:“花钱要有计划的,别吃了今天,明天就去要饭了。不过,要是你为无耻偷袭,踢我道歉的话,我会考虑考虑。”说完俏皮一笑,转过头去,夜训刹那间竟有些失神,也没去想她要考虑什么。 不过只是片刻,他便不再多想,对着菜单上他垂涎已久的大鱼大肉,肆意挥霍着。 三人本来正是生长的年纪,满满一大桌的肉菜扫荡一空,连夜惜这样较为清冷的女孩也全然不顾形象,吃得不亦乐乎,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值得大肆庆祝一样。 绿裙女孩自语道:“上辈子没吃过饱饭的饿鬼,不知道得意什么。”看着满满一桌的菜,却没有太多的胃口,心里居然有些难过。 三人吃完准备离开之时,绿裙女孩正望着清蒸土龟发呆。那呆滞可爱的模样,加之傲娇的性子,让夜训童心大起。故意假装走过身边,感慨道:“已经献身的土龟啊,转眼就被抛弃了,哎,女人啊。” “臭不要脸,一只龟你也好意思说这么淫贱,满脑子的污秽,早点死了最好。”女孩大骂道。 “别这么说,说你浪费食物和淫贱有什么关系。”转头对黄叶道:“星落,你说她什么意思啊。”黄叶一开始还以为他往里走是要去打扰师父,见他又去逗人,却没有再接话。毕竟一开始虽然有些误会冲突,但本质上来说,他并不讨厌她,性子虽然自我,却谈不上恶人,但也不想和她有过多的交往。 女孩咬牙切齿,恨恨道:“人不要脸不如龟,似你这般毫无风度的人渣,真是修行界的耻辱。” 奇叔见他们吵起来,并没有制止,在他看来,多一些与同龄人的交流,尤其是在不考虑身家背景的情况,对于女孩的成长好处远大于坏处。而夜训虽然嘴上没什么好话,倒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有些逗趣而已,倒也无伤大雅。 不远处的祁云见李长生看向争吵的几个孩子,好奇道:“他们就是你徒儿?” 李长生转眼看向一脸轻松愉快的祁云,嘴角带笑,点头道:“恩,野惯了,就是这样。” 说着祁云起身,往四个孩子那边走去,李长生也只好跟上。 黄叶见到忽然出现在夜训身后的白衣女子,美得不染纤尘,一身素雅,却又颜色映人。再看了眼身后的李长生,躬身道:“师娘。” 第12章 一超多强 祁云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李长生仿佛没有听见。夜训听见喊声,转过头,刚想套个近乎,明显眼前这女人很富有,不管怎样,先靠上再说。 绿裙女子却先一步惊声道:“祁院长。” 祁云先前没有仔细看,如今才忽然发现,绿衣女子竟然是程家的小公主,最受宠的小姐,程林。笑道:“白鸟儿不是要一个人通过英皇学院的考核吗,有没有去试一试,怎么样。” “院长别叫我白鸟儿了,就像永远是个小孩子一样,叫我闺字好了。”程林闺字青然,幼年时声音和白灵鸟十分接近,大哭之时能够吸引许多白灵鸟,虽然后来长大声音渐渐变了,但亲密的长辈还是以白鸟儿称呼她。 程林没有正面回答,祁云也就自然猜到了结果,否则就她跳脱的性子,还不显摆一番。 “你可以组队的,你的天赋很特殊,有一个团队也能好发挥作用。修行之路单靠个人是很难走得远的,不要因为一些偏见,失去了进入学院学习的机会。”祁云还是提醒道。 黄叶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先前在街上说的话竟然不幸言重了,也难怪战斗力如此强大的女孩居然在大街上大哭起来。 祁云又看了眼这三个觉得事不关己孩子,说道:“我看他们三个就挺合适的。” 夜训一听连找后台的心都没有了,师娘也不叫了,只是抱怨道:“我们虽然都是天才,但是带个拖后腿的也不一定能行的,漂亮姐姐。”说道最后,还是忍不住拍了个马屁,鬼使神差,本性难移。 “胡说,不就是偷袭了我一次,真要打起来,你这种只会背后阴人的卑鄙小人肯定不是我的对手。”程林立刻发作道。 夜训大笑道:“小姑娘,你怕是有些膨胀了,你家里人让着你,我可不会让你,到时候屁股开花,别哭鼻子。” “对战太没有创意了,赢了你也显示不出水平,有本事我们打个赌。” 夜训失声笑道:“哦,看不出还是个赌徒呀,不论什么,我都和你赌了。小丫头片子这么嚣张,让你知道什么叫对天才的尊重。” “好,就打赌我们一起组队,要是能进英皇学院,就算我赢。” 夜训正得意的大笑,忽然表情凝固了,仿佛出现了幻听。而黄叶在旁边不厚道地笑出声来,夜惜嘴角一弯,也是喜闻乐见。 程林露出了胜利的手势,对祁云露出狡黠的笑。转而对一脸不信自己耳朵的夜训喊道:“傻子,要是你认输,我也不为难你,你只需要对着在座的所有人大喊,‘我谁谁是古往今来第一赌王程小姐的手下败将,心服口服。’也就可以了。” 夜训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战斗力,稍有大意,便猝不及防地中招了,也怪自己一向精明,居然被一个傻丫头设计了。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我们先把赌注压一压。” 见夜训松口,程林心里也松了口气,毕竟明白自己的处境,也知道对方是有实力能够帮到她,加之祁云的建议更坚定了她的想法。她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出请求,虽然请求的方式有点不太正式,即便这样,要是对方宁愿认输都要拒绝自己,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但她的表情并没有表露她心里的想法,只是不以为意道:“打赌的方法由我定的,赌注就你来定吧,反正你见过的我拿得出来,你没见过的我也拿得出来。何况,比起输来,我觉得我赢的机会要大得多。” 得意忘形对于年轻人来讲总是难以避免的。夜训道:“就赌一个吻吧。” 程林得意的脸立马就变了,由笑转哭只是一瞬间而已。不满道:“没想到你这样的小人,居然还是个色鬼。” 夜训立马打住了她:“你误会了,我对你没有兴趣,要是你赢了,我宝贵的吻就随你处置,如果你真的需要我来安慰的话,我也愿赌服输的,而要是你输了,你就亲我师弟一下好了。”说着指了指置身事外的黄叶。 “你打赌就打赌,别把我扯进来。”黄叶不满道。 谁知道夜训没有回答,程林先发作了:“你个小坏蛋,最是可恶,赢我一个吻你还不偷着乐,有什么不乐意的。” 夜训见火力转移,偷笑起来。然后一本正经道:“师弟啊,盛情难却,你就答应了吧,这叫做三方交易,你赚了,我亏得都要哭了。”说着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接着道,“你看,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会自食其果的,师兄。”黄叶意味深长地道。 此时正得意的夜训还没有发现,因为这个赌注,把自己最亲密的队友推到了敌人那边,势单力薄的他,可能再没有赢下来的希望了。 程林很快听出这句话的意思,但心里对此却不高兴,好像自己就那么没有吸引力一样。但队友送上门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而且她本来也不打算输掉,看着夜训坚决道:“一言为定,反悔就如这只山龟。”说着指了指盘中餐,被蒸的软糯可口的大山龟。 夜惜打破紧张气氛,开口道:“也算是队友了,相互认识一下吧。” 然后各自介绍了自己,算是有了一些简单的了解。奇叔见此,也露出欣慰的笑容,从这不长的时间的观察里,他对这几个孩子还是很满意的。事情如何发展,他也乐见其成。 祁云点点头,对自己的这次建议十分满意,回头看了眼李长生。李长生对此没有评价,也露出一丝无奈。 祁云不禁莞尔,这一刻她再不似威权严格的学院院长,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没有心防。所以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轻柔润泽。 宗成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悄悄在心里记了笔记,划了重点,捕捉痕迹,继续喝酒吃肉,不亦乐乎。 “既然我们组成了一个队,自然要有队长,作为最强又最有魅力的一个,我就不推辞了。”夜训抢先道。虽然其他三人心中都在想:“你这是不推辞吗,明显是当仁不让嘛。”但都没有提出异议,所以第一个决议就如此简单通过了。 “我们还需要一个有牌面的队名。你们有什么建议吗?”夜训问道。 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建议。夜训再提议道:“不如叫一超多强吧。” 程林立马不干了,抱怨道:“当队长就算了,连取个队名你都要把自己单独列出来,是不是太过分了。” 夜训反驳道:“你理解错了,一超呢,是一个超级吊车尾,多强嘛,就是我们三个高手了。所以要说单独列出来,也是为了突出你这个古往今来最出类拔萃,英气逼人的美少女啊。” 第13章 十二魂索 对于队名程林多番抗议无效之后,便被定了下来。 组成小队之后,程林邀请三人去了她私人的院子。三人向李长生请示一番,只是交待他们到立秋那天直接到英皇学院报名,参加选拔。至于具体的规则,他们并不担心,因为还有一个比他们更想要通过的程林。 回到客居拿行李的时候,三人惊奇地发现,原来所谓程氏客居就是程林家族的生意。 程林的别院距离英皇学院有一段距离,搭车小半个时辰后才到。 别院坐落在边城,一层的木石建筑。这种建筑方式十分古老,但在一些传承久远的大家族中,依然保留了这种房屋风格。 程林本以为他们会大吃一惊,然后一脸羡慕,可带着三个新朋友走进这套她也不常来的别院时,却没有收到任何赞美和惊讶。 “环境还不错吧,这里是我十岁生日时我父亲送我的十周岁礼物,可我也很少来,以前我都是住在祖宅里。”程林热情地介绍。 “你家这么有钱,你十岁生日怎么就送你一座这样的破院子。”夜训问道。 程林见夜训又开始找茬,刚有的好心情又坏了一大半。可看到其他两人也都毫无波澜,她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这院子真的很破烂吗?可跟我差不多大的那些小孩不都很羡慕的样子吗,不会都在骗我吧。骗我也没什么好处啊。” 想到这里也索性不想了,发脾气道:“破就破嘛,反正只是练功的地方。” 说着往自己房间走去,迎面一老妪走来,躬身道:“小姐,有什么安排吗?” “给外面那三个人安排三间客房。” “什么级别呢?” 程林沉吟片刻,道:“是我朋友,去安排吧。” 说着进了自己闺房,老妪也为三个各自安排了房间,并带他们熟悉一番院子的构造。直到夜深人静,屋外渐渐暗去,众人也各自入睡。 有人却睡不着,因为在程林带着她的伙伴们去别院的时候,奇叔也带着她最新的情况回了程家祖宅。而他面前坐着的,便是程林的父亲,程煜。 “青然带他们去了别院,看来她很重视这几个新朋友呢?”程煜说道。 “虽然她嘴上还是不饶人,但我看得出来,的确如此,小姐这次很认真呢。” “明奇,从小你看着她长大,也算是她最亲近的人之一了,就不要叫小姐了,叫青然吧。” “小姐便是小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家主莫要再如此要求。” 对于明奇的认真,程煜也无可奈何,只好随他。 随后问道:“你说他们中的那个女孩打开了气感,形成气旋,确定吗?” “八九不离十,她对气精妙的控制,甚至不在我之下。但举止中的生涩,又似乎并没有形成太久,稍加培养,必是英才。” “既然是青然的朋友,我们就不要干涉了。而且她老师是李长生,一个有趣的人,不知道如今是何种境界了。” “是,家主。”见程煜没有别的吩咐,明奇便要连夜赶往别院。 “今天就留下吧,那边我安排了人。放心吧,你也休息休息。” 明奇想要再说,程煜已经离开了。 …… 第二天。 早上,四个少年围坐在石桌旁,商量合练的事情。在过去半年里,李长生对于夜训等三人的训练都是针对个人的,这也是他的长处,能够最大限度发现每一个人的潜力。所以对于四个人而言,都是第一次尝试在战斗中与人合作,以期望发挥出成倍的战斗力。 “如今修炼有两种方式,分别是武者和破法者,你们是练什么的。” “破法者。”黄叶和夜惜异口同声道。而夜训此时正在思考着如何降低团队的战斗力,没有理睬程林的问题。 “我也是破法者。不过这只是修炼方式的差别,进阶后的状况几乎没有差别,对于实力的影响也不大。同样分为骨境,血境,气境,和魂境,魂境之上,流派万千,众说纷纭,没有什么处于统治地位的说法。据说天道之下,有魂狱,所有到达魂境的人,一旦直接突破,都会成为它的目标。所以超凡者,必须躲过天道意志的搜寻,再寻找更近一步的方法。因为没有定式,我也就不多讲了。” 除了夜训继续神游物外,其余两人都对程林的说法感到有趣。因为李长生虽然训练了他们,却从来没有说过修炼者等级如何划分。一直以来,他们眼里只有比自己厉害的和比自己弱的两种划分。 见两人没有疑问,夜训被她自动排除了,程林接着道:“你们什么境界。” “不知道,师父从来不说我们什么境界,不过根据刚才你所说的境界划分,我估计骨境七层吧。”夜惜不太确定道。 “七层,黄叶你呢?”沉吟着向黄叶问道。 “八层吧。可能。” 夜惜惊喜道:“没想到小师弟不声不响,比师姐还厉害了。” “没有吧,这境界似乎不太靠得住,我打不过你啊。试过很多次了。”黄叶怀疑道。 “不会的,境界的差别是很难弥补的,除非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 夜惜不好意思道:“没有吧,也算不上什么天才。” 程林发现说话的语境有区别,总是说岔。解释道:“我是说你们可能对骨境的理解有偏差,你们说说是怎么判断进阶的。” “应该不会错,骨髓被十二根魂索牵引,每断一根,修为大进,甚至会感觉道身体忽然轻松不少,这很明显。”黄叶答道。 “你怎么知道有十二根魂索,谁告诉你的,只有九根。” “不可能,我知道它们存在,十二根。”黄叶肯定道。 “你能看到它们,不可能啊,每次突破之后,我只能隐约感受到下一根的存在,怎么可能都看见,而且,还是十二根,凭我卓绝的见识,也从未听闻如此奇怪的事。”程林难以置信道。 “很奇怪吗?我也能感受到啊。但我不是十二根,而是十根。”夜惜问道。 “什么,你是十魂索。传说中最有希望的破天者。这么说,十二魂索是真的。”程林望向黄叶,脸上挂着询问。 “是啊。但是我并不强,师兄和师姐都比我厉害许多,所以我感觉不出这有什么奇怪之处。” “十魂索便是天纵之才,连无所不能的天道都只能放纵他的成长,十二魂索岂不是。” “你想多了,是天困者。只是你见识有限,所以觉得是什么好事罢了。”黄叶给程林的震惊泼了冷水。 “为什么这么说?” “多了几根链子拴着你,难道你会更高兴不成。” 见到黄叶眼中忽然出现的寂静,程林失神,仿佛坠入黑暗的漩涡。 第14章 奇怪的天赋 程林询问夜惜关于夜训的情况,她需要对自己这个对手有一定了解。 “应该是血境了。”夜惜神色如常地答道。 程林小嘴张得老大,惊声道:“怎么可能。” 程林难以置信地看向坐在桌对面,似乎正绞尽脑汁的少年,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可恶的混蛋如此得天独厚。 “师兄修炼一向很快,而且战斗力很强,要是他尽心尽力的话,我想学院所谓考核应当没有问题。”黄叶见她惊讶,提醒道。 “那可能不行了。你们可能还不太明白英皇学院的招生规则,毕竟你们师父一看就是不太靠谱的人。”程林不经意道出真相,接着道:“英皇学院招生要求是,年龄十四岁以下,分个人战和团队战,首先经过机关阵选拔,将实力不够的剔除后,通过的个人或者队伍还会有小组循环战,以及最终的淘汰战。” “在后续的相互对战中,会有教监前来观察对局,分析各自的长处和短处,进行第一次培养计划,所以大家把相互对战成为新生排位战。而在对战中表现实在太差,最终也可能被学院拒之门外。而这些的前提,都是在血境之下,对于十四岁之下能够到达血境的人,是没有考核直接录取,并且不准许参加团队战。” 夜训虽然对于众人的谈话不甚在意,可听到这里,立刻得意道:“看来有人抱大腿的计划落空了,真是可惜啊,本天才还是愿意帮你的,可奈何规矩我们左右不了啊。” 夜训一扫心中阴霾,暗道:“迟迟没有想到办法解决的赌局,居然如此简单。这样就不用因为放水而对不起师弟师妹,又能看小丫头被揍。至于大家不去英皇学院,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有师父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程林不理会臭屁不已的夜训,对黄叶和夜惜道:“我们三人也够了,反正少一个不出力的人,也没什么损失。你们有练过什么武学功法什么的吗?” “那是什么,师父没提过。”夜惜答道。 “随着我们修为突破,身体中蕴藏的力量会越来越强,也越难控制,所谓功法,便是引导这些力量,使之不去攻击我们自身,而是温养血脉,也是为血境的突破做准备。至于武学,便是一些战斗技巧,改变力量的形态,产生更大的破坏力,达到我们的攻击目标。”程林解释道。 “你演示给我们看看吧。”夜惜提议道。 “秋若姐,你想看我笑话吗,我实力不强的。”虽然相识不久,但程林对夜惜却很亲近。 “你想多了,我哪有这么无聊,而且强和弱都只是暂时的,不用介怀,我只是想看看你说的武学是什么样子。”夜惜不禁笑道。 程林起身,粉拳轻握,俏脸一沉,对着地面一挥拳,本以为毫无波澜,地面却忽然由内而外裂开,蔓延足有丈许。夜惜大奇,走进裂开的地面观察起来,黄叶依然安坐,只是远远看着。 夜训难得赞许道:“有点道行,并不全然没用啊。” “本姑娘的能耐多着呢,这就吃惊,以后怕是要吓死了。”程林见是夜训,也不管是好话还是坏话,就当没有好话了。 夜训罕见地没有和她继续争下去,微微一笑,坐下去,不知在想什么。 程林解释道:“这便是一种武学,叫裂空拳。能够将力量汇聚,凝练,瞬发,引爆达到伤敌的作用。” 正当她说着的时候,夜惜一掌轻轻推出,向着已经裂开的地面碎石。一掌过去,静默无声,而数十息之后,众人脚下的石块缓缓裂开,从天空看去,仿佛一朵盛开的莲花。 这一掌下去,程林瞠目结舌,一万个不相信,这直观的一幕,甚至比十魂索更让她惊讶。一个都不知道武学是何物的人,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女,爆发出的力量改变了她以往的认知,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许久之后,程林问道:“没有运功的法诀,你直接就能挥出这样一掌吗。” “虽然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但的确是的,似乎没有什么阻碍。至于功法,突破后的力量不是自然融入血脉之中吗,难道会暴乱不成。”夜惜一脸茫然。 自从和这几个人交谈开始,程林收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面对这次新来的暴击,居然毫无波澜,甚至想要发笑。但想到对方是夜惜,又觉得不太礼貌,只是呆呆的,也不说话。 沉默良久,程林问黄叶道:“你也是这样吗。” “不会,我可打不出这样一掌。师姐比我厉害多了。” 程林刚松口气,黄叶见她表情有趣,便假意道:“我要打一拳,这院子毁了,我可赔不起。” 程林发誓不会再问这样的问题,不管黄叶说的是不是真的。 程林生起闷气起来,倒不是他人言语失礼,只是单纯觉得自己有些太弱了,和他们组队真成了抱大腿,被那个可恶的人说中了,便开心不起来。对她而言,如果真要找人带她,并不困难,可她没有这样选择。可如今的形势,却也相差无几,或许更有甚之,让她自尊心很受伤害,好像自己真是一个弱者,需要别人可怜一样。 夜惜察觉道程林情绪的低落,开解道:“给我说说你的特殊天赋吧,祁院长还特意提过呢,想必很不寻常吧。” 程林回过神,低声道:“或许只是院长安慰我的,根本没什么用,也算不上什么天赋。” “说说嘛,也许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也说不定。” “院长叫我白鸟儿,你还记得吧。”见夜惜点头,接着道:“小时候只要我一哭,就会有白灵鸟飞来我身边,而且很多,它们像是在安慰我一样,它们一来,很快我就会开心起来。” 见程林停下来,夜惜问:“完了吗?” “当然没有,我只是在想怎么说下去。”程林埋怨地看了夜惜一眼,怪她打断了思路。 “等我长大一些,渐渐发现我能感觉到白灵鸟的情绪,好像它们的开心难过就发生在身边,在眼前一样。而我的开心难过仿佛也能传递给它们,被倾听,被感受。” 程林顿了顿,夸张道:“简直难以置信,连树木花草,泥土石块都有情绪,我感觉得到,但是很微弱,需要安静细致地感受。” “不是幻觉吧,小屁孩都喜欢瞎想。”夜训忍不住笑道。 这次程林没有开口,夜惜先责怪起夜训,让他安静,再示意程林继续。 可程林却不愿再讲,或许心里也觉得根本算不上什么天赋,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第15章 约战 夜惜见程林情绪依然不高,心生怜意,倒不是可怜,而是爱怜。 便鼓励道:“不要小看自己的天赋,何况就算没有特殊的天赋,在我看来,你已经很特殊了。是独一无二的女孩。” 程林是倔强的性子,可对于夜惜平静而柔和的言语,却难以抗拒,哽咽道:“秋若姐,谢谢你。” “你可是古往今来第一美少女,难道又要哭鼻子了。”夜惜笑道。 “我们去修武馆练一练吧,以秋若姐的实力,我也可以扬眉吐气了。”程林提道。 “听起来你好像一直被欺负的样子,难道这城里人都像你这般野蛮不成。”夜训调笑道。 夜训见她又满血复活,觉得有趣,心里也渐渐接纳了这个骄傲的小麻雀,当做自己的伙伴,心中想要保护的,不让他们受伤的人,从此又多了一个。 “什么像我这般野蛮,我又不野蛮,而且我只是不爽那些人一副自己天下第一的样子,就像你一样。”程林还击道。 “那好,带我去看看谁这么嚣张,敢觉得自己天下第一。”说着拍拍屁股起身,对程林扬了扬头,不满道:“带路啊,还愣着干嘛。知道自己弱,就要努力啊,还浪费时间,不抓紧修炼,哭鼻子有用,你早就是魂境高手了。” 程林哼了一声,没有反驳,带路前往修武馆。 四人走后,老妪才从侧房中走出来,看着裂开的灰石地面,立刻去联系人来修理,希望能够在众人晚上回来之前完成。 …… 大脚鹿武馆距离别院不远,四人徒步只需要不到一刻钟,而且时间尚早,倒也走得不急。 武馆是一座约摸十层高的塔式建筑,墙体光鲜明亮,走进大门,内部装潢更是奢华无比,无数珠宝玉石随意地摆放在随手可及的地方。可见对普通人而言的所谓财富,在修炼者看来,其实并没有太高的价值,只是可有可无的摆件而已。 夜训三人对于修武馆的奢华却是有些吃惊,而备受打击的程林还生着闷气,因而错失了挽回颜面的机会。 程林带着三人来到位于三楼的负重适应台。 程林解释道:“负重适应台能与修炼者体内力量共鸣,不断调节自身参数,并且不断地引发潜藏的力量,以达到完全匹配身体的力量起伏,这个数据会被记录下来,成为最佳的重力修炼环境指数,这样使用后面的设备,会达到更好的效果。” 这时一个约摸十六七的少女走过来,衣服被汗水浸湿,正用棉巾抹着脸。招呼道:“青然,好久没来了。” “嘿,大竹,我问你个事儿,赵家那两兄弟还经常来吗?” “怕他们笑话你啊,别怕,要是他们敢,我帮你教训他们。”大竹仗义道。 “不是,我是要教训他们,让他们以前老是看我笑话。” “人不大还挺记仇的啊。他们正在外围的兽战区,最近这段时间,他们进步很大。为了在进入英皇学院时取得好成绩,他们可是很拼的,报仇的话要小心哦。”大竹娇笑道,还若有深意地看了眼她身边的几个小伙伴,一个个年纪不大,却熟得厉害。 夜训再一次夺得第一,率先在负重适应台上感受着体内力量和仪器的反应。感受到身体力量不断到达极限,又不断有新的隐藏力量被引出,竟然开心地玩起来了。 直到仪表停在2000的位置,台上闪起红灯,才意犹未尽地下台来。 台下有工作人员将两个手环,两个脚环为他佩戴上。刹那间,夜训只觉一股威压笼罩,体内的力量不断翻滚,让在这威压之下隐隐有些变形枯干的血脉再次充盈。 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并非先天魂索那般的压迫,而像是碰撞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而是每一次挥拳,抬脚,都爆发出全身的力量,只觉酣畅淋漓,痛快不已。 夜惜随后上去,力量1300,熟悉了一番重力环,满意地笑道:“还不错。” 黄叶的力量停留在1500,居然比夜惜更高一些,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却也没想太多,毕竟战斗力不是纯粹的力量指数。 可当重力环被套上的一刻,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刺痛了他的血肉,狂暴地拒绝了来自重力环的威压。黄叶被这吼叫感染,迅速摘下了重力环,扔在了地上。 工作人员奇怪地看着少年,狂暴的气息让就在身边的她感到一丝冷冽。 程林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太喜欢,所以就不戴了。”黄叶无所谓道。 “不戴的话,很多设备都是使用不了的。这些设备虽然看起来结实,其实根本经不住修炼者的攻击,没有力量压制,这里早就成破烂了。”程林为他解释道。 “那就不用了,也没什么关系。” 见此,程林也不勉强,至于夜家兄妹,他们更加了解黄叶,即便要勉强,也勉强不来,何况他们也不会去勉强他。如此以来,这修武馆之行中,大部分时间黄叶都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队友们训练了。 众人体验了一番身体机能方面的训练,包括爆发力,持续力,五感,气血,以及一些简单武学的催发。虽然有些新鲜感,收获却并不太大,更谈不上什么提高。其实也没什么意外,这些东西本来也就是为一些新人更好的进入修炼之途提供指引,对于已经有了自己修炼途径的人而言作用自然有限。 “先去吃些东西,补充补充,下午我们去实战区。实战区里有许多可以选择的战斗对象,修炼者可以针对特殊的对手完善自己某些短板,甚至许多气境高手都会来。用重力环的威压来爆发力量,面对不同的对手考验临场的反应,战斗的技巧,应该挺有用的。”在经过忙碌而收效甚微的上午后,程林提道。 在点缀着珠玉,闪烁这灯光的餐厅中,程林遇到了她声称要打败的赵家兄弟。对方却没有仇人见面的觉悟,弟弟赵必信还调笑道:“不就是被梅花鸡追着啄吗,不是什么大事,我都忘了。是吧,青然。” “不许叫青然,这字不是你叫的,赵山龟,我要和你们决斗,敢不敢。” 哥哥赵必义严肃道:“程林,你骂我们我不计较。你要决斗可是认真的,如果是,我不会留手的,我没有这个习惯。” 不待程林回答,夜训便抢答道:“不需要,我也没有留手的习惯。” 第16章 扬眉吐气 夜训散漫的眼神变得坚定,注视着气势凌人的赵家兄弟,没有半分让步。 “他就是你的底气吗?”赵必义凝视着这个陌生的对手,嘴角泛起笑意,像是在问程林,又像是在问夜训。 他是一个战斗的疯子,每次战斗,必定全力施为,从不留手,也从不轻视对手。 空气凝固了十数个呼吸,程林的声音打破了对峙。对众人道:“先吃饭,对战的细节我们等会再讨论。” 说着便拉了拉夜训手臂,走向餐桌,专注起午餐来,似乎对于决斗的胜利手到擒来一般。 赵家兄弟并不认为在双人对决中会输给对方,在他们看来,在有重力环威压的存在下,她的同伴就算是个高手,也不可能在战斗技巧上胜过默契无比的己方两人。所以在短暂的气势交锋后,也放松了下来。 平静只是爆发的前夕,众人来到了位于大楼顶层的决斗场。 有重力环的压制存在,战斗几乎不会造成什么毁灭性的打击,无非是形象面子上不好看而已,所以并没有人前来劝阻,反而听闻此事的人都饶有兴趣地前来观战。 双方进场,夜训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一会儿小心一些,能躲就躲,不能躲开靠我近些,我也好保护你,免得直接被一脚踹飞,到时候脸都丢光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能力没告诉你们。”程林小心地说道。对于夜训在她需要时毫不犹豫的帮助,心里还是有着一丝愧疚。 夜训不以为意,随口道:“什么能力。” “我能够增幅你的力量。” 夜训露出一丝惊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那很好啊,看来在我们一超多强队,你变得更重要了。” “不过要靠得很近才行。” “要多近。”夜训挑了挑眉毛,侧脸看向她。 “你拉住我的手就知道了。” 也不迟疑,夜训大手划过程林的手臂,轻轻握住她的手掌。一股轻柔而狂暴的力量在丝滑清凉的肌肤上传递而来,整个身体血脉开始荡漾,不安,攒动,四肢百骸汇聚了超越极限的力量,一种畅快在心头涌起,这副躯壳里的灵,似乎为了随时挣脱而出,持续积攒着力量。 夜训放开程林的小手,回应道:“好厉害的能力,这场比赛我们赢定了。” 场外的观众大都看到了这一幕,黄叶也不例外,但他不惊讶,可其他熟悉程林的人却惊讶万分。因为他们知道,这几乎已经是她对一个男人最大的承认了。 赵家兄弟见对方亲密无间,拉着小手谈笑风生。心头怒起,相视一眼,悍然出手。 目标皆是夜训,赵必信攻左,赵必义攻右,在他们眼里,程林毫无威胁,毕竟一只梅花鸡都能够欺负的对象。夜训手脚并用,而每一处的爆发力都胜过对方,呼吸间对方退开,夜训也没有趁势追击,追求一击必胜,只是保证程林站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 赵家兄弟眼中都露出凝重,在匹配了重力环之后,还能爆发如此力量,都推测对方有修炼过力量叠加的武学,而且钻研程度不低。 赵必信挥手一掌,烈焰掌携带这一股暖流向夜训扑来,而在另一侧,赵必义的风啸腿随后而到,难辨方位。这烈焰掌抽光了重压下赵必信的有生力量,夜训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地催发体内的力量,气势拔地而起,一拳冲散了这冲射而来的属性力量。 与此同时,夜训的后背却属于真空状态,在他抵御烈焰掌的瞬间,赵必义的右腿快速变化着轨迹,仿佛幻影,让人难以辨别攻击会落在哪里。 程林看到了这情况,却没有太多办法,原本就还修炼不深的裂空拳,在重力环压制下甚至都催发不了,想要用肉身去对抗却找不到对方的攻击点,想要提醒,又怕干扰夜训的判断。 正在她犹豫的片刻,本来还在抵御烈焰掌的夜训,忽然转身一脚,直接踢在赵必义的右腿膝盖上,刚要起飞的身形就此坠落。赵必义剧痛难忍,但没有哼出声来。只是难以置信地自语道:“超感,如此年轻的少年。居然真的能做到。” 赵必信见到大哥被一招了结,心中再无战胜的信心,在夜训准备对他出手时投降。 决斗场有负责人,在有人认输后自然也就结束了决斗。这并非生死决战,无非是一些矛盾非要分出胜负,争口气罢了,见程林对战果很满意,夜训也就大方地停手了。 对于投降,赵必义心头还有不忿,可也知道自己弟弟的斤两,也没有过多的责怪。而是带着一丝激动,勉强坐起来,对要走下决斗台的夜训喊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夜凌峰。” “你也是要进入英皇学院的学生吧,想必你会和程林一起参加团队战,那么我们还会遇到的,到时候,我要用没有受到压制的,真正实力,和你分出高下。” “你恐怕没有机会了。”夜训无奈道。 “你是新来落日城的人,不是为了学院的秋季招生?”赵必义难以置信道。 “我应该是要去英皇学院的,只是她说血境的人是不能参加团队战的,所以,我们没有机会在入院战中碰到了。” 赵必义震惊了,原本的自负消弭殆尽。心中暗道:“如此年轻的血境强者,甚至拥有第六感,这可是无数修炼者渴望的通灵之术,全方位的感知能力,不受五感之惑,一切针对五感的武学都失效了。这是何等的天才,竟然要成为和我一届的同院新生。” 想到此节,战败的羞惭渐渐被向上追逐之心取代,对于这个战斗狂人而言,这简单的心态调节是没有困难,自然而然的。对于拥有强者之心的修炼者,每一次挫折都是他更进一步的垫脚石,帮助他往更高的境界攀登。 “我会打败你的。”赵必义心中发誓。赵必信前来扶起他,必须尽快寻找医师治疗,对于骨境修炼者而言,膝盖的伤势不敢有一丝大意。 夜训和程林走出人群,其中许多还可能是不久之后的同窗,众人带着一点吃惊,神色复杂。 夜惜和黄叶对两人能够安然共处也乐见其成,而程林眉眼带俏,喜气洋溢,低声道:“谢谢。” 夜训没有回应。程林痛快地笑道:“今天我都还没有用我新练的绝招,对手就败了,着实可惜了。不过也算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了。”说完还一个劲儿的偷着乐,一个人走在最前面,意气风发。 第17章 英皇学院 接下来还剩一个月的时间,除了夜训外的三人做了一些配合的训练,但是成效一般,也在修武馆进行了一些战斗模拟,但没有真正面对有求胜欲望的对手,便无法真正的理解战斗场面中的细节。但一段时间的训练,使得相互之间更加熟悉,多了更多了解,似乎也足够了。 一超多强队只有三人参加团体战,团队战的上限是四人,但不足四人却没有明确要求,而且在机关阵测验中,也会相应的降低一定难度。但在后续的排位战中,他们却可能面对四人队,也可能面对只有两人的队。 …… 一个月后。 报名当天,晴空万里。刚进学院大门,是千阶石梯,学院高耸入云,远远看去,像是飘在空中。极目望去,也仅能看到一个大殿,对于其中精妙处,只能留给少年遐想了。 英皇学院外是巨大的广场,人潮拥挤,皆是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学院对于年龄太小的入学者,一般是不会接收的,即便能够通过考验。因为对于修炼者而言,重要的不是一时的突飞猛进,而在于后劲是否充足,考量的要素是多方面的。 对于这个年纪的修炼者而言,大都已经足够独立,但依然有一些人的家里有人陪同,程林就是其中之一。 “奇叔,要不你回去吧。在英皇学院,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而且你看其他人和我一样大,都是自己来的。”程林请求道。 明奇见此,也明白她开始成长,开始独立,有了自己在意的伙伴了。英皇学院入学测验事关整个帝国的储才计划,高手如云,安全性倒也无需过分挂怀,至于考生之间的争端,有夜训这个血境高手在,想必也不会吃亏。 毕竟这个人在境界压制下,仅凭战斗技巧,也战胜了号称信义无双的赵氏兄弟。所谓无双,其实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即便两人合战,能够战胜他们的同龄人也不在少数,但落日城何其大也,能够为人称道,也是对他们实力的一种肯定。 想通此节,明奇便离开了,但临走时交代她离开学院时记得通知家里。 程林作为落日城长大的大小姐,对于各大家族里的高手都十分清楚。毕竟很有可能,童年时期大家还一起玩过泥巴呢,向余下三人一一介绍可能的劲敌。 这里便不得不提到一个修炼者的成规。 修炼者之路并非越早越好,在幼年时期,是人性的温养和身体的成长期,这段时间积累的是修炼之路上的底蕴,可能达到的更高的高度。即便是这一看似简单的道理,也是经过漫长的摸索和牺牲换来的,因为被更高境界诱惑着的人是急切而狂热的。 而究竟何时合适,也是因人而异,但差别也不会太大,一般都会在十二岁到十三岁之间,可能稍有出入,却几乎不会超过十四岁。这个年纪是最佳的修炼年龄,也最容易出现契机,稍加引导,便能感受到第一根魂索。 也正是如此,学院把入学年龄定在十四岁以下。对于过于年幼的高手,有经验的长者都是十分慎重的,需要多方面考量,究竟是天才,还是竭泽而渔的蠢蛋。这也是英皇学院不太愿意招收年纪太小的学生的原因,也算是为帝国无形中传播着这一法则。 在说了一会儿后,程林发现众人并没有太过在意,又想到夜训仅仅半年的修行便直接突破骨境,踏入血境,也难怪三人对于那些所谓人杰不太在意了。再回想起一个月的合练中夜惜和黄叶所表现出来的不寻常,又觉得自己受困于成见。她终于明白,也许除了做好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对手值得过分关心,便不再说下去。 报名人数达万人,最终能通过机关阵的不过千人,如果只有个人战,只会更少。 学院考虑到一些修炼者的辅助能力,对团队作用极大却很难独立战斗,所以增加了团体战,不至于使人才流落,尽皆能为帝国效力,把团队战的人数上限定在四人。一个无法找到自己团队的辅助型修炼者,自然也入不得学院的眼,即便这个人天赋非常。 机关阵的挑战时间会在第二天公布,持续三天,每个人都会收到自己参加时间的讯息。在城市发展的过程中,通讯机早已经普及,即便是普通人,稍有财力,也能够买到。 但即便是面对普通人的尖端精密设备,都由帝国研究院严格把控着。因为即便是无害的技术,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中,也会变成杀人的利器,尤其对于普通人而言。 而对于不用参加考核的夜训,在他将信息告诉报名的工作人员后,立刻就有专门的老师来检测他的战斗实力。除此之外,对其骨骼进行了特殊检测,判断其成为修炼者,开始破除魂索的时间,尽管早有准备,检测的老师得到仅仅半年的结果仍然大吃一惊,如获至宝,迅速上报给了学院高层。 …… 夜惜三人挑战机关阵的时间在第二天的上午,在即将进入开始挑战的头天晚上,黄叶静悟了。 这个晚上,他独自坐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夜空出神。在最明亮的星光外,一切都是黯淡无光的。他从来未曾想要如此闪耀,所以他也不关心这颗最耀眼的星辰。 他想要找到那微弱的星光,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不着急,只是慢慢地找着,渐渐地,星空忽然变了模样,那原本明亮的星光,却暗淡下去,而那微弱的,难以辨别它们存在的暗星,却忽然闪耀,天空顿时璀璨无比。 无数星辰争光,似春风里百花争艳一般。 在这星辰耀目的夜空中,如此宁静,又如此喧闹,仿佛一个更狂野的声音,一个更奇妙的世界在呼喊着:“走出这片天吧。天外,是群星闪烁,浩瀚无边,没有锁链,也没有天道。有的是你自己,真正的独一无二的自己。” 黄叶的身体迅速枯萎,生灵悄悄爬出埋葬它,困锁它的墓穴,想要冲向那无边无际,又璀璨无比的天际,却被无情地拉扯。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似乎离开了,又好像呆在原地,一动不动。那迷幻的场景,仿佛一场远游,不需双腿,便能走向远方,无需双目,便能捕捉万象。又仿佛只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梦境,一次又一次的醒来,直到再分不清此刻当下,不知身处何处,前路何方。 第二天即将离开参加考核的时间,黄叶依然没有离开房门。门没有上锁,夜惜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只见黄叶箕坐在床上,身形枯槁,双目望着窗外,气息微弱,生机尽去。夜惜想起林中开启第六感时的情况,似乎相差不远,也就没有太担心。但还是用通讯机联系了师父,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程林却不知什么情况,见此大惊,就要去探一探黄叶是否还活着,被夜惜拉住了。 解释道:“应该没事,不过还是等师父过来才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可他看起来都没有生机了。”程林担忧道。 “放心吧,他曾经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是他的特殊天赋。”原本不用参加机关阵考验的夜训也察觉到意外赶来,见此情况,也是为她解释了一番。 “你们三个都是怪物。”自语一声,程林也耐心的等待着,把入学考核忘得干净。 第18章 杀气 李长生不久便赶了过来,检查了一番黄叶的身体状况,却有一股深邃而强大的阻力在拒绝他的感知。 在感受到枯萎的身体中强大的生命力后,李长生示意众人安心。直到此时,夜惜才真正放下心来,尽管不久前,她还在开导一脸担忧的程林。 “他的情况还不太确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你们的入学考核时间上耽误了,我这里和学院那边招呼一声,你俩可以过去了,至于星落,等他醒来再说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李长生说道。 两人这才想起机关阵考核的事,知道黄叶并无大碍,还是说要再等等,看黄叶能不能在考核之前醒过来。 但无论黄叶能否醒来,两人都需要去参加机关阵考核。毕竟就算李长生的关系,也不能肆无忌惮地无视规矩,尽管有特殊情况发生。 李长生默许了这样的安排。 程林吩咐为李长生收拾了一间房,他也在此住下,随时观察黄叶的情况以及可能出现的危险。对于一个踏入修炼之途不久的少年,这样的保障是十分必要的,尤其是魂引这奇妙的存在。 到了夜里,黄叶的房间爆发了一股强大的气,却在顷刻间消散,只有李长生清楚地感觉到了那股气的暴烈,夜惜也有察觉,却并不清晰。一切又在短暂的动荡中归于平静。 第二天正午,众人正在院子里吃饭,夜惜和程林做好了双人团队战的准备,黄叶却缓缓走出了房门。众人皆是一喜,夜训道:“星落,参悟了什么,你可睡了两天了。” “才两天吗。我以为会更久一些呢。”黄叶摇头道,似乎还不太清醒。 “黄叶啊,你是不是领悟了新的绝招,看来这次我们要大杀四方了。”程林踌躇满志道。 “似乎没有,我感觉我好像退步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李长生问。 “我发现魂索又多了一条。”夜训疑惑道。 李长生起身道:“全力打我一拳。” 说着黄叶也不犹豫,爆发出全力一击。李长生轻松化解后,惊喜道:“果然退步了。” “大叔你也太不靠谱了吧。你徒弟退步了你还这么高兴。”程林抱怨道,似乎失去了一战成名的机会,心中可惜。 “或许这是传说中的通天索。” 在众人的不解中,李长生解释道:“这只是一种推测,长久以来人们都无法突破天道束缚,却渴慕着天外的无数星光。便猜测其实人们的修炼是不彻底的,也就是说,有没有被发现的束缚存在我们身体之中,随着我们不断突破,这个束缚依然存在,所以不管怎么提高,都破不开天道束缚。而那可能存在的,隐藏的枷锁,被称为通天索。” 夜训道:“师父,我怎么觉得你在编故事啊。就像上次你说圣树的故事一样。” 李长生惊讶的看向夜训,失声道:“你们发现了。” “用得着这么惊讶吗,不是很明显吗?”夜训一脸无语。 “真的很明显吗?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世间万物,总有一个道理,细细探索,总能给出一个解释。我觉得这个解释比较合理,便说给你们听听。”李长生自辩道。 “猜测就猜测嘛,你不知道我们又不会看不起你,还传说,搞得好像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一样。”夜训抱怨道。 “可不就是传说吗。说自我口,传入你们耳,有传有说,不就是传说吗?”李长生一本正经道。 夜训不再接话,问道:“那师弟的情况,该当如何呢?” “该吃吃,该喝喝,该修炼修炼,就当真的退步了,走一步看一步,也许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定。也别担心有什么不好的,搞不好我猜测的情况是真的呢。”李长生对黄叶开解道。 说完才发现这劝慰真是多余,黄叶似乎根本没受到修为退步的困扰,只是填饱肚子,随意地点头对李长生表示回应。 众人也不再纠结这根多出来的魂索,毕竟十二魂索早不是什么秘密,多一根也不过如此,如此一想,事情变得仿佛很普通一样。 …… 饭后五人一同来到英皇学院机关阵考核处,夜训虽然不用参加,但还是出席了,为自己的伙伴们加油,虽然心里知道不会有什么困难。 李长生则是为他们延迟考核做一些说明,并记录一下事情原由,倒也没有什么问题,顺利的进入了考核环节。 这是一个初级的机关阵,这样的机关阵一共十个,只能用来应对骨境的修炼者。 初级机关阵面对血境的爆发力,可能会发生损坏,这也是血境入学者无需机关阵考核的一个原因。 机关阵是一条通道,进入其中的考生必须挡住攻阵,破开防阵,走出幻阵,根据特殊情况,也有一定程度的增减,难度并不是一样的,这并非定阵,而是变阵,有人手把控,随机应变,是为守阵者。 大门一关,既没有攻击,也没有阻碍,目光所及,一片草色烟光。夜惜一闭眼,轻声道:“是一个简单的色幻阵。没有守阵相生,可以直接走出去。” 二人循着她的步子,往水塘走去,却没有触水的湿润,径直走出,光景一变,便回到了亮着灯的狭窄通道中。 夜惜忽然停住,凝重道:“杀气。很强。” 短暂的沉默后,夜惜道:“阵法变了,守阵者出手了,看来不太想让我们通过得太轻松。” “这样也会更有趣一些。”黄叶浅笑道。 而此时机关阵的操控室,守阵者也听到了三人的对话,露出有趣的笑容。原本见夜惜轻易地走出幻阵,想要测验一番他们能强到什么地步,却被黄叶的浅笑激起了好胜心,只要最后让他们通过,受点苦头应当也不会被过多关注吧。 守阵者占据主场,铁了心要让几个新生吃苦头,借助阵法,优势十分明显。但夜惜三人,却也不是易与之辈。 这场考核,随着双方第一次交锋,才刚刚开始。 第19章 双杀阵 两支箭从通道的远方直射而来,朴实无华,但速度极快。 内力凝聚,自指尖射出宛如实质的一箭,撕裂了飞来的箭镞,而这一击的发动者,正是修为倒退的黄叶。 对于骨境修炼者而言,超脱魂索困缚后获得巨大的力量,是为骨境内力,以一定方法加以引导,便可离开身体,打击目标,是为内力外放,如程林的裂空拳,便是内力外放的一种武学。 黄叶可以将外放的内力凝聚到如此地步,得益于他对于弓箭的熟练。拉弓射箭时的专注,聚力,爆发,都更好的帮助他将外放的内力掌控得更加精妙,也更加凝练,才能在高速的箭镞飞来之际,找准方位,有效打击。 而这只是开胃菜。 两道激射而来的杀伤性光束自身后而来,夜惜第一时间察觉,然而速度太快,只得提醒一声黄叶,便拉了一下程林,惊险躲开。 而这一刻控制室的守阵者,却惊讶异常。 他已经尽可能地高估这几个新生的实力,却一次次超越他的想象。如果说黄叶一击撕裂箭镞已经可以异于常人,潜力巨大,他还可以接受。那么夜惜躲开后方射来的光束,绝对是凭借超感,可以打开第六感,尤其在骨境便掌握得如此精湛,无一例外都是一代人杰,心里忍不住有些嫉妒起来。 嫉妒使人疯狂,这一点在机关阵中的三人感受得尤为明显。 一股强者的威压忽然出现,却不知从何而来,只是每个人的力量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压制,随之而来的,是更为猛烈的攻击。攻击光束尚且能够躲避,四周涌来的热浪带来的灼烧感却快速的消耗着众人的力量,却也必须顶住,否则三人就要赤裸相见了。大家熟归熟,这样的场景还是尽量避免,至于心中是否乐见其成,却是不知。 正当艰难之时,那个一直被保护的对象——程林,却为众人带来了清凉。 当时情况说来也是奇妙。 一路走来,程林觉得自己一直都是被保护的对象,不能提供给团队帮助。如今面对困境,心中有些懊恼,或许没有自己,其他人也不会陷入如此境地。正当她焦躁难受之时,却感受道一阵同样焦虑不安,并且十分不情愿的情绪,这种情绪在持续的热浪中不断放大,她渐渐发现,这情绪波动不是夜惜,不是黄叶,而是源源不断向他们涌来的热浪。 这一发现让她惊讶不已,虽然从前也能感受到一些寻常物件中的情绪,但确十分微弱,全然不似这般强烈,掀起更剧烈的动荡。感受到了热浪中那不情愿的强烈情绪,似乎对于不断地涌向三人这一指令十分抗拒,她也在不经意间传递出自己的情绪。在这一个刹那,他们之间的情绪相互连接,相互吸引,互相倾诉,互相理解。 正当守阵者以为三人将要抗不下去,自己也能让这些资质超绝的天才狼狈不堪之时。热浪暴动了,不再向三个闯阵者攻去,而是在碰撞着机关阵本身,机关阵的核心阵法受到攻击,整个机关阵剧烈动荡,控制室也不例外。 控制室中的守阵者开始不安起来,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自己也不知从何处入手。张皇失措间,又想到自己故意提高考核难度,引起的大动静必定惊动教监,自己也将受到严惩,又心生悔意,恨自己不该一时失了知,做了糊涂事。 他的担忧很快得到了验证,来者是一位老者。老者很快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抬手对着守阵者就是一掌,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老者道:“自去纪律检查处自检,把情况交代清楚,莫要心存侥幸。” 守阵者失落地走出控制室,往纪检处走去。在他走出不远之时,一个更强的震动出现了,他回头望去,喃喃道:“怎么可能。” 