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儿子十四岁》 第1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重生之儿子十四岁》 作者:诗尧 文案 前世在表彰教育界优秀工作者的颁奖台上,程婧娆被自己少时未婚先孕并没承认过的儿子一刀刺死,可谓悲催讽刺无以言表。 死后重生回五年前,程婧娆第一件事就是去少管所认儿子,她要让这个前世以杀死自己亲妈为人生目标的孩子今生发自肺腑地叫她一声‘妈’。 ==================== 章节目录 一、死亡与重生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礼堂里,专家学者名人满座,大红鲜艳的条幅下面,程婧娆站在主席台后面,面带微笑地接受着万众瞩目,她手里准备的演讲稿并没有几页,她对于青少年教育方面自成一体的理论已经演讲过许多次了,在学校试点时也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得到业界大部分学者的认可。她今天要在这座礼堂里享受她人生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时刻。 她的演讲才开始,声情并茂、表情专注,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所以当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突然间向她刺来时,她还在讲着青少报犯罪日益趋向幼龄化的问题。 巨大的疼痛从被刺穿的腹部传来时,程婧娆仍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周遭嘈杂慌乱的人群如滚油滴入清水的锅中一下子炸开,众人惊慌失措地大叫奔跑,程婧娆扭头本能望向行凶的人,目光直直死死地逼视那张半隐在黑色兜帽里被冷漠快意凶残等等复杂神情盖住的还隐隐还有些稚嫩的脸。 看清这张脸孔,程婧娆被巨痛袭盖的头脑一瞬间反而清醒起来,她手中拿着的演讲稿已经洒了一地,一只手紧紧捂着胸腹的伤口,涂着淡色口红的唇角溢出一抹自嘲的苦笑,老话说儿子长得像妈,诚不欺她啊,隔着十几年她们母子的再会竟是这样一个开始一个结局,可悲可笑。 一切竟都释然,程婧娆心底一声长叹,作孽啊,她不甘地闭上眼睛,陷入无边的黑暗。 最后一丝意识里,程婧娆想她该是入地狱的吧! 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却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刺痛了眼睛,这比她之前被捅一刀还难以让她置信,她久久不敢动弹一下,僵直地望着头上的菱块形天花板,地狱……地狱里是这样的? “程小姐,你醒了?” 极静连风丝刮过都能听到的环境里,忽然有人说话的声音惊得程婧娆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随后她的视线里,一张笑得温和的年轻女性面孔正从她的上方低头看她,要不是这姑娘带着一顶标志性的护士帽,程婧娆还糊涂着呢。 程婧娆微微皱起眉头,好一会儿才声音嘶哑地问出一句,“这……这是哪家医院啊?”难道是她没死?那一刀扎偏了?要是真的,那个臭小子一定会很失望吧! “这是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您之前在家的时候昏倒了,您的父亲打电话叫的救护车把您送到这里的,您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息,我不打扰了,有事请您摁铃!” 护士小姐解释完顺便调试了一下输液流量,就要离开。 程婧娆被她说的话震惊不已,挣扎着几乎要从床上起来,还站在床边的护士小姐连忙扶住她,“程小姐您现在还不能动的,您需要静卧输液!” 程婧娆哪里还能静卧得住,她已经被护士小姐丢出来的大雷击中天灵盖,整个人都焦蒙了,比她刚睁开眼睛以为身在地狱还难让她接受,她上下嘴唇颤抖在一起,哆嗦着问:“你说这里是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你说是我父亲打电话叫救护车送我过来的?”她父亲已经过世三年了,而她离开留原市也有五年了,难道是时光倒流了?或者是用比较流行的说法,她死后重生了,还重生回五年前了? 在护士小姐怪异的眼神里,程婧娆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整个人虚弱地一头栽向床里,像脱水的鱼儿兀自干涸着。 程婧娆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仅仅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tmd’,就再也躺不住。 无论是重生也好还是时光倒流也罢,既然上天格外仁慈,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自当格外珍惜——那一刀的刺痛深入灵魂,她怎能忘记。 她慢慢冷静下来,努力回忆,她已经渐渐想起曾经的她在五年前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五年前的今天,她晕倒正是因为接到少管所一名姓陈的管教给她打的电话,提起她的儿子姜民秀因抢劫致人重伤罪叛了一年劳教,被送进少管所却没有监护人,多方查找才找到她,希望她能来少管所一趟。 那个时候是她刚回国的第二年,她父亲因肺癌做完大手术正休养的第三个月,说实话她当时狠狠地矛盾纠结了一阵子,凭良心讲她有那么一时三刻里是想去一趟少管所看看那个孩子的,可是她的父亲坚决反对,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他们父女还因为这件事大吵起来,吵到最后她那个做过手术身体虚弱的父亲没有晕倒,反而是她先昏了过去。然后,她那个离婚后极少主动联系她母亲的父亲,给她母亲打了电话,她母亲急三火四地从国外飞回来,一如她十五岁那年刚生完孩子一般,强硬地要把她带走。 她抵死不同意,她讨厌国外那处地方,讨厌她母亲的家,她的态度使得她父亲母亲多少年都没有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两方夹击开始了,她苦不堪言也闹过一阵子,却也渐渐被父母说服,她刚刚开始的灿烂人生确实容不得有一丝污痕的存在,少不更事的错误既然已经过去,何苦再要逼着自己面对呢,她只要装作不知道就可以躲去可能祸及一生的麻烦,大好的前程在向她招手,她就这么自私地第二次抛弃了她的儿子,可心底的难受毕竟是躲不过去的,她差一点儿得了抑郁症,后来还是靳紫皇专程过来,把她接去了香港休养了一段时间,直到她父亲突然去世,她再也没有回过留原市。 若是她没有记错,用不了多一会儿她父亲就会来看她,与她谈姜民秀的事,她要在这之前离开医院,先去见了姜民秀再说,哪怕见不到姜民秀也要见一见给她打电话的陈姓警官。 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程婧娆约了给自己打过电话的陈警官在第一人民医院街口拐角的一家星巴克见面,她可以省些力气。 打过电话后,程婧娆自己拔了手背上的输液针,顶着还有些发晕的头开始快速地在病房里转了起来,还以为只有自己被送来医院穿的衣裤,却在衣柜里惊喜地翻到两套干净的衣服,应该是她父亲给她收拾住院物品时顺便给她带来的吧。简单洗漱后整理了一下,程婧娆换下病服,换好自己衣服,偷偷溜出医院。 程婧娆以为在她急迫的心情下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没想到她到的时候那位陈警官已经到了。 虽然是两世里的第一次见面,但这位陈警官还是很好认的,哪怕是背对着程婧娆,陈警官那一身警服坐在落地窗旁边的位置里,在下午三点本就不多的客人中极是显眼了。 程婧娆深吸了一口气,她深知走出这一步意味着再也不能回头了,不管好坏,那个孩子她都要带在身边一辈子,母子情或许会破镜重圆,但更可能会交恶更深重复前一世的结局,或者还不如前一世只痛一下的痛快呢。 许是她站在后面太久了,背坐着她的陈警官感觉到了什么,竟转身站了起来。 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都愣在那里。 程婧娆是没有想到这位陈警官会那么年轻,看起来像是刚走出大学校门不久,至多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而这位陈警官估计也是如此想的她吧。 “您好,我叫程婧娆,是姜民秀的母亲,您是陈警官吧,劳您久等了!” 程婧娆礼貌地伸手过去,手悬在空中好一会儿陈警官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过去,“没关系没关系,你好,我叫陈京飞,是负责姜民秀的管教!”语气竟然带出些紧张来。 两个人坐好后服务生过来,都只是象征性地叫了一杯咖啡,钱是程婧娆付的,陈京飞是抢着要付的,被程婧娆拒绝了。 “陈警官是为了我们母子的事情劳心劳力的,我感谢还来不及,怎好叫陈警官破费呢!” 陈京飞不好为了争抢买单与程婧娆撕扯,有些害羞地不知所措,只真诚地说:“你不用感谢我,我做的都是我的本职工作。”那张年轻充满朝气的脸还腼腆地笑了一下。 替少年犯寻找失踪多年的母亲,管教的本职工作里应该没有这一条吧——遇到陈京飞,程婧娆深觉自己带儿子走回正路第一步的前景还算光明。 瞧了一眼见到自己后莫明局促的陈京飞,程婧娆感觉是自己吓到这位年轻的民警了,只得先开了口,“姜民秀是我十五岁的时候生的,那个时候韩剧刚进入中国,就给这孩子起了民秀这个名字,现在啊,崔真实都自杀了,想想当时真是少不更事,不知愁滋味!” 程婧娆开了头,陈京飞也从最开始见到程婧娆的惊讶中恢复正常,笑着说:“在少管所的时候,我第一次念到姜民秀的名字时,还觉得这名字挺特别的,原来是带有时代感!” 陈京飞很厚道地忽略掉程婧娆之前所说‘十五岁生孩子’这件事,哪怕这件事他之前也有所耳闻,可等他真正见到程婧娆时则令他更震惊。陈京飞忍不住又望了一眼坐在对面娴静如花的女子,怎么看也不会觉得对方是一个十四岁少年的母亲,所以说千万不要在见到一个人之前就先刻画好对方的模板,否则你不知道会吞一个多大的果子,撑得嘴都合不上的。 程婧娆没接话,微微垂着长睫看着面前那杯咖啡,陈京飞尴尬地勾了勾嘴角,他也觉察到自己带冷场了,这时提什么时代感,连忙补救道:“明天是周四,正好是少管所的探视日,你们母子可以先见一面,然后在按程序办理变更监护人的手续。” “好的,谢谢陈警官,”来见陈京飞的程婧娆,其实单纯地在等这句话,她也想抓紧见到姜民秀,好重新开始这一世。 章节目录 二、闺蜜与儿子 确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和方式后,程婧娆与陈京飞在星巴克门口作别,程婧娆静静站立在星巴克门口看着陈京飞的背影消失在路口后,拿出手机拔了一个久违的电话号码,如果她真是重活回了五年前,那这个号码一定还能用。 第2章 程婧娆哽咽地说:“安安,快点来接我,我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对面的星巴克门口……” 电话通了的那一刻,程婧娆眼里几乎涌出了泪水,但随后…… “怎么了,宝贝?我正准备和一名嫩嫩的小帅哥滚床单呢,要是没有什么事……可能要晚点,”安蔷亲昵又带风流的口吻,程婧娆甚至能感受得到那股子娇媚拉出的粘丝,穿破手机屏幕呼了自己一脸。 程婧娆心累地闭了闭眼,咬牙说:“我被雷劈了!”然后狠狠摁断了手机通话——无论是时光倒流还是两世更迭,反正只有安蔷的猥琐从没变过。 她刚挂断程婧娆的电话,她的手机铃声再次想起,她瞄了一眼手机屏幕,直接摁断了。在没有见到姜民秀之前,她不想接她父母任何一方的电话。 二十分钟没到,安蔷已经驾驶着她那辆彪悍拉风的大红色切诺基出现在星巴克门口了,车还没停稳,裹着一身红色羊绒大衣的安蔷已经从驾驶室里飞奔出来。 “程程,你没事吧?让哪道雷劈了,脸色这么白!” 被安蔷一把抱进怀里的程婧娆,也紧紧地抱住了安蔷,清楚地感受到最好朋友鲜活的肉体还有结实的心跳,程婧娆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真好,安蔷还活着,她也还活着。 前一世她死的三年前,安蔷被对方代理人雇的杀手报复,死在了法院门口的那片空地上,鲜血顺着台阶流了下来,染了匆匆赶来的她一脚。她那时的绝望几乎高过了后来她自己死的时候。 坐进车里,程婧娆才发现安蔷红色大衣里面竟然是红色睡袍,这女人对她还真是没话说,她眼眶一热,刚抹完的泪水好像又要出来,随后…… “亲爱的,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被谁强x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程婧娆再次心累地闭了闭眼睛,每次和安蔷这混球说话超过三句就会没有好结果,真不知道她们这十几年的友谊是怎么维持下来的。 安蔷觉得她和程婧娆之间,如果真有一个人会有非婚生子,还是十五岁未成年时的非婚生子,那也应该是她才对,程婧娆那种名门教育学院毕业的高级人才?安蔷狠狠地拍脑门,还是不敢相信。 安蔷拿起烟盒,叼出一根烟来了zippo打火机转了一下,细长的烟燃了起来,她狠狠吸了一口说:“明天我陪你去吧,不是要办理变更监护人等事宜吗?有我这个专业律师在,会办理得快些!”虽然她专业一直是打离婚官司的。 坐在安蔷身边的程婧娆一把抢过安蔷嘴里叼着的烟,在安蔷大叫抗议时叼进了她自己嘴里,深吸了一口,吐了一个烟圈来。 “喂,你不是一直劝我戒烟的吗?什么时候你自己也捡起来重新抽的呢?” 安蔷大为不满去抢程婧娆嘴里叼着的烟,被程婧娆灵活躲过了,她右手食指中指夹开嘴里的烟,意味深长地说:“我忽然觉得人太克制了不好。”说完又摁断了手里不停响着的手机。 “你要是不想接叔叔阿姨的电话,还是关机吧,它总是响很吵的。” 换个别人应该会劝她给父母回个电话吧,别让父母担心,可安蔷不是那种人,她绝对不会多那个嘴的。程婧娆不喜欢的事,她绝对不会提醒逼迫着程婧娆去做的。 关了手机的程婧娆把头倚在安蔷的腿上,担心地说:“那孩子或许会不认我吧,还会大骂我一顿,无所谓了,我反正是要把他带回来的。”前世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担心,但大部分还是为了名利,放弃了这个孩子。 那是她前世人生的另一重要转折,用不了多久,就是她被靳紫皇接去香港后,她会在香港邂逅她自己教育学理论形成的重要导师,在那人的启蒙指导下,她才会有前世的那番经历,这一世重生回来,那什么教育理论,滚去太平洋吧,她能把这一个教育好,算她没重活。 “要是没有地方落脚,暂时带到我这里也行,”安蔷嘻笑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小男孩儿下手的,特别是窝边草的那种。” 差点忘了安蔷这种爱好,程婧娆一把把她摁在沙发上,“不许再去勾搭小男生,尤其是不能勾搭对方代理人家的小男生。”上辈子就是死在这上面了,这辈子竟还敢死性不改。 “哪有,我哪有勾搭过代理人家的小男生,” 安蔷拼命反抗着程婧娆的压迫,两个人从沙发滚到了地板上铺的厚厚地毯里,仿佛回到年少第一次在亚特兰大那幢别墅相见的情景里。 留原市少管所在留原市市区边上的开发区一带,安蔷开着切诺基载着程婧娆用了四十分钟才开到,一边开一边忍不住骂,“这鬼地方是用来防止越狱的吗?” 程婧娆一句话没有,她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姜民秀,可距离少管所越近,她越是感到害怕,手紧紧捂着腹部,觉得那里似乎还带着前世的痛。万一她这个儿子不只是相貌随了她,要是性格也随了她,那肯定比她想像中还要难缠。她瞟了一眼被她随手扔在车座前面驾驶台上早已关了机的手机,疼的就不只是腹部了,妈的,搞不好他们母子间的关系会处得比她和她父母间的关系还要糟糕。 少管所每到探视的日子就是一半天堂一半地狱,有人看的自然是欢天喜地,没有人看的就是各自的苦楚各自知了。 1407室住着六个年纪相差不多的少年,知道有人来看的昨天晚上就睡不着了,一大早起来就收拾得干干净净,等着见家人。 “大胖,你妈这次来看你会不会给你带上次给你拿的饺子啊,老子太爱吃了,给我留点!” 一个长得眼睛特别小的男生,正对着箍着钢筋的玻璃窗抹头发,今天他外婆也能来看他,虽然没有大胖他妈拿的东西多,但聊胜于无,那点自己家做的酱菜也不是里面能吃到的。 靠着门的那张床下铺坐着一个腰背挺得笔直的少年,冷冷地看着室内其他人的说说笑笑,一动不动,直到那个小眼睛男生贱贱地搂过来,说:“姜民秀,别一副死了爹跑了娘的哭丧脸,我外婆给我拿的肉酱等会分你点儿,你不上次不是说爱吃吗?” 姜民秀没理他,只是把小眼睛男生搂着他的手拍了下去,小眼睛男生锲而不舍地要再次搂上来,这时监舍的门开了。 监舍里的六个少年都停止了动作,整齐划一地站回了各自己的床边。 陈京飞和另一名管教走了进来,挨个点名字,被点到名字的都站到了门口排成一排,六个已经排出去了三个,大体都是以前经常有人探视的,小眼睛男生和那个叫大胖的都兴高采烈地站在那一边。 “姜民秀!” 陈京飞连着念了三遍,都没有人回答,还是那个小眼睛男生走过去推了他一把,姜民秀才反应过来的。 姜民秀抬头,陈京飞正嘴角含笑地看他,“是你妈妈!” 陈京飞以为姜民秀会高兴,至少会有些惊喜,谁知道姜民秀只是倒退了一步,冷漠地说:“管教你们搞错了,我没妈!” 陈京飞身后跟着的那个三十几岁的管教立刻粗鲁地训道:“没妈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让你出列你就出列!” “刘哥,还是我来吧,”陈京飞知道刘哥一向不喜欢姜民秀,他没来之前听说是由刘哥负责姜民秀的,姜民秀给刘哥惹了不少麻烦,最严重的那次害得刘哥的提干泡汤了,“你先带他们几个过去吧,我带姜民秀过去。” “哼,都是你惯的,越来越不懂事了,”姓刘的教官瞪了姜民秀一眼,带着先前被叫出去的三个先走,走在队伍尾端的小眼睛少年冲着姜民秀挤着本来就不大像条缝似的眼睛,用口型默默地冲他说:“他们说你有妈,你就去看看啊,先捞点好处又不吃亏!” 姜民秀假装没看到低下头去。 陈京飞没在乎刘管教说的话,他拍了拍姜民秀的肩膀,轻轻叹道:“人生总是要相信奇迹的出现,你还小,更应该相信!” 奇迹吗?姜民秀呲之以鼻,眼底掠过一丝嘲弄。 陈京飞敏锐地捕捉到,毫不犹豫地把手臂揽上姜民秀的肩头,有力并温柔地搂了他一下,姜民秀没再倔下去,顺从地跟着陈京飞走出监室,别人他可以顶着干,但陈管教对他有救命之恩,上次他阑尾炎发作,要是没有陈管教及时发现,他可能已经穿孔死掉了,他不能不知恩图报的。 比他们先出去的姓刘的管教带的那一队,也只是站在靠监舍走廊有窗的那一面等待着所有监室的人站齐,在一起出去。 这时候,小眼睛那男生忽然低乎一声,“哇靠,那车真牛b!” 周边太安静了,这一声低呼,前后站着的少年们都听到了,他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走廊窗外。 第3章 四楼监舍走廊的窗户可以远眺到少管所外面的那片停车场,平时停过来的都是寥寥几辆小型车,这飘移大刹车‘嘶啦’一下顿停一辆红色大切诺基,当然是十分抢眼的,随后,更抢眼的出现了。 驾驶位走下一个上身穿黑色机车皮衣下身黑色紧身裤脚蹬长款黑色皮靴,披一头栗棕色齐腰卷发的高个女子,她背对着监舍的窗户看不到长相,只觉得身材是火辣到要喷出来,惹得上面正值青春期萌动的少年们一阵骚动,小声议论连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别吵吵,都安静,老实站好!” 刘管教大声地喝止着,又催促后面还没有排好队的监舍管教们快点,好不容易压制住,结果窗户外面那辆车又开始火上浇油。 ——副驾驶位走下来一位穿一身黑色职业西装内穿白色蕾丝边小翻领衬衣黑直长发垂肩的女子,她上身的西装是修腰长款漫过臀下,裤子是修型垂感度非常好的那种微喇,显得高挑的身材更高修长,下车后的她似乎感觉到了来自监舍的窥视,抬头仰望过来。 从监舍的窗户到少管所外面的停车场,这个距离不算近,视距并不是很好,标准视力下努力看过去,也仅仅是模糊的五官。 真正令这一排少年火上浇油的是陈京飞的一句话,“民秀啊,你看,后下来的那位是你妈妈!” 陈京飞是出于好意,想让抵触倔强的姜民秀对将要见到的妈妈先适应适应,谁知道这一句话引爆了整个场面,刚被刘管教压下去的小声议论再次连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一群不明真相的少年纷纷冲着姜民秀点赞,赞的姜民秀的脸都绿了,连刘管教都黑面黑口,觉得陈京飞这是在搞事情啊。 章节目录 三、探视与监护权 程婧娆相当不满意安蔷在少管所门口那拉风的一飙,他们是来探视谈监护权的,又不是来砸场子的,要不要搞得那么隆重啊。 对于程婧娆的这种指责,安蔷一甩头发,“我的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每次登场必须隆重。” 程婧娆,“……” 真不知道她带个骚包的女人来,是对还是错,可等她们两个每人提两大包东西总算通过探视区前那处堪比飞机场安检的检查区,走进探视区的时候,还是招来比‘隆重’两个词程度还深厚的‘慰问’。 隔着巨大的玻璃镜,里面的外面的各种眼神和窃窃私语,环绕式立体形地扑向安蔷和程婧娆。 “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怪物!”安蔷不无感慨地说完,程婧娆点头附和。 在一群平均年龄超过四十的大叔大妈以及岁数更长的大爷大娘们堆里,打扮不免过于光鲜、年龄未免不像姨和妈的她们两个确实显得格格不入。就算不像妈,有姐姐来看还不行吗? 然并卵她们两个不知道少管所监区走廊玻璃窗后的那一幕,陈京飞早已给她们的到来扔出一颗巨型彩蛋。 那边排队往玻璃窗后亲情电话处进入的少年们,比着玻璃窗外面的家长瞟过来的更多。 挨着姜民秀的小眼睛男生一看就是极其活泼捣蛋的,已经不止一次问姜民秀,“真是你妈?不会是陈管教花钱雇来的吧?要不是你姐?看着好年轻!” 姜民秀毫不留情地低声骂他,“滚!”眼神却止不住地掠过安蔷往程婧娆身上偷瞧着。 他忽然想起他死去奶奶和他说过的话,那时他还小,几次三番缠着他奶奶要妈,他奶奶百般无奈又有些凶狠地瞪他,“找她干嘛,她除了那张脸能看,一点儿当妈当人家媳妇的样儿都没有,都是她勾搭你爸学坏的。”他被奶奶当时的表情吓到了,以后没敢再问,却也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他妈是个坏女人的印象。 今天终于见到,陈管教应该不会骗他,那应该就是他妈,但是看起来不像是他奶奶说的那样,不知道当年他妈和他爸是怎么回事,反正他记事起也没怎么见过他爸,大牢里判的无期,谁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出来。可不管怎么回事,当年都是他妈把他扔下了。 陈京飞亲自把他领过去,坐到了程婧娆已经坐好的位置对面,离着近了,他反倒不愿意去看程婧娆了,低下了头,也没去拿亲情电话。 程婧娆的眼睛发红,眼底阴湿出一片水来,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只是远远地看着姜民秀被陈京飞拖拉带过来,就忍不住心酸到想哭了。 十四岁的少年,正值青春期发育的阶段,身量往高处抽长,一搭眼得有一米七了,很瘦,肥大的监服与他十分不趁,梳着这里统一的短头发,皮肤呈着麦色,完全长开的五官简直是自己的翻版,刚刚他们那队穿着统一的少年一出来,踮脚扒眼的安蔷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还捅她的腰小声说:“那个,那个是你儿子吧!” 看,基因就是这么神奇! 程婧娆颤着手抓起亲情电话,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何况对面的姜民秀根本无动于衷。 程婧娆只能求救地看向站在姜民秀身后的陈京飞,探视时间一共才二十分钟,干耗着不是回事啊。 陈京飞拿起了亲情电话递向姜民秀,说:“你妈妈都来看你了,你总要听听她说些什么吧。” 陈京飞的电话举了足有一分钟,姜民秀才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却仍是不愿意抬头。 程婧娆并不催促,她从昨天重生到来的一路上,确实想了许多个理由瞒过之前十四年对于姜民秀疏忽抛弃的责任,在演一出声泪俱下、身不由己、身肩柔弱、母子团圆的大戏,便可圆去许多过失,拉近和姜民秀处于冰点的感情,但就在刚才,在刚才见到姜民秀的那一瞬间,这些做作的事,她忽然就不想做了。 ——她重生这一回,难道只为了做这些浮夸置于表面的东西吗? 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哀哀道:“民秀,对不起!”这是她两辈子最应该说的一句话,她晚了整整一辈子。 那孩子还是没有回她的话,她却敏感地观察到那孩子拿着亲情电话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她连忙接着说:“民秀啊,从今以后,你所有的事情,我都会负责的。”没有用‘妈妈’做称呼,程婧娆还是顾忌姜民秀的抵触心里。 姜民秀仍然是沉默着,隔着厚厚的彼璃可以清楚看见他长长卷曲的睫毛微垂轻颤,就是没有一句话。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安蔷急性子有些忍耐不住了,撇着嘴刚开口,“你这孩子……”就被程婧娆伸手阻止了。 程婧娆捂着亲情电话的话筒,低声对安蔷说:“宝贝,你能不能去帮我办正事?”眼瞧着安蔷瞪大眼睛递来质询的目光,程婧娆无力地叹气,一字一顿地提醒说:“监-护-权!”难道带她来是打酱油的嘛! “哦、哦,对滴,监护权、监护权,”安蔷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然后转身打了鸡血似地冲着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一名管教走去,“你好,我是安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想之于姜民秀的监护权问题找你们的领导谈一谈!” 可怜看门小管教骤然遭遇高品质美女撩搭,整个人都懵了,说话结结巴巴却毫不犹豫地把他们领导出卖个彻底,怕安蔷找不明白,还准备亲自送安蔷过去了。 全程目睹这一幕的程婧娆真正见识到了‘骚包’的力度,竟觉十分的无语凝噎。 都说万事开头难,走出了第一步,对于以后的路总是能认清些了。虽然全程没有听到姜民秀一个字,离开少管所时的程婧娆也觉得心里被塞得满满登登的了。眼泪湿着眼眶,嘴角却是带着一抹笑意的。 “陈警官,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民秀这里有什么事,请您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随时都可以过来的。” 陈京飞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教官,探视过后还亲自把程婧娆和安蔷送到了大门口,程婧娆是非常想好好谢谢他的,碍于接触的还是少,没有适合的契机,也不好即刻表达。 安蔷显然不这么以为,她已经一沓媚眼抛过去,搞得腼腆的陈京飞与程婧娆说话时,羞涩得连脸都不敢抬,最后连客气几句都没有做到,落荒而逃。 直到坐进车里,程婧娆还觉得眼睛疼。她估计她重生这一世里,大约只有安蔷这总是辣眼睛的行事画风会维持经久不变的,其他人事大概都不会维持前世的模样。 “那小警官真有意思,”安蔷边发动汽车边调笑,“他看你的时候,眼睛在发光,可我一瞄他,他就像是被逼良为娼的小媳妇,你注意到没?” 程婧娆鄙夷地说:“你说得对,安妈妈!” “呵呵!”感受到了程婧娆正强行抑制住的十万吨怒火,安蔷迅速转移话题,“监护权的事,你不用担心,已经和少管所的领导达成一致了,接下来正常走程序就是了,到是你那个不省心的大儿子,他连句话都不肯和你说,你准备怎么办?”落纸签字的死东西好弄,要命的是喘气有思想的大活人。 “要是你妈妈有十几年不来看你,她突然出现,你大约也不愿意和她说话的,”姜民秀对她的态度,程婧娆还是能理解和接受的,毕竟上辈子是被他捅死了,这辈子也仅仅是不说话,两相一比,待遇明显上升了呢,可发挥空间巨大。 第4章 安蔷不置可否地挑挑唇角,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哎,对了,宝贝,我有件事求你,我们事务所不是和广播台联手搞了一个什么大型情感类咨询节目嘛,我们事务所原先配合广播台的那个主播意外二胎了,反应特别强烈,说一句话吐三回,上次直播的时候接着电话就呕了,被咨询那个人投诉,说我们那个主播嘲笑他的悲惨经历到吐,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我们那主播休产假后,我们领导特别惨无人道地把这项破任务交给了我,可你知道我的夜生活丰富到根本没有时间去那种寡淡无聊、隔着音波和人家叨逼叨的地方倾诉什么感情,所以亲……” 眼瞧着安蔷以八、九十脉速度飙车,还要一脸贱兮兮笑地把脸凑到她这里来,程婧娆连忙摆手说:“所以你准备把我推到那个惨无人道的地方吗?” 安蔷眨了眨眼睛说:“反正你晚上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听点别人的凄惨事还可以缓解你自己的糟心事,最主要的是有丰厚的外快可赚啊!”真把那么大的儿子接回来养,可是需要钱的。 程婧娆何其不知,这次为了姜民秀的事,她算是和她爸妈彻底闹僵了,到现在还不敢接她爸妈的电话呢,估计以她爸妈的行事作风如果她不能令她爸妈满意,她爸妈第一件事就是掐断她的经济源,虽然她成年之后的经济也没依仗着她爸妈多少,但和父母闹僵后最先摆在她面前的窘迫事就是会被扫地出门,她这些年国内国外地飞来飞去,也没想过置什么不动产,她自己一个人拎着箱子挤挤宾馆、投宿安蔷到是无所谓,可是用不了多久姜民秀就可以出来了,她总不能带着那么大的儿子四处漂吧——买个房子,事在必行。 “你说的对,我没必要和钱过不去,”程婧娆从善如流地应下了,“今天晚上开始吗?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以你的口才和学识,人到就行了,”自上次事件后,他们领导对这件事的要求已经低到只要说话不吐就ok的地步了,反正这个合约没有几个月就可以自动中止了。 章节目录 四、父母和打架 有些人和事是躲得一时躲不了一世的。当程婧娆把手机打开时,大量的短信和未接电话提醒,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堵塞得她的手机差一点儿死机。在旁围观的安蔷叹为观止,“儿女都是债啊!”这话说得到是挺贴切,一语双关,她是儿女她也有儿女、她为母她也有父母。 程婧娆硬着头皮,先给她爸打了一个电话,不出所料,她刚做完大手术没多久正在休养中的父亲,在得知她见了姜民秀还准备认回姜民秀后,大发雷霆,简直是把一辈子所学的古汉语组织出的恶劣语句全部用在了她的身上。 程婧娆开着免提,一句不回。安蔷却已经把车停在路边,拿着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抓紧记录程婧娆她爸程教授的语出精华,还悄悄小声地和程婧娆说:“伯父说的这些话,我真应该录下来,这对我以后打离婚官司的时候有大用处啊,这真不亏是主讲文学副讲哲学的人能总结出来的理论啊,骂人都那么有内涵。” 程婧娆揉着心口,感觉自己的大动脉就要被她爸和安蔷气梗塞了。 最后她爸的观念总算是用白话文表示出来,要姜民秀没他这个爸,要他这个爸就没姜民秀,她要是敢带姜民秀回家,连她一起打出去,她不要脸她爸还要。 “老爷子太激动,至于吗?这排除法不成立啊,和自己外孙子搞得和情敌似的,程程,你不用太着急,等着过几天老爷子火气消一点儿,我去帮你劝劝他,”程老爷子那张嘴,脸皮厚如安蔷也不敢顶风上。 程婧娆还真不着急,经过一世,她早就想到她认下姜民秀会是什么后果了,众叛亲离也好过前一世被自己亲生儿子捅死。 有了她爸的前车之鉴,给她妈打电话的时候,程婧娆就淡定得多了,听着她妈中英法三国语言乱飞地教训她,她还有心情和安蔷说一会儿直接送她去广播台就行,她先熟悉熟悉。 “这个不用急,现在才刚刚中午,晚上八点才开始呢,我六点送你过去就行,没有什么可熟悉的,广播台那边的主播会教你的,以你的智商轻松上手。”安蔷对于程婧娆完全信任。 程婧娆也觉得自己没问题,她在著名出版社做编辑,说来也就是名声好听些,赚得钱勉强大约过得去,养儿子总还是差些底气,这辈子也不打算再弄什么教育理论了,她准备转项发展重新经营人生,向其他领域多多试水,一切不以养儿子为目的奋斗,都是浪费生命。 说到中午就饿了,安蔷正说着要和程婧娆去尝尝北城新开的那家鲁菜馆子,程婧娆刚安静没一会儿的手机再次响起。 “哎呦我去,二老这是没完没了啊!”安蔷正替程婧娆糟心,还以为程婧娆会拒接呢,谁知道程婧娆迅速接起电话,然后脸色就不对了。 “安安,快往回去,民秀和人打架了,陈警官说事情挺严重的,我得过去一趟。”程婧娆这回真心体味到了养个儿子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程婧娆走了,她留下的两大包东西和充到姜民秀在少管所帐号里金钱的数额,却是沉淀淀的留下来,分外令人眼红。 宿舍里本来就有探视日回来之后,得东西多的人给同宿舍的分福利的传统,一直没有人探视的姜民秀一直都是吃别人的,这回总算轮到他出血了,他自己一点儿没留,直接把程婧娆拿来的两大包东西扔到了共用的长条桌子上,然后像战败的驼鸟似的缩回自己的床上闷起来了。 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就是那个喳喳呼呼的小眼睛男生,叫刘涛,比着他大一岁,瞧着总是嘻皮笑脸的,进来犯得却是故意杀人,幸好是未遂,那也判了三年,他自己到是蛮不在乎,还说这里比着外面强多了。 “姜民秀,你亲妈真够意思啊,这东西买得相当好了,牛肉干,肉脯,噢,这还有进口的巧克力呢,这些这些都给你留着,你不是正好缺换洗的内衣物吗?” 在别的孩子从里面拿着东西分着吃时,刘涛帮着姜民秀把混在食物中的衣物提取出来,扔回姜民秀的床上。 姜民秀抬了一下眼皮,瞧了一眼,都是以前在电视上总见的牌子货,价钱不匪,他以前混街头的时候,只在隔着玻璃的橱窗里见过。瞧着这些,他妈应该过得不错吧?那怎么以前就没想着来看看他呢?这事越想越郁闷越郁闷也就越难受,越难受也就觉得越过不去。 “哎,谁让你动那个的,你没看到那就一份啊,”刘涛制止了一个把手伸向惟一一袋盐焗腰果的同寝一位叫柳特的少年。 “关你毛事,拿来不就是吃的吗?”柳特嘴不服气,明明之前他和姜民秀都是一样没有探视的,凭什么姜民秀忽然冒出一个妈还给姜民秀拿这么多东西来,“大爷吃他的,是给他面子,石头缝蹦出个妈就当真了,不一定是什么婊子货呢!” “你他妈的说谁呢?”姜民秀动如脱免,直接从床上抱团蜷缩状奔出一条直线来,就要往柳特的身上扑。他心里怎么不乐意他妈都行,可却容不得别人多一句嘴。 眼看拳头就要揍到柳特的脸上,被一旁的刘涛一把拉住,“别……别激动,他就是嘴贱,羡慕嫉妒恨!” 他们在少管所服刑期间,打架可是重罪,搞不好要加强管教或是延长时间的。 那边也有一个人把柳特拉住了,及时制止了柳特嘴里的嘟嘟囔囔。 “走了走了,可以去外面放风了!” 探视日这天,总是比别的日子松范不少,吃了姜民秀许多好处的同寝小伙伴一个接一个的从中周旋,不让姜民秀和柳特打起来。 柳特瞧着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转了转眼珠,没说什么,反而先一步走出了寝室。 大家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柳特不只是嘴贱还事多,直接把姜民秀的事添油加醋和另一个寝室外号叫熊胖的少年说了。 熊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父母在外面还有点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少管所一霸,看着谁不顺眼就想欺负欺负,而偏巧姜民秀和他一直都是互看不顺眼的。 别看姜民秀年纪不大,但论起打架来,还真没有几个能打得过他的,到不是姜民秀有多么强壮或是会什么拳脚功夫,不是说弱的怕强的,强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嘛。姜民秀就占个打架不要命。 姜民秀和熊胖之间的交恶,还是因为姜民秀刚进来不久,撞到熊胖在男厕里欺负刘涛,而刘涛自姜民秀进来后,一直都挺照顾姜民秀的,又是一个寝室的,姜民秀算是仗义出手,从此以后,姜民秀和熊胖算是彻底不对付了。 姜民秀他妈,熊胖刚才在探视室里见过,十七岁的少年,正是青春期萌动发育,头脑里的思想黄的多绿的少红七黑八更是一堆,那怎么能是姜民秀的妈呢,那么年轻漂亮的女人说是姜民秀的姐都不一定有人信啊,简直像海报里的当红女星,都够他自爽一把的。 所以当柳特不怀好意地来挑他和姜民秀找别扭时,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过程就是一言不合就开打,谁也不用怕尴尬。 等着程婧娆和安蔷急三火四地赶回少管所,正遇到在门口接他们的陈京飞。 有接有送,安蔷已经在心里默默地为陈京飞点赞,这小伙子有前途。 陈京飞简要地和程婧娆说了个大概,程婧娆听个糊涂,她一门心思只想见到姜民秀。 做为新时代的女性,还是活了两世,在教育学上有一定成就的女性,对于儿子打架这种事情,程婧娆是充分理解的。十四、五岁青春期的男孩子,哪个不好斗,哪个没点叛逆举动,做为孩子家长,程婧娆的想法还是相当朴实的,打是可以打的,别吃亏就行。 没想到她一进调节室,就看到有个身材丰满到用‘肥胖’来形容的女人,正对着姜民秀指手划脚,指尖甚至都要划到姜民秀的脸上去了,嘴里谩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姜民秀低着头也不回应,一旁有个中年管教也不知道拦一拦,明显是帮偏架,另一个管教也只是形式上的劝几句。 程婧娆嘴角挑出一抹冷笑来,杀气瞬间弥漫全身,冲进去的时候,简直都带着一股寒气。从前世被捅死到重生后刚刚被爸妈训,这短短几天受到的刺激叠加,她所有的不爽在瞧见这个女人欺负她儿子时达到了顶峰。 “你算干什么的,凭什么对我儿子动手,”程婧娆话到人也到,一把推开了那个她不用问都能猜到可能是对方家长的女人,把姜民秀护在身后,直视着对方话语严厉又冷肃地说:“孩子打架是孩子的事,你当大人的插手就没意思了吧,有本事别拿孩子出气,想打架咱们大人去少管所外面拉一场,看看谁厉害!” 第5章 紧跟着进门的陈京飞,整个人一副信息量太大堵塞了他反射弧的模样站立在那里僵住了,林妹妹秒变王熙凤,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法适应。 安蔷推开挡门的陈京飞,大步进去。程婧娆是她闺蜜,能有什么样的爆发力她当然清楚,就眼前这一堆一块的烂糟货,还真不是她姐们的对手,她只要抱膀看戏,精彩处鼓个掌就行了。 章节目录 五、护短与疼爱 一屋子的人,除了安蔷,都被程婧娆的精彩出手暂时惊住了。 程婧娆利用这个间隙,转身回头去查看身后的姜民秀,姜民秀下意识地想躲,却被程婧娆紧紧拉住,程婧娆一边检查一边低声说:“打架是不对的,但既然打了,就绝不能吃亏。” 姜民秀抬起头惊讶于程婧娆的说法和举动。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打架后,被人护在身后,心底涌出一阵奇异的温暖。 程婧娆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姜民秀青肿还带着血迹的嘴角,本能地一阵心疼,开好全副武装,准备怒而开撕。 “这位家长,你是姜民秀的母亲?”之前一直做样子拉架当背景的中年教官,最先从程婧娆带来的突变中反应过来,“我姓刘,我是这里的……” 程婧娆半分面子不卖给这位姓刘的警官,未等他说完,直截了当地说:“不用你和我说,找你们领导来,”他都可以拉偏架了,程婧娆哪还能信得着他来处理事情。 这位刘姓警官就是之前和陈京飞一起搭档的那位刘哥,他在少管所工作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像程婧娆这么不留余地、做事直角戳的家长的,被程婧娆呛个半红脸。 程婧娆也不看刘警官,她抓紧扫了一眼室内,这才看到她进门那个方向右排竟站着七八个少年,皆是衣装凌乱、灰头土脸,有两个尤其鼻青脸肿,而这其中最肿的一位是与被她进来时推开的那个妇女站在并排一步远的地方,不用猜也能看出来,那妇女是他的家长。 这么一瞧,姜民秀的伤还不算重的,程婧娆心里多少平衡了些,不管前世她儿子对她做了什么忤逆的事,那也只许她来管教,别人还没资格在她面前欺负教训她儿子——从某种程度上,她和她儿子果真不负‘母子’两字。 那什么的‘当面教子、背后训夫’这种传承千年的老教育理论,修过教育学硕士学位的程婧娆是非常不赞同的。 孩子有孩子的自尊,无论孩子惹下什么样的事,做家长的教育引导是应该的,但更应该的是顾从孩子正在成长的心理,家长在别人面前对孩子的严苛或许对孩子起到了震慑作用,但带来的后患也是无穷的。若想真正走进孩子的心扉,首先要做的就是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 就像眼前,打架肯定是不对的,但对方家长的盛气凌人显而更不对,程婧娆要是态度低了一分,沦落到姜民秀这里时,姜民秀低的就不是一分二分的事了。 孩子最早的尊严,都是家长帮忙撑起来,而后才会渐渐独立形成。 “你是谁啊,你敢推我!” 程婧娆刚呛完刘警官,那位之前被她一把推开的另一方家长也反应过来了,嗷嗷嚷了起来。 比嗓门的事,程婧娆敬谢不敏,她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她是讲道理的,论嘴上功力她虽然不如她爸,但和眼前这个女人pk,她自觉没有输的可能。 程婧娆一副理所应当地摊手,“你儿子找我儿子打架,打不过我儿子,你当妈的就上,我也是当妈的,我也要上啊,我推你不是正常吗?这附合你的逻辑,没毛病啊!” “你,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儿子是个流氓小混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身材‘丰满’的中年妇女,指着程婧娆的鼻子开骂。 这种直接带脏字的骂人,太没技术含量了,程婧娆向来不屑,要说论骂人的水平技巧及可观赏性,还得是她爸那类型,不浮于表面,直揭灵魂,连安蔷大律师都得甘拜为师,奋而记录。真挺可惜的,安蔷说得对,她刚才应该录下来,那现在她就不用开口,直接外放就行了,就怕眼前这位文化水平不够听不懂。 程婧娆淡定地伸手把指着她的手指打开,笑眯眯地说:“我是什么东西不麻烦你操心,但你出口伤人我就有理由告你诽谤了,我一直觉得孩子之间的事情孩子们自己解决就好,实在需要家长插手,家长倒也没有必要推脱责任,但这是什么地方呢?这是少管所,我的孩子被送到这里面,我首先是放心的,因为有国家和政府替我操心管教,但我刚才进来之后看到什么呢?我请问你,你做家长不是应该和我一样,等待管教讲述经过和调节矛盾吗?你一副慈禧老佛爷附身的姿态,是想让这里谁看起来像李莲英吗?” 程婧娆说完,眼神轻描淡写地瞟过之前被她呛红脸的刘管教和另外一位看起来也不像有作为的管教,只暗自庆幸姜民秀的直接管教不是他们两个而是责任心极强的陈京飞,否则依着姜民秀的成长经历和家庭情况后果不堪想像。 被程婧娆连篇的冷嘲热讽,就算那位家长还没太听明白,那两位心里有点鬼的管教哪能还没听出来。 姓刘的管教不敢直面程婧娆的锋芒,快步走到还有点发呆的陈京飞身边,推了一把,那意思太明显不过了:别看热闹了,奔跑吧,兄弟! “程小姐,还有这位熊夫人,你们都冷静冷静,事情没有处理好是我们工作失误,叫两位来也都是为了解决事情的,我们不如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说,看看这件事情怎么解决!” 陈京飞开口了,程婧娆还是相当配合的,她拉着身后的姜民秀退了半步,再次露出温婉知性的神情,姿态放得很低,还轻柔说:“我是相信您的!”仿佛刚刚咄咄逼人的她都是幻觉。 刘教官已经在心里骂娘了,暗斥程婧娆看人下菜碟,你这时候怎么不坚持要找领导来了呢! 陈京飞又客气了几句,“事情的经过我想两位都已经清楚了,因为姜民秀和熊林毅是这次群架事件的重要参与者,所以我们只单独叫了你们两位家长过来,希望你们体谅!”别看他年纪不大,刚出校门,处理这些矛盾纠纷反而比另外两个年长的有耐心。 “你看看,她儿子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她儿子必须要给我儿子道歉,她也要给我道歉,还要赔偿医药费。” 在陈京飞刚说完,熊夫人就嚷嚷起来,她根本不管少管所会对这次打架事件、对他儿子做出什么样的处理,反正有她那个前夫在,总不会让她儿子吃亏的,但眼前这口气,她必须要出。她可是被那个小妖精似的女人推了一下的。 程婧娆根本没理熊夫人说什么,她指着对面那一排六、七个少年,正拉着姜民秀小声问:“哪几个是你这一伙的?” 姜民秀低低地拿手指指了其中两个,一个瘦另外一个还是瘦,程婧娆大为惊讶,“你们就三个人啊?”那对方人数岂不是他们的两倍,那边那个挑事的还那么壮。她儿子没有伤到内里吧?活了两辈子,她头一回深切体味到为母的忧心。 程婧娆连忙伸手摁了摁姜民秀的胸,“这,还有这儿,疼吗?”又要伸手去查看姜民秀的头,姜民秀连忙躲开,声音蚊子似的说:“不,不疼!”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他长到这么大,还第一次与年轻女性这么近,被这么仔细认真地检查,哪怕对方是他的生母,他也有些不太适应。 猛然听到姜民秀开口,程婧娆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住,那一瞬间竟觉得眼眶被什么湿热了,重生到现在所做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熊夫人,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打架这件事是熊林毅先动的手,”陈京飞真不是偏帮程婧娆母子,他只就事实说话,他觉得熊夫人要求姜民秀先道歉这件事有点不太合理。 显然有人不这么以为,刘警官就相当不同意,他开口说:“虽然是熊林毅先动的手,但姜民秀下手也太重了,你看看把熊林毅打成什么样了,小孩子互相闹闹,至于搞得这么大嘛!” “哎呦,你这话说得我就不赞同了,”一直看戏的安蔷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架这事各凭本事,既然敢先挑头,自己挑起的架跪着也得打完啊,怎么好最后就落到小孩子互相闹闹这种情节上呢,这严重是过程与事实不附啊!” “你,你又是哪根葱?”熊夫人见又有人插嘴,立刻跳脚。 安蔷妩媚一笑,“我是安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叫安蔷,我希望这位夫人和我说话的时候考虑周全,你之前和我朋友说话时,她只是警告有可能告你诽谤,我可不同,打官司是我的职业,谁要是敢对我出言不逊,我是一定会告他诽谤的,反正打官司对我来说就是顺带脚的事,不费什么力气。” 一句‘顺带脚’噎得熊夫人把脏话憋了回去,占地面积特别大的脸都气白了。 刘管教觉得这事情有点棘手,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他本来是不想叫姜民秀的家长来的,他们私底下处理就是了,对于没有监护人的少年,他们一直是如此的,是陈京飞坚持要叫姜民秀的家长来的,还说姜民秀有了监护人,如果不叫监护人过来,他们是与规矩不合。结果可好,你看看,这简直闹到没法收场,熊林毅的家长不好惹,没想到这姜民秀新冒出来的妈,更是寸步不让。再这样下去,真得叫他们领导过来。 刘管教冲着另外一名管教使眼色,让他去外面找领导,那位心领神会,正要动作,却见他们领导竟与他们心有灵犀似地出现了。 两位正副主任一起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膀大腰圆一身名牌的中年男子,这男人一进屋,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处于他直角线位置的程婧娆,他呈斜三角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章节目录 六、师兄与新工作 刘警官在看到他的两位直属领导一同出现,竟有一种流浪娃见到娘的感觉,要不是被跟来的那名男人打断,他差点扑过去诉苦了。 “这位是程小姐吧,我是熊民武,您还记得我吗?去年在香港靳先生的私人酒会里,我有幸受邀,与程小姐打过招呼的啊!” 忽然遭遇如此热情的‘偶遇’,程婧娆有片刻的茫然,她刚重生没几天,就算是去年发生的事,对于来她来说那也是上辈子经历大约距今几十年的事了,任凭她有些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有点想不起来这个熊民武是谁来了,但熊民武提起的靳先生的私人酒会,她还是有印象的,她那位低调的师兄靳紫皇做生意的间隙里,爱搞个什么小规模party,沟通一下与客户的关系,她在香港的时候偶尔陪同参加过。 “是这样啊熊先生,我不太记得了,但我们能从少管所里再次相见,也真是缘份啊!” 第6章 想不起这人是谁不主要,但这人自称姓熊,那么与之前和她撕过的熊夫人必属一家。 熊民武面露尴尬地应着,“是啊是啊,”他还没太搞清楚状况,他是不可能想到程婧娆会与少管所里的少年犯有什么关系的。熊林毅要不是他亲儿子,他前妻又三番五次给他打电话,他才不愿意屈尊降贵总来少管所维持关系呢。 “民武,你来得正好,就是这女人的儿子打了咱们家小毅!”眼瞧着自己前夫进来后没搭理自己反而和那个小妖精搭上话了,熊夫人紧忙上前增加曝光率。 “你胡说什么啊,程小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还有,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注意言行,我们已经离婚了!”熊民武不耐烦地甩开熊夫人拉着他的手,但熊夫人连自己‘熊夫人’的名头都不舍得扔,怎么可能舍得扔了熊民武这棵大树,连忙嚷道:“真的,就是她儿子打了咱儿子,她刚才还推我,你可要为我们母子做主啊!” 被哗宾夺主的几位管教,“……”难道这里做主的不应该是他们吗? 连着那几个参与群架的少年们都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了。 程婧娆也不避讳,亲口承认,“熊先生,你夫人说得没错,我儿子叫姜民秀,就是和你儿子打架的那个姜民秀。” 熊民武瞬间有了一种吃屎的表情,他若没记错他去年参加靳先生的私人酒会时,可是见着程小姐挽着靳先生的手臂的,靳先生看程小姐的目光以他一个男人来看,那绝非一般,从而他又悟到一层更深的意思,难不成这个姜民秀是…… “那都是误会误会,熊林毅,你还不过来给人家道个歉,好不好的就会打架,进了少管所你还惹事生非,老子这些年怎么教育你的,一句你也没听进去啊!” 不管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和靳先生是什么关系,他费劲心思才和靳先生搭上的线,眼看着有些进展,可不能因为两孩子打架这种小事给搅和了。 这回不只是熊夫人和熊林毅吃惊了,连那几个管教和跟进来的两位领导都是惊讶不已,其中那个正主任的目光忍不住在程婧娆的身上打了好几个圈,能让留原市一霸的熊民武先低头认错,这女人也不简单啊。 哪怕熊夫人和熊林毅很是忿忿不服,奈何当家作主的熊民武发话,他们母子两个也不敢多嘴。 两方之中,既然有一方拿出认错态度来,这件事就好解决了,程婧娆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她之所以之前那么强硬,就是想给姜民秀竖立一个信心——姜民秀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也是有她可以给撑腰做主的,免得以后这孩子的性子更内向偏激,至于之后的教育那还是得慢慢来。 两边家长握手言和又都愿意主动承担牵连群架里的孩子的医疗费用以及设施损坏的赔偿费,就只差个少管所出个处分解决就行了,这场群架事件也算圆满解决。 程婧娆临走的时候,拉着姜民秀嘱咐几句,这孩子又恢复了不说话的沉默样子,但看着表情什么的比着之前柔顺许多,程婧娆还是颇感欣慰的。 能伸能屈向来是程婧娆性格里的优良美德,她可不愿儿子因着她之前的举动受牵连,亲眼看着姜民秀他们几个少年被送回监区后,她主动向那几位教官低个头,主要表示自己爱子心切,过于急份,有什么言语之失还请他们几个大男人不要和她这个小女子计较,说得那几位都不知该回什么话好了。反正撒泼的也是你、认错的也是你,你高兴就好! 程婧娆没想到自己和安蔷出了少管所,就碰到正从门口等着她们的熊民武,熊民武坚持要送她们回去,见她们自己有车,又笑脸递出名片,还想要程婧娆的电话,说改日要邀请程婧娆共进个晚餐,他这边有个生意项目特别好,不知程婧娆感不感兴趣。 其实一开始程婧娆是拒绝的,但她一想今生不打算抱着课本研究理论,再走学术研究之路,而开辟其他领域走向社会总得多认识点各方面的人才行。她与熊民武算是不打不相识,心知熊民武也不是奔着她来,估计是惦记从她渡向她师兄,怎么都是有利两方的事,何乐不为。 互相留了电话,打发走了熊民武,这么一折腾,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别说中午饭不用吃,连着下午茶的时间都过去了。程婧娆和安蔷坐回车里,都觉得胃里发空,眼前发黑,别吃什么北门的鲁菜馆子了,随便找个地方先吃一口才是正理,吃完还得去广播台,不能耽误正事啊。 简单吃了一口饭后,安蔷带着程婧娆到达电视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安蔷与程婧娆说的这档情感类节目的另一位主持人刚好才到。 安蔷拉着一个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给程靖娆介绍,“这位是小昭,可不是金大侠倚天屠龙里的小昭,他是姓昭名照,昭小照”这名字起得这个绕嘴“你以后就和他搭档了,这是我姐们程婧娆,名校教育系硕士毕业,来代替我串你们节目的嘉宾,你以后可得多照顾。” “安姐你放心,咱们这种小广播节目谈什么照顾,上次那事纯属意外,”虽然名字起得不那么主流,但小昭本人说话挺快人快语的,没用程婧娆多一句嘴,就从安蔷手里把她接过来了。 等着安蔷走后,小昭带着程婧娆熟悉了一下播音室,“程姐,你不用紧张,都好掌握,咱们是八点档,瞧着是黄金时段,但你想想这也是电视台的黄金时段,现在还有几个爱听广播的,都去追剧去了,我们只要在接听众电话的过程中,别说脏字别有违三观就行,噢,对了,有了上次事件后,也不能呕吐。” 程婧娆听得差点笑出来,“那要是有的地方接不上听众的问话怎么办?”什么意外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没关系,通常我们的做法就是放音乐,这事交给我就行,你主打我配合,我们的原则就是不管听众的问题有多奇葩也不能生气,宗旨就是不被投诉!” 小昭在后面一句话上尤其加重语气,程婧娆表示懂得后,他们的直播也正式开始。 小昭负责用音乐调节互动气氛,穿插空白,并在开始直播时就欢快地向各位听众隆重介绍了他今晚的新搭档一位主修教育学的大美女主播,说到这里时,他向程婧娆使了一个眼色,程婧娆秒懂接过话语权,自我介绍了一番。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程婧娆,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将陪同各位在每周一三五晚八点档至九点档期间,与各位听众共同分享人生旅途中或喜或悲或留恋或失望或迷茫或执着的点滴心事,欢迎各位听众播打我们节目的热线电话……” 第一次出节目,一切都很顺利,眼看着大半时间过去了,接了几个听众的电话也都是寻问些在程婧娆这里很容易处理的问题,果然像安蔷所说的,与别人聊聊天、听听惨,有利于排遣自己心中的郁闷。 还有十五分钟节目就要结束了,小昭那边都已经露出胜利闭幕的笑容来了,放音乐的间隙还向程婧娆说:“程姐你主持得不错,一点儿也看不出是第一次主持,有几个点处理得特别好。” 程婧娆笑着客气一句,“哪有,是你指导配合得好!” “还能接听最后一个,等着节目结束后,我请程姐去吃夜宵!” 小昭切断了音乐,冲着程婧娆比了一个‘ok’开始的手势,程婧娆对着话筒说:“现在我们接听今晚最后一位听众的电话,您好,我是音音知你心节目主持人程婧娆,请问您有什么心事要和我们分享吗?” 程婧娆问完后,对方那边没有声音,程婧娆以为信号问题对方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结果对方还是没有回答,要不是听筒里一直传来沙沙的声音,表示电话在接听状态,程婧娆已经要当断线电话处理了。 程婧娆问完第三遍后,对方仍然没有声音,程婧娆只得看向小昭,小昭冲程婧娆口型,“没关系,我处理!”通常处理这样的电话,就像走程序一样,当他恶作剧挂断后向听众解释几句就可以了。 章节目录 七、奇葩和调逗 就在小昭几乎要切断电话的那一瞬,电话那端的人竟然开口说话了,那是有些低沉略带沙哑的男声,像是打磨过后的磁石,声息间带出些凉薄来,夜深人静的直播间里听到,似乎还透出一丝不可言的诡异神秘来。 他开口就是,“主持人,你有亲身经历过强x吗?” 这问题太犀利也太不和谐了,程婧娆愣了,她回头去看小昭,小昭的脸色相当难看,向程婧娆示意可以挂断。毕竟直播没有十分钟就可以结束了。 程婧娆思量了几秒,并没有挂断电话,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这样的问题和问这种问题的听众,猛然遇到会觉得很奇葩,但要是处理好了,难保不会起到爆炸性的作用提高收听率。 “算是没有吧,”程婧娆正面回答了对方,顺带又问:“那么,先生您呢?您既然问这样的问题,想来是有切肤之痛!” “我是男人,”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语调没有什么波动。 “对,您是男人,发生强x的概率很低,那难道是先生您……您做过这样不道德的事吗?”程婧娆故意笑了一下,放松了气氛后又说:“我们栏目和110也是有密切合作的。” 足有一分钟,对方没有声音,程婧娆还以为对方是觉得受了自己言语上的奚落怒而挂电话了呢,程婧娆估计如果是这种情况,对方投诉也不会让自己刚上岗就失业的。 “我亲眼目睹了一场强x,在我很年幼的时候,发生在我母亲身上,”对方总是在你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时又再次响起声音,“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个人是我父亲雇佣的。” 对方说的这事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这个爆料却如惊雷一般震人心神,程婧娆心口一窒,做为系统学习过教育学以及配合教育学的部分心理学的学者,程婧娆相当清楚这种事情如果是真的发生在人的幼年时期会对人的一生产生怎样的阴影。 她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小昭却已经向她示意节目时间到了,要抓紧结束这个电话做收尾工作了。 “这位先生,我们的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了,但关于先生您说的这个情况,哪怕亲情难以割舍,做为局外人我觉得你最好的办法还是报警,还有,如果先生您愿意继续与我倾诉您心里的隐伤,我非常愿意倾听也愿意帮助您,在节目的最后,我把一首《天空之城》的主题曲《伴随着你》送给您,我想对您说,过去的事情在回忆里不会过去,时光在眼前奔腾沉淀出痛苦磨砺,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将他尽可能的轻放,不去阴暗我们还未走过继续向前的人生,谢谢各种听众对我们栏目的支持,下一期见!” 音乐响起,程婧娆摘了耳机,全身陷入坐椅靠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头去看小昭,就见小昭满眼放光地望着她,竖起两只大拇指,大叫道:“程姐,你太棒了,尤其最后说的,连我都感动了。” 第7章 程婧娆很想说感动你有毛用,每次直播要是都遇到一位这样累心的听众,她还不如继续回去研究教育理论,怎么说也是轻车熟路不用这么受刺激。 最后的夜宵是安蔷请的,她还算有些人道精神,顾忌着程婧娆九点多下班没车回家,推掉了新钩来的小鲜肉举荐的夜店计划,亲来广播台接程婧娆一起回家。 吃饭间,听小昭说起程婧娆直播时遇到的奇葩人的奇葩事后,安蔷大为庆幸,拍着胸口暗想幸好她没去接手这烂摊子,关键时候把程婧娆这位教育学硕士抓包顶上去了,这要是换成她碰到有问这种问题的,估计直接就呛回去了,第一天就得被投拆下岗,到时候她领导还不得叫她过去喝茶谈人生讲理想啊。 安蔷他们吃夜宵的这座大楼是留原市最高建筑,它以餐饮、娱乐、住宿等多方位经营,在整个留原市的商业领域占有重要位置。 很少有人知道在这座大楼的最顶层有一处私人住所,全套跃层公寓外面跨平台伸展出一个大约有百坪的玻璃罩顶房子,周边堆砌着各式各样的绿叶植物,正中有一个巨大的藤蔓躺椅,铺着柔软舒适的棉置物,有个穿着白色纯棉条纹家居衣的男人躺缩在里面,躺椅旁的随手柜上散放着几样物品,老式诺基亚电话,巴掌大的调频广播收音机,小木质音箱,透出经久的年代感,一首淡淡悠悠绵长的音乐缠缠绕绕飘着,整个空间都显得宁静恬雅。 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头花略有花白的男人,托着一个木质托盘,站在玻璃房的门口犹豫着进还是不进,许是他来时候的脚步声已经惊动了里面躺着的人,他又站得太久,更让里面的人厌烦。 低沉略带沙哑的男声,像是打磨过后的磁石,声息间带出些凉薄来,简单地问:“有事吗?” “是,少爷,您该吃药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没经里面人的允许是不敢踏进玻璃房去的,只听到里面传出来那首显得过于清心宁幽的音乐,若是他没有看错,好像还是那台老收音机里传出来的。他家少爷这爱好品味,他越发琢磨不透了。 “送过来吧!”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发话。 门口的男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连忙端着盘子缓步走进去,站到了躺椅的后面。 躺椅里的男人直到收音机里的音乐完全停止,才像是想起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似的,眼神冷冷地瞟过躺椅旁的小桌子,“放那儿吧!” “是!”男人遵命放下托盘,人却没有走。 躺椅里的男人一声冷哼,抬起头来,倦懒闭着的眼睛陡然全睁开绽出阴森寒凉的气息来,冷笑着说:“怎么的,是老爷子有命令要你盯着我吃完才行吗?” 老爷确实是有这样的命令,但是身份为管家的男人也不敢当着少爷的面前实话实说,给这两位本来就僵冷到一定程度的父子关系再添一层阴影。 “啊,少爷您误会了,”管家连忙俯身认错,“对不起,少爷,那我先告退了,您吃过药后,也早点休息!” 等着管家走远了,躺椅上的男人马上起身动作迅速地把碟子里的药倒进了旁边的一盆绿植里,挖坑埋好,把杯子里的水全部浇下去。 他看着水倒在花盆里溅起的泥沫,想起收音机里那位女主持说的最后那段话,缓缓眯起眼睛来,不去阴暗未来的人生吗?若没阴暗,他还有未来可言吗? 安蔷和程婧娆回到安蔷的公寓时,已经是午夜十一点多了,安蔷去洗澡的时候,程婧娆接到了靳紫皇打来的电话。 程婧娆都不用猜肯定是她妈见劝不了她就一个电话告到靳紫皇那里去了,在她妈的心中靳紫皇是最佳女婿人选,哪怕这些年她一直强调她和靳紫皇只是师兄妹的关系,可惜她妈根本不信。 有了前一世的经历,程婧娆更加确信这一点了——前世她直到死,也没和靳紫皇擦出什么火花走到婚姻这一步。不过,也是直到她死,靳紫皇也没结婚也没听说靳紫皇有过女朋友。 这一点,程婧娆觉得相当诡异。 凭着靳紫皇的个人条件,不说娶个各国公主也能娶个世界小姐、豪门名媛之类的,但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竟一直单身,清心寡欲,瞧着好似要往孤独终老的道路上飞奔下去,谁也拉不回来了。 “师兄,”程婧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重生以后,她这还是第一次和靳紫皇通电话,眼圈竟有些抵不住泛红,她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的问:“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吗?” 偶尔调逗调逗靳紫皇这样的高品质禁欲男,也是程婧娆的一大乐趣。 电话那边有一刻的沉默,换个别人肯定以为靳紫皇是生气了,只有程婧娆确定靳紫皇那是害羞了。 程婧娆都能想到靳紫皇的耳根一定是浮出了红晕来,这走高冷严肃范的男人,平生大约只有自己胆敢挑战他的帝王权威。 就在程婧娆想着要不要自己再说点别的缓解一下靳紫皇的害羞时,沉默的电话那端终于传来靳紫皇略有低沉的声音,毫不避讳地说:“是啊,想你了,夜越深越想,想到只能给你打个电话聊慰相思!” 咩?惊雷一道劈了下来,难道是这一世重生时打开的方式不对,不只是她要认回姜民秀,连着他师兄那里也懂得开窍了——她师兄这是在反撩她吗? 程婧娆一头黑线,抹了抹额间忽起的冷汗,快速地转移话题,“师兄?是……是你没错吧?那个师兄啊,我今天去少管所遇到了一位姓熊的商人,他说有桩生意正和你谈着,你要来我们留原市投资吗?” “姓熊的?不记得了,应该是集团下属公司的助理去谈的吧,”哪怕熊民武自以为自己是留原市一霸,但在靳紫皇眼里,‘姓熊的’三个字就可以代替的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还不值一提。倒是考虑到程婧娆可能要在留原市久留……,他又说:“不过,你这个提议不错,我可以考虑考虑。” “提议?”靳紫皇说得程婧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提议?” “去留原市投资的提议啊!”靳紫皇理所当然把这份功劳归到程婧娆身上了。 “……” 程婧娆额上的冷汗更足。 这就很尴尬了,她怎么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向靳紫皇提过这个提议啊。 章节目录 八、投资和离婚 经过一次撩与被撩,在随后的电话里,程婧娆学得乖了,没等着靳紫皇开口问,她主动交待了姜民秀的事。 说到最后,程婧娆浅浅地叹息道:“有什么办法呢,我是他妈妈啊,总不能放任他不管。” 这不是一句搪塞的理由,却道尽了程婧娆两世的心酸,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自打今天白天亲眼见到姜民秀后,这种浓得化不开的感情越发地深刻起来。 “是啊,你说得没错,”难得靳紫皇第一时间表示同意她的想法,可随后靳紫皇又说:“有什么办法呢,我是你师兄啊,总不能放任你不管。”还是学着程婧娆的口气。 程婧娆嘴角抽了抽,真想一气之下挂了电话,可惜,她不敢。 她只能装傻说:“我都多大了,还用什么放任来形容,听了都让人家笑话。” “你有多大?在我这里还不是小女孩子儿一个,”这小女孩儿称呼说程婧娆牙都酸了,又听靳紫皇还在说:“姜民秀是你的事,我管不了,叔叔阿姨告到我这里,我也没应承,这不是我能管的事,我能管的不是姜民秀而是你,有什么需要你随时来找我,我确实有想法去留原市投资,现在想想,我应该先投个学校。” 靳紫皇说到最后画龙点晴地指出的投资方向,使得程婧娆十分迷惑不解,“投资学校?师兄,你要捐助希望工程吗?”留原市这片土壤不合适啊,新型开发经济快速发展的城市,希望工程捐到这里好吗?这不是资源浪费吗? 程婧娆觉得以他们留原市的城市环境办个农民工子弟学校可能还算般配吧,但投资这种学校与他师兄不配啊。他师兄下属子公司随便来个老总管一管、在公司慈善投资积金管理处打声招呼就可以了吧。 “是啊,你就是我的希望工程,”靳紫皇见程婧娆没反应过来他要投资学校的真正目的,进一步循循善诱地说:“教育是万事根本,挽救即将失学和已经失学的少年儿童是我辈重任,这不是你们学教育专业的人,应该时刻谨记的吗?” “咳,咳,是,是,是我辈之责!”她还要不要告诉她师兄,她因为上一辈子的教训,这一辈子正打算转行呢。 “嗯,我这边还有一个视频会议要开,先不说了,至于叔叔阿姨那里,等我过一段时间去留原市时陪你一起负荆请罪!” 对于靳紫皇这么晚还会开视频会议,程婧娆习以为常,谁让这个时间段美国正是天亮呢,靳紫皇有大把生意在地球的那一端灿烂似火。 第8章 至于靳紫皇所说的‘陪她一起负荆请罪’她直到懵懵懂懂挂电话后的五分钟之内都没怎么反应过来,靳紫皇这意思是他不久的将来要驾临留原市,让她准备接驾? 安蔷蒙着巨大的浴巾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一眼看到的就是程婧娆抱着手机呆呆站在沙发旁,像根柱子要成精的样子。 “宝贝,你怎么了?又受什么刺激了?” 安蔷把浴巾扔回浴室门口的大木筐里,走到程婧娆的身边,推了程婧娆一把程婧娆才反应过来。 “我刚接了我师兄的电话,”程婧娆下意识地咬了一下下唇,“我师兄可能要来留原市。” “靳紫皇?”程婧娆嘴里的师兄向来都只有这一位的,可惜和她不太对盘,“他来干嘛?还嫌你的生活不够瘫?给你加点面瘫?”靳紫皇那张脸连着他那个人就是个瘫货。 程婧娆白了安蔷一眼,“拜托你有本来当着我师兄的面前去说啊!”安蔷做为一个颜控,竟然不控靳紫皇,程婧娆十分难以理解。 她师兄单从外表来看,那电视上经常出现的什么什么鲜肉明星、型男帅哥都是比不上她师兄的。 安蔷反白程婧娆一眼,她要是有那本事当着靳紫皇面前说,靳紫皇也就不是靳紫皇了。要知道靳紫皇不只是个面瘫,他还是个腹黑冷酷的黑涩会大头头。 有了白日里的种种事情,这注定会是一个失眠的夜。 安蔷毫不吝啬地开了一瓶拉斐,倒满了两只高脚杯,递了程婧娆一只,她自己留着的那只也不喝,拿在手里轻轻地摇晃,看着红酒延着杯沿弧形地滑过,她情不自禁地哼出几句法国民谣小调来。 这首小调曲叫什么名字,程婧娆曾经问过安蔷,安蔷说她也不知道,小时候外婆哄她睡觉的时候爱唱这首,她就记住了。安蔷的外婆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不过,这曲调听起来确实安宁恬静。 “那个,我一直都没有问你,你当初是怎么有勇气和一个男孩子私奔并能在你十五岁的时候为他生下孩子的呢?这到底是有多爱?我觉得依着咱们两个的知心程度,我根本看不出你有这种自虐作死的技能点啊!”更不会像是对谁痴情至此的模样。 许是小曲哼得开心了,安蔷端着酒杯兴奋地偎到盘腿坐在沙发上的程婧娆身边,蹭着程婧娆散在身前身后的长发,扬起天真又欠揍的脸孔盯着程婧娆的眼睛,等着听程婧娆的回答。 要不是有了多活一世的修养,程婧娆已经一巴掌把她pia飞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好模好样地回答她的问题。 “姜民秀他爸叫什么名字我都忘记了,别提长什么样了,”当年纯属年少轻狂,要说什么真爱,鬼都不信的,“现在想想,我那时的疯癫大约与我父母正闹离婚的那场撕逼大战分不开关系。” 所以说父母绝对是儿女能健康成长的重要壁垒。在孩子未成年之前竖立正确三观的标榜和指路人。 “叔叔阿姨?”安蔷眨了眨眼睛,回想了一下程婧娆的父母,很中肯地评价,“他们为什么会离婚呢?我瞧着他们很般配啊,一个典雅雍容一个儒雅温文,又都是高知,应该很合拍才对啊。” 安蔷说的并无道理,但婚姻缘份这东西,不是般配就能走到白头偕老的。 提起父母当年闹离婚的原因,程婧娆如今想来倒觉得像一场笑话,很多年过去了,现今的无奈反倒多于当时的气愤了。 “那时候我十四岁吧,我记得我父亲在一本国际知名论文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中国古代唐宋时期文学风潮分层化理论的作品,在当年广受许多业界同行的肯定和认知,” 那篇论文的名字具体叫什么、里面的内容具体写的是什么,程婧娆早就记不清楚了,她只记得是这篇论文导致他父母离婚的导火索。 “论文?叔叔作为一名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学者,发表一篇这样的论文很正常啊,我也发表过审视离婚案件总结离婚经验的论文啊!”安蔷不以为意,但凡是有点文化的人,都爱写点什么发表点什么咩。 “总结离婚经验?还有地方收这种论文?不怕被读者拍砖啊,”世界变化太怕,程婧娆表示理解无能。 安蔷催她说:“别管我发的论文叫什么、哪里收了,快说接下来呢?难道是你家叔叔这篇论文的稿费没有上缴给你家阿姨,偷偷藏了私房钱被你家阿姨发现了?” 果然是写总结离婚经验论文的专打离婚案件的律师,什么情节经安蔷一想,都能扯到离婚案的关键几点上去。可惜这种凡人的理论不适合她父母。 程婧娆抛弃了红酒杯,揉了揉额角,接着说:“哪有啊,活祖宗,按你这么说我爸妈离婚,我还不至于叛逆到与人私奔、未婚生子的地步,总归是贴近生活易于理解啊,可惜不是,我爸妈离婚是因为在那篇论文里,我爸在肯定了文化发展的同时,间接地否定了经济为文化发展带来的巨大滋养土壤,这作为一位研究古代经济学的我妈是绝不能忍受的,于是,我妈也在那本著名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唐宋经济推动当时文化起到重要作用的论文,也受到业界好评,我爸当然不能认输,这关乎到他多年知识体系和文化追求理念的原则问题,两个星期后又追加了一篇论文以巩固他前一论文提出的观点,我妈性格骄烈,也不是个让步的人,在我爸追加完论文后,她也毫不客气地追加,就这样,在这篇杂志上,他们夫妻两个口诛笔伐,开启了一场口水大战,撕了足有一年多,撕着撕着就把感情撕没了。” “这……”安蔷自以为入行几年,见过的离婚官司和打过的离婚官司也算得五花八门,但因为这种一言不和就撕逼到离婚的,她还是头一次见识,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程婧娆撇嘴,冷笑了一声,说:“我妈说我爸无情残酷无理取闹,我爸反过来说我妈无情残酷无理取闹,我妈说我爸说爱她都是骗她的,一点点小事也不牵就她,我爸说学问无小事,哪里就能让步,我就是天天看着他们两个互撕,觉得人生其实挺没意思的,刚好我妈又在那时认识了彼得叔叔,彼得叔叔是西方经济学领域里比较出名的学者了,又对我妈提出的理论表示一万分的赞同,我妈就在气恼之余,还没和我爸办完离婚手续就和彼得叔叔私奔大西洋了,我也算是有样学样了,放任了自己,现在想想也是自己活该,谁也怪不得,只是对不起姜民秀了。” 安蔷继续晃着红酒,没敢接话,她私心里觉得程婧娆能做出当年那事,也算得是遗传基因作怪了。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的,虎父无犬女,有一对那般彪悍的爸妈,程婧娆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都不算出格了。 章节目录 九、吉祥物和同事 窗外艳阳高照,难得晚秋的最后一抹温暖丽色,斜斜地透过水白的玻璃窗反射进办公室,照得办公桌角的那盆米兰分外柔和。 这是程婧娆长假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因为长期照料生病父亲的原因,她在这家著名出版社任编辑其实是虚职大于实用的。 程婧娆相当清楚她自己在不出力的情况下,还能拿到工资,得益于靳紫皇撒了大把的广告费,长期包揽着这家著名出版社出版的几大杂志的头版头条彩页。 现下这个社会,网络日益发达,连带着电子产品滋生出的电子杂志、网站等等都大有超过传统媒体的趋势,在这个时候还肯为杂志投资广告的,那都是金主,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出版社里都流传着这么一条流言:程婧娆是被盛世集团某高管包养的。 当然,程婧娆自己并不知道她不在办公室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成为别人口中传说的人物,还是有点不太光彩的那种。 第一天来上班,程婧娆先去了主编室报道,想看看有什么工作任务要交给她做的,她怎么也是顶着某国际著名高校海归硕士的名头来出版社的,不能只做门卫望风的工作啊。 谁知道主编见到她后一脸惊讶的表情,不住口地关心着她老爸的身体问题,丝毫不提给她分配工作的事,那诚惶诚恐的态度,简直有把她当菩萨供起来并点上三柱香的趋势。 她上辈子的时候,请过长假后是没有来过出版社的,因着突发的姜民秀一事,她这个时间段正好被靳紫皇接去香港休养了,至此再没回过留原市。 所以,这活久见的事,从总编室出来,程婧娆第一时间和安蔷分享了一下。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们总编指不定从靳紫皇那里要来多少广告费呢,哪敢劳动娘娘你大驾做什么工作啊,那苦巴苦累的活自有别人去干,你看过哪家摆着的吉祥物是用来做长工的。” 安蔷一番话说得程婧娆无话可说,她虽然早早知道靳紫皇对她无声无息的照顾,可这层纸若没有被人戳破,她倒也可心安理得装不知道,可眼下这情况,就不太好办了。 她和靳紫皇之间,不是一句简简单单地‘谢谢’就可以涵盖表达的。他们这些年来,还是有些复杂的。不过,说到底,她要是不娇情、耍把无赖,靳紫皇养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婧娆就是带着这种郁郁闷闷的心情,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处的。 虽然她来出版社大半年一件正事没做过,但是诚然如安蔷所说她在出版社的特殊地位,她的办公桌不但保留着,而且处于整个办公区域最好的地方。 ——阳光明媚,四季如春! 出版社可以把她摆在吉祥物的地位,但重活一次的人生不允许她这么做,一上午在程婧娆快速浏览网页中渡过。 距离元旦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元旦过后,姜民秀就到了出狱的时间了,她肯定要接姜民秀到身边的,除了住房问题,还有就是姜民秀的继续教育问题,姜民秀原先念的是哪所学校程婧娆不太清楚,但陈京飞肯定知道。 程婧娆敲着键盘想着,有时间还是要请陈管教当面谈一谈才好,十四、五岁的孩子不去念书,还能做什么呢?学一技之长、入社会,未免太早了些。 第9章 等着她觉得腹中饥饿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只有最背阴处的一个偏僻角落的办公桌前,还有一个人唉声叹气着。 哪怕程婧娆已经活成了传说中的人物,但程婧娆本人对于办公室的同事却并不认识几个的,仅有两个还算脸熟的人,走个碰头也就是打个招呼的交情,这其中就有这正唉声叹气的那位。 本着这一点点点头之交,程婧娆绕了一个弯走到那张办公桌旁,说:“尤菁菁,你不去用午餐吗?” 尤菁菁耷拉着头,有气无力地说:“谢谢,我不去了,我不饿!” 听这声音怎么都不像不饿的样子。只是交情仅此而已,程婧娆又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她转身正想走。 身后,尤菁菁失魂落魄又怨愤不甘地说道:“程婧娆,我真羡慕你,什么努力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一切。” “得到一切?你看着我得到什么了?”程婧娆顿足转首,看向尤菁菁的眼神已有些微冷。 “不用去采访就能得到工资啊!”尤菁菁重重地左右摇起头,生生把着一头卷发摇成了鸡毛掸子,哀嚎道:“哪里像我,自打来了咱们出版社以后,所有脏活累活难采访的活都给我,总编还说天将降大任于是斯人也,必先苦我心志,劳我筋骨,饿我体肤……,我这饿三天了,也没见什么成果,胆量更是一点儿没饿出来啊!” 要不是多活了一世,修炼还算到位,程婧娆差一点儿就笑出来,这个尤菁菁啊,要她说什么好呢。 她和尤菁菁第一次见面是在出版社的电梯里,彼时,她初初回国,对着留原市一切都差不多淡忘,哪里哪里都不了解,拿着靳紫皇的推荐信来这里面试工作。尤菁菁和她的目的相同。不过,刚刚本科毕业、走出校门的尤菁菁是通过四层初试面试才走到这个终试的。 按原定计划,出版社最终通过面试,可以成为正式员工的名额有一个,但程婧娆举荐信上的签名人是他们实在得罪不起的,他们出版社自打九几年实行自负盈亏开始,经济已经决定上层建筑了。 可是只要程婧娆一个,出版社的实际工作谁来做呢?尤菁菁就这么被挖坑填萝卜了。 “你要是再饿下去,胆量饿不饿得出来我不知道,但你的胆差不多就能饿出来。”程婧娆拍拍尤菁菁的肩膀说:“走吧,正好我也没吃,我请你,顺便听听主编降你的大任是什么,你吐吐苦水,也许就找到灵感了呢!” “真的啊?你真的请我吃饭啊?”尤菁菁忽然跳起,因为饿得时间长差点犯了低血糖。 程婧娆连忙一把扶住她,“淡定,一顿饭而已。” “你要我怎么淡定啊,你不知道能被你请一顿饭,比着吃主编一顿还高大上啊!”这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啊,尤菁菁眨着星星眼,闪闪发光,也不知道是饿出来的,还是真觉得与程婧娆吃顿饭有荣与焉。 程婧娆真想一巴掌拍过去,让她把脑子里的水甩一甩。 午餐的地方是尤菁菁选的,程婧娆对这一片不太熟悉,她只要不去出版社的食堂吃,其他什么地方都行。倒不是挑剔食堂饭不好,她只是觉得依着她吉祥物的身份,怕与那里格格不入,到时候别人是吃饭啊还是欣赏她啊,再说了,主动请人吃饭,请吃食堂……不太好吧! “程姐,这里的麻辣香锅可好吃了,就是有点小贵,你说明明就是串串的材质,偏要卖出西冷牛排的价位来,太不亲民了。” 尤菁菁这孩子还真实惠,程婧娆为了她这点‘实惠’,又往她拿着的小钢盆里夹了几份,“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应该吃点软和的,这种有刺激性的少吃才对。” 尤菁菁从旁拍着小爪子,“没事没事,我老家是四川那边的,越辣越嗨!” 程婧娆没办法,只得要了两杯蜂蜜水用来解辣,逼着尤菁菁先喝了几口,先给胃顺顺气。 “程姐,我一直觉得你人挺好的,真的,和他们说的一点儿不一样,”出版社里都快把程姐传成红颜祸水了,简直就是现代版的祸国妖姬,可程姐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程姐,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得你这人特别好,我装毕业证和简历的袋子丢了,你还帮我找呢,你明知道我们是竞争对手,你看当时另三位,哼,都恨不得我一辈子找不到才好呢。” 麻辣香锅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饿三天的人一但打开话匣子,那真是谁都拦不住了。 尤菁菁在她们等着上菜的短短间隙里,已经把她和程婧娆初相识,以及程婧娆不在出版社这段时间里,出版社发生的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一与程婧娆说个清楚了。 凭心而论,程婧娆觉得尤菁菁在她们现在这家打着教育名头的著名出版社里工作实在是入错了行,埋没人才啊——尤菁菁应该去应聘一家娱乐杂志,现在没准已经成为著名娱记了。 香锅上来的时候,尤菁菁还没有八卦完呢,连着主编爱穿异色袜子都和程婧娆扒了一遍。 程婧娆真心对这些事不敢兴趣,她连忙递了筷子过去,“快吃吧,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饿三天还能说那么多话来,也是佩服。 “嗯嗯,我知道的,程姐,我必须要好好补充能量,下午我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呢,我不管了,有你这顿麻辣香锅,多少勇气我也能吃出来了,哼,我就不信他白氏重工是龙潭虎穴不成?我一定能完成主编交行的采访任务。” 尤菁菁说完,还挥了挥她那小粉拳,一脸装出来的坚定不移,要不是程婧娆阅历尚可,还真被她瞒了过去。 章节目录 十、谈话与采访 留原市少管所的午餐在整个省都是名列前茅的,新修的食堂从南到北大通厅的结构布置,宽敞明亮,摆着九层新干净的桌椅,一入口处有托盘摆放处,排队进入的少年们有序地拿着托盘,沿着窗口可以自主选择饭菜,然后以寝室为单位,坐到划好的桌椅分区里。 小眼睛少年刘涛紧挨着姜民秀,边打菜边小声说:“我昨天就想问你了,你真不知道你妈是做什么的啊?” 依着刘涛快人快嘴的性子之所以昨天没问,是因为姜民秀昨晚被关了禁闭。不只是姜民秀,那个熊林毅也被关了。虽然少管所的领导叫了双方家长碰头调节,但打架在少管所毕竟是大事,肯定要按规定做出处罚的。今天上午十点左右,姜民秀才被放出禁闭室。刘涛这是才得了机会。 “陈管教不是说她在一家出版社做编辑吗?”他哪里知道他妈的底细,他也是昨天第一次见到他妈啊。 “出版社做编辑?”因着个人阅历和学识的关系,少年刘涛虽然不是很懂编辑到底是个什么职业,但是过早混社会让他明白一个道理,“熊民武会怕一个出版社编辑?”那可是留原一霸啊。 “谁知道!”姜民秀无所谓,能让熊林毅吃瘪,他就开心了。 “你这态度不对啊,”刘涛恨铁不成钢地说:“那是你妈,你怎么能不上心好好了解呢?你以后要和她生活的,昨天听熊民武还提起一个什么靳先生,好像是你妈认识的,据我分析,若你妈真只是个出版社的编辑,那熊民武怕的应该就是那个姓靳的。” 刘涛摸着下巴的模样,还真有一点诸葛孔明附体的样子,姜民秀听胖子说刘涛进来之前,在那个少年犯罪集团里处的就是相当于军师的位置,这传言不虚啊。 姜民秀脸上嘴上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心里到底是留下‘靳先生’这个痕迹,等着以后有机会再问他妈吧。他和他妈现在的关系,总觉得怪怪的,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 昨天他妈护着他的态度,他怎会不往心里去,他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无条件的护着他,知道他打架了,问都不问理由,只记得把他护在身后,这种感觉和体会,是他以前没有过的。 他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他不能没良心,说他奶奶待他不好,可他小时候打架,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奶奶也会让他先向别人赔理道歉的,那种谦卑惶恐甚至带着点讨好他人的态度,让他印象深刻,记忆至今,所以经历昨天那一幕后,他对他妈从最开始听到有妈的抵触、讨厌、不想接受,微微变得……他也说不好,反正,听刘涛说他妈可能认识的靳先生,都会觉得心底一酸了。 “不是我说你什么,你难得找到一个妈,我看你妈对你挺好的,之前没准有什么误会,就像陈管教说的,你妈生你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她就是想管你也有心无力啊,”刘涛拉着姜民秀坐下时,还在小声劝着姜民秀,他觉得姜民秀他妈挺好的,让他想起他自己的妈。 姜民秀不满地瞥了刘涛一眼,什么叫他难得找到一个妈,好像任谁都能做他妈,他又四处认妈似的,“你怎么和张管教似的呢,出去后想当知心大妈啊!” 张管教是少年所里的健康生活心理管教,哪个少年心理有大波动,都会被张管教找去谈心,一谈小半天,都能把这些处于青春期的少年生生谈醉了。 刘涛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含混不清地说:“你才想当知心大妈呢,这不是为了你好嘛。” 姜民秀当然知道刘涛是为他好,没在说话。 这时,坐在刘涛对面的胖子插嘴说:“你看熊林毅刚才过去的时候,还往咱们这里看呢,肯定是不服,还想找麻烦,哼,不就是仗着他老爸吗?