而察觉到这个动静的不仅是失落中的守阵者,还有在阵外等候着的李长生和夜训。 夜训问道:“师父,这动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有人干预了,不知道是谁。不知对方什么意图,我去看看。”说着便轻轻一跃,数丈之外,转眼不见踪影。 原来身处控制室中的老者,在考察了整个机关阵的情况后,既愤怒于守阵者不遵守院规,私自增加难度,稍有控制不当,有可能对闯阵者不可挽救的伤害,又对正在闯阵中的三人感到好奇。 三人居然能够抵挡住烈焰焚杀阵的攻击,要知道这可是在强压之下,境界受限的情况啊。而且烈焰暴动,热浪开始攻击机关阵阵眼,更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爱才之心大起,居然做出了和守阵者相同的决定,再次增加了难度,启动了幻杀阵。 而且并非简单的幻杀阵,而是在有魂力影响,由气劲引发的超级幻杀阵。凝聚了魂境强者才能给予的影响力,这个幻杀阵一经开启,便惊动了周围所有人,李长生正在迅速靠近,前来查看情况。 巨大的境界差距催发而出的气劲干扰迷惑了夜惜的判断,随处都是攻势凌厉的杀招,让人防不胜防,不知从何处入手。 忽然出现的幻杀阵让程林甚至都没有做出反应,神色中有些慌乱,至于黄叶,更是木然站立,毫无反应。这一切都暴露在了老者的眼中,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想到三人毕竟还是参加入学考核的新生,能够做到这样已经难能可贵,暗道自己还是期望太高了。 奇异的景象出现在老者眼中,黄叶的身体迅速枯萎,生机却并未消失。 忽然,老人感到一股强大的意念注视着自己,让他不敢妄动,刹那失神。而就在这一刻,纤细而凝练的内力外放,直指老人的魂力牵引,夜惜注意到了黄叶的动静,强大的气感瞬间清楚了其中关键,也是一掌推出,只是两个骨境修炼者的合力一击,便让大阵消散,与之相伴的各种攻击忽然失去方向,无头绪地攻击这可怜的机关阵残躯。 而让老者最为惊讶的是,这最初级的内力,居然让自己神识受扰,魂力动荡。再不顾机关阵面临的危机,只是心头狂喜,盘算着如何争取教导这几个孩子的资格。至少,那个破开幻阵的孩子,一定要由自己来教。 第20章 执法堂 老者正准备离开,李长生也到了控制室的现场。见到老者,大骂道:“周老头,你都干了什么,一把年纪还在欺负小孩。” 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却迅速检查着情况,见他们能够从容应对如此危机,心中也大为满意。 “小李啊,孩子也有蠢笨的,有聪慧的,有扶不上墙的烂泥,也有不世出的妖孽,当然要因材施教了,小小的考验也在情理之中。反正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会出什么意外的,我的实力,你还不放心吗?”周老耐心地解释道。 只是片刻,机关阵轰然塌陷,其中单个阵法中的许多元件随处掉落,现场一片狼藉。 这动静着实不小。 守阵者正往纪检处走去,刚要跨入大门,却见执法队副队长急匆匆的冲了出去,也顾不得他急着去干嘛,自顾自地进入纪检处,希望自己诚心悔过能得到宽大处理,又觉得希望不大,听之任之。 在机关阵中的三人不明所以,在破开最后的幻杀阵之后,三人什么都没做,却见原本朝着自己的攻击都混乱无序起来,破坏着机关阵本身。 见此三人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直到重见光明,大阵不复存在。 执法队副队长很快赶来,见到老者,肃然道:“周南,跟我走一趟吧。” 周南不满道:“千杀小子,年纪轻轻,不知尊老,直呼其名。让你在执法队做事,还真适合。” 此人姓柳,号千杀,人们都叫他柳千杀,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柳千杀看了眼李长生,没有太在意,至于已经毁坏而破败不堪的机关阵,也没有心情去管,自有人会去处理。见周南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便不再说话,直接带走了他。 此时的纪检处出现了怪异的一幕。 刚刚作为执法者的周老头才处置了一个守阵中肆意增加难度的学生,自己又因为使用幻杀阵,甚至用魂力影响大阵,增加难度,直接导致了机关阵被摧毁,被带来和刚才被自己处置的学生一起,同堂受罚。 纪检处有执法堂负责对犯纪者量刑并进行处罚。 第一次处置由法徒执行,若被处罚者对判罚有异议,可以向大法官申诉,时间长短就不太确定了。 法徒对守阵者道:“吴先,你擅自增加新生机关阵难度,以至于超出你所能把控的极限。虽然参加考核的新生没有因为你的错误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这行为却依然不可饶恕。善妒轻躁之心不可长,罚你杀杖二十,择日执行,扫入院长阶半年,可有异议。” “学生无异议。”吴先低头答道。 “你且去吧。”法徒对吴先说道。 “我想旁观这老头的判罚,可以吗?”吴先请求道。他想看一看这个打了自己一掌,一顿教训自己的老头子,是怎么个结果。也想看看,学院是否公正。毕竟这个老师和自己犯下了同样的错,甚至更加严重。 法徒猜到他的意图,也没有拒绝,示意他在房门等待,自然不可能为他上座的。 法徒肃然道:“周老,你也算德高望重的前辈老师了。但院规如此,还望不要为法官大人带去困扰。你肆意增加考核难度,甚至以强者魂力干扰机关阵本身运作。使三个孩子处于极大危险之中,并导致入学机关阵损毁。可认罪?” “不认不认,乌有之事,如何能认。”周南立刻否认道。 “既然不认,来执法堂又是为何。” “若是不来,岂不是就有罪了吗?既然无罪,来了又有何妨。”周南侃侃而谈,丝毫不把法徒看在眼里。 法徒无奈,继续追问道:“那么刚才我所说几条,究竟那一条不真,还望细讲。” “既然小子疑惑,便为你解惑也无妨,为人师者,这也是重要素质之一。其一,我没有肆意增加考核难度,我是有意的。”周南一本正经道。 法徒失笑道:“这有何不同。” “若是无法掌控,便是肆意妄为,若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那便是有意考验,你的老师就没有为你检测过你的极限吗?如果没有,那可真可怜。” “可你并非他们老师,并不了解他们的实力,若是损伤已经造成,想要挽回也只能徒叹奈何。结果不能成为你犯纪行为的脱辞。”法徒严肃道。 “虽然现在不是,但马上就是了,而且,以我的实力,了解他们并不困难。你无法做到,匪夷所思的事,对于某些人而言,实则轻而易举。”周南的解释中带着淡淡的嘲讽,试图侵扰对方的心防,使之思维出现混乱,却未能如愿。 “周老何必呢?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哪有什么即将是,况且,你乐意,人家未必答应。要知道,对于天才,可不止你一个人喜欢。而且新生考核自有法度,岂能随心所欲,何况施加魂力,直接导致机关阵损坏。至于你有无把握,我无法判断,也无需判断,因为这根本不重要,以机关阵考核的目的便是尽可能地减少守阵者自己情绪波动而可能做出错误判断,以魂力进入,本来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们将身处危险之中,不论结果如何。” 周南还待自辩,但一听对方说的人家未必答应做自己的学生,就觉得不该再浪费时间,需要尽快到教务处拿到这个名额,在其他人还未发现三人的时候。 如此想来,周南便不再反驳,而是接受了定罪。但丝毫不以为意,大吼道:“小子,快判罚,什么我都接受,我还有事,赶时间去找院长呢。” 法徒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但对方接受定罪,判罚,倒也没办法再说什么。自尊心作祟,宣布道:“肆意破坏新生入学考核机关阵,将新生置于危险之中。考虑到以其为教师对新生而言十分不友好,便判罚剥夺这一学年教导新生资格。希望犯者在这一年时间里深刻自省,提高师德和教学能力,更多地考虑学生的安全。” 周南对于这官面上的一套不以为然,想到惩罚无非是什么资源,思过静坐,再大不了守门扫地,就算敲几棍子,老胳膊老腿,想必也不会太狠。 却没料到对方居然给自己放假,顿时大怒:“不可能,臭小子真他妈阴险。” 说着不管不顾,大步朝门外走去。 第21章 排位战前夕 吴先呆立在门口,对于周老头的肆无忌惮感到愤怒,又有些羡慕,想着要是自己足够强大,是否就能如此这般视法度为无物。 但事实并非如此,这个年轻的法徒可是个偏执的角色,很快将处理报告往上汇报,他心里也暗暗打算,一定要将这个事件的处理落实。否则强者无法,弱者受困,将是何种灰暗的世界,一念及此,便更是斗志满满。 吴先明白这个年轻人已经做了他能做的,至于周老头是否受到惩罚,却不是他所能把握的,只是暗下决心,努力提高自己,再无其他路可走,胡思乱想,意气用事,没有半分用处。 对自己的事情想清楚之后,吴先回想起那三个闯阵的新生,只觉一阵后怕,又忽地一阵兴奋,默默关注起今年的新生排位战。 …… 夜惜三人从破败的机关阵碎片中走出来,迎面而来的是李长生。虽然李长生并不知道他们如何破掉被加强的杀阵,也不知道机关阵自毁的原因。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把周老头送进执法堂这一件乐事,也就足够了。 李长生道:“你们从来没有和势均力敌的对手真正战斗过。虽然你们进步很快,但还是要小心一些,战斗中的胜败不仅在于修为境界,战斗技巧,随机应变,气势,甚至简单的语言动作都可能成为获胜的关键。但对于战斗而言,最开始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是先忘记胜败,当你们的眼里只有对手,心中无所负担,才能进入最佳的战斗状态,无我无生,向死而生。” 三人若有所悟,夜训不经意说道:“要是你们相信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李长生一巴掌排在夜训后脑勺上,正当他要抬头表示不满的时候,一脚又忽然出现在他屁股上,猛地往前跃出,收拾心神,勉强没有摔倒。 李长生指着夜训道:“像他这般,杂念太多,胜负心太强,空有境界,实则没什么战斗力,骗骗小孩子倒还是有些可能性。 程林虽然并非李长生的徒弟,听他讲解,却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在众人回别院的路上,李长生离开了,他并不愿过多的和自己的徒儿们在一起。 对他而言,修为到了一定高度,了解更多事情之后,才明白自己真正能够掌控的,其实是微不足道的,弟子们的成长,他也无法干预太多。 面对着高不可攀的苍穹,深不见底的天道意志,心中总会闪出一阵茫然,但这般颓丧之心很快被斗志击垮,不顾前路中可能出现的迷途和困境。 李长生走后,夜惜问起热浪紧迫时候发生了什么。 程林见两人眼里都带着好奇,高兴地答道:“原来我的天赋真的有用的,那些热浪其实也是有情绪的,不知为什么,那时候我感受得十分强烈,它们像是我的朋友一样。我感受到它们似乎不愿意攻击我们,或者说这杀阵启动是违背它们意愿的,我顺着这情绪将他们引开了。还有一些细节的东西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忽然就这样成了。” 夜惜也为她高兴道:“这天赋真是厉害。看来你要成超级大腿了。” “才不要呢。我的腿这样子挺好看的,不用再大了。” 黄叶也为她高兴,却没有说什么。他还想着自己在床上静坐两天,那如梦如幻的场景,那夜空暗淡,却群星荟萃的画面。一股抓不住的意识,就在身边乱窜,却怎么也无法捕捉,只好听之任之,不再作为。 回到别院,夜惜问道:“你这院子都没有个称呼,怎么不取个名字。” “以前我一直不怎么来,也就没有管这些,不过这提议倒是不错,秋若姐有什么好建议吗?”程林喜道。 “问问星落吧,看他有什么想法。” 程林转向黄叶,眼睛一眨一眨,表示询问。 “我们名字都是师父取的,我哪会取名啊。”黄叶摊手无奈道。 “我看不如叫大吃一惊院。”夜训道。 “一听就不是个好意思,你也不要解释了。”程林直接否决。 忽然程林眼中一闪,笑道:“叫秋然居好了。我们两姐妹一人一个字,挺好的。” 夜惜只是微笑表示没问题,程林便招呼人去做个牌匾挂上,说着还冲进书房,自己写了起来。 当墨迹未干的秋然居出现在众人眼前之时,三人对于这个洒脱而细腻的姑娘又有了新的认识。三个字不仅是看上去的均匀美观,而是在每一笔划中都跳动这喜悦的情绪,俨然已经是书法的最高境界,寓情于笔,跃然纸上,这便不得不使众人惊叹她的天赋异禀,无从捉摸。 此间事了,各自回房修炼,尽皆浅尝辄止,思绪飘远。 …… 机关阵考核结束后,进入学院的新生有千余人。 考核结束的第二天,排位战便开始了。共一百余人参加个人战,其余九百人参加团队战,所有新生不得弃权,否则视为直接退出学院。排位战的地点在正殿门口的大会场,在院门千阶之上,居然比报名时的大广场还大数倍。 九百人的团队战总计不到三百个队伍,大都是四人满员,也有少数像一超多强队这样的情况,只能少人,甚至有足够自信的队伍只有两人参加团队战,不过人数越少,越可能是劲敌。 小组赛需要组内循环,避免因为武学属性相克而产生的不平衡对战,尽可能让所有新生能够展现出自己的风采。 单人战共126人,除了一个小组只有两人以外,其余小组皆是四人,小组赛最终要决出单人的三十二强。团队战共252个队,分为63组,到六十四强战中会有一队轮空,决出团队战的六十四强。 这个过程显得有些嘈杂,因为比武擂台太多了。 每个小擂台由实力强大的老生负责,教监会随时巡查。执法队出动了大量人力,维持现场环境,避免出现不必要的冲突,医疗队也随时准备,处理对战中出现的伤势。 所有新生都斗志昂扬,想要在同龄人中大显身手,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在同龄异性中大显身手。顺便展现实力给学院的老师们,为自己的培养计划增加更多的份量。 夜惜,黄叶,程林将从这场战斗中一步步前进,正式开始他们的学院生涯。 第22章 小组赛(一) 小组赛中,几乎每一场都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很大原因是强弱差别明显,因为在学院在分组时就会考虑众人在机关阵考核中的表现情况,让强者尽可能在后面相遇。 这样以来,既能带来精彩的战斗场面,给现场老师和教监更好的观察机会,对于一些实力相对弱的新生也是一个学习机会。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这样子会很节约时间,加速排位战的进程。 一超多强队遇到的第一个对手便是一个双人队,倒是出乎众人意料。毕竟在这数百小队中,双人队只有十多个席位,有此气魄以二对四的队伍,自然有他的底气。 两人腰间挎着精美的剑鞘,刚上场,没有场面话,两人直接拔剑,却没有寒芒闪烁,因为这是两把木剑。甚至这还不够,剑锋做了钝化处理,似乎从来没想过要以剑锋伤人,倒是让人疑惑这是剑还是锏。 这边三人也不怠慢,程林居中靠后,夜惜和黄叶分据两翼,随时处于攻击状态。 没有任何华丽的动作,两人毫不掩饰地冲阵,随着奔跑不断向手中的武器积聚力量。程林趁两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偷偷打出一拳裂空拳,看似笨重而粗糙的两人却轻松躲开,仿佛只是一阵风吹过,吹动了发丝而已。 夜惜虽然感知极强,但说到力量的直接碰撞,却并非强项,若直接用手脚硬接这一击,恐怕承受不住,只能避其锋芒,身形闪动,勉强躲过。而黄叶那边同样不好受,躲避不及,只好用手臂硬抗,退后数步,才稍微站定。 “这便是战斗吗?”黄叶心中低吼道:“这和师兄弟之间的战斗完全不同,也并非机关,事关输赢成败,成就和失望。” 在黄叶心念闪变之际,又一剑自上而下,顺劈而来,也正是这单一的动作,却让人生出避无可避的感觉。 心中疑惑道:“是错觉吗?” 又在极限中堪堪躲过而已,反击却没有一点时间准备。夜惜这边也不好受,每一次腾挪都在极限的瞬间,仿佛丝线上起舞,不敢有半点分神。 程林哪里经历过什么正经的战斗,唯一一次约战还是在夜训以一敌二,轻松破敌的情况下。此时面对两人的进攻,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偷袭几下,但明显没有多大威胁,不似黄叶被她偷袭的那次,对方虽然没有进攻她,却时刻提防着她。 见队友艰难支撑,程林也顾不上太多,施展层影步,加入了夜惜对战的战场。蓄势一击的一脚,步子却跨大了,被对手轻松躲过。对方明显被她的层影步影响了,判断上有些偏差,只是最后的攻击显得虎头蛇尾了。 夜惜缓过这次攻击,偷得一点准备时间。 忽然觉得一片开阔,先前那般避无可避的情形,似是陷入了对方的陷阱。原来对方凝聚气势,给到她压力后,每一次攻击都紧密衔接,虽然每一次攻击并非无懈可击,但对方一往无前的气势却给人错觉,对手的自信是成了自己心中的担忧,这小小的隐忧却在分秒必争的对战中被放大,以至于面对对手的每一次攻击,应对都显得慌乱无序。 程林的攻击虽然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却意外揭开了进攻者陷阱,这个陷阱对于实战中的新手尤为有效,使之气势受阻,而难以发挥实力,甚至对于落败原因,都难以发现,只当是对手实力强劲,自身不敌而已。 夜惜和黄叶二人原本战斗力强大,在缺少经验的情况下仍被逼迫得节节败退,若对于实力稍弱的人,恐怕早对此战失去斗志,甚至已然落败,。 在夜惜缓过劲来之后,危机瞬间消退,局势陡然转变。只在对手再度凝聚气势,试图重演刚才一幕的瞬间,一掌拍出,仿佛毫无动静,却在对方往前跃进的时候忽然爆发,猛地倒退,摔出数米之外。 这边的战斗结果也影响到了黄叶的战斗,因为他的对手在自己队友落败后气势明显一滞,而就是这个缺口,让一直被攻击笼罩的黄叶冲出,进入阳光照耀的地带。 做出拉弓的姿势,手里却没有弓箭。对手却仿佛在无形中被锁定,随时会有破空而来的利箭,夺走自己的生机。心神动摇之间,却被黄叶一脚踢中小腹,和自己同伴摔在了一起,好一对难兄难弟,不离不弃。 黄叶低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谨受教了。” 原来受到对方气势压迫慌忙应对,甚至心神失守的黄叶在逃出生天的刹那,立刻想到了以牙还牙的手段,虚拉一弓,气势顿起,从前的丛林时日面对猎物时的专注,带给对方心中颤动绝对不低。否则不至于在简单的一个踢腿攻击下,全无招架之力。 如此,第一场中,一超多强队胜出,拿到小组赛第一个积分。 李长生此刻不是作为他们的师父陪在他们身边,告诉他们该如何战斗,而是散漫地走在年轻而热血的少年男女之中。 战斗中的技巧,老师是交不了的,只有对手能教,尤其是给他们造成困难,甚至打败他们的对手,才能教给他们真正的战斗技巧。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有了新的身份,英皇学院的教监,在其位,谋其政,自然也要做好本职工作,莫要落个玩忽职守,靠女人吃软饭的名头,虽然这名头并不坏。 小组中其他两只队伍还在战斗,所以三人需要等候一段时间,而与他们对战的两人受了一点轻伤,也需要稍微恢复一番。战斗中稍微惨烈一些的情况,有时会直接失去接下来比赛的战斗力,导致直接淘汰出局。却不影响大局,反正每一个小组,只能有一个队进入淘汰赛。 三人也稍微关注了一下余下两队的比赛,两队都是四人队。在场外看来,实力似乎都很普通,没有任何需要特别留意的地方。 但对于经历过实战的三人来说,都清楚明白场上人所面对的不仅仅是招式,攻击,还有其他更多方面的较量,对于实力相差不远的两个队而言,把握时机和气势连贯,将左右整个局势的走向。 第23章 小组赛(二) 第二场对战中,对手四人组成折线型站位,可攻可守,进退自如。 至少,他们是这样打算的。 程林凝聚全力的一招裂空拳自三人后方而来,对着距她最近的对手轰出。对方也不敢大意,尽量躲避,全力抵挡,卸去了大部分的冲击。 程林是如今也是骨境七层,虽然战斗经验不足,但有充足时间准备的一击,让对方四人眼里都露出凝重。夜惜如今是骨境八层,更近一步,而黄叶自从修为倒退至骨境七层后一直未有寸进。 可众人真实的战斗力,却需要在这场排位战中,一点点的磨练,也可能早早出局。 在程林攻击的同时,黄叶气势一凝,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没有内力外放,只是迅捷地靠近对方阵中,全然不顾自己可能深入敌营,面对危险。因为他相信一个人,一直在等待机会的夜惜。 夜惜随时掌控着对方动作的细微变化,在四人试图雷霆一击,合力打倒进攻而来的黄叶之际,悄无声息的一掌,发力的速度极快,对方四人在那一刹那都没有察觉,而待到夜惜动作完成,后知后觉的四人再顾不得攻过来的黄叶,而是在巨大的震动中仓皇躲避。 这一击也抽空了夜惜的力量,最后只能交给黄叶了。对于骨境修为施展内力外放,消耗极大,但效果已经达到了。 黄叶起转腾挪,拳脚并用。四人原本就在尽力躲避夜惜的一击,可即便如此,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加之分心两端,居然没多大功夫,就被黄叶清场了。 第二场结束,一超多强队拿到了两个积分,先声夺人,没有遇到阻碍。 这场胜利来得容易,三人却知道,并非是自己实力有多么强劲。 这一次胜利,也让三人更深刻地体会到战斗的变数,时机的把握以及对自身优势的利用。 夜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擂台下,和刚刚得胜的三人打了招呼。 几人皆没有过多交流,只是简单的问候,便不在言语。战斗后的三人需要彻底消化战斗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判断优劣,以及回忆战斗中的微妙气息,使自己能在未来战斗中更加自如。 夜训置身于大会场的喧闹中,心中却没有半分波澜,也不会为没能参加这次大比感到遗憾,虽然心中依然挂念着自己的伙伴。 一个人可以不理解世间万物,不明白人情应付,却不能不知道自己,他做得最出色的地方在于,他从来不会去寻找所谓对错高低,只是时刻都不忘记,自己要去哪里,想要什么。这种专注,让他能够在无数人言中独善其身,甚至李长生的话他也不会完全相信,甚至一点不信,只有恰如他心中所想之时,才会接受,并以此坚定自己的心志。 静默的等待中,第三场比赛开始了,也是小组赛的最后一场。 这一场的对手并没有拿到一个积分,应当是最弱的一个队伍。 两男两女,算是一个比较常见的组队。 三人本以为会轻松获胜,取得出线资格。毕竟对方已经没有出线希望,并且实力最弱,应当不会太难缠。可三人还是低估了人的自尊心,不堪忍受零分出局的屈辱而爆发出来的力量。 临场之中,任何一丝大意和自满都会出现破绽,任何一个被轻视的对手都可能为其造成巨大的麻烦。而如今保持全胜的一超多强队便是如此,因为他们有一个薄弱环节,实战能力欠缺的程林。 两个男子不顾自身安危,本着最后一场表现打算,带着最后绽放的决心,拳拳到肉,步步惊心。夜惜和黄叶在开场后都有过刹那的恍惚,待到对方攻击到来之时,再无时间去多想。 而失去先机的二人并没能够快速扭转战局,使得程林暴露在剩余两人的夹击之下。 对方的战术意图很明显,让两人拖住主要战力,余下两人迅速解决落单而且最弱的程林。如果能让余下两人分心最好,即便不能,最后也能形成二对一,甚至继续保持局部多打少,一人拖住,三对一再拿下一人,自然也就胜券在握了。 一超多强队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程林虽然修为有提高,但战斗天赋有限,而且以一敌二,稍微支撑片刻,便败下阵来,直接被打下擂台,但伤势并不严重。 夜训赶忙去扶起她,查看她的伤势,手,腿,后背都有不同程度的拳伤,但大都是外伤,没有大碍。夜训还是赶忙叫来了医疗队的人,简单处理了一番。 对于修炼者而言,这样的伤势恢复很快,影响倒是不大。 而正在战斗中的夜惜却受到了程林被击飞,掉下擂台的影响,错失了反攻的机会,来不及懊恼,只得快速应对,若不能快速扭转局势,将眼前的对手淘汰,下面的苦战将很难获胜。 正当她下定决心的时候,气旋感受到身后微弱的动作,她知道对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了。知道是一回事,而能够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面对三个人的攻击,她明白自己想要获胜是不可能的,就是身后两人的攻击,已经避无可避了。 在这成败的关键时刻,她做了一个决定,相信自己队友。 轻敌大意的错误已经犯下,再去追悔也来不及了,但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成为认输的借口,即便是心如止水,鲜有怒意的夜惜也无法原谅的。 此刻她全神贯注于感受三人的攻击,却不再防御,凝聚着体内的所有力量,气势一变,正围攻而来的三人都能感受到危险,但也仅此而已。 他们不会放过绝佳的机会,在围攻之下,对方要么招架不住被打倒,要么摔下擂台出局。所以即便感受到危险,对胜利的渴望让他们选择了冒险。 面对三人的夹击,夜惜后退了,她后退的方向是擂台下,这一个仿佛认输的动作,带给众人的感受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在掉下擂台之前,发出了她最强的一掌,从身后而来的两人正面面对这一掌,全力抵挡,嘴角依然溢出鲜血,胸口气血翻涌,而一直与之正面对敌的男子,也受到了波及,但状态要好不少。 此时夜惜再无一战之力,脸上却挂着笑意,因为她已经离开了战场,做了自己最后的努力,如今一切,都交给了自己的小师弟。 那个唯一还站在擂台上的希望。 第24章 小组赛(三) 当夜惜面对三人夹击的时候,黄叶却全然不觉,他只专注于眼前的对手。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无法彻底打倒眼前的人,多余的观察和担忧都于事无补。 程林被打下擂台,他没有理会,只是不断寻找对手的破绽,寻找反击的机会。 这个年纪的修炼者,很难做到完美,即便能够暂时地压制对手,也会在不经意间胡思乱想,不论是招式上的破绽还是心中的自得,都难以避免。 黄叶的专注也获得了回报,发现对方的拳劲太过集中于攻击,而在手臂处的力量十分薄弱。这是初学者常见的毛病,好钢用在刀刃上,刀背却无法承受足够的冲击,这便不是一把好刀。同样,将所有力量凝聚在拳头,希望能够将攻击力提高到极致,却失去了控制攻击轨迹,应变的力量,如此,当黄叶一刀手斩对准他的手臂,竟然隐约发出了骨裂的声音。 男子痛苦的倒下,拳头上无匹的力量成了加重自己伤势的推动力。 虽然即便骨折对于修炼者而言都是小伤,但初学者对于自身的掌控却远远不够,所以对于新生排位战而言,一直都有医疗队守护,随时治疗,同时为伤者说明一些面对伤势的应对,和如何利用内力调理。 如此一来,小臂骨裂的男子被裁判很快带出擂台。 排位战的胜负虽然重要,但因此而伤及未来的修行根基却是一点也不划算的。 当黄叶战胜对手,有余力去观察整个战局的时候,正是夜惜奋力一击,功成身退的时候。 黄叶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也知道自己虽然独自面对余下三人的攻击,却不是一个人战斗,即便是最早出局的程林,也为他战胜对手拖延了时间。而且夜惜的出局,还将两人重创,一人轻伤,虽然还保留着战斗力,却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只在于能否发现罢了。 对方三人也凝视着黄叶,虽然三对一,却丝毫不敢放松。 只是受了一点轻伤的男子成了绝对的主力,对抗同样消耗不少的黄叶。但他的优势在于有两个队友可以寻找机会,哪怕是一点破绽,为对方造成一丝困扰,也许便能定大势,让自己队伍能够在这最后一战中挽回一点尊严。 黄叶不敢先攻,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给对方三人,自己防守不住,即便攻击打倒了对手,在整个战局来看,却难逃失败。所以此刻最好的进攻便是防守,务必在对方进攻的破绽中,一击胜敌,使对方减员,在减少对方战斗力的时刻再瞬间出击,连败两人。这样以来,胜利便大有可能了。 在短暂的对峙后,对方男子率先发动了攻击,没有任何掩饰。试图在持续的消耗中让黄叶露出破绽,为队友创造机会。 在一经交手,黄叶就察觉了对方的意图,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寻找角度,只是不断地以力量碰撞,场面顿时内力激荡。 但即便知道对方的意图,黄叶却没有好的破局之法,他知道有两个猎人一直关注着自己,等待自己犯错。在高强度的对局中,又怎么可能不犯错,所以拖延下去,几乎必败无疑。 忽然念及夜惜的行为,猛然醒悟到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并非是要不顾性命,以命相博,而是战况。当对方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也是对方最可能大意的时候,越是自己身处绝境的时候,也是最为专注,无所畏惧的时候。 如此以来,双方心态的改变将会成为左右战局的关键。 于是黄叶一改守势,悍然出击,再无保留。此战要么速战速决,胜负参半,要么被拖入泥潭,必败无疑。 男子面对黄叶忽然增强的进攻,招架起来显得有些吃力,却心中一喜。明白自己的阳谋被看穿,对方已经决定率先打破僵局,但又如何,这样的战术就是让你看穿,却又不得不掉进去。 黄叶的全力进攻让他的身上出现的破绽好像一个巨大的靶子,让人忍不住要去攻击。 重伤中却仍然保持部分战力的两个女子出手了,她们知道露出这无数的破绽对方一定会有所准备,同样的,这也是阳谋,差别在于双方的碰撞中,谁能做得更好,料敌于先,却不是致胜,一切都要看实施后的结果。 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两队对于对方的心理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只待最后碰撞的火花,会点燃谁胜利的旗帜。 黄叶不能使用夜惜那一招,他不能够退下这个擂台。所以只能硬扛,但又不能只是扛住便行,必须要选择一个攻击的对象,机会只有一次,要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这次胜利。 他选择了身后两名女子中的一个,强大的内力凝聚左手手臂,扛住男子的攻击,右手指尖射出一段内力尖针,刺穿了攻来的女子肩胛,腰间挨了另一女子一掌,却全然不顾,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生生借着男子攻击的力量的后劲,旋转身体,一脚踢中打了自己一掌的女子胯骨,女子伤上加伤,倒地不起。 见到自己两个伙伴皆被打倒,男子哪敢半分迟疑,失去战机。再次发力,趁着黄叶立足未稳,直攻下盘,黄叶直接倒飞出去。 擂台上倒地是有时间限制的,超过时间,便直接出局,这个时间便是裁判数到十。 一日分为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为两个小时,每个小时为四刻,每刻十五分,每分六十秒。所谓数到十,便是10秒,裁判手握秒表,等待着黄叶是否能够站起。 在对手两个女子倒地的时间刚过10秒,宣布出局的刹那,黄叶缓缓起身,带着一丝笑意。 坚定道:“对不起了,合理利用规则,胜者只有一个。” “你做得没有问题,可我也不会输。”男子答到,语气中也露出一丝坚定。 虽然利用了对方两人见自己似乎无法起身的心理,而让对方自动选择出局,没有再勉强站起来,获得了一对一的机会,黄叶却知道,也仅仅是机会而已,如何取胜,仍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第25章 小组赛(四) 两人对峙足有数十秒,两个逐渐知道对方底细的少年,都没有把握先行出击。 在状态良好,后劲十足的情况下,先行出手是先机,而如今两人的状况,再无力应对诸多变化,先行出手便是暴露破绽,给对手以可乘之机。 直到裁判开始催促,两人不得已缓缓靠近,却还是没有出击,都想等对方的破绽。黄叶虽然实力要略强于对手,但受伤更重,借力击败其他两人虽然巧妙,对自身的损伤同样严重。 在只有两步距离的时刻,两人同时出手,没有五花八门的武技,没有小心翼翼的算计,每一拳都落在对方身上,力量不断对撞着。 在这最朴实的打斗中,两具普通的身体罕见的融入了这个喧闹的空间,竟然掀起了一股混合为一的气势,带动了一股气流,形成了旋风,两人在风眼之中,战斗不息。 寂静。 两个骨境的战斗,吸引了无数强者的瞩目,仿佛引起了天地间某种本源的窥视,让两个人也在这漩涡中遁去。 战斗中的两人对四周发生的事浑然不觉,只是专注这眼前的敌人,只是一心想要获胜。 随着战斗的延续,渐渐的,身体的感觉仿佛没有停滞,无需处理,手和脚,眼和耳浑然一体。仿佛那个我出现了,在没有我的手,我的脚,我的眼,我的耳这样的说法,我就是我本身,这就是我。那隐约间的感受在两人的意识中出现,没有停滞,又消失无踪。 一个人能够专注到如此程度,即便当下还弱小,却一定会是后生可畏。两人都没有思考,没有对于感知的处理,浑然一体,不可分解。 当身体的所有感知再无差别时,只有一个意志支撑着动作,这个意志不会考虑身体的极限,血肉的损伤,生死的后果,只有战斗本身。而一切都将延续下去,只有胜负已分,战斗之风才会结束。 无数战斗结束的新生都注意到了两人战斗的状况,而正在战斗的甚至约定休战,也要看着那个擂台上的境况。裁判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自然也乐于接受停战。 于是整个会场出现了奇异的一幕,无论是战斗中的,还是观战的,胜利的,还是败了的,老师,还是学生,都看向这个擂台,看着两个骨境新生带来的旋风。 隐约中的大道气息涌向众人的感知,似乎手可触摸,鼻可闻之。 很快,旋风消失了,让人感到奇妙而高渺的气息也随之而去。 台上的两人还在战斗着,动作却明显缓慢,但他们每一个人,缓慢的动作中却带着一丝圆满。一切都如此流畅,尽管破绽百出,处处漏洞,却带着一股子优美和平静。 终于,战斗出现了片刻的停滞,两人的动作瞬间生涩起来,气力明显不足。终于黄叶倒下了,却没有输,因为他的对手在他倒下的瞬间,也倒下了。勉强还能睁开眼睛,却站不起来,甚至想要挪动一下手脚,都做不到,只是看着对方。 这两个经历了漫长缠斗的对手,就这般睁着疲倦的眼睛,看着对方。或许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感受到的气蕴,或许惺惺相惜,要时刻注视对方,保持尊敬,又或许只是连闭上眼的力气都没有了,静静等待着裁判宣布战斗的结果。 最终在全场的呼吸声中,裁判宣布平局,没有胜者,没有败者。 结果宣布之后,两队的其他队员上台带下了两个筋疲力尽的少年。检查之后,发现身体十分健康,甚至连先前受过的伤都已经恢复,只是抽干了气力,过于疲倦罢了。 此间战斗结束。 那些仍然没有结束自己比赛的人都陆续重新开始,由刚才异象引起的沉寂再次被喧哗声所填满,无数的情绪充斥了这广阔的空间。 李长生自然注意到了异象的产生,感受也更加深刻。他没有去理会战斗的结果,若有所思,漫步在长长的银华树道,银色的叶子在秋风初至时便飘然落下,铺满石道。 祁云作为院长,也关注了一番新生排位战,而战斗中出现的气息,同样让她心惊,不是两个少年的天分,而是那恍然间的裂缝,深邃不见其底的深渊。 祁云在银华树道遇见了李长生,随着他的步子走在他身边,说道:“天道有缺,那是似乎是一个信号。” “或者是另一个天赐者的陷阱。”李长生眉头紧缩,显得十分挣扎。 祁云见此,轻声道:“我们都走在路上,看不到前路,也看不到后路,我们以为看到的后路,只是以为而已。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故作深沉而已,其实言之无物。”李长生笑道。 “或许你只是开一个玩笑,我却老是想起。天赐者就一定是错的吗?你说是否正确的答案在一开始被我们排除掉了,然后所有人在错误中寻找谁最正确,当然找不到了。” “你和从前比起来大不相同,可我却开始喜欢上从前的你了。” “我也喜欢从前的你,却更喜欢如今的你。”祁云说得认真,从来没有如此认真过。 李长生听着她款款深情的话语,呼吸似乎正吹过他的耳廓,抚摸他的脸颊,然后清晨的露珠挂上睫毛。 …… 比赛会场。 小组赛总共不到半天便结束了。陆续有许多伤员被抬走,排位赛最忙碌的人群,非医疗队莫属,不过下午他们总算可以休息一番了。因为下午不会进行后续的淘汰赛,而是大讲会。 所谓大讲会,是学院副院长,年过七十的夏孤翁主持,旨在为新入院的学生讲解修炼者的一些理论观点,为新生构建修行世界的框架,让大家不至于太过盲目。 而选择在小组赛之后开始大讲会,有两方面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经历大战之后情绪激动,或者喜悦,或者难过,都能够帮助思考理解各样理论。另一方面便是为了让出线的队中伤员有一段休养时间,毕竟对大多数新生而言,这次小组赛或许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关心胜负的对战,需要好好消化吸收。 至于后续的淘汰赛,自然没有这样的休养机会。所有新生都格外珍惜这次大讲会,可以解决一些往日修炼中的疑问,也能了解更多修炼者世界的奇妙。甚至有不少老生也会前来听讲,也有一些理论派的老师在提问环节专门为新生解答疑惑。 第26章 大讲会 午后。 在会场中最高的讲说台上,摆放着一个蒲团。众人围在高台之下,许多人带着垫子坐下,还有许多席地而坐,并不介怀。站着的人不好挡着别人,要么蹲下,要么站在远处,静候着这个下午的主角,夏孤翁。 他出现得突然,众人不知觉间,便坐在了蒲团之上,不显老态,亦不显欲求。 没有问候,没有自我介绍,声音如滚滚大江,奔腾而来,长流不息。 “大家进入英皇学院,是为了成为更强的修炼者,得到更好的指导,少走弯路。可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教师,也不敢说他走的,便不是弯路。”夏孤翁一句话后,稍微停顿片刻,给学生们以思考的时间,他不着急。 见众人若有所思,若有所悟。不急不缓道:“所以我们走的是前人留下的最有希望的路,却不定是正确的路。” 每讲完一句话,夏孤翁便会停下,给一定时间思考。没有人说话,巨大的会场十分安静。 “整个落日城有千万人,若是算上所统辖的广大土地上的村庄和集镇,更是多不胜数。对于普通人而言,寿命不过百岁。那么如你们这般年纪的,不下十万人,或许数十万人也说不定,来英皇学院报名者,却只有万余人。而通过机关阵考核,进入学院的,只有千余人。你们觉得自己有何特殊之处呢?” “成为修炼者的方法随便一个路边都能买得到,说得也足够详细。那便是感受到第一个魂索,并打断它。这一步不需要资源,不需要名师,仅仅需要的是心。” “这颗心不是你们胸口的那颗心,它没有形状,也不知身在何处,或许本就无身。它便是你,完整的你。” “人生来便戴着枷锁,有人渴望自由,有人却不想。有人想要前行,有人只想留在原地。有人即便背着大山也要离开,有人就想关在房里,点亮灯光。每个人活在世上,这便是世,无人可以选择,可这个界在哪里,却需要你们的心去指引。” “这世间能够寻到魂索的人十之五六,想要挣脱魂索的得其半,而能够坚持下来的,真正碎掉第一根魂索的人,又只得十之一二。” “那些没能寻到魂索的人,是自在人间,安于平凡的人,虽没有修为,却未必不得其乐。那些寻到魂索,而不愿挣脱的人,是感拘束,却甘受其苦,随波逐流的人。那些想要挣脱,却没能坚持完成的人,是感到困苦,却怯懦畏惧的人。而最终能够碎掉魂索的人,是备受压迫,而不屈服,不认输的勇者。” “所以你们是天之骄子,是天赋异禀吗?修炼之途最大的敌人是谁呢?我不知道,或许是这老天,或许就在身边,我不知道。但我们所能依靠的,最不能让它溜掉的,是你们碎开第一条魂索的勇气。勇敢,便是你们成为修炼者的原因,而非天赋。” “而这些勇敢的人,碎开了第一根魂索的人,为何又只有不到一成能够进入学院呢?于是众位可能又想说,这难度不是天赋吗?那么我会回答你,这就是天赋。至于这天是我们头上的天,还是比这天更高的天就不得而知了。可我依然要说,我见过无数天赋异禀的人,当他们失去勇气之后,将会承受的,是更加令人绝望的困苦,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代价。” “人与人当然是有差别的,否则不会有修炼者和普通人,不会有武者和破法者,可是普通人就一定不如修炼者吗?在我看来,那些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魂索存在的人,才是最具天赋的人,他们无需任何努力,已经达到了修炼者们苦苦追求的自在,无拘无束。” “所以我说,修炼者是这世间承受最多苦痛的人,越是突破,这苦痛便越是深刻,越是折磨,却越要继续突破。可即便如此,我却从来不后悔,这便是我的选择。那么,你们的选择呢?” “成为修炼者,你们渴望的是什么,是无与伦比的力量,掌控人间的权势,征战沙场的无畏,或者只是修炼本身,悟道脱身之乐。” “你们或许糊涂了,但我希望你们不要糊涂。你们可以忘掉我说的话,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忘了最初的赤忱。” “万物皆有其法,人亦有之。有法内之人,亦有法外之人。区区学院,仍有院法,而况天地之间,万物之用,至于星空无极,至道无踪。” “魂索,进入自身法则的入口。人生而有之,天下大多为九魂索,许多人认为这是天地至数,有无穷之理,却着实可笑。因为这本不是定数,我曾见过十魂索,也见过八魂索,又有何区别,同是困束之人。须知天道不可倚,变数尽人心。” “大方向讲得差不多了,也该讲讲细节了。魂索与其他法则一样,有其能制者,就是我们,也有制其者,也可以是我们。破解它有两种方法,这两种方法代表了破法者和武者的区别。” “武者便不破法了吗?不破法又何来武者。每一根魂索,都蕴藏无数法则,而这些法则的破解,也在我们自身之中。想必在座诸位也早有感受,否则也难以坐在这里,听鄙人痴言。” “破法者以巧破境,武者以力破境。所谓巧,便是感受魂索的无数法则环扣而成的锁链,寻找裂缝,而这一切法则的破绽,就在我们身体的气血神魂之中。其所制者,亦有所制,循环往息,终归其本。” “这一个看似轻巧的过程,却是不断认识自身的过程。可认识自身便是好吗,便轻松愉快吗?恰恰相反,这个过程是十分艰难的,结果也并非美好,而是更深的痛苦。这痛苦又将催促修炼者更深入下去,永不停止,不再歇息。” “而武者以力破境,此力是为心力。听似高渺,实则简单实在,却殊为不易。万法皆有其极限,如学院之法,以上皇之力,自是随意破之,魂索之法,自然也有可破之力。” “魂索困骨,却非毫无缝隙,而这一点缝隙,便可容纳一分力量。这微弱的内力是可以修炼的,修炼之法再简单不过,便是不断地运转它,勾连血脉,再回养骨髓,凝练其内力。水满则溢,若无可溢之口,便只得自寻出路,这便是破开魂索的爆发力。“ “这一个看似简单的过程,却是一场无声的战斗,而战场便是我们自己的身体。这也是武者之为武者的原因,因为他们的出现,就是战斗,还有什么比‘武’更能体现他们存在的字眼呢?” 夏孤翁缓缓站起,在高台上来回慢走,似乎等待这众人的理解,又似乎是思索这某种未知。 第27章 大讲会 续 现场依然安静,即便有人心中存在某些疑问,却没有和同伴交流询问,只是静静地思索着。或许不是在思索刚才讲的话,而是许久之前的某句话。 良久,夏孤翁再次坐下,仿佛刚才只是起身散步,活动一番筋骨。 “断开第一根魂索,所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在断开第一根魂索后,实力会迎来一次大跃迁,这次大跃迁是自幼积累而出的结果。或许大家都没有刻意去积累什么,但这积累却持续存在着,在你们挣断第一根魂索后给予回报。” “所以开始修炼的时间越早,并不意味着更高的修为,甚至会毁坏根基,致使后继乏力,困锁孤牢。而太晚同样不好,锐气已失,野性已训,即便能够突破,成就也是有限。但切莫固守成规,逆天之事,有何成规可循,有何古法可遵。一切如此存在过,却并不意味着将来还会如此存在下去,也许天翻地覆,星移斗转,就在诸位身上。” “如同第一根魂索一般,后续的魂索将由同样的方法碎裂,直到骨髓彻底解脱,根骨全然一体,再无阻滞。内力充盈弥漫整个身体,引起血脉之力,触摸血印,便可正式冲击血境,获得全然不同,又浑然一体的新力量。” “这种力量被称为脉力。血境之后,是为气境,气境之力,是为劲力。气境之后,是为魂境,魂境之力,是为魂力。至于魂境之上,大道渺远,难有定势,后生各自努力,或可一窥天外群星,日月光明。” “无论是何种力量,虽然形态不一,各有特性,但无非都是力量。最好理解它们的方式,便是使用它,去战斗,修行本身,不就是战斗吗,和自己斗,和天斗,当然也会和人斗,和万物斗,至于胜负成败,很战斗本身相比,反倒成了次要的事。” “所有进入学院的少年,经历了小组赛的战斗后,有输有赢,有出线的,有出局的,可不论什么结果,参加战斗的经历,都会给你们带来别样的感受。有人觉得这是成长,可我看来,战斗就是快乐本身,属于修炼者的幸福之途。现在,战斗才刚刚开始,未来还十分漫长。” 夏孤翁站起来,抬头挺胸,立得笔直。 李长生在会场边缘远远看着,笑着对祁云道:“夏忽悠还真是煞费苦心,为了帝国的储才计划,兜了这么一大圈,最后还是把为帝国而战的声音不着痕迹的传递出去了。如此,心中念着战斗的年轻人,不少又会欣然进入帝国军团,征战不休了。” “是非对错,人人自有判断,学院是帝国的学院,自然要为帝国的计划服务。况且帝国也不会强迫院生必须加入帝国军团,只是未来的一种选择罢了。而且,夏院长所言,确有道理,许多话即便我现在听来,也有些感悟。至于最后,虽然是职责所在,宣扬战争,却未必没有道理,修炼之途,的确层层迷雾。”祁云认真道。她没有因为对这个男人的爱意而忘记自己所处的位置,她还是这个学院的院长。 李长生微笑地看着认真的祁云,没有再谈论此事,心中涟漪,却久久不能散去。 夏孤翁继续道:“那些成为修炼者,而没能进入英皇学院的人,并非便终止了他们的修炼之路。只是在启程之时稍微落后,各有其缘法,在落日城,还有不少私人开办的学院,或可请得名师指导,即便没有名师,单靠个人,也未必不能后发先至,成为这一代人领跑者。所以诸位不可心生骄傲,须知天道无涯,学无止境。浅谈至此,聊以相勉。” 话一说完,也不逗留。他走得不快,但察觉到他离开的人却不多,即便察觉,也没有欢呼,没有掌声,现场依然静谧。 夏孤翁走后,安静持续了一段时间。 渐渐有一些如蚊虫般的嗡嗡声响起,逐渐变得吵闹起来,众人也开始与自己的队友,或者就是身边的陌生人讨论起来,交流自己的不解,互相求证,也表达自己的一些理解,互相提高。 经过了小组战的全力以赴,拳脚相向之后,这一千余人新生进入短暂的亲密期。 随后有十多位老师座谈,专门为新生对于修炼的一些问题进行解答。但真正发问的人并不多,因为一般出现问题都是相似的问题,一旦有一个人提出问题,许多人旁听,整个过程快捷了许多。 这次讨论一直持续到了天黑,直到会场中的大灯亮起,众人才感到肚饿,纷纷去向学院餐厅。 夜里,有老师负责安排住宿。自成为学院的学生,小组赛结束后,便开始在学院居住,虽然不强制要求,但大多数新生都会选择住在学院。 入学是不支付任何费用的,但需要为学院做一些服务。即便家族势力强大,财富无数的人,也不能例外,否则只能离开学院,另觅名师,或者做一个独行侠,浪迹天涯,自寻前路。 如此安排,也合情合理。学院即是为了帝国储才,那么人才便是财富,又何须再支付钱财。另外,普通人的财富,对于修炼者而言,价值不大,而帝国真正感兴趣的资源,除了一些超级大家族,其他人又如何拿得出来,所以便不做限制,倒是大方得很。 至少在魂境以前,对于资源的需求都是微乎其微的,天道对于不足之人也算十分友好,可也只是魂境之前。到达魂境,资源的争夺将会十分激烈,战争除了权利的欲望外,更多的是对利益的追求。 可在面对修炼世界真正的残忍之前,这些年轻人还有数年快乐的时光。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没有贫穷富贵,没有贵族和平民,只是同院同学,只需一颗向上之心。老师因材施教,谎言和欺骗还没有出现,从前的锁链碎裂了,新的锁链便不会诞生吗?至少在这段时间力,大多数人是不会的。 他们满心热忱,心怀天地,活在当时,期待明天。 第28章 淘汰赛(一) 魂境之前,对于修炼资源的需求或许不大,可优秀的老师却是所有新生都想要的。这意味着各有天赋的同学,更多的见识,准确的指导,以及未来的同门关系。 