也不想想他老爸都和他老妈离婚了,听说他老爸找的小三也怀上了,马上就要给他老爸生儿子了,等人家的儿子生下来,他还以为他有多娇贵。” 昨天那场打架,他没参与到。正好赶着他吃多跑厕所了,别提有多遗憾了。 第10章 “这段时间都小心点儿,”刘涛提醒着,“咱们刚打完架,连续打就不好了,过完新年,你和姜民秀就能出去,别为这事影响到。”至于他自己就无所谓了,那还有个小一年呢。 别看刘涛平时一副不太正经、多言多语的猴模样,可他真说点什么,寝室里的其他人都会听他的。 等着柳特过来的时候,他们这桌,立时变得只听得到吃饭的声音了。 程婧娆没想到尤菁菁的节操值那么低,一顿饭的工夫就攀着她从一开始叫她程婧娆,现在亲亲热热叫她程姐了,仿佛自己真是尤菁菁的亲姐了。 麻辣香锅过后,又来了一大杯冰镇酸梅汤,那简直是太爽口了,尤菁菁觉得她终于活过来了。 程婧娆不解地问:“不就是个采访任务吗?至于怕成这副样子吗?”白氏重工集团就算是名声在外,响亮了些,尤菁菁也有大半年的采访经验了,犯不着这么紧张兮兮的啊,再说人家这么知名的企业,也不会欺负尤菁菁一个小采编啊。 “哎,程姐,你不知道的,要是以前也就无所谓了,可是白氏重工这回在留原市洗底,总公司新派来的老总是白氏重工集团董事长的大公子。” 这不是挺好的吗?程婧娆没听出什么可怕来,“万一是一位帅哥,万一又刚好看你顺眼……” 依着尤菁菁的这个年龄,难道就没点对什么豪门贵公子的幻想吗?少女时期的青春片都白看了啊。这么单枪匹马去采访,搞不好又会是一出浪漫言情剧呢——霸道总裁小记者,想想都是一脸的狗血。 “帅哥有什么用啊,那可能是个蛇精病!”尤菁菁的眼睛都瞪大了,一脸的讳莫如深,把声音压低和程婧娆说:“我是听我师姐说的,我师姐在白氏重工集团总部做文员,这个消息的准确度很高,白氏的老员工都知道的,白氏重工集团董事长白宪明的长子白清洋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养病,至于养的什么病……他们不敢细说,只说白宪明过世的夫人有精神疾病,这病遗传的,而这位白大公子之前从没有回过国,听说这次是病情好转执意要回国,谁也拦不住,他爸也不敢刺激他,就把他下放到留原市来了,要不好好的集团大公子会来咱们留原市?” 蛇精病?程婧娆微皱了眉,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想起昨天晚上她遇到的奇葩听众?白氏集团那位大公子有没有蛇精病不好说,但昨天那位有这个潜质。 “程姐,你说怎么办啊?”尤菁菁怂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了,“万一我采访的时候发生什么不好言说的事,我要怎么面对啊?” “不好言说的事?哪种不好言说的事啊?”程婧娆都被尤菁菁逗笑了,“人家一个集团公子,哪怕是下放了,在留原市也是老总级别的,你就确定你去白氏重工就一定能采访到人家?搞不好人家只派个秘书答对你呢?” 这倒也是,尤菁菁点头,她不得不承认程婧娆说得有道理,她之前陷入的害怕都是有点自己吓自己了,自己又凭什么肯定能见到那个传说中的蛇精病?那种人应该轻易都不怎么爱公开露面的吧? 至少到现在,白氏重工集团所有公开场合和对外宣传中,出现的都是白氏的二公子白清沣,没有半点这位大公子白清洋的影像。 程婧娆放下手里的酸梅汁杯,“这样吧,我闲着反正也没事,我陪你过去,”白氏重工集团留原市分部的位置,正好在安蔷所在律师事务所的对面,陪尤菁菁去完那里,她可以直接去对面找安蔷。 “真的啊?程姐,你真是太好了,”要不是麻辣香锅店里的桌椅紧凑,尤菁菁都已经可以蹦起来的同时飞奔给程婧娆一个大大的拥抱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我约的是下午两点。” “好,我先打个电话,”程婧娆得确定安蔷是否在办公室,如果不在,在她陪着尤菁菁办完事之后,从白氏重工出来的时候,安蔷也能回到办公室了。 程婧娆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安蔷确实不在办公室,而是在民政局。正在雷厉风行地办理着姜民秀的监护权问题。 “回去,我下午四点左右能到律所那边,那边我有个案子,推在那个时间段,要见一见当事人。” 程婧娆相当感动了,安蔷为了姜民秀的事,竟把她自己手头的案子往后推了,不愧是十几年的姐妹,一辈子血浓与水的感情。 “那好,我四点左右过去找你,等你一起下班,我这有两张香阁的卡,我们去放松放松。” 香阅是留原市最好的女士会所,提供的服务只有你想不到的,绝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一直被留原市女人奉为女王宫殿的福地。 安蔷最喜欢这个地方了,程婧娆一提,她马上赞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章节目录 十一、强迫症和见面 白氏重工集团位列于世界五百强,不说在整个国内,便是俯瞰整个亚洲,也是数得一二的,旗下各个子公司涉及各个领域,皆各有建树,市场成绩斐然。 处在留原市的白氏重工集团有自己独立的名字叫成泰发展有限公司,位于留原市的cbd中心位置,新建的高楼外层铺的玻璃幕墙格外光亮,站在下面都觉得有些晃眼睛,森森有种寒凉到高处不胜寒。 程婧娆抬头沿着玻璃幕墙望上去,不知是不是直觉,她总觉得那上面有双眼睛正盯着她现在所在的位置,而她身边——这座大厦门前的广场,周遭空荡荡的,和这cbd的定位有点不相符啊。 来的路上,程婧娆从尤菁菁那里得知了她们出版社采访白氏重工的原因。 这位新上任的白氏重工集团留原市分公司的总经理白家大公子,刚到留原市的第二天就给本市的孤儿院捐了一百万,随后,又与市民政局签属了一份为残障儿童投资兴建康复学校的协议,资金已经到位,准备年后开工。 这位白家大公子刚到留原市就开启这样的大手笔,自然是引人注目的,偏偏他自己又做事低调,所有事情都是由助理替他来完成,几乎从不出头露面,以至于他来留原市两个多月时间,竟没有一家媒体捕捉到他本人的一点信息,甚至连他本人长什么样子,还没有人知道,所以,尤菁菁之前的担心实在是杞人忧天,完全没有必要了,但白大公子的这番做为未免就有些神秘莫测了,而往往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令人遐想。 留原市各大媒体都憋着一股劲,想要第一时间采访到这位白大公子,以创高收视、高订阅、高点击,这不连着她们家以专注教育为名的著名出版社也耐不住寂寞,跟着参与进来了嘛。 用尤菁菁的话来说:“程姐,你说说,做这么伟大的事,只留名不留影,是不是挺可怕的?在想想那些传言……嗯,好吓人!”说完,还应景地打了一个寒颤。那紧张兮兮的神情,在她心里已经先入为主,基本判定白大公子就是蛇精病了。 程婧娆却不这么以为,这位白家大公子定是一个有意思的,蛇精病是做不出来他做的这些壮举的。 事实证明,程婧娆的感觉没有错。在程婧娆所站位置的上方,大楼最顶层三十五层处,确实有一双微眯着的眼睛正望向下面。只不过这人所处的高度,是不能看清楚程婧娆具体样子的,大约能分辨出个男女已经算是好视力了。 这人显然不喜欢有人站在他视野所达之处的大厦门前那片空阔的广场上,微眯着的眼睛越聚越紧,聚拢的光线也越加的冰冷。 站在这人身后正在汇报着项目进展状况的副总姓秦,主管分公司的经营,算是公司内比较有实权的高层领导,本来还以为原总经理被洗牌后,他自己有机会角逐总经理的位置,谁知道总公司不但空降来一位年纪轻轻的总经理,而且这位总经理还是集团董事长的儿子。这就由不得他发酸嫉妒了,谁让人家投胎比他先进三十年呢。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噢。 这位新来的总经理到任后,根本不听他们的任何汇报,甚至没见他们这些人,就已经一气做出五、六个决定了,包括捐赠孤儿院、投资兴建残障儿童康复学校等等,所有决定他们拦都拦不住,也有人耐不住气愤或者根本就是想趁着新任总经理对留原市不了解站不稳脚的时候就把他挤走,而向公司总部做了汇报,等了许久不见公司总部回复,这几个人却等来了新任总经理给他们发来的遣退信。 经此一回,公司上下是没有谁敢对着总经理用心思了。 秦副总今年已经五十有二,到了一个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年纪,所以,因着他恭敬诚恳的态度,他算是留原市分公司原班子仅剩的几个高层中,比较得新任总经理白清洋信任的人了,这才有机会向白清洋当面做新进项目的汇报工作。 能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到分公司副总的位置,察言观色一直是秦副总必修的功课,在白清洋的注意力转移到广场空阔地里忽然站立的女人身上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但他像是没有发现一样继续地汇报着。 秦副总私心觉得他们白总可能有病。不是他没当上总经理就咒他们白总,事实就是如此,没见过哪家老总像他们白总那样注意公司大厦门前空阔地的清爽程度,那真是恨不得那块地方‘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啊。 他对此事相当之不能理解,回家的时候还和媳妇唠叨过,他家夫人不以为意,反倒是他女儿说这叫强迫症。 不愧是有钱有闲的富二代,看看人家这病得的,他以前都没听过。 后来甚至发展到,他们白总为此,竟然还特意给公司的保安部队长下过命令,公司大厦门前绝不允许停车,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站立 就像现在站在他们广场处的闲杂人等,用不了三分钟就会有保安过来‘请’她离开的,只是这三分钟,对于他们白总来说似乎也有点煎熬,你看看这周身的气息都降了下来,开着空调暖风的办公室竟凉嗖嗖的了。 果如秦总所料,程婧娆站在那里还没有发呆三分钟呢,就有一名值班保安跑了过来,在她完全没有弄清状况的时候,冲她打立正行了一个礼,礼貌又严肃地请她离开。 程婧娆下意识地看看周围,确定眼前这保安真是和她说话时,她有一种误闯禁地的感觉,可这里明明不是公共区域吗? 好在这个时候之前进大厦登记的尤菁菁跑了过来,“程姐,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快,快,快跟我去楼上,我已经办完登记手续了,成泰那边也派了接待我们的人。” 第11章 尤菁菁边说边拉起程婧娆的手,绕过保安,向大厦门里走去,边走边低声地说:“我也是听来过成泰大厦的人说的,那位新任总经理的白大公子不喜欢有人滞留在大厦门口的地方,车和人都不行,那紧张程度好像有人站在这里超过三分钟,他就会死似的。” “啊?还这样啊!”程婧娆愣了一下,也觉得不可思议,按照她所接触的心理学来说,这可不只是强迫症那么简单了。 “可不,”尤菁菁一脸庆幸地说:“我刚才已经和成泰的外事公关部门确定了,接待我们的是他们公司的一位副总,姓秦。” 这已经是相当给他们出版社面子了,据说也有别家媒体来采访,一般都只是外事公关部派个部长或是副部长应付应付就不错了。 程婧娆活过两世,见识肯定高于尤菁菁不只一点儿半点儿,她可没有尤菁菁那么乐观,依着她们这种小虾米,哪怕她们的出版社在教育领域里还算出名,最近新出版的教育杂志发行量也算可以,但像成泰他们这种公司会在乎这些吗? 等着漂亮的接待小姐,把她们两个引进三十五楼一间高档会议室时,神经大条粗线的尤菁菁也觉得不对了,这座成泰大厦一共层高三十五层,据说三十五层是…… 尤菁菁拉着程婧娆的手都紧上几分,掐得程婧娆疼得差点叫出来,幸好,那会议室的大门及时打开,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张春风抚面的中年脸孔,尤菁菁的紧张劲才减了些。 “这是我们秦总,”接待小姐笑意吟吟地给双方引荐道:“这是青草青青杂志的两位编辑。” 尤菁菁在见到眼前这位秦总的年纪和他爸爸有一拼后,先前紧张焦虑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总算是放过了被她蹂躏得发红的程婧娆的手,不用接待小姐替她报名姓,她已自己笑着说:“秦总你好,我叫尤菁菁,这是我同事程婧娆!” 程婧娆暗呼一口气,偷偷甩了甩自己被尤菁菁握得发麻的手,真看不出来尤菁菁这小瘦体格子竟还有这种爆发力,人不可貌相,程婧娆决定以后离尤菁菁远点,伤不起啊。 就在尤菁菁开心地与秦总打招呼时,程婧娆甩完手后,视线不经意间绕过秦总,敏感地注意到了秦总身后那个豪华空荡的会议里,竟然还端坐着一个人,见她视线望来,毫不客气地与她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程婧娆的心头一震,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 端坐在会议室里的这个男人,身穿一套黑色西服,里面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没有打领带,西服外套也是敞开的,端正里带出一丝不羁,显得他整个人瞧上去都风流了些,没被这沉重的黑色压得沉闷。 这男人瞧着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略长的头发遮着长额,扫过左眼眼角处,好似要敛住他一双过亮眼眸里绽出的寒光,偏偏怎么也遮盖不住,瞧上去倒有些欲盖弥彰了。 除此,这人长着一双唇型极优美的嘴,只是微微上挑的唇角,总感觉带着一点嘲讽,真是毁了这脸上最美的风景啊。 整个会议室里,他坐在主位的转椅处,却把椅子转到正对会议室门口的地方,支着长长的两条腿,好似在迎接她们,其实更像是方便他第一时间审视她们罢了。 怎么说呢?用尤菁菁的话来形容,这男人真是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蛇精病’的气质啊。 章节目录 十二、联系方式和猪队友 某些流言一旦成为真实,那必然会比传说中的还可怕些,至少,程婧娆在见到白氏重工集团这位大公子白清洋时,是这么觉得的。 哪怕接待她们的秦总向她们介绍时,只说这位是外事公关部的白副部长,协同他一起接受采访的,尤菁菁信了,她也不信的。 有谁见过一位外事公关部的副部长,比着一位公司握有实权的副总地位还高的吗?——副总去会议室门口接她们,这位副部长在会议室正中的位置稳座如泰山,而且他还姓白。 程婧娆拿眼神示意了尤菁菁一下,这位可能是你心心念念害怕着的白蛇精病,你不要一进会议室就紧盯着人家看好不好啊?别一副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帅哥的模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的节操在哪里呢? 可惜尤菁菁完全感觉不到程婧娆已到火辣辣程度的眼神提醒,只得眼前这位白副部长的俊美气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不多看一眼都会吃亏的。 程婧娆无奈地暗暗轻叹,尤菁菁还是太年轻啊。 等着他们双方都坐好后,做为主采访人的尤菁菁开始和秦总自然热切地交流起来,说是承担记录任务的那位白副部长,却连根笔都没有拿,还没有程婧娆装得认真,至少程婧娆还把手机打开假装录音笔呢。 尤菁菁设置的采访问题都是有利于双方友好、互利互惠的,并没有任何特殊尖锐敏感性的东西,采访气氛一直都是很轻松的,除了偶尔几次尤菁菁想试图与白副部长说话,白副部长又视她为空气,被秦副总巧妙拦回做答后,尤菁菁也就不得以放弃了。 但是,就是这么一位对尤菁菁冷漠无视的白副部长,自程婧娆进来后,目光却毫不避讳地停留在程婧娆的身上。 程婧娆活了两世,前一世忽略后来被亲生儿子捅死那一段,她也算得功成名就,被万众瞩目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可都没有眼前被这一个盯死的局促感。 她尽量避开白副部长的目光,往尤菁菁的身后遮藏,可惜尤菁菁那细瘦单薄的身材根本不能承担如此重任,白副部长的目光如影随性,如刀似剑,程婧娆陡然生出一种被他看光了的尴尬。脸颊不同自主地浮出一丝红晕来,头重得更低。 尼玛啊,著名大学毕业的教育硕士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她这是有多么闲着,竟主动要求陪尤菁菁来采访,这圣母的事,她以后可不管了,靳紫皇说得对管好自己的事,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回报了,至于别人的事,你都替他管了,他怎么回报世界?所以,不要剥夺别人回报世界的资格。 程婧娆无限懊恼到要发出蘑菇来时,尤菁菁那边的采访总算是结束了,程婧娆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间会议室,可她刚转身,就被叫住了,“程小姐,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程婧娆不用回头都能猜到叫她的人是谁,想也没想直截了当地回答他说:“不方便!” “噢,这样啊,” 程婧娆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谁知那人反而转向了尤菁菁,“那这位小姐,你方便不方便把程小姐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呢?”他甚至连尤菁菁的姓都没有提一下,只用了‘这位’。 程婧娆听完差点吐血,诧异地转过头来,正好又撞上了他晦涩不明的目光,这人真是神逻辑啊。 害怕尤菁菁会被美色所迷,程婧娆连忙要去阻止,谁知道尤菁菁在卖队友这方面速度快得可以去追博尔特,程婧娆还没开口呢,她已经略显花痴地应道:“方便方便。”然后一串号码报过去,赫然是程婧娆的联系电话。 程婧娆这个后悔啊,她也不过是中午吃饭时,在尤菁菁的强烈要求下,才和尤菁菁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结果可好,下午就被这傻妞出卖了。 得到满意答案后,白副部长表现得相当优雅,还对尤菁菁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继续看向程婧娆说:“我会和程小姐联系的,关于这次采访,我很满意,可惜我忘带记录本了,到时候还请程小姐把你录下来的那份分享给我。” 程婧娆很想表示现在就把录音给他发过去,以后都不要联系了,可是白副部长并没有给她机会。秦副总显然也不是摆设,在接到白副部长的眼神示意后,立刻眉开眼笑地表示他们公司还有一个集团会议要开,吩咐在门口等候的接待小姐送她们出去。 人家已经礼貌地下了逐客令,程婧娆再想做什么挣扎都是无法的了,只得闷闷地跟在尤菁菁身后离开。 她原以为她陪尤菁菁来采访,只是个打酱油的呢,谁知道反而是挖坑把自己埋了,她两世里的经验提醒着她,那位姓白的蛇精病,一定是极难缠的了。 出了成泰大厦,程婧娆忍无可忍地对尤菁菁说:“你说你是不是傻,你既然看着他顺眼,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他呢?” “啊!”尤菁菁吃惊地瞪大眼讷讷地说:“我完全没想到啊,我现在去给他还来得及吗?” “你是真傻啊!”程婧娆无力地长叹,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你难道看不出来那位白副部长不仅仅是个副部长那么简单吗?” 那位秦总唯唯诺诺的样子,已经明显到要跪舔白副部长的地步了,尤菁菁就一点儿没觉出不对来吗? “白副部长不是白副部长,那他是谁啊?”尤菁菁还是不太明白程婧娆的意思,“程姐,我觉得他要你电话没什么啊,他长得蛮帅的,年纪轻轻做到大公司的副部长的位置,年轻有为,看起来和你挺般配的啊,程姐,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自觉做了红娘的某人,语气里还有点小委屈,她都已经这么大度地把看好的男人让给程姐了,程姐竟然还不高兴,她记得吃饭时,她问过程姐,程姐明明说她没有男朋友啊,瞬间,她想起公司里流传程姐被包养的流言,难道……是真的? “我是没有男朋友,”程婧娆都被尤菁菁给气乐了,“但是我也不想找个蛇精病做男朋友啊!” “蛇精病?”尤菁菁还没怎么太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位帅哥有神经病,怎么会呢?”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你说的啊,”程婧娆抬手腕看了看时间,她还要去对面律师楼找安蔷,没多余时间开通尤菁菁的大脑了,只提醒道:“你想想这位白副部长姓什么?你在想想那位被你说是蛇精病的白大公子姓什么?还有啊,你见过有副总对年纪轻轻的副部长那么友爱的吗?” 第12章 该说的话也算点到为止了,程婧娆没等尤菁菁真正反应过来,又说:“我还有事情,就不和你一起回出版社了,再见!” 程婧娆说完已经快步走向斑马线,趁着绿对,往对面那条路走去了。 单独站在那里的尤菁菁,好一会儿才应过来,一副仿佛见到哥斯拉的恐怖表情适时出现,恍然大悟地大叫,“原来白副部长就是白总经理,是那位新上任的蛇精病白大公子啊!” 这时,程婧娆已经走到对面律师楼里了。做了简单的登记后,程婧娆在会客室里等着安蔷。前台小姐还给程婧娆沏了一杯咖啡,程婧娆却一口也喝不下去了,她之前在成泰大厦的豪华会议里,为了掩饰尴尬实在是喝得太多了。 安蔷算是安杰律师事务所的半个当家人,处于律师事务所的副总位置,他们所的大领导是安蔷读硕士时的导师,当时筹备律师事务所时,因为缺乏资金,事务所一直没有张罗起来,后来安蔷知道这件事后,主动找上了她的这位导师,表示愿意投资合作,并拿出了筹备律师事务所的另一半资金,这才有了现在在整个留原市数一数二的安杰律师事务所。 安蔷与导师合伙开办这家律师事务所时,程婧娆还在国外读书。虽然安蔷和她是在国外认识的,但安蔷回国却比程婧娆早许多年,安蔷的大学和硕士都是在国内读完的,这也是为了尊重安蔷祖父的意见。 安蔷的祖父是国内法律界出名的学者教授,参与过许多国家大法的修订,安蔷是他惟一的孙女,他对安蔷自然是十分偏爱,在得知安蔷有与导师合开事务所的想法后,拿出毕生积蓄支持安蔷的创业。这也就是安蔷投资律师事务所的资金来源,与她的亲妈亲爹、后妈后爹都没有任何关系。 程婧娆等了安蔷半个小时左右,安蔷和客户一起从工作区的办公室出来了。安蔷看到程婧娆,冲她笑了一下,示意她再等一会儿,程婧娆点头表示明白。安蔷这是碰到难缠的案子了。 安蔷毕业从业这么多年,一直专注的都是离婚案件,在某些人看来,有点变态。只有程婧娆能理解安蔷,一个破碎家庭走出来的孩子,成长过程与大多数人不同,自然对‘离婚’两个字或多或少有些执念的。 章节目录 十三、香阁和vip 离婚官司这种在现代社会司空见惯的法律官司,打到最后避免不了的都是财产,只不过是财产多或少、值不值得争的问题。 安蔷这次接手的这桩离婚官司,就是涉及着大笔的财产,所以才会有些麻烦。 离婚双方当事人都是在留原市有头有脸有地位的商界名人,婚龄长达二十五年,一起创业至今,赚下万贯家财,以前一直以夫妻恩爱在圈子里出名,谁能想到这人啊,往往可以同苦却偏偏不能同甘。这不,也走到了离婚这一步了嘛。 这种事,安蔷见得多了。 安蔷偶尔悲观的时候,会觉得现在这婚姻法律啊,关键时刻还不如古时一句‘糟糠之妻不下堂’好用些呢。 小三一来,携子逼婚,吵着嚷着就说自己是真爱,往往就会让某些以为自己处身云端里的男人看不清楚方向,置几十年夫妻情感不顾,想用个几百万买断夫妻情谊,另携年轻美貌的娇妻幼子过神仙日子去,简直是做梦,安蔷最见不得这种的了。 现在说什么没有爱情了,那当初呢?当初穷的时候就对着老婆有爱情了?现在有钱,有漂亮年轻的女孩子主动投怀送抱,就看着黄脸婆老婆不顺眼就没有爱情了?怎么不想想这二十几年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呢? 安蔷和程婧娆坐在车里,开车向香阁去的路上,安蔷还忍不住向程婧娆吐槽,再次重申了她这一生独身主义不结婚的观点。 程婧娆表示支持,以安蔷的个人能力和游戏人生的态度,一个人活到老也不会孤独,不结婚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那位当事人看着也不像糟糠妻啊,” 安蔷送她的当事人出来的时候,程婧娆是小瞟了一眼的,瞧那女人的架势很职业女强人,与这场婚姻大战里未见得吃亏。 “嗯,刘姐可不是一般下堂妻,我的当事人要都像刘姐这么警觉,知道小三的事后无声无息地收集证据,转移资产,我做律师的就省心了。” 女人和女人真是不同,糟糠妻和糟糠妻更是不同,不要以为黄脸婆都好欺负,看着她当事人的架势,搞不好能让那个‘陈世美’净身出户,她这个律师从旁协助、尽力而为就行了,没有什么勉强难做的。 程婧娆不置可否,没在说什么。谁的婚姻都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对错更是没有明显的界线。 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侧头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看着落叶缤纷而下,北方城市那种特有的深秋初冬的萧瑟已崭露头角了。今早的天气预报还说后天将有寒流入侵,冷时候到了。 “哎,亲爱的,你说你们出版社把你当吉祥物供起来了,那你不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操持第二职业了吗?我有个当事人,原先我帮他打过离婚官司,现在我们的关系处得还挺好,她在网上办了一家关注母婴儿童的网站,正缺个专栏作者,你要不要试一试?不用坐班,每周定期更新文章就行,稿费优厚。” 安蔷知道程婧娆着急用钱,而程婧娆又是一个看起来随意、骨子里自带骄傲的人,要不然依着程婧娆和靳紫皇的关系,随便提一嘴,什么东西都送她眼前来了。正因如此,安蔷才会从别的角度尽量贴补程婧娆些。 她比程婧娆回国早,在留原市的人际关系更比程婧娆的圈子大,帮着程婧娆找点与程婧娆专业相附的兼职,还是不成问题的。 听到又有能赚钱的兼职,程婧娆当然高兴,她开心地应着,“好啊,咱们这关系我就不说谢了啊,等拿到稿费,请你happy!” “嗯,到时候再请我来一趟香阁就行!” 安蔷毫不客气地提着要求,她真是爱死香阁这个女人天堂的地方了。这刚来还没进去呢,就盼着下一次了。 “好,没问题!”程婧娆一口答应,“我奉陪到底!” 她倒是无所谓去哪里,这次请安蔷的两张香阁门票,还是他爸的学生去医院看望他爸时,见她也在,顺手给她的呢。 香阁在留原市算是一处比较特殊的存在,他主打女士休闲会馆的名头,区别于一般的娱乐场所,连所处位置都不选在留原市中心地方,而是位于留原市郊一处风景秀丽的自然保护区旁边,房屋建筑风格趋近于汉代,院内种植各色桃树绿竹,连着冬天都是引着温泉地热水的热气养着,一眼望去烟气缭绕,古色古香,仿佛世外桃源。 香阁接客的原则是只接女客,在大门最显眼的地方用一处桃木做底,清晰醒目地写着“男士禁止入内,请见谅!”的牌子。 有意思的是香阁这里虽然不招男客,但从接待人员到绝大多数的服务人员,都是清一水穿着汉服的年轻男性,只除了几个特殊项目的高级技师是中年女性外,这里可以说见不到年轻女性服务人员的身影。 程婧娆拿来的两张香阁门票是vip级的顶级票,包括了香阁内的所有服务都可以使用,连着停车位都有单独的贵宾区域,不用停在一入口的普通车位处。 “我真没想到你家老爷子还有能给出香阁vip票的学生呢,”安蔷这由衷的感慨是实话实说:“我还以为你家老爷子教出来的都是一板一眼的老夫子呢。” 哪怕程婧娆她家老爷子骂人的时候,那是口诛笔伐、引经据典无人能及,但是吧,也可以由此推断出她家老爷子的刻板程度,你看看,这都十几年过去了,对于自己的亲外孙子还是不能接受,觉得伤风败俗,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大清都亡多少年了,能有这样想法的,和出土文物有什么区别。 程婧娆知道安蔷的意思,笑着说:“送我的票是欧阳师兄,前几年留美,回来办了一家软件公司,他不算得我爸的科班学生,只能算是旁听生,九几年的时候,我爸主教先秦文学,他做为成人教育班的学生旁听过几节,我爸就以为这学生勤敏好学,痴迷古文化,我爸知道他家条件不好,还资助过他,他去留美申请奖学金,还是我爸从中牵线的,但我爸后来见他选择了经济没有学文,气得半死,要逐他出师门,但欧阳师兄这人性子好,也不和我爸多计较,回国这些年来,也经常看我爸,哪怕我爸对他脸色不好,他也逢年过节拎礼物来……” “哈哈哈……”程婧娆的话还没有说完,安蔷已经开怀大笑起来,还拿手捶了程婧娆的肩膀一下,“我都能想到你家老爷子玻璃心碎一地的神态,不过,你师兄够意思,能弄到香阁vip门票给你,可见他是十分感恩戴德的。” “你还笑呢,幸好我爸不知道香阁是做什么的,只以为是卖香的地方,要是知道是娱乐场所,下次我师兄去看他,不得把我师兄腿打折啊!” 拿着娱乐场所的门票勾搭她女儿,这事还了得,比当初欺师灭祖、弃文从商还罪过啊。 安蔷一边解开安全带,推车门下车一边问程婧娆:“哎,你这师兄不是对你有别的意思吧?” 程婧娆那边已经下完车了,白了安蔷一眼,“别瞎说,我师兄儿子都有两个了,媳妇是美国人,是他大学同学,你以为他怎么会有香阁的门票,那是因为我这位嫂子是香阁的cfo。” “噢噢,原来如此啊,”安蔷表示受教了。 她们车停在这里的时候,车旁边就已经有一位服务人员等候了。要说香阁这里的服务人员颜值那真是没得说,随随便便一位接待小哥都是眉清目秀、赏心悦目的。 接待小哥引着安蔷和程婧娆往正厅里走,边走边礼貌地问她们:“两位小姐您们好,请问有没有熟悉的服务人员,我们可以为你们安排,如果没有,我们可以向您推荐。” 香阁有一套自己的待客程序,一般泊车处的接待小哥,只把客人引到正厅,而正厅那里有专门的服务人员等候,会一对一的为每一位来香阁的人服务的,保证每一位来香阁消费的客人的消费质量。 第13章 “我有熟悉的,一百……一百零三号吧,”安蔷不是第一次来香阁了,她比较熟悉香阁的规矩,点了她每次来为她服务的一位服务人员后,转身问程婧娆,“你去选一个还是和我共用一个?” 程婧娆听安蔷说过,因为香阁的服务项目比较多,场地又修得比较大,外观虽为汉式,但内里却讲究个江南小庭院园林式九曲十八弯的美感,怕来这里的客人迷路,才设置的这种服务人员。 这类型所谓的服务人员,就是全程跟在你身后,为你指引各个项目的引导员,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作用。你要是单独看中什么项目,还是要单独预约这里的技师才行的。 程婧娆懒得在这上面费心思,直接说:“共用一个吧,” 她们这边商量好后,接待小哥与服务台那边也沟通好了,刚好安蔷点的103号服务人员空闲,直接跟随接待小哥过来,与安蔷和程婧娆打招呼开始全程服务了。 章节目录 十四、小哥和技师 这103号服务小哥,是安蔷第一次来香阁时随手点到的,给安蔷留下的印象还不错。以后安蔷每次来,他如果空闲,安蔷也都是用他。 这种类型的服务小哥,在香阁只有号牌,他们是不可以擅自向客人透露姓氏和任何个人信息的,他们只是按香阁规定的程序,带给客人耐心的讲解服务,就算是完全任务。 可是安蔷觉得直接叫人家的号牌,显得不太礼貌,所以自第一次之后,她一直叫这位103号小哥‘小1’。 程婧娆没觉得这个称呼比着103号好哪里,但那位103号小哥好像很开心,觉得安蔷这么叫她很与众不同,他也是一口一个‘安姐’叫着安蔷,很是亲热,对着程婧娆才像是对待客人一样规矩有礼,这不同态度亲疏立见。 她们先选择的服务是泡红酒温泉汤,汤池在室外,挖于树木之间,玉石堆砌出一个仅容两三人左右同泡的小汤池,淡红色的汤水,淼淼烟气升腾,意境瞧着够位,爱幻想的人只不定以为自己是什么仙女下凡呢。 在安蔷和程婧娆坐进汤池后,小1尽职地推荐着,“安姐,用不用我给你们放点音乐,我们这里新进来不少正版的美国乡村音乐和新录制的中国古典乐器名家汇,音响也是一流的,放出来特别好听。” 安蔷连忙摆手,敬谢不敏,“都不用了,听着那东西,我就想睡觉,你去给我们两个开瓶法国汽泡酒吧。”泡在红酒汤里,反而不想喝红酒了。 小1点头,“好的,”说完退出了汤池。 程婧娆望着小1离去的背影,说:“这小孩儿有十八岁?” “有了吧,他们这里做正规生意的,不用未成年人,” 嘻笑打闹还行,涉及到其他人个人隐私的事安蔷从来不问。香阁有香阁的规矩,她也有她的原则。 程婧娆不由感叹,“真年轻啊!” 这里入目的都是年轻好看男孩儿的脸孔,用以做为吸引女性客人的手段,也是够犀利的。就算不做些什么,看着也有一种时光倒流、青春还在的美感。 程婧娆想到了她的儿子,不知道前世姜民秀离开少管所落脚去了哪里,是怎么生活的。是不是也如眼前这少年一样,出卖着青春和颜值,辛苦生活。或是更直接地与不三不四的人在街头上鬼混…… 这样一想,简直是不寒而栗啊。 “可是,和他们一比,我们都显老了。岁月这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所以啊,我们还是趁着最后的好时光,抓紧嗨!”安蔷撩了一把汤池里的水,扑到脸下,让水珠自然顺下去,“你说你今天去成泰大厦采访了?我们前台小姐说成泰大厦新上任的老总是个蛇精病,你见到了吗?” 程婧娆甩给安蔷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我岂止是见到了,我还领教了。” “真是蛇精病啊,”安蔷对这些异类都特别感兴趣,脸都凑了过来,要听程婧娆讲个仔细,“我可是听我客户说这位白总长得极俊,做事也是彬彬有礼的,和他们签合约的时候,还特别懂得礼让女性呢。” “礼让女性?这我倒没看出来,他要了我的电话号码,” 程婧娆把下午采访时发生的事和安蔷仔细说了一遍,安蔷听完后,很中肯地说:“他是不是蛇精病我没法确定,但他对你感兴趣了,这倒是真的,而且凭着我多年撩小鲜肉的经验,这种人一旦对谁感兴趣,就不太好撇清关系了。”对门前广场的干净度尚且那么执着的人,何况是对感兴趣的人乎。 程婧娆又何尝不知,那位白清洋白大公子一看就是个难缠的人物,只寄希望他千万不要打电话过来,毕竟拒接这种事情,她做一次两次还好,若是做得多了,她也会烦的。尤其现在她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实在没那个耐心安抚来撩他的蛇精病。 红酒浴后,安蔷和程婧娆点了全身按摩服务,若说之前,安蔷在单独点服务员小1时,神色还算平静正常,等点按摩技师时,她的目光就带出些兴奋来了。 “你们李技师在钟上吗?” 在香阁,服务人员虽然不能透露自己的隐私,但技师因为卖的是技术却可以留名留姓,这样可以方便取得客人更多的信任。 “好像在钟上吧,”服务陪同过安蔷好几十次了,安蔷的习惯小1很清楚,已经替安蔷提前打听过了,为了确认,他又去按摩部的服务台确定了一下,“安姐,李技师确实在钟上,才上没一会儿,你是等一会儿,还是再选一个呢?” “不想选,那我们先换个别的项目吧,”安蔷拉了拉程婧娆的手,“我们先去做脸好不好?” 程婧娆自然是随便,她来香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安蔷高兴,先做脸还是先按摩都无所谓了。 两个人商量好后,小1去帮着安蔷预约那位李技师的下一钟,程婧娆也随便点了一名女姓按摩技师,等着小1带他们去美容室那边做脸。 正这时,按摩室那边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音很大,连程婧娆这种不好管类似闲事的人,都忍不住皱眉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程婧娆还只是看了一眼,安蔷却在听到声音后,反应迅速地大步冲了过去,直奔传来吵架声音的那个按摩室。 程婧娆觉得不对,连忙跟了过去。安蔷遇事虽然比她爱凑个热闹,但还没至于急切到这种程度的。 负责服务他们的小1也紧随其后,程婧娆初来,听不出来打架人的声音,可小1是这里的员工,怎么能听不出来。 等着程婧娆他们一前一后赶到时,那间出事的按摩室前,已经围了好几个人,伸脖子看热闹。 有个散着一头卷发的瘦高女人倚在按摩室门口,正指着站在她面前的男技师破口大骂道:“你个死瞎子,你怎么搞的啊,你是不是傻啊,那地方能用那么大的力气吗?你看看,你是不是都给我按青紫了啊?你们经理呢?我要投诉!”说完,还用力地推了一直垂头不语的男技师一把。 那个男技师没有料到会被大力推搡,本身身体又偏赢弱,被冷不防的一下子推到,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向了后面,后脑撞到了墙上,身体顺着墙滑了下去,带倒了旁边放着的一个垃圾桶。 等他反应过来,摸索着想要站起来时,又被他之前带倒的垃圾桶绊倒,情况很是狼狈。 程婧娆赶到时,安蔷已经走到那位男技师跌倒的地方,伸手去扶他起来了,“你还好吗?” 那男技师眼睛不好,耳朵却是灵便的,听着安蔷的声音就知道安蔷是谁了,连忙应道:“安小姐,我没事,谢谢!” 这情形里,程婧娆要是再猜不出来那位男技师是谁,她重生后的智商就是有缺陷了。 “是那位李技师?”程婧娆低声问着旁边站着的小1。 小1点头,这种情形他也不知道是过去好还是不过去好。 按规定,他们服务人员是不能进入按摩区里的,他服务的客人进来时,他也要等在外面,这里有这里的服务人员,因着他陪同的客人强行进来,他这才跟进来的,而像这样的闹事,他却是万万不敢管的。 等着安蔷把李技师扶起来,之前大骂的女人也上前一步,逼到近前,见安蔷插进一杠子敢管闲事,更是气恼,嚷嚷着,“你是哪冒出来?装什么大瓣蒜!” 装大瓣蒜?呵呵,安蔷心底一阵冷笑,可能他们还不知道她从事的职业就是装大瓣蒜的。 第14章 “我就是平地冒出来管闲事的,”安蔷眉飞色舞,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大战将至的兴奋感,“而且我还和你说,这闲事我管定了。” 程婧娆最是了解这个时候的安蔷了,别人以为安蔷喜欢动嘴,那是因为安蔷从事的是律师职业,久而成了习惯。 其实不然,安蔷更喜欢的是动手。她亦然。 她们两个在国外时,因为是有色人种,没少被那些白人学生欺负过。她们两个又都不是认欺负的主儿,所以啊,那时的架真是没少打,一言不合就动手。 从最开始的挨打到后来的打人,那一拳一脚都是实战练出来的。能动手别吵吵,是当时她们两个的原则,而每次打架之前,安蔷就是像现在这样兴奋的模样。那真要是动起手来,谁也拦不住的。 不管安蔷是个什么意图,先打还是先骂,程婧娆第一时间表示支持,她一步就站到了安蔷的后面,以蔑视的眼神看向对面,给足了安蔷声势,一起恁对骂人的瘦高女子。 “哎呦呦,死瞎子,没想到你还挺招女人护着呢?一气来两,还总说什么不接特殊生意,我看这背后不干不净的事,你也没少做啊!” 没想到那女人面对着安蔷和程婧娆两个人,还能直接跨过,抓着被她推倒过的李技师不放,这真是什么仇什么怨。 程婧娆敏感嗅到一丝艳色,猛地回头,把站在她身后离她很近的李技师仔细看了一遍,不由得心头一惊,还真是这样啊。 章节目录 十五、吵斗和暮阳 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程婧娆相当了解安蔷这人,安蔷为真正的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为人够仗义,做事也够豪爽,但这不代表着安蔷什么事都愿意管、什么人都爱帮,安蔷可不是圣母教派出身的,更是不会轻易被谁利用。 之前看中的那些小鲜肉们,也都是两厢情愿,玩玩就好,别谈什么深交,更别提求她办什么事,那多影响兴致啊,用一句‘拔x无情’来形容她也不为过,可今天、此时,安蔷的表现确实失控了。 刚才,程婧娆管顾着注意安蔷了,把着引起这场吵架的另一主要方给忽略了,这回头仔细一瞧,程婧娆的心忍不住狂跳了几秒,倒不是这李技师长得有多惊天地、泣鬼神,而是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呢? 对面那女人咄咄逼人的大骂,直指安蔷和李技师之间存在某种不正当的关系,李技师怕自己连累安蔷,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陈太,请您不要乱说,安小姐和您一样,都是我的客户。” “客户?鬼信!”瘦高状似螳螂的陈太深信解释就是掩饰的道理,更恼,“装着清高的样子,背后不定多下贱,我要见你们经理,我要投诉!” “哎呦,说人家下贱,还点人家的钟,你不是更下贱!”安蔷回击得毫不留情面,“自己瘦得一把茼蒿菜似的,碰一下就能折,还学人家要按摩,别说青一块,骨折都是你自找的。” 程婧娆在旁边‘啪啪’拍巴掌鼓掌,附合着安蔷说:“可不就是这个理,猪八戒拱猪圈,自己不是个人,偏要怪周遭不是人。” 程婧娆这些俗头俚语都是受她爸熏染的,一般外面人很难听到,真要是随口弄一个出来,气得人吐血。 程婧娆轻松说完,收到安蔷鼓励的眼神,就应该这样咩,姑娘想想你爸是谁,骂架输了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的英名呢。 安蔷和程婧娆一唱一呵,哪怕有李技师一个劲的认错解释,也把陈夫人气得额头青紫要冒出白烟来了,几乎要祭出九阴白骨掌,冲过去抓安蔷个满脸花了。 幸好这个时候那个被陈太一直嚷嚷要见的按摩部经理过来了,看样子她也是跑得一脑门子的汗,脚下的高跟鞋鞋跟都有点跑歪了,赶到他们这出事现场后,没等站稳开始倒气。 “几位夫人小姐,您们好,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按摩部经理上任还没有几天,正是试用考察期之内,她自己尚在培训期间,刚刚就是被值班员工从中层管理人员培训室叫出来的,听说自己的部门里出了客户与员工的打架争吵事件,整个人都不好了。 做为职业律师,安蔷的嘴速那是超级快,未等那个已经抡开手臂的陈太开口,她先说:“我们做证,这女人不讲理,她伸手打人,把李技师推倒了,要不是我们拦着她,她还想要上去踹人呢。” 安蔷这恶人先告状的速度以及颠倒黑白的手法,饶是陈太这种真泼妇也被大大的震惊了,瞪直了眼睛看着安蔷。 安蔷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实话实说,大家都看到了,”安蔷扫视旁边围观的人,围观的人默! 她的忠实支持者程婧娆继续鼓掌,“就是这回事,没有什么可调查的。” “你们胡说,明明是他技术不好,按摩的时候把我这里按青肿了,我要他赔礼道歉,他还肯承认,还骂了我,”陈太转转眼珠,继续泼脏水说:“你们这技师还和这两个女人有不正当关系,他们都承认了,这两个女人包养他,大家伙都听到了。” 大家伙指的是围观的人,围观的人无故躺枪两次,继续默。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两边的女人都不好惹,虽然她们大多也都是女人,但徒惹一身骚的事,她们还不想做,看看热闹就好了。 正实习的按摩部部门经理:“……” 她可怎么办啊,她也很为难啊。客户惹不起,只能在自己员工身上找补。 她转而问已经从程婧娆和安蔷身后闪出来的李技师,“你,你姓……”她刚来,人头还不熟,好在还有工牌。香阁统一给技师类员工做的,佩戴在左胸前,惹事的这位技师叫‘李暮阳’。 “李暮阳,你说怎么回事?” 被经理点上名,李暮阳不好继续沉默,但刚才发生的事要让他具体说来,他又没着脸面说,一张惨白的俊脸胀得绛紫,仿佛能滴出血来。 哪知那陈太还得理不饶人地嚷着,“你看看,他是做贼心虚不敢说了吧!” “谁做贼心虚还不一定呢!”瞧着李暮阳难堪又不好说的模样,都是风月场打滚的,安蔷还能不明白他们两个没有打出按摩室之前,按摩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怕那女人青那一块不止是按摩技术的事,搞不好是李暮阳正当自卫也未尝不可的,那就有点不可原谅了,自己养了这么些年没舍得下口,这死螳螂竟敢提前摘,“也许是看人家李技师模样俊俏,偷吃人家,人家不从,这才恼羞成怒倒打一耙了。” 安蔷说完,李暮阳几乎是马上看向了她,那本能的反应使得安蔷更加断定李暮阳被眼前这女人调戏了。 “你胡说八道!”被人戳中爆点,陈太又一次火山爆发,吵嚷着骂出安蔷程婧娆小贱人之类的话,再次强调她们两个与李暮阳勾搭成女干。 一时间,场面又难以控制,围观众人纷纷表示可以再看一会儿,千万别停。 好在这位实习的按摩部经理总算稳住了最开始来时的慌张,不管这件事经过如何,也不好在继续曝光在众多客人面前了,“这样吧,几位客人随我们到会客室,我们坐下来细细谈,我们一定给几位客人一个圆满的解决。”再嚷下去,连着他们香阁也是跟着丢丑了。 安蔷和程婧娆对视一眼,她们两个无所谓,那个陈太看着自己也不像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讨到便宜,对经理的提议没有反驳。 李暮阳做为员工是没有选择权的,但他眼睛看不见,盲杖又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跟着走过去也是困难,总不能一路扶墙吧。 安蔷却不管那个,根本不避嫌,直接一把掺起他,见他还下意识地想躲闪,简单命令说:“跟我走!” 李暮阳就不敢挣扎了。 程婧娆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这两个人肯定有事啊。等着回去的,她在和安蔷好好聊聊,人死不能复生啊。 在他们离开按摩室这道走廊,往会客室那边去时,围观群众才渐渐散去,有两个穿着浴袍的女客悄悄议论着。 “你瞧着吧,那姓陈的女人这回是碰到硬茬子,还说人家包养,谁不知道她啊,赚那点钱都搭小白脸身上了,我听说啊,她刚被一个小白脸骗了五十万,哼,她儿子都气得不理她。“ 另一个说:“是啊,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姓陈的该不会是大发服装的那个姓陈的吧,见着年轻男人就往上扑,好像没见过男人似的,找男人还找到香阁来了,谁不知道香阁的路数啊,也不嫌丢脸!” 留原市的富贵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正有钱的那些人谁没见过谁、谁又没听过谁,特别是能来香阁消费的女宾,不相知相识,大多也是有些耳闻的。 第15章 就比如陈太真是不认识安蔷,但安蔷又怎么会没听过陈太呢。 当年这女人打离婚官司的时候,还找过她的律师事务所呢,指名道姓让她帮着打,她看了这女人的资料后,简直无语了,饶是多年接触离婚官司,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为了她自己的名声,她果断拒绝,这女人还在她律师事务所门前大闹了一场呢。 安蔷识人过目不忘,在按摩室门口第一眼时,就认出陈太来了。 这女人的名声在整个留原都臭的熏大街了,还敢来香阁丢人陷眼,最可气的还敢调戏李暮阳,也不打听打听李暮阳是谁的人。 到了经理所说的会客室后,她们几个女客户分两伙坐好,经理坐在他们对面,李暮阳不好坐下,一是麻烦是他惹来的,二是他是员工。 会客室这边的服务员,给她们分别端来了咖啡,依次摆好后,这初始沉默的室内开始飘出一股浓香的咖啡味来。 经理先摆开姿态,“几位客人喝杯咖啡消消气,我们香阁一定会尽全力为你们解决矛盾的。” 安蔷抿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地说:“其实啊,也没有什么矛盾可言,这有眼睛的都看到了,之前在外面人多,李暮阳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这事啊,就是陈太见着暮阳长得好,伸了咸猪手,暮阳正当防卫没同意,陈太恼羞成怒,这才打了起来。” 程婧娆跟着点头说:“要我说这事也没有什么麻烦的,陈太给李技师赔个礼,我想李技师也不会和她多计较,下次来,还是主顾,你说是吧,陈太?” 是你妈啊!陈太如是想。 章节目录 十六、代餐粉和似故人 程婧娆的提议,嚣张跋扈的陈太怎么可能接受,她这些年过着一直被打脸从未停止过的生活,哪能在程婧娆和安蔷面前跌份。 “你们胡说,明明是他技艺不好,你看看我这里都被她按青紫了,都肿了,” 陈太撩开进入香阁后会统一给她们发的女式浴袍,确实在左边髋骨的地方有一处青紫的地方。 这伤情很明显,经理看到后,轻吸一口气,连忙对李暮阳说:“你怎么解释?” 李暮阳心知如果今天这事解决不好,他别说工作保不住,还可能被人污一盆脏水,是以比着之前说话冷静了些,也不敢再一味忍让。 “经理,你是懂按摩技术的,我们做技术的时候,是不会碰到女客的那种地方的。” 那种纯骨头的地方,连个穴位都没有,他们做按摩技师的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怎么会去按那里呢。 能当按摩部的经理,当然不会是花架子只懂管理的,业务能力也是有的。李暮阳说的没错,而且她又仔细看了看陈太那处的伤,总觉得是撞的,不像是按摩手法造成的。 “陈太,我们这里有专业验伤的医生,不如让他给您看一看?” 经理还算有良心,哪怕他们香阁信奉的是客户是上帝的原则,客户不好轻易得罪,但他们自己的员工,总得要护一护,要不一出事就往员工身上推,久而久之,他们这里的员工还不得离心啊。 陈太哪里肯让,立时嚷了起来,“让你们的医生验伤?怎么,你这是不相信我了,我是来消费花钱的,我有什么道理冤枉你们啊!” “谁知道你有什么道理,反正你的道理都很说不过的,离婚时的道理是爱上小二十岁的真爱,离完就被人家骗财骗色,追求十八线小明星非要捧红人家的道理说是真爱再次降临,可是人家一红立刻把你踹了,你倒也不伤心,马上又养了一个高中才毕业的,说来啊,好像还没你儿子大呢,这又怎么了,外面的小鲜肉不好把控,把手伸向香阁的技师了,以为人家眼睛不好用、心也不好用,啧啧……” 安蔷揭老底的功利那叫一个强悍,没个几句就把陈太说得脸和猴屁股似的,直指着安蔷,气得整个人都哆嗦了,也不知道真是气性大,还是想着就此机会下个台阶,竟然气着气着就气晕过去了。 这副戏做的,安蔷觉得,整个留原市都欠陈太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随着陈太的昏厥,整个会客室里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经理这次真是有点抓瞎了,一边联系保安部一边又要联系医疗室,她还要向上面总经理室请示汇报,倒是把人气晕的安蔷和程婧娆坐得比较稳当,安蔷还手急眼快一把拉过李暮阳,免得这人眼神不好的,被人来人往的撞倒。 “由着他们忙,我们等着就是了,真是扫兴,明明是来玩的,碰到这么一出事,”安蔷一点儿不在乎把人气晕的行为,她只是可惜了这次休闲玩乐没到位,“依着陈太那人品,我们走到哪里都能讲赢。”不作不死,陈太就是例子。 安蔷是律师,安蔷说能赢那就一定能赢,程婧娆又看了一眼被安蔷拉坐在旁边的李暮阳一眼,正想怎么问安蔷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因着刚才这鸡飞狗跳的事,程婧娆也就没有注意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是没有标注的陌生号,等着她真接起来通了话后,她就有一种哔了屎的糟心了。 “程小姐,我是白清洋,”对方开门见山,“就是你白天见过的白清洋,”他到是笃定程婧娆一定猜到他的真实身份,连那什么白副部长的假身份提都没提。 哪怕心里烦死了,但做人的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程婧娆深吸了一口气,重生的生活如此美好,她不能现在就开始暴燥,“你好,白总,找我有事?” 程婧娆的潜台词:没事就挂了吧。 白清洋怎么会听不出来,但他电话都打过来了,他怎么可能挂。 “程小姐没有把今天下午录音的音频传过来,”白清洋先提了一下工作,但他知道这点事肯定难为不住程婧娆,程婧娆肯定会把这事推到与她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身上,马上又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能有幸请程小姐共进晚餐吗?” “晚餐?”程婧娆‘呵呵’一笑,把手机隔得远些,瞄了一眼时间,“白总的晚餐是真晚,现在都十点了。” “那就消夜吧,”白清洋是个执着的性子,“要不明天的早餐、午餐、晚餐或是消夜,也都行,看程小姐方便。” 程婧娆好一会儿无语,那边也等得有耐心,程婧娆意识到她要是不弄个大杀招,怕是推不掉这共进各时间段餐的邀请。 “对不起啊,白总,我最近正在辟谷减肥,不进任何食物,一直用代餐粉的,怕是哪餐都不太方便了。” 程婧娆以为她自己这么说,白清洋一定会知难而退了,可她低估了白清洋的脸皮厚度,谁知道在她说完代餐粉后,白清洋仿佛一下子对代餐粉感了兴趣。 “是吗?原来程小姐如此重视养生,恰好我也是,不知道程小姐食用的是哪个品牌的代餐粉?” 去你个大头鬼牌子的代餐粉啊,程婧娆捂住了手机话筒,求助地看向一旁偷听电话已经忍笑忍到要晕过去的安蔷,用眼神示意安蔷快想办法,她真有点招架不住了。 她总不好对一个蛇精病发脾气吧,过于武断火爆的处理方式会不会让蛇精病病情加重,惹来更麻烦的事情呢。 安蔷也不知是真没有理解程婧娆的意思,还是故意没有理解程婧娆的意思,在程婧娆求助后,快速拿起手机摆渡了度娘,然后一串代餐粉的名字赫然列出,递到了程婧娆的眼前。 要不是多年姐妹情谊在那儿,她差不多已经一脚踹过去把安蔷pia飞得要多远有多远了。 硬着头皮,程婧娆在度娘上选了一种代餐粉的名称,告诉给了白清洋,谁知道白清洋更感兴趣了。 “这个牌子啊,巧了,我也正吃着,不如约个时间一起吃啊,还可以交流交流心得。” 谁要和一个蛇精病交流代餐粉的吃后感受,程婧娆没拿电话的手捂着胸口,觉得心好累。 “白总,我们直截了当地说吧,我对你没有兴趣,我也希望你对我大人大量,松松手把我放了吧。” 程婧娆觉得自己说的很够诚意,谁知道对方比她还诚意恳恳地说:“程小姐真是误会了,我真只是想和程小姐交流吃代餐粉的心得,还请程小姐不要拒绝,不知程小姐现在在哪里,我即时可以过去,表达我的诚心。” 第16章 程婧娆欲哭无泪,白清洋这行动力还真强啊,果然是神经病,也不看看什么时间段就敢要求来会一位单身年轻女性,这是诚心还是诚不要脸? 猛地她想到了她现在所处的地方,这里是香阁啊,这里可是禁止男士入内的,那么白清洋进不来也就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程婧娆黠灵一笑,“那好吧,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腹了,我现在和朋友在香阁,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出去,白总要是一定找我讨论怎么吃代餐粉,那就劳驾白总过来香阁吧。” “好,不见不散!” 程婧娆还以为白清洋得难为一会儿呢,谁知道白清洋极爽快地应下了,肯定是因为这人是初来乍到不知道香阁的规矩,才会痛快应下的,等他一会儿真来了,被拦在香阁外面,就知道厉害了。到时候别说什么代餐粉,打电话她都不接了,就说自己在蒸桑拿,根本接不了,哼哼! 挂了电话后,一直憋着的安蔷,终于哈哈大笑出来,气得程婧娆忍不住伸手捶了她的肩膀两下,“你还笑呢,也不替我愁!” “我没觉得这事到哭的地步啊,反正我从认识你开始,你招来的男人就没有几个正常的,我就想着这位白总无论怎么蛇精病也不会比靳紫皇更蛇精病的,以你的抗击打力,一定没问题的。” 安蔷对于程婧娆的能力表示充分的信任,程婧娆却只想再给她一顿拳脚,要她怎么说安蔷才能信,她和靳紫皇之间真的是清白的。 程婧娆和安蔷你来我往时,李暮阳就安静地坐在她们对面,仿佛空气一般,程婧娆却没有把他视为空气,先看了李暮阳一眼,又瞟了安蔷一下,安蔷会意,以嘴型无声地说:“这孩子挺好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回去和你细说!” 还不是我想的那样?程婧娆心里暗暗地鄙夷,她就不信李暮阳这张脸要不是长得像stone,安蔷会整个人都亮晶晶粉嫩嫩? 瞧着程婧娆的表情,安蔷猜到程婧娆是怎么想的了,但她真不是。 就像程婧娆总和她解释自己和靳紫皇没有那种关系她不信是一样的,她难道真不是因为李暮阳那张脸长得像她的故人而对李暮阳特殊了些吗?也许一开始认识是有些吧,至少现在绝对没有了。 章节目录 十七、碰瓷和吃醋 程婧娆能想到依着白清洋那强迫症的执着性格,一定会来香阁找她,她只是没有想到白清洋还能进入香阁。这里不是只招待女客、男客止步吗?说好的铁规矩呢,到蛇精病这里就可以放松一步吗? 无论是安蔷还是程婧娆,她们都清楚,陈太就算是名声再不好,臭满留原市,她晕倒在香阁这里,这事都不会被轻轻放下,但无论是安蔷还是程婧娆,她们又都很清楚这个处理结果,她们都不会太费力气搞定。 所以等有服务人员过来会客室这边,请他们几个过去总经理室那边时,安蔷和程婧娆一点儿不意外。 李暮阳有些担心,一个劲地和安蔷说都是他的错连累安蔷,念叨得安蔷直拍他的头,“你说你怎么现在还不如我初见你时有豪气了呢?那时你才多大,越长越回去了。” 安蔷说得李暮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挺麻烦安姐的,连着他的手艺和香阁这份工作也安姐给他寻来的,可他这非但没有做好,还连累了安姐,他心里非常不好过。 走出会客室的时候,安蔷和程婧娆才看到安蔷之前点的服务员小1一直在会客室不远的地方等着她们,也不知是职业操守够好,还是对安蔷的安危真不放心。 见她们出来了,小1连忙迎上来,急切地问:“安姐,你们没事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好了,”安蔷大大咧咧,一脸没心没肺地笑着,“你不用跟着我们,你去我订好的房间等我们,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后去找你,还有几个服务项目要你领着我们去做呢。” 安蔷吩咐完,把挂在手腕上的号牌扔给了小1,小1也是服了他安姐了,遇到这事还有心情继续享受呢。 程婧娆、安蔷连带着李暮阳随着服务生,绕过两道走廊,上了直通香阁最顶部总经办的电梯,然后就在总经办的会客室里,见到了让程婧娆最意想不到的人。 白清洋这个蛇精病,体质一定是属阴魂的,到哪里都不散,竟真能游荡进香阁,还游荡进香阁的总经办会客室了,程婧娆只想真心地挑起大拇指对他说一句,厉害了,word哥! 最有意思的是这会客室里,竟然还没有别人,说好的要解决气晕陈太问题的人呢? 安蔷虽然不认识白清洋,但经验主义丰富的她,直觉不太对,转头看向引他们过来的服务人员,不爽地问:“怎么回事?不是说要调解刚才的事吗?抓紧时间啊,我还预定了三个服务项目等着去做呢。” 程婧娆假装没看见白清洋,哪怕自打她出现在会客室后,仍是喜欢坐在会客室众多座椅主位的白清洋,就一直冲着她笑得像只傲娇的猫。 引领他们过来的服务人员也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他是全程目睹了经过的。 原本解决安蔷他们和陈太冲突的人,根本不是白董事的——谁能拿这种小事情去麻烦公司最大的股东跑来一趟。谁知道这位董事大半夜的抽什么风,非在这个时候来香阁检查,结果这事就从原本的值班副总手里,落到白董事手中了。 服务人员干咳了一声,表情有些不自在地冲他们介绍,“两位小姐好,这位是我们香阁的白董事,今天晚上的事,他已经处理好了,请两位过来就是告诉两位一下结果,之前有什么服务不周请两位谅解。” 