所以对于排位战的名次,几乎所有新生都十分重视。 可以预见,整个淘汰赛中的惨烈程度。每个人和小队为了更好的名次火力全开,再无隐藏。 大讲之后,当晚便安排好住宿,许多人甚至都没找到洗澡的地方。 第二天巨大的钟声在天微亮的时候响起,传遍了学院的每一个角落,宣告淘汰赛正式开始。 老生也受到了钟声的波及。 对于在学院经过一年甚至数年学习的人而言,隔绝声音并不困难,但对于回鸣钟的响声,却无人去隔绝,因为许多紧急情况,都依靠此钟来示警。 许多人不喜一大早被打搅,毕竟人人生活习惯大不相同。但依然有许多老生兴致勃勃地前来观战,看一看今年的后生有些什么样的英才。 对于团队战,首先由每个队的队长抽签决定接下来的对手。由于夜训缺席,队长由实力最强的夜惜暂代。 三十二人的个人战,和六十四队的团队战同时进行。 学院的目标是在当天决出单人战和团队战的四强。所以每一个想要走到最后的队伍,除了要取得胜利以外,还要保证自己的状态,不可因为急于求胜而受伤过重,否则即便获胜,也会在下一场中不战而败。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对方比你伤得更重,但无人把希望放在这种机会太小的可能上。 一超多强队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就是熟人。 正是由曾经在修武馆决斗中败给程林和夜训的赵家兄弟组成的,是双人队,队名便是信义无双。 淘汰赛开始,每一场对战开始前都会互报队名,并且互相介绍。 从此同学于英皇学院,虽然学院鼓励战斗,却也希望众人能够相互扶持。未来进入军团,走上战场的时候尤其如此。 程林见是赵家兄弟,得意道:“手下败将,还敢自称信义无双,真是恬不知耻,无耻之耻,无耻也。” 兄弟俩也算体验了一番报应,知道当初嘲笑程林时对方的感受,心中感到惭愧,却不为此惭愧,而是为自身实力不足,曾在决斗中败给对方感到惭愧。 但即便再次面对夜训,他们也不会害怕,不论赢还是输,何况面对的还是实力远不如夜训的其他三人。 没有语言上的回击,在相互拱手之后,便各自站定,对局正式开始。 经过小组赛的战斗体验,三人也不再如当初那般稚嫩。 对于赵家兄弟的实力,程林还是了解过的。哥哥赵必义骨境八层,和夜惜一样,而赵必信还停在七层。若单说修为实力,一超多强队还是占优的,毕竟有两个七层,而黄叶还是掉下来的,也算独一份了。 对于新生而言,进入修炼的时间都不长,大多数都在巩固碎裂魂索后的第一次境界大跃迁,所以对于武学的修炼实际上都不多。而且对于骨境内力的充盈程度来说,施展内力外放的消耗极大。 这也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内力的储备是不够的,形成一次足够杀伤力的攻击,往往需要抽干整个人的有生力量。其二是对于内力的把握不够精细,往往在从身体外放到打击到目标这一过程中损耗极大。而且,若不能形成有效的尖刺或者震荡,造成的伤害也十分有限。 所以事实上除了致胜的杀招,往往还是一些拳脚上的对撞,至于武器,若如不是品质较高的灵器,所能发挥的作用不大,而且内力难以附着,还不如拳脚使得痛快。 淘汰赛中,所有参赛者都穿着宽松的武道服。 黄叶作为先锋,既要消耗一番对手的力量,也要大概了解一下对方的招式。近身搏斗不是黄叶最擅长的战斗方式,在大树村的时候,他最擅长的还是隐蔽和猎杀,但在当下这个队伍中,他却必须承担其这个角色定位,并为余下两人创造出更多决胜的机会。 但即便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黄叶在面对弟弟赵必信的时候还是隐隐占着上风。 赵必义没有出手,而是时刻注意着夜惜,他提防着夜惜突袭,自己也不敢出手。 对隐藏在最后的程林,他同样没有丝毫怠慢,虽然单独战斗力程林可以算很差,但也只是曾经的印象了。 上次败得干净利落的时候,程林并没有出手,而对方既然选择和她组队,自然有她对团队的作用,心中丝毫不敢小觑。 可这一次,赵必义注定要失望了,他依然没有机会看到程林在团队中的作用。 黄叶逐渐在和赵必信的战斗中取得优势,隐隐有压倒对方的可能性之时,赵必义出手了。面对赵必义来攻,黄叶不得已放弃了即将到手的优势,而选择后退,而夜惜的掩护也没有给对方趁机逆转局势的机会,双方处于相峙状态。 双方都不愿这场战斗拖得太久,不仅是对于力量储备的消耗,也会增加受伤的风险。 夜惜三人点头示意,一同攻击。务必形成二打一的局面,快速破敌。 赵家兄弟应变也毫不迟疑,互为攻守,浑然一体,让三人的攻击反而显得杂乱无章,最终程林肩膀挨了一拳,但卸力及时,没有什么大碍。夜惜和黄叶见此番进攻没有太好效果,有序后撤,站在程林两翼,稍微调息。 但这次不成功的进攻,让夜惜发现了一个破绽。 在连续的进攻中,两人互为攻防似乎无懈可击,但是他们的防守却有不明显的重叠,被夜惜察觉到。虽然哥哥赵必义在做出和弟弟一样动作之后迅速调整,避免了自身碰撞,但这一丝凝滞没能逃过感知强大的夜惜的观察。 夜惜看了黄叶一眼,似乎心有灵犀,黄叶此时也刚好别过头看向她。 不知双方是否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两人却都没有迟疑,如刚才一般的攻击继续进攻,只待对方习惯于寻常的攻击后,再突施冷箭,一击破敌。 程林慢了一拍,但依然跟上,寻找机会。 第29章 淘汰赛(二) 虽然第一次进攻中配合不当,没能发挥出合力,程林却不气馁。 跟上寻找机会,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程林不太强大的感知依稀觉得被窥视着,若自己判断错误,可能会给对方机会,所以她一直在不远处观察着,没有出手。 一切都如同前一次进攻的再现,差别在于没有了被快速击飞的程林。赵必义虽然隐隐觉得不妥,但却没有发现问题在哪里,他有信心在程林加入战场后仍然立于不败之地,因为对方的配合实在没有什么章法。 危机总是在习惯中出现,在赵家兄弟的共同防御区域,夜惜率先出掌,打出一击瞬发震荡冲击,方位正是在那个狭窄的防御的重叠区。挡下瞬发的内力外放不难,因为引发时间短,威能也大打折扣。但两人的防守却出现了停滞,同样的,赵必义率先发现了这一点,立刻做出反应,却注意到夜惜计得的笑容,终于知道中计。 这样的机会黄叶自然不会放过,两人同守一区,后方薄弱,而承受这冲击的赵必信却全然不知危险,他还以为后方他的大哥会为他守住,殊不知在重叠防守的片刻,黄叶同时出击,赵必义欲要回守,已经来不及。 内力尖刺直刺赵必信的左脚跟腱,务求令其在此战中再无法站起。赵必义虽然尽了他最大努力,依然只得眼睁睁看着弟弟受伤倒下,无可奈何。 而就在赵必义失神的刹那,不远处的程林发现了战机,层影步忽焉上前,直攻下盘。赵必义仅仅慢了一瞬,便只能匆忙应对,而一直与之正面对战的夜惜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黄叶得手,赵必信失去战斗力后,赵必义终究双拳难敌六手,被夜惜一掌重伤,倒地不起。 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有说出认输这两个字,即便吐血倒地,狼狈不堪,和认输这两个字比起来,他也乐于接受。 第一场胜利来得没有多少阻力,甚至比每一场的小组赛还要轻松不少。但他们知道这不是说对手更弱了,而是三人对于战斗本身认识更加清楚,行动更加合理的结果。 夜训依然在台下观战,虽然不能在擂台上和队友们并肩作战,但即便只是台下观战,为众人鼓劲,未尝不是一种参与。 程林得意道:“夜凌峰,你不能参加,我们照样一样一路晋级,我还是厉害吧。” “也算厉害吧,毕竟没有让人去救,二对二我方还是有些小优势的。”夜训打趣道。 “算了,口是心非的家伙,让你承认我厉害也太勉强你了,反正我知道,还有我的两个队友知道也就可以了。”程林故作大方道。 夜训倒是没有在这个开心的时刻扫她面子。只是对着夜惜和黄叶微微点头,表示鼓励。 四人得闲,随意地扫过还在战斗的队伍,虽然战斗技巧都还粗糙,压迫性也大都不足,但都各有其风采。 在第一轮全部结束后,三十二个队伍开始了十六强的争夺。 一超多强队这次面对的小队是一个满编四人队,浅白队,四人全是女子。 擂台上,黄叶一个人站在六个女人中间,只觉香风阵阵,竟然有些失神。 虽然分神时间很短,却被夜训观察得清清楚楚,他的识海比之以往,不知扩大了多少倍。 黄叶很快收拾心神,心中告诫自己,不能为色相所迷。所谓少年当时,难免心猿意马,不知从何处下手。 双方问礼之后,战斗开始。 对方四人中有两人实力较弱,和程林相当,甚至略有不足。其余两人则和黄叶相当,但绝对算不上强队,甚至不如上一轮的对手,信义无双队。 但对方既然能够晋级,自然有其特殊之处。 黄叶被挑逗了,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猝不及防,站在擂台下的夜训甚至笑出了声来。 四个穿着武道服的妙龄少女,尽管衣服宽大,却依然勾勒出异性的气息。从前的战斗,对面总还是有男子存在的,这样的情况让性别淡化,成了纯粹的对手。 可当整个台上只有他一个男子,在面对四个女子的时候,却难以将之视为纯粹的敌人。总是不经意间留意到她的眉目,嘴唇,双肩,胸口,修长的腿和柔软的腰肢。对方随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蔓延着一股旖旎的气息,让黄叶战斗意志受到干扰。在夜惜示意进攻的时候,黄叶整个脑子还在迷乱当中,以至于落后一大截。 待到黄叶反应过来,夜惜却陷入两人的围攻,而对方实力较弱的两人,还按兵不动,并未盲目地以多打少。夜惜实力强劲,勉强支撑,随着黄叶的支援,双方战了个难分难解。 擦枪走火,时而有之。越是难分难解的战斗,越是免不了碰撞,而略显柔弱又倔强的神态,妩媚而灵动的身姿,总是让他在最好的时机里错过这个时机。 夜惜也注意到黄叶的异常,觉得有些吃惊,又有些好笑。但战斗中却无心发笑,只能尽自己所能,扩大战果,至于黄叶,只能听天由命,管不过来了。 形势随着一次次机会的错失而变得万分危机,而对方两人伺机而动的情况下,使得程林很难找到加入战局的机会。压力往夜惜身上倾轧,身体逐渐难以支撑。 黄叶似乎心中仍然拿捏不定。见夜惜被击退,犹豫的情绪被打破,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恨意,倒不是对敌手的恨意,而是对自己。恨自己怎能在战斗中胡思乱想,恨自己让她一人承受了战斗的伤害,自己却还在不急不缓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果站上擂台,不是为了战斗,如果战斗,不是为了同伴,那为何还要站在这里,还要战斗。 黄叶暂时克服了心中的杂念,一心在夜惜身上。心中发誓:“再不会让你独自承受了,以后,我要站在你的身前,挡下敌人的第一次攻击。” 忽然,就在他冲向夜惜的刹那,连升两级,再断两根魂索,体内力量奔涌,却丝毫不乱,与血脉相通,如泥牛入海。 若不考虑后来境界倒退,增加的一条魂索,至今,他已经断掉了十根魂索。 第30章 淘汰赛(三) 黄叶十魂索碎裂,却并没有带给如他其他人十魂索的爆发力,但却后劲充足,渊然如湖泊,绵长如江河。 黄叶力量的忽然增强,除了少量顶尖高手之外,几乎无人察觉。 而当他忽然出现在夜惜身前,替她挡下对方一击的时候,承受了黄叶攻击的对手倒飞数丈之远,险些下台。众人才知,这个男子的实力绝非刚才表现的样子,可也只有少数人觉得他是突然突破,大部分人依然认为,是他先前没有展示出真正的实力。 因为突破总还是有一个过程,也会有力量波动,让身边人察觉,似这般瞬间突破,而且不动声色的情况的确少见,是以众人多没往这方面去想。 但这些人不包括就在黄叶身边,并且足够了解他的夜惜。但她也只是知道黄叶瞬间突破了,却也不知是何原因。 也是在黄叶突破的刹那,这场对局已经结束了。失去了一个主要战力的浅白队,难以和战斗力完好无损并且新有突破的一超多强队对抗,于是浅白队干脆的认输了。 一超多强队三人虽然有些惊讶,细想又在情理之中。 战斗的乐趣当然不包括单方面暴打,尤其自己还是被打的一方。 浅白队的队长下台前,走过黄叶身边,还调笑道:“小哥哥除了长得不错,没想到实力也这么强,下次再战,可不要这么粗鲁了。” 黄叶见她虽受了不轻的伤势,但步伐矫健,神色自若,自有一股英气,也不由为之心折,但也仅此而已,再无最初那般不知所措。 只是答道:“下次再遇,胜负又是未知之数,不敢大意。” 女子微微一怔,旋即一笑,不再言语,离开了擂台,心中却也记住了这个有趣的人。 夜惜对黄叶的表现感到满意,却从不表现出来,似乎永远平静,一直温柔。 程林还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当三人走下擂台。这才寻机问道:“黄叶,你怎么好像忽然厉害了,一拳就把人打飞这么远。” “不知怎么,就忽然突破了。加上对方没有意料到,才有这样的效果。” “那你岂不是又和秋若姐境界一样了。可恶,我又成了境界最低的人了。”少女娇嗔,别有情趣。 见程林稍微平静,黄叶才缓缓道:“其实是连续突破,两根魂索瞬间崩碎,我自己也没有太明白。”其实他大概知道原由,却埋在心里,不打算说出来。 程林见黄叶连升两级还如此平静,表现得更是气愤。但心里却十分开心,如此一来,小队或许能走得更远,或许能够一战扬名也说不定。到那个时候,自己虽然不是主力,也可以出尽风头吧,心里想着。 程林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忽然问道:“浅白队的队长很美吧。” 黄叶没有多想,立刻答道:“算是吧。” “那你喜欢她吗?” 黄叶这才注意到程林贼兮兮的眼睛。失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果这算喜欢的话,那我也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我不喜欢你,你太丑了。”程林噘嘴道。 黄叶对此无奈一笑,倒也不在意。 夜训忽道:“师弟啊,有多美啊,有你师姐美吗?” 不待黄叶回答,夜惜便打断道:“你这么清闲的吗?”瞪了夜训一眼。 虽然嘴上不悦,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黄叶端道:“寻常颜色,如何能比夜色星辰。” 夜训哈哈大笑道:“师弟大有长进,看不出来,还是个情场高手啊。” 黄叶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只是淡淡道:“实话实说,这有何难。” 夜训更是狂笑不止。夜惜夹在两人中间走着,觉得不适,故意慢一些,走在两人身后。 大笑之后,夜训还不放过黄叶。又打趣道:“既然是寻常颜色,怎么我见有人干架的时候还魂不守舍,春心荡漾。是不是对面对你眉目传情,你就舍不得下手了。” 黄叶想起当时情形,觉得夜训虽然说得暧昧,但真要否认,却非其本心。 只牵强道:“身在其中,才能知道对方幻术的厉害,你离太远,想太多了。” “那这幻术可真厉害,还自带光环,大幅削弱对方战斗力。” 黄叶不再回应夜训的调笑。 短暂的休息之后,第三场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一场的对手是三名男子组成的大宝舰队。 大宝舰队是一直纯进攻性队伍。问礼结束,三人率先发起进攻,配合有度,全队一起针对黄叶。既是为了第一时间解决最强战力,其二就是先把碍眼的家伙先干掉,也可以有时间和两位姑娘好好交流一番感情。 大宝舰队一路势如破竹,凭借快攻这一战术,以攻为守,几乎每一场战斗都是分钟之内奠定胜势。 可他们针对的对象是刚刚才连升两级,甚至已经断掉十根魂索的黄叶。 虽然爆发力杀伤没有太大提高,可内力的充盈程度却不可同日而语,几乎不再有消耗殆尽的担忧。内力尖刺愈发凝练而精确,假意严阵以待,做出防守,等待队友支援,实则在等的却是对方攻击发力的瞬间,但求一击破敌。 大宝舰队没有大意,进攻中十分谨慎。但在实力的悬殊下,有心算无心,本以为天衣无缝,必定让对方应对失据的进攻,却被隐藏在防守后面的暗箭所伤。 黄叶不仅仅是内力更加充盈,战斗的历练是他对于往常的一些技巧应用得更加合理。防守气势的扩散之下,使得对方为了扩大战果,奋力一击,而后杀机陡现,如密林中的冷箭,待其察觉,已然成擒。 尖刺直射心口,对方只得放弃就要打出去的一拳,尽力避开。希望自己的队友能在对方发出如此可怕的内力外放后,抓住对方短暂的乏力期,将其击垮,如此至少一换一,胜算还是己方更大。 可惜他的想法只是空想。在黄叶发出内力尖刺后,立刻转守为攻,腰腿提力,石破天惊的一拳,正对攻来的另一人,丝毫没有乏力的情况,而是势如破竹。大宝舰队重伤两人,再无获胜的希望。 第31章 淘汰赛(四) 正要去支援的夜惜注意到这般情形,止住了步子。而程林便镇定自若许多了,一个人站在最后面,仿佛是在准备什么大招,却没料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顿时大失所望。 若有其事的样子,对于不清楚她实力的观战中的人,倒是许多人信以为真了。即便是看过一超多强队先前比赛的人,恍惚间觉得先前此人定然是故意示弱,以便于面对强敌时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大宝舰队剩下的最后一人,象征性地也进攻了一番,却不痛不痒,重点都放在防御上。黄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夜惜和程林站在不远处,也没有要帮忙达到快速胜敌的意思。 在两个队友受伤的情况下,以快攻闻名的大宝舰队居然战斗了接近一刻钟之久,终于露出疲态。对方还有两人在擂台上观战,台下观众都开始打呵欠了,大宝舰队终于艰难认输,黄叶也没有用全力战斗,胜负已分,无需再添伤者。 面对进入排位战以来的最强对手,却最迅速的取得了胜利。 黄叶连升两级得到的提高,使团队的战斗力大幅提升。但同样也是打了对方一个猝不及防。而这场战斗必定会被后来的对手研究,做出应对,而对手也越来越强,三人虽然轻易取得胜利,却没有半分放松。 行百里者半九十,除了最终的胜者,其他名次都不是目标。 一超多强队在三连胜之后,成功晋级八强。眼看着剩下的小队越来越少,而每一场比赛受到的关注越来越高,即便是心性沉稳的黄叶也有些按捺不住激动,而在这方面,夜惜则显得更加平静。至于程林,屁股早翘上天了,遇到曾经的玩伴早早被淘汰,还要去显摆一下,风头一时无两。 支持一超多强队的人对于小队大胜大都欢喜,而有一个人却开始不安起来,他就是不顾执法堂判罚,一心想要收黄叶于名下的周南。 从小组赛开始,周南便一直关注着一超多强队的比赛。看着三人从稚嫩生涩的战斗弱鸡,变成如今这般成熟自如,心中大为欢喜,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如何的明智,只是想到院长模棱两可的话,却有些不放心起来。 尤其到三人进入八强一战中,居然直接碾压,过于耀眼,更是放大了心中的担忧,觉得到手的弟子会被别人抢去,心中快速想着办法。 吴先受到的触动丝毫不弱于周南。作为已经进入学院两年的老生,虽然境界实力比起三人要高不少,可那破阵之锐气,挥洒之自如,尤其是层出不穷的底牌,快速提高的实力,都让他心生怯意。 但他明白自己不能被这样的情绪侵扰,快速排除心中杂念,转而带着一种欣赏和赞美。如此之后,只觉心境澄明,若有所悟。虽然手里拿着大扫帚,心中的火焰却燃烧起来,说不定自己就凭借这根扫帚,成就至尊,万人拜服呢。 他的白日梦很快被打破,维持秩序的执法队见他出神,大喝一声,催促他赶快打扫,维持学院的清洁。 吴先缓步走着,嫉恨之后的,是屈辱的愤怒,这股怒火将融化冰封的热忱,点燃心火,修为赋予的力量是单薄的,必须有所贯通。贯通这孤立而凝滞力量的,就是这熊熊而上的心火。 团队八强战安排在下午,给众人就餐和休养的时间。 同时个人战已经进入四强战,即半决赛。 个人战的四强分别是谢渊,邹群,秦绰,谢幽。 吃饭的时候,说起个人战的胜者组。程林说道:“谢幽是谢渊的妹妹,但两人都不喜组团,喜欢独斗。而谢渊孤傲,谢幽清冷,虽然两人并没有感情上的裂缝,但仍然选择个人战。” “他们家族的人都很厉害吗?”夜训问道。 “倒也不是,但我们这一辈,谢家的确独占鳌头。谢渊是谢家的老二,他还有个哥哥,现在正在英皇学院,据说长期占据学院风云榜前三。” “这个榜单靠什么排的。” “年度大比和游历任务。” “游历任务是什么东西?” “听说好像是学院安排人自己建队,去完成任务,回来时,不仅看任务是否完成,还要看境界提升多少。具体操作,我也不太清楚。” 夜训不再问,而是看着团队战最后的战表。 战表算是学院的宣传,希望吸引更多的人来观战。对于需要参战的人而言,也是一个了解对手的机会。因为每一个队伍的介绍中,都有队伍晋级过程中每一场的纪录,当然这纪录简洁直接,看得出来多少,就见仁见智了。 八个队除了一超多强队以外,还有牵牛队,上山队,勇夺第一队,死杀队,青草队,任东风队,不小心队。 夜训看完队名,不禁笑道:“你们的对手似乎都很有个性啊,可要当心了。” “那最好了,程林不赢没个性的队。”程林得意地说了声,又继续夹菜,吃饭。半天战斗,让她着实饿得紧。 “我们下一场打谁,能够打到现在的,应该都有些手段。也许对方已经研究过我们,针对我们制定战术了。我们也要了解我们的对手,做好准备。”夜惜说着,拿过战表。 “不小心队。”夜惜低喃。 即便夜惜说得小声,在她身边的程林还是听到,放下筷子,兴冲冲地说道:“这个我知道,这个队的队长是肖倩,小时候我们还一起在城外玩泥巴呢。” “除了玩泥巴,你还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吗?”夜训问。 程林对他说话的语气不乐意,兴致大减,淡淡道:“写得这么清楚,自己不会看啊。” 说完继续拿起筷子,吃起饭菜来。 看完不小心队的对战纪录,夜惜放下战表,黄叶接过。 这才缓缓道:“原来不小心队是这个意思。他们赢的每一场比赛,都像是一不小心就赢了。这可能吗?” “要么运气足够好,要么就是能力特殊,让人猜不透是怎么赢的。后者可能性大,既然到如今都还没有被发现端倪,想来是个劲敌。”黄叶看后也分析道。 第32章 光环 生生不息 在一超多强队分析他们的对手不小心队的同时,不小心队也在分析一超多强队。但究竟谁能料敌先机,谁能得算于场外,还要留给战斗本身来决定。 午后的一声钟响,八强战正式打响。 这个午后只有团队战,个人战四强已经决出,将在次日进行后续的比赛。 上场后,双方问礼,拱手致意。而这场比赛多了一个赛前环节,裁判会临时解说一番,简单说一说两队的晋级过程,也是鼓励那些已经被淘汰的人奋起直追。 赛前准备毕。双方战队开始站位,随时听着裁判宣布开始的信号。 一超多强队站位一如往常,程林居后,黄叶和夜惜分据左右两翼,倒三角站位。 不小心队的站位同样是三角,却有所不同,是一人在前,两人在后,一人居中,连接全队,正三角站位,由于中间有一人可以影响三角,也可以算三角锥站位。整体性更强,尖头在前,重守而缓攻。 程林提到的肖倩便是位于尖头部位,也是不小心队的女队长。位于其余两角的是两名男子,至于中间的,仅凭眼观,难辨男女,像是无性,又仿佛双性。 双方一站定,不待开始,便寻找着对方站位中的破绽,看其中是否有可乘之机,也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制定战法,打好腹稿。 夜惜强大的战场感知和控制力,在静止的站位中也难以寻到什么机会。 锣响,战斗开始。 黄叶以力破巧,内力尖刺直指三角锥的顶点,试图逼迫中心人物的行动,使得整个三角锥体系出现裂缝,但未能如愿。阵中之人甚至都没有看向黄叶一眼,便轻松避开,整个阵型浑然一体,没有半分破绽。 四人的气势凝聚至尖头,隐隐带着一股压迫之力,让一超多强队三人都心头一紧。黄叶脸上露出凝重,虽然还不清楚对方具体修为到了什么境界,但单单面对这浑然一体的阵势,就感到了压力。 随着气海中的气旋飞速旋转,夜惜蔓延而出的气感试图渗透这个三角锥的核心,却受到了同样气息的干扰。没有到达气境,而对气拦截得如此彻底,夜惜心中推测,或许对方也有形成气旋的人,但无法确定是何人。 两人同时感到凝重,而位居后方的程林却一脸轻松,似乎无敌战舰已经起航,只待乘风破浪,碧海扬波。 当夜惜失去气感对整个局势的掌控之后,她对于对方底细也有了一些推测,能够以不小心的方式赢得战斗,强大的感知必不可少,他们所依仗的,恐怕就是这个在气感上不逊色于自己的人了。 既然失去了料敌于先的机会,那么只能在战斗中寻找破绽了。夜惜相信,对于新生而言,不可能在战斗中完全隔绝自己的感知。 收到夜惜的示意后,黄叶两根内力尖刺接连而出,一根射向靠近自己一方的防守者,一根封锁走位,务求打乱对方浑然一体的气势。 对方尽管早有准备,还是为黄叶连续不断的内力外放感到惊讶,很难想象一个骨境修炼者能够有如此大量的内力储备,或者说恢复能力,那就更夸张了。 对方的整体性受到干扰,夜惜进攻处于尖头位置的肖倩。于此同时,黄叶在内力外放后同时跟上,趁着对方躲避内力尖刺的瞬间失衡。 两人打算凭借自己的进攻让肖倩后继不足,引得后方来援,使得阵型变化。可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个阵型的可怕,或者说,他们理解错了这个阵型的真正意义。 肖倩以一打二,却进退有据,丝毫不乱,而后方两角处的两人,不但没有前来救援,反而合着肖倩的动作步伐,俨然一体,不可分割。而这股力量相互交缠,互相扶持,浩瀚无边,两人越是战斗,越像是陷入泥潭,难以自拔。 夜惜心惊,再度尝试气感,捕捉对方阵型的轨迹,希望能够做出预测,找到机会,却再次失望了。对方在战斗中对他人窥视的隔绝居然比静止中更加难以突破,如同高速来回而形成的阻碍,明知不是完全封闭,却毫无办法,望门而叹。 而当两人苦战而无法破开对方防御的同时,一股强大的吸力正将两人的力量往阵中牵引。竟似不觉一般,两人越陷越深,隐隐在对方阵型的合围之中。 这一幕的出现,并非某一方的计谋,而是两队同时算计。 黄叶战斗不过数个来回,便察觉到了隐藏在这个三角锥中的吸力,微弱而绵长,稍不注意,便像陷入泥沼,却也给了一个将计就计的机会。而这一计策,又在不小心队的提防之中,他们想到过对手可能将计就计,进入内部,以求快速摧毁三角锥阵型顶点。 这场博弈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黄叶和夜惜把握好距离,一上一下,都打出最强的爆发力。以为对方大意,可以得手之时,阵中之人却高高跃起,三角锥正式成型。 两人这才明白,这才是三角锥阵型的杀招,完全体的三角锥空间。力量凝聚在三角锥的顶点,三角拉边,空间闭锁,生路断绝。 力量似乎源源不断,不断巩固着阵型的封锁,不断加强着攻击的气势。 站在远处观察的周南目瞪口呆,自语道:“生生不息。” 和他同样表情的人不在少数,包括李长生,包括祁云。 他们两人不住在一起,却总能在观战时走到一起,看着新生们有何特殊之处,又或者只是因为这里,有一个走在一起的由头。当两人见到三角锥阵型凝聚起的气势,不由心惊,李长生甚至有想要冲上去将自己两个徒儿救出来的想法。 他明白这一击意味着什么,也终于知道先前模糊的感觉是什么。 原来在四人成三角锥站位,攻防浑然一体之时,他就隐约觉得不简单,但也只是想到可能只是特殊的阵战术,倒也没有细究根本。而随着夜惜和黄叶不断进入阵中,封锁之力和爆发之势不断凝练,李长生终于醒悟,是光环效果——木行者之力,生生不息。 第33章 光环 守护之力 黄叶明白自己的处境后,当机立断,再不迟疑。不断抽取自身内力,在将要发出的瞬间又引而不发,仿佛抽空了的内力快速恢复,再次抽取,如此往复,这股力量凝聚在手掌,身体如同紧绷的弦,随时射出这他自己也无法掌控的箭矢。 对方的攻击终于来了,这个三角锥阵型的杀招。被力量笼罩的黄叶在千钧一发之际,射出他生来最重要的一箭,不仅是关于排位战的名次,无关于胜负。他想着他未说出的誓言,他要为身边的她挡住这第一次冲击,强大的心志压抑住了摆动的弓,这是最快最强的箭,也是最准的箭。 一阵不属于这个境界的力量波动在新生赛的擂台上爆裂,掀起了层层气浪。 众人大惊,李长生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虽然他觉得两人能够在这一击下活下来,但是被重创在所难免,也许就在此刻,便要结束新生排位战之路。 他难以想象黄叶以个人的力量生生顶住了有生生不息光环效果的三角锥阵战封锁凝聚的一击。 万物之生皆有灵,故有生灵之说。 而木行者便是受众木之灵的眷顾者,悟木灵之本。独木不成林,连绵可遮天。能够感悟木灵之术,并坚持修炼,层层深入者,能勾连战阵,使团队之力圆融贯通,如层林之根叶,交缠联接,聚分力为合力,互相援助,自成一体。使团队无力竭之忧,无自战之乱。 是以由木行者为核心的阵型,往往难寻一丝缝隙,宛如一体。而孤身陷入,又将面对阵中的合力杀招,若无巨大的境界差距,几乎无懈可击。 而如此重要的杀招,不小心队居然从未施展过,仅凭修为的实力,便能一路走到这里,可见其实力不低,一超多强队也不可能凭借境界碾压。这也是李长生尤其担忧的原因,同样也是他在见到黄叶面对如此杀招,岿然不动,毅然不惧,发动如此大动静的反击时,惊讶异常的原因。 李长生虽然向来洒脱,不拘世事,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也知道一些原由,只是不会深究。 而此时擂台上的黄叶实际上已经身受重伤,强大的冲击气浪撕裂了衣裳,全身都是零碎的布巾,却表现得更加自信。巨大的冲击让对战双方的所有人都远离对撞的核心,位于三角锥顶点的木行者被碰撞之力推上天,在队友的帮助之下才勉强稳住身形,躲过了摔个大跟头的惨状。 余波渐静。 不小心队的全力一击不仅没能直接获胜,对方甚至都没有受到多少伤害,保存着最初的战斗力,并且斗志更旺。但他们心中却丝毫不觉失望,反而为自己重视这个对手,使用出杀招感到明智,否则对方如此强大的一击,即便阵型完备,也不是任何一个点能够承受的,而如今双方各现底牌,局势也更加明朗。 黄叶真实的状态却并非如他表现的这般自如,承受巨大内力,引而不发的结果是血脉的撕裂,疼痛不是最大的干扰,比起痛感而言,他还面对着更加惨痛的现状,内力枯竭。 虽然他不知道对面源源不断的力量来自于木行者之力,生生不息的光环效果,但见到对手如此镇定,全然不乱,举重若轻,也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太大的损伤。为了维持战场形式,即便自己力量即将枯竭,也屹立不倒,泰然自若。 力量对撞发生时,夜惜就在黄叶身后,自然能够感受到那强大的威能。 她先是感到吃惊,又为他如此力量感到高兴,可待到一切平静,她心中更多的是担心。人都是有其极限的,黄叶爆发出的远超他实力的攻击,总是需要某种代价的,但她选择将这担心埋在心里,随时注意他的动作,若真出现意外,无关胜负,一定要先救下他。 就在此时,前面的战斗中一直不显山露水的程林,却缓缓向前,站在了两人中间,三人一体,居然隐隐有心意相通,牵引不断之感。却非是如不小心队的木行者之力,这模糊的感受,心意相通的分享,居然在这毫无章法的阵型中形成一个感知的大漩涡。 牵引对方的感知进入漩涡之心,无尽虚空之中。 受到影响最大的人是不小心队的成员,在刹那间只觉对方三人忽然消失,看不见,听不见,没有迷雾,没有障碍,只是虚空一片,无物之用。 而在一超多强队中间,这牵引之力却在不断平复着黄叶血脉撕裂的痛感,不断愈合着过载造成的隐伤。黄叶惊讶不已,这温养之力不是来自灌输,仿佛云雾雨露一般浸染着肌肤,深入血肉,滋养骨髓,通达百骸,既愈合伤势,又引动着心中的守望。 黄叶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隐约中又有突破的迹象,却被他压抑住了。因为他不能通过武者的方法,以力破境,否则突破下一层时,会出现感悟的裂缝,或许能够弥补,或者破法者之路就此终结,他不会去冒这个险。 如果说强大的恢复能力和整合团队的统御力还让黄叶能够接受的话,接下来的一股暖流,却彻底让他的心防崩塌,眼里噙满泪水,倔强而淡然的脸庞,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也没有掩饰。 原来这一股暖流并非强大的外力,而是一股意念,这意念来自程林,来自夜惜。 这意念平静,淡然,却坚定而充满关怀。这一刻他才明白他守护的是什么,也明白原来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也无时无刻不在守护着自己。 这强大的气场,平静中又无穷无尽的牵引,将三人联接。却不是和对手生生不息光环一般模样,而是互为其身,互当其锐。世间有悍不畏死的人,有轻世洒脱无谓的狂徒,可当一个人的所有都不单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守护同伴之时,那样的力量将狂野而无畏。 感受到如此意念的不光是黄叶,还有程林和夜惜。事件的始作俑者,或许都不知道这一切如何发生,意念的来源也并非刻意为之。 当光环笼罩,牵引勾连之间,互相守护的信念凝聚,穿梭来回,众人心中的热望被激起,相互影响,才有此等境况。 第34章 迷心术 所有的一切发生在不过数分钟时间里。这段时间不小心队没有进攻,并非他们要给一超多强队恢复的时机,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黄叶已经是强弩之末,仍然心有余悸,不敢妄动。 一直隐藏在后方的程林才一出现,牵连而出的气势,对己方感知的诱导,让不小心队更加谨慎,以至于错失了鼎定胜势的机会。 自始至终,他们都不知道其中细节,也就不会为此后悔,而是专注于应对对手可能的进攻,对于自身三角锥阵型的防守,他们并不担心。 若是对方还有余力再次发出刚才那般强大的一击,只要保持距离,随时提防,己方也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去躲避开来。 战斗进行到这个阶段,两队所预先有过的战术安排都不再有效。仅仅凭借过往的战斗纪录,是无法真正理解对手是何种手段的。 一超多强队三人阵中对于对方感知的引导消失了,整个阵型的弱点暴露无疑,而这虚实之间的变化,却让不小心队更加摇摆不定,只好固守己方阵线,以待局势变化。 不怒自威,自有一股凌厉的阵势,在这一点上,一超多强队处于上风,但依然未能寻到致胜之法。 守护之力光环引起的不单是情绪的激昂,也是互为攻防后的战斗力倍增,很难想象程林单薄的身躯下,如何负担得住如此狂野而强势的力量。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她做到了。 但即便如此,想要破开对面无懈可击的防御依然艰难。 重伤之后恢复,受到守护之力光环增幅的黄叶,没有因此担忧太多,因为一切变数,都在战斗之中。 黄叶和夜惜依然分居两翼冲阵而去,程林稍有延迟,随后跟上。 对手却放弃了坚固的防御堡垒——三角锥阵型,采用梯形站位,两名男子居前,肖倩和木行者居后,仿佛一张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噬冲向己方的猎物。 黄叶见对方放弃以木行者为阵核,猜想生生不息光环必然不似最初时那般全面防守,但没能完全掌控对方意图的时候,也不敢再深入这洞开的大门,与最边缘的男子打斗在一起,同时随时提防阵型缺口不经意的吸引。 其实不小心队放弃三角锥阵型的原因在于杀招需要引导时间,而见识了对方那强大的聚力之后,便决定改变战术,以快打快。对方不会再给己方聚力的机会,己方也不会给对方聚力的机会。 变双防当先,尖头与核心居后,明显是一个拖延的阵型,在双方抢攻之中,却没有太多时间去细想,黄叶和夜惜都留有余力,虽然步步紧逼,却没有指望能够速战速决,而是时刻留意其余两人的作为,保持警惕。 不小心队的两名防守人逐渐不支,可余下两人却依然没有动作,仿佛已经放弃了这场比赛,只待两人被打倒,然后认输一般。 正是在看似大势已定的时刻,不小心队的杀招却已经准备好了。 首先受到影响的是夜惜。 在她准备一击结束战斗的最后时刻,居然心神一乱,仿佛察觉到黄叶正面临危机,是以一掌挥出,对准黄叶战场中的敌人。 可在这一瞬间,那个位置哪里有敌人,而且只有一步之差,便要击中黄叶。可就在她分心于另一战场的时刻,与之交手的对手抓住了机会,不仅从劣势中走脱,而且乘机一脚,踢中腰间肋骨,幸好此刻皆在守护之力光环下,气息牵引中,程林为之分担一部分冲击,接住了被踢中的夜惜。 黄叶却顾不得这么多,没有哪怕多看一眼,而是暗暗加重了力量,试图在轻重缓急的变化中,先打倒此刻面对的对手。可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似乎自己战斗的目的,守护的对象,正面临大难,让他必须要立刻放下手上的事,去到那边。 情绪中强烈的不安,让他的气息有些紊乱。然而心中却总觉得不妥,是以一直僵持着,既不能打倒对手,也没有被打倒。而踢飞夜惜的男子却没有和队友一起合围黄叶,因为他知道,胜负不在于比拼起来的力量,而在于黄叶能否走出心中的谜团。而自己加入战斗,对他反而是一种帮助,是以一切就这般诡异的发生了。 两人战斗不止,战斗力却越来越弱,而其余人却站在不远处观战等待。 黄叶逐渐力弱,竟然隐隐有不支的迹象,夜惜伤势不重,恢复得很快,却不能减弱她心中的困惑,究竟是自己关心则乱,还是被什么力量干扰。不论是何种情况,此刻她的心中都不平静。 逐渐力弱的黄叶忽然睁大眼睛,望向一直没有出手的肖倩,这双眼没有神采,却闪亮着黑色的光泽。 黄叶心中大定。 当那种不安出现的时刻,他虽然明知可能是对方的小动作,却难以自抑被干扰,担忧和狂躁使他的进攻混乱起来,毫无章法,呼吸忽长忽短,后力不继。 他想要开启魂引,却明白那片刻的生机引退,很可能面对的是对方狂风骤雨的攻击,只会败得更加彻底。可如此混乱的攻防继续下去,又哪有什么希望取胜。 既要做,还要在对方不知觉间做。黄叶顺着心绪不安的糟乱,渐渐减小力量,如同迷乱中的猎物,胡乱冲撞,只得精疲力竭,落入陷阱。 事实上黄叶的确有力竭的趋势,却没有他表现得那般严重,他要逃开那对他心神产生干扰的东西,还要找到它。在这逐渐弱下去的力量中,对手也没有试图利用强力击垮他,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已经疲惫不堪的猎物是否还留着最后反击的力量,他们要立于不败之地。 所谓时机,皆在转瞬之间。 在此之前,黄叶试图打开魂引之时,总是生机断绝,需要一定时间引导。而破障之眼一出,短时间是没有战斗力的。可危机之中,再顾不得那么多,也考虑不到那么详尽。在逐渐弱下去的交战中,黄叶隐藏的力量发挥作用,催动魂引,如此万般迷惑尽去,心中顷刻间恢复澄明。 第35章 老师也疯狂 在对手眼中,动作越来越慢的黄叶,即将不能动弹的样子,正是自己战术实现的结果。 可忽然睁开双眼,强大的生机仿佛令人仰望的高峰,生灵尽皆在其上欢呼跳跃。 在明白了对方底牌之后,在知道不小心队如何不小心之后,感受着守护之力的围绕之后,黄叶再不迟疑,当机立断,强大的气势使得对手动作出现迟疑。 发现对方破除自己迷心术的肖倩心知情况不妙,放弃三角锥阵型之时,便舍弃了木行者的阵核地位,此时此刻,众人的力量在瞬间救援不及。 只见强大而缓慢的一拳倾泻而出,男子直接被打下擂台,强大的冲击却没对他造成多少伤害。不小心队既为对方手下留情心生好感,又为对手对于力量毫厘之间的掌控感到可怕。 黄叶心中大定,若是对方没有更强大的底牌,这场战斗的胜利将属于一超多强队。 一超多强队面对减员的不小心队,表现得十分轻佻,甚至可以算轻蔑。但众人心中,却丝毫不敢大意。 有时候越是简单的计谋,反而能够最佳的效果。 面对一超多强队在破除己方攻势后的目中无人,不小心队的最后一个男子怒火中烧。或许是一路以来都是他们在算计挑逗别人,又或许是爱情的盲目让他急于表现,以至于如此情况下暴怒出手,其他两个队友都没有料到。 黄叶毫无压力的接住他的进攻,强大的力量自四周而来,笼罩住暴怒中的男子。最终程林再次用出了她擅长的裂空拳,在对方无力防御的情形下,打倒了一路以来的第一个对手。 程林顿时喜上眉梢,还不忘为她打倒的第一个对手伤口撒盐,兴奋道:“你可以第一个被我击倒的对手。”说着不管对面脸色难看,自语道:“真是个幸运的孩子。” 余下两人都没想到会如此收场。当再减员一人之后,面对严阵以待,分毫未损的一超多强队,不小心队选择了认输。 赛后,场上还能站着的两队成员相互致意。 肖倩问黄叶:“你如何破开迷心术的。” 黄叶笑道:“原来那是迷心术,的确神奇无比,可是运气不好,我会破障术。” 肖倩见他得意,没有继续这对话,而是对程林笑道:“青然,你终于找到你要加入的团队了。” 罕见的,程林没有显出一丝轻放,而是郑重点头道“恩。” 正经不过三秒,又雀跃道:“而且我的作用可是很大的,这一超指的就是我,下次遇到,你们可要小心了。” “加油。”肖倩淡然一笑,先下台去。 而一直没说话的,不分男女的木行者,走到程林面前,问道:“你便是阵核,光环很强,我叫青木。” “你好,我能问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吗。”程林好奇地问道,全然不在意是否会让对方不喜。 青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甚至木然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答道:“女的男的重要吗?不过我是女的,不像吗?” “只是觉得奇怪,我当你是男的,看你就是男的,当你女的,看你就是女的。我叫程林,你也可以叫我青然。” 虽然初次见面,心中却对这个一脸认真的女子感到一丝亲近。青木点头,缓步走下擂台,也去看一看受伤的队友。 从八强战突围进入四强,并且出色的战斗表现为一超多强队赢得了不少欢呼,其中甚至有不少老生。 事实上不只是学生,连学院的不少老师都坐不住了。 半决赛和决赛将在第二天举行,也就是说,这一天的比赛正式结束。 …… 学院的老师分为四类。 其一为指导教师,每一个学生都会有一个指导教师。当学生遇到修行上的问题时,便可以寻找自己的指导教师解惑。指导教师还要为每一个学生的修行做一定规划,使之更有效地提高。 其二为技能教师,又叫专精流派。这一类老师将自身的修炼力量应用于别的地方,研究某种副业,诸如丹药,医学,阵法之流。 其三为武学教师,教授各类运用力量的方法,取巧之术。修为不断提高后,不再似骨境内力外放那么简单,而且释放的不同方式,爆发出的力量也是天壤之别。 其四为理论派教师,穷古以究今。修炼之途的极限依然在探究之中,而前路苍茫,志在天涯的年轻人终要独自上路,再无成规可循,所以通古今之变,寻未来之机变得尤为重要,这便是理论派教师需要做的事。 正式的师生互选要在排位战结束,一切评估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给出。对新生而言,一切都还陌生,倒不会心急,但不少老师却等不了那个时候,对于稀松平常之人,多一个少一个,倒也不在意,可天才就那么几个,尤其还如此耀眼。 在一超多强队和不小心队的对战中。双方队员所展现出来的特殊能力让见惯了所谓天才的学院老师都心热不已,尤其是专精流派的老师,他们对特殊天赋尤为在意。 不断有申请递交到教务处,若是将所有申请书烧掉,已经可以炖熟一锅狗肉了。即便如此,依然没有确切的消息放出来,教务处成了光吃不吐的少年貔貅了。 有人按规矩办事,就有人另辟蹊径。 周南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学院最有威望的阵法大师,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招收新弟子了。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眼光太高,而是觉得这些新生才气实在有限,耗费心力,也难成达到多高的成就。所以如今他唯一的一个弟子还是来年将要离开学院的毕业生。如此看来,他已经两年没有吸收新人了。 学院学制四年,必须在十八岁前完成毕业任务,如果不能完成,将无法直接进入帝国军团。要么停止向上之念,要么便要经过层层选拔,或者离开帝国,进入割据地带,自行发展,或者进入其他帝国。可是无法完成毕业任务,可见能力有限,除非得到奇遇,否则终归难以到达多高的境界,也难以成为各大势力的座上宾。 他志在必得的只有黄叶一人。只因黄叶在破开幻杀阵时那快速而准确的感知,凝练而凌厉的内力,都让他看到了新一代阵法大师崛起的希望。 第36章 阵院 一超多强队的其他两人,在周南看来,也同样有些天赋,考虑到三人是一个队的,一起吸收进阵法分院中,倒也不错。心里甚至还觉得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 可如今见到三人在八强战中出色的表现,各自的特长都如此惊艳,他知道自己需要悄悄行动起来了,否则莫说吃肉,连汤汁都没得喝了。 晚上。通过自己唯一弟子的调查,周南找到了新生宿舍中黄叶的住所。 在没有选好教师,确定未来修为方向之前,住的地方是公共宿舍区。 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小间房,空间不大,但独立自主,只是暂时休息的地方。 周南偷偷从窗口进入黄叶的寝室,为的是避人耳目,不让人知道他偷偷来见了新生,毕竟这不合规矩。 在他进去的时候,黄叶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原来黄叶正端坐床上,感受白天对战中快速开启魂引的过程。 当时虽然算快速,但依然需要不短的时间,而对战中能成功恰好是利用了对方以为计得的心理,放任他逐渐减弱力量而不趁机解决他。是以依然难以在实战中使用,除非队友足够强大,能够为他争取足够的时间。 正当他在尝试如何加速的过程中,却感到了一股冲动,这冲动指向的位置却是窗外。紧接着,一个老头翻窗而入,神色中还带着得意。 “小子,认得我吗?”周南傲然道。 “不认识,不过老头你半夜闯入新生寝室,似乎不合规矩。”黄叶不知对方有何意图,但依然淡然。 “称老者称先生,后生小子,着实不懂礼貌。”周南不客气道。 “却不知夜半翻窗而入人室,算不算有礼貌。”黄叶不惧,当然只是因为一开始便感到对方没有恶意而已,否则早想办法通知师父,请求救援了。 “不说这事,我们谈谈正事。你选择老师的时候直接选我,不要管别的老师怎么忽悠你,因为我就是最厉害,也最适合教导你的老师。”周南自负道。 “你也是学院老师吗,我怎么觉得你在忽悠我,要真是最厉害的,天才都去你那里了,还用得着半夜翻窗,忽悠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吗?”黄叶不以为然道。 “你哪里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眼睛贼亮贼亮,指不定在打什么坏主意。”周南气笑。 “既然如此,请回吧。我很普通,算不得天才,何况我早就有师父了,他很好。”黄叶没太把周南的话当真,却还是耐心解释了一番。 周南却并不着急,反而笑道:“你说的是李长生那个小子吧,他哪里会什么东西,无非是修炼天赋高一些,空有境界罢了。什么都不会,只是喜欢胡思乱想,骗骗女人孩子罢了,要学真本事,还是要跟着我这样才德兼备,又善于因材施教的老先生。明白吗?” 黄叶虽然觉得老人对自己没有恶意,甚至十分喜爱,但不喜他诋毁自己师父,静静不说话,似乎是在无声中表示送客。 见到这一幕的周南不但没有觉得无礼,反而心中欢喜,更坚定了要将此人收入门墙的想法。他也明白过犹不及,循序渐进的道理,加之本没打算就这样说服他,只是看了眼黄叶变得冷淡起来的脸,又再次翻窗而出,如风吹过一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周南走后,黄叶没有多想,也没有再尝试魂引的开闭,静静躺在床上。不知觉地想起自己的队友,迷迷糊糊中睡去。 周南在离开新生宿舍后,找到了他唯一的学生,刘不二。 刘不二正在阵法分院的演习室中测试自己新设计的幻阵效果,却被周南的大吼声唤了出来。 刘不二喜道:“老师,我要有师弟了吗?” “快了,不过他暂时来不了。”周南点头道。 “也是,我打听到他们小队已经是四强了,还有硬仗要打,暂时来不了也正常。”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来不了,而是他还没答应我。” 刘不二吃惊道:“不是吧,你可是整个学院,甚至整个落日城最厉害的阵法大师,他为什么不答应呢?难道他不想学习阵法,可他战斗中的表现,生来就是要继承发展阵法的人啊。” “看不出来你除了阵法上的天赋外,还有些眼光。不过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也许他只是不了解而已,最终还是会来我们阵院的。”周南自信道。 除了阵法方面的能力,对于这个老师其他方面的自信,刘不二并不自信。