这算什么,饶安蔷见多识广,也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能自抑地看向坐在会客室中间的那位白董事,不用说,看程婧娆的表情就能猜出来这位白董事还是白总还是白蛇精病还是白清洋了。 程婧娆反倒是淡定多了,在白清洋面前,挖坑把自己埋的事,今天之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尼玛啊,教育硕士毕业的前教育界著名学者忍不住再爆粗口,她哪里能想到白清洋还能是香阁的白董事啊,要不怎么也不会傻到邀请白清洋跑这里来共进什么代餐粉好吧! “程小姐,我就说我们有缘,”白清洋缓缓开口,还顺手从衣兜里拿出两袋之前程婧娆电话里说的那个品牌的代餐粉,放到会客室桌面上,“不知程小姐何时赏光一起……嗯?”最后一个字拐了好几道弯,颇意味深长。 “既然这样,那我和李暮阳就不打扰你和白董事共进那啥了,我真还有三个服务项目要排,我们先走了啊!” 安蔷这个臭不要脸的,还未等程婧娆表态,先把闺蜜出卖了。程婧娆好想叫她去死。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身边的闺蜜都会在见到白清洋那张俊脸后,立刻把她出卖过去,还觉得是对她好呢?尤菁菁是这样,安蔷竟然也这样。 白清洋对于安蔷的识相,表示相当满意,当场赠送安蔷一张香阁的黑卡,喜得安蔷差点跳起来。 要知道香阁的黑卡,可是一卡难求,那不是有钱就能弄到的,比着程婧娆之前带她来时用的那个vip票还高档许多,且还是一卡终身制,随时来都可以的。 看在香阁黑卡的份上,安蔷看白清洋更顺眼了,至少比看靳紫皇顺眼。对于出卖好闺蜜的事,就更不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安蔷拉着李暮阳光速撤离会客室后,那位带他们过来的服务人员也连带一起消失,会客室里就剩下白清洋和程婧娆两个人了。 两分钟左右诡异的静默后,白清洋翘着唇角开口。 “程小姐对于代餐粉,是喜欢干吃还是用水沏开吃?” 白清洋这个强迫症蛇精病,竟还不忘了提代餐粉,程婧娆才不相信白清洋没有猜出来她说什么代餐粉只是不想和白清洋吃饭的借口。 “随便!” 程婧娆索性破罐子破摔,拉开一把椅子,坐到白清洋的对面。 “恋爱心理学曾经说过,邀请一位女士共餐,最可怕的两个字不是‘不要’,而是‘随便’,随便的范围太不好琢磨了。” 白清洋说着,从另一个口袋里又掏出来两袋同样的代餐粉,看似和程婧娆商量着说:“不如一袋干吃,一袋用水沏开吃吧,免得不好选择。”其实白清洋已经决定了。 白清洋动手能力超级强,根本轮不到程婧娆说一个‘不’字,他已经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马克杯,撕开代餐粉,用会客室里常备的饮水机中的存水沏了两杯,把其中一杯推向程婧娆,当然,没忘了也把干吃的那袋递给程婧娆。 第17章 程婧娆:“……”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那个……”为了缓吃代餐粉,程婧娆决定先转移一下话题,“陈太那件事,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给白董事添麻烦了。”她很想知道白清洋是怎么解决掉泼妇一样难缠的陈太的。 “不算什么麻烦,对于敢来香阁碰瓷的人,我们一向不留情面的。” 白清洋微眯着他状似桃花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告诉程婧娆她想知道的事情。 碰瓷?程婧娆咋舌,白清洋不愧是蛇精病中的一朵奇葩,看看人家处理事情所用的理由,多么清新脱俗。 所以,然后…… “我们是讲理的地方,这种事情有警察来处理就好了。” 白清洋总结性地归宿了陈太今晚要去的地步后,程婧娆决定老老实实地把那两袋代餐粉吃完。 看着程婧娆相当乖顺地吃着代餐粉,白清洋嘴角弯里的笑越发深刻了。 程婧娆的代餐粉吃得不甘心,所以继续撩,“我记得白总刚来留原市的时间不长,而香阁好像开张营业有几年了吧?” “香阁的董事长是我大学同学,她大学毕业后回国,有了经营香阁的想法,我看了策划案后,觉得还行,就投资了。” 白清洋轻松地说完他和香阁的缘份后,程婧娆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噢,我记得香阁的董事长姓唐,是一位美女呢。” 没想到白清洋竟然在她说完后,也跟着轻轻松松,看似随口地接了一句,“嗯?是呢,我没觉出来啊,怎么,你吃醋了?” 程婧娆被这一个‘醋’字,酸得代餐粉的干巴味都忘了,目瞪口呆地看向白清洋。 白清洋还是笑着说:“我们真的只是同学和合伙人的关系,程小姐放心啊!” 放心个屁啊!关她毛事啊!还吃醋呢!吃个毛醋啊! 程婧娆只觉得头顶之上天雷滚滚,再也没有什么比着这个更哔了屎的了。 既然白清洋对她频放大招,也不要怪她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了,她决定向白清洋扔过去一个姜民秀。 程婧娆平复一下过火的心情,微笑着说:“白总,你误会了,我儿子都十四了,我怎么会吃小男女的醋呢,” 程婧娆这话说的一副大家长的作派,老成的和白清洋说‘吃醋’有异曲同工之效,都是够对方酸掉牙的了。 眼瞧着白清洋微眯着眼睛傲娇猫似的表情一点点龟裂开来,程婧娆今天一天被白清洋搞郁闷的心情,终于好过了些。 ——儿子果真是大杀器啊,她的终极保护伞,早知道她早扔出来了。 章节目录 十八、神逻辑和神事情 可惜程婧娆低估了白清洋的蛇精病程度,白清洋一瞬间的震惊之后,马上又把之前碎裂的表情拼装在一起,恢复成程婧娆最开始看到他时——一只眯眼傲娇猫的模样了。 “程小姐何苦为了和我置气给你自己添个儿子呢?要说程小姐有个四岁的儿子,我还信,十四岁……这个年龄有点玄幻了吧。” 白清洋慢条斯理地表示着他的不信。 程婧娆稳如泰山,她捏着事实她怕啥,大不了带着白清洋去少管所看看姜民秀就是了,她的儿子她的依靠! “没办法啊,当年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真是再回首已百年身,回不去了啊,”程婧娆故弄一下玄虚,“我没到十五岁生的儿子,今年二十九,你说我儿子是不是十四岁?” “真的?” 不怪白清洋不信,这事任谁听了都不容易信的,更何况是发生在程婧娆身上——怎能想象像程婧娆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子,也有过那般恶劣的青春叛逆?与她现在的形象完全不相附啊。 程婧娆不理白清洋的神色再次崩溃,由自气定神闲地点头,“真的,我儿子叫姜民秀。” 这名字还是她亲自起的呢,好多年前初见韩国欧巴时的兴奋之情都在这名字里了,如今啊,她看到白清洋这样的姿色,都心如止水了,所以说时光真是可以添补一切心头的空虚。 白清洋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茫然,失去了焦距,心神一副受到重大打击将要吐血而亡的惨样。 程婧娆面上假装含着一丝淡淡忧郁的愁容,拿捏出一派林黛玉伤春悲秋的优雅动作来,其实内心都快乐开花了。 她的儿子真好,她前世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呢,怎么就会听了父母的话,选择远远避开儿子呢?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地把儿子一扔就那么多年呢?这么一深想,她恨不得立刻马上就能见到她儿子了。 既然已经打击到了白清洋,那就没有必要再和白清洋从这里蘑菇时间了,程婧娆一口干了杯里的代餐粉,准备离开会客室,去寻说什么预定三个服务项目其实应该正安抚小鲜肉的安蔷——这个重色轻友的女人! 程婧娆准备不打扰被她打破三观的白清洋,独自起身离去,可大门还没有走到呢,就听到白清洋在她身后说:“程小姐准备要走了吗?不知何时有时间可以与程小姐一起见见你的儿子呢?想必有程小姐这样有意思的母亲,程小姐的儿子也一定很有意思吧!” 咩?这回轮到程婧娆的三观不好了,这才多一会儿,白蛇精病的魔掌就打算从她身上转移向她儿子了吗?程婧娆真心觉得她和白清洋中间隔着一百个安蔷,沟通已经不能用距离来形容,那是马里纳亚海沟。 “我儿子可不是谁想见到就能见到的,连我去见他都还得申请排队、遵守时间呢,”程婧娆可没有忽悠白清洋,这是少管所的规定,她儿子现在归政府管。 “噢,是吗?”语气十分怀疑,“那我就先排个期吧。” 白清洋不是万能的神,当然想不到程婧娆的宝贝儿子正在少管所服刑,只以为是程婧娆如之前推辞他共同进餐的借口,他这个人向来是越挫越勇、相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他能轻易让程婧娆忽悠过去,那自是不能。 程婧娆也拿这个粘歪程度可以拉粘丝的白蛇精病没有办法了,只得应下今后有机会一起去看她儿子的约定。 白清洋很明白万事不能握太紧的道理,有了这个约定,总算是肯放过程婧娆了,看着程婧娆头也没回去走了,心里还是觉得不甘不愿的。 意犹未尽! 不过,没关系,想想明天晚上程婧娆的直播,他又微眯起眼睛。 想起今天白天在成泰大厦,那位外事公关部的什么副部长来找秦副总时,他顺耳听到了来采访的记者名单里有程婧娆,忽然起了兴趣,把那个什么副部长替了下去,要亲自上阵。 惊得秦副总还问他这个来采访的程婧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能有什么问题?是他自己心里有问题罢了。 他这个人啊,由不得对什么起兴趣,只要兴起,就必须有个结果。要不多少年,都过不了这个心结。 程婧娆是在按摩部找到安蔷的。 第18章 安蔷刚从美容部那边做完脸出来,她是掐着时间刚好赶着李暮阳从经理室汇报完今晚事故过程出来的,正好程婧娆预约的那位女技师也有空闲,便与安蔷凑到一间按摩室里做按摩。 原定的计划虽然因为种种意外推辞了,但好在结果还是美丽的——她们终于是躺在了按摩床上。 程婧娆望着天花板的棱形格子,感慨地说:“我觉得这一天过得比一年都辛苦!” “对不起,程小姐,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那边给安蔷正做按摩的李暮阳,连忙十分抱歉地认错。 “关你什么事,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辛苦吗?” 安蔷最见不得李暮阳什么错事都往自己身上认的行径,这孩子从她第一次见就让她心软心疼,这性子以后不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对于安蔷又一次重色轻友的行为,程婧娆已经无力指责了,她只想静静。 这天晚上就睡在了香阁,直到第二天下午,安蔷和程婧娆才离开。 安蔷虽然总是重色轻友,但是办事极其利索,昨天说的网站的事,今天就定下来了。她先拉着程婧娆去见了网站主编,确定了程婧娆的专栏,随后把程婧娆送去了广播电视台,然后才去赴客户的约。 网站专栏这件事谈妥之后,已经是程婧娆的第三份收入了。 程婧娆利用节目直播前的空闲时间里,拿着手机里的计算器软件,仔细把三笔收入加了一遍,确实一下她每个月的固定收入,又把钱包里的几张银行卡查了一遍余额,对自己目前的财务状况做了一个整体了解。 ——在留原市买个宜居的房子还得需要努力啊! 在心里感叹完后,程婧娆扔了手机,对坐在她旁边整理稿件的小昭心有戚戚然地说:“咱们留原市的房均价竟也超过六千了。” 而所谓的房均价不过是逗比一样的统计数字,那是把市郊城乡一百里的地方都均上之后,像他们这种在城市主要街区生活工作的人,谁能把房子买到那边去。 正在被女友逼婚的小昭深有同感,摇头说:“新闻里天天说房价降了,我还信以为真,昨天正好休息,我起大早去逛了一遍房产市场,我怀疑我进了一个假房产市场,就咱们电视台周围的小区房价都在一万多一坪。” “是吗?真的啊?” 程婧娆是真的非常震惊,这是她活过两世里都没有关注过的事情。她之前还考虑过在电视台附近买房,现在想想真是想多了。等着姜民秀出少管所后,她要是还攒不够自己买房的钱,就先租一个吧。 前一世,程婧娆住公寓的时候比较多。念书的时候住学校的,毕业回国后,因照顾她爸与她爸同住,没多久就出了姜民秀的事,她被靳紫皇接走,然后受自己导师的邀请又回了自己的母校,研究教育理论,又是学校给分配的公寓。所以她前一世顺风顺水地学成书呆子的好处,就是没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考虑过。 “是啊,哎,程姐,你费脑筋想这些干什么呢,你这么漂亮,以后嫁个好老公就行了,不用自己辛苦买房子的。” 小昭的思想还是较为传统的。这也是社会大体主流导向,没有什么错,平时,他女友也是这么灌输他的。 “呵呵,”程婧娆干笑了两声,含糊应着过去了。 小昭是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她带着那么大的儿子真不太好嫁,基本已经绝了那种想法了——养儿子还是得靠自己。 直播开始后,一切都很顺利。 有了上次直播的经验,又有程婧娆的声音甜美柔润,说话轻缓有度,文化底蕴又足,听众们都很喜欢和程婧娆说话,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进来,很是火热。 直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就要到直播结束了,剩余的时间最多也就能接一个电话了,想起上一次直播尾声遇到的奇葩,小昭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今晚可千万别再出现这种情况了,顺顺当当的结束,阿弥豆腐! 只是事事难尽如人意,大约就是如此吧。 当最后一个电话接近来,那个人的声音一响,别说小昭了,连着程婧娆都觉得头皮一麻,因为她发现一个可怕的问题,这奇葩的声音竟有些像白清洋。 这一定是幻觉、幻觉,一定是被白蛇精病折磨得,并不是真的。 电波倾斜流淌,上次那位提‘强x’的奇葩听众的声音随之缓缓而来,“感谢上次程小姐播的那首音乐,我近来反复听了许多遍,果然心情好了许多,对于我母亲在我眼前被强x的事执念缓解不少,但我又添了另外一件烦心事。” “噢,是吗?那要恭喜这位听众,佛曰:放下执念,得无穷般若心自在,”程婧娆笑着往下问:“不知这位听众又添了另外一件烦心事是什么呢?” 电话那边语气轻松地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我也想强x她!” 难为他用那么轻松的语气,说这么变态的事情。 程婧娆再次醉了! 章节目录 十九、话剧和报备 程婧娆觉得她重生之后的人生就进入了一个魔幻的世界,她前世遇不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人类,皆数进入她的生活。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啊?” 安蔷一手拿着新做的水果沙拉一手拿着个大白钢汤匙,悠闲地看着她对面张牙舞爪、几欲癫狂的程婧娆。 “我还回答他什么啊?我能好脾气地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做心理疏导和去派出所一日游以增加内心对法律和道德的敬畏感,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程婧娆一口气说完,已经气竭地累得一屁股坐进沙发里面去了。 安蔷连忙快步走过来,盛了一大口水果沙拉递到程婧娆的嘴边,哄孩子似地说:“来,亲爱的,快补充点维生素灭灭火。” 程婧娆毫不客气地一大口含下水果,边吃边含混不清地说:“嗯……嗯,市……高……纳里狗苗灵……” “啥?” 饶安蔷也算耳聪目明类的,竟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等着程婧娆把口中的水果沙拉咽下去后,她说:“咱们市附近,哪里有庙灵验,我抓紧去拜一拜,我觉得我最近真是太邪门了。” 哪怕程婧娆是在国外长大的,接受了先进的教育,但她本质里还是流淌着传统文化的血液——她不信基督天主,她信佛。 是该去庙里拜一拜了,平白无故多出来个儿子,是有点邪门,安蔷如是想,却和程婧娆心里想的邪门完全不对路。 “我过几天有时间,我们去市郊的那座和正庙看看吧。” 安蔷是没什么可求的,就当是顺道短途游了。 程婧娆拍手赞同,信仰还是要有的,万一管用了呢! 第19章 陈京飞接到程婧娆的电话时,正从少管所食堂吃完饭出来,听到程婧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陈警官,我现在打电话过来,不影响你工作吧?” 程婧娆是算着时间打电话的,十二点四十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大部分单位的午休时间,同时也是午休时间的后半段,正应该是吃过饭的时候。 “不,不影响,”陈京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接所长电话时都没有什么可紧张的,每次接程婧娆的电话时却觉得有些心慌。 “噢,那就好,我……我想问问最近几天姜民秀的状况,” 距离程婧娆上次去探试姜民秀也有一个星期了,又多了那场少管所打群架事件,程婧娆很想知道姜民秀有什么心理变化没有。 陈京飞如实地说:“最近这段时间,姜民秀表现挺好的,上课和劳动都很认真,和其他同学相处的也很友好,您不用担心。” 就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不怎么活泼,少了这个年龄段少年的活力,要是姜民秀能和同寝的刘涛综合一下,那就天下太平了。 “那就好,”陈京飞有这么说,程婧娆才算放心,又提出要请陈京飞去看话剧,“我们出版社发的福利,很出名的一家话剧团队,讲的也是你们警察的故事,我一下子就想到陈警官你,一起去看好吗?” 一般情况下,程婧娆问‘好吗’,能直接拒绝她的人,几乎没有。这也算是程婧娆个人魅力的一种玛丽苏光环式辐射吧。要不怎么会在刚接触广播后,仅仅几期就可以做到无往不利,深得观众人心呢。 接到程婧娆电话都有些心慌的陈京飞,更是没办法拒绝,没来得推让,就答应了下来。 程婧娆打电话的时候是在出版社的食堂,尤菁菁正好在她对面坐着。八卦因子很强的尤菁菁,已经在程婧娆的电话里听出了粉红色的泡泡。 等着程婧娆挂了电话后,尤菁菁连忙说:“程姐,这位陈警官长得很英俊吧?” 上次乌龙了程婧娆和白蛇精病的事后,尤菁菁一直在程婧娆面前很抬不起头来,正处于拼命讨好程婧娆的阶段。 对陈京飞没有半点多余旖旎想法的程婧娆,还没太反应过来尤菁菁的问话是什么意思,扒了一口饭后,顺口回答她,“还好吧!”她都不记得陈京飞具体长什么模样了。 在程婧娆的心里,陈京飞就是她儿子的管教,她需要重点搞好关系、可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帮她辅导照顾她儿子心里的男人。这样的男人,需要她特意去记长得什么样子吗? “有没有那个白总好看?” 尤菁菁这种小姑娘,正是全心全意沉醉于颜值里的年纪,估计给她一沓吴彦祖,她能战胜整个地球。 要不也不会在上一回去成泰大厦采访的时候,看到貌美如花的白清洋,就忘记了之前一直担心的白蛇精病了。 只是还敢在程婧娆面前提,就有一点儿傻白痴了。 程婧娆毫不客气地回了尤菁菁一个大白眼,“你现在怎么不叫他白蛇精病了?罂粟花再美,也是带毒的。”她这辈子都不想和白清洋扯上任何关系了。幸好这段时间,白清洋没有再给她打来电话。 在程婧娆的凌厉眼刀上,尤菁菁没敢再说什么,吐吐舌头,继续吃饭去了。 也不知是尤菁菁的乌鸦嘴太有感召力了,还是程婧娆的庆幸太过华而不实了,反正当天下午,程婧娆再次触霉头地接到了白清洋的电话。 真不是程婧娆想接啊,而是对于像白清洋这种有强迫症的人来说,程婧娆相当了解如果她不接或是关机,白清洋搞不好会像在香阁那次一样找上门来了,那不是更恐怖…… “程小姐,最近这几天没有给你打电话是我公司临时有事,我出国了今天才回来,希望你见谅!”所以感动吧,一下飞机就给打电话,快来表扬我啊。 程婧娆:“……” 我去,什么情况!她是不是又重生了一回,把中间什么情节忘掉了呢。 “给你带了礼物回来,想看到你拆开礼物后开心的样子……” 听着电话那边越说越跑偏,程婧娆连忙帮着白清洋打住,“谢谢白总了,您实在是太客气。”她都害怕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难道上次去和正庙那事没什么作用?明明最近几次直播,那位被小昭标示代号为yy客的变态奇葩听众都没有再打来电话的啊? “听程小姐叫我白总,总觉得怪怪的,”白清洋一嘴不满意的口吻,“太客气这个词用得也让我觉得堵心呢。” 你以为你不是小公举吗?还堵心?怎么不堵死你…… 程婧娆在心里暗暗地腹诽完,才意犹未尽地说:“你也不是叫我程小姐吗?” “是,是我的错,你提醒得对,但总觉得叫你婧娆不够亲切,我叫你程程怎么样?你可以叫我清洋,”白清洋一副有错必认、认过必改的乖宝宝样,连说话的声音都柔软了。 晴空平起一道雷,直直劈程婧娆脑门上了,程婧娆相当的不知所措——为什么她在白清洋这里就讨不到便宜,回回都是被埋坑里呢?怎么就从程小姐越过婧娆变成程程的了呢?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小名的呢?还让自己叫他什么清洋? 程婧娆几乎用了重生一世的力气,重整了自己被雷焦的三观和灵魂,说话时还带着战战兢兢,“那个……白总,我想我们还是先客气着吧!” “那怎么行!”白清洋几乎是当机立断地反对,“我怎么能对你那么不尊重,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们是一起吃代餐粉还是一起吃西餐,我都听你的。” “对不起,没时间,”还说一起吃什么,那真是吃什么都会想吐的好不好,“我明天晚上约了朋友一起看话剧。” 同正寺还是管些用的,至少她冥冥之中先约了陈京飞在先,有警察震着,她心里有点底气。 “噢,这么不巧,”白清洋难掩失望,却还是不甘心地问:“整晚?”不知这两个字问出来夹带着什么意思。 程婧娆不敢多和白清洋计较,这可不是一般人啊,惹毛了他,程婧娆虽然也不怕,但搞得两败俱伤就不好了。 “应该会很晚,话剧演完也要十点多了,还要一起吃个消夜,很重要的朋友,”程婧娆很有耐心地和白清洋解释,听着语气都像是在安抚一个蛇精病。 可惜白清洋听不出来,“那好吧,”这三个字说得委委屈屈的,“程程,我很开心你有和我报备行程,我以后也会和你报备的。” “啊?” 程婧娆再一次被白清洋深入的理解能力打败了,她要不要直接说白总你以后都不要打电话来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啊?这样白清洋才能懂呢。 “那么我们大后天吧,我去你们出版社接你,”白清洋没等程婧娆回应他,好像是因为身边有事,又快速地说:“我这里有事,过后给你电话。” 留下程婧娆独自面对手机里传出来的阵阵盲音,犹不知所措。 她这是到底做了什么孽啊,以为重生回来只要好好养儿子就行,怎么就圣母地招惹上白清洋这个真?蛇精病啊! ——明明她前一世都没有这些个烂桃花,清清爽爽顺清清净净地活到被亲生儿子一刀捅死的啊! 章节目录 二十、安蔷的理论和白清洋的执着 第20章 白天的打击对于程婧娆就已经够深刻刺激的了,没想到晚上直播的时候,明明好几期没有出现的那位专注于强x的变态听众又出来了。 这位专注于强x的变态听众连着两期都出现在节目里,还是程婧娆刚开始来节目播出的头两期,可想而知其出现的效果,虽然其言语有些不易于常人接受,但也给节目带来了火爆的收听率,也算是有利有弊了。 小昭还按照这位听众的特点给他点了一个代号叫‘yy客’——患有意淫综合幻想症的精神病。没有哪个正常人,相信这位听众说的那些是真的, 随后的几期,这位特别听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再出现。上一期的时候,小昭还嘴欠地念叨过一回,结果如他所愿,今晚这期,这位听众就出现了。 最令小昭和程婧娆感到神奇的是,这位yy客听众总是能卡到节目播出的最后几分钟里打来,这时间段掌握的,连他们节目的导播都觉得汗颜。 “好几期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有点想,你想我没啊?” 这yy客还真是每期上来,都能说出带爆点的话。这问题问主播,你要主播怎么回答?程婧娆总不好说没想吧,这多伤听众的心,也不知道会不会扣薪水。 下午被白清洋虐过的程婧娆,脑速和神经双轨道发展,面对直播话筒可比面对手机听筒反应快多了。 程婧娆笑着回他说:“当然想,我们小昭昨天还念叨你,没听到你打来电话,他都夜不能寐了。” 旁边坐着的小昭,脸黑得像初一的午夜,糗得几乎要吐出来了。 程婧娆的心情终于好了几分,小昭都被她这话堵得那副模样,电波那边的yy客还不得气昏过去啊。 可惜程婧娆低估了这位心理素质超强的yy客,她早应该想到一个专业爱好提起强x的人,怎么可能被她一句话打击到了呢。 “是吗?我这么有魅力,连男主播都这么惦记我了,”这话说得好不要脸,小昭刚才只是差点吐,现在是真要吐出来了,“可我不喜欢男人啊,我还是最喜欢你。” 被表白一脸血的程婧娆,艰难地自抹了一把,“亲,你不是已经有幻想对象了吗?你上一期还说喜欢她喜欢得想要……”做主播是不能提‘强x’两字的,免得被扣上一个宣扬黄赌毒的锅,程婧娆婉转地用别的词代替了,“喜欢她喜欢得想要进派出所了吗?” “喜欢她和喜欢你不矛盾啊,”yy客一点不觉得程婧娆说的喜欢她喜欢到进派出所有什么不对的,还抓紧直播的最后一点时间提要求,“你的直播又要结束了,我能点播一首《youlljustneverknow》吗?” 被糗得一脸屎状的小昭忙不迭地把音乐声拉进来,盖过去了yy客的电话。 程婧娆则诧异yy客读最后英文歌曲名时英语口感的地道,她是在国外呆过好些年的人,英语正不正宗,她听一耳朵就能听出来。 她忽然觉得这位yy客,可能不似她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还有那似曾听过的声音,怎么都觉得有问题,就是一时想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出了直播室,程婧娆就把从和正庙求回来的、挂在脖子上的红符扯了下来,真是一点儿作用没起啊,无论是白清洋还是这yy变态客,该存在还是存在,分毫没受影响。 程婧娆想把扯下的红符扔进垃圾桶,握了两分钟到底没舍得,毕竟是辛辛苦苦求回来的,还报着一丝侥幸——万一不是没起作用,而是没到起作用的时效呢。程婧娆又把它装回了随身的包包里。 回到安蔷家里,程婧娆又是一阵风一般的行走式抱怨,安蔷抱着瑜伽球正做瑜伽,对于程婧娆时而被白清洋气成哥斯拉已经习以为常。 最后,程婧娆问了一句,“和正寺这道符,要什么时候才管用?要等什么天机吗?九星连珠,还是火星撞水星?” 安蔷的眼珠都直了,“宝贝,你这种盼着天灾的想法很不对啊,和正寺的符怎么了,没管用吗?你又多出一个儿子来吗?” 程婧娆觉得她和安蔷沟通有问题,明明是烂桃花的事,怎么扯到儿子身上了,“我多什么儿子了,男人自己有多少个儿子他们自己不知道,我们女人还不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孩子吗?我这辈子也就是年少无知生了姜民秀,我以后都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我有一个儿子我就够了,我说的是白清洋的事,我怎么能不让他再来烦我?” “这个显然有点困难,那位白总一看就是个很执着的人,这种人呢,很难轻易对什么人感兴趣,一旦对谁感兴趣了,我估计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安蔷很公正地说:“程程,我觉得白总这人看起来还行,长得不错,事业不错,除了性格有点小瑕疵,但人无完人嘛,你可以先和他试着来嘛,你都快三十了,就算不结婚,恋爱总是要多谈谈的啊,要不荷尔蒙、多巴胺、肾腺激素都会萎缩的,你想早更提前进入老妈子状态吗?我忠心奉劝你一句,儿子是要好好养,但人生也得好好过啊,不能把后半辈子全栓儿子身上,男人也很重要的啊。” 安蔷说的其它话,程婧娆或许都能认,只有一条,“白清洋的性格只能算是小瑕疵吗?他那明明是蛇精病好不好?有谁追求女孩子会堵着人家门口、逼人家喝代餐粉的?” 安蔷小小声地说:“那不是你自己想喝的吗?也怪不得人家啊。”人家还帮忙把陈太送进了派出所,这件事,她相当感激白清洋了,省了她不少麻烦。 对于安蔷的叛变,程婧娆无奈地吐气,反正在安蔷这里,她只要不和靳紫皇,换哪个男人来都可以一试的。真不知道她师兄是哪里得罪过安蔷,而且她和她师兄明明没有那种想法的。 程婧娆约陈京飞看的话剧,是晚上六点开场,要提前半个小时入场,程婧娆到的时候,陈京飞已经等在那儿了,还买了小零食和饮料。 陈京飞今天没有穿警服,换了一身休闲打扮,上面一件夹克,下面一条仔裤,颜色搭配得清爽干净,透着年轻人的朝气。 就这身衣服,陈京飞想了好半天的时间,还咨询了警校同寝室的好哥们,弄得他被好哥们好一阵子逗弄,追问他是不是谈恋爱,女神什么样子。他吱吱唔唔地哪里肯说,一切都是八字不搭一撇的事,至于女神长什么样子? ——他远远瞧着程婧娆从对面路走过来,真切地觉得女神就是随手的一动,都能让他的心跳加速。 时节已进初冬,程婧娆穿了一件红色的羊绒大衣,脖子上松松散散地围着一条黑色羊绒围巾,隐隐露出她优美的锁骨和搭在那里的一条钻石项链。黑色立跟的羊皮小靴没有过多的花纹和装饰,简单朴素地提拔得本就将近一米七的程婧娆更显苗条修长,她随意散在肩头的乌黑秀发,风带吹起,丝丝缕缕地牵绊着过往路人的眼神。 真美啊! 陈京飞忍不住再次感叹,却不知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宾利里,与此同时,有一个人与他的感叹一模一样。 白清洋坐在宾利车的后座里,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程婧娆笑颜如花地和在他眼里长得灰不溜秋的傻小子接头,眯起的眼睛绽出寒光阵阵,惊得坐在前排的司机心里一阵胆颤。 完了完了,他好像发现了他们总经理极不得了的秘密,他会不会被他们总经理灭口啊。公司上一个忤逆了他们总经理的那个人,已经被发配到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看泵房去了。他可不想去那个地方开牛车啊。 “你说,我和那个人哪个看起来更好?” 就在司机忐忑不安时,又听到了他们总经理问他这样的问题,紧张的差点儿把心吐出来。 司机小心翼翼地回答,“当然是您更好!”他敢说不好? “说实话!”总经理还步步紧逼。 “是实话,您无论相貌还是事业一看就比那人好一百倍的,”马屁这东西在领导面前不抓紧拍,还等什么时候。 “那她为什么要和这个不如我的男人来看话剧,而不是和我一起呢?” 白清洋表示不理解,他那个司机比他还不理解呢——那女人纯属疯了,还敢拒绝他们总经理。 司机不敢多说,只含糊着,“也……也许有别的原因呢?” “我想也有别的原因,”白清洋这句更像是自言自语,司机不敢再接话了。 白清洋望着那对已经走进剧场的背影,眼神越加复杂了。 他活了三十年,难得对某个女人感出男女之情的兴趣来,没有不战即退的道理。他已经着人去查程婧娆的事了,准备打一场知己知彼、有准备的战争。尤其要查查程婧娆说的那个十四岁大儿子的事。 喜当爹,也不是不可以,但总要当得明明白白才行。 第21章 章节目录 二十一 两种男人和两种约会 白清洋是一个非常有行动力的人,他要是想做什么事,谁也拦不住。当天晚上,程婧娆能被查到的资料,就出现在了他的私人ipad里了。 “还真有一个儿子啊!” 白清洋不禁万分感慨,如果他非要和程婧娆扯出点男女之情来,他这个‘喜当爹’还真是当定了。 除此之外,程婧娆的履历还真是简简单单,一目了然。 除了程婧娆自己说的十五岁时一失足成千古恨,而那个让程婧娆失足的男人正在蹲大牢,如无意外这辈子基本就是在里面养老了。 其余时间,程婧娆似乎都是在学校里渡过的。回留原市是照顾她生病的父亲,进出版社是专业需要,看不出来个别的什么。而且,程婧娆的履历里显示,除了那个让程婧娆生儿子的男人外,程婧娆一直没有谈过恋爱。那今天晚上那个男人是谁呢? 白清洋撇撇嘴,有点不开森,不过没关系,他白总是什么人,这些年什么没经历过,他操起电话打给秦副总。 “你联系一下相关部门,我要以成泰总经理的身份,去少管所进行慰问。时间越快越好,就这两天吧。” 秦副总接到白清洋的电话时,正在搂着媳妇看勾心斗脚的宫斗剧,冷不丁的听到顶头上司这么奇葩的要求,他简直想学着电视剧里的女演员大呼一声,臣妾做不到啊。 这都算什么事啊,他们白总这交际业务未免有些太非主流了吧,孤儿院、残疾儿童康复学校,这又开始关心起少管所来了,真是婴幼童少一个不放过啊。 难道他们白总就不能像别人家公司的老总一样,多多参加个酒会晚宴,搞搞慈善拍卖的名头,要不参加个经济论坛研讨会也好啊,这总扎根在民政口福利事业里,真的好吗? 秦副总自然是不敢正面反驳白清洋,硬着头皮接下任务,开始全方位的左右调动。 白清洋尤自折腾个不停时,程婧娆和陈京飞正看话剧,看得拍掌叫好。 不愧是著名话剧团体演绎的警察故事,经典又不落俗套,悲剧中又带着黑色幽默,看得观众笑里带哭,整场演完时,全体观众站起来给他们鼓掌致敬。 走出剧场,陈京飞还意犹未尽,“好多年没有看过这么好的话剧了,我上一次看话剧还是在高中的时候,叫红灯记。” 程婧娆也颇为感慨,与电影电视剧相比,还是话剧这种艺术形式更直击人心,她也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走到剧场外面,夜空已是繁星点点,街灯路影交相辉映,剧场对面的高层住宅灯火错落,烟火气十足。 近年来,留原做为北方城市,也渐渐兴起过夜生活来了,晚上将近十点,道路上也并不显得空落,有许多家店铺还是营业着的。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消夜馆子,粤菜类的,和我一起去尝尝啊,”程婧娆向陈京飞提起邀请,看话剧只是一个引子,只有坐下来吃东西才能谈点什么的。 “好啊,我请程小姐,”陈京飞连忙表示,“感谢程小姐请我来看这么好的话剧,程小姐千万不要和我推辞。” 程婧娆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等到了地方再说吧,吃货安蔷有那地方的会员卡,到时候说一声,也不用推抢的,直接就能消费了。 两个人打车到了那家粤菜馆子,别看已经将近午夜十一点,这里的客人还是挺多的。 两个人到了后,打了一处靠窗的位置,点了四样主菜一道汤,还要了几样小点心。粤菜量少,花式多,摆出来后,精致好看,让人看了平添食欲。 程婧娆和陈京飞面对面的坐着,想起尤菁菁问她陈京飞长相的问题,这个角度到是方便仔细看一看。 陈京飞这小伙子,长得规规矩矩的,说不上多么英俊,五官却非常明朗,让人看着心情愉悦,尤其笑得腼腆时,就有一种好想想欺负欺负他的冲动。 本来在程婧娆面前就有一些放不开的陈京飞,被程婧娆狠瞄了几眼后,更加不好意思了,脸颊像是挂着两个红苹果,眼睛不由自主地左右瞟着,比犯了错的孩子还摸不着头脑。 程婧娆没想到她几眼就把陈京飞看得羞成一片云,连忙收敛目光,假装看菜,顺便问了一句,“你们单位的伙食应该挺好吧?” “还行吧,吃着挺顺嘴的,”陈京飞虽然爱害羞但情商够用,他马上反应过来程婧娆的另一个意思,“姜民秀他们的伙食也挺好的,我们少管所在少年生活上,一直很用心。” 陈京飞能领悟到自己的深层意思,程婧娆相当满意,“谢谢你们,有你们管着我还放心些,那孩子这些年我都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我是很对不起他的,他这个案子我也细细地打听过了,我不能说他是年少无知,他也有责任,但总体错还是在我们家长,三字经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都在一个教字上啊,我们没教好。” “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明年二月份姜民秀就能出去了,你亲自带着,肯定会让他改变的。”陈京飞对程婧娆还是很看好的。 这种自信,程婧娆自己都不太足,所以才会巴上陈京飞找帮手的,“到时候还要陈警官多多帮忙才行,你知道姜民秀这年纪的孩子,父亲对于孩子有多么重要,影响力有多大,我怕只凭我自己还是心有余力不足……” 说到这里,程婧娆眼巴巴地看向陈京飞。 陈京飞连头脑一热的那一瞬间都没有,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程小姐放心,姜民秀的事我会管的,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陈京飞能这么说,程婧娆很感动,执杯以茶代酒敬了陈京飞一杯,两个人这才算是打开了之前陈京飞害羞尴尬的气场,自在地聊了起来。 程婧娆没避讳她现在的处境,和陈京飞有什么说什么,偶尔也会问两句少管所的事,大体了解了一下姜民秀的性格是偏内向的,但对他的好朋友又很义气,没人招惹他的情况下,姜民秀一般都不会主动招惹别人。 除此,程婧娆也问了问陈京飞的情况,陈京飞关于自己个人的事,和程婧娆聊起来时,就有些恢复羞羞答答的模样了。 过后程婧娆和安蔷说起,安蔷一句话就把她怼了回去,“你问人家这些,人家还以为你看上人家了呢,能不害羞吗?或是你打算给人家介绍个女朋友?程大美女,谁都可以在男人面前当媒婆,惟独你不行,你给谁牵线搭桥都不会成功的。”十有八九,男方都会看上你,后面这句是安蔷在心里说的。 程婧娆:“……” 她也觉出来陈京飞对她似乎有点意思,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重生之后,新世界的大门向她打开——她两世未曾绽放的桃花,真是十里连成片地盛开啊。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帮她重生的神佛是月老? 陈京飞还好说,这是个含蓄内敛的小伙子,她如果不同意,她只要刻意避开就好了,她相信凭着陈京飞的段数,见着她还脸红的初等级,还不敢找她表白的。 现在麻烦的是白清洋,这蛇精病死缠烂打要送她礼物,还要在留原市最贵的高级西餐厅顶层旋转包房请她吃饭,她这是想推都推不掉啊。 “那地方消费一次以万计,白总大手笔啊!”安蔷拍拍程婧娆以示安慰,并不担心好闺蜜怯场,毕竟靳?黑涩会?紫皇,带程婧娆见世过更盛大的场面。 哪怕并不喜欢这次约会,程婧娆也没有在行头上失礼,这是她多年承受的礼仪规范,最基本的教养。 黑色的丝绒晚礼服配圆润的珍珠项链,松松挽上去的发髻横钗了一根银色的素钗,只在钗头有一颗和项链同款大小的珍珠,淡妆素抹,整个人看起来雍容优雅,气质清冷华贵。 本是坐在长条桌后面的白清洋,生生被程婧娆惊艳得站了起来,他喜爱微眯的眼睛陡然睁亮,谁会不喜欢自己喜欢的女人美如天仙呢? 程婧娆的相貌谈不上到底美到何种程度,但美人这种生物是看骨不看相的,老人们爱说美到骨子里,就是指美这种东西,不能浮于表面,美人在骨不在皮,骨是什么呢?风韵、气质、姿仪等等,不可言说,混然天成。 “程程,你今晚真美!” 白清洋长到三十岁,这还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夸哪个女人,他徒然生出一种要为程婧娆打个天下的豪迈感,就算把整个世界都给程婧娆也是当配的。 “谢谢白总的夸奖!” 第22章 白清洋想给程婧娆一个世界,而程婧娆就是来惊艳世界的——你见着谁在大战之前不得披盔挂甲,拿出最好的状态,给对方一个心里震慑啊。 程婧娆来之前就想清楚了,依着白清洋那不太完美的性格和人格,她今晚必须要和白清洋说个明白,他们两个真心不合适,求放过! “叫我清洋,” 程婧娆一点儿都不乖,明明上回电话里已经说好了,要叫彼此的名字昵称,做对方的小甜甜的啊。 程婧娆:“……” 她可以选择不说话吗?她有什么办法,她也很绝望啊。 章节目录 二十二、傻女人和傻儿子 与白清洋的约会,对于程婧娆来说,绝无半点趣味而言,用相当残忍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程婧娆组织了多少句语言,都被白清洋不着痕迹地堵了回来。程婧娆憋得都要吐血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拒绝一个人竟然也那么艰难。 白清洋这人真是一句话听不进去的啊,程婧娆觉得她已经说得很明显了,白清洋就是不往上搭话,等着一顿饭吃完了,程婧娆除了怀里多了一份白清洋塞给她的礼物外,想要达的效果却一点儿没达到。 抱着这份相当沉重的礼物,白清洋把她顺到安蔷家楼下,只说一句‘晚安’,并没有什么过份的动作,还一直目送着她上楼进了安蔷家里,站在安蔷家窗口还能看到他站在楼下,深情地往楼上注视,久久才离去。 陪站在程婧娆身后的安蔷忍不住替白清洋说了一句话,“亲爱的程程,你真的没看上他吗?那我为什么觉得白总这人不错呢!” “你觉得好,你可以痛快领走,省着我绞尽脑汁和他说不明白了,” 程婧娆瞄了一眼怀里还抱着的礼物,看着包装盒子不是那种总裁追妞常用的夸张奢侈品类的东西,心情还算顺当了些。 “不是我说什么,这种档次的男人,我无福消受,这也不是谁都能有运气征服得了的,这是命!” 安蔷撇嘴,她还是喜欢乖巧听话的小鲜肉,征服什么星辰大海的,留给程婧娆这种红颜祸水去做吧。 “上次那个李暮阳,我问你,你也不和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会真是因为他长得像stone,才恋恋不忘的吧!” 上次从香闺回来,程婧娆提了一嘴李暮阳的事,安蔷没接,程婧娆就没有深问,今天晚上,安蔷敢替白清洋说话,程婧娆当然要把李暮阳问个仔细了——好基友咩,就是要互相伤害啦。 “和stone没有关系,他们是长得像,但明明是两种人两种性格,我怎么还能体会不到,我和李暮阳认识的时候,李暮阳才十几岁,好像和你儿子差不多的岁数吧,他妈是我第一桩离婚关系的委托人。” 安蔷其实挺不愿意提起李暮阳的事,在安蔷看来李暮阳一家子就是一桩悲剧。 李暮阳的父亲比着现代版陈世美也是差不多了,李暮阳的妈却比秦香莲还苦,好在陈世美在包公那里还被铡了呢,现实里,李暮阳他爸抛妻弃子可是过得比谁都逍遥。 “他妈也是傻,好好的农村妇女不当,非要供自己男人念什么大学,好了,男人大学念出来了,还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没见把他们娘几个接城里来,反而是在城里偷偷结了婚,娶个漂亮媳妇,等他妈发现时,人家那边的孩子都七八岁了,他妈拉着自己生的那三个孩子找他爸说理,这理是能说得清楚的吗?悔教夫婿觅封侯,从古到今的教训还不吸取,只坑了自己和孩子。” 这是安蔷回到国内、硕士毕业实习期间,接手的人生第一桩案子,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李暮阳的妈寻死觅活、又求又闹,接近于疯癫的模样,安蔷一辈子也忘不了。不是为了拉自己闯到街上去的母亲,李暮阳也不会被大货车撞飞,坏了一双眼睛。 “我只愿这世间的女人聪明点儿,我这就算帮她们打离婚也能省心些。” 身为女人,安蔷比男性律师更有感触,婚姻的不幸对于女人的打击远远高于男人的,毕竟女人的青春只有那么几年最珍贵,而男人只要事业成功,青春可以延续到七老八十,总还是能找到孙女辈的小女生愿意和他们共结连理的。 “所以啊,把最宝贝的青春浪费在某些男人身上,还真不如浪费在我自己身上,好好潇洒几年,不枉人间一场,你说,是吧,程程?”安蔷嘴角含着欠揍的笑,拿暖昧的眼神扫了扫程婧娆,“不如你和我一样抱着游戏的态度,和白总在一起当是享受了,白总怎么看着都是优秀男一枚噢。” 程婧娆很难在白清洋这件事上和安蔷达成共识,她决定不和安蔷继续下去,还是去洗澡吧。 留原市少年犯管理所的早餐段,食堂会用悬挂在高处的四台液晶电视播放新闻,但在这里吃饭的少年们,鲜少有谁会对那些新闻感兴趣的。 刘涛可能是少管所服刑学习的少年里,极少数对新闻感兴趣的另类,每天早上的新闻,他都会全神贯注地扒两眼,哪怕为此耽误了吃饭,也是乐在其中。 坐在他旁边的姜民秀和对面的胖子,都对好朋友的这一爱好,表示不能理解。 姜民秀不太爱喝粥,小的时候被他奶灌得太多,喝到想吐,但在少管所是不许浪费的,他打粥是为了顺馒头吃,等着馒头吃完,粥还有大半碗,他索然无趣地拿着小汤匙在粥碗里乱搅,搅得发混了,才喝下去一口。 还有几天又到探视的日子了,陈警官昨天与他说他妈妈是一定会来看他的,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当然还是高兴的——谁不希望被重视被疼爱呢。 姜民秀正想这事想得发呆,不防桌下面刘涛踢了他一脚,他这才不耐烦地把视线从粥碗里移了出来,“干嘛?” “你看新闻,”刘涛抬头示意电视里正播的那条新闻。 姜民秀对新闻真是比对喝粥还讨厌,好在他清楚刘涛知道他这一点的,还拿脚踢他让他看新闻,肯定有原因,他不情愿地抬起头。 电视里正播着一条很和谐很上进的新闻,打扮知性的女主播正字正腔圆地播报着,“本台最新消息,香港盛世荣耀集团董事长靳紫皇将于我市投资修建我市最大的一所私立封闭式管理学校,计划投资一个亿……”背景是一片高楼大厦,应该是那个盛世荣耀的公司大楼。 “关我们什么事?” 姜民秀没太明白刘涛叫他听这条新闻的意思,无论是私立学校还是公立学校,哪家学校还愿意接收他们这些进过少管所的。 “上次熊民武提过的,靳啊,那个姓靳的靳先生!”刘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狠狠瞪了姜民秀一眼,提醒说:“这个姓多古怪啊,我长这么大都没听过几个人姓的,而且还是香港来的,”见着姜民秀还是一副浑浑噩噩、没太懂的模样,刘涛忍不住拿勺子敲了姜民秀的头一下,“你咋就不长心呢!” 挨了一下的姜民秀要是还想不明白,就真是棒槌了,他连忙抬起头再次仔细盯电视屏幕,但那条新闻已经播过去了。 他还记得刘涛一直盯着新闻来的,“你看见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没有,没出那人的样子,出来的是他下属,”随后,刘涛感叹道:“他下属来,还是新上任的市长陪的呢。”人和人真是不同啊。 姜民秀皱起眉来,闷闷的又不说话了。刘涛话虽多却也识趣,也没再多嘴。只有坐在他们对面的胖子,没太懂他们说什么却又在刘涛眼神的制止下,不太敢问,憋得脸痛红。 正这时,少管所的副所长带着之前不太喜欢姜民秀的刘管教和被称为少管所知心大妈的张管教,他们三个一起走进只供少年们吃饭的食堂来,肯定是有事才来的。 站在周围维持就餐制序的值班管教,看到领导来了,领头的那个走过去,他们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那个值班的管教就拿来扩音器,冲着食堂里正就餐的少年们说:“大家停一下,有一件事临时宣布!” 胖子放下饭碗,顺便小声嘀咕了一句,“肯定不是他妈的好事!” 姜民秀一副冷漠脸,只是在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位值班管教身上时,顺手把碗里的粥倒进了胖子的碗里,无声无息,手速极快。 刘涛眼利,暗笑了一声,假装没看见,反正胖子不够吃,姜民秀吃不了,何乐不为。 第23章 就如胖子骂的那句差不多,对于少年们来说,那位值班管教接下来宣布的事情,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明天有上级领导参观,吃过早饭后,上午的课时取消,全体大扫除,下午各个班级都上课业规范。” 这要是在普通学校,肯定要听到底下的一片哀呼声了,但这是少管所,少年们心里不痛快,嘴上也不敢发泄出来,默默地忍了。 “你说那些领导是不是有病,好不好的总来咱们这里检查什么,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看咱们吃苦受罪,他们就能好受些?”表面不敢发泄的胖子,只敢小声地和姜民秀唠叨,低头一看自己碗里,“我操,姜民秀,你又把粥倒我碗里了。” 姜民秀没理胖子,反正他每次倒粥,胖子都能吃了的,他心里还想着靳先生和他妈的事,要不要等着他妈下次来看他的时候问一下呢?又觉得实在问不出口,他和他妈之间本来也没什么互相知道的。这么一想,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值班管教宣布完后,心细如发的刘涛注意到了离着他们不远处那张桌旁坐着的熊林毅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还有早就背叛出他们寝室的柳特也俯在熊林毅的耳边,不知道商量着什么阴谋诡计。 刘涛暗暗记下,等着晚上回了寝室,一定得提醒兄弟一声,小心着了那几个怂蛋的道。 自上次打架过后,柳特就申请了调换寝室,刘管教批准了柳特的申请。柳特从他们寝室搬了出去后,就去了熊林毅的寝室,而他们寝室也搬过来一个从其他寝室转过来的小眼镜。 那小眼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进来的,和谁都不怎么说话,就喜欢读书,少管所图书馆的书可能都被他翻遍了。这在他们这种少年们里,实属另类。 听说他在原先寝室就是如此,所以很遭排挤,到了姜民秀和刘涛的寝室后,排挤倒是谈不上,姜民秀和刘涛都属于那种你不惹我我绝不惹你的人,可也没什么人喜欢他,连着刘涛这么爱说爱闹的,都和他说不到一起,可见这人有多么沉默寡言。 除此之外,到也没有什么了,走了柳特后,他们寝室比着之前和谐多了,再也没有什么人阴阳怪气地说话了,清静了不少。 大扫除的间隙,刘涛把发现熊林毅不对的地方,同姜民秀以及胖子说了。 姜民秀冷哼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谁怕谁!”别说他现在有妈,没妈之前他也不怕熊林毅。 “理是这个理,事不能这么做的,我们小心点儿总是没错的,别让他们阴着。” 刘涛总觉得熊林毅和柳特他们谋划的不是打架那么简单的事,眼瞧着就要到元旦了,这两个冒坏水的,别弄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来。 别说刘涛的敏觉力和观察力还真是不一般,到了第二天领导的视察团来时,还真如他所担心的,出了大事情。 章节目录 二十三、视察和事故 秦副总这人别看创新能力和进取能力,都随着年龄增长有所下降,但办事的稳妥能力却是与年龄成正比的。 对于白清洋交待下来的各种莫明其妙、在别人看来有所奇葩的指令要求,秦副总总是能在最短时间内办成。哪怕总是在心里默默吐槽白清洋,也从不在表面上置疑白清洋的决定。 ——这也是白清洋砍掉众多原成泰元老,把他留下来的主要原因。比如这次留原市少年看守所的慰问工作,白清洋就很满意秦副总的安排。 比着白清洋更满意这次视察工作的是留原市少管所的一众领导,他们正因为修复活动场地和盖建学习维修技术厂房的事,和市里民政局做着长久拉锯战,申请的资金始终得不到答复,而他们正在参与着全省最优少管所的评选活动,眼看就到年底,这真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就在少年所各位领导一筹莫展、一片愁云惨淡的时候,这不天上就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一下子砸到他们少管所的头上来了。 各位少管所的领导看着白清洋热切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财神爷,里外左右地陪着,就怕慢待了白清洋,白清洋的捐款就不到位了。 白清洋至始至终冷漠高深脸,你看不出他是高兴,也看不出他是生气来,好在有秦副总从旁周旋,两方的关系倒也是融洽,何况,白清洋这次来还不只是带来空口说的捐赠款的事,他还先期带来了五十台电脑和上千套的运动服等少管所急需的物资。 白清洋对于这种干逛少管所,欣赏什么少管所环境卫生和各项设施的事,根本不感兴趣,他的眼神始终在来来往往从他们身边经过,向他们礼貌打招呼的少年身上瞄来瞄去。 程婧娆所说的那个十四岁的大儿子姜民秀,他收集来的资料里是有照片的,他是仔细看过照片的,那少年的相貌相当好记,与程婧娆大约有七分相似吧。 遗传基因摆在眼前的事实,不得不打消他之前怀疑程婧娆说谎搪塞他的想法,他若是想继续追求程婧娆就要接受这个现实。 ——有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十四岁有什么好不起,他白清洋活到三十岁,才算真真正正对一个女人感兴趣,他当然一定要娶到手。这不,他就跑来少管所了嘛,准备和未来继子打个照面,留个印象。 结果,从早上九点钟整过来,走到现在快十一点了,白清洋还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姜民秀,他有点不开森。 他觉得从他身边过过往往的那些礼貌规矩的少年们,肯定都是少年所安排来的,想着程婧娆那有点又倔又傲的小脾气,估计着她儿子的脾气也不好,这放在表面锦绣添花的事,估计是轮不到他的。 怎么才能达成所愿,看到姜民秀,顺便和这小子说上几句话呢?最好能让这小子为自己的个人魅力所感染,然后在他妈面前替自己美言呢? 看过程婧娆的资料,白清洋理性分析后觉得姜民秀这小子一定会在他和程婧娆之间,起到特别的作用——一个当妈的对儿子有愧疚感,肯定会把儿子的建议和喜好非常看重,拿下当妈的第一步,就要从儿子下手。 为了避免迂回路线失败、这次少管所白来,在少管所两位所长带着他第三次逛少管所宿舍楼前那破破烂烂的操场后,白清洋明确表示他会捐赠少管所一处最好的绿菌草坪式操扬,并且后期打理他都全包。 两位少管所所长笑得喜逐颜开,白清洋趁机冲着秦副总使眼色,秦副总当然明白他们白总的意思,他们白总是要做一件在他眼里更2b的事,那就是要挨个给少管所的每一位少年分发他们带来的运动服。 当秦总委婉地把这个意思告知给两位少年所所长时,两位少管所所长都愣了,其中一个下意识的反应直接顺嘴吐了出来,“可是……可是我们没有邀请记者过来啊?”那意思就是白总您这样受累作秀,没有人录播宣传,不是白费力气吗? 按常规来说,来他们这里捐款捐物的,如果想在社会上获得巨大的宣传力度,那都是自己带人带电视台来,直接通知他们一声就可以了,或者提前与他们联系,由他们找市台过来也不是不行,像今天来的这位白总这样的,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未免有些措手不及。 “邀请他们来干嘛?”白清洋凉嗖嗖地看了那位说话的所长一眼,“我做事一向低调,不喜欢拿这种事情多宣传。” 这话说得有些冠冕堂皇,却是白清洋做事的一贯风格,他做了不少慈善捐赠,但他自己一次没出席过,都由属下代为处理了,至于公司公关部那边怎么宣传,他极少过问。 尤其今天这回来少管所格外不同,除了秦副总,他没报备公司,他自己私人出钱的。 其实,他是想他要是愿意带记者什么来,还用得着别人吗?直接给程婧娆所在的出版社打个电话,不就能把程婧娆带来吗? 依着他们目前的关系,不好第一次偷偷来看程婧娆的儿子,就告诉程婧娆,那就真的有在程婧娆面前作秀的嫌疑了,未免得不偿失。 “是,”那位所长讪笑了一声,“难得白总真正赤子之心,我这就去安排。” 别一位所长也表示很无语,偷瞧了一眼已经悄悄后退半步的秦副总,想让秦副总劝劝他们自己的老总,秦副总头低得比他看过来的快,变成一只完美的巴西龟了。 “白总,您看这也到中午了,不如我们用完午餐后,再给少年分发运动服,你看好不好?”所长怕着白清洋太过执着,连忙又加一句,“少年们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白清洋抬头看了看天色,入冬这段时间,天气都不太好,今天格外阴沉,好像要下雪的,北方的大风更是展现了它的肆无忌惮,去食堂这个提议不错,总比在外面逛来逛去得强。这破操场,他也是看得都要醉了。 “所长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就吃完饭后,在食堂里分发吧。” 对于白清洋这份执着的提议,所长也是无奈了。 秦副总早已经习以为常,他这位主子就是这脾气,深度强迫症患者咩。 两位所长中的一位去安排食堂那边招待的事,另外一个陪着白清洋和秦副总绕过操场旁边的一条长廊过道,往后面食堂那边走去。 这条长廊过道,是没在原计划的路线中的,他位于少管所比较偏僻的地方,在两幢教学楼的楼侧中间,平时也会按排少年们轮班打扫,入秋之后,打扫的次数更多,因为这里总是窝风,堵出一堆的垃圾落叶来。 第24章 他们经过的时候,正有几个少年穿着少管所统一发的过冬用制服,挥舞着大扫帚和垃圾奋战着。 “妈的,真倒霉,今天明明该是熊林毅他们寝室的,也不知道他们和刘管教说了什么,怎么就换成我们的呢,这大风得有五级,我满嘴都是砂子。” 其中一个又高有胖的少年,正向旁边一个比他瘦出一个人的少年抱怨着。 瘦的那个少年甩出一个冷漠的眼神,“费什么话,灌你一嘴砂子你还说,快点干完,好去吃饭!” 不远处,有两个正把垃圾装袋的少年,也对着他们两个喊道:“胖子,姜民秀,你们快点,一会儿好饭菜都没了。” 按惯常的规矩,每次来上级领导视察,他们的伙食就能提高一个程度,多加好几道肉菜,少年们正是长身体、消耗量大的年纪,对肉那是赤果果的眼红,谁也不愿意少吃一口。 因着他们几个正积极干活,并没有看到从楼前绕过来的少管所所长及白清洋、秦副总三人,但白清洋却清楚地听到了那个装垃圾的少年喊‘姜民秀’三个字,这么奇怪的名字,少管所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再叫了吧,白清洋的眼睛刷的一亮,很好,很好的近距离接触。 显然那少管所所长的关注点与白清洋的不同,他首先听到那几个少年话里带了脏字,然后又听到那几个少年着急吃饭,这很会暴露他们迎接上级领导视察时的潜规则的。 少管所所长刚想要出言教训这几个少年几句,一阵急促猛烈的穿堂风忽然刮过,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没有谁知道那几个破破烂烂的瓦罐花盆,是怎么会从楼上掉下来的,又借着风劲力道,一气呵成地往地面上砸来。 楼下几个人里在,站在最危险地段的就是胖子和姜民秀,而胖子的位置靠里,姜民秀的位置靠外,要是没有这股子奇怪的风,按坠落物的轨迹一定会是胖子的位置,但就是因为有这股风,坠落物才有了一点点偏离了轨道,向姜民秀的方向砸去。 这是说时迟、动时快的过程,姜民秀只听到有呼呼的东西刮下来,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等他看清楚东西再想躲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他大脑短暂时间的空白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小心,让开!”,然后,他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章节目录 二十四、重视和忽略 这场意外事故的来临,使得原本好好的视察工作不得不中断,少管所所长亲眼目睹事故发生的过程,整张脸都气黑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这事,是这股子歪风当他不存,还是那不应该出现的瓦瓦罐罐当他不存啊! 