但他不会说穿,虽然他痴迷阵法,但也不是傻子。 想到老师将自己从幻阵中叫出来,随即问道:“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嗯,孺子可教也。不过可能有些风险,你要有心理准备。”周南慎重道。 一听周南语气,刘不二大感不妙,但他心中还是一个尊师重道的人,却也不敢违拗,恭敬道:“请老师细讲。” “在专精流派选人的时候,你去布个阵法,让其他流派的人丢个人,给我们分院涨涨脸也就是了。” “那不把人都得罪光了。”刘不二有些忐忑道。 “没关系,反正平常你也不大和其他分院的人交流,要是别人找你办事,那是他们求你,你得罪他们的事,你不说他们也会忘得一干二净。放心,我不是那种害自己学生的老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还有你即将要来的小师弟。”周南一脸关怀道。 见事已经没有转机,刘不二只得接受。却提起了另一件周南不喜的事,只见他从阵图室中的一堆图纸中,找到了一张判决书,交给了周南。 周南不情愿的想起了自己曾经被一个小小法徒判罚一年不能教导新生,最可气的是,这件事居然经过了教务处的通过,要是自己不向法官上诉,半月之后即将生效。自己要是不早打算,招收黄叶做弟子的事情,恐怕将要面对无数小喽啰的打扰。 刘不二见周南再无事吩咐,又重新进入自己布置的幻阵,检测其可达到的效果。 第37章 败 次日,随着熟悉的钟响,新生排位战进入尾声。 所有已经被淘汰的人丝毫不沮丧,反而更加神采奕奕,关注着最后的决战。 八强战中牵牛队,不小心队,青草队,勇夺第一队被淘汰。 最终,死杀队,上山队,任东风队和一超多强队突围。成功会师半决赛。 个人战的四强战并没有在头一天开打,而是等到今天,和团队战同时进行。因为在这最后关头,留在场上的已经是这一届新生中最出色的一群人,会有无数分院的老师前来寻找合适的弟子。 新生各自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特殊天赋,甚至比修为境界的高低更为重要,当出现尤其出色的天才后,老师之间也会有不少明争暗斗,甚至曾有老师为争学生大打出手。 一超多强队的对手是任东风队。任东风队又是一个两人队,一男一女。 算下来,一超多强队一路走来七场比赛,居然有三个两人队,要知道在所有小队中,两人队不足十分之一。 双方问礼毕。 刚一站定。任东风队的女子主攻,拳脚中夹杂着内力外放,如狂风骤雨,直向黄叶。男子紧守在她身边,夜惜试探性地轻拍出一掌,被男子轻松化解,仿佛击在棉花上,没有引起半点震动。 夜惜凝重,与程林一同进攻,所有外放的内力都没能掀起半分波澜,两人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麻烦。而突破之后战斗力最强的黄叶,却在对方女子的进攻中左右失据,皮肉被激荡中的内力割伤,对方内力的充盈程度,比起他来丝毫不弱,而且更加锋利激进。 任东风队的男子仿佛一堵大墙,隔绝了夜惜和程林的所有攻击。而黄叶面对的却是漫天飞来的利刃,无论何种角度,总会受到攻击,而如此强度的进攻手段,居然能够维持如此之久,更令人为之疯狂。 在无数薄如蝉翼的片状内力之下,黄叶遍体鳞伤,但源源不断的内力护着血肉,不至于崩碎气泄。另一边夜惜知道再怎么试探也是没有用的,直接近身攻去,希望拖住男子,让程林给予黄叶一些援助。可即便是近身的攻击,仍然无法打击到实处,仿佛被皮筋牵扯,自己挥出的力量反而拉扯住了自己,而对方依然屹立不倒,那人墙被放大了。 一根内力尖刺刺穿黄叶的肺叶,紧紧跟着的,是女子全身发力的一拳,直接将黄叶胸口打得有些凹陷,口吐一口鲜血,倒地不起,面色苍白。 而这边夜惜和程林却被拉扯着,越是挣扎,陷得越深。而已经打倒了黄叶的女子毫不迟疑,转而向夜惜攻来。虽然能够察觉到对手的攻击轨迹,却在这防守的泥潭中牵连不断,最终也是一拳,将夜惜直接击飞。 而唯一还能站着的程林被男子防守中强大的牵扯力震飞,仿佛一只打鸟的弹弓,将其弹下了擂台。 半决赛的第一场以众人意料之外的方式结束了。整个过程只有数分钟而已,一超多强队几乎没有反抗之力,便全员出局,而任东风队几乎毫发无损,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还有何种底牌。 由于一超多强队都伤得不轻,没有任何赛后的问候。重伤别人后的安慰也显得不合时宜,是以战后双方都没有逗留,快速离场。 夜训早早把医疗队的人拉来,为三人大致诊断一番。虽然都伤得不轻,但恢复得却意外的好,虽然表面皮肉依然显得狰狞,但血脉充盈饱满,呼吸绵长,却是健康得不行。 见此,夜训才放心下来。程林一脸不高兴,从擂台上被扔下来,摔了个大屁股墩,而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两人都伤得重。 夜训安慰道:“没事,下次我帮你报仇。” 程林却似乎和他对上了,毫不领情,负气道:“才不要,我要自己报仇,把他们全部打趴下。” 忽然觉得不妥,接道:“和我的队友们一起。” 虽然程林直接被弹射下台,伤的却不重,此时稍微扶一下夜惜,寻一个可以靠的地方休息,夜训则是直接将黄叶背起来,为他在会场边缘寻了个干净舒爽处躺下。 还没有离开的原因是他们想看一看决赛。 半决赛的另外一场结束得同样很快,由上山队取胜。 而在个人战的一方,谢渊战邹群,谢渊胜,秦绰战谢幽,秦绰胜。兄妹两人避免了直接交战的结局,最终个人战决赛由谢渊战秦绰。 决赛先进行个人赛,然后才是团队战。 秦绰和谢渊都用武器,这和团队战中不同,在团队战中,少有使用武器的人。 个人战中使用武器也并非是因为他们能够凭借一些空间上的距离优势取胜,或者凭借武器的锋利伤敌。 而是在不断的战斗中养灵。 更高级别的武器,是为灵器,灵器皆有器灵。 如此便不得不提到灵。大陆修炼者普遍认为,有生之物皆有灵,有灵之物可为生。灵为其本,形为之用。 而对一个剑客而言,要想真正的用好灵器,必须懂得如何用自身之力温养器灵,是为养灵之法。否则器灵将如肚饿无食之人,暗无日光之树,落得身形憔悴,死翘翘的结果。 而养灵之法却并非要有灵可养,有器即可。视之为有则有,视之为无则无。养灵之法成熟,才能在手握灵器之时,获得器灵认可,从此相伴相生。 是以即便当下不能发挥出灵剑的威能,两人都不忘在战斗中训练自己对剑的领悟,养灵之法的活用,若有灵而生灵,将死剑挥出生剑的气势。 此战胜负比起整个武学生涯而言,自然容易抉择,同为剑客,敌我双方的碰撞将带来剑道上别样的感悟。 这场战斗也显得简单而明了。两人不断地出剑,相交,发力,后撤。再如此往复,剑招很快,但轨迹却十分清晰,不需要太费心去仔细看,也能够看得清楚。 没有招式繁复的深奥剑法,在擂台之上两人的交锋中,却隐隐有着一些剑道的感悟。即便不学剑法的人,也能在其中感到优美和谐,而心向剑术的人更是迷恋不已。 第38章 意外的惊喜 无愧于个人战的最后决赛,初级剑客的终极对决。 谢渊和秦绰的交战持续了一刻钟,依然穿梭来回,气势不弱分毫。 随着交战的进行,两人竟生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感,但比斗中,只有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的尊重。 原本朴实的木剑,在不断的交战中似乎在唤醒生机,隐隐有一声咆哮从两剑的交锋中传出。 最终谢渊落败。 秦绰的剑轻轻地划过他的脖子,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幸好谢渊及时收住了攻击,否则或许会发生惨剧。 当然,这妙到毫厘的招式,也是在对敌我双方实力有了足够认识之后才能使出来,但依然足够惊艳,许多老师对他更加重视起来,都盘算着怎么将他带到自己地盘上。 而在个人战冠军决出之后,祁云出现在会场中间的高台上。 许多新生都是第一次见到她,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觉得如此不染纤尘的佳人,单以颜色,便让人目光应接不暇,而站立高台上那隐隐的气势,是深邃而内收的层层底蕴,让这些初生猛虎感到一丝心颤。 祁云对众人道:“我是英皇学院的院长,祁云。大家都知道排位战的表现关系到学院对于新生的培养计划,那么只要表现自己的能力,是否排名也无关紧要呢?其实的确如此。” 说完祁云失笑。众人以为这排名将成为唯一标准,那些早早出局却有特殊天赋的人心中顿时一惊,有些后怕,结果随着她的笑声,众人心中这才一松。 祁云接着道:“可生活却处处有意外,得过且过的人可能是惊吓,而每战必争的人却可能是惊喜。个人战第一名可以向器院申请,根据自己的意愿打造一把灵器。并且在学院期间,还有一次无需任何代价的将灵器升级的机会。” 众人皆是大惊,然后一脸羡慕地看向秦绰。真正令人艳羡的不是一把灵器,而是一把可以升级的灵器。要知道将一把初级灵器升级,要炼器大宗师才能做到。 一直云淡风轻的秦绰,即便得了第一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中一乐,喜上眉梢,向祁云鞠躬道谢。 祁云鼓励道:“你应得之物,无需愧领。” 转而面向谢渊道:“胜者只有一个,即便失之毫厘。可未来还很长,却无需心灰,更不必恼恨。” 谢渊恭敬受教,面对这个美丽的女子,不觉压力,却倍感威严,孤傲自负的少年亦为之心折。 在这简单插曲之后,虽然祁云并没有承诺要给最终团队战冠军什么样的奖励,但仅仅是胜者只有一个这传遍会场的声音,也让两个小队的所有成员备受鼓舞,誓要躲下最终的冠军。 上山队和任东风队准备就绪,大战一触即发。 上山队是一个四人队,面对只有两人的任东风队,却都无比凝重。 上山队队员为三男一女。三名男子一字排开,女子站在后方。三名男子两两组合,与站于身后的女子形成了三个三角阵。而三个三角阵又相互重叠影响,形成一个立体的力量支援阵型。 看似躲在身后的女子,实则是阵型真正的控制者,随时牵引变换阵型,分担压力,压迫进攻。阵型一成,阵势似大江滚滚,随时奔涌而去。 而任东风队的两人仿佛不知觉一般。依然我行我素,女子攻向对方的一名男子,而男子则负责拦住其他人的进攻。 上山队见对方要主动形成少打多,自然不会拒绝,只要和女子交战的队员能够稍微支撑一会儿,己方便能击败一敌三的男子,然后收拾残局。 可是场面上的优势并非真正的优势,当战斗进行,上山队便察觉到自己的天真了。或许对方男子对己方三人没有形成什么威胁,可是针对他的一切攻击就仿佛对准大地一般,只是一点轻微波动,便消弭无踪。 上山队试图绕过他的防守,直接针对交战中的女子。可女子有意无意地拉扯着战斗,总在男子的守护可及之内。而上山队的三人在战斗中,居然感受到了队友的攻击,也明白一些对方防守的手段,借力打力,无伤己身。 绕过男子的想法被放弃,那不断牵引的力量让无数手段都无从发挥。而以力破巧的方式,己方的力量又根本不够。正当上山队犹豫之际,与女子交手的男子被一脚踢下了擂台,让他们不用再犹豫,只能硬打了。 斗志昂扬是一回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却也是常见的场景。当上山队减员后,任东风队依然延续先前的战斗方式。这粗糙重复的战斗手段,却带给了上山队深深的绝望。 任东风队战术简单,却仿佛一个无法破解的难题。一是女子战斗中仿佛无穷无尽的内力后续,二是男子守备中绵延无极的卸力大墙,更可怕的是牵引攻击和相互扰乱,使对方的多人进攻不能合力,反而相互干扰。以一防多,竟然毫无压力。 上山队久攻不下,再次减员,余下两人深感绝望,无奈认输。 直到最后,四人都没有寻到一丝破绽。他们能想到的唯一胜利方法,就是以绝对的修为境界碾压,回过神来,惊讶的意识到,这个只有两个人的任东风队,岂不是同阶无敌。 任东风队夺冠之后,祁云再次站在高台上。 所有人都看着她,想知道团队战冠军究竟会有什么奖励。 祁云道:“任东风队,你们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你们可以向学院申请一件可以辅助修行或者提高战力的物品,当然不能狮子大开口,但学院会给你们足够高的规格。” 连祁云都说了足够高的规格,想必不会比秦绰的灵器差,至少能够平级吧,更爽的是可以自由选择,要个什么强大的武学,或者说奇妙的神术,强大的丹药,岂不是肆意妄为。 要知道学院的资源并非统一在学院的,除了院长之外,恐怕无人敢如此承诺。因为每一个分院各自的资源是分开的,想要丹药,要去丹院,要灵器,去器院,而各分院之间并不是那么友好和谐,至少说在当下面对新生中的佼佼者时,分歧就已经有了。 第39章 七大专精 在众人的羡慕中。 男子答道:“我想要一颗还颜丹。” 祁云没有忙着答应,反而问道:“你想清楚了,还颜丹只是初阶的丹药,你还可以获得更好的东西。” “合适的就是最好的,我目前就需要这个。”男子片刻不迟疑,坚定道。 祁云这才发现,他的队友,一脸冷酷的女子,鬓间有一道黑色的疤,仿佛被撕咬后再经过长久的时间慢慢愈合,可即便伤口愈合,伤口下的怨念还在侵蚀着这个女孩的心。 祁云心中有了一丝明悟,看着一脸热望而坚定的男子,心里忽然一软。刹那间,她觉得他想要挽救的不是她的容颜,而是阴冷和仇恨的心。虽然不知道年幼的两人发生了什么,却为两人的坚强和勇敢心喜,当即便吩咐丹院,一小会儿便拿来了两枚还颜丹。 对于这样价值不高的丹药,丹院倒是大方。但只有真正去求丹的人,才知道这群人全然没这么好说话,此时却无人关注此事。 后续的事情祁云并没有再参与,她的出现原本也不再计划之中。 新生的一应事宜,皆由新生管理办负责。有一名副院长统筹,而在同样在这个会场上,下午将有一场分院的选拔会。 专门为专精流派准备的一场选拔。 已经知道。学院的老师分为四类,除了专精流派之外,指导教师会由学院和老师协商后统一安排,而武学和理论派的老师,则由学生自己去请教,并没有限制。 而专精流派却各自有自己的选拔标准,选择的人数也是有限的,对于没有什么惊艳表现的新生,想要进入自己期望的分院需要经过选拔,而对于那些光彩夺目的新人,面对的却是如何选择自己想去的分院,当然也可以都不选,一心武道,只是个人选择而已。 英皇学院中,专精流派的分院大体分为丹院,器院,阵院,机战院,兽院,医学院以及飞天院。 丹院炼丹,主要为辅助修炼或者一些特殊功能。 器院炼器,当然指的是灵器,门槛很高,参悟极难。 阵院摆阵,网罗万千,也是最为纷繁复杂的流派。 机战院是研究特殊材料与能源,打造出无需修炼者力量的灌注,而能够造成巨大破坏力的战斗武器,如此一来,修炼者便可以将所有力量都专注于准确性。这个方向看起来非常光明,可无数被使用的能源中,能够引导出破坏力的却微乎其微,即便可以,力量却有限,暂时还难以投入战场。 兽院,便是沟通或者驯服兽类,为人所用,有些足够强大的超知兽,即智慧超群的禽兽,甚至可以成为战斗中的一大助力。 医学院,并非通常意义的治病救人,而是救助修炼出现错误,整个身体失衡的情况,当然一些战斗的伤势,疾病也是不在话下。 飞天院,是一个有大梦想,却暂时没有多少希望的分院。他们想通过绝对的速度,冲出天的困锁。在理论上是可能的,但实际操作中,也仅仅只能达到快速运送物资,转移人力的作用,颇有英雄气短之感。 如今飞天院有一个更贴切的名字,叫资源交换分院。通俗一些,就是后勤运输,物流保障,成了整个学院中最破落的分院。但即便如此破落,这个分院依然不会取消,因为创立者,便是如今角马帝国的上皇。 几乎所有新生都希望能加入某个分院,这意味着特殊的技能,即便不参加战斗,也能够有自己的价值,但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偿所愿,天赋在专精流派中尤为突出。 每一个分院会在新生排位战结束之后,将自己的考察结果汇总。在以往,往往是老师自己前往,而当不同分院的老师同往时,学生难免难以抉择,老师之间也会关系恶化。为了避免此种情况,学院决定让分院对自己认为有天赋的新生发出邀请,然后让新生决定,老师不可出面,但可以让自己的弟子代自己出面,也算避免了一些尴尬。 有些表现出色的学生甚至会同时受到好几份邀请,但最终一般只能选择一份。也曾有过选择同时研究多种专精的人,但最终却在每一项上都成就有限,是以学院不推荐这样贪多的人,却也没有明令禁止。总之未来之路,无人可以绝对料定。 而一份邀请都没有收到的新生,也可以自己申请,然后若能够通过分院考核,也是能够进入相应分院的,毕竟战斗的场次有限,许多人早早出局,甚至没有表现的机会,即便有机会,有些特殊天赋又未必会在赛场中用出来。 在这样的模式下,一般来说,大部分人都能进入自己想进的分院。有一些在专精流派天赋有限,只能专注于修行和武学,还有一部分根本对于除了自身修为之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毫无兴趣,只当是影响道心的杂事。 在个人战决战中的两人,都是如此。一心痴于剑道,再容不下其他。如此之人,或许少了一些技能,却在剑道上走得更远。杀人只需一招,行世只需一剑,成为一个纯粹的剑客,有时候并不逊色于某个流派的大宗师。 除了医学院之外,黄叶收到了其他六个分院的邀请,邀请函中还详细介绍了自己分院的底蕴,同时不忘诋毁其他分院一番。 夜惜收到了五张邀请函,除了医学院和机战院。 而看似最不起眼的程林,却收到了所有七大分院的邀请函,可见在一超多强队与不小心队的对战中,程林的能力受到了何种程度的青睐。 对此,程林午饭时还不无得意地道:“这么多邀请,该怎么选呢,真是烦人呢。” 而那些一张邀请都没有收到,又想要加入分院,提交申请的人,对她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人家就是这么天才呢。 可正是在众人都受到学院重视的时候,小队中却隐隐带着一股忧伤。 夜惜略有伤感地道:“排位战结束,我们小队也要暂时解散了,还真舍不得你呢,青然。” “别这么说嘛,秋若姐,小队解散了,你还是我的秋若姐,我还是你的青然。”程林俏皮道。 夜惜见此,也不再纠结。 第40章 老实人不老实 夜惜转而问黄叶道:“星落想去哪个分院。” “我还没想太清楚,你呢?”黄叶反问。 “我也没想好。”夜惜低声道,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程林道:“其实无论去哪个分院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副业而已,对修炼者而言,修为境界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选一个感兴趣的就好,试试觉得不合适,换一个就好了。” “买菜啊,想换就换。我已经决定去机战院了。”夜训忽然道。 “我要去医学院。”程林也表态。 “为什么是医学院呢?要当医师啊。”夜训问。 “没见识,医学院是对自身研究最为透彻的分院,而所谓修炼,练的不就是自身吗?这分院可厉害了,以后你走火入魔,也许我还能帮到你呢。” 饮食闲谈后,午后会场。 七个分院的选拔已经开始。 而夜训四人刚到会场,不仅无需经过选拔,反而立刻就有分院的人前来劝说,希望能够加入自己所在的分院。 前来劝说的人往往是分院中卓有成就的弟子,能够更多地分享其在这个领域中领会到的奇妙。 收到周南命令,务必将黄叶拉来阵院的刘不二此时却按兵不动,任由其他分院的人先下手为强。 随着各个分院弟子的介绍,四人模糊中也算了解各个分院有何长处,而相互的争锋中,也了解了一些各个分院的问题。即便是已经觉定要去医学院的程林,也没有过快的表露自己的意愿,她很享受这种被大家争着要的感觉,好像众星捧月一般。至于黄叶和夜惜,却是心中犹豫,暂时有些不定。 在众人已经争夺得差不多的时候,刘不二才出现。没有什么介绍,只是邀请黄叶去阵院的选拔处看看,成不成看过之后再决定。 其他分院的人也一同跟去,想看看阵院有什么足够吸引力的东西。而且刘不二其人,在学院有些名头,也好奇他的手段。 可是单纯的人已经不小心掉入了别人的陷阱。 一同劝说黄叶的有三人,当然这三人的目标不仅仅是黄叶,还有一行的其他人。而刘不二的目标就简单多了,只有黄叶一人。 正是这个简单的举动,让黄叶心里感到被重视,而不是如同其他人一般例行公事,大网捞鱼,能捞多少是多少。 一行人刚到阵院选拔处,不待刘不二介绍阵院,拉拢黄叶,其他几人相互之间居然吵了起来,三两句之后又大打出手,玩得不亦乐乎。如果仅仅如此还算好,几人互相认识,还各揭老底,少儿不宜的画面搞得两个姑娘有些脸红。 数分钟后,巨大的动静导致各自分院的强者出手,才制止下来,原来是一个迷幻阵。所谓迷阵,侵扰心防,所谓幻阵,惑乱感知,而迷幻阵则是两阵的复合阵。 被各分院的老师注意到这边情况,并把各自的学生带出迷幻阵,刘不二只觉得自己面对的风险太大,不知道值不值,又看了眼黄叶毫无波澜的脸,不再多想。 走出迷幻阵的三个老生对刘不二大骂不已,然而想到刚才被人揭的短,又觉得羞愧难当,不愿再待下去。 作为事件的始作俑者,周南躲得远远的,生怕受到波及。反正这个弟子也快走了,得罪几个人关系也不大。 程林大感有趣道:“这位师兄,他们刚才的情况都是你在搞鬼是不是?” “其实也算不上捣鬼,这个阵法我叫它敢作敢当阵,陷入这个阵法的人会说自己想说的,做自己想做的,所以我只能算帮他们把心里憋着的话说出来,也不算是捣鬼。” 程林一脸我懂的表情,然后冷不防地道:“这位师兄看起来老实兮兮的,结果这么贱,黄叶可别上当了,这种分院去不得。” “这位美女可说错了。我这次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得罪了丹院,器院,和飞天院,除了让他们直接走人外,还是为了给师弟展示阵法的神奇,以及我们对于你才能的重视。贱之一字,却当不起,当不起。”刘不二认真道。 “力行其贱而心中无贱,这境界可是相当高啊。” “这位姑娘若是对此等境界足够向往,也可以入我们阵院,想必可以大有作为,一飞冲天。” “谁对这种境界向往,我看你们是收不到人,趁早关了好。”程林不忘嘲讽道。 而这时黄叶忽然问道:“阵法难吗?” 刘不二不知对方何意,见他感兴趣,又是老师特别要求一定要拉来的人,细心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难以穷极,又心生向往。” 刘不二说得陶醉,即便听起来不那么实在,众人也没有因此笑话。 “你如何觉得我合适呢。”黄叶问道。 “我不知道,但老师说你合适。在阵法之道上,我没见过比师父更有见地的人,他说合适,便是合适。” “我能见见他吗?”其实黄叶对阵法本有向往,加之一路走来遇见的无数战阵,都让他隐隐感到阵法的气息,而眼前这个师兄也令他新生好感,是以心中已经倾向于阵院了。 “你已经见过他了。”刘不二还待说下去,发现老师的做的事似乎不合规矩,不适合在众人面前讲,只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黄叶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夜半翻窗而入的老头,当时的气愤已经淡了,随之而来的是想到对方为自己做的许多事,反而感到一股被关心的暖流。 这种被关心不似与夜训,夜惜之间的同门之情,与程林的同阵之情,也不同于李长生那淡漠中的关怀,而是一种被看在眼里,放在心里的付出。黄叶自己也很难想象,这样的关心会出现在一个陌生人身上。自从小春娘死后,黄叶许久没有过这种感受,心中也默默下了决定。 “如果是他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不知道师兄怎么称呼。” “我叫刘不二。”黄叶点头,和四人一同离开了阵院的选拔地。 第41章 殊途 黄叶走后,陆续还有许多申请入阵院修学的人,虽然刘不二负责此事,却不大在意了。 因为阵院中有不少老师,而这些没什么出彩地方的人恐怕即便通过,也不大会和自己一同在周南门下学习。而唯一的一个目标,究竟有没有成功,还不知道,兴致自然不高,但却也不能脱身。刚得罪了不少人,如何能够在这时候犯错。 四人离开之后,夜惜才问道:“你决定加入阵院了吗?” “决定了。你呢,加入哪个院,不如也来阵院吧。”黄叶试邀道。 “不,就在刚才,我已经决定加入飞天院了。” “飞天院。”黄叶低声重复道,失落中又闪烁出光亮,神色却一如往常。 专精流派的选拔持续到日落时分。 存在时间不长的一超多强队,四名队员缓步走在会场的边缘,时不时会有落叶飘下。 专精流派选拔完成之后。 为了更方便学生修学各自的副业,学院会让各自分院安排宿舍,而每个分院对于天才和庸才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的。在每一项专精上,每提升一个等级,差别比修为上的境界差距要大得多,也更增加了对强者的重视。 这种重视体现在方方面面。 首先是住宿环境,能人住大院子,最底层的只有一件小茅房。当然这也是一种鞭策,让后进者发奋直追。 其次是资源。对于魂境之下的修炼者而言,修为提高不太依赖资源,可研习阵法,却离不开资源,且不说各种材料,阵图,强者研究纪录,都是资源。 而更加优秀的教师,更宽敞自如的环境,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让强者更强。如果能做到,那么也是值得的,因为真正左右一场战斗,甚至一场战争的关键,都在巅峰对决。 指导教师则是有学院统一安排,分配到每一个分院。因为修炼过程大同小异,而修为突破更多靠的是个人的悟性和意志力,是以并不需要太多指导教师,学院如此安排,看似大包大揽,实则十分轻松。 而对于没有加入任何分院的那些人,同样有不同选择。分为武学区和静思区。 武学区紧靠大武馆,而静思区紧靠悟道馆。 对于无需分心于专精的人,更好的理论基础,战斗强度是他们努力的方向,甚至对于专精流派的人而言,这些同样重要。对他们而言,或许多了一样底牌,却也同样是一种负担,能够稳固其中的人会感到充实,而不堪其负导致修为停滞的也不是没有。 明白了学院具体情况的众人,知道在以后的修学之路上,相聚的日子将越来越少。学院很大,尤其各个分院之间,交流更是有限,而众人未来很可能会花更多的心思在各自的专精上,恐怕除了武学修炼之外,不易再遇。 尤其跟着李长生从大树村出来的三人,半年来几乎形影不离,彼此都习惯了对方,忽然间发现原来这紧密的联系并非牢不可破,破起来甚至十分容易。 三人这才明白,从来没有两个人的路能够完全重合,他们总是会走向不同的地方,就算最终的目的地一样,也会走出不同的路来。 真正为这个夜晚带来伤感的不是分离,至少,同在一个学院,在一起的时间或许不多,相聚却也不难。而是终于到了独自上路的时候,曾经的伙伴将去往自己永远不会去到的地方,而自己将会结识新的朋友。 黄叶不止一次有过冲动,想要选择和夜惜一样的专精流派,他开始舍不得这个女子,开始习惯她的存在,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将失去自己的路,一个人可以足够重视另一个人,却永远成不了另一个人,更别说做另一个人的影子。 而夜惜心里又何尝没有这般想法,可她不会这样选择。 年少的懵懂,互相欣赏中产生的情愫,并不能给予他们为之抛弃一切的力量。况且他们本无需抛弃任何东西,朝夕相处,未必及得上思念的刻骨。 程林最先说话,打破了四人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寂静。 “以后你们去了各自分院,也要常来找我玩。秋若姐,尤其是你哦。” “自然会的,有空我还要去秋然居住下,不知道管家会不会拦我。” “不会的,我早就吩咐过了。你们去,就和我去一样。虽然地方不大,格调还是要高一些的。”说着程林哈哈一笑。 夜训对黄叶道:“不管你去做什么,走什么路,要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记住我是你师兄,永远都是。” 夜训的正经让黄叶心头一软,低声道:“我永远都是你师弟。” 当那个人就在身边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去关注,而在分别之时,才开始珍惜这段情感,无论长短。 四人不再作为一个小队一般形影不离,甚至连从未在排位战中出手的夜训,也为此感到有些不舍,但这淡淡的不舍,在这个朝气蓬勃的年纪里,也很快被抛诸脑后。 四人一同散步聊天,说起一超多强队的短暂历程中的点滴精彩,一直走到夜深,才各自回寝室休息。 黄叶回到狭窄的宿舍中,心中却并不平静。 修行之路,这条愈发艰难的路,更是一条愈发孤独的路,在这条路上,无数人停下,无数个分叉,昔日的伙伴,那曾真切地让自己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伙伴,为何如今却要在平淡中分道扬镳,各自东西呢? 他不禁心中问道,自己是否愿意为了他们,昔日的队友付出一切。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他知道自己是愿意的,他不怕危险,不怕死,可他也有他怕的东西,就是成为别人。 他可以为了别人付出自己,却不会去成为别人,哪怕那是自己最要好的伙伴。 想通此节,黄叶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那昔日的队友,自己拼了一切都要保护的人,依然如此重要。但这重要却不是走在一条路上的理由,或许根本没有理由能让两个人走在一条路上,只能暂时一起,终归离别,或许再次相遇,或许遥遥无期。 第42章 法 年少的伤感只是暂时的不解。 当阳光再次洒在大地上,黄叶也走进了对他而言全新的世界,阵院。 黄叶到阵院的时间并不早,可却没见到什么人。 阵院很大,山丘湖泊,零落的无数房屋楼塔,放眼望去,无数精美雄伟的设计。黄叶终于在一个破落的院子门口,看到睡眼惺忪的刘不二正伸着懒腰。 刘不二见到走来的黄叶,心中的担心才真正放下,毕竟是老师唯一要求必须完成的任务。 “师弟是来报道的吗?可真早。” “刘师兄,阵院似乎有点冷清。” 刘不二自然知道他这话的意思,解释道:“因为研究阵法需要连续,花费的时间长,许多人作息并不一定,所以单从某一个时刻来看,人都不多。而且大多都在演阵中,见不到人很正常。” “怎么报到处都没有一个呢,今天应当是新生到分院报到的时间吧。” “当然是有的,不过昨天你走得早,又没说会来,所以具体细节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时间在下午,就在绿水泊旁边,不过你不用去那边报到了,师父已经吩咐过,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刘不二解释道。 刘不二带着黄叶前往为他安排的住所。 黄叶的住所是一间小院子,院中一颗大树,遮住了整个院子中的阳光。院子里除了三间卧房位于东侧,还有一间书房,一间阵法演习室,澡房厕所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间厨房。可谓应有尽有。 黄叶觉得有些不妥,问道:“这环境似乎有点太好,对于我一个新生而言,会不会过于优厚了,如此,其他人恐怕会有不满,如此反而会给师兄带来麻烦。” “师弟不必如此。这里是老师的地盘,而老师只有两个弟子,一个是你,一个就是我,所以我没意见,那就没人会有意见。” “那阵院其他教师不会不满吗?” 刘不二大笑道:“要是他们比老师更强,当然可以不满,可是老师是整个落日城唯一的阵法大玄师,是阵院的门面,他们如何能有什么不满。就算整个角马帝国,如老师这般厉害的人也是有限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座上宾,受人尊敬。” 黄叶知道老头应该有些能耐,听刘不二说得如此万中无一,万人景仰,心里却是有些不信,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得接受了新的住所。 放下手里的行李,好奇地问道:“为何要在院子中间种上大树,把阳光都遮住呢?” 刘不二解释道:“师弟初来,还不知阵法的奇妙,其实这棵大树上,是一个聚气阵。所谓气,动之主也。简单讲,就是能够洞悉这整个院子周围的风吹草动,用来防盗的。” “修炼者也要去偷吗。” “无能者小偷,有能者大偷,至于大能者,便算不得偷了,因为可以明目张胆,不顾人间法规管辖了。” 黄叶见他又开始吹牛,只是淡淡道:“可我没什么值得偷的啊?” “如今没有,终究会有的。防患于未然,立阵于先知。当做第一课吧,算是我这个师兄送你的,就不收钱了。” “可普通人的钱对于修炼者而言有什么用呢?你要的话,我给你好了。”黄叶疑惑道。 “我说的当然不是帝国货币,是黄金。” “黄金?”黄叶喃喃道。忽然想起李长生拿出的金币。 刘不二没有再解释下去,带着新师弟,也是唯一的师弟,去拜望老师。 可正当走进周南书房之时,却听到了不愉快的争吵。只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严辞指责周南,并且要求其放弃收取新生的计划。 这个少年正是曾判罚周南一年不能招生的法徒,许多。 许多是一个恪法守己的好青年,尤其是自己经手的判罚,更是一丝不苟,在听说周南派他唯一的弟子刘不二去招揽黄叶之后,便一直关注着这件事。如果黄叶拒绝,那么大家都好做,要是黄叶答应,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站出来,尽管对方是阵院最有威望的前辈高才。 他同样知道学院高层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却听之任之。若是自己也不放在心上,想起另一个因为同样事情受罚,却一直默默扫着长阶的人,如何能够释怀。 所以明知此路艰难,他还是来了。他知道周南不可能因为他的话放弃这个新弟子,却依然要来得到一个答复,如此之后,才能更好地在学院高层讲话。 周南虽然对许多的纠缠非常不满,但心中却难免有些触动,那倔强无畏的眼神,似乎有令人甘受惩罚的力量。 但周南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答复他,只是说道:“关于执法堂的判罚,我知道。你回去吧。” 许多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敷衍,而他言语中的平和也让许多对周南大为改观,但却依然不松口,认真道:“如果你执行,那么这个新生你不能收,如果你收下,那么我只能去请求法官大人处理。” 周南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若有所指地问道:“你在执行的是谁的规则呢,而谁又是真正无法的人。” 许多静思片刻,答道:“执行的众人之法,也不在乎谁是无法之人,至少在我们中间,不能有无法之人。” 周南见其心志坚定,也放弃了言语上说服他的想法。只道:“我会遵守执法堂的判罚,一年不教导新生。但判决上没有要求不能收弟子,所以你刚才的要求,逾越了。我还是会收他做弟子,这一年我都不会指导他,你可以随时监督我,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许多先听说周南会遵守,心中大定。 谁知却是对方发现了自己当时情急之中语言上的漏洞,也明知自己没有能力时刻监督他,巧妙地躲过了这次判罚,心中懊悔,却也无可奈何,反而心中一松,只觉若是继续下去,或许仍然难有作为。 不禁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在执行的,究竟是谁的规则。 第43章 阵图学 看着有些失落走出书房,离开阵院的许多,周南心中也有些不好受,但也只是片刻。 转头对黄叶道:“做我的弟子,你可愿意。” “我有师父。” “这又何妨,叫我老师便好。我的学生很少,至今我还能记得最初离开的那些孩子。为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至于为父,更是一种责任和担当,我当不起,也不愿当。” “老师。”黄叶躬身拜道。 “你可有表字?” “师父赐字星落。” “星落啊,李长生的心可真大啊。”周南说着深深看了眼黄叶。 接着转身在书架上找寻起来,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本泛黄的小书,稍微掸了掸灰尘,递给黄叶,郑重道:“这是阵法入门之学,又是需要漫长时间去发现的冠顶之学。好好参悟,若有不明白,可以问问你师兄。不要常来找我,毕竟我还是一个受罚之人,还是要稍微低调一些。” 黄叶郑重接过,看着泛黄的书面上,端正的三个大字,阵图学。 周南将阵图学交给黄叶后,便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刘不二道:“师弟,这可是宝贝,好好研究,你会无法自拔的。” 黄叶笑道:“能有什么无法自拔的,师兄说笑了。” …… 一个月后。 刘不二走进黄叶的院子,黄叶已经能够掌握院中的聚气阵,很快察觉到了动静,也知道是刘不二,便继续手中的事。 刘不二走进书房,见到随地摆放着的大量图纸。无数的线条,无数的点,从简单到复杂,从平面到立体,有些仍然墨迹未干,那本阵图学的旧书被埋在一堆崭新的纸页下方,黄叶手中的笔依然没有停下。 听见刘不二进屋子的声音,只随意道:“随便坐坐。我这里马上好。” 刘不二也不打搅他,只静静地找个地方坐下,对自己这个师弟的专注感到满意。 对于刘不二这个痴迷于阵法的师兄而言,没有什么比有一个和自己怀着同样热忱的师弟更幸福了,如果有,那就是再来一个。可惜老师寻找弟子的速度实在是太慢,想来毕业以前,都是见不到了。 终于黄叶放下了手中的笔,笑道:“终于算出奇异果的重心位置了。” 刘不二笑道:“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够达到如此境地,看来老师这么看重你也是有道理的。” “希望吧。”黄叶没有谦虚。 刘不二问道:“这一个月下来研究阵图,修为上可有耽搁。” “这倒不会,在接触阵法之后,让我感觉所谓魂索其实也是一个阵法,而突破无非是破阵的过程,破法者是以巧破阵的人,而武者则是以力破阵的人,所以研究阵图不但没有影响我修炼的进程,反而有所助力呢。如今我只差一根魂索,便能突破骨境封锁,进入血境。” 刘不二并不知道黄叶一共有十三根魂索,是以也不意外。毕竟进入学院一个月进入血境的人也是少数,或许自己师弟在修炼上的天赋并没有那么高也说不定。 刘不二不再多想。他来这里是告诉黄叶去老师那里,顺便来看看这个入院就没有来问过自己问题的师弟。 路上,黄叶问道:“各种阵型中,重心和中心各有什么意义呢?阵图学上只是讲了如何根据可以看到的形状来找到中心和重心。” 刘不二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问题都没有呢?” 笑过一会儿后才道:“这和阵法的形,势,灵,力各有关系。其中使用,当你开始布阵之后才能真正体会,只需知道,有其价值便好了。如今你已经能找到奇异果的重心,想必在图形计算之上的造诣已经足够了。见到老师后,他该会为你设定好后续的修习课业。倒也不必着急。” “仅阵图一道,每当有所结果,便觉忽然开朗,再进一步,又觉深不见底,阵法一途,果如师兄当初所说一般无二。” 刘不二见黄叶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心中也是一喜。 周南斜躺在书房的椅子上,见两人进门,才缓缓坐起。 周南问道:“从上次将阵图学交给你过了一个月了,其中内容研究的如何,可有疑问。” “书中内容并无多少疑问,只是对于其中要求计算的一些东西,并不知道究竟有何价值。而运用书中的方法,我也尝试过对身边一些复杂的形状进行求解,也有些收获。”黄叶答。 “哦,尝试了我们身边什么东西。”周南好奇问道。 “在师兄来叫我之前,正在算奇异果的重心。” “奇异果?”周南自语。 稍停片刻,周南问:“奇异果形状复杂,就算我要计算,也需花费不少精力,你算了多久。” “一个小时。” 周南心中一阵赞许,脸上却不露半分神色。 可是黄叶身边的刘不二却有些惊讶,他只知道黄叶在算奇异果的重心,想来也花了不少时间,没想到只用了一个小时。 要知道精确的计算是一个绝对理想化的场景,虽然在实战中不可能做到精确计算,可是在布阵,阵法设计,以及钻研古阵,破解复杂的困阵都离不开精密计算。 黄叶仅仅一个月就能做到这个地步让刘不二吃惊,可当事人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甚至一个月的时间,都仿佛只是刹那而已,只觉得在无数图形堆积而起的山坡上攀援而上,沉迷其中,不知岁月,也仅此而已。 黄叶没能从阵图学的研究中体会到突破的快感,力量的充盈。却感到了一阵轻松,准确的说,是在那样的时间里,不再感受到枷锁的困缚,只有图形,计算,和无穷无尽的想象。 周南交给刘不二一本小册子。叮嘱道:“这上面是我新近研究的一些阵法,如果无法布阵,不要勉强,否则反伤自身。除了阵法研究之外,也为你的毕业任务准备一番,不要最终没能通过学院的考核,成了笑话。” 第44章 阵形势 刘不二珍重地接过小册子,封面没有名字,随意一翻,只觉阵中变化万千,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细细体味,又有路可寻,欢喜地告辞而去。 刘不二走后,周南对黄叶笑道:“一个月以来也没有为你指导什么,心中可有不满。” “不会,阵图之中,便是老师对我的指导。” “你年纪不大,又看似不通世故,却很会说话。”周南依然带着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 “只是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若是不喜欢,就不说。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这便是特殊之处。” 周南静默片刻,问道:“可知何为阵法。” “布阵,破阵之法。” “何为阵。” “万物法则皆是阵。” “你已得阵之精髓,虽有些偏隘,却也无伤大雅。”在对黄叶的理解简单点评后,接道,“所谓阵,虽然强大,却不伟大。伟大的只有布阵之人,何种人才有何种阵,所以不是阵给予的万物法则,阵也只是法则之一罢了。” 周南细心讲解,待黄叶明白,才接道:“最简单的阵是以阵旗为点,利用环境,仅凭阵旗能量,沟通各点而封锁空间,形成一个死阵。” “既然有死阵,那么便有生阵,但布阵之人不会如此称呼,我们称之为灵阵。所谓灵,既是生之本,命之源,若阵有灵,其威能倍增,不可同日而语。能够布出灵阵,便标志着进入阵法的大门,可以一究其中奥妙,进入其中,才会知道何为深不可测,幽晦难明。” “能够布出灵阵,便可以称为阵法师了。而其他领域的人为了表示尊敬,一般会称呼其为阵法大师。同为灵阵,确是威能大不相同,有可以笼罩整个城市的护城阵,有只能感知数米的聚气阵,阵法师之中,也是有等级之分的。路其远也,难以尽述。” 研习过阵图的黄叶,对于周南所描绘的渺远难测的场面,毫不怀疑,心生向往。只是恭敬地立侍其侧,凝听教诲。 “阵有其形,便是你所研习的阵图之形。以其为阵,可试着说一说。”周南问道。 “知其形而后可寻其心,得破阵之机。” “只道其一,未道其他。欲破其阵,先知其阵,欲知其阵,先布其阵,欲布其阵,先破其阵。可知为何?” “欲破阵,当要先知道面对的是什么阵,有什么优点和缺点,尤其是破绽,阵眼之处,如此方才可以破阵。而了解一个阵法最好的方式,就是布下一个这样的阵法,如此强弱之分,重要的点都能尽数掌握。所以说欲知其阵,先布其阵。而欲布其阵,先破其阵,弟子不敏,请老师细讲。” “想要布好一个阵法,最终的目标便是无法破解,可这何其难也。也不知这世间是否真有如此完美无缺的阵法。但每一个阵法师至少应该朝着,自己无法破解的方向去布阵。” 黄叶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周南所言。 周南接着道:“是以先要破阵,以此为基础,布下更难破解的阵,如此对阵法便知之更详,在以对阵法之知,去破解阵法。” “再回到阵形。非单是敌形,亦是己形。便需知此形之用,为何布下此形。” 周南静默不语,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缓缓道:“所谓形,所以成其力者,因其形而发其势,而后可以功成。” “是不是说,形的作用,是最佳的存储力量的方式,如同新生战对阵不小心对的时候,他们的三角锥阵型,似乎就有将力量有效封锁,而最大程度对准敌人的作用。”黄叶试解道。 “很接近,再想。”周南也不说破。 “众人如阵旗,阵型便是形,同样的人,可以有无数阵型,那么同样的阵旗,也能有无数阵形。所以形不是最佳储存力量的方式,更准确的说,有效地引导力量,环境不同,自然也无定数。” 周南满意一笑。肯定道:“阵无常形,因势而变。故因形而造势,因势而变形,此乃阵法之核心,不仅在于灵阵,即便战场之上,强者万千,亦不变其理。” 周南不顾黄叶仍在思考,续道:“形者,已有之势,势者,已变之形。你想想高山之上,巨石未落,待机而发,而你站在山脚,真看着巨石。此为形,为势?” 黄叶恍然大悟,答道:“高山之石,形也,待机而发,势也,势者,因其敌而有之,形者,其本也。是以,称形者,为已有之势,言其本也。称势者,已变之形,言其敌也,敌现而势成。” 周南赞道:“可造之才,不可荒废。你理解的很对,也有自己的见解。所谓形,聚其势,所谓势,动其形。成形如运石上高山,成势如高山滚石下。形为其本,自为之,势为其变,因敌而应。知形势之要,方可观阵法堂奥。” 周南心喜,一时间忘了正事。 久久才想起,于是送给了黄叶第一份礼物,装满了阵旗的空间手环。 只需灌输内力,便能开启的初级空间环,也没有特异性。 一个初级的空间阵布在手环之中,即便如此,依然需要炼器师加固后才能使用。 手环银白色,上面还刻着小字,周大棒作品。 “老师,这周大棒是何许人,是他造的这个手环吗。”黄叶问。 “算不上,算是我和他一起造的,要知道对炼器师而言,要想直接打造出空间属性的器皿,需要达到灵器的级别。而对于你现在的实力,恐怕难以驾驭。所以我布置了一个初级空间阵,让他加固了一番,否则可能不太稳定。但是他版权意识太重了,非要留下他的名字。说到底,他的贡献还没我大呢。” 见周南对此还要争个高低,黄叶也不知如何回应,只好不说话。 周南见黄叶不说话,觉得此人无趣。转身又在那看起来藏书并不丰富的书架上,找出一本《初级阵法精要》,交个了黄叶。 如此之后,便挥手让他离开,还提醒他去见一见他的指导老师。 第45章 斗场 黄叶拿着又一本新书走出周南书房,四处张望,不知去哪里见指导老师。 黄叶到阵院过了一个月时间,几乎都在研究阵图学,顺便把对阵法的感悟应用在破法上,颇有进境。 因此,虽然阵院很大,他去过的地方却少得很。 走了好一段路,黄叶发现阵院中矮破的建筑似乎都是阵法师的私人府邸。而公共区域却高大而精致,但人并不多。黄叶接下来去的地方,便是这样一个高大而精致的建筑,名字简单明了,综合办事楼。 一进门便是一个空间图,黄叶顿时有种熟悉之感,和以往看地图全然不同,欣喜不已。找到了指导教师办事处,敲门却无应声,轻轻推门而进,不见有人,但该怎么做黄叶却一点不迷糊。 因为这间办事处已经布置的清清楚楚了。 首先在第一个分叉处有一个问题,然后几个答案分别指向几个方向。黄叶没想到分院还玩起了游戏,大感有趣。 第一个问题,你认为你的资质如何。三个答案分别是高,中,低。 黄叶也不犹豫,选择了高所指的那条路。 第二个问题是如今的境界。分别是骨境,血境五层以下,血境五层及以上。 黄叶立刻选择了骨境。 走到尽头,只见一个大牌子写着:“年轻人少吹牛,多干事,心比天高,只会命比纸薄。” 紧接着看大牌子下面的名单。原来每一个学生的指导教师早就分配好了,而办事处的问题也只是指导教师们的玩笑。黄叶找到了自己的指导教师朱正,以及他的通讯码,接通了通讯机。 待对方接听,黄叶表明身份道:“朱老师,我是黄叶。” 对方听到黄叶的话明显愣了一下,接着不高兴道:“一个月了才联系我,你似乎很忙。” 黄叶也不否认,只是解释道:“看阵图入了迷,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其他事都忘了。” 朱正虽然有些不满,但没有因此大发雷霆,只吩咐道:“现在,立刻,到斗场来,我看看你如今的实力如何。” 黄叶收到消息,也不迟疑。即刻赶过去。 斗场位于大武馆旁,可以提供机械对局和灵兽对局,以及学生对局。 前两者用来检测学生的一般战斗能力,而为了得到武学上更高的感悟,则需要和境界差不多的修炼者对局,后者就有了存在的必要。 还有一些有矛盾争端的人也会通过决战来分个高低,是以斗场一直都人流不绝。 不能在其他地方战斗,而选在斗场的原因还在于斗场的擂台之上,都有由阵院建立的力量封锁阵和物理加固阵法。对于一般学生对战而言,不会有太大损坏,否则学院的无数修炼者相互战斗,学院之地早就烟尘滚滚,衰败不堪了。 斗场在大武馆旁,占地很大,气势恢弘,还有专门的观战区,有许多座位。 黄叶并不困难地在斗场门口找到了朱正,因为名单后面有每个老师的头像。而朱正似乎也知道黄叶,并没有什么疑问,带着黄叶进入了斗场。 此时斗场的无数擂台上正在进行这战斗,全都是学生之间的对战。至于其他类型,都在地下室中,因为观赏性着实不高,也没什么人关注。 黄叶并不了解斗场的规则,只是跟在朱正身后。 走了许久,发现一个少女跟着他,黄叶没有注意她是谁,以为是某个熟人,欣喜转身,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底裤,粉色衣裙的少女,直直地朝自己走来,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忽然停住转身。 两张脸近在咫尺,差一点就碰到一起,两人同时后退一步,打量着对方。黄叶只见少女披着一头短发,搭在肩头,每一根青丝都映照着光泽,丝丝下垂。 他从未看一个女子看得如此仔细,却还收拾不住心情,想要看得更仔细些,虽觉有些失礼,却按捺不住心中渴望,终于还是就这般看着,看着她的眼眸,鼻尖,看着她的嘴唇,耳垂,看到她紧致的身材,不觉为之魂牵,可这,只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无疑加深了这不明不白的心动。 而少女被如此直接侵略的眼光直视,却没有生出一丝怒意,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道不出何种意味。 朱正发现黄叶似乎停下来了,回头才发现两人情况,一巴掌拍在黄叶后脑勺,忽然袭击之下,黄叶险些跌倒。 安静和谐的场面被破坏,黄叶心中还是有些不满,可想到自己等了一个月才来见自己的指导老师,又收起了刚要发泄的脾气。 朱正似乎丝毫不觉自己破坏了意境,教训道:“一直盯着你师妹看干嘛,一天到晚,不干正事,胡七八杂的事一大堆,如今还才骨境,脸都不要,还想把妹,别做白日梦了。” 黄叶这才明白,原来女子并非是跟着自己,而是跟着朱正,恰好走在自己身后罢了。加上朱正并没有为他介绍这个师妹,才会有这样的误会,也才会有这样的恰巧。想通朱正后面说的话,不禁脸红,还不着痕迹地看了少女一眼,却无法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不由有些微失落。 朱正继续走在前面,而跟在身后的黄叶心思却落在了身后的少女身上,稍微落后一步,和她并排走。少女对此并没有表示,一如往常。 黄叶问道:“我刚过十三岁不久,老师说你是师妹,岂不是才十二岁。” 少女答道:“我昨天已经十三岁。” 黄叶默默记住了十月十一日这一天。转过话题道:“你也是阵院的学生吗?” “不是,为什么这么问,虽然学院会给每个分院的学生安排指导教师,却不是说每个指导教师只教某个分院的学生。对朱老师而言,他有选择的权利,至于他为什么会选你,这倒是让我很费解。”少女答道。 见被言语上打击,黄叶也无所谓。而是问道:“还不知道师妹的名字,我叫黄叶。” “我叫董月。”董月似乎并不喜和黄叶说太多,黄叶也便不再多说,多说反而自讨没趣。 第46章 魂牵 两人初见之时,黄叶确是有别样的心动之感,但见对方并无多少兴致,也收拾情怀,不再多想,一心跟在朱正身后,接受指导。 到了一个空的擂台,朱正直接上去,示意黄叶跟上,董月站在台下观战。 “全力攻击我。”朱正大喝道。 黄叶被朱正战斗的气息感染,使出自己全力,源源不断的内力尖刺接连发射,几乎毫无间隙,却被朱正随手一挥便化解掉了。 黄叶气沮,但心知实力悬殊明显,倒没有太失落,而是将力量凝聚拳头,试图打出高爆发的一拳,这一拳也没有给朱正带来麻烦,对方依然风轻云淡。 黄叶被自身力量反震,喘气不已。 朱正道:“为何这么光明正大。难道连偷袭都不会?” “想到老师想要试试我的实力,是以没有偷袭。”黄叶解释道。 “实力,偷袭难道不是实力吗?老师难道不是对手吗?”朱正声色俱厉。 “的确如此,可这只是测试。”黄叶还待争辩。 朱正却不给他任何辩解的几乎,厉声道:“为了在小女生面前表现,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了吗?如果这样,我很失望。” 说完还叹息一声。刹那间黄叶似乎觉得自己真的错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坚持是否真如朱正所言,刹那失神。忽然一脚,突兀出现,黄叶摔下擂台,台下的董月也露出一丝无奈。 朱正跳下擂台,走到黄叶身边,温言道:“连我这般实力强大的人,对付学生,仍然要偷袭,运用各种手段,要知道擂台之上,除了战斗敌人之外,再不可有别的心思。 黄叶心中大震,不仅因为此时此刻,而是想到曾在新生排位战中遇到浅白队的情形,心中暗忖,难道那个时候,老师便注意到自己了吗。 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只当是朱正的第一堂课,暗暗记下,独自站起。 董月对于这样的场景似乎见怪不怪了,神色平淡如水,但在这平淡中,似乎有种忍笑的僵硬感,被黄叶察觉,却没有太在意。 朱正问道:“你依然没有突破骨境,是否太过痴迷阵法,疏忽了修炼。” “这倒没有,甚至在研习阵法之后,对于魂索法则的感受更加容易,突破也没有那么艰难,事实上,我修炼速度还有提升。”黄叶解释道。 “你的内力比起一般的骨境修炼者更加充盈,更持久,但在瞬发的力量上却没有明显的优势。我曾见过你凭借一己之力对抗三角锥阵型杀招,几乎势均力敌,又是何故?”朱正问道。 朱正没有一味以老师自居,而是尽可能多的了解自己学生的情况。 黄叶感其真挚,解释道:“当时情况危急,我不断抽空身体内力凝聚手掌,却引而不发,如此重复数次,直到再难支撑住,再瞬间爆发,所以才有当时的情形。” 朱正惊叹,自话道:“未曾修炼武学,能有如此想法,确是可贵。” 细思忖后,转身问道:“是否一击之后,情况并不乐观,甚至身负重伤,可当时却未表现出来。” 黄叶对朱正能猜到当时情况并不意外,对于如此境界的高手,单凭感知,也能发现端倪,会有此问,或许只是当时他不屑为之罢了。 承认道:“的确身受重伤,却被强大的恢复光环笼罩,快速恢复了。” “是那个一直站在身后的少女吗?” 黄叶想到此事并非什么秘密,当时如此多的老师都在看着,想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点头肯定了这个问题。 朱正叹道:“这一届的新生真是出人意表,早知当时我也该探测一番,想来会有不少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黄叶暗想:“这老师对付自己一点道理不讲,在排位赛中,却成了个实诚人,倒也是个奇人。” 朱正依然走在前方,也不管黄叶在想什么,说道:“有时间去大武馆看看武学功法之类的书籍,虽然当下你对于内力的掌控十分完美,前人的经验也未必完全适合你,但有所借鉴,面对问题不至于毫无头绪。” “除此之外,也应该抽时间去听一听理论派对于修炼极限的辩论,对于你的未来之路,也能开阔一番视野,不要将学院当做一个闭门造阵的地方,其他的东西也是有所助益的,眼界放开一些。就好比要是今天你不来斗场,又如何能遇到你师妹这么美丽动人的少女呢?是吧,所以多走走,看看,未必不是好事。” 见朱正正事没说两句,有开始打趣自己一开始的失神,只能视若未闻。而另一边的董月对朱正这么直白的话却有些微害羞,不过她不是小女儿的模样,倒不会有什么明显的表露。 在朱正说话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写好了一张书单,忽然转身交给黄叶。 嘱咐道:“这些书都可以在大武馆借看,不需要任何代价。但对于你这个阶段的修炼者却很重要,不得不读。除此之外,其他功法武学,就随你高兴吧。还有,将要突破血境之时,最好先来找我,如果你不想,关系也不大。” “好了。指导教师就是这么一个轻松的工作,没什么事了,你走吧。” 对于朱正,这个干脆利落,又狡诈无比,不顾脸面的指导老师,黄叶心知其实力强大,并且责任心很强,对于他不好的地方,反而不在意了。 临行之前,若无意的扫过董月,那个身影就如此留在了他心里,毫无道理。 朱正依然留在斗场,黄叶却走向了不远处的大武馆。 大武馆分为练武场和武学功法藏书楼。 在练武场,有武学老师在指导学生,尤其对于某些修炼人数众多的武学,学生几乎总能找到这样的老师。例如学院中最常见的爆拳和裂空拳,也正是程林修炼的裂空拳。常见并非意味着这种武学简单,威力弱,只是因为没有什么选择性,任何人都可以学,而且发展性强,是以流传最广,最受欢迎。 第47章 携索突破 黄叶看着朱正给自己写的书单,上面罗列了五本书。 《骨、血、气、魂四境通论》,作者,吴极。 《完美突破》,作者,佚名。 《力的凝练、转化、释放》,作者,牛苹果。 《天道有缺》,作者,庄无涯。 《成王败寇》,作者,朱正。 黄叶见最后一本书居然是朱正所写,大感好奇,快速往藏书楼走去。 整个大武馆是一栋高塔。其中下三层为练武场,而上六层是藏书楼。 但其实练武场却要大得多。首先是下三层的每层高几乎是上六层的两倍,如此在高度上,练武场和藏书楼就持平了。而藏书楼平面范围却远小于练武场,这也是整栋塔楼叫做大武馆的原因。 黄叶隐隐感受到练武场中强烈的阵法波动,绝对达到了灵阵级别。 许多人正在修炼着某种武学,有的独自一人,有的和同伴对打,还有的则是老师在指导。 黄叶没有过多关注练武场的情况,而是直接到了藏书楼。 黄叶从手环中取出了自己的学生卡,还是刚才由朱正交给自己的。每个学生的学生卡都是由各自指导教师发放的,纪录了个人信息和与之相关的修炼纪录,也是用来考核这个指导教师教学能力的一个指标。 只见守门人将学生卡轻放在光圈之上,一切信息便读取出来。 黄叶进门时被告知只能在第四层看,并且不能带走。第四层,不就是藏书楼的第一层,也就是自己连上二楼的资格都没有,不由一阵自嘲。 黄叶暗忖,若是这些书如同阵图学这般变化万千,自己如何能够凭借在藏书楼里的时间将其理解透彻呢?但多想无益,只得先找到书后,再做打算。 首先在理论部分找到《骨、血、气、魂四境通论》,同样书名的书就不下十本,终于找到作者是吴极的书。但书中没有关于吴极的任何记载,黄叶也不知这是何许人物,让朱正特意标示选择此人所著的书。 当心神进入此书之中后,黄叶立刻便被此人的见识和理解所折服,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每读一段话,便静思良久,当有所收获后,再喜不自胜地往下看,脸色再度恢复冷寂,眼神空洞无物,不知流连于何处。 不知不觉间,竟到了晚上。直到值班老师通知他离开,黄叶才不舍地放下手中的书,把书放回书架,而这本书,他还才读了一半不到。 等他离开藏书楼之时,才觉得腹中饥饿,全然不知如何熬到现在的。 直到深夜,学院餐厅依然还能吃到东西,而且不收取任何费用,简直是大好人。 其实不然,新生必须要进行游历任务,只是时间上没有太严厉的要求罢了,每一个任务对应相应的学分,每个新生必须完成要求的学分,否则将面临提前退学的情况。 任务所得,便是学生就学于学院的支出。而除了学分之外,每一个任务还有相应的贡献点,用来进入藏书楼高层,或者一些学院限制的修炼之地。 新生入学,往往都会先修炼一段时间,当境界稳固,武学熟练之后,才会接受任务,离开学院去完成任务。 黄叶暂时还能享受一段时间的悠闲自得,因为学分考核是以年度计算的,只要能够在一年之中得到足够的学分,哪怕是最后一天才开始做,最后一天完成也无关紧要。 任务又不仅是任务本身,游历的过程中,也能提高修为,利用得当,甚至突飞猛进,实力大涨。所以每年都会有不少学生因为任务做得多,学分远超过学院要求。但没有卵用,次年全部清空,不合格的回家。 吃饱喝足,回到阵院,刘不二的院子还灯火通明,回到书房,拿出周南交给自己的《初级阵法精要》以及无数阵旗。却没有急着翻开此书,布置阵法,而是心中仍然念念不忘白日里看的《四境通论》。 黄叶联系自身的情形,静坐在书房,隐约有些融会贯通,触摸血境的感觉,可明明还剩一根魂索没有断掉。 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波动自体内翻涌不息。迫使内力流入血脉,又回流骨髓,无数脉门被冲击,自然是无法冲破脉门封锁,力量源源不断地回流,却比离开时更加汹涌湍急,骨髓这有限的空间再支撑不住如此海量的内力回流。 刹那间,黄叶感觉自己仿佛灰飞烟灭,可又能感受到灰飞烟灭。 短暂的爆发后,黄叶再内视自身,骨髓破裂,内力完全消失,心中大骇。 稍微发力,却感到更加精纯而连续不断的内力从第十三根魂索涌出,奔流至四肢百骸,形成了新的骨髓,而这新的骨髓竟然完全包裹住了全身骨骼,再无骨与髓之分,骨如髓,髓如骨。 而那根自己苦苦寻找,亦毫无破绽的第十三根魂索哪里还寻得到,早已不见了踪影。 正当他以为自己就此突破骨境,进入血境之时,一根自心而出的锁链再次困住了粗壮了无数倍的骨髓,强大了无数倍的内力。 黄叶低声骂道:“贼老天,一定要把我锁住吗?难道你害怕了,恐惧了,担心我这个弱鸡吗?” 骂完,黄叶哈哈大笑,状若癫狂,躺在地上。 “可是你不会成功的。”黄叶低吼。 端坐而起,将骨髓中无尽的内力灌入血脉,此时,他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修炼者自骨境进入血境必须再无魂索束缚,如此,骨髓才能真正一体,而且可控。 只有这样,进入血脉之中的内力才能浑然一体,毫无阻滞,否则内力将被剩余的魂索拉扯,即便能进入血脉,甚至温养血脉,但拉扯之力却会在一段时间后将内力拉回骨髓。如若不然,内力暴动,血脉尽毁。 如此,即便一直有内力存在于血脉之中,却一直不断交换,难以凭借这不稳定的内力,寻找破开血印,打开脉门的方法。 黄叶在面对不断增加的魂索,似乎永无止境的骨境之路,狠下心来。 本就已经不是寻常之人,寻常之路看来也走不通了。 他终于做了这个决定,他要携索突破。 第48章 血境 这个决定无疑是疯狂的,不顾魂索的存在,试图借助破解血印后的脉力强行冲破最后一根魂索,彻底释放内力。 没有人知道前面是什么样子,至少黄叶无法从前人那里获得任何经验。 他如同寻常修炼者那般,催动骨髓中的内力缓缓进入血脉,内力被魂索拉扯的凝滞感让进入血脉的内力并不完整,并且承受着巨大的回吸力。 但由于黄叶骨髓较之寻常修炼者更为粗壮,内力更加充盈。虽然内力不能完全离开骨髓,进入血脉的内力依然足够。所以,内力充盈程度的问题并不担心,他面对的问题在后面。 人体有七大血印,自有记载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特例。 七血印,对应于七脉门,五脏之门和天地之门,共七脉门,破开血印,便能打开脉门,释放脉力。 至于究竟打开哪一脉门,却并无先后之别。往往修炼者都是选择破开所有内力进入血脉中,触摸到的第一个血印。 血印如魂索一般,魂索困骨,血印镇脉。又和魂索不同,数量恒定,位置相对稳定,但仍然不绝对。 突破中,当内力触及到血印后,血印的轮廓便开始显现。强大的镇压之力困住脉力,仿佛被压在大山之下的婴孩。 进入血境,就是要寻到这个强大但不完美的血印的破绽,将其解开。而破解血印需要时间,如同魂索的法则之力一般,寻找破法之途,就在脉门之中,在五脏,上下之间。 这个过程可能很长,可能很短,一但脉力被牵引开始,破开血印这个过程中,内力必须时刻映照着血印,否则前功尽弃,并且激活血印的二次阵法,变得更难破解。 对于没有魂索牵扯的人而言,内力可以自由穿梭于骨髓血脉之中,源源不断的内力补充消耗,根本不在乎时间。但凡有些天赋,都能在最后一根魂索断裂之际,破开第一枚血印,而没能成功的,第二次将面临更大的困难,甚至有修炼者在这一步停下,再难进步。 黄叶的时间却有限的,而血印中环环相扣的镇压之力,却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而映照着血印结构的内力还受到最后一根魂索的牵扯。心绪不宁,又时间有限,面对血印的压力,黄叶甚至有些为自己的冲动后悔,又立刻恢复信心,告诫自己,此刻不是动摇的时刻,不管怎样,就这样吧。 对阵图一个月的学习让黄叶对于血印中隐隐的阵法之力感到熟悉,但他知道要想凭借自己的阵法修为破开血印痴心妄想。唯一的方法仍然是在自身中去寻找,这是一条迷途,凭借内力艰难点亮的微光,去发现可以扣住血印的克星。 对于破法者而言,着急毫无用处。 他必须去感受脉门的力量,感受脉门的去向,尽管微弱,但在骨境之时就感受过无数次,但都是匆匆一瞥,从未真正一窥血印的真容。 而第一次真正探索它,便必须解开它。 在不断的内视中,线索的搭建中,似乎一点点远离血印本身,又似乎走到圆圈的另一面,只要再走下去,终究会寻到压制血印的力量,找到这个不完美封印的破绽。 这也是身为破法者一直走的路。 从第一根魂索碎裂,接着第二根,第三根,仿佛一根根法则的梁木重新搭建,每一次魂索碎裂,都是一根梁木的搭建,直到搭起骨髓的大殿,一个破法之后自如的内力空间。 他又想起吴极的那本书,所以存者,其敌也,其敌去,存者不存。 那静默的声音在血脉探索的灰暗途径中指引他,直到他看不到脉门,也看不到血印,他才终于触摸到血印的真正模样,那隐藏起来的,背后的核心。 破开十二魂索的积累,以及第十三根魂索的壮大,这股内力带着畅游的欢快呼唤着脉门,又将其隐藏,血印将露出茫然不知方向的样子。 徒具其形,其势已衰。当此之际,正是破敌之时。 黄叶的内力已经开始衰退,魂索的束缚拉扯着那以为自己已经自由的内力。脉门将逐渐显现,血印的目标重现,大势将难以逆转。 成败在此一举。 自脉门之中搭建而出的连环之解,终于艰难地搭在了血印的后方。 如魂索一般,血印压制脉门,却不能完全封锁脉力,破法之机,在牵引脉力进入血印的后方,以其所制,反制其身。 破法者之路,如同一个圆环走过一圈,终于回到原地。而如此牵连而出,环环相扣的回圆之路,便是破法之门。有人走大圆,有人走小圆,目标一致,通途万千,迷途更是不可胜计,黄叶略施小计,如临敌之时,终于在最后关头,回到了血印之后。 在一声低吼中,第一枚血印崩碎。 心门大开,心脉之力涌出,疯狂而肆意,直接冲破了黄叶骨境中最后一根魂索,或许真的是最后一根魂索,其势不减,终于和彻底自如的内力融合,内力安抚了初出困局的脉力,逐渐平息,从此血脉之中,将有一种新的力量存在,脉力和内力相互交缠,又泾渭分明,这种情况将一直持续,直到所有脉门打开,七脉合一,骨血交融之后。 黄叶擦了擦浸湿全身的汗水,这个激烈而惊险的过程,持续了整夜,此时望向窗外,已有曙光初现。 黄叶却全无疲倦之感,欣喜地感受自身的变化。 首先是彻底脱离魂索束缚的内力。 显然不是多了一点空间那么简单,此时的内力可以自由地离开骨髓,而全新的骨髓也为身体带来了强度,即便体表血肉崩碎,恐怕也难以伤到和骨髓完全重合的骨骼,也难以伤到被身骨包裹的五脏。 躯体的运动似乎再不受限于血肉的力量,仅凭骨骼支撑,内力牵引,身形完备,舒展自如。只觉每一拳,一脚,都可以随意凝聚全身内力,坚不可摧,力随意转。 而在骨境中看似杀招的内力外放,却显得不再重要,即是因为一体化的内力分散威能大减,更是因为一种全新的力量有更好的外放条件,那就是脉力。 第49章 路过的军团 黄叶体内,自脉门之中喷涌而出的脉力,在血脉之中畅游,进行对血脉的第一次淬炼。 吴极之书记载。 血境之前,内力从血脉中流过,滋养着娇嫩的血肉,又很快离开,一点点唤起沉睡中的血脉。当脉力在血脉之中冲撞,原本似睡似醒的血脉终于被唤醒,贪婪地吸收脉门冲出的脉力,在与内力的纠缠中,被血脉吸收,打造了血脉的第一层韧性。 随着境界的提高,每一次脉门打开,都将会迎来一次脉力的淬炼,而血脉将更加粗壮而坚韧,也能容纳下更多的脉力。 血印镇压下的初始脉力被释放,融入淬炼血脉之后,脉门由内转外,成为脉力的出口。而血脉经过脉力淬炼之后,彻底新生。 五脏吸收之万物将转化为脉力,储存于血脉之中。 内力存于骨,正骨成髓以动作,故称之为内力。 内力外放,本是杀招,不能杀敌,自身力竭,只能任人宰割,成杀己之招。 因为内力往往损耗极大,且难以控制,威能有限,即便能够形成杀招,往往自废后手,成败系于一线。除了少量天才能够精确地掌控内力外放之外,大多都是未伤敌,先伤己。 脉力不同,存于血脉,而化于血肉,出于脉门,冲击以伤敌。 血脉者,主脉也,通于上下,连于四体,通五脏生养。至于血肉,支脉延连,皮肉附于其上,脉力化于其中,养血肉之坚韧,成脉门之后劲。 骨之坚硬刚健,是以内力塑形成体,偶有外放,却非妙用。 血之流畅连绵,是以脉力牵连成变,隔空致力,伤敌千里。 直到突破骨境,进入血境。黄叶才真正明白其中奥妙,原来一直疑惑内力外放的情况终于能够理解。 试着催发脉力,自心脉而出,随心意而动,激射而出,仅仅是这简单容易的一击,忽地将大门掀翻,院中大树树干受到冲击,剧烈摇晃。 黄叶见毫不费力的一击,便能打出超过内力外放全力一击的杀伤,顿时也明白为何新生排位赛不让血境强者参加,因为大境界的差距,已经不是量变可以弥补了,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力量。 黄叶想到最初决定携索突破时的冲动,再想到吴极之书的记载,细细想来,明白风险之大,却不后悔这个决定。 阵无常形,因势而变。 情况如此,若是当时不如此决定,谁知道会不会不断出现新的魂索,从此深埋此地,只能远望他人,越走越远。破法之路,若循成法,又谈何破法。黄叶心结一解,心乱遂安。 突破一夜,也不觉疲惫。便要收拾一番,再去藏书楼看吴极之书,四境之间的奇妙转化。 正当出门之时,却听到了回鸣钟声。这钟声黄叶并不陌生,似乎有重要事情,召集在学院的学生在会场聚集。刘不二听到钟声时还在做梦,关键时候突然转醒,大骂一句,却不拖延,迅速出门,看到正在门口张望的黄叶。 二人同行,前往大会场。过了新生排位赛的时间,这钟声召集的人明显多于排位赛期间。黄叶见到了不少新面孔,而这些人却是学院的熟面孔了。 黄叶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第一个熟人,夜训。夜训站在四个学生中间,远远的看到了黄叶,快步靠过来,和黄叶打招呼,其他四人赶忙跟上,仿佛他的影子一般。 黄叶叫道:“大师兄。” “星落,阵院怎么样。让我看看你进步了多少?” “刚突破,血境一层。” “挺不错的嘛,进步很大,但是却还不够,我还期望着什么时候你能超过我呢。”夜训笑道。 黄叶刚要回答,夜训身旁一人对夜训如此看重黄叶却有不满,嘲讽道:“我们这些人里境界最低也血境二层了,一个血境一层,哪里值得夜大哥这么看得起。” 黄叶在见到夜训之时,便猜到了他们的关系,是以也不惊讶。 夜训的笑容却忽然凝固,转身就是一脚,将刚才说话的人踢飞。不待众人去扶起他,夜训不以为然道:“马飞对我师弟如此无礼,让他自己想想清楚,不许扶他。” 如此盛气凌人,似乎丝毫不顾安抚追随自己的手下情绪,可其他人不仅没有丝毫不满,甚至眼中更加尊敬。 而被踢了一脚的马飞,不仅没有暴怒,反而走到黄叶面前,鞠躬道歉。 黄叶也点头回应,虽然早就领会过夜训看似轻慢的态度后那强硬的魅力,依然对自己这个师兄的手段感到佩服。 夜训对于阵法并没有多大兴趣,也没有多问,反而问起黄叶夜惜和程林的情况,而这正是黄叶也想知道的,两人互相摇头。 和黄叶一起的刘不二一直痴迷阵法,本没有什么朋友,是以走在黄叶身边,就像一个跟班一样,却丝毫不以为意。 随着聚拢的人越来越多,黄叶终于在广场边缘看到了成群结伴的程林。 黄叶远远地和程林打招呼,夜训也注意到了人群中的程林。 程林再不似当初相遇时的孤身一人,高傲任性,而是在人群中有说有笑,逗得同伴花枝招展,笑语延延。 远远看到夜训和黄叶,欢快地低跃靠近,像极了起舞的小雀。 和程林一起的人里有一个曾经在排位战中遇见的对手,不小心队的木行者,青木,依然一副对其他人和事漠不关心的样子。另外一个少女热情地向黄叶招呼,笑道:“你就是排位战里和青然一个队的那个男的。” “我看起来应该是个男的吧。”黄叶笑道。 “你一拳打退青木她们队的杀招,当时可把握震惊到了。”少女十分崇拜地望着黄叶。 马飞心里暗讽:“区区一个血境一层,有什么好崇拜的,没见识的毛孩子。” 但他却不敢说出来,但脸色不好看。 正当黄叶想要谦虚两句的时候。 天空忽然一暗。遮天蔽日的舰队自太阳的方向急速而来,旗舰的大旗上,写着两个大字,角马。 第50章 君莫笑(上) 所有新生以及大多数老生,皆是怔怔地望着远来的战舰,为眼前壮阔无边的景象所震慑。 众人久久不能动弹,做不出任何动作,连兴奋或者震惊都没有丝毫表现。 在旗舰之后,是护卫舰,自两翼跟随。而在护卫舰之间,是指挥舰,以及无数战斗机,而其中还间杂着无数猛禽,巨兽。 随着整个舰队靠近英皇学院的上空,轰鸣声不断冲击着所有学生的耳朵。众人仿佛受到了强者的音波攻击,但仍然倔强地看着角马军团缓缓前行,不愿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即便没有发动攻击,强大的压迫感还是让会场上的学生气血翻滚,渐有不支之感。站在旗舰之上的军士,仅仅只是伫立,都自成一边天地,更遑论指挥舰上的恐怖气息。 舰队在开过英皇学院上空之后,有过瞬间的停留,无数军士站在船尾,注目着久久未变英皇学院,当学生们注意到这一幕时,终于明白这回鸣钟的意义,是对已经离开学生的安怀,也是对新生的鼓励。 只是片刻之后,舰队快速开走,余音却是未绝。少年人的心头,又一次对于强大的军团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对自己正学习的地方,有了认可和归宿感。 许久之后,没有负责人出现说明这次回鸣钟的目的,那么目的便已经达到了。而刚才还交谈甚欢的众人,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只觉眼中之事,都不甚紧要,而沙场之上,两军之间,紧紧抓住了众人的心。 刚才还一脸崇拜的少女,却是最先从军团过境的震撼中走出的,但刚才崇拜,也归于平静。 少女的声音打破的寂静,问黄叶道:“我叫林雪,你呢,少年。”说完还朝黄叶扬了扬下巴。 “黄叶。你好。”黄叶简单答道,朝林雪微微点头。 “真没情趣,不会心念念我们青然,所以表现得这么淡定吧。”林雪对于黄叶平淡的回答打趣道。 黄叶也不否认,笑道:“青然人见人爱,当然要好好表现了。你也是内部人士,给我透透风,你们医学院有没有男的缠上青然啊。” 林雪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样子,对黄叶道:“那可不少,还有个家伙天天来,换着花样,不过我看你的样子也打不过他,所以就不告诉你是谁了,免得风头没出到,反而落个残疾。” “哦,是谁?我倒是很好奇。”夜训抢问道,眼中带着一丝凌厉。 林雪对于这个忽然插话的男人有些抵触,回头看了眼程林,只见程林忽然收起了以往的古灵精怪,反而认真地看了眼夜训。 林雪见此,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得僵在当场。 夜训身边的一名高个男子却厉声道:“夜老大问你,呆着干嘛,是谁?” “是我。”一道锋芒毕露的声音从夜训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男子一头银白色的头发,腰间别着剑,隐隐有灵气波动,是一把灵器无疑。除此之外,肩上停着一只白灵鸟,显然是对程林有一定的了解。 男子傲然而立,对着代夜训发话的男子道:“听说你找我,现在我来了,你待如何。” 夜训见他迟疑,对他点头,话道:“赵宇,有人想死,就当助人为乐了。” 赵宇见夜训鼓励,再不迟疑。全身强大的脉力波动,却没有脉力冲击,而是缠绕全身,往前一步,只觉地面隐隐有些摇动。 “真是可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伙,想靠拍地板吓唬我叶谷吗?” “你也配姓夜。” 赵宇迸射而出,全身力量内敛。自身仿佛一把长枪,直往叶谷插去。叶谷自负,只当自己早早进入血境,对面不知自己实力,轻率出手,没有太在意。 一接招,想要认真已经来不及。一拳打裂手臂小骨,其势不减,再撞向胸膛,胸口凹陷,吐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眼中更是惊骇。 学院中是不能随意伤人,如有必要,也需要去斗场解决。但似叶谷这般自己挑衅,又轻敌大意的,执法队自然不愿意管,他自己也没脸去诉苦。 只能在浓浓的恨意中,气愤离场。艰难地一步一步,在夜训的视野中消失。 林雪本以为叶谷就已经十分厉害了,那可是入学之前就已经进入血境,落日城叶家最负盛名的少年英才,同是新生,却不是对手一合之敌,即便有轻敌的成分在里面,也可见对手攻势之凌厉,丝毫不给机会。 而这个人却唯他马首是瞻,那么先前问自己话的这个男子,究竟会多强,这可也是新生啊。 想到这里,林雪又看了眼程林,想看出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却不得其解。 程林终于走上前来,质问道:“夜凌峰,你管得太宽了。” “呵,我管的不是你的事,管得是找你的人的事,和你没有半点事。” 见夜训如此轻慢,大声吼道:“夜凌峰,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对,我喜欢上你了。”听到夜训的回答,程林愕然。 夜训说完,不待程林回答,便走开了,留着黄叶在当场,不知道该不该祝福。 夜训走远后停下,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仿佛力量倍增,需要寻个地方发泄一番,找个人暴揍一顿。 紧跟着夜训的四人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似乎有些慌张,还有些亢奋,不由腹诽,这难道就是坠入情网的少年吗,原来夜老大有时候也很正常嘛。 夜训忽然转身看向身后的四人,严肃道:“刚才的事,都忘了吧,你们都不许刻意去管那个女人的事,知道吗?” 众人以为老大终于放下儿女情长,一心放在大事业上,都点头答应。 夜训却心中暗道:“除了我,谁都不能管。” 另一边,程林终于缓过神来,尴尬一笑,却不知说什么,身边的女伴也好奇的看着她。 林雪似乎受不了沉默的场面,再次开口道:“那个看起来很强大男人,就是你的情人吗?难怪其他人你都不正眼瞧一瞧。” 程林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喃喃道:“谁知道他什么个意思,管他做什么。” 第51章 君莫笑(中) 黄叶见状,也无话可说,心里却不禁想到夜惜,想着她在自己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明明那么重要,那么不舍,为什么却难以感受半分温柔,一点娇羞。究竟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她本就这般模样。 正在黄叶失神的时刻,程林对他大喝道:“黄叶,这件事忘掉,忘得干干净净,也不许在秋若姐面前提起。” 若是初次见面的情形,黄叶或许还会止不住嘲讽一番,但早已是好友,或多或少,也知道她一些心意,只得答应下来。 接着问道:“怎么不见秋若。” “他们飞天院的人全部出去做游历任务了。” 听到这样的结果,黄叶心中一空,不禁有些失落,转而问道:“那你们医学院呢?也会一起出去做任务吗?” “这倒不会,这任务也不是非要同一个分院去做的,自由组队,我还不确定,看情况吧。” 黄叶本非一个主动的人,见程林似乎没有邀请他一起组队的意思,也不多问,心里想着已经离开学院的夜惜,却不知是何种滋味。 程林身边的女伴也在见到熟人后各自寒暄,黄叶见两人无话,也告别而去。 再次走到大武馆,上了藏书楼。 黄叶再次找到吴极之书,四境通论,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再次润泽心田。 他此时才真切的明白,刚才的失落来自何方,也终于知道生命是一种漫长,片刻的停歇,可能面对的是无路可去的迷茫。 在这一刻,他再次想到天外的群星,也再次坚定了心中的方向,他要一直走下去,不再犹豫,一切当来则来,应去则去,除了此刻当下,再无他事值得顾及。 黄叶接着阅读昨日的续篇,状态大不相同,此刻心境空明,物我两忘,只觉沉迷其中,各种纷乱复杂之感尽去,脉络清晰,陈列明白。 不到一个时辰,便读完了昨天整天都没能读到一半的书。 在关上书的刹那,只觉心中尘埃尽去,无数心烦之事涌上来,却再无半点心急怒气,只是洒然一笑,再想不起。 藏书楼的角落里,正在读书的中年人喃喃道:“无垢道心。还是如此清凉舒畅。” 微微一笑,继续读着手中的书本,仿佛再无他事值得上心。 在对骨、血、气、魂有了更立体全面的认知后,黄叶意犹未尽,又匆匆走向摆放《完美突破》这本书的书架,这本书很薄,只有不到三十页,也不知作者的名字。 但只有这一本佚名,倒不至于搞错。 但翻开这本书那一刻,黄叶便明白,并非如它外表那样简单。 所谓完美,并非无懈可击,无缺无憾。 完整且美妙。 所谓完整,清除一切的束缚,比如魂索,魂索断裂,是为主链,而主链一碎,内力并非就全然释放了,还有无数细小支链分布在骨髓中,需要内力在骨髓中流转之时点点清除,最终再无半点牵扯,此所谓完整。 所谓美妙,在于衔接,骨境入血境,内力之于脉力,使这一过程如同骨境之间的突破,如骨境之间的力量更迭,层层递进,无所阻滞,便能圆融为一,是为美妙。 而要做到完美,此书便开始层层细讲。 这本书内容让黄叶明白了当初李长生交代的清理细索的原由,也明白朱正让自己在突破血境的时候联系他的道理。只是当时情况,容不得他去做这些事,而突破之后个中情况,也并非前人之见可以涵盖。 但对于修行界的概况,对整个人体本身的认识,也让黄叶乐此不疲,再次沉浸其中。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道入夜,才合上书,心满意足。 …… 随着修炼者境界的提高,体内能够储存的力量越来越多,原本普通人每天需要的吃饭,却是无需如此规律。但同样的,每一次进餐,饭量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尤其大战之后,精疲力竭,一个人吃掉一头野猪,一头牛,也不是什么夸张的事。而对于真正的巅峰强者,普通的食物和喝水没有区别,需要蕴含能量充足的灵宝和异兽,才能补充身体所需的力量。 但黄叶依然习惯于每天进食,每次他都不会将身体填满,他喜欢那种饥渴感,喜欢美食的味道,也乐于在就餐的时间里,享受片刻的平静,在这平静中,他不会胡思乱想,又能缓解疲惫。 夜里,他回到自己院子里,拿出了阵旗,以及那本《初级阵法精要》,进入阵法演习室,开始尝试第一次布阵。 阵旗是只有指甲大小的旗状黑铁,内部蕴含着充足的能量,由阵法师特制,过程并不复杂,但比较费时,一般都是阵法天赋有限的阵法师才会去做。 黄叶手中的阵旗,可以在阵法师交易场所购买,也很便宜,但对于并不知情的黄叶,却无比珍惜和慎重。 先仔细推演了初级阵法中的第一个阵法,小聚气阵,但并非院子中那样的大阵,灵阵,而是一个死阵。 此阵只能够在人时刻关注中发现异动,不会纪录,不会提醒,可以说全然无用,但却是布阵的第一步,简单说,只是一个传导阵,将不远处的动静传递到这一端。 却并不是拉一根线那样简单,要做到全方位的掌控,尽管只是一个死阵,其中牵连的线条依然复杂。 布阵之时,需要利用自己力量去引动阵旗力量,至于内力或者脉力却无关紧要,只是一个开锁的钥匙而已。 对于这样一个死阵,对境界的高低没有多大要求,但力量的后续却很重要,至少要足够打开所有阵旗,并掌控住整个搭建的过程。 如同建筑高楼一般,既要层层递进,又需穿插连接。不同的是既要修饰美化,又要隐蔽遮掩。锦衣夜行,待敌入瓮,才现峥嵘。 对于初次布阵的黄叶而言,这看似简单的过程却并不轻松。 直到夜深,这个阵法依然没有布完,黄叶却由于疲倦,在演阵室的地板上睡着了。 第52章 君莫笑(下) 待他醒来,也不管昨日是什么情况,就要继续完成小聚气阵剩余的步骤。却只见小聚气阵中原本的空间形态已经崩塌,只有一些毫无能量波动的阵旗散落地上,不禁一笑,暗忖自己太不小心,居然犯了如此错误。 阵法的搭建过程,自身力量除了打开阵旗之锁外,还要控制已经搭建好的阵型的能量缺口,使之不会外泄,直到整个阵法聚合,自成一体,循环不息,如此才能长久发挥功效。 昨日黄叶疲倦中睡去后,未完成的聚气阵能量外泄,直到无法支撑阵型,最终崩塌,而无数阵旗也变成了一堆黑废块。握在手中,一捏即碎,再无最初的光泽、坚硬和韧性。 黄叶也不恼,继续着阵法的布置,再次沉迷其中,不知光阴流转。 …… 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了半年。 半年来。 黄叶钻研阵法,布阵,识阵,破阵,步步深入。 在修为上面,也突飞猛进,自从在军团过境之后,与旧友分开,在藏书楼中抛开心念,再无牵扯,修炼速度再没有丝毫凝滞,如同还在骨境一般,突飞猛进,直到血境六层,只待地脉一开,便可骨血交融,度气于气海之中,进退自如,更上层楼。 除了修为和阵法外,黄叶也不忘朱正的叮嘱,除了他交代的五本书之外,对于心中有疑问的地方,也喜欢进入藏书楼翻阅,但一直没有贡献点,无法进入高层,心中也略有遗憾,只待瓶颈一到,便接受游历任务,离开学院,寻找突破的机会。 朱正在这半年里对黄叶有过一些指导。对于他独自突破血境之事,也没有太在意。而见黄叶突破如此之快,自己也没有太好的建议。更多的是对其战斗经验的指导,由于黄叶是一着迷就忘掉时间的性子,朱正时常督促他进入斗场与其他对手战斗。 能够在斗场中见到董月,也是黄叶每当朱正有要求,毫不推辞的原因。对于小男女之间的情况,朱正见惯不怪,也不予理睬,只要他能达到自己的要求,朱正从不过问更多。当然还有一点小心思,其实他自己也乐见其成,但却不会去促进他们关系的发展。 两人都不是热情好说话的人,是以半年之后,也只是几句问候,至于各自情况,却是了解甚少。 同在朱正门下,黄叶还有一个师兄,一个师姐,至少他见过的有这些人,但了解更少,毕竟相见只是几面,也没有多余好感。 而在入学之后,李长生便没有再找过黄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叮嘱,并不是李长生离开了英皇学院,相反,在这里他过得风生水起,好不快活。 作为学院的教监,对于老师的教学情况有监督,汇报,提醒的权利,加上他自身的实力,倒也优哉游哉,至少表现在人前,他是这个样子。 黄叶曾在斗场遇见过一次李长生,见师父和师娘一起谈情说爱,只是敬礼而已,没有多余的话。 而夜训却在短短半年内名声大噪。 手下四个都没有参加过新生排位战的人,在这半年里几乎把所有新生揍了一遍,开始是新生心高气傲,被挑战后被揍的,后来有人看不惯几人的嚣张气焰,又去挑战他们,结果又被揍,整整半年,居然无一败绩,可怕的是四人一体,都心甘情愿的追随夜训。 好事者将四人称为四骁将,称夜训为新人王。 或许是新生之中还有强者没有与四骁将对战过,或者他们真的战无不胜。 他们名声甚大,甚至有老生与之交手,但依然未能打败他们。当然,这是因为老生中真正的强者是不会自贬身价,主动挑战新生有关,但不妨碍他们的名气。 黄叶半年时间,从未再见过程林,也没见过夜惜。而习惯于阵法、书籍、修炼的黄叶,丝毫不觉独自一人,已经半年之久。 …… 黄叶院中,随着一阵光幕消失,似乎某种新的生命出现,欢笑雀跃间,抓住黄叶的心。这一次他知道,第一个灵阵终于成功了。 死阵成活,灵阵初现。 所谓灵阵,最为直观的感受,便是阵灵。 阵灵形成,只要有不断的能量输入,阵法将不会随着阵旗能量枯竭而失效。换言之,维护得当,将是一个永恒的阵法。 但却不仅仅如此而已,灵阵的威能,变化都不是死阵可比。阵法之树,长成树干,终于在阵灵出现的一刻,开始发出枝丫,长出绿叶,红花,至于香味飘远,流遍千里。 这是一个杀阵,且是一个动阵。是黄叶为自己即将进行的任务准备的一个保障。 阵法有根据地形,环境而布置的,一般是空间壮大,因势利导,是为定阵,往往威能较大,可以帮助实力弱者反杀强者。 而除了定阵之外,阵法师为了将自己苦心钻研的阵法用来提高临时应变的能力,往往也会制作动阵,当阵法完成,能量封锁之时,将其固定在某种载体上。 因为没有环境的辅助,这种阵法往往只能凭借阵法本身的能量,所以威能有限,但即便面对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修炼者,往往也能发挥出作用,即便不能直接获胜,总能造成一定麻烦。 阵法师有时也会卖掉动阵,但大多数时候却不会这样选择。虽然动阵可以如同灵器一样,作为辅助战斗的手段。但和灵器不同,只能使用一次。 灵器之灵,由使用者养之,是以灵器一旦打造完成,必须尽快交付于使用者,由其养灵。 定阵之灵,如灵器一般无二,但对动阵而言,却是不同。 因为将动阵固定于载体之上,一旦释放,对于不是阵法师的人而言,往往不能再将灵阵聚拢固定,带走动阵。 这个简单的动作,使用者必须有足够的阵法造诣,并且能够熟悉整个阵法的布阵过程,不仅如此,力量灌注之法也需要根据不同的布阵法则而来,除了功能强大的定阵外,无人愿意为了一个威能一般的动阵花费那样的心思。 能够做到这些的人,往往自己也是阵法师,又何必依靠买别人做好的动阵。 灵阵有灵,如新生一般。而阵法师面对自己创造的阵灵,如何愿意他才初生,就在一次战斗中夭折,所以如果某个动阵会被卖出,在布阵之初,阵法师便会遏制成灵,阵灵不生,威能大降,但依然远超本就无法形成阵灵的死阵。 这样有灵阵威能,却无阵灵的动阵,由于往往被固定于符纸之上,也被称为阵符。 阵符只能使用一次,往往是大家族对天赋甚高的弟子的保护,所以即便只是阵符,也是境界极高的灵阵师所制,代价极高,威能同样不可小觑。 黄叶的杀阵固定于阵珠之上,如符纸一般,是用来固定动阵的载体。 初级灵阵的阵珠材料不难寻到,同阵旗一样,需要阵法师花费时间去加工,但没有太大难度,所以也较为便宜。 同样初级阵珠,也分单阵珠以及复合阵阵珠,暂时,黄叶还无法布置出有战斗力的复合阵,自然也用不上。 手里拿着自己制作的第一个灵阵,也是第一个动阵,第一个杀阵珠,黄叶走出了演阵室。 却没有急匆匆地去炫耀,而是在院子中间徘徊,时而望向树冠,时而看向院门。 一刻钟之后,黄叶走出院门。 在阵院中漫步,看到冬日萧索的树木发出新芽,绿水泊岸边,红黄白紫,争相斗色,香味迎鼻,让人好生迷醉。 黄叶在花丛边走过,又去向低矮的斜坡,踏过青草,望向那许久不变的层楼,低矮的院墙。在半年的匆忙中,少有时间来看这宁静安详的画面,只觉心中一阵清爽。但他并不多逗留,更谈不上喜爱,只是走过而已,在平缓的步伐中,走向周南的院子。 上次黄叶在布阵成灵的过程遇见过问题,去找周南时他并没有在,而刘不二由于毕业任务离开了学院,可他并没有用通讯机联系他,其一因为在许多地方,通讯机是没有讯号的,其次他也不想太麻烦自己这个老师。 这次周南没有出门,正坐在书房画着阵图,黄叶扫过一眼,虽不能看出其中奥妙,但也觉心旷神怡,自成天地。 周南见到黄叶,示意他坐下,继续绘制自己的阵图。 许久之后,周南推开窗,正午的阳光洒在书桌上,一阵春风吹过,掀动了桌面的图纸,但图纸被笔台压住,只是发出飒飒响声。 周南站在窗前,没有回头,问道:“布出灵阵了?” “恩,老师给我的那本书最后一个杀阵,百杀针。” 周南不语,心中对这个速度也算满意,但谈不上惊讶,要知道黄叶只用了一个月就能算出奇异果的重心,而这几乎已经是中级灵阵奇异阵的核心了。 “你的如今什么境界。”周南问。对于周南而言,探出黄叶的境界不难,但他不愿知道过多的东西。 “血境六层。” 黄叶的回答出乎周南的意料,对于大多数修炼天才来讲,这都是很快的速度了。 “对于突破血境,引气于气海,朱正当交代过你了吧。” “朱老师已经交代过。”黄叶恭立其侧。 “可修炼了什么武学?” “学了最常见的爆拳,还有一种较为少见的脉术,银华星月箭。” “内力正形,脉力冲击,修习一些武学,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是有帮助的。把阵珠给我看看。” 周南接过百杀针杀阵珠,神识扫过其中构造,对于阵法的圆满程度甚是满意。在知道黄叶可能花费许多时间在修炼和武学上之后,对于他花了半年才布出灵阵的一点遗憾也消失无踪。虽然这已经是很高的水准,但相较于周南对他的期望,或许合格,却谈不上欢喜。 周南将阵珠交还黄叶,叮嘱道:“此行你当是要去做游历任务,完成学分,再赚取些贡献点。对于藏书楼上层,恐怕也向往已久了吧。” 说着周南关切一笑,黄叶低头凝听。 “来到阵院这段时间你少有和人交往,但高贡献点的任务一般需要组队,可以试着找找人,也不定是要十分熟悉的人,太熟悉,赚了好处反而不好分。”周南打趣道。 “去吧,这天下很大,何况天外,还有群星闪烁呢。”周南最后鼓励一句,便不再说话,因为黄叶即将外出,也没有再指点他阵法的修炼。 黄叶鞠躬拜退,受到老师的鼓励,也不禁心潮澎湃。不由想到《天道有缺》这本书里的一句话,莫笑往事痴,君且看来时。 庄生之言,若知己之音,黄叶只觉痛快不已,大步流星,走出阵院。 第53章 星月城 黄叶离开阵院,径直走向位于学院主殿旁的任务大厅。 大会场人不多,稀疏的人流也皆是前往任务大厅的。 暖风熏人的季节虽然是温柔的,但也是繁忙的。 入夏的第二个月,将会是年度学分审核,而春天已经过去一半,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 新生中许多人第一次能够得到名师指点,修为一日千里,似乎完全没有瓶颈,自然乐在其中,没有想到完成外出游历任务。当这快速修炼期过后,打算去完成任务时,时间也不多了,但众人皆是修为大进,虽然时间紧凑,为此担心的人却不多。 新生第一年度要求学分十八分,黄叶在任务大厅闲逛,见许多任务居然只有两分,甚至一分,而分数较高的,往往建议都是多人组队,但并没有严格限制。 黄叶暂时没有想好去做什么,却见到一个熟人。见对方同样独自一人,竟觉同病相怜,自嘲一笑。黄叶朝他走去,对方见到黄叶,也露出笑容。 事实上,两人根本连对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黄叶遇见的人正是他在排位赛中遇见过的对手,小组赛时两人战斗到最后,筋疲力尽,甚至引来全场的注目。不知对方的名字,本来想要招呼的声音也说不出来,两拳对撞,开怀一笑。 黄叶先自我介绍道:“黄叶,目前在阵院修行。” “常在,在兽院养动物。” “常在。”黄叶喊道。 “黄叶。”两人一起大笑,颇有相交恨晚之感。 “准备做任务,有队友了吗?”黄叶问道。两人在任务大厅闲逛。 “一个人,你呢?” “一个人。”黄叶回答后,两人再次一笑。 年少的稚嫩中难见的出现一丝落寞,又别有逍遥之感。 “你之前有做过任务吗?”常在问。 “没有,准备干票大的。你呢?” “也没有,你不知道,养动物可要花不少时间,不仅要照顾它们饮食,还要考虑它们的情绪,不能冷落了它们,到了发情的年纪,还得帮它们求偶交配,老实说,我都有些羡慕了。”常在自嘲道。 黄叶指了指公示栏显示的任务底部,任务总学分40分,800贡献点,提议道:“那个断云山的任务怎么样。” “危险系数虽然算高,回报倒也丰厚,若是我们两人组队,完成这一个任务,第一年度的考核算是够了,不过他要求在任务期间必须提高一个大境界,却有太多变数。” “若是没有变数,修行之路也太无趣了一些。” 常在见其毫不在意,问道:“你如今什么境界。” “血境六层。” 常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只差一层就能跨越一个大境界,难怪他说得如此轻松。不过想到自己这半年来从未放松,经历了排位战中筋疲力尽的一战,感悟颇多,实力也是突飞猛进,达到了血境五层,也是释然,表示没问题。 两人说干就干。将学生卡交给任务管理人录入信息,算是接下这个断云山的任务。 任务管理员是一些老生代理,毕竟算是熟悉学院的人,老师们不会浪费这时间,而新生又忙于修炼和考核,学院只能安排一些老生轮班。 断云山依然在角马帝国之内,位于神弓城和星月城之间,乌娑山脉的里的一座高峰,整个乌娑山脉连绵千里。从落日城出发,穿过星月城,便能进入乌娑山脉,而断云山离星月城不远。 翻过断云山,便能进入帝国最大的草原,也是帝国圣兽——角马的家园,这片草原被成为角马大平原。 任务管理员将任务书交给两人,还有一些辅助任务的工具,见两人皆是新生,还交代了两人一些细节。 例如可以乘坐客机直接到达星月城,进山之后通讯机将没有讯号,值钱的东西都藏好。弓形币在角马帝国通用,但最好不要使用帝国货币总行提供的大弓卡,大弓卡虽然存储弓形币,不需要大量携带现货,却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信息,对于在外执行任务的学生而言,并不安全。 除此之外,还嘱咐二人携带一些辅助丹药,应变不同的危机,至于阵法灵器之类,却没有提,毕竟这些东西一般新生也买不起,因为人不赊账。 任务书记载的是任务详情。 任务的核心是寻找一种资源,养灵石。 顾名思义,便是养灵之用。其中蕴藏海量能源,仅需拳头大小,便能维持一个辐射整个学院的守阵约半年之久,当然只是维持,当遇到攻击,自是另当别论。还有最重要的是可以完美契合大阵,无需依靠人力的转化,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但采取养灵石却并不容易。 养灵石能养灵,自身却无灵,但天地自成之物,自由护身之法,养灵石倍受众人追捧,也极会伪装,难以找到。而养灵石存在之地,往往是能量充盈,群兽进化之地,自然危机重重。 冒着大危险,寻找也许根本找不到的东西,许多人并不愿意做这样的任务,是以这个任务虽然学分和贡献点都十分可观,却一直挂在任务公告栏底部的原因。 黄叶一眼相中这个任务的原因,一是自己有魂引之法,或可有所帮助,境界又在瓶颈期,或可在能量充盈之地,寻到一丝源气。 关于源气,在大树村之时,黄叶曾听李长生讲过,虽然话语中多有不实之处,黄叶却终觉确有其事,而其中意蕴,在离开大树村之后,却无处触及,而见到这个任务,也勾起了他心中最初的想象。 但这些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其实就算没有这些原因,他还是会这样选择,因为在他走出阵院的那一刻,忽然怀念起丛林的黑暗,以及身在其中的小心和专注。 黄叶和常在,这两个今天才算真正认识的新朋友,也在同一天选择了共同执行任务,成为互相信赖的队友。 …… 在任务大厅中,有一个丹药兑换处,由丹院的弟子负责。 纪录学生信息,赊借丹药的数量,需要支付的资源或者贡献点。 除此之外,还有帝国弓形币借贷处。由于学院并不需要支付费用,所以大多数学生并没有可用的钱,所以借贷处的存在也是必要的,外出一趟,往往都会有富余的帝国货币,只有极少数人还需要用贡献点抵押。 黄叶和常在兑换了一瓶十枚的回力丹,一瓶十枚的燃血丹,一瓶十枚的复脉丹。 其中回力丹是快速恢复战斗损耗的丹药,蕴含精纯的能量,燃血丹是爆发型丹药,加速血脉之力的损耗,而复脉丹用于修复血脉损伤。由于突破骨境,骨髓重铸一体之后,几乎不会有多大损伤,而若是面对了这样的敌手,有能恢复的丹药也于事无补,是以并没有这方面的准备。 由于这些都是初级丹药,和阵法中的死阵一般,没多大难度,价值不高,共计需支付70贡献点。考虑到任务完成有800贡献点,黄叶和常在也不太介意。 至于弓形币,兑换了一万,弓形币最高面值100,共一百块面值100的弓形币。 …… 落日城城际机场,来来往往人流不绝。 在机场坐客机的往往都是城市之间往来的商人,一些刚踏入修炼之途的学生。 修炼者一般有自己的飞行器,或者被驯服的飞行类超知兽,甚至比飞行器更加快速稳定,甚至有些拥有天赋技能,有一定的战斗辅助。 常在直到现在还没有空间器物,所以携带物资的任务就交给了黄叶。而黄叶使用的还是那个银白色空间手环,虽然没有特异性,不带自毁防护能力,但对于只是血境的修炼者而言,依然十分方便,并非所有修炼者都底蕴深厚,拥有空间灵器。 客机班次很多,不到半日,两人便到达了星月城。 星月城比之落日城更加繁华,商业往来更加频繁。 客机降落之时,黄叶在城外见到了军队驻扎,驻扎处是为护城堡。有常备军驻军在城外,这是落日城所没有的规格。两城虽然互不统辖,但落日城城主府只有城中的执法治安军,虽然有些战斗力,和常备军完全无法相比,两者地位可见一斑。 黄叶第一次完全独立,肆无忌惮地走在陌生的城市中,竟生出一种花花世界,姿色万千,心痒难抑的感觉,而走在黄叶身边,东张西望的常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都还只是血境,在这个城市中大部分是普通人的情况下,也算强者了,但毕竟还只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对太多东西陌生和好奇,难免被声色所迷,流连不已。 在鼎沸的人声中,两人走了好一段距离,终于想起了正事,也在这时,都感到了肚子饿,想要先寻个地方,饱餐一顿再说。 常在是黄叶第一个主动交往的朋友,谈话起来也随意许多。 在酒楼坐好之后,黄叶笑问:“为何我看这星月城的女人,和平常学院见到的不大一样呢?” 常在露出了然的神色,严肃道:“因为她们都很成熟,而学院都还是小姑娘。” 黄叶否认道:“这么说我们也是小青年,不对的,就是不一样。” 片刻停顿后,缓缓道:“好像我不是修炼者,而是生活在这个市场上的寻常人,好像小时候一样。” 常在故作成熟道:“是这样的,女人可以让男人认清自己,说明你也开始长大了。” 黄叶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欢声道:“算起来这次还是我第一次独立走这么远,你呢?” “我也是,以前都是和家里人一起。” “是呢,我和师父一起到落日城,还是我第一次离开大树村呢。” 常在听他感慨,也没有细问,少年游客,鲜有问及他人私事,也算是真心之交,无关于家庭和过去。 黄叶感慨间,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美食,对于两人如今的境界来说,一顿吃完一大桌毫无压力,而服务员见两人点菜,便猜到是修为不一般的修炼者,尽管如此年轻,依然格外重视,礼遇非常。 一边吃,黄叶问道:“话说你为什么没有把你养的动物带上,到时候进了山,也许还能帮着打打猎。” “哦,我还没有血脉超知兽,带只傻不溜秋的,只能杀来吃,还要随时牵着,搞不好还会走掉,带来干嘛。” 黄叶对于兽院了解不多,听到这里,也是暗笑不止。 第54章 出云 两人饱餐一顿,找个客栈住下。却收拾不住独自一人在外孤单而逍遥的美妙情趣,又在夜色中走出了客栈。 两人在门口相遇,相视一笑。 长夜灯不灭,红绿间花香。纤柔轻合度,游人归不归。 两个少年穿梭于星月城的夜色灯火中,听着众人或哀愁,或喜悦的谈话,看着众人为了一点零钱碎账争的面红耳赤,触摸到人潮中随时撞过的肌肤,两人都忘了自己最初的渴望是什么,为何会在夜里,如此热切地想要离开房间,走上街道。 最终两人没有踏进一件店铺,没有体验任何服务,青楼真兄弟的旅程也没有走下去。 原本寻常的快走,却让两个修炼者感到了疲惫,终于在各自房间里沉沉睡去。 ……↑ 次日清早,两人无话,一同前往断云山。 修炼者除了帝国军队,家族势力外,还有一部分游离其外。 他们并不是和帝国作对,引起纷乱的暴徒,而是依靠自己的实力,进入各种险地,寻找珍稀资源,以维持自己修炼道路的散修。 这些人中,大部分是未能在适合时间进入帝国直属学院,甚至私人学院学习的修炼者,没有系统的指导,修为往往有限,还有一些自其他战乱地流入的流民和逃兵。 这些人组成的一些势力被称为游军。 帝国中资源最丰富,也最易获取的地方都被中央控制,是权利的产物,也是权利的保障。而零散的一些资源则被一些家族势力占据,是维系特权的基础。 游军并没有资格控制资源,只能涉险,而获取之物也是帝国中央和各大家族需要的,是以默认了他们的存在,帝国也从未发生过游军暴乱。 在星月城外,前往断云山的路上,便有一处游军据点。各地游军互不统属,甚至在各自地盘,也有些小争端,但几乎不会发生兼并大战,因为这是帝国不会允许的。 在帝国眼里,游军的意义就是为之获取自己难以直接掌控的资源,然后给予一点代价换取,以维持他们的存在。 而且游军结构稳定性并不好,除了各地的领袖人物外,下层游军时常转移,去寻找能够获得更丰厚报酬的探险地,而游军高层也无法制止。 游军据点,黄叶等人也可以自由出入,在其中,可以寻人组队一同进入断云山,还能得到一份大概的地图。 在一个矮房子门口,挂着一块木牌,牌子上写着三个字,不求人。 黄叶掀开门帘走进去,常在紧随其后。 黄叶见门口柜台上靠着一个人,询问道:“请问断云山的地图,哪里可以买到。” 靠在柜台上的男子抬了抬头,眼皮低垂,瞥了眼黄叶,见是两个少年,也猜到他们身份,指了指门口的牌子,也不说话。 黄叶拿出一百弓形币,放在柜台上。 男子没有为难他们,指了指后门道:“出门左转,20米。” 两人到男子指定的地方,见到一个更破烂的房间。木门虚掩,黄叶轻推开,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捏着点燃的烟草。 整个房间充满了酒味和烟味,黄叶挥了挥手,走向男子,问道:“我想买一份断云山的地图。” “你想用什么买呢?” “当然是钱。” 男子哈哈大笑,忽然冷漠道:“钱,帝国弓形币吗?那有什么用。” “那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我会送你一张。” “谢谢。” “不要谢我,不要老是说买啊,换啊,什么的,你想要,我恰好有,也不缺,给你又何妨呢?” 黄叶见这个看似颓丧不堪的男人实则洒脱不羁,也不坚持,接过对方给的地图。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黄叶一直疑惑为何买了地图的人从不去拓印更多去卖呢?隐隐觉得或许这是游军中的潜规则,也没太在意,当什么都没付出便得到了详细的地图,竟有种梦境中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那破败不堪的游军据点。 常在好奇道:“游军几乎都是修炼者组成的,为何却反而不如城中普通人的生活自在呢?” 黄叶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没有马上回答。 久久才道:“修炼之途,不进则退,夏院长曾讲过,当一个修炼者失去了他成为修炼者的凭借,面临的是更深的痛苦和绝望,微弱力量是无法将其带出深渊的。” 常在知道黄叶说的成为修炼者的凭借是什么,那便是在大讲会中夏孤翁所说的勇敢,但真是这样的原因吗?常在心里却并不认可,但却没有一个合适的解释,也不纠结。 断云山高耸入云,仿佛被云截断,故以此为名。 在山脉底部,两人有时会遇见一些入山和出山的游军,但每个人似乎都提防着别人,鲜有说话。 黄叶感到一种荒诞的气氛,为何一群修为不低的游军,如此小心翼翼,如此担惊受怕,反而不如一些普通市民,一些只为每日生活忙碌的寻常人呢?难道这就是天才的代价,力量的反噬。 虽然若有所感,但黄叶并没有想太多,或许只是因为对方得到了什么宝物,所以才小心翼翼也说不定。 当两人进入森林边缘开始,一切细微的声音交错,都反衬出别样的寂静。 常在对此却轻车熟路,反而轻松道:“你知道这天下的兽类的强弱是怎么分别的吗?” 见常在忽然说起,试问道:“也和人一样,需要修炼突破吗?” “有一定区别,但大体上相同。” 稍微一顿后,接着道:“大陆之上,飞禽走兽不可胜数,大体都是依靠本能捕食成长,但其中有些能够进化出智慧,我们称其为超知兽。判断超知兽是有一定标准的,大体上我们把能够开启血脉之力的兽类,视为超知兽。” “哦,和我们的血境一样吗?” “实力上受限于各自的种族天赋,差异较大,但对于我们兽院的修炼者来说,便能够与之沟通血脉,分享天赋能力。”常在得意道。 黄叶顿时不屑道:“搞半天就是养肥了可以宰了,说得这么玄乎。” 常在知道黄叶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分享天赋能力可不是夺取超知兽的能力,它不仅不会受到损伤,还大有好处。” 黄叶来了一点兴趣,问道:“什么好处?难道你能用你的脉力喂它吃饱?” “那自然是不可能,它可以吃到我们精心准备的美食,能量充足,最重要的是好吃,要不你以为半年我都在兽院干什么?” 黄叶心想你干的事还真就像啥都没干一样,有些接不上话。 许久才道:“那你厨艺自然不错,这段时间的伙食就交给你了。” “那不一样,它们喜欢吃的和我们不一样,不过进山之前吃得很饱,应该不太会饿。” 黄叶道:“这一路上林木稀疏,也遇不到什么厉害的东西,依你之见,这次任务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据说断云山入云之后,与下方天差地别,甚至传说断云山之云乃是山峰溢出的能量凝结而成的云雾。” 忽然想到黄叶在问他问题,常在答道:“困难还是在找到养灵石吧,至少对我来说,不过你接任务时这么干脆,想必有些手段。如此看来,最大的困难应该是强大的猛兽。” “那会不会有强者和我们争夺养灵石呢?” “断云山很大,遇见人类的机会其实不大,不过如果对方也能锁定养灵石的位置,恰好又是和我们目标一样,倒真有可能是大敌。”常在慎重道。 “断云山有养灵石不是什么大秘密,但真正寻到的并不多,学院提供的信息也很有限,你说会不会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让那些即便曾寻到养灵石的人也放弃了这丰厚的报酬,但学院却隐藏了这个信息。”黄叶分析道。 “学院不会这么坑人吧,而且,没必要啊。”常在不认可。 “这我当然知道,或许不是什么危险,但一定有秘密,但却没有流传出去。” 常在却笑了出来,随意道:“什么地方还没个秘密,就你我之间,难道就没有秘密吗?这种事无需费神,只要能找到,拿走,交任务,领了贡献点就好了。” 黄叶见此,也不再纠结此事。 森林渐渐茂密起来,两人走得不慢,整整一天,终于走进了云层。此时丛林茂密,看不见半点天空。 而沐浴在云雾中的两个少年,此刻总算明白传说并非虚言,空气中的水雾,丝丝浸润着肌肤,带来一股通畅之感。但境界所限,也无法汲取其中的能量。不过倒是不用担心食物了,这云雾就是最好的食物。 两人稍事休息。在黑暗中,到了两人如今的修为,即便没有超感,也能够活动自如,只是不够清晰而已。 黄叶在身边布下一个小聚气阵,用于示警,如非必要,危机的情形,黄叶不会布下只使用一次的灵阵,这也是许多阵法师的原则。一个连自己的阵灵都无法真正爱护的阵法师,又如何能够在阵法之路上走得太远。 但面临大敌,生死一线之际,自是另当别论,不可混为一谈。 第55章 强者禁区 常在见黄叶随意铺展,便布下一个阵法,心中有些佩服,虽然不是灵阵,但如此快速的布阵,依然展示了足够高的水准。 两人奔走一天,路上只遇见了一些再寻常不过的野兽,不要说达到超知兽的级别,稍微强壮一点的普通人能够安然走过。 一路走来的平静,却让两人更加谨慎小心起来,若是没有危险,如此能量浓郁的雾气为何没有强大的超知兽前来占领呢? 两人在树上躺下,黄叶简单布置了阵法,隔绝危险,便入睡了,但睡得很浅,只是恢复一些精神,稍有异动,也能第一时间醒来。 在小聚气阵不远处,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向黄叶和常在。 第二天黄叶转醒,常在已经在阵中徘徊许久了。 “继续上山吧。”黄叶跳下树说道。 “不会走丢吧。”常在开玩笑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感觉比理智更重要。” “感觉到了什么?” 黄叶神秘道:“你以为昨晚我就是睡了个觉吗?我可累坏了。” “年轻人,还是少做一些这种事,等你有女友了,还不什么都解决了。”常在若无意地提到。 “我大概知道了为什么没有强者来这里,曾经寻到过养灵石的人都不愿再来。”黄叶平淡道。 本来抱着笑话黄叶心思的常在却是被震撼了一番,急切道:“你就在树上躺了一会儿,就什么都知道了?怎么这么玄乎。” “那是你平常都养动物去了,书看得少了,自然见识有限,遇到陌生的事物,就不知所措了。又不懂应变,像你这个样子,以后离开学院,可是凶多吉少。”黄叶认真地点评道,说完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实说,你发现了什么。”常在好奇。 “如果我猜得没错,断云山是强者的禁区。”黄叶笃定道。 “为什么这么说?”常在依然不解。 “一切都是我的推测,不过这些推测也是有根据的,根据的就是半年来我在藏书楼看过的书。你可知什么是灵?” “有生之物皆有灵。我听老师提到过,却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有生之物皆有灵,是对的,却没有道出本质。灵为生之本,命之源,那么何谓养灵呢?可以养命之源的东西,那岂不是说,养灵石中蕴含的能量是万物本源能量,既然可以养灵阵之灵,为何不可以养人之灵呢?” 常在细想,觉得有理,却没看出和强者禁区有何关系,疑惑道:“若果真如此,不该是强者的福地吗,哪里还有我们的份呢?” “你真该多看看书了。殊不知物极必反,若是养灵过度,身体能否承受,或者在如此环境中,会不会出现散灵的情况,我觉得种种原因,可能强者来到此地后察觉灵受损,甚至更严重,才会选择放弃养灵石的丰厚报酬。”黄叶耐心解释道。 “那为何我们来到这里,却毫无损伤呢?”常在依然没有明白。 黄叶可怜地看他一眼,叹息道:“你这半年除了养动物,看来真没做什么事。我读过吴极的四境通论,四境之后是什么,他没有提,但说到一点,魂凝而灵现,至于万千通天路,却只得待来人了。如今你该明白了吧。” 常在恍然道:“正是我们太弱了,虽说有生之物皆有灵,但还在层层束缚之下,换句话说,在层层保护之中,所以没事。” 即便如今知道黄叶的意思,常在依然被他广博的学识,随即应变,触类旁通的手段所折服,恍然间,身边这个同龄人忽然变得高大起来,但黄叶的一句话,把他又拉回了现实。 “我觉得我可能猜错了。” 剧烈的震动从地面传来,如果常在还不明白,有一头巨兽就在周围,那么他就真的傻了,两人毫不迟疑,迅速往震动传来的反方向跑去。 两个少年还未曾看淡生死,历经沧桑,对自己的性命也尤其在意,求生的欲望让两人奔跑出了极限的速度,穿过丛林,越过山泉,踏过湖泊,如风一般,所过之处,一片寂静。 发现巨兽没有往自己这边跑,似乎不是把自己当做目标,两人终于松了口气,停了下来。 “以你养动物的经验,那是什么?”黄叶问。 “是一头很大的怪物,境界应当至少魂境,发现没有,震动传来,心神受扰,魂境波动才能达到的手段。” 听到常在毫无价值的答案,黄叶再次为之无语。许久才道:“震动这么厉害,谁不害怕,心神受扰。不过,这一路来丝毫没有运动迹象,林木高大,寂静的可怕。” “这里应该到了断云山深处了,可以试着找找养灵石,差不多就可以走了,感觉这里阴冷阴冷的。”常在一哆嗦,警惕地看向周围。 “我试过了,感觉到处都是,又感觉哪里都没有。” 常在对这个答案很失望,嘟囔道:“我也是这感觉。” 再次看向周围,可除了高大的乔木,宽阔的树冠,哪里有半分动静。 潮湿的地面上,是寸许长的小草,将整个丛林地面,铺得严严实实的,每一脚踩下去,仿佛有一股力将整个人拖起来,是以奔走在丛林中,竟然别样轻快。 黄叶弯腰,指尖轻轻触碰着带着水露的草叶,想要拔起一根,探个究竟。 只听见一声哼哼声,大地再次一震,巨兽再次奔跑起来,这次却没有往自己这边跑,而是去向了另一边,黄叶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下。 不待他为此稍微休整,更剧烈的摇晃再度传来。 大地高高隆起,高大乔木的树冠忽然聚拢,阳光从天外照耀进来,暖洋洋的。 沐浴在春光里的两人,却没有丝毫享受的心情,因为两人此刻都明白了,真正的怪物,就在脚下,如此体型,两人用尽全力,也非敌手,只希望对方根本不在意自己两只小杂毛,或许可以安然无恙。 可这如意算盘没能打响,在两人心存侥幸之际,一双岩石覆盖的大眼睛,倏忽出现,两人只觉双腿一软,互相扶着,勉强不倒。 第56章 倩影 死亡之瞪。 黄叶虽然心里觉得对手太强,但觉得不能输了气势,要不然还修炼个卵蛋,也直挺挺地瞪着它。 那仿佛和烈日一般悬在空中的大头,似一块枯朽的岩石,却忽然发出一声咳嗽。 一阵温暖的气流穿过一根根笔直的树干,不急不缓,两人却差点被掀翻,双手抱住树干。 本以为可以稳住的两人,忽然被什么抓了起来,但两人没有反抗,也不敢做出任何攻击,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只希望对方能够感受到己方友好的态度,和谐共处,给这片美丽的森林和平和幸福。 一只青雀自太阳飞来,落在岩石之上,长长的尾羽扫过大块头的眼睛,似乎挠到了痒处,又一阵暖流吹过。也是在青雀飞来的同时,两人被树干上已经聚拢的树冠捏着,高高举起。 两人暗忖,看来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不仅没有因为自己闯入生气,还给了这个好的位置,以便于欣赏整个断云山的美景。 既然无能反抗,只能暂时享受。 放下心中担忧,被举起来的黄叶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云海在脚下缓缓移动,自己仿佛睡在绵软的大床上,怎么都掉不下去。 天外的太阳正发出刺眼的光,却无法驱散这浓浓的云雾。 那一直以来,传递温暖的阳光,似乎带着一丝冷冽,而这湿润而阴冷的云雾,却如同温暖的流水,仿佛精疲力竭之时,流过肌肤,安抚心怀的大澡堂。 忽然,两人掉在地上,刚才还软弹浓密的草地,忽然坚硬起来。但这种强度的撞击,对于两个血境强者而言,并无多少损伤,但显得颇为狼狈。 两人起身抬头之际,只见在岩石顶上徘徊的青雀身后,走出一个倩影。 少女模样,长长的裙摆如同青雀的尾羽一般,轻柔的拂过大岩石,而一直严肃瞪着两人的眼睛,居然微微弯曲,仿佛一张笑脸。 少女靠在青雀身旁,虽然一只鸟,一个人,却仿佛是孪生的姐妹一般,相得益彰,既增添了少女的颜色,又绘出了毛羽的光泽。 忘了疼的常在拍了拍黄叶的肩膀,痴笑道:“我恋爱了,黄叶。” “单恋可算不上恋爱。”黄叶毫不客气。 十数秒后,黄叶低声道:“我恋爱了。” 这回轮到常在扬眉吐气了,嘲笑道:“单恋可不算恋爱。” 可这句话还没说完,只见少女轻轻一跃,往两人缓缓走来。 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动,在长裙上摩擦,时间仿佛静止,空间凝固,所有的一切都屏住呼吸,少女缓缓抬起素手,指尖轻轻划过黄叶的脸颊,眼眸中带着丝丝柔情。 黄叶站着一动不动,心跳得厉害,身体却好像冻僵了一般,没有半点波动。 常在则是瞪着眼睛,仿佛还有心碎的声音。 只是轻触片刻,少女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倩影在少年人心头,鼻尖还萦绕着阵阵幽香。 少女出现得惊艳,离开得淡然,林深处,仿佛还有残影,细看去,只是漆黑一片。 两人久久没能回过神来,仰头看去,青雀展开双翅,朝着太阳,缓缓振翅而去。在起飞的瞬间,细长的脖颈轻扭,回望了一眼,仿佛随意扫过,却刺痛心神。 青雀飞走后,两人脚下的巨兽缓缓下沉,悬在空中的头颅渐渐低矮,直到看不见。 头上的大树再次舒展开它茂密的枝叶,连绵不断,坚硬的地面再次布满松软的草,还带着升腾而起潮湿的雾气。 地面的草开始疯长,渐渐触及两人的膝盖,涨势不减,就要触破裤裆,两人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顿时吓了一跳,相视一眼。 黄叶魂引一开,驱散迷雾,往从林深处,更加黑暗阴冷的地带前行。 而在身后,一双明亮眼睛穿透黑暗,望着一路狂奔的两个少年。 “刚才那只大怪物是到底是什么,是岩石吗?”黄叶问道。 “岩石有灵,死物成活,那这方天地,养灵石该何等丰富啊。”常在叹道。 “可曾听闻有这方面的超知兽。” “没听说过,但死物成活并非没有可能,要知道,器灵,阵灵都是死物成活的例子,所以岩石有灵,并非什么太稀罕的事。”常在不以为然道。 “没那么简单,只是能量是不能成灵的,人体有无数法则,复杂程度和阵灵之流不可相提并论,而岩石法则定型,灵却如此强大,需要搭建的法则不可胜数,非人力可为之,何等造化,才能成就如此简单的庞然大物。” “会不会是那个少女。” “应该不是,我的女人我还是了解的。”黄叶即刻否认道。 常在见此人如此嘚瑟,无非就是摸了一下而已,真是有失风度,不再理他。 黄叶忽然拉住常在,就在这里,养灵石。 听见养灵石这几个字,常在顿时开心得忘了东南西北,竟然语无伦次,以至什么都没讲明白。 黄叶在一丛枯木上生长的菌菇下,拿起一块棕色的石头,举过头顶,看个仔细。 可是丛林深处,哪里还看得见日光,但他就是这般,反复打量,终于肯定道:“就是它,养灵石。” 常在接过黄叶手中的棕色石头,疑惑道:“这和任务中描述的养灵石似乎不一样,而且不用把断灵阵拿出来试一试吗?” “我自己便是阵法师,阵灵需要什么,我最清楚不过,应该没错,至于任务中说的黑色养灵石,应该是次一等的养灵石。”黄叶推测道。 “不行,不是不相信你,实在太玄乎了,你把断灵阵拿出来,看看是不是,否则我不放心,要是回去了不是,那不是惨了,我们可没太多时间再去接个这么多学分的任务了。”常在坚持道。 黄叶只好从手环中取出由任务管理处交给他们的断灵阵,断灵阵会响应养灵石,其实不过是一个最简单的灵阵。但即便如此简单的灵阵,若是没有黄叶这个阵法师的存在,要将其带回去却也不容易。 常在将手中的棕色石头放入释放出来的断灵阵,却毫无反应。 黄叶惊呼道:“怎么可能?” 第57章 耒 不论黄叶信与不信,断灵阵的确没有反应。 觉得不可思议的黄叶拿出百杀针阵珠,催发了一次攻击,只见密如雨,细如丝的根根白光,往丛林深处射去。做完这个动作,黄叶将棕色石头放入百杀针阵眼,是内力养灵的入口,而面对适用于所有灵阵的养灵石,无需任何多余动作。 但依然毫无反应,心中一叹,难道自己真的找错了。 在黄叶感叹的时候,身边的常在却还在百杀针凌厉的攻势中没有回过神来,他也终于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个队友,居然是一个灵阵大师,想到自己养了半年动物,不由感慨,真是厉害。 随着黄叶的叹息,常在也深深一叹,所叹有不同,但都略有些气沮。 黄叶收拾心情,将棕色的石头收起来,虽然并不能养灵,但却一定和灵有关,否则自己的感觉不会如此强烈,除了手里的一块外,枯木下还有五块。 至于生长其上的菌菇,黄叶虽然觉得应该有些用,却没有理会,除了不知道怎么用之外,也不愿意索取太多,或许他还记得李长生的传说,大树村是一个繁华的城市。 黄叶和常在都把心中的叹息收起,准备继续寻找养灵石。可是丛林从来都是危险的,一切的平静,都只是危险还在路上而已。 如果刚才还是平静,那么忽然出现的无数身影,便是寂静。 “花林狼,群居,可进化,有天赋技能,燃血。”常在平静道,可心里却并没有如此平静。 “和燃血丹一样吗?”黄叶问。 “差不多,但花林狼一般不会使用,尤其是领袖,所以倒是不用太担心。” “他们一直围着我们,又不进攻,也许不用打。”黄叶和常在闲谈,好似在学院一般。 “这样也好,我也是一个和平主义者。” 两人背靠背,虽然嘴上淡然,却时刻提防,相识不久的朋友,此刻无条件地把身后交给了队友。 一声狼嚎,群狼围攻。 黄叶没有拿出已经收起来的百杀针,而是直接催动脉术,银华星月箭。 与百杀针的针刺不同,银华星月箭是一种脉术,共七层,对应于血境七层,可在七脉合一时大成,脉力冲击如陨石坠落,聚散为一。 血境六层的黄叶却没有将银华星月箭修炼到六层,只是三层而已,如万箭齐发,却非以锋利刺伤,而是震动,这也是脉力冲击的最常见方式。 不是因为脉力冲击不能形成刺伤,而是简单的刺伤对于骨髓一体后的对手很难发挥作用,只有通过脉冲震动才能损伤血脉,甚至五脏,波及气海。 只有三层的脉冲威能并不大,可当面对花林狼时,也能阻碍一部分的狼群冲击。 面对靠近的狼群,黄叶战意大起,爆拳出手,也不保留。虽然不愿在云海之上大战,让丛林的安宁被血腥侵染,但不得已而为之,却不能束手束脚,只能更加狠厉果断。 另一边,常在使用的也是爆拳,境界比之黄叶要高上少许,而他修炼的脉术,却显得有些鸡肋,只见单一的脉冲在狼群中穿过,几乎一只都没打中,威力也是乏善可陈,但凭借熟练的爆拳,倒也从容应对,步伐稳健。 忽然,一阵更强大的波动传来,狼王用了燃血技能,力量的提升远高于他们所拥有的初级丹药,燃血丹。 黄叶骂道:“你他妈不是说狼王不会用燃血技能吗?” “看来我说得不准,我再预测一下,狼王会打败我们俩。” 黄叶没心思去管他此时的闲话,严阵以待。 狼王再次一嚎,群狼退让,然后接连不断的狼嚎声不断涌来,高低错落,仿佛和谐的曲调。 狼王轻易地穿梭过银华星月箭的冲击,近身一次爪击,黄叶内力凝聚,丝毫不敢分散,爆拳一出,以攻为守,保持重心,硬撼了狼王的一次爪击。 身后的常在也感受到了冲击,见黄叶硬接了这一击,并没有大问题,心中大定。 忽然,黄叶倒地,嘴里回甜。 常在见此,主动出击,要趁着狼王对撞之后的乏力期,取得优势。 结果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两人一同倒地。 直到两人平躺在地上,再无一战之力,两人也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对方惦记的,拼着狼王燃血,群狼受伤的代价,也要结果自己。 狼王的眼睛傲慢地垂视两人,似乎受不了这轻视的眼光,黄叶就要透支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哪怕死,也不要躺着死,可是他没有力气站起来,他还不知道,生命中的无数无奈,而这才是一个开始。 在狼王身后,缓缓走来一个白璧无瑕的生灵,它人身,鹿头,三根狐尾,左右两根和两手并齐,中间一根高高跃过头顶,低垂在眼前,如头发一般。 鹿头人靠近黄叶,没张嘴,声音却贯穿两人身体,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传达着对方的意志。 “我是耒,你们来断云山,是找养灵石的吗?”虚空中的声音带着无上威严。 “对,但没有找到。” 一声冷笑,耒道:“没有找到,对,你们是没找到养灵石,却找到了灵种。” “灵种?”黄叶疑问,却忽然想到那棕色的石头。 黄叶用身体中残留不多的力量,取出空间环中的棕色石头,单手举在空中,勉强道:“若是它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便给你又何妨。” 手一直托在空中,也没有说出求饶的话,尽管知道对方灵智极高,懂得自己的话。 耒轻叹一声,伤感道:“没有用了,它已经是你的了,它为什么选择你,一个无足轻重的少年,却不愿选择我,陪了它这么多年的朋友呢?” 黄叶见它似乎在缅怀什么,不知该说什么,举起的手在内力不支,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再支撑不住,忽然下坠,手中的六块棕色灵种散落了一地。 耒看着这在地上翻滚的石头,竟哭出声来,白色鹿头隐隐出现纹理,变幻着颜色。 第58章 灵 不久,耒慢慢停止了哭泣。 右手轻轻一挥,原本被黄叶和常在打倒,重伤躺在地上的狼群竟然全都站了起来,完好无损,使用了燃血技能的狼王,也神采奕奕,丝毫没有疲倦之态。 全员起身的狼群,带着欢快的低号,消失在丛林的黑暗中。 “从你们进入云层,我便注意到了你们。我知道,和许多其他来到这里的人一样,你们是来寻养灵石的。” 耒眼中带着感伤,两人皆没有接话。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天地生养万物,本非谁自有之,你们要是想取,又寻得到,我本也不想理睬,可为什么要带去那里,要带走灵种。” 黄叶见它激动,仿佛对上天质问,根本没有理睬重伤在地的两人。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棕色石头,就是灵种,到底什么用,为何还不能还回去呢?” 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你不是说你叫耒吗?” “那只是一个称呼,而不是我。” 黄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只得答道:“那我不知道。” “你看我的身体,有没有觉得有些不一样。” 黄叶早有感觉,细细打量起来,居然感到被锁在最深处的灵,仿佛有跃出的趋势,心中大骇,不可思议地看着耒。 耒笑道:“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感觉到了,我便是灵,灵便是我。” “无身之灵?以灵为身。”黄叶虽有猜测,得到回答,更是惊讶 “灵本无身。” “天赐者?”不知为何,黄叶想到了这个传说。 耒露出一丝错愕,若有深意地看向黄叶,露出怀缅的神色,低声道:“多么久远的名字啊,还有人记得。” “你真是天赐者?”黄叶激动道,这一刻对于谜团的渴望让黄叶忘却了此刻任人鱼肉的处境,一心想要知道个究竟。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便是我,我也不知天赐者算什么,而我又是不是。”耒张望着黑暗的深处,自语道。 对于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黄叶并不满意,可对方实力远非自己可比,却也不敢太急迫,以至于激怒对方。 耒回过身,见到黄叶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轻笑。自语道:“山神都让你离开,我有怎么会杀掉你呢?” “神?”黄叶疑惑。 “你当然不知道,这世间无数修炼者,追求着的,渴望着的,孜孜不倦,想要走向更强,走得更远,但他们都不知道有神的存在。”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呢?”黄叶不解。 “不要想太多,我不止和你一个人讲过,有些人不信,有些人被山神杀了,还有些人信了,却不知去了哪里。而你,也可以相信,可以不信,也许明天你就死了,或许你走得很远,还会记得今天的事,可我已经不在了。” 是死了,还是走了,或许本就没什么不同,耒没有细讲,黄叶越来越迷糊,似乎两人的话题越偏越远,那导致这场战斗的灵种,反而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常在更是莫名其妙,但他觉得要是两人聊得投机,也许能活下来也说不定,是以假装认真听着,实际上却不知在想什么。 “那么这石头,你还要吗?”黄叶见它久久无话,只得主动发问。 耒轻轻一叹,摆手道:“或许事情本该如此,打伤你们,只是放不下执念罢了,走吧。” 黄叶见此,就要拿出复脉丹和回力丹服用,只见耒再次挥手,只觉全身一凉,紧接着是损伤的血脉被修复,那些混乱的脉力变得温驯有序。 耒忽然消失,不知去向何方。 黄叶和常在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惑不解。 常在叹道:“这断云山真是奇妙,无数强大无比的生物,却又如此友好,说些奇怪的话,还让你觉得有道理。” “还是找养灵石吧,看起来,那些强者并不太在乎这养灵石。”黄叶严肃道。 “你说它说的这灵种究竟什么用,看起来很珍贵的样子。”常在捡起地上的棕色石头,却不留恋,递给了黄叶。 常在心中并非没有一探究竟的打算,只是见到强大如耒都没有夺走灵种的打算,想来自己与之无缘,也不强求,何况身边的人,也是自己的好友。 黄叶接过六块灵种,用心感受其中的情况,不得其解,再次放回手环之中。 “山中不知岁月,也不知过了多久了。”黄叶自语。 “这不难,什么时候困了,就是晚上了。”常在道。 “那你生活很规律嘛,我就不行,平常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阵布了一半,总不能停下来的。” 常在不答,问道:“现在你的方法还能找到养灵石吗?不如我们还是找找学院提供的线索,可能有养灵石的地方。” “都试试吧,你按照学院提供的可能性搜索一番,我再靠先前的方法探一探。” 说动就动,两人从接连遇见强者的窘境中走出,再次信心满满。 因为当下身处的环境条件太过普通,又经过一段时间的错乱,在断云山的地图上,并不能知道此时所站的位置,两人只能尝试性地,往更明亮,风吹来的方向前行。 两人走得小心,不愿再惊扰什么恐怖的存在,也担心不会再有那般幸运。 许久之后,终于感受到阳光穿过树冠,一丝丝光线给两人的心里也注入了一丝希望。也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声传来,不知敌友,两人相视一眼,尽皆不动,即便有超感的人,也不可能随时开启,只要足够平静,想必对方也不会发觉。 两人安静地等待,直到谈话声音渐渐远去,才继续前行。身在丛林之中,没有帝国法则约束,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常在说道:“我们还是应当按照学院给的指示,去林木稀疏的岩石地带寻找,而不是往深林中去。” “可以,试一试吧。”黄叶没有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感觉,也打算换一条路尝试。 第59章 异脉 两人走的方向和人群声音消失的方向呈十字,倒不担心会再次遇到,听他们说话的声音,人数并不少,至于实力如何,却是不知细节。 两人走出深林,依然在云海之上,天上的太阳明亮血红,缓缓低沉。 除了一些低矮的灌木,地面的草也是稀稀落落,即便在春天,万物新生的季节,依然有许多枯草,似乎一点火星,就能燃起大火。 黄叶随手想要拔起一颗枯草,却忽然感到那枯萎草叶中的勃勃生机,忽然停下,眼神一凝。 常在问道:“发生什么事。” “任务书里关于养灵石存在之地都有哪些?”黄叶不答反问。 “林深,岩裸,枯而不死,泉旁干裂。”常在答道。 “这里不就是枯而不死吗?” 常在这才反应过来,探了探地面的枯草,果然生机不断,暗道自己太过大意,接着拿出探灵阵。 探灵阵能够响应养灵石,却并唯一响应养灵石,干扰讯号太多,但是黄叶此时对自己的感知并不自信,将探灵阵交给常在,自己继续尝试,无论是否能得到可靠的结果。 魂引,这强大无比的感知,是一种直觉,不同于神识和气旋,信心尤为重要。 此时黄叶还在前次错误的怀疑之中,只觉四周全是养灵石,无处下手,只能恢复自然状态,等待常在的搜寻。 常在正弯着腰,在地面上一寸一寸地搜寻。一直土拨鼠从他面前走过,还跳上了探灵阵,毫不理睬常在,又蹦走了。好在常在当下不饿,也不喜欢鼠肉,也没有杀它,继续探查着。 可这只臭鼠好似找死一般,不一会儿又回来,再次跳上常在手中的探灵阵,又蹦走。可是屡屡受到挑衅的常在却不打算放过它,迅风一般的出手,抓住了就要离开的土拨鼠。 “鼠肉吃吗,黄叶。”常在吆喝道。 黄叶早就没有继续寻找,也见到了这边情况,笑道:“我不挑食,看你厨艺如何。” 土拨鼠似乎察觉到对方的意图,脖子忽然拉长,咬上了常在的右手虎口,常在吃痛,不觉手一松,土拨鼠便要逃走。 黄叶也不去抓它,静静看一人一鼠斗智斗勇,互相调戏。 可常在忽然脸色一变,只觉被咬处隐隐有外力侵扰,就要进入血脉,大喊道:“抓住它,快。” 黄叶听见常在大喊,哪里还迟疑,银华星月箭一出,直接将土拨鼠震在地面,似乎昏死过去。 常在赶忙冲过来,脉力缓缓过渡到土拨鼠体内,脸色大喜,兴奋地叫道:“异脉超知兽,居然是异脉超知兽。” 黄叶微微错愕,有些不信道:“这么弱的超知兽,还有异脉,能有什么用。” “我好像和你说过,超知兽各有其天赋能力,比如花林狼的燃血天赋,但有些天赋,十分特别,别有妙用,对与之缔结血脉的修炼者帮助极大,有人曾整理过大陆出现过的天赋技能,约近万种,其中有100种被称为异脉,这就是一只异脉超知兽。” “这只老鼠能达到这级别。”黄叶还有些不信。 “这可不是普通的土拨鼠,虽然看起来像,但却不是,即便我这般博古通今的人,也差点看走眼。” 黄叶发现这个似乎一问三不知的人忽然神采飞扬,信心满满,也不打击他,而且配合道:“难道这是什么尊贵的种族遗落在外的幼崽。” “这倒不是,而且这也不是幼崽,而是一只成年皮皮鼠。”常在认真道。 黄叶却忍不住大笑,问道:“你是认真的,还以为会是多么惊天动地的贵族呢。” 常在毫不在意,毕竟名字是不太好听,解释道:“之所以叫它皮皮鼠,是因为它很调皮,经常惹事,根据书上记载,与之缔结血脉连接的前辈都曾深受其折磨,但即便如此,依然对它爱不释手,因为它的天赋能力,太过强大。” 说着常在便要去寻找什么,叮嘱黄叶看好皮皮鼠。 许久之后常在回来,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食材,奇花异草,菌菇根茎。黄叶见此,也大概明白他要干嘛,敢情是要做好吃的给这只皮皮鼠。 “话说到底什么天赋,让你这么大费周章。”黄叶坐在地上,饶有兴趣地问道。 “刚才我被咬了一口,只觉一股外力要侵入血脉,似乎毫无敌意,隐隐有种加固血脉的感觉,但我却立刻拼着血脉受损的危险,也制止了这股力量的渗透,现在还带着伤呢。” 这点黄叶却是不知,心想这当是一种迷惑性的伤害力量,仍然不知有何妙用。 见黄叶不问,常在却不吐不快,又打开话头道:“你一定想知道皮皮鼠的异脉天赋是什么?” 黄叶心道我不想知道难道你就不说了吗,只是点头,算是回应他了。 常在接着豪气冲天地喊道:“迷乱。这便是皮皮鼠的天赋能力。” 不待黄叶鼓励他接着讲,常在也不停歇,继续道:“所谓迷,乱人心而不知敌友,所谓乱,激活脉力以炼血脉,当然也可以激活脉力以毁血脉。炼身破敌,简直是完美拍档,这还只是当下,随着境界提高,还有不少妙处。” 听他说完,黄叶也感到惊讶,没想到这么容易被自己打倒的皮皮鼠,居然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那它们不会很危险吗?自身实力这么弱,还有这么出色的异脉。”黄叶疑问。 “若是我不让你出手,你会对它出手吗?”常在笑问。 黄叶细想,当真不会,似乎一开始看到皮皮鼠,便没有生出要杀害它的念头。 “有物以用致杀,有物以用成活。皮皮鼠有天然的强者亲和力,也是它的天赋,迷所代表的意思。而真正了解它的人,比如我,只会想要与之缔结血脉连接,更谈不上杀它,所以它安全着呢。” 黄叶从未想过这些,不由大感有趣。 原来许多细微之处,也是如此巧妙,面对这天下万物,生灵无尽,永远不可生出一丝骄傲,否则,只会引来无数嘲笑,尽管本人或许听不见那嘲笑声。 第60章 救人 “那么你要怎么和皮皮鼠缔结血脉呢?”黄叶问。 “血脉缔结有两种,一种是威压镇服,一种是心愿跟随,异脉超知兽是很难威压镇服的,只能凭借我优秀的厨艺诱惑它了。” 黄叶心想原来养动物也不简单,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许久,皮皮鼠转醒,很快被一股浓郁的香味吸引,一蹦一蹦地冲向正在煮汤的常在。 虽然在丛林中点火烹饪并不安全,但考虑道皮皮鼠这样强大的异兽,黄叶也没有制止常在,但还是在周围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隔绝阵法,封闭此处的气味。 常在自然也知道黄叶此举的意思,暗想其心思缜密,也愿意为人着想,不禁为交了这个朋友感到幸运。 皮皮鼠果然对常在悉心准备的美食而欢乐,吃得停不下嘴,饭饱之后,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好不悠闲。 常在就在旁边等着,也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太阳已经落下,星空也还未明亮,朦朦夜色中,一人一鼠一同畅望天际,悠游自在。 而另一边的黄叶,也不打扰他们沟通感情,独自坐在一边,继续观察着最后一枚血印。 与冲击血境不同,当第一枚血印被破解,脉门打开,脉力唤醒血脉,勾连全身之后,不仅血脉受到淬炼变得坚韧,受到冲击的其余血印同样会更加复杂难解,所以血境中的每一次突破,都将增加后续突破的难度,这也是周南在知道黄叶半年突破至血境六层之时,对于其阵法进步缓慢的不满瞬间消失的原因。 进入血境之后,破解血印也无需一次完成,经过脉力冲击,演变数次的血印变得复杂,也变得坚固,破解起来更为困难的同时,却不用担心一次不能破解而导致血印突变,也算是祸福相依,有得有失。 即便如此,黄叶却依然没有开始真正的破解,只是不断地观察着最后一枚血印,在充足的脉力支持下,并不会费劲。 即便可以多次破解,黄叶依然打算一次解开,如同过去的六枚血印一般,但必须进入纤尘不染的心境,沉浸在血印脉门之中,并且在突破之后立刻引气于气海,一举突破血境,进入气境。 黄叶并不觉得这个漫长的观察过程,是浪费时间,只是不同的突破方式。 有人喜欢一步一步走,走一步,找一次路,最终走到终点。而黄叶选择的却是飞上高空,看清整个路途,再狂奔而去。 站在高处观察一年,路上只需一天,而有人却在路上一年,一路走走停停,最终也到了目的地,孰优孰劣难有定数,只是各自选择罢了。 没有风吹草动的过了一夜。 在一夜的交流中,常在和皮皮鼠似乎达成了共识,此时开始亲密起来,皮皮鼠在常在肩头蹦蹦跳跳,有时还跳在头上,给他梳头。 至于缔结血脉,似乎并没有动静,黄叶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常在和皮皮鼠一起,继续昨天中途被打断的探测,在这片枯而不死的地面寻找起来。 探遍了这片枯地,依然没有收获,常在却不沮丧,因为他有值得开心的事,就是肩头的皮皮鼠。 两人继续上路,往岩裸之地前行,多了一个新同伴,皮皮鼠。 到了林外,地图上的路线也开始清楚,此行去往的是山顶方向,一片岩石裸露的地带。凭借学院提供的信息,几乎是最笨的方法,学院可以提供,意味着广而告之,也许会有争夺,也许早就被找光了,又或许只是自己不知养灵石的奇妙之处,只能先去再说。 当两人的心思都放在目的地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失去了位置信息,再次迷路。 只见四周荒草凄凄,漫野风凉,烈日当空,远望树摇。只觉空间凄迷,时间恍惚,一张大口,就要吞噬任何外来的生物。 黄叶心知不能受外物之迷,果断再开魂引,再无怀疑,只寻前路,直指山峰。常在正徘徊间,忽见黄叶双眼一凝,大步走开,虽不知他如何确定,立刻快步跟上,而身后的皮皮鼠却有些犹豫,似乎并不信任黄叶这个曾打伤它的人。 常在耐心与之沟通一番,虽然勉强,皮皮鼠也不再抗拒,跟着常在一起,追上了黄叶。 只觉一阵穿梭往来,周围环境如掠影一般,匆匆过去。虽然两人奔走在开阔地带,并无林木遮掩,阳光照耀,但依然迷路重重。 奔走了约一个时辰,黄叶终于看到了一片裸露岩石堆,但他却不认为这里有养灵石,可是不来一探究竟,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常在跟上,按住黄叶肩头,在他耳边低声道:“这里有人,不远,在打斗。” 黄叶惊悟,自己太专注于寻路了,居然连这么明显的打斗动静都没注意,示意常在靠近看一看。 两人靠在一块大石头后方,偷偷望向山丘后方的平地。 只见一男一女正在拼杀,两人皆是血肉模糊,灵器的挥动掀起狂风,吹动砂石,远远的看不清楚出两人的模样,只能凭借身形大概推测男女。 似乎实力相当,难分难解。 忽然,一阵白光亮起,女子刹那间失去目标,黄叶对此并不陌生,这是一个幻阵阵符,虽然没有成灵,但似乎制作此阵符的灵阵师级别比自己高不少,威能不小。 女子失去对方方位,被脉冲所伤,摔在地上,与之一起摔在地上的,还有一块玉牌。 见到此玉牌,黄叶心神一震,毫不迟疑,直接祭出百杀针,朝着男子身后射去,杀阵封锁之下,男子勉强应对,虽然只是最初级的灵阵,但灵阵就是灵阵,威能不可小觑。 见到有人出手,女子先是一喜,待到看清是黄叶的时候,却惊得合不拢嘴。 男子仓皇应对黄叶的攻击,本就处于劣势,而百杀针的攻击,让原本后继乏力的男子多处受伤,紧随百杀针之后的黄叶使出最强一击的爆拳,对着男子的胸口。 虽然胸口不是最佳的杀伤位置,却是最难闪避的位置,黄叶一击得手,男子倒飞出去,一直撞到山丘,才停下来,剧烈的撞击使得原本已经重伤的男子再次气血上涌,竟然昏迷过去。 第61章 情动 黄叶不顾已经倒地不动的男子,急忙奔向重伤倒地的女子,她艰难地抬头,看到这熟悉的脸庞,黄叶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女子正是董月。 黄叶拿出复脉丹,就要给董月服下,此时血肉模糊的董月也顾不得许多,被黄叶稍微扶起,喂下了复脉丹。见她气色好转,黄叶脸上一喜,就要再喂她一枚回力丹,但这次董月却没有接受,黄叶忽然心里一阵失落,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董月也见到了他瞬间凝固的笑容,神情落寞,失笑道:“我伤势很重,复脉丹并没有完全恢复损伤的脉络,暂时不宜用回力丹,谢谢你救了我。” 黄叶见她笑得明艳,即便是深受重伤,依然不减娇娆,别是一种洒脱,也抛却了刚才的不快,问道:“那要我做什么吗,你起得来吗?” 董月道:“我的空间戒里有养元丹,需要我的内力才能开启,稍微恢复一会儿,应该就可以了,有了养元丹的疗养,应该没有大碍。” 黄叶见此,忽然间又没有话可说了。 他本不是一个热情的人。虽然心里对董月确有心动,也时常想念,但对方的情意似乎总是如淡水般平静,又仿佛春风般柔和,让他不知所措。 常在此刻站在远处,也没有靠近的意思。 在黄叶忽然冲出去的时候,常在也是一惊,正要一同出手的时候,黄叶已经雷霆一击,直接结果对手。 如此,常在便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向那个让黄叶紧张不已的人。 皮皮鼠却没有这样的觉悟,一蹦一蹦地跳向静默无言的两人,似乎这一次,它对这个曾打伤自己的男人再没有恶意,跳上了他的肩头。 黄叶见此,也不理睬,甚至觉得它的存在仿佛缓解了一番无言的尴尬。 似乎察觉到了皮皮鼠的动静,靠在岩壁上的董月忽然问道:“黄叶,阵院有趣吗?” 黄叶听董月忽然问起阵院,虽不解其意,还是为她说起阵法之事。 黄叶答道:“阵院很大,但我认识的人不多,因为我老师只有两个学生,我师兄如今做毕业任务去了。不过虽然人少,但阵法之中,却是变化万千,大到天地,小到花草,都蕴含了无数法则,而这些,都在阵法之中。” 说起自己的专精,黄叶热情洋溢,全然没有刚才的局促感。 黄叶看向董月的脸,虽然有认真地听,却似乎兴致不高,偶有笑容,却像是安慰一般。但黄叶并不为此难过,即便对方似乎不理解阵法的奇妙,他依然开心。 转而问道:“你有学习专精吗?似乎从没听你提过。” “我是炼丹师。” “难怪你会有养元丹这样的灵丹,而且居然有灵器。” 董月浅笑,说道:“炼丹师很无聊的,整天都是炉子,火焰,药草什么的,有时候还会炸炉,砰,蓬头垢面,像个乞丐一样。 董月说着,不由乐出了声。听她说些平常事,黄叶无由感到一阵暖意,心中一笑。 “灵丹和普通的丹药有什么不一样吗?”黄叶问。 “你刚才用的那个杀阵,应当是个灵阵,对于有灵无灵自然了解。和阵一样,丹也有灵丹,有死丹。死丹只需要熟悉药性,调和药理,搭配得当,经过炼制,就能成丹,这种丹药所具有的效用几乎和每种药草分开差别不大,只是有了专业的搭配和药力的保存而已。灵丹却需要使用内力重新构建法则,想来和阵法差不多,总之就是重新造灵,然后就会药效大增,服用灵丹之后,会散灵于身,效果是死丹的无数倍。” 黄叶心想,以法成灵,散灵养身,还真是奇妙。 忽然黄叶想到一个问题,眉头一皱。 董月见此,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静坐在他身边,虽然已经恢复差不多了,却没有取出养元丹服用。 一个念头在黄叶心中闪过。 阵法成灵,自己总希望阵灵能永远存在下去,他此时还不知道,这便如同父母对孩子的爱意一般,他不会布下一次性的灵阵,也是如此原因。可对于炼丹师而言,每一次成灵,都只能闪光一次,便要消散无踪,这也是灵,是生,是创造,可境遇却有如此差别。 可只能存在一次,她便不爱她创造的丹灵吗?黄叶舒展眉头,侧过头看向这个让自己魂牵不已的女子。 董月正看着他思考的样子,正失神间,柔和的眼神忽然望向自己,不由有些羞怯,装作漠不关心,但脸上不受控制地升起红霞。 刹那间,黄叶心中一切纠缠和迷雾尽皆散去,一点明悟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照亮了被蓬草堵塞的心胸。 拨开云雾的畅快,让黄叶心神大振,做出了一个以往的他绝不会做出的动作。 黄叶微微起身,靠近董月的耳朵,轻声说道:“我再也忘不掉你脸红的样子了,该怎么办才好。” 黄叶说完又坐回原地,仿佛度假一般悠闲地看着惊愕和羞涩纠缠不解的董月。 董月瞪了黄叶一眼,坐直了身子,没有拒绝,没有接受,或许在她心里,这算不上真正的诺言。 董月拿出养元丹服下,闭目调息。黄叶见状,只是浅笑,望了眼远处的常在,拍了拍肩上的皮皮鼠。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所谓灵,是生之本,命之源,可又如何去度量这个生命呢?长久的陪伴,还是刹那花火,是命运,还是抉择呢?或许丹灵片刻的绽放,未必不是美妙而精彩呢,阵灵的久存,未必不是长情而自在。 终于,他开始怀疑,法则本身,怀疑破法之途,他心中隐隐模糊的意念,当束缚自己的法则都被破坏之后,他自己还存在吗,他又会成为谁呢?离开了阵法的阵灵是自由吗?而困锁在阵法中的阵灵,又感到束缚吗。 但这一切的疑问,并没有让他困惑,而是给了他鼓舞,仿佛一扇大门终于打开,万千通天途,一一显现,虽然此刻他还不知,自己会走向哪里,但只觉胸怀大开,可纳天地山河。 第62章 说谎 董月稍微调息一番,便恢复了十之八九,缓缓起身,看了眼正出神的黄叶,似是平静,心中却漾着浪花,不再多想,径直走向被黄叶击昏的男子。 就要探探情况,陡然将寒芒突起,一根钢针直射董月眉心。 黄叶在董月走过去时,便已经看向那边,那惊险一幕出现,黄叶心急,只想立刻瞬间出现在她身前,却无能为力,急速跳动的心仿佛被寒芒刺中,甚至神智都有些恍惚。 可这必杀的一击却被挡住了,来不及惊讶,黄叶便心中一喜,终于知道,这个女子在自己心中究竟多重要,也暗下决心,要好好修炼,不至于如此刻般心有余而力不及。 原来在钢针正要刺入董月眉心之际,一道橙色的光芒亮起,自董月眉心,涌出一只小手,小手逐渐变大,直接捏碎了那急速的钢针。 暗恼自己大意的董月,面对无力抵抗的男子,再不迟疑,灵刃一挥,直接砍下了男子的头,面色不带半分波澜。 董月接着取下男子手指上的灵戒,却把他的灵剑扔在一旁,再不理睬,转身走向黄叶,将灵戒递给他。 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应该是来寻找养灵石的,这戒指里很可能有,里面可能会有一个自毁阵法,按照初级灵戒的标准,应该也只是一个初级灵阵,你可以试试能不能解开。” 虽然对于董月杀人果断感到一丝惊讶,但又在情理之中,倒不纠结,接过戒指,便研究了起来。 而站在远处的常在却是觉得惊吓连连,首先是急速的寒芒,然后是神秘的大手,再然后是少女杀伐果断,不动声色。 惊讶多了之后,常在忽然觉得断云山之行似乎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了,毕竟事多起来,什么好像也没有太不寻常,值得去和玩伴吹牛。 常在走向董月,问道:“姑娘,这把灵剑看起来还不错,你似乎不太看得起,你看给我怎么样。” 见怪不怪的常在开始打起灵剑的主意,毕竟自己还是很穷的。 董月却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要是你不怕被他家族报复,就拿着那把剑招摇过市吧。” 常在顿时面子有些挂不住,悻悻然地走开,黄叶研究阵法乐此不疲,常在却百无聊赖起来。 黄叶一旦开始研究起阵法,对其他的就不管不顾了,一个自毁阵法的确存在,黄叶虽然至今为止只布下过一个阵法,但他对阵法的了解却足够深刻。 一直到夕阳隐没,晚霞如血,一阵能量波动往四周散去,阵灵消散,打开灵器便不再困难,器灵对陌生内力的抵触并不能阻止黄叶打开空间戒。 黄叶却没有在其中发现养灵石,而是一堆黄金,远远望去,大概有一个立方米多少,除此之外,几张阵符,一些丹药,还有一个机战进攻武器,粒子炮,黄叶好奇他为什么没有用,但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了。 一块拇指大小的金币,能够随意兑换100弓形币,而且似乎亏大了,那自己岂不是忽然富有起来,暗道学院流传的规则确是在理,出来一趟,钱财上都会有富余。 的确没有什么比杀人越货更快捷的致富之途了,只不过要做好被杀的准备而已。 取出空间戒的东西,黄叶面向董月问道:“有什么你需要的吗,你先选。” 董月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让她心动的东西,但她依然没有拒绝,取了一部分黄金收起来。 对黄叶点头道:“好了,你们俩分了吧。“ 黄叶招手,喊了喊远处的常在。 两兄弟开始分割赃物,常在当仁不让,将灵戒据为己有。 黄叶没有发现追踪设定,常在也可以放心使用,即便只是一个没有自毁阵法的灵戒,依然是难得的灵器,常在为此心情大好。 分好赃,黄叶忽然想起,问董月道:“还不知道你来断云山是干什么的,似乎不是做游历任务。” “也是做任务,但不是找养灵石,那个任务几乎没有新生能做到,都摆在任务栏底部,还是被你们捡到了,我做的任务是取药材种子,再顺便寻一些炼丹用得上的药材,恰好遇到这人,有些争夺,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可能死掉的就是我了。” 董月说着,对黄叶嫣然一笑,情之一字,自有一种倾倒众生的力量。 常在受不了两人眉来眼去,情意绵绵,抱起皮皮鼠,走到一边去。 “那你取好种子了吗?” “还没有。”董月轻声道。 其实她已经取好了,只是话到嘴边,又有些不舍,便说了谎。董月说完,自己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说谎,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黄叶闻声,喜道:“那一起吧,也能互相帮帮忙。” “好,不过你们可要努力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任务还有附带条件,必须突破一个大境界。”两人开始熟悉,董月也打趣了起来。 “这倒是问题不大,关键还是养灵石。” “这地方应该是没有的,你们做这个任务似乎太随意了些,要知道这任务可是四十个学分,哪有这么简单,任务书能提供的线索,十分有限的,需要额外下许多功夫,完成的机会也会增加许多。” “的确有些太随意,不过我还是有信心能找到的,我相信感觉,就像第一次见你一样,我相信我的感觉。” 董月见不善言辞的黄叶忽然油嘴滑舌,觉得有些不习惯,却丝毫讨厌不起来,心里反而涌起丝丝甜意。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黄叶说道。 董月没有反对,黄叶如往常一般布下小聚气阵,稍作防护。 此处岩石裸露,没有树冠遮盖,只见群星闪耀,天幕低垂,仿佛近在咫尺,手一伸出去,又什么都触摸不到。 黄叶和董月一起,坐在斜坡上,望着天外,巨大的星幕,仿佛床帘一般,就在两人眼前,似乎有风吹过,还能带着这片天空,荡漾出波纹。 常在和他的新朋友皮皮鼠玩得不亦乐乎,也忘了自己这个见色忘友的老朋友。 第63章 踏莎行(上) 两个不过十三岁的少年男女,就这般坐在山上,没有云层阻碍,没有灯光干扰,看着覆盖在头上的星空,静静地倾听着各自的心跳。 他们都还在长大,每年每月都在变化,可是此刻,他们好像已经足够成熟,懂得情爱,不用触摸,无需亲吻,裸露的岩石没有凉意,高山的冷风带着温暖。 宁静的夜色中,黄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里只觉香味扑鼻,春光明媚,忘了自己的年纪,也忘了在哪里,他只是走过那里。 次日,直到太阳高高升起,黄叶才悠悠转醒。 此时的董月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裳。一身白色的衣裤,裹着一件蓝色外套。 常在和皮皮鼠的关系渐入佳境,亲密无间。 黄叶问董月道:“你要找的东西有什么线索吗?” “暂时没有,不用着急,直接去找养灵石就好了。” 黄叶也不矫情,开始带路。 从他开始相信自己,不再迟疑之时,目标便开始逐渐显现。 魂引之力,去迷以求真。并非只有迷阵,幻像可以断其路,大千世界,万千路途,何尝不是一个个幻阵,草色烟光,何尝不是心迷,而这时候,魂引的奇妙才真正的体现出来,愈是深入,越觉得不可测度,只能顺其自然,脱身物外。 黄叶带路,再次进入密林,不再去看地图。 地图被常在拿着,却也只是图而已,不能指示方向,不能导向目标。 一行人再次进入深林,此处树冠虽然繁密,却依稀有日光透过,耳边还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三人沿着小溪往山上走,溪边长满莎草。 “泉水自山体析出,汇成清泉,这水挺甜的。”黄叶舀了些溪水喝了口,笑着说道。 常在也用手舀水,却先给皮皮鼠喝。 皮皮鼠欢乐地大叫,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摇摆不定。 “一路上都是莎草,可你也说了,泉水自山体析出,是没有泉眼的。”董月道。 “我并非要找泉旁干裂处,而是为了莎草而来。” “莎草?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野草而已啊。”董月疑惑道。常在同样不解。 “越是普通,却是接近真相。当我们踏过莎草的时候,它已经在告诉我们方向了。”黄叶自信道。 “果真?”董月问道,嘴角带着笑意。 “其实和突破境界一样,往往最接近事实的,就是最普通的东西。这莎草,这泉水也是如此。”黄叶解释道。 “走吧,我知道养灵石在哪里了。”黄叶说着也不迟疑,穿过狭窄的溪流,走向对岸。 三人依然在缓缓上行,却没有走出深林,而且稀散的阳光也消失不见。 丛林深处,一点微光出现,或许所有急切寻找的人,都会以为这便是自己的目标,然后迫不及待地冲向它。 黄叶见常在和董月都有一丝意乱,大喝一声,两人悠悠转醒,眼里露出一丝茫然。 “养灵石当真神奇,距离还远,便开始有迷术出现,大家当心一些。”黄叶提醒道。 “你是说这光源。”常在问。 “黑暗中忽然出现的光源,会让人不由地靠近,善于隐藏的养灵石,又怎么会这么显眼。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但在某些情况下,人的行为是不会经过思考的,比如当下。” “那怎么办?” “绕过光源,继续走,我知道它在哪里了?”黄叶自信一笑。 “在女人面前就知道嘚瑟。”常在嘟囔道。 三人再奔走一段距离,只觉又往山上走了一段路。再次走到一条溪流旁,碎石被冲刷得光滑,溪边仍然长满莎草。 黄叶再次沿着莎草走了一段时间,饮一口清泉。 呆立片刻,再次上山。 进入洞穴,洞穴潮湿不堪,不到一分钟,便重新走出来,再次回到丛林。 三人也不知走了多久,穿梭在漆黑的丛林中。 终于再次见到阳光,阳光照耀下,林中反射出刺眼的绿光。 “是晶石。”黄叶道。 “似乎是炼器的材料。”董月接道。 “也可以用来制作阵珠,不过是初等材料,价值不高。” “我感觉我们一直在往上走,怎么似乎永远都到不了山顶一样。”常在忽然问道。 “人凭借感知,能够知晓环境,也能被环境迷惑,其实我们并没有一直上山,只是有阻力让我们觉得在上山。”黄叶解释道。 “那还能感觉道养灵石吗?”董月问。 “不远了,就在周围,我需要一点时间。” 黄叶说完,忽然静坐下来,气息开始变得微弱起来。随着对魂引的熟悉,一般开启魂引,已经无需完全断绝生机,而一旦如此行事,消耗也变得更大,但也能寻到更准确的路。 渐渐,黄叶睁开眼,满脸惊骇,喊道:“回去。” 说着不迟疑,拉住董月的手,往来的方向奔去,常在紧随其后,没有丝毫怀疑。 董月挣开他的手,问道:“发生什么事?” “危险,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 “那么养灵石?” “我们走过了,它真狡猾。”黄叶计得一笑。 “在哪里?”董月好奇。 “在我们第二次走过的溪水那里。” 三人疾驰,目标已定,不顾身后的一切。 很快回到溪流旁,黄叶跳进水中,摸索起来,常在也拿出探灵阵到处测试。 终于,探灵阵有了反应。一块黑色的石头出现在常在手中,查看其特性,和任务书中说的一般无二,顿时大喜,继续搜索起来。 另一边,黄叶摸索个不停,却没有什么收获,眉头微皱。 董月站在岸边,拔起一颗莎草,拿在手中一嗅,却闻到一股暗香,心中疑惑,蹲在地上,弯腰查看起这再寻常不过的莎草。 常在寻到五块拳头大小的养灵石,收获算是十分丰厚了。任务书中要求寻到四块,算下来已经完成任务了,心情大好。 常在看向另一边还在瞎摸的黄叶,只见他眉头皱起,一一抚摸着被溪水冲刷得光滑的石块,又一次次摇头。 常在喊道:“这边找到五块,都有拳头大小,任务没问题了。” 黄叶被常在声音打断,抬头望向他,却没有一点任务完成的高兴,而是提道:“你似乎忘了我们任务还有另一半。” 第64章 踏莎行(下) 常在哪里还不明白,却不以为然道:“你只有一层便能突破,我还差两层,接近三个月时间,找个地方闭关就好了。” 黄叶忽然觉得这个队友似乎有点一根筋,有些怀疑自己和他组队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还是解释道:“我已经血境六层,但七脉合一,并非如此容易,闭关三月,我没有任何信心可以突破,等你到了第六层,你就会明白那是何等的深渊,寻常方法,是填不满的。” 常在没有到血境六层,不知其真实情况,除了养动物,读的书也不多,所以才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听黄叶解释,这才明白这大量的学分背后,将会多么艰难。 但常在并不是笨人,思索后道:“如此说来,突破的契机,也在这里,就在养灵石周围?” “如果设计这个任务的人不是白痴,那么应该是的,只是在养灵石周围,究竟什么能够辅助七脉合一,引气于气海,却不知道,更别说在哪里了。” 见黄叶面对养灵石还如此冷静,还将任务的情况分析得彻底,正在探查地面莎草的董月竟不觉生出安全感,触摸在莎草上的手忽然停下,心里一突,连忙止住这种想法,专注于手中的事。 “我已经感觉快要冲破第六枚血印,恐怕很快也能感受到你所说的深渊了。” 黄叶微微点头,继续搜寻起来,他要找到这个任务的真正目标,比养灵石更重要的,踏入气境的方法。 然而给他沉思摸索的时间却有限,当常在收养灵石入灵戒之后,那熟悉的巨兽的奔跑再次传来。 常在笑脸凝固,试问道:“不会又是它吧?” “似乎是。”黄叶基本认可。 董月却不知两人如何在如此巨兽脚下存活下来,也来不及多想,三人一起,再次狂奔。 弱是无解的题。 一只大脚忽然出现在三人眼前,一股气浪从落地点往四周扩散,常在紧紧抱住趴在肩上的皮皮鼠,黄叶也不迟疑,一把拦腰抱住董月,接着一阵冲击冲向黄叶后背,直接飞了出去,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反应过来,黄叶才发现自己挂在树上,而董月则站在树下,睁大眼睛看着他。 黄叶稳住身形看向四周,哪里还有常在的身影。 黄叶暗想,原来这只巨兽也是为了给自己两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也算煞费苦心了,要是有机会,可要好好感谢它。 “那怪物又不见了,好奇怪。”董月自语。 “奇怪吗?我觉得大动物很可爱。”黄叶为它正名。 董月对他若有所指的话也不理睬,而是说道:“我发现刚才溪边的莎草有古怪。” 黄叶浅笑,望向高处,跳下树来,说道:“你也发现了吗,的确有古怪,却是大好事。” “草根带有淡香,还流着一股清凉,寻常莎草,当然不会这样,其实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黄叶见她谦虚,忽觉得十分可爱,解释道:“香味浸染泥土,沾上草根,根原本无味,说明周围有对你身体产生影响的物质存在,让你感觉像是香味,这就够了。” “这能帮助突破血境吗?”董月问。 “不是它也是与它相关的,试一试就知道了。” 忽然转而问道:“你也是血境六层吧。” 董月点头,两人静默,各自沉思。 “七次脉力淬炼后,血脉粗壮强韧,但七脉门各自独立,气海孤立,可聚血脉之气以养丹田,却无法度气于血脉,控制脉力,是以整个血境,脉力只能急速冲击以伤敌,而进入气境后,却能控制脉力,更加多变,而不仅仅只是脉冲的形式。” 黄叶不知董月是否对于突破气境之事了解清楚,又不愿细问,只好用自言自语的方式,娓娓道来。 见董月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打断的意思. 黄叶接着道:“突破血境,进入气境,最困难的地方不在于经过六次变阵的最后一枚血印,而在于七脉同开之后,力量暴涨,脉门大开,当此之时,若是不能于气海之中度气入血,封锁澎湃的脉力,或许落个脉络尽毁,脉力散尽的结果,不仅困难重重,还必须慎之又慎。” “引气入血,必须借住最后一次脉力释放的力量,冲开丹田回旋,变单向通道为双向通道,使气往来穿梭,再无阻碍。再借助气海的之力,控制狂暴的血脉之力,融脉为一,以一为多,至于变化无极,便能实现完美突破,以气海之劲力控制血脉之脉力,由内而外,收放自如。” 黄叶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见董月没有多少反应,却也不觉失落,毕竟不论对方知道不知道,说一说也好,免得有什么意外。 许久之后,董月才抬起头,微笑道:“谢谢。” 黄叶也是一笑。两人动身,回到刚才寻到养灵石的地方。 也是希望常在也会回到那里,如此能够再次同行。虽然珍惜和董月两人独处的时间,黄叶却不至于为此在这样环境中抛弃自己的队友。 两人回到溪水旁,之间小溪中间,一个巨大的脚印,三个脚趾尖长。头顶的树冠被踩了一脚,露出一个大洞,阳光照在巨大的坑里,大坑已经积满了水。 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粼光,不同于波纹荡漾的粼光,仿佛某种透光的固体,黄叶伸手,轻轻一捞,却什么都没捞到。 董月却再次拔起一株莎草,将带着泥土潮湿的草根放到鼻尖,轻微的异动,却没有避开董月的专注。 只觉脉力轻轻颤动,沿着呼吸,那股清凉之意流入血脉,消失无踪,虽然并不明显,董月依然发现了这普通的莎草似乎对血脉有着某种影响,只是不能确定是何种影响。 她多拔了几株草,握成一把,再次放在鼻尖。 终于,董月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对于一向表情不丰富的她来说,这个发现的确是令她震惊。 “黄叶,这莎草根茎的气息,居然在沟通气海,像是在修路一样。”董月惊呼道。 “什么!”黄叶抬头,手里握着光滑的石头,稍微不注意,脚踩滑了,倒在水里,脸上却止不住笑意。 第65章 抉择 不顾被打湿的衣裳,黄叶急忙上岸,拔起一株莎草,细闻其中味道。 感受道血脉变化,黄叶大喜,柔声道:“看来你是要我彻底忘不了你了。” “就在这下面,有破壁之灵。”黄叶不待董月做出反应,便继续说下去。 说着看着四周,自语道:“这才是养灵石任务真正的目标,破壁晶石。” “破壁晶石?”董月问道。 “对,这是我在一本书里看到的,一本很初级的书,但说的许多东西对我都很有帮助,就叫完美突破,不知道是谁写的。里面提到,引气于气海这个过程,不仅困难,而且危险不小,首先是脉力能否打开丹田的双向通道,其次是速度,不能等到脉力流失,否则七脉合一将会存在缺憾。最大的危机在于,没有完整的七脉合一,就没有完美的破境之气,丹田无法得到淬炼,气海将成为最大的破绽。” “而破壁晶石,能够以帮助修炼者以最快的速度打通双向通道,引气于气海,一旦血印破开,气海劲力将接管狂暴的脉力,整合七脉。借助七脉合一而成的破境之气,消散于气海,淬炼丹田,如此,容纳气海的丹田将无比坚韧。” “破壁晶石不会单独存在,而是存在于破壁之灵周围。准确的说,破壁晶石是最接近破壁之灵而最多沾染了它的气息,所以有此功效,而破壁之灵无比稀有,比之养灵石要稀有许多,可是这次居然是养灵石的附带任务,却是奇怪,学院如何知道断云山上,养灵石周围有破壁之灵呢?” 虽然黄叶知道大概,但依然有些不解。 董月忽然道:“也许是某种别的也能辅助突破的东西在这里,而学院的打算是另外一种,只是恰好被我们遇见了你所说的破壁晶石。” 黄叶点头,也只能做此解释,否则破壁晶石的存在,如何能不让人疯狂。 “循着这条溪流,找到泉心,便可以找到破壁晶石,不过破壁之灵一定会先遁走,倒也不管紧要。” “泉心?”董月忽然觉得在这个人面前好像变的傻了,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泉眼涌泉,但对于山体沁泉而言,却没有泉眼,但却有心,这心是山岩之心,也是山泉之心。” “你是说这片山有灵?” “的确有,似乎叫做山神,但泉心与之无关,只是引导山体溪流的作用,追本溯源,便可以找到。” “山神?”董月喃喃道,眼里闪过一丝精芒。 黄叶却没有注意,而是开始了寻找破壁晶石的路途。 而这个过程却比想象中容易了许多。 黄叶几乎没有费多少力气,便在两溪交汇之地,感受到了浓郁的破壁气息。 不过三五米的深度,黄叶在一片泥浆中,捧出了四块蓝色透明的晶石。 “好浓郁的气息,没有主动吸收,仅仅是在它周围,都能感觉到丹田引气的壁障在被改造。”董月惊叹。 “看来推测没有错,破壁之灵已经遁走了。” 看着手中气劲饱满的破壁晶石,黄叶道:“一人一块,应该足够完美突破进入血境了,还有常在的一块,剩下一块就留在这里吧。” 没有人不喜欢如此至宝,但对于黄叶的决定,董月却没有反对。 其实黄叶并非不想带走这最后一块破壁晶石,而是他不知道该带给谁。 带给夜训和夜惜,却只剩一块了。想要只带给夜惜,可看到身边的董月,心中却不是滋味,就当只有三块吧。 董月并不知道黄叶心中的想法,却是问道:“破壁晶石气劲很强,需要尽快突破才好。” 黄叶收拾心情,点头肯定。如此至宝,也不敢随身携带,稍微露出气息,都是杀身之祸。 黄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去处,虽然有些大胆,但却绝对安全。 黄叶带路,回到他最初上山,看到巨大岩石脑袋的地方,他有种猜测,那个巨大的岩石就是耒所说的山神,也只有那样,才能解释巨型岩石怪的存在。 那里的一切依然没有变化,高大的乔木,茂密的树冠,蓬松的草地。 寻了一个隐蔽的洞穴,准备突破。虽然心中推测,这片巨兽区域应当安全,黄叶依然布下了许多死阵。 既是不愿布下灵阵,也是能力不足,毕竟真正意义上来讲,黄叶至今,只布下过一个灵阵。 两人相离不远,各自拿出一枚破壁晶石,放在身边,调整好身体状态,五感尽闭,再不顾周遭环境可能发生的意外。 黄叶开始破解最后一枚血印。 已经无数次仔细观察过这枚血印,对其中诸多变化心中也有个大概,虽然这是最难破解的一枚血印,但和引气于气海相比,却容易许多,而如今有了破壁晶石,整个突破便如同血境之间的突破一般,达到真正的完美突破。 第七枚血印虽然复杂多变,比之前六枚都复杂,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在如今的内力和脉力支持下,黄叶有充足的时间破解血印,再不会出现携索突破时的危机,而后续又有破壁晶石,所以这一次突破对黄叶而言,倒有些闲庭信步的味道。 …… 七日后。 回圆之路搭建完成,地脉大开,脉力第七次淬炼血脉,温养经络,原本融于血肉的脉力开始躁动,七脉门同时大开。 地脉之力涌向丹田连接血脉的通道,此时,黄叶睁眼,将破壁晶石放在小腹,紧靠丹田,强大的破壁之力从肌肤进入体内,融入血脉,进入气海,自气海之中反向响应涌来的地脉之力,不过片刻,通道大开。 丹田之气涌出,迅速散开,融入血脉之中,正要随着大开的脉门散出的脉力受到了控制,迅速平静下来。 整个破血入气过程中最惊险的一步,在破壁晶石的帮助下,瞬间稳定了下来。 受到气海控制的脉力,再次浸入血肉之中,七大脉门同时响应,关闭了外放的出口,成七枚形状各异的脉核涌向丹田,没有任何阻滞,七枚脉核互相碰撞,缓缓变幻。 黄叶也不着急,一天后,七脉核融合,成了一枚黑色小圆球。 第66章 七脉合一 骨血一体 这枚小圆球并非脉核最终的存在形态。 七脉核不同形态的力量互相补充,重新搭建而成新的,更自如的脉核,在气海翻涌中,在丹田中爆裂,爆裂的气劲淬炼丹田,融一的脉核碎片再次碎裂,变成粉尘扩散全身。 至此,再无七脉门,而是无脉门,周身皆脉门。 而脉核碎裂的气劲冲击不断淬炼着丹田,使之更加坚韧,逐渐紧缩,气海更加凝练,甚至出现云雾,似乎要随时化作液滴。 而变化不止于此,几乎同时进行。 安静且完全封闭的脉力与骨髓一体化的内力产生吸引,引内力入血脉,引脉力入骨髓,与丹田的淬炼毫不冲突。 脉力合一与内力一体缓慢地探测,融合,反应,冲突。 十日后。 脉力进入骨髓,改造了原本粗壮的骨髓,使其表面布满红色的纹路,又随着力量的平静逐渐消失。这看似普通的变化,却为骨髓增加了强大的恢复能力。 而内力再不只是流过血脉,观瞻一番,又回到骨髓,而是彻底扎根,融入了有脉力响应的血肉之中。原本饱满的血肉,其中忽然多了许多白色纹路,而这白色纹路带来的,使得血肉和骨骼一般,有了一层强硬的保护,不失其柔韧,更增其刚健。 柔软的血肉和强硬的骨骼借由内力和脉力的融合而相互影响,相互联通,实现了真正的骨血一体。 脉力和内力相互融合,又可分离,却非如往常以它们存在的地方分别,而是以其作用。 外放以伤敌者,脉力也,内蕴以养体者,内力也。是内力可以为脉力,脉力亦可以为内力,骨血之间,混连一体。五脏天地之门,化自然之养分,成髓血之精元,骨肉为之驱使。 随着七脉合一,骨血一体,黄叶算是正式突破血境,成为了一个不到十四岁的气境强者。 少年心性,虽然行动中冷静谨慎,而真正突破后,还是兴奋得不行,想要与人分享,脸上藏不住喜色。 到黄叶睁开眼,丹田依然没有平静,残留的破境之气还在淬炼着尚且脆弱的丹田,甚至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董月在比黄叶更早的时候,已经完成突破,正坐在一边,观察着他的动静。 两块破壁晶石已经失去了维持其结构的破壁之气,变成了枯朽的石块,黄叶稍微用力,随即变成粉末,撒了一地尘埃。 “怎么样,还顺利吧。”董月问道。毕竟整个过程,黄叶比她晚了七天。 “很好,破壁晶石的确是突破至宝,但也只有在法则转换的过程中使用,否则破法之路中断,反而为后续的突破带来阻碍。” 黄叶此行任务彻底完成,心情大好,问道:“一起去采剩下的灵药种吗?” “不必了,你们专注找养灵石的路上,我已经采到了任务要求的种子了。”董月答道。 黄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采的种子,虽然心中略有遗憾,没有由头再单独相处,又想到来日方长,不由豁然开朗,终于想起和自己走散的常在了。 黄叶不禁道:“常在一个人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修炼之路,本就各有其缘法,生死造化,都在一线之间,又何必强求。” 黄叶转头调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死生之间,会有我这个有缘人赶来,难怪当时这么危险,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董月羞恼,不再理会他。 许久之后,董月才道:“断云山少有强者进入,并且树茂林深,小心一些,应当没有大碍,想必到了时间没有找到突破的方法,他自会回学院,到时候你再将破壁晶石给他,任务也算完成了。” “也只好如此了。只是我的阵法造诣,很难封锁破壁晶石的气息,恐怕被人识破,惹来麻烦。我想先将其放回远处,也能减少损耗,再试试找一找常在,要是能找到,应该能够让他在考核前突破,要是找不到,也不带走,就将晶石留在这里,否则一旦暴露,徒惹祸事。” 董月点头,也认为应当如此。 黄叶离开学院,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任务要求已经完成。但是同伴走失,甚至可能存在危险,却让他没有多少成就感,刚刚突破的喜悦也冲散了不少。 …… 整整一个月。 黄叶和董月几乎搜查遍了整个断云山云层之上的区域,也没有查探到一点常在的踪迹。 一开始的时候,黄叶还因为又有了可以两人独处的理由而窃喜,而当一个月下来,依然没有半点常在踪迹的时候,他却开心不起来,隐隐有些失落。 董月将他情绪的变化看在眼里,安慰道:“虽然没有找到活的他,但也没找到有他受重伤甚至死掉的任何痕迹,想来他在我们突破那段时间里已经离开了断云山。” 黄叶虽然觉得不太会是这样,却也只能选择去相信,希望这样。 董月的安慰却只是伤感的前兆,接着道:“年度大比前,我就要离开落日城了。” 黄叶惊愕地看向董月,董月脸上也带着一丝眷恋,低声道:“其实我是交换生,我家在神弓城,来落日城交换一年,马上一年之期就要到了,任务完成,通过审核,我就会回神弓城的英皇学院。” 黄叶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有一个人,让他想要与之走在同一条路上,甚至就要忘了自己该往哪里走,但依然不能走在一起,原来分道扬镳,不仅仅是个人的选择,也是这个人间本来的无奈。 年少的他,虽然已经是气境强者,却明白许多事是他无法左右的,虽然平常看来,他话不多,却足够聪明,那只从眉心出来的大手,让黄叶明白她身后的能量是如何巨大,他不知该如何去挽留,又该不该挽留,忽然好恨,忽然间,原本自己不太在意的力量,居然成了心中最深的渴望。 最终他也没有挽留,也没有约定。 黄叶深深地看着董月的眼睛,想把这张脸捧在手里,却涌起一阵心酸,不由双眼模糊。 第67章 分别 原本因为寻不到常在而感到自责的黄叶,又因为董月的离开感到失落和恼恨,失落于分别,恼恨自己的无能和自得。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深陷于负面情绪之中,否则这临别前最后的温柔,也都感受不到,岂不是又要再度惋惜。 强迫自己撑起一丝笑意,问道:“回学院交了任务,你就会回神弓城了吗?” “应该是的,而且触动了眉心的防护印,家里恐怕会担心,我应该早些回去。”董月答。 黄叶哪里还不明白,这一个月的时间,便是她对自己的心意,是她无声中的约定。 心中也暗暗发誓,一定要去找她,那个时候,自己必须足够强大,否则面对那虚空中伸出的大手,如何能够泰然自若,又如何能够再次挽手。 别时最是情浓。 也许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两人都格外珍惜。 黄叶和董月两人漫步在丛林之中,仿佛再感觉不到危险,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融在环境里面一般。 两人回到星月城,休息一晚,好好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裳。 漫步在星月城街头,黄叶再无初次到此地时那般,眼乱于各种颜色,整个心思都在身边人身上。 再无半点多余的心思,可以安放在别处了,何况只是寻常路过,匆匆一瞥。 回到学院之时,已经是盛夏时节。 整个学院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黄叶手中没有养灵石,虽然他原本有时间去寻找,但心中抗拒这个选择,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队友能够带着养灵石回来。 黄叶陪着董月一起去交了任务,一起去见了他们共同的老师,朱正。 朱正早知道董月要走,并没有多少意外,却对两人熟络的关系感觉到一丝不寻常。 在大会场来回不息的人潮中,黄叶告别了董月。 相见又不知何时,那时又是怎样光景。 …… 董月走后,黄叶去兽院找过常在,却没有如愿见到他,他依然没有回学院,通讯机接不通,也许还在山里。 年度考核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终归还是有时间的,黄叶不去多想,而是去见了周南,汇报一番出行的收获,便继续阵法的研究。 分别也并非唯一,黄叶师门唯一见过的师兄,刘不二完成了毕业任务,随时准备离开学院。 英皇学院毕业的学生,往往会被帝国吸收,进入各个大城守卫发展城市,或者加入军队,戍卫边境,甚至进入帝国中央,成为帝国中流砥柱。 七大专精,在帝国中也有,是为皇家研究总院。 各个学院杰出的毕业生,在院长的推荐下,有进入皇家总院的机会,但真正能在皇家总院扎根的却不多,往往都是这个领域最杰出的天才。 即便不是立志于战争的毕业生,往往也会先进入军队,一方面锻炼自己的战斗力,另一方面希望能够立下军功,有助于未来分配于地方时能够有更高的起点,真正如李长生这边洒脱不羁之人,并不很多,所以从军成了大多数学院学生刚毕业时的首选。 黄叶路过刘不二的院子,听到里面有动静,打算去和自己的师兄道个别,要是他忽然离开,难免会有些遗憾,毕竟这个师兄对自己,还是推心置腹,关怀备至的。 黄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刘不二爽朗的笑声传来,招呼道“是师弟啊,终于舍得来看看我这个师兄了?” “好几次都想来了,只是恰好你出去做毕业任务了,所以不知道罢了。” 刘不二似乎很容易满足,听见黄叶来找过自己几次,居然开心得大笑起来,连忙把黄叶拉近屋里。刘不二从乱糟糟的图纸中,找到了一副破旧的茶具,居然为黄叶泡上茶来。 可怎么看都不像那么回事,刘不二也不善于如此,但情真意浓,黄叶也乐于品一品师兄泡的茶。 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茶叶,在粗糙不过的手法,却别有一股浓香。 黄叶问道:“师兄,毕业之后你会去做什么呢?” “我会进皇家研究院,继续研究阵法。”刘不二说着,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一生布阵,是再开心不过的事。 “能够进皇家研究院的名额多吗?我听说需要院长推荐。” 刘不二不由有些意满,自得道:“当然不多,今年阵院只有两个,还有一个是修为极高,帝国想要专门培养他,给了个阵院的由头而已。” 黄叶不由想到刘不二招募自己,把几个其他院的老生弄得灰头土脸,不由一乐。 刘不二见黄叶一笑,以为是为自己的未来高兴,也不忘了作为师兄的责任,鼓励道:“师弟天赋不在我之下,以后一定也能进入皇家研究院,也许到时候我们还能做师兄弟呢。” 刘不二天生就是一个快乐的人,看到别人一举一动,都往好的一边去想,又或许,只是因为除了阵法,再无别的事情,值得他花费一点多余的心思。 闲话一番,黄叶告别了刘不二。 回到学院,黄叶再次沉浸在阵法的研究中,再见周南,周南给了他一本《灵阵进阶》,对于老师的安排,黄叶皆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不仅因为周南的实力,也是在其教导下在阵法上的进步。 考核的日子一天天靠近,黄叶隔日就会去一趟兽院,依然没有得到常在的消息,心中开始有些焦急。 不在于自己能否完成年度的学分,而是这考核重要,常在若是能回来,一定会回来,而迟迟不见其踪影,黄叶不得不往坏的方向去想,越是这样想,越是焦急。 在六月十六日晚上十点前,学生卡上的学分若是达不到学院要求,便是为考核不合格,直接失去继续在学院就读的资格。 在这方面,学院是十分严格的,不会给任何多余的机会,一旦存在退路,人就会松懈,无论心里怎样去提醒都没有用。 六月十六日,清晨。 一张熟悉的笑脸出现在黄叶院子门口,他的肩上还站着一只老鼠,似乎他们的关系,又发生了一些改变。 第68章 劫 “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黄叶开怀道,拍拍常在肩膀。 “这可不是你重色轻友的借口哦。”常在也是打趣道,不仅没有不满,还为他开心。 “你突破了。” “你也突破了。”两人皆是畅快一笑。 “你是靠什么突破的。”黄叶问。 “说来也是巧合,记得你说过,突破的契机就在养灵石,或许是它周围的什么东西,想来你书读的比我多,说得也有些道理,我就打算回去我们找到养灵石的地方。结果皮皮鼠要吃断云山北壁上的崖菇,说是到了采菇的季节了,我想你们两个正好花前月下,也不打扰你们,就暂时没回去,直接去采崖菇去了。” 黄叶听到这个理由,是自己担心这么久的原因,不由气结,但见常在无事,又觉得那一段丛林时间,的确令人怀恋。 随即问道:“所以你怎么突破的呢?” “结果我在那里又发现了六块养灵石,你说这是什么运气,先前费劲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五块,结果不找了,忽然六块砸我头上,但却之不恭,我就收下了。” 稍微一顿,故作不满道:“不让我去坐坐吗?” “进来吧,不过很乱。” “你这住宿条件在整个学院也是没谁了吧,一个新生住这么大个院子,居然还有灵阵。”常在一边走一边羡慕道。 “哦,你也能看出有灵阵,不错嘛。”黄叶笑道。 “有时候可以,有时候就不行了,走进一个阵法大师的院子,要是没有灵阵,那才奇怪了。”常在不以为然道。 黄叶这才明白,感情是胡吹一气。 “这么说来你是在第二次找到养灵石的地方突破的了,可是我几乎找遍了整个断云山云端之上,却没有见到人影。” 随口一说,但常在知道这是真的,不仅仅是因为对朋友的信任,而是他曾感觉到黄叶走过,当时却没有办法停止,因为那时候,他正重开五感,准备打通丹田通道。 “这是皮皮鼠的天赋能力,迷。可以如同一个隐蔽阵法一样,混淆感知,让个体彻底融入环境。” “小家伙挺厉害的嘛。”黄叶笑着伸手指逗了逗皮皮鼠。 皮皮鼠被手指戳,也不理他。 常在却不以为然道:“这只是毛毛雨而已,皮皮鼠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 接着刚才的话,常在道:“我采崖菇的时候发现一处洞穴,洞穴上方正式取得养灵石的下方,我在那里发现了一件至宝。” “所以你靠这件至宝突破了,是什么?”黄叶好奇道。 “这倒没有,是一种灵草,可以帮助皮皮鼠纯化血脉。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之久,之后我们便缔结了血脉,现在它就是我的血脉超知兽了。” “所以你怎么突破的呢?” 常在却哈哈大笑道:“原来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没想到也有问出这种傻问题的时候。” 黄叶无语,就随他傻笑。 常在解释道:“这便是皮皮鼠的天赋能力,乱。对于武者而言,聚力以破境,而皮皮鼠的天赋,是最佳的辅助破境的能力。所以其中过程,你也知道了,就这么轻而易举,就突破了。这次任务最大的收获,就是阿皮了。” 常在说着还不忘抚摸皮皮鼠的小脑袋。黄叶惊骇之余,对于常在取名的水平却不敢恭维。 常在聊起董月,得知董月离开之后,倒是没有说风凉话,而是安慰了他一番。 两人闲话之后,一同去任务大厅交任务。 归还了任务书和任务工具,交了养灵石,确认境界之后,两人的学生卡上面都多了20个学分,还有四百贡献点,多出来的养灵石也平分了,收获满满。 虽然在最后的时间完成,却不减心情的愉快。 常在豪气干云,主动将丹药赊欠的贡献点还上,至于弓形币,更是不值一提。 “明天会有年度大比,可是出风头的机会,准备大干一场吗?”常在问 “学院似乎并不强制要求,不过据说最终前三都有很不错的奖励,倒是许多人跃跃欲试,不过我的话,也没什么好表现的。” “大比之后就是假期了,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呢,可能会继续呆在学院吧,反正家里也没人等我回去。” 常在见黄叶说得落寞,赶忙岔开了话题。问道:“除了战斗以外,各大分院也有大比,阵法的大比你参加吗?” “不知道,要是老师没要求的话,可能不参加了吧。” 黄叶自己都没有发觉,董月离开后,自己的变化。 从前黄叶虽然不多言辞,但积极向上,对这天下各种事物总是充满好奇,却忽然开始有些意懒了。 形容还未成枯槁,而心却如死灰,对着名利之事,胜负之分似乎不再看重。 常在也察觉到了黄叶的不对劲,却不知如何去安慰他,也不勉强。 交完任务,两人各自回去,临走还相约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做任务。 所谓游历任务,除了任务本身以外,更多的是希望学生能够走出学院,自己去经历危险,面对困难,见识辽阔疆土,万千生灵。 游历者,游走经历,强者之心不息,然后可以走上更高的境界,更远的远方。 黄叶回到自己院子,继续布阵。 这一段时间来,一直担心常在能否归来,阵法研究进展不大,此时一切无恙,黄叶躁动的心情逐渐平复。 但布阵的过程却依然不顺利,手法越来越混乱,似乎心里住着动物,在挠痒一般。 自进入修炼开始,虽然曾面对携索突破的危机,但黄叶却从未有过一丝退让,总是冲向前去,只为了看到一条条魂索,一枚枚血印后面,是怎样情形。 可是这一刻,他的心却动摇了,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 黄叶不禁自问,这仅仅是董月离开造成的吗,如果是,自己更应该修炼,变得更强,这样一来,才能再见到她,才能抓得住她。 又一个灵阵未能成灵便崩塌了,倾泻的能量让整个演阵室都动摇了起来。 而这里的情况,在书房中的周南一清二楚,这种小事对于阵法大玄师而言,没有难度。 周南喃喃道:“你的第一个劫难来了,怎么走出去,谁都帮不了你。” 第69章 大比 黄叶垂头丧气,不再继续布阵,只觉心神恍惚,迷糊间就在演阵室睡着了。 第二天,回鸣钟响起,黄叶从迷梦中醒来,虽然并不想参加,还是去了大会场。 会场上站满了人,一共三个年级。 毕业生已经离开了学院,去向了各自的未来。 每一个年级的大比是分开的,各有一个负责人,黄叶都不认识,有些混沌地看着周围一切,只觉人生忙忙碌碌,你追我赶,不知所为,嬉笑怒骂,又不知有几分情真,几分情伪。 独自一人走在人群中,没有刻意去找熟人,情切的极端便是心灰,黄叶不知觉地走入一个谜团,却毫不知觉。 参加大比需要临时报名,大部分即便知道自己走不远的学生,也会参加,只愿和更强的对手过招,试试自己的实力如何。 所有不参加的必须进行表演赛,随机两两匹配,只打一场。 黄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告知上台对战一场。 对手是一个女子,长得小巧,身上也没有杀气。 女子迎面就是一击脉冲,黄叶虽然战斗欲望不高,但本能还在,轻易躲过。 欺近身去,收着力量,一击爆拳。 女子却没有他想象那般弱小,撤力躲开,一发更强的脉冲迎面而来,黄叶躲避不及,直接被脉冲击下擂台。 女子示敌以弱,没想到居然得手,顿时大喜,手舞足蹈起来。 黄叶没有在这里停留,默默走开,也没有为此次失利感到多少难堪。 这一幕落在了在会场闲逛的夜训眼中,觉得不可思议,却不明其中道理,但走不开,也没有专程去见他。 表演赛很快打完,真正的大比正式开始。 这次大比再不似新生大比那般,有团队赛和个人赛,这次只有个人赛,也没有境界限制,只要是同一年入学的学生,都能相互竞争。 最终低年级的前三有挑战高年级的机会,但并不一定会使用。 高年级受到挑战,是绝对不能败的,否则颜面尽失,往往出手更加凌厉狠辣,挑战者如不能取胜,往往都会受到重伤,最重要是心伤难愈,但学院依然鼓励。 黄叶没有走远,站在会场边缘,有意无意地看向参加大比的学生。 逐渐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孔,看到了夜训。 夜训三连胜,每一场的对手几乎只是瞬间,就被击下擂台。夜训每次出手,都不留手,不论对手什么境界。 但他并非使用强大的杀伤性招式,虽然每一场的对手都被夜训打得狼狈不堪,但真正伤害,确是有限,可见其为人,虽然锋芒毕露,仍然进退有度,确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气质。 也见到了夜惜,一年没见,她似乎更加平静而出尘,落落大方,眉目之间,更加内敛而沉稳,举止动作,却多了一分英姿。 黄叶不由一笑,似乎见到旧友,本就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夜惜实力大涨,几番交战,虽然不似夜训一般雷厉风行,一击破敌,但挥洒之间,不过数息,也能轻松获胜,几立于不败之地,全身圆满自洽,自成一方大势。 见到两人对战中的风姿,黄叶也不由为之高兴。 黄叶此时虽然心绪难宁,但当初相伴的时日重现,也冲散了一些这心中郁结,至少暂时来说,可以忘掉一些。 夜惜在八强战中输给了曾经新生排位赛的冠军,剑客秦绰。 秦绰剑法更进一步,又有灵器加身,器院为之量身打造,无比契合。剑舞挥动之间,剑意弥漫整个擂台,竟有些扰神乱境之用,夜惜虽败,但面对强敌也算进退有据,几乎没有受伤,明知不敌,借力直接下了擂台,似乎洒脱了不少。 黄叶远远看着,虽然为之开心,却没有要走过去,寒暄一番的意思。 比赛继续进行,四强战。 进步极大,实力强劲的秦绰却败了,败给了四骁将之一,烈空。 另一边,夜训的对手也是四骁将之一,段寻。 四强之中,夜训的团体占了三人,全是机战院的一年级,而且,他们还没有使用他们的专精,机战装备。 曾经在新生排位赛团体赛夺冠的一男一女,却没有在此次大比中出头,似乎都没有参加。 夜训和段寻的战斗并没有因为熟悉而有一点放松,在擂台上,把曾经的朋友当做对手,也是对他的尊重。 这场大战持续了一刻钟,两个真正进入气境的一年级,脉力在劲力的控制下,变幻万千,看得一干学生一脸羡慕,一脸崇拜。 最终没有意外,夜训获胜。 夜训和烈空进入决赛。 烈空直接认输,没有打下去。 烈空是一个偏执的人,他认定的大哥,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他也不会出手。 夜训脸上虽然无奈一笑,心中却是十分欢喜,也更为重视这个看似头脑简单,却十分忠诚的手下,也是在这一刻,夜训才真正把他当做自己兄弟。 御人之术千千万,忠人之道也千千万,能做到诚心之人,未必能得到诚心相待,可当双方都诚心相遇,这样的关系也是最为牢靠的。 此时此刻,这两人便是诚心相遇。 一年级的冠军就这样出现,夜训早已是公认的新人王,也没人对这个结果感到惊讶。 可是如果仔细一想,这个几乎代表了一年级最强战力的团体,联结如此紧密,如果任其发展,未来的力量却是不可小觑。 一年级的战斗也是最先落下帷幕的。 紧接着二年级的冠军也出现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三年级的决战,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在学院众人面前出风头,展现实力的机会,虽然可以不必参加大比,但大比的重要对于这些还有一年将离开学院的人来说,却是再清楚不过。 决战中的三年级,都已经踏入魂境,战斗的掀起的波动也不是血境气境可比。 夜训却战意大起,并没有将这境界的差距放在眼里。 只等着对方决出胜负,就要用掉自己作为一年级冠军的挑战机会,挑战如今学院里可能的最强者,不是为了夺得第一,而是为了一场彻底释放的战斗,一场力量激荡的战斗。 第70章 邀战 大比结束,三个年级的排名也正式出炉。 挑战赛时间到来。 夜训出场,站上擂台,对负责人道:“在正式挑战之前,我想申请一场邀请赛,不知可不可行。” 负责人道:“时间尚早,如果对方答应,可以。” 夜训远远地指向站在会场边的黄叶。 其他人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站在会场边上,似乎对诸事都不太上心的黄叶。众人好奇,这个被新人王指名要与之对战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又为何都没有参加大比。 黄叶没想到夜训会如此,奇怪地看向他,而夜训坚定的眼神,让黄叶无从拒绝。 黄叶缓缓走向擂台,在众人的注视下,没有半分激动和紧张,随着靠近擂台,逐渐感受到夜训那无与伦比的气势,只觉气海都稳固不住,快要沸腾起来。 那无所谓的神情开始变化,满是迷雾的双眼被骄阳驱散,回复了一些神采。 站在台上,黄叶惊讶,只觉夜训一人成阵,其形已聚,其势已成,进入气境,才真正理解气势的意味,非是以气成势,而是以势运气,浑然天成。 以个人之力以成势,谓之气势,整个擂台,都似乎成了他的场地。 黄叶的气境并不是真正的气境,准确说,他还在进入气境的过程。 丹田淬炼的时间很长,直到现在,残留的破境之气依然在淬炼着丹田,丹田看起来也浑然一体,并无破绽。 但事实并非如此,如同魂索血印一样,在气海之中,依然有限制气海真正一体的存在,是为气孔。 与气旋不同,气孔吞噬消散凝聚于丹田之中的气海之气,使丹田永远无法真正的充盈饱满。 气孔不是孔,如同血印一样,是一种封锁法则,但是气孔的存在,让丹田好似漏气一样,如孔一般,是以被称为气孔。 气孔不会在七脉合一之后立刻出现,而是等到破境之气彻底淬炼丹田,看似完美之时,散去气海,使之再次稀薄,然后气孔显现,才能正式进入气境。 血境已破,气孔未出的时间,也被称为气境零层,如今黄叶便是这一境界。 夜训的境界也不过气境一层。整个气境只有三层,每一层的差距,也要大得多。 黄叶虽然境界提升很快,但武学的修炼却十分有限,除了爆拳,就是银华星月箭,而且每一种武学都没能修炼到极致,仅凭此,要想战胜号称新人王的夜训,几乎是不可能的。 黄叶也没打算使用阵法,毕竟,机战院的夜训,也没有任何辅助装备,如此行事,似乎有些太小家子气。 黄叶的银华星月箭依然没有什么进展,堪堪四层,但进入气境,虽然气孔还未显现,依然能够控制脉力,作为一种脉术,银华星月箭来的威能增加不少。 面对自己从来没有赢过的师兄,实力更加强大的新人王,凌厉的气势压迫,黄叶再顾不得许多,先行出手,直接是强力脉冲。 更加强大的骨髓,成就了更加粗壮的经脉,也成就了源源不断的力量补充,一次接一次的脉冲,杀伐之气涌动,夜训也不敢大意,小心应对。 此时站在台下的一个女子却惊讶得合不拢嘴,喃喃道:“那真是我刚才打败的那个人吗?他居然这么强!” 面对夜训,黄叶根本不敢有半分多余的思绪。 在这种专注中,银华星月箭不断催发,也不断凝练,居然直接进阶,进入五层。 台下的观众惊讶于黄叶似乎永不枯竭的脉力,对忽然凝练而为威能大涨的一击却没来得及反应。 夜训察觉了其中的变化,心中一喜。 两人的脉术相互冲击,居然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下。 气浪掀起衣脚,发丝飘扬,连睫毛都在颤动。 在气浪之后,夜训忽然近身,一拳挥向黄叶的胸口,黄叶侧身出掌,反握住夜训冲击而来的手臂,却被生生震开,手掌血肉模糊。 黄叶这才明白,这是诱饵,杀伤不在于看似凌厉的拳击,而是包裹手臂的脉力细浪。 被震伤的手掌并没有大碍,强大的骨骼防护和快速的恢复力让黄叶没有陷入危机,反而愈战愈勇。 狂风大作,夜训的气势引动了环境中的不安定因素,为其所用,一同涌向黄叶。 黄叶静心纳气,触动空间的狂暴,两人拳脚的战斗,演变而成了领域的争夺。 一干新生大呼过瘾,只觉得如此战斗,在挑战赛之前出现,也不枉费众人的期盼。 仅仅是两人大战,却仿佛山呼海啸,万马同奔。 黄叶主动出击,爆拳挥向夜训胸口。夜训轻易躲开,黄叶速度不减,一跃而出的身体直接砸向地面,被阵法加固过的擂台居然被打出裂纹,这样的场景虽然在大比中出现过,但的确少见。 而地面一开始就是黄叶的目标,化拳为掌,以手着力,倒着一脚踢向夜训,夜训刚一站定,不及发力,硬接了这一脚。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同样的脉力细浪,夜训猝不及防之下,被自己使用过的招式打伤。 这样的伤势不会影响胜局,但电光火石间,黄叶玩心大起,一定要让夜训吃点亏才行,而这一招的效果,自然是再好不过。 两人分开,再度对峙,相对一笑,似乎回到一年前来到落日城的时候。 再无花招,也没有脉术。内力灌注全身血肉,两人拼起拳脚来,即便如此,依然是气浪横飞,余波悠长。 在持续的战斗中,黄叶受了几次大小不一的伤,渐渐有些不支,但战斗意志却依旧高昂,毫不畏缩,似乎胜利再次变得重要。 即便拼尽全力,还是无法取得这胜利,却依然要拼尽全力。 黄叶被一拳击中胸口,重伤倒地,尽管不愿认输,却再也站不起来。 黄叶被判负,夜训扶起他。 “你不会再赢我了,以后。”黄叶道。 “如果因为怕输就不和我打,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星落。”许久没听到星落这个称呼,黄叶不由心中一暖。 “下次你会输的。”黄叶道。 “祝你好运了。”夜训将黄叶扶下擂台,也意味着属于他的挑战正式开始。 第71章 未定之法 夜训和黄叶的对战,夜惜在台下看得清清楚楚。 夜惜原本还有些疑惑于黄叶没有出现在年度大比中,最初的表演赛她又没有花心思去关注,直到夜训要和黄叶一战,她才注意到这个一年没见的小师弟。 夜训将重伤的黄叶扶下擂台,夜惜急忙从人群中穿过,接过了夜训扶着的手臂。 “秋若,一年了。”黄叶怀念道,眼睛盯着地面。 “对啊,一年,你变强了不少嘛。”夜惜笑道。 听着夜惜的笑语,黄叶不由心中一快,也是开怀一笑,别过头看向扶着自己的夜惜。 “强什么,师兄都没使出全力,还是随便揍我。”黄叶还是有自知之明。 “何必跟他比,他太偏执了,会很辛苦的。”夜惜却道。 黄叶心想,辛苦总要比痛苦来的好一些,但他没有说出来。 黄叶问道:“飞天院真的能飞天吗?” 夜惜浅笑:“飞什么天,也就是运运东西,能不能跑得快一些,至于飞天,也就战斗机的水平,速度似乎有一个极限,不知道什么原因。” 黄叶不知其中关键,也不便细问,忽然问道:“那你有自己的战斗机吗?” “战斗机没有,飞艇倒是有一架,还有一个专门的机仓室,是个空间灵器,算是这一年的一些收获吧。” “我好久没见过师父了,你说他是不是把我们忘了。”黄叶又换了话题。 “那是你经常宅在院子里的原因吧,我见过他很多次,不过没吃到他做的美食,倒是有些可惜。”夜惜不由有些想念大树村时经常可以吃到李长生做的美食,那时还不觉得,如今吃多了寻常食物,却是怀念得不行。 黄叶暗想,过去一年,自己的确经常沉迷于阵法和修炼,忘了时间,走动得也少。 而在夜惜扶着黄叶,希望找棵树靠着的时候,却遇见了李长生。 “我仿佛听见有人说我坏话来着。”李长生作思索状。 “师父。”夜惜和黄叶同时恭声道,身体状况的原因,没有全礼。 李长生没有理睬这些,问道:“还记得当初觉得跟随我走上破法之路时,我问你们的话吗?你要去哪里呢?你可以忘了自己是谁,也不记得我这个师父,却不要忘了这件事,破法之路,不进则退,不冲上云霄,便会坠入深渊。” 夜惜不知其何意,而黄叶却明白,自己以为已经忘了自己的师父,也发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虽然在和夜训对战之后,解开心结,但李长生的话,如暮鼓晨钟,让那心中浮荡的情绪沉寂,微微点头。 强者之心,是对于成为强者的热望和坚持,可万事万物,皆有极限,随着董月的离开,这种渴望变得更加强烈,却带来了更深的迷茫。 不再明白自己为何走上这条路,这是一条通天路,也是一条不归路。 那眉心伸出来的大手,是一种激励,也是魔障,当破法者的双眼被现象蒙蔽,活在虚构和假想敌的周围,自己的路将越来越模糊。 要完成一件事,不仅依靠狂热和偏执,更是冷静和清晰。利用得当,狂热带来的是无限的动力和希望,为其所蔽,面对的是心魔入体的迷茫和寂寞。 这一次,黄叶终于明白,他将要去,去神弓城,去看那双大手,但他的目标却未尝改变,他要去的,还是那暗淡的星光,那天幕后璀璨的明珠。 “师父,我想吃你做的烤鱼,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啊。”黄叶心怀大畅,也没有了拘束。 “想吃我做的烤鱼啊,就算是院长,那也要看我心情如何。” “院长,不就是师娘吗,师父你越来越正经了。”黄叶气色恢复了一些。 “公私分明,在其位,谋其事,我现在是学院的教监。”黄叶见他没有否认,心想两人是真的在一起了,不像最初见到时那样距离分明。 “师父啊,就要放假了,你有没有给安排个好玩的地方。” “你很富有了啊,什么地方不能去,神弓城也是个不错的去处嘛。”黄叶不知李长生是随意一说,还是确有所指,没有回应。 夜惜问道:“回大树村呢?” “大树村出来容易,回去却很难,你们如今的境界,还不够。”李长生却道。 这一点却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难道大树村还有什么秘密不成?”黄叶问。 “记得我说的圣树的传说吗?”李长生反问。 “你说大树村一度很繁荣,这有什么关系吗?”黄叶不解。 “当然不是这件事。是源气。” “源气?可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意蕴?”黄叶问,夜惜同样不解地看向李长生。 “气者,动之主也。而动气之主又是什么?”李长生抛出这个问题。 不仅黄叶和夜惜,连站在周围的一些学生听见李长生的问题后,也不禁思索起来。 而这时候,擂台上,夜训挑战三年级的冠军的比赛正式开始。 “是魂吗?”黄叶试探性地答道。 “骨,血,气,魂,四境,内力控骨,脉力控血,皆为实力,劲力控实力,为虚力,也可称为隐力,言其藏于骨血之中,脉力之间,引控其大小方向,而魂力却全然不同,是精神内守,稳固自身之用,与劲力无关。”李长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解释了一遍四境的含义。 “源气,应该叫做气源才对。”夜惜忽然道。 众人皆是恍然,李长生也点头道:“的确可以这样理解。” “是法。”黄叶忽然信心十足。 李长生欣慰地点头,缓缓道:“这便是源气中的意蕴所在,言其法也。” “那么万物皆有其法,也就万物皆有源气了?”黄叶疑问。 “万物之法,为固有之法,源气者,未定之法也。” 众人皆陷入沉思,思索着其中关键。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许多正在观战的人也被吸引,而听到李长生的话,也都若有所思。 战场之上,夜训渐渐不敌,但爆发而出的战斗力,却比和黄叶交战时高上不少,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先前的比试,他从未使出过全力。 而二年级的冠军,暗叫侥幸,幸好对方没有挑战自己,不然的话,也许就阴沟里翻船了。 第72章 长河 黄叶低语:“破法者的第一课,原来居然是成法之源。” 又不可思议道:“难道自己本身就是源气吗,这就是破法之途吗?化固有之法,为未定之法,化已成之法,为成法之源。” 黄叶第一次觉得李长生的形象如此高大光明。 从前,他是自己的师父,带着自己走上了修行之路。如今,他仿佛是所有人的师父,他就是未定之法吗?在李长生身上,黄叶第一次感到了高山仰止的向往,那平静的话语中,似乎蕴藏这无限的可能。 这一刻,黄叶没有再去想为什么回不去大树村,又该如何回去,只是静默,观望,沉思,神游物外,不知踪迹。 战场形势明了,夜训越来越难支撑,但他的傲慢和倔强却不允许他如此失败,奇诡之思,险恶之招,只求伤敌,泄恨,哪怕败得再惨,他也要如此。 终于,夜训的脉力划伤了对方的脸颊,而对手带着恼恨的一击,也让夜训摔下擂台,倒地不起。 打败夜训的人,是落日城谢家的长子,谢玄。 四骁将连忙扶住夜训,喂他灵丹。 即便是面对重伤的夜训,周围的人看向他依然带着敬意。 要知道差了两年的学院修炼时间,不仅仅是境界,更多的是战斗经验和武学造诣的差距,依然敢越两级挑战,可见其勇气,而战斗之中,虽然不敌,展现的实力依然足够让一干年轻人心热不已,心生向往。 夜训虽然大败,但在新生之中的声望不减反增,不知是否有意而为之,还是纯粹为了战斗本身,明白自己的实力和如今学院学生中最强者的差距。 而随着年度大比的落幕,李长生这边的情况很快被发现,许多人好奇地围上来。 李长生却离开了,临走交代,暂时回不去大树村,假期自己安排就好了。 新围上来的人不明所以,先前就听李长生说话的人却在久久的静默中。 夜惜扶着黄叶离开了人群。 假期有两个月,给学生时间回到家里,也是在提醒众人,不忘初心。 至于外出游玩的,反而很少,因为学院本身学分的获取,就是游历任务,越到后面,要求的学分越高,走的地方越远,困难越大,所以面对两个月的假期,许多人更愿意选择安静。 随着大比落幕,没有完成学分考核的人正式离开学院,或许会进入某些私人学院继续修炼,或许独自踏上远方的路途,寻觅机会,有又或者在修炼者的魔障中,从此坠落。 而通过考核的人,可以享受片刻的悠闲,同时也需要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 黄叶服下丹药,好了许多,夜惜一直呆在他身边,话却不多,她一向如此。 “假期你会去哪里?”黄叶问道。 “还不知道呢,你呢?”夜惜看向远处。 “我打算呆在学院,研究阵法。”黄叶答道。 良久,夜惜忽然问道:“不去神弓城看一看吗?” 黄叶错愕,看了眼正望向远处的夜惜,低声道:“不去了,或许会去吧,却不知什么时候了。” 夜惜忽然一笑,看着黄叶道:“也许我会去神弓城走走,需要给你带点吃得吗?” “好啊,你吃得惯的,想来都不错。” 夜训在被打伤后,直接被四骁将带走了,没有再来见黄叶,也没有和自己唯一的妹妹有单独的话说。 自始至终,黄叶都没有见到程林,而秋然居,自从来到学院后,就再没去过,但想起那个骄傲任性的女孩,黄叶心中仍然忍不住涌起暖意。 他也好奇,夜训究竟有没有和她在一起,他们的关系又如何,但他不会去问,也不会说。 盛夏的骄阳,照耀着行人匆匆。 黄叶和夜惜分开,回到了阵院,偌大的一片区域,都属于周南,随着年假到来,周南也离开了学院,黄叶不了解他的行踪。 手里拿着《灵阵进阶》,事实上是一本初级灵阵的精要,掌握其中变化,为进阶之用。 闭门,无客,院深,树静。 …… 两个月的时间眨眼便过,沉浸在阵法中的黄叶全然不觉,忙碌不知时日。 直到回鸣钟的声音响起,他才发觉,又一年的新生排位战开始了。 两个月的时间,丹田的淬炼已经结束,气孔出现,并非一个一个出现,而是一同出现,让丹田中原本快要凝练成云雾的气海再次稀薄,并且持续着,源源不断地消耗着力量,却着急不来,只能不断补充,直到填上气孔,完全封闭丹田为止。 黄叶走出院门,去观战了新生排位赛,再次听了一遍大讲会。 这次换了演讲人,内容也和上次大不相同,黄叶仍然听得津津有味。 没有等到决出真正的冠军,黄叶便离开了学院。 这一次他早早接了任务,离开学院,没有呼朋唤友,结伴同行。 他觉得那样轻松,仿佛回到了大树村的山中岁月,一个人的日子,还有静静的思念。 任务的目的地深入边境,在角马帝国南方,越过边境,进入长河帝国。 乌娑山脉自北向南,穿越数个帝国,还有不少无主混乱之地。 落日城地处帝国东部,往南方前行,还有一座大城,敦野城。 敦野城是边城,征战之地,戍卫常在。 为了完成这次任务,黄叶必须穿越帝国边境,战火交接之地,进入长河帝国休城,再做打算。 黄叶依然是乘坐客机前往敦野城,但前往敦野城的客机并不多,黄叶等了大半天,才登机过境。 敦野城很大,却并不繁华,也成就了他身后无数城市的繁华。 黄叶走在街道上,甚至许多街道还布满泥泞。 但城市中的市场却十分热闹,丹药灵器无数,战甲,轰击炮,甚至战斗机被随意摆在泥泞的街道旁。 戍卫军队拥有帝国配置的顶级装备,但武器依然具有很好市场。 这是由于此地多有纷争,人们为求自保,也只好全副武装自己,和内境的城市大不相同。 而众人不愿迁徙的原因也在这里,人少意味着属于每个人的资源增多,战争意味着死亡和争夺,危险伴随着机遇,对于许多未能进入帝国军团的修炼者而言,这里能帮助他们成长,战火纷飞中,那是希望。 第73章 忘川 角马帝国和长河帝国接壤处是一片狭长的荒漠——忘川戈壁。 两个帝国的角力多发生在这里,若是强者配合战机,城市根本不堪一击。而试图用涵盖整个城市的大阵来防护,也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样的消耗在一个边城上,根本是得不偿失。 此时并非战时,虽然戍卫仍不松懈,也有许多兵士得闲,娱乐场所人声鼎沸。 战斗是激情四射的,戍卫却时常惶惶终日,枯燥而寂寞,任由你多么潇洒之人,久处战地,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酒色之中,赌桌之上,聊以慰藉。 黄叶刚十四岁,身材长成,已经是大人模样,眉宇间是一丝空洞无神之感,脸上却带着稚气。 收敛精神,无物化之伤,对于远在他乡的年轻人,是最好的掩饰手段,因为不需要表现出任何东西,也就没有任何掩饰的痕迹。 王二酒馆。 弓形币在敦野城价值很低,或许是地方不稳定的原因,除了帝国直接管辖的组织,如客运,粮食之类,许多个人产业并不接受弓形币,而是需要黄金。 直到现在,黄叶依然没有用到黄金,但黄叶早就通过大量的阅读,了解到了黄金真正的价值,在魂境之上,最初等,最广泛的修炼资源,也是因此,成了大量无主之地真正的货币,而黄金的储备也是帝国的底蕴之一。 黄金柔软,韧性十足,并不费力,便能塑造成各种形状。 一块金币。 黄叶在王二酒馆要了一大杯的烈酒,夏寒。 此酒冬日酿造,到次年夏月便能饮用,最忌讳长时间窖藏,鲜香而冷冽是它最动人的滋味。 许多挖矿人正在酒馆吃酒吹牛。 挖矿人日常进入忘川戈壁,寻找珍稀矿石。 炼器原料,阵法能量石在忘川戈壁中的储存量不小,但由于两大帝国对峙,任何官方的大规模开采都受到阻碍,催生了忘川戈壁挖矿人这个职业。 挖矿人并不直接隶属于任何帝国,同样,战乱中,也不受帝国保护,他们与两个帝国皆有交易,是彻底的生意人,夹缝中的势力,进入帝国边境后还会受到监督。 挖矿人并不统一,分为多个势力,也是两个帝国听之任之的原因。 此时这个小酒馆里坐着的两个队伍,是分属于两个势力的挖矿人。 似乎两个队伍在采矿中就有过冲突,喝酒吹牛的时间,还不忘互相嘲讽一番,倒是没有任何动手的迹象。常年累月的风沙生活,或许没有提高多少实力,但脸皮却是厚了不少,丝毫不为他人提到的自己丢脸的事而脸红。 粗狂之中,别有一般洒脱。 从敦野城出发,距离边境线还有一段距离,分布大量关卡,飞天遁地都很难毫无声息的出去。 帝国不允许私人势力和敌对帝国有私人的生意往来,一切都由中央统筹,想要进入长河帝国,最好的方法就是进入挖矿人的队伍,成为帝国中间人。 但挖矿人之间,即便是敌对势力,也多少有些了解,无故混入,自然是不可能,而这里的情况,在黄叶离开学院前,已经了解了大概了,并没有丝毫担忧,因为他早就想好了法子。 黄叶饮完酒,熟悉了一番敦野城的情况,已经黄昏时分。矿石交易市场却刚刚开市,大量买家和卖家涌入,真正开启了敦野城的一天。 而这还仅仅是日常市场,较为大型的还有月市和年市。这样的市场一般是其他城市商家前来大量采购的时间,卖家主要是各大挖矿人势力领头人,集中筛选,保障商品质量,稳固价值。 而黄叶进入的日市,也不是每天开放,但也相差无几,每月除了六天休市,每到日落时分,市场便会开启。 买家和卖家都是散户,虽然商品是价值较高的矿石,却和买菜没多少区别。 阵法能量石,经过筛选,可制作灵阵阵旗,一些其他矿石,加以利用,可以制成阵珠。 忘川戈壁黄沙漫漫,对于修炼者,尤其是阵法师而言,却是不可多得的宝地。 黄叶在一个两兄弟共同贩卖的摊位上,买下了两袋能量石,两袋霜矿。 一人道:“阵法师?” “算是吧,只是最初等的阵法师。”黄叶友好道。 “你很年轻,是帝国学院的学生吗?” “算是吧。”黄叶说得模棱两可,对方也没继续问。 黄叶离开,又去了别的摊位,继续采购各种矿石。当灵阵到了更高级别,其中变化若是有一些特殊矿石辅助,对布阵有很大帮助,黄叶也不嫌多。 毕竟未来总用得上,做完养灵石任务后,他花了300贡献点,才换得一枚灵戒,这枚灵戒经过周南的加固,追踪阵法加持,寻常魂境也难以破开,还要面临被追踪的危险。 将整个市场扫荡一圈之后,基本所有进入市场的挖矿人,黄叶都认识了一二。 寻了个客栈住下。 第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黄叶去了月度拍卖会场。 拍卖场是挖矿人的领头势力,他们会收集自己麾下挖矿人的优质矿石,集中起来,在拍卖场内抬高价格,实现双赢。 拍卖场外围是散货市场,但比之日货市场比,出货量大,皆是大宗交易,只是和拍卖场比,品质要低不少。 黄叶去看了看下一次拍卖场时间,询问了一下下次拍卖会的商品,已经确定的,工作人员为黄叶详细解答,至于一些不确定的,只能表示遗憾。 三天后,黄叶出现在拍卖场。 进入拍卖场只需要交纳三枚金币,金币没有定制,但约定俗成,以一钱重为一枚,大体不差。而且三枚金币的入场券,连座位都没有。 这是一个非常高的物价,在帝国大部分城市,即便是帝都,也没有这么高。 黄叶站在拍卖场后方,随意地张望。 拍卖会开始,一批批的高品质稀有矿石被摆上货架,许多大势力参与竞拍,事实上,散货市场从来不是忘川戈壁的赖以生存的收入来源,只是一些零碎小钱罢了,所有的重点都在拍卖场。 黄叶早有准备,依然为那一批一批被高价拍走的矿石惊叹不已,也更有信心混入挖矿人队伍。 第74章 沙鹰 黄叶走到一个年轻男子身边,问道:“挖矿都这么赚钱吗?” 年轻男子回过头,看了眼黄叶,先是模糊,觉得不认识,忽然恍然,想起来正式四天前来日市中买了许多阵法原材料的年轻阵法师。 每天市场的人流量很大,原本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买主,但黄叶那日几乎每一家都买了一些,加上年轻的阵法师这样的身份,让他多留意了一番,所以此时面对黄叶,短暂错愕之后能够回想起来。 “只有品质高,稀有度高的能赚钱,普通的勉强生活,稍微好一些的装备都买不起,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虽然只见过黄叶一次,男子潜意识里把他当做了熟人,也不防备,为他解释了一番。 “要是能找到高品质矿石,不就可以了吗?” “哪有这么容易,这些矿脉并不稳定,随时都在变化,仅从表面是很难追踪到的,要是钱好赚,那还不大家都涌进来了。” “要是我能找到稀有矿脉呢?” 男子警惕地看了黄叶一眼,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黄叶见他这般模样,也是一笑,:“我是个阵法师,如果你没有很好的寻矿本领,想来还不如我有钱,你见过富豪打劫乞丐的吗?” 说完觉得不妥当的样子,失笑道:“当然这只是夸张的比喻而已,没有恶意,我想说的是,我单纯是缺钱,却不是图谋你的钱,只是忽然见到被拍出天价的珍稀矿石,有些心动而已。随意一问,如果觉得不妥,不回答就是了。” 男子细想,确有几分道理,也明白了黄叶的意思。 稍微放松道:“要是你能找到稀有矿脉,那的确会很赚钱,我有一个队伍,今天他们潇洒去了,没有来这里,常年在忘川戈壁混饭吃,在挖矿人中也算有些水平,要是你真有这本事,我可以做主,将收入分你三成。” “你们队伍多少人?”黄叶稍一思索问道。 “一共五人,不清楚你底细,他们的信息我也不会透露给你。” 黄叶点头,也算认可。 “我有办法找到稀有矿脉,但是具体如何行事,却不能透露,毕竟这是我个人的能力,希望谅解。你们什么时候出去挖矿时叫上我,若是我的寻得到,按你说的算,若是不能,分文不取,我还可以为你们免费制作阵符,这同样不便宜,想必你也清楚。” 男子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虽然看黄叶十分年轻,但看不出对方能从自己身上得到好处,要了他的联系方式,算是肯定这个约定。 “怎么称呼?”男子问道。 “黄叶。怎么称呼?”黄叶伸手。 “邓川。”两人握手。 随着拍卖会结束,两人都没有买一件东西。 邓川是心痒,想见证一下自己队伍的成果最终拍卖的价格,黄叶只是随便走走,恰好遇见了一个挖矿人,问候几句罢了。 黄叶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表示可以等他三天。 这三天自然就是让邓川与他的同伴商量,是否接受这个可能的发财机会,看黄叶是否可信。 黄叶没有等到三天。 第二天一大早。五个人一起,出现在了黄叶暂住的客栈中。 五人之中,一个中年男子,其他四人看起来都很年轻,和邓川差不多年纪。对于境界不高的修炼者,并不能明显减缓衰老,可见几人的确都还年轻。 中年男子略显沧桑,脸上带着一股子凶厉之气,眼眸却很平静。 其他四人,两男两女。 其中一个女子,长得高大,即便风沙之地,肌肤中带着水乡的柔嫩。剩下一男一女似乎是情侣,一个人看情侣总看不出什么特点,所以黄叶记不住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却能记住他们两人。 中年男子道:“叫我瘦狼,至于她,洛霞,邓川你认识,他俩是情侣,不要打她注意,莫要坏了队友的基本准则。” 黄叶不想对方提醒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不要打她注意,若是瘦狼不主动提起,恐怕黄叶都记不住那个女人身材如何,更别说什么模样了。 那对情侣的男子主动道:“花锦,我爱人,小七。”还为黄叶介绍自己的爱侣。 “黄叶。你们好。” 几人相互点头,算是认识。 不拖泥带水,瘦狼道:“邓川说你能够找到稀有矿脉,却从来没有挖过矿,这一点我有些疑问。” “我是阵法师,对于矿石,或许没有你们长期经手的了解透彻,但也了解得足够多。”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想出境,不过是想利用我们挖矿人的身份。”瘦狼眼神一凝。 “我的确想出境,我也从未打算隐瞒,但我也想赚钱,这才是我们发生交谈的原因。” 瘦狼一笑,爽朗道:“欢迎加入沙鹰队。” 黄叶知道对方算是暂时接纳自己,也松了口气,脸色上,看不出悲喜。 瘦狼接着道:“明天我们就会出发,早晨,日出,城门相见。” “好。”黄叶点头。 五人离开,黄叶直接回到房间,一直没有出门。 离开的沙鹰队五人回到自己的据点,开始合计起来。 瘦狼分析道:“他很年轻,虽然身材已经比较高大,但绝对不超过十八岁,阵法师,应该不缺钱,但是如果是因为稀有矿石的高获利而心动,也说得过去。” 花锦道:“我在意的是他说的寻找矿脉的能力靠谱吗?别是个拖油瓶。” 邓川道:“应当不会,他早已承诺过,如果不能找到,他分文不取,还免费为我们制作阵符。” 洛霞却有些犹豫:“越是无所求,越是让人心中不安。” “我觉得很简单,他就是想要一个挖矿人的身份离开国境。”小七笃定道。 几人沉思,综合利弊。 最终瘦狼发言:“总的来说,和他一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他的目的,是赚钱也好,出境也罢,却绝对不是我们,从邓川所说来看,他并没有以邓川作为目标,一切只是恰巧罢了,而且他说的有理,我们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加之他的实力,不足以对付我们,而不留下痕迹,应当没有威胁,可以一试。” 众人无异议,当即议定。 第75章 超灵阵 次日,黄叶先到城门,沙鹰队五人也随后就到,朝阳初生。 瘦狼交给黄叶一块身份令牌,黄叶握在手里,心中一喜,不露声色地收下,对瘦狼微微点头,道了声谢。 这个身份令牌,便是黄叶一定要加入挖矿人队伍的原因。 这个令牌是有限额的,每增加一个,挖矿人和敦野城都会备案,各有作用。 对于帝国而言,挖矿人令牌意味着出入境的自由,也意味着讲会在帝国内受到监督。对于挖矿人拍卖场而言,则是对其在忘川戈壁收获的把控。 沙鹰队一行人走出敦野城,在边境防线上有查防道,确定出境人员是否挖矿人,检查挖矿人空间戒,对于帝国资源的携带不能超过限定,即只能够自己使用,无法用于商业上的走私。 挖矿人是中间势力,不受两大帝国管辖,却不是拥有抗衡两大帝国的力量,对于这样的规定,虽有不愿,但只能接受。 六人进入忘川戈壁,便掏出飞行器,角马帝国出产的‘迅-24’战斗机。‘迅-24’是帝国军团淘汰的战斗机,但对于私人小队而言,仍然是珍贵资源。 ‘迅-24’只能搭载两人,配合作战。是属于花锦和小七的战机。 余下四人乘坐的是‘轻-11’飞艇。‘轻-11’是长河帝国的民用飞行器,无战斗力,速度也和战斗机无法相比,但比起大多数修炼者自身的速度,还是要快上不少。 挖矿人小队都购买有阵法师特制的对于各种矿脉的响应阵法,这在拍卖场有配给,当然也是从拍卖矿石的收入中扣除。 狭长的忘川戈壁,对挖矿人而言,意味着长时间的搜寻,但为何随时变化位置的矿脉却总还在这片戈壁中,却不得而知。 战斗机和民用飞艇都低空飞行,沙鹰队轻车熟路,开始了漫长时间的搜寻。 五人都若有意若无意地看着黄叶,瘦狼道:“不久就会进入矿脉活跃区,但这片区域很大,矿脉不稳定,随时变化,是不是差不多,也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我要四成。”黄叶却道。 邓川有些怒意,毕竟人是他找的。就要起身,洛霞拉住了他,示意他看瘦狼的意思。 “没问题,若真如你所说,这要求不高。”瘦狼波澜不惊,直接接受。 “我有个问题,一般来说,你们每次出来采一次矿,需要多长时间。” 瘦狼没有任何不耐烦,答道:“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一般不会超过四个月,忘川戈壁大部分时间都很平静,但不总是如此,尘嚣大起之时,看不清任何东西,深处其中,血脉之力受损,我们会在这之前赶回去。” “那就如往常一般,先飞半个月吧。” 对于黄叶的回答,即便是一直稳重的瘦狼也有些不满,却没有发作,沉默片刻,点头答应。 战斗机和民用机一起,并排低行在忘川戈壁上。 十天过去,黄叶几乎什么都没做,沙鹰队五人当他不存在,如往常一般探寻着,也有些收获,但大体上品质不高,只能算散货。 黄叶有时候会观察他们寻矿采矿的过程,大多数时候只是在众人采矿之时,看着大漠晴空,凉风夜空,时而低吟,时而沉思。在众人上了飞机后,黄叶就赶忙跟上,似乎忘了刚才的怅望。 五人与黄叶的交流都很少,只有邓川偶尔会与他说几句话,都是问他行不行,抱怨他何必如此的话,也仅此而已。 第十五日晚上,半月之期已到。 六人围着一团,点了火堆,戈壁滩的地面格外的凉。 没有等对方催促,黄叶要了一块星石,小队的收获由洛霞保管,给他的时候还有些不乐意,但瘦狼默许,她也没有拒绝,却没有什么好脸色。 瘦狼明显是一个懂行的人,从黄叶要星石开始,他就知道了不寻常。 星石是一种十分珍贵的矿石,倒不是多么稀有,而是使用率高,有价无市。是制作中级灵阵阵珠的原料,意味着购买星石的买家,有能够布下中级灵阵的灵阵师,这样的人,人们称之为灵阵宗师。 黄叶并不在意有人围观,没有费多大力气,将星石制成阵珠,然后开始了他的布阵。 这个灵阵,没有阵图,没有经验,一切从零开始,是黄叶半个月来对这个戈壁,矿脉,生灵,风沙尘土的丝丝感悟,自创的一个阵法,他也不知这个阵法算什么级别,但星石应当足够。 其实一开始,黄叶并没有这个打算,可是在忘川戈壁的旷辽和荒凉中,却忽然生出一种渴望,这渴望让他放弃了使用魂引,而是创造灵阵。 自黄叶开启魂引之日起,李长生的教导就一直埋在心里,这是寻路的明灯,不是寻宝的工具,玄妙而微渺的内在世界,却如此真实。 这次戈壁之路,对于黄叶的漫漫长途而言,也是寻路,但他仍然没有用,一方面是对自己创造阵法的尝试,另一方面,是感到魂引进阶的可能,进入更深的层次,需要割舍掉这些纷繁复杂的表象。 那是更纯粹的魂引,黄叶不知那深处的呼唤是什么,但他依然要如此去做,这就是魂引本身。 一阵波动传来,但却尤其安静,甚至都没有掀起沙尘,摇动了稀疏低矮的野草。 似乎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灵阵,甚至连灵阵都算不上。 黄叶心中却暗自满意。 除了瘦狼以外,其他四人都不明所以,觉得再普通不过。 “灵力内蕴,空间封锁,至少是宗师级别。”瘦狼叹道。 “这个阵法是我这半个月来根据所见所闻所创,能做到如此圆满,我已经很满意了,至于达到什么级别,不好说,但是以此寻找星石,我有信心。”黄叶不谦虚,自信道。 “取之于此,用之于此,确有些本事。”瘦狼再次赞道。 其他四人这才明白,这个年轻人居然在半个月内自创阵法,听瘦狼的意思,这阵法还级别不低,至少优于自己队伍正在使用的。 黄叶却道:“未定之法,成长之阵,这才是真正的灵?” 这一刻,黄叶露出自信的笑容,完全沉浸在阵法的玄妙之中。 第76章 寻星 这个晚上,黄叶呼呼大睡,精疲力竭,对可能出现的危险也毫不防备。 沙鹰队其余五人皆未入眠,也没有交谈。 黄叶睡在砾石疏草之间,瘦狼还为之搭上了棉被,眉眼之间,不觉多了一丝关怀。 天热起来,黄叶悠悠转醒,抱歉道:“大家久等了。” 黄叶将断云山之行得到的养灵石放入阵中,能量被快速吸收,灵阵似乎还发出欢快的笑声,一阵阵能量的波浪从灵阵中涌出,众人身上都感觉到了一种暖意。 “它在和你们沟通,不要抗拒。”黄叶提醒道。 原来在这暖意之中,有某种柔和的力量渗入肌肤,虽然感觉到这力量没有恶意,众人还是不觉有些抵触,听到黄叶的提醒,心疑稍定。 果然,一阵畅快的欢笑声在心中回荡,众人心情也不由愉悦起来。 风定。 黄叶解释道:“它在记住大家的内力,未来,任何人使用此阵,它将自己决定是否执行命令,它像是一个伙伴,而不是工具。” 众人惊叹,即便见过一些世面的瘦狼,此时也无言以对,早就高估了黄叶灵阵的造诣,心里难免嘀咕,如此灵性,真的仅仅是灵阵吗? 许久,洛霞问道:“这灵阵和我平常了解到的灵阵不一样。似乎有些淘气。” “通常,我们称灵为生之本,灵阵,也就是活了的阵,可如人一样,有些人仅仅是活着,生来如何,死去便如何,有些人却无时无刻不在改变,如同我们突破身体的一层层封锁,力量越来越强。阵法也是如此,它会成长,我给了它生,它却为自己而活,我叫它超灵阵。”黄叶耐心为其解释。 “超灵阵?”洛霞低吟。 坐上飞行器,黄叶开始主导方向。 双目炯炯,感受着深入血脉的响应,超灵阵对于星石的探测微弱而宽泛,但就是如此微弱的响应,却能在血脉中被放大,即便是沙鹰队的其他人,也能察觉细微波动,似乎来自很远的地方。 随着众人前行,灵阵的响应逐渐增强。事实证明,这个阵法的确是有效的,能够大范围探查星石。 沙鹰队在阵法响应最剧烈的时候,遇见了另一个挖矿人小队,双方还是熟人。 两队不知关系如何。 瘦狼率先发问:“是星石吗?” 对方一男子道:“是又如何,挖矿人的规矩,先到先得,若是你想不守规矩,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把我们夜枭队所有人都留在这里,还能让我们发不出消息。” 夜枭队其他五人都严阵以待,为其压阵。 “我自认没这个能力,只是打个招呼,不必如此。”瘦狼爽朗一笑,招呼沙鹰队离开。 沙鹰队走后,夜枭队一女子疑惑道:“虽然灵阵能探测到矿脉,但他们如何知道是星石的?” “不知道,或许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大陆广袤,无奇不有。”男子没有纠结,继续挖矿,只想着挖出无数钱财,买装备,再挖,再买。 沙鹰队,“轻-11”飞艇之上。 “看来是可靠的。”黄叶道,真正找到星石,他的心才彻底放下。 也是直到现在,其他人才真正相信了黄叶,也对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年幼的少年佩服不已。 “虽然微弱,但我似乎也能感应到,只是很难判断具体方位。”瘦狼道。 “这需要超灵阵对你的认可,它越是认可你,它的感知就能最大程度传给你。”黄叶答。 众人感受着游荡在血脉中的细微感应。 黄叶道:“你是我布下的第一个超灵阵,我想给你取个名字,好吗?” 欢快的声音再次从血脉中传来。 “你能探测到星石,可我不希望这是你的极限,叫你寻星吧。”黄叶不善于取名,也没想过自己一句话前后矛盾。 欢快的声音再次诉说着寻星心中的喜爱。 沙鹰队众人何曾见过用语言交流,有情绪表露的阵法,即便是高级灵阵,也未曾听说过有此等情况,一时间有些着迷。 黄叶第一次布下超灵阵,连‘超灵阵’这个名字都是他自己取的,但他不说。 寻星能否听懂他说的话,他自己也是不确定的,但他心中有种猜测,进入他血脉中的力量,能够感受到自己说话时情绪的波动,而寻星便是根据这种波动来响应。 其实许多语言,本来也就是如此而已。 一日后,沙鹰队寻到了第一个较大的星石矿。 一旦开始,速度要快,如星石这样的稀有矿脉,地下变化十分频繁,也许开挖的时候还在,挖到的时候就没了,只剩一点残渣。 在挖矿这一方面,沙鹰队有经验,虽然少有找到这样大型的矿脉,含有大量稀有矿石,但几人毫不怯场,条理清晰,干劲十足。 沙鹰队五人从清早开挖,一直到日落后,还持续了很长时间。 月华入水,沁人心脾。 在丰厚的收获面前,一切的辛苦劳累都值得。 挖矿收尾,一堆星石如同大街货一样散落身旁,几人气喘不止,哪有半分高手模样,脸上止不住笑容。 疲倦的五人却没有因为黄叶一人悠闲的等待而有任何不满,寻星诞生后,呼呼大睡,似乎被抽干力气的黄叶的样子,还在每个人记忆里。 稍微休息后,邓川问黄叶:“说起来我们也算比较熟了,能给我说说你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吗?” 黄叶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不急不缓,微笑道:“我一早就说了,挣钱,不过附带着,我要去长河帝国,休城。” 瘦狼哈哈一笑道:“你要一个挖矿人的身份,我们也得到了我们想要的资源,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原本这也在沙鹰队众人的预料之中,只是见识到了寻星的厉害之处,难免心动,黄叶离开前往休城,那么自己几人又要靠老本行做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寻矿何尝不是如此。 黄叶察觉众人情绪的变化。 虽然瘦狼的话有劝说其他队友的意思,但人不总能理智。巨大的诱惑在原本欢乐的环境里,划开一道裂痕。 第77章 沙肥 贪婪,不安,愧疚,纠结。 人总是如此复杂,所以兜兜转转,不得其果。 黄叶道:“我会去休城,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寻星我也会带走。说到底,这是一次合作,我占四成,余下的你们自己分配,这么多星石,能够换取足够的资源,比起财富,实力来得更重要些,希望以后相见,我们还是朋友。” 黄叶说话时站起来,看似随意,却时刻提防着其他人的动作。 几人似乎仍然在纠结,没有下定决心,没有善意,也没有杀招。 黄叶不再与之对峙,在众人的注目下,拿起属于自己的星石,转身就走,将后背留给了沙鹰队几人。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都看向了瘦狼,瘦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几人以为瘦狼是担心黄叶未知的底牌,为不能留下黄叶而叹气,事实上,他在为自己几个队友的短视叹气,比起一个如此年轻的阵法宗师,可以布出寻星这样神奇阵法的人,一个阵法又算得了什么。 但他无可奈何,当沙鹰队几个年轻人听到黄叶将要离开时那犹豫而贪婪的神情,已经将原本可能的友谊亲自毁掉。而他,也不会抛弃自己的队伍,即便他们做了并不明智的事。 瘦狼看着渐渐走远的黄叶,几次都要喊出声,问黄叶要不要自己送他一程,却没能问出口。 黄叶没有携带飞行器,一直也没有这方面的接触。 戈壁滩的步行,持续了三天。 凭借一开始在敦野城得到的情报资源,以及和沙鹰队寻矿之旅的经验,黄叶明白该往哪里走,但三天的路程,让黄叶忍不住想要一架自己的飞机。 原本在黄叶的打算中,还要再寻一段时间的星石,大赚一笔,也算报答几人带自己出境。但队友心理的变化让他不得不提前选择分开。 只是这一次的收获,足有两个立方的星石,两三百块,对于这样的收入,黄叶也算满意。 作为中级阵珠的原料,稀有矿石,价值极高,即便不太接触市场的黄叶,心中估计,一架民用飞艇,不会超过五块星石,也许还要低得多。 黄叶此时的境界,还需要飞行器代步,他也知道有些高手,甚至可以御空而行,但自己什么时候能做到,就不得而知,所以他进入长河帝国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一架飞机。 长河帝国边境。 查防处士兵检查了黄叶的空间戒,黄叶没有隐瞒,也没有办法隐瞒,他如今的实力,在一个帝国面前,还太卑微了。 缴纳采矿收入的一个百分点,最高不超过一斤黄金。 不是税收,而是过路费,黄叶没有拒绝。 在黄叶的身份令牌上,士兵给他做了标记,这是自由出入境的代价,被监督。 标记的是修炼者的内力。 每个人的内力是不相同的,令牌一旦远离它所标记者的内力,边防总部立马出动,也有强者能够逃脱追踪,但随着技术的完善,越来越困难。 挖矿人想不再挖矿,成为帝国公民,可以由相应的拍卖场协商,再与帝国沟通,才能脱离,拍卖场相当于挖矿人公会。 黄叶令牌申请来自于华凌拍卖场,手中的星石也需要去此处交货,拍卖场不会强制要求,但拍卖场拍卖却能带来更高的收入,挖矿人自然不会拒绝。 黄叶会保留挖矿人的身份,他不怕被监督,因为没有什么要隐藏的。 挖矿人虽然被监督,却不是要知道当事人每时每刻在做什么,而是追踪路线,随时有负责人抽查,但行动不被限制,他依然可以前往休城。 边城的一家私人飞行器商店——刘氏机甲。 比起角马帝国边城——敦野城来,长河帝国的边城却要整洁许多。 在私人飞行器商店中,所有的飞机无论是战斗还是代步,都没有出厂地址,也不保证使用寿命。比起帝国研究院的稳定和信誉保障,私人飞行器在价格上往往更便宜,而在功能上也更加千奇百怪,对于每一个顾客所要求的性能,也有更高的契合度。 “客人,有什么能帮到你的。”黄叶进店,立刻有店员来引路。 “要一架跑得快的飞机。” “战斗力上有要求吗?” “没有,隐蔽性好一些就行,主要用来赶路。” 店员大概知道了黄叶的需要,转而问道:“需要什么价格的。” “大概五块星石的价格。” 店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紧靠忘川戈壁的居民,如何能够不知道星石。 店员一脸无奈道:“不好意思,我们店没这么贵的。” 黄叶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星石的价值,也难怪在得到如此大量的星石后,沙鹰队众人的态度会发生转变。 黄叶正打算买一架便宜些的,却听到粗犷的声音传来:“谁告诉你说没有,有,更贵的都有。” 店员转头看向说话的中年男子,恭声道:“小老板。” 中年男子道:“小伙子,名剑配侠士,要想买下我这飞机,不仅要钱,还要配得上才行,买之前,我要看你配不配。’ 黄叶听男子说得狂妄,却笑得和煦。答道:“如何才能配呢?” “这个且不忙,随我去看看它再说。” 两人进入店主休息室,后面有门,轻轻一推,别有洞天。 边城少有高楼,而人口稀少,是以几乎每一家店铺,都有很宽的空间。 黄叶之间后院之中,稀落落地摆放着十多架飞机,不论形状,色彩,都极具美感,好像不是用来飞的,而是用来看的。 惊叹之余,店主人道:“不要被外表所欺骗了,它们的本事,是在色彩之内,在天空,在层云之上。” 店主人介绍起自己的作品,别有一番豪气。 黄叶相中了一辆小巧轻型机,机身灰黄渐变色,流沙的质感,指尖轻轻触碰,带着一丝清凉。机翼狭长,尾翼宽薄,尖头圆腹,作高飞之状,置之白玉之上。 “它有名字吗?” “暂时没有,作为一个飞行器设计师,是不会为它取名的,它在等开走它的人。” 黄叶微笑,他理解这种感受,和他布阵时何其相似。 “我要如何才能给他取个名字。”黄叶问。 “你已经可以了。”店主人的回答出乎黄叶预料。 沉吟片刻,兴奋道:“就叫你沙肥怎么样。” 店主人大汗,心想是不是看走眼了。 一阵引擎的声音传来,仿佛长空的嘶鸣。 第78章 天外红光 店主人难以置信地看向沙肥,毫无疑问,它接受了这个名字。 沙肥缓慢地变幻着形状,满满缩小,进入了机仓室,机仓室拇指大小,反射灰黄色的光。 “五块星石,成交。” 听着店主人急切的声音,黄叶一度怀疑,是不是上当了,还是给了他五块星石。 店主人赶忙把黄叶送走,黄叶不明所以,还是去了华凌拍卖场。 黄叶走后,刘氏机甲店后室。 一声咆哮:“你你你,你要我怎么说你,沙黄战神甲,你卖了五块星石,你他妈家里有矿也不是这么败家的。” “大哥,别这么说嘛,再好的战甲,也需要合适的使用者,物尽其用而已,况且,你又怎么知道,他不会把剩下的给补回来。” “刘尚,要不是老妈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真想打你一顿,让你在床上躺上一年。”老大还怒气未消。 “大哥,你做生意太精打细算了,虽然也能稳定家业,但要发展壮大,还是得靠我这样敢拼的人,这个年轻人,虽然我投资了沙黄战神甲,却能得到远超过战神甲价值的回报。” “人都不认识你,回报个鸡毛,你还是回家去吧,别来给我添乱了,我还得算算怎么把这损失补回来。”老大挥了挥手。 刘尚离开,丝毫不以为意。事成之后,无需任何争辩,对错就在眼前,他能忍一时的埋怨。 沙黄战神甲,择主而事,此子能够唤醒四轴齐鸣,可想见其天资。 观其面相,略带晦暗,恐有灾劫,若得沙黄战神甲相助,逃得性命,这次的人情,他如何会忘。 刘尚心知,投资于物,如何比得上投资于人,虽然风险更大,但回报却高得多,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疑虑,不知自己的相人之术,能不能靠谱一次。 这边刘尚再次做了家里不认可的事,另一边黄叶交给了华凌拍卖场自己一半的星石,换成黄金,另一半留下为后续阵法研究使用。 整理拍卖品的工作人员查看黄叶的挖矿纪录,发现以前没有纪录,看了令牌的制作时间,才明白这是个新人,有些惊讶,第一次就找到这么多星石,可是大手笔。 “运气不错嘛,第一次就找到这么多星石。” “的确有些运气,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的运气了。”黄叶故作感慨。 工作人员心想,如今的年轻人,还真是好高骛远,捡了一次便宜,还以为能次次捡便宜不成,虽然心里鄙夷,但并不表露,将收到的星石纪录好,给了黄叶一张收据,作为凭据,在拍卖会后来领取报酬。 黄叶收好收据,不在边城逗留,离开此地,前往休城。 一出城,黄叶从机仓室里取出了沙肥。 会击长空三千里,一度落日长河。 沙肥与鹰隼齐飞,晚霞正是娇媚。 靠近休城,天空飞行着无数战机。在休城城中,一支舰队停在空中,作为空间基站,穿梭往来的战机和飞禽,让整个城市显得有些忙碌和紧迫。 黄叶不知道休城这里调军的目的何在,但作为一个普通民众,倒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该吃吃,该喝喝。 将沙肥收起来,黄叶入城。 寻了个客栈,打算好好休息一番的黄叶整个晚上都一直被轰鸣的引擎声所打搅,又无可奈何,孤身在外,不敢封闭感知,只好忍着,忍一忍,反正是来办事的,不是来享受的。 夜半,一切忽然安静了下来。 被噪声折磨的黄叶也终于入睡。 宁静只是爆发的前兆。 一道红光从天外射来,整个休城被夷为平地。忙碌中的舰队,也皆是灰飞烟灭,散落天涯。 年轻的黄叶,这片大陆的奇才,最有可能打开这片天空困锁的天选之人,被天老爷收了。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最伟大的神,白菜的一个念头。 黄叶死。 本书完。 《星落破天传》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