他上任少管所所长也有十年,一直兢兢业业致力于少管所朝向新风气、新形象、实现新作为而发展,这才什么形象都不顾地四处拉赞助,想把少管所建的更好一些,硬件设施和软件配套都有所提高,使被送到这里的少年们能有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改造和学习,别与正常学校的学生落差太大,结果呢,总有一些人看不惯他这里过得好啊。 “查!必须查!”正所长一怒之下,整个少管所都跟着颤抖起来,“什么歪风邪气都要给我挡下去,当我眼睛瞎还是以为我当年刑侦学都是还给老师了!” 缠着一脑袋绷带和一只托着档板的手的白清洋,坐在少管所那间配置还算不错的医务室,看着少管所所长对着另外两位副所长‘嗷嗷’发脾气,陪站在白清洋身后的秦副总一脑门子的冷汗。 哎呦我的天,出来一趟,把主子伤成这样,他这责任大了去了,回去以后能不能保住位置,他也是很担心啊。 在他家主子出了这事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要带他家主子回市内最好的医院治疗,奈何他家主子硬是挺着说没事,就要从少管所的医务室里处理。 这倒是给少管所所长无形间增加了很大的压力,白大金主不但在危险时刻奋不顾身、英勇保护少管所的少年犯,还对少管所医务室如此信任,在受伤之际,仍然愿意留在少管所里,所长是相当感动的。 哪知道他这边刚吼完两位下属,按排完工作,那边白大金主就开口问他,“不通知一下受伤少年的家长吗?” 在危险时刻被白清洋保护过的姜民秀,还在里间的处置室里包扎伤口,白清洋已经有些着急,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了。 至于所长安排的什么大力调查,他一点儿不敢兴趣,也没有安排到他的心里——哪怕这里有什么阴谋诡计,他暂时也顾不上来了,他只知道程婧娆要是不来,他不是白忙乎了咩。 “呃,”所长没想到白清洋会这么问,一时有点不知措,直觉地说:“没,没这个必要吧。” 那孩子也没有伤到什么地方,他们自己处理就可以了吧。 白清洋示威一样展示了一下他受伤的胳膊,“怎么叫没这个必要呢?” “这……” 少管所所长其实很想说的是之前您不是说您自己很低调吗?记者媒体什么的宣传都不要么,这还需要用某位家长当面感谢一下吗? “所长,我头上缠了十六圈纱布,你总不好让我白缠吧?” 白清洋还好意思说,秦副总旁边都不好意思听了。 他家主子的手是真伤着了,替那孩子挡掉来的重物时砸到了,至于头,那只是蹭破了点皮,医生说抹点红药水、贴块纱布就行,可他们家子非让人缠纱布,好嘛,一圈还不行,这整整缠了十六圈,把头硬是生生缠大了三倍,看着都瘆人。 白清洋如此坚持,所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白总必竟是为了他们少管所受的伤,提出的要求也不过份,他们不好阻挡,只求白总大人大量,不要难为那位受伤少年的家长就好。 程婧娆接到陈京飞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出版社校稿子,这是她自己在网站专栏的第一篇稿子,写得极其仔细认真,没做过什么一炮打响的美梦,但至少不能显得平庸不堪、没新意。 听陈京飞说姜民秀在劳动中受伤,程婧娆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来了,哪还有心思管稿子,拎起外套跑出版社。 出版社楼底下打车打不到,程婧娆才觉得自己前世今生亏欠的生活技能实在太多了,她都没想过弄台车,她那驾照考来就是个摆设啊,幸好,她急得不行时,遇到刚做完采访回来的尤菁菁。 尤菁菁这姑娘很有忧患意识,毕业以后虽然一直租房子,但却用四年攒下的奖学金给她自己买了一辆代步用的小qq。 “程姐,你不知道,挤公交和地铁太难过了,我有一次被一位大妈洒了一身的韭菜花,我当时就决定了,哪怕饿死,也要买台代步车,我绝不要再去挤公交和地铁了。” 这是尤菁菁对程婧娆讲述的买车所发生的刚需过程,程婧娆因着和安蔷一起住,安蔷有车,她出入都安蔷捎带,不觉得没车有什么不方便的。 直到今天,接到姜民秀受伤的消息后,她打不到车,需要截获尤菁菁的小qq往少管所开时,心情几乎是崩溃的。 “明天,明天我就去买台车,动力好马车足,至少从城区开往少管所,可以开出你那台车的速度来。” 程婧娆一边向安蔷咨询着姜民秀在少管所劳动时受伤后所发生的各种可能性的法律咨询,一边向安蔷抱怨着车与车的不同。 “你到是给我打电话啊,我接你过去多好,”安蔷也开始怀疑和正庙里求的那张福到底管用了么,程婧娆这儿子的事还是没顺当啊,“现在用不用我开车追你去啊?” “不用了,等我到那儿,看看什么情况,要是我处理不好,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程婧娆好久没开车了,心里急,也不敢太加快速度,只等着出了市区上了国道后,再赶车程了。 等着程婧娆匆匆赶到少管所,被等在门口的陈京飞直接带到少管所医务室的时候,白清洋已经养精蓄锐地小眯一觉了。 少管所的几位领导,看到白清洋一脸疲惫,几次提议要白清洋去招待客户里体息,白清洋都不同意。 他必须要第一时间看到程婧娆,用他自己身上的伤,给程婧娆已深刻的震撼,收获程婧娆盈泪于睫的感激才好。 第25章 结果却大大地让他失望,程婧娆如他想像中激动地跑了进来,却连看都没看到他,直接把他忽略过去,径直奔向坐在医护室最里端位置的姜民秀。 令他更不舒服的是随着程婧娆进来,跟在程婧娆身后的那个身穿警服的男人,不正是之前他秘密跟踪程婧娆时,看到过的陪同程婧娆一起去看话剧的那个吗? 原来这男人比他还过份、还有心机,为了追求程婧娆跑来少管所当程婧娆儿子的管教,这可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比他更占先机啊。 白清洋看向陈京飞的眼神里,眯出危险的目光来,看得陈京飞莫明其妙的一阵寒意,脚步都下意识地停下来,没有敢跟着程婧娆一起向医务室里面去。 ‘母亲’两个字,前世和今生重生之前,程婧娆虽然背负着,但却是离着程婧娆看着那么近,其实很遥远,在没与姜民秀接触之前,是深深体会不到为母的那种感觉的。 在她重生后,来到少管所,认下姜民秀后,各种事情接踵而来,姜民秀之前的打架事件,眼前的意外受务,她却一点儿不觉得有半分麻烦,为之奔波却也觉得心甘。 冲进少管所的医务室里,她眼里几乎是看不到一切的,恍惚一圈人影,直到最后焦距定格在姜民秀的身上,她的视觉才恢复了一般,明亮起来。 “民秀,”程婧娆扑到姜民秀坐着的病床处,抱住姜民秀就要仔细检查,“伤到哪里了啊,告诉妈妈,哪里疼?” 姜民秀不太能享受得了程婧娆全身贴近的亲密举止,扭捏地躲了几下,“没,没事,就是头碰了一下。”少管所的领导也真是的,叫他妈来干嘛,他又没有真的伤得很严重。 少年敏感复杂的心思,几起波伏着,他妈才认他多久,又是在少管所里认的他,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丢脸。他小的时候,在他奶总在他面前说他妈不好的时候,他可是发过誓,以后一定要混得出人头地给他妈看的,让他妈看到他成功,后悔死当年丢下他的。结果呢?少管所里见第一面还好说,他此后还层出不穷地给他妈惹事,他妈应该更不会……喜欢他了吧? 那边全程关注的白清洋,羡慕嫉妒恨地直咬牙哼哼,他是空气吗?程婧娆竟然把坐在更靠门口的他给忽略过去了,姜民秀那臭小子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有多巴不得程婧娆对他温柔地检查伤口,想想他头上缠的那十几层的绷带啊……也是心酸。 “碰到了头?”程婧娆大惊,虽然她不是学医的,但她近一年多一直照顾生病的父亲,人体最重的要部位莫过于头部了,伤到头还能是小事?“做ct了吗?” 姜民秀都不知道ct是什么,他直觉那东西应该是很高档的消费,连忙摇头,“不,不用,我就是划破个小伤口,什么事都没有,都不疼了。” “什么不用,”脑袋的事能马虎吗?程婧娆坚决地说:“ct必须要做,要是伤到里面,眼睛是看不到的,一时也不会觉得疼,等以后发作起来,就不好处理了。”总要排除有没有脑震荡之类的啊。 “我觉得也应该做,托你儿子的福,我这脑袋也顺道一起做了吧,” 不甘被程婧娆长期当空气的白清洋,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他觉得他要是再不说话,程婧娆能把他忽略到太平洋去。 章节目录 二十五、保外就医和最好建议 程婧娆一脸激动紧张地冲进医务室病房时,其中有一位少管所副所长就意识到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哎呦我去,这不就是上次探视日群架事件里的一方当事人家长吗?说起来,上次那事,还是他直接参与处理的呢,他怎么就忘记了上次那事里,打架的一方有姜民秀了呢?更不应该忘记姜民秀他妈的战斗力的啊?如此推算,今天这事有点不好办啊。 少管所负责接待白清洋的那位正所长,也森森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那位受伤少年的家长提出要带受伤少年做脑ct时,他负责的这位白金主竟然也要去做脑ct,这不好吧?你说你身家上亿的土豪,去搭人家那点儿做ct的钱,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呢! 只有程婧娆在听到白清洋的说话声后,反而淡定了。 “白总,你怎么会这里呢?”程婧娆瞧见白清洋一脑袋的绷带纱布,下意识地把姜民秀往她身后挡了挡,“竟然也受了伤?” “程程,你这话说得让我伤心,”任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此时的白清洋比着他来少管所这一天的任何一个时间段都兴奋,“我是来这里做奉献的,凭空掐指一算,刚好算到你儿子有危险,顺便出手相救了。” “白总真是好本事,”程婧娆要是信那才怪,“白总有这份手艺,何苦还做什么企业,直接去和正寺里辟一块地、摆个摊子,估计也会日进斗金吧。”反正那地方和白清洋一样不靠谱,没有比他们更配的了。 “程程说得有道理,我一直都想这么做来的,”白清洋似乎还对程婧娆的提议很感兴趣似的,“不如程程与我合伙怎么样呢?” 程婧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必了,”哪怕都知道白清洋是在开玩笑,也不愿意和白清洋扯上联系。 少管所所长从旁一看白清洋和程婧娆你来我往还聊起来,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两个人原来是认识的啊。既然认识就好办。 “我是少管所的所长,这位家长,情况是这个样的。” 少管所所长很负责任地把中午那件意外事故的过程全部告诉给了程婧娆,包括姜民秀是为什么会受伤的,而白清洋是怎么救助的,后来他们又是怎么抢救的。 白清洋本来对所长打断他和程婧娆你来我往的逗闷子不太爽,但当所长提到他是如何英勇救下姜民秀,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把姜民秀挡在自己身下时,唇角终于微微翘了上去。 秦副总在程婧娆冲进来的时候,脑洞就已经大开了。 这不就是上次来采访他们公司的那个出版社编辑吗?他还记得他们家主子本来是对任何采访都不敢兴趣的。就是因为那个外事公关部的副部长找他汇报的时候,说来采访的人里,有一位编辑叫程婧娆,他们主子才临时起意,非要和他一起去接受采访的啊。 他当时还问过他们主子,这位姓程的编辑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他们主子没说什么的,今天瞧着,这位编辑肯定是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他们家主子身上,这怕是看上了。 他再仔细打量程婧娆时,难免对他家主子的口味点赞,就是……拖着那么大的儿子,真的好吗? 听了少管所所长讲述的经过后,程婧娆回身看了一眼姜民秀。姜民秀体会到他妈的意思后,点了点头,证实了所长所言不虚,是白清洋救了他。 那时的情况非常紧张,他都没太反应过来,那东西就掉下一堆,有一块碎瓦直接沿着他的眼角划下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谢谢你!” 这是程婧娆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向白清洋表达感情,也是第一次没叫他白总。 不管这男人怎么追求她,追求的过程又怎么样的虐心,但至少今天若没有这男人,她儿子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果然走儿子路线是对的,白清洋为自己的机智欢呼点赞,顺道继续提要求,“不是说去做脑ct吗?正好也带我去吧,我缠了十几层纱布呢,还因为头晕一直没有吃东西。” 白清洋装可怜的模样,就像是一只犯了错的大二哈,可怜巴巴地望着程婧娆,等待程婧娆投喂。 所长站在白清洋的后面,很想表示这个锅他不想背。 他们少管所的伙食一向不错,对待像白清洋这样来捐赠的贵客,更是有他们所里自己制定的一系列标准,怎么可能饿着金主呢?是白清洋自己不吃的好咩,怎么劝也不肯吃,就说头疼,其实他那个头,自己是亲自和医生确定过的,根本没有伤到,好不好啊! 少管所的医务室里,是不可能配备昂贵的脑ct设备的,哪怕留原市少管所的配套已经是全省最好的了。 所长表明了少管所的医疗设施检查和医生会诊的结果,保证姜民秀头上的伤没有问题,程婧娆委婉表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提出申请想担保就医。 “就今天下午和晚上,我带孩子去一趟市医院,要是孩子没有什么事,我保证明天就送孩子回来,” 脑ct是必须要做的,她可不信什么医生说的结果,脑子里的事,必须拍个片子,确定没有淤血、肿块、阴影这类的才行。 “我赞同她的想法,我也替他担保,”白清洋坚决站在程婧娆的身后,还提议说:“我的头也要一起做ct,要不所长你们出个人和我们一起去也行。” 所长,“……” 要他说什么好呢?他也很绝望啊。 第26章 这时,之前被所长安排去召集少年们集合,准备答成白清洋挨个分发运动服愿望的副所长,正好进来。 “那个……所长,咱们还挨个分发运动服吗?少年们这个时候可以集合了。” 这位副所长虽然是和所长说话,眼神却是看着白清洋的——谁让这出大力的劳动活是这位财神提出的呢。 想见的人都见到了,还提什么分发运动服,真没眼力,白清洋在心里默默给这位副所长的情商打零分,又不想自己的心思在程婧娆面前暴露的太明显太刻意,淡淡开口道:“由秦副总负责吧,还有之前商定捐赠的足球场地、蓝球场地以及草坪操场等等,你们和秦副总拟个合同,没什么要求,秦副总代我签署就可以了,走我个人的帐号。”后面这句是和秦副总单独交待的。 秦副总苦着一张冬瓜脸,硬着头皮也得答应下来,谁能想到他家主子泡妞,他是最大受害者呢。 保外就医这事吧,少管所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但这需要一连串的审批手续,看病情审定时间,而像这种临时出现的突发情况,少管所的所长批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何况这次在另一主动担保人白清洋面前,他们少管所是理亏的一方。 少管所所长沉吟了一下,“那好吧,既然两位都要求,我们也不是不尽人情的地方,陈京飞,姜民秀是你负责的,你陪同去吧,有什么事情再和我联系。” 有了少管所所长的同意,这件事就好办了。 程婧娆非常高兴,拉了拉姜民秀的手,姜民秀没躲过他妈拉过来的手,被他妈拉住后,微微垂下头去。 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是白清洋瞧见这一幕的又一次感慨,他这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拉到女神的手呢。 白清洋他们来的时候开来两台车,秦副总和白清洋一台,还有一台是货运兼备的,拉来的捐赠物品什么的。 如今回去,秦副总要被留下来完成上午白清洋提出挨个给少年们分发运动服的要求,而白清洋要去医院拍脑ct,自然好车要跟着白清洋走,就得委屈秦副总坐那辆货车了。 出了少管所的大门,白清洋看到程婧娆拉着姜民秀,往那辆qq车走去时,忽然觉得百密一疏,尼玛啊,有这辆小破车在,他如何实现与程婧娆共乘一辆车的目的呢? 看着不顺眼的,还有一直跟在程婧娆身边的陈京飞,怎么才能把陈京飞踢出去开小qq,把程婧娆换回他的车里呢? 如果直接提出来,刚在程婧娆面前建立的好感,肯定又要消失,有些事还真不能过急。 好在情商不行,智商可以补一补。 “现在都已经下午二点多了,程程,你要是用那辆小破车往回开,我们什么时候能做上脑ct,人家医生也要下班吧?” 医院下班以后,不是没有值班医生,但是大部分重要的医疗器械用起来,怕是就不会那么方便了。 “那怎么办?车我是管同事借的,肯定要开回去还人家的。” 难得程婧娆出口问他求建议,白清洋扛着缠十几层纱布的脑袋也烁烁有神,一派指点江山地说:“让我司机把你的车开回去,陈警官应该会开车吧,你来开我的车,我们抓紧时间往市医院赶。”这样不但能把程婧娆安排进自己车里,还能把陈京飞安排到不能与程婧娆太过接触的地方,完美! 白清洋的提议,在目前的情况下,无疑是最好不过的了,几个人相视一眼,都没有意见,只是他们几个坐到车里之后,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了。 章节目录 二十六、这一路和vip楼 这次来少管所,白清洋所乘的车是保时捷新款的suv,陈京飞坐在驾驶位,白清洋自然不会让程婧娆坐在副驾驶,他把自己舍了出去,哪怕心里已经把陈京飞放到情敌的位置上,厌烦陈京飞不行,也选择了和陈京飞并排,把后面的坐位留给了程婧娆母子。程婧娆坐在驾驶位后面,姜民秀坐在副驾驶位后面。 白清洋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做法,直接导致他上车之后,往左侧偏头都觉得心堵,又不能总是右侧望车窗玻璃,只好通过前面的后视镜,观察后面的程婧娆母子。 程婧娆的目光柔和,全在她儿子姜民秀的身上,而姜民秀却不太敢看他妈似的,偶尔低头,偶尔偏向右侧车窗看向车外,虽说一直以来装作很淡定沉默的模样,但毕竟年纪小,还是可以看出他有些雀跃的心思的。 毕竟有大半年多,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哪怕市郊国道两旁过往都是绿化树木,并没有什么风景,姜民秀还是被吸引着。 “民秀,你饿吗?” 坐进车里,程婧娆心情渐渐平稳下来,忽然想起白清洋之前说因为意外受伤、包扎伤口等等,白清洋连午饭都没有吃,也不知道姜民秀吃没吃。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耽误了饭食。 “不饿,我吃饭了,”姜民秀听他妈问他,就不在往车窗外看,低下头规矩地坐好,在程婧娆以为他说完了的时候,他竟又开口:“所长让食堂的人给我们送饭来了,白叔叔说他头疼,没吃,我们都吃了。”事实是他妈没来之前,白叔叔一直在睡觉。 难为她儿子一个沉默内向的孩子,因着白清洋的出手相救,还记得替白清洋说上一句解释,不过,‘白叔叔’这个称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的呢! 前面坐得抓心挠肝却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嵌入去撩程婧娆才好的白清洋,听到姜民秀能在他妈面前主动提起他,心里简直乐开花了。 这孩子够意思,不负他舍命相救,如果程婧娆同意和他交往,给这个孩子喜当爹,他心甘情愿。 白清洋连忙抓紧这个机会说:“车载保鲜柜里有牛奶、面包、巧克力,对了,还有水果,你给孩子拿出来吃,别客气。” 堂堂白氏集团的总经理走到他这一步,也是不容易啊,都要靠哄孩子上位了,这要是叫他的那些对手知道,也不知道会不会笑掉大牙。 好在程婧娆不是一般女子,不与白清洋客气,在白清洋说完后,直接开了保鲜箱拿了几瓶水出来,挨个递了过去。 陈京飞正在开车,没办法亲手接,程婧娆还体贴地帮他把瓶盖拧开,把水瓶放到他伸手就能够到的插瓶处。 陈京飞竟还冲着程婧娆腼腆地笑了一下,还敢说‘谢谢’。 白清洋的唇角忍不住抽了抽,他也伤了手好不好,程婧娆怎么就没想到帮他这瓶也拧开瓶盖啊。他也是娇花,他也需要怜惜。 于是,白清洋毫不犹豫地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程婧娆,特意用伤手拿着矿泉水瓶,那股子怨念,十步必杀,何况这才在一步之内。 刚喝了一口水的姜民秀都感觉到不对了,小小少年过了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对某些事情比着大人还要敏感,他放下自己手里的水瓶就要去拿白清洋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他妈轻轻拍下去了。 他就见着他妈手更快地伸向了白清洋手里拿着的水瓶,然后,白清洋就笑出了一嘴的大白牙。 这么明显的表情动作,连着一直专注于开车的陈京飞都意识到了不对,这位白先生对于程小姐的目的似乎不那么单纯。 他偏头看了白清洋一眼,就见白清洋那张极俊的脸,正带着一种好像属于撒娇的神态,冲着程婧娆眨眼睛呢。 他不好意思看,连忙又把头转了过去,却觉得心口有一点儿不太舒服。 他这个人心性淳厚简单,向来随遇而安,想的事情不多,这若是换做白清洋,一路上都有一个人对他敌意那么深厚,白清洋早就发现并且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安蔷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非常合时宜地打了进来,把车厢里极为尴尬略有暖昧的气氛,缓解开来。 “怎么样了?用我去接你不?” 安蔷刚办理完一个案子,在法院庭外还未及走出去呢,周遭有不少散庭后离开,过往来去的人声脚步声,电话背景音显得有些吵杂。 “不用,民秀的头伤到了,我要带他去中心医院做个ct,晚上要带他回去住,你那里方便吧?” 第27章 哪怕与安蔷的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内裤了,但有些规矩和事情,还是必须要提前招呼、必须遵守的。 “方便,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怎么会不方便,书房有张单人床,正好够他住的,我今天早点回去简单收拾一下,”安蔷爽快地答应着,又顺便关心地问:“孩子头上的伤没什么事吧,用不用我去中心医院等你,我和中心医院的副院长沈姐,我们那是铁姐们!”一起离过婚的友情,总是特别牢固的。 “不用,没多大的事,” 程婧娆基本能猜到安蔷的那些友情都是怎么来的,这都无所谓,她主要是不想安蔷过来看到白清洋后,再给她添出点什么乱子来,她可是怕了安蔷那附带撺掇功能的嘴了。 “那就好,那我先回事务所,晚上我早点回去把屋子收拾出来,你带着你儿子吃完饭再回来,我就不准备接风宴什么的了,我亲自下厨,那就有点太失礼了,你懂我的手艺。” 安蔷这将近三十年的生命里,一半在西半球一半在东半球,这都不是重点,两个半球的菜都吃过的人,却是哪个半球的菜都做不出来,除了会拌水果沙拉,连个荷包蛋都煎不好,每次进厨房都像是和厨房有仇,不干它个七零八碎,都对不起这个战场。 “我懂,可不敢劳您大驾!” 程婧娆也不是第一次体会到安蔷这个本领了,她要是和谁有仇,只要她去人家做顿饭,她这仇就算报完了。 挂了安蔷的电话,他们也将驶进市区里了。 这时候就看出白清洋的资源广阔来了,他一通电话打下去,医院那边就已经安排得妥当了。 最令程婧娆惊讶的是她一直以为白清洋是个顶着富二代总经理名头的蛇精病花架子,可等着白清洋出手安排事情时,他竟又是另一副脸孔,指令果断,游刃有余。 “等到了中心医院后,我们拐去侧门进,那边有个vip医护楼,我们去那里检查。” 这应该算是特权地界吧,怪不得人人都想做有钱人,生平等、活不同,确实是有道理的啊。 可惜白清洋这副留给程婧娆的好头脸,还没有坚持到三分钟,转眼又变回了之前的二哈模样,挂了电话,还扭头去看程婧娆,卡巴着他那双接近桃花形状的大眼睛,弱兮兮地要求,“求表扬!” 程婧娆觉得自己也是好脾气,竟没有拿出水瓶子去砸他的头,算是给他那缠着十几层纱布的脑袋点面子了。还求表扬,这事她儿子都做不出来好不好? 程婧娆眼不见心不烦地把头扭向一侧,生生把白清洋略过,转而对陈京飞说:“今天这事,麻烦你了陈警官,还要你跟着跑一趟。” “哪里,都是应该的,程小姐,你不必太客气,”陈京飞通过倒车镜和程婧娆说着话,“有什么用得到的,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程婧娆笑着应道:“好啊。”她当然不会客气,以后麻烦陈京飞的地方必然不少呢。 白清洋气得扭回头去,纳尼,这明明是他做的好不好,和那个姓陈的小警官有什么关系啊。 懵懂的姜民秀都觉出不对劲来了,悄悄地看向他妈,他妈这是……很讨人喜欢? 处于中心医院后面一角的vip贵宾楼的安静堂皇,简直好像不是人来人往、吵闹堪比市场的中心医院的一部分,车驶进侧门,停在专用的停车位处,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候着了。 “少爷!”白清洋刚走下车门,等候在楼前的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连忙迎了上来,一看到白清洋的胳膊和手,脸色都变了,“您这……” “我没事,”白清洋一摆手,吩咐说:“黄伯,我带人过来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我爸也不行。” 叫黄伯的中年男人,这才顺着白清洋往白清洋身后看去,程婧娆已经带着姜民秀走下车来了。 他直觉这是一对姐弟两个,他家少爷可能对那个姐姐有点意思,因为他服侍他家少爷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家少爷主动带女人出现。 在他觉得,这是件好事。 不管那女人是什么家世什么背景,至少是个女人,这足可以肯定了他家少爷在性取向方面还是正常的,击碎了之前那些说他家少爷喜欢男人的流言,谢天谢地,不枉他看护他家少爷二十几年,总算对得起红颜早逝的太太了。 “是,少爷,您放心好了,里面已经安排妥当了,我带您进去吧!” 黄伯的心头还有一丝小激动,连看着程婧娆的眼神,都有泪花闪动了。 章节目录 二十七、肩并肩和烤肉馆 有白清洋铺垫的关系在,来一趟中心医院就不只是做个脑ct那么简单的事了,做个全套全身检查那是必须的。 各项检查做到最后,连姜民秀都忍不住有些惶恐地拉他妈的衣袖,小声说:“我没事,不用再查了,就是碰了头。” 以前街头打架,胳膊打骨折了,也没像今天这样,从头发丝查到脚趾头啊。 这大架势,得了绝症快死了,估计就这模样了。白叔叔真是太夸张了。不知道会不会管他妈要钱。 程婧娆冷笑一声,淡定非常,她到要看看白清洋这只招摇的雄性花孔雀,展开了花枝招展的尾巴后,什么时候把屁股露给她看。 既然有白清洋帮忙处理一切,程婧娆乐得安闲,拉着神色不安的姜民秀坐在外面的休息椅处。 陈京飞始终跟在他们的身旁,他的职责既是要陪同姜民秀看伤,更多的还是要看着姜民秀,以备万一。 “我们一会儿取了结果,要去吃一顿好的压压惊,你告诉妈,你想吃什么?” 不管如今是个什么状态、什么情况,这是她和她儿子两世以来,可以一起面对面的坐着,共同吃过的第一顿饭,自然是不能含糊的。 姜民秀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条件允许他挑吃挑喝,吃什么都行,但是难得有人争取他的意见,这人还是他妈,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道:“肉!” 程婧娆被她儿子这么粗暴简洁的回答,弄得不知所措,‘肉’这个范围真是太广了,而且一问她儿子吃什么,她儿子就答肉,可想而知必是平时吃的太少,才会心心念念地记着。想到这些,程婧娆心口眼底都忍不住酸楚起来。 程婧娆拍拍他儿子的手,“行,就去吃肉!” 白清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刚好听到‘肉’字,连忙说:“肉好啊,我知道有一家老式烤肉馆子特别正宗,说是蒙古传过来的,一起去尝一尝。” 医院一番检查后,白清洋缠在头上的纱布也是缠不下去了。 程婧娆永远忘不了医生打开白清洋头上纱布、查看伤口时,那鄙视地表情,要是白眼能翻死人,估计白清洋早就尸骨无存了。 白清洋头上的伤虽然包扎得过于夸张了,但白清洋的手臂确确实实伤得挺严重,竟是骨折了,连着给他检查手臂的医生都挺佩服白清洋的,断骨之痛仅是简单处理,却还能谈笑风生,也是一个十分隐忍的人物了。 接了骨、打了石膏之后,白清洋手臂上的伤口处理情况,自不是少管所那种单位处理出来的伤口情况能比拟的。 白清洋伤得这么严重,大大出乎了程婧娆的意料,看到白清洋的手臂,程婧娆更难想象那堆东西要是都砸到姜民秀的头上,会是一个什么样可怕的结果,再去看白清洋时,眼神难得的温柔许多。 程婧娆爽快地支持了白清洋的提议,“那好吧,我们去吃蒙古烤肉!” 白清洋这个人情她算是欠下了,她想和白清洋划清界线的想法,有了姜民秀这件事后,也只能是想法了。既然已经注定要纠缠不清,那还不如加油努力往朋友方向靠拢。 第28章 商定好了吃饭的馆子,那边各种数据挨个出炉,科学就医面前,证明姜民秀除了有轻微脑震荡之外,并没有任何其它病症,程婧娆才算放心。 拿了医生开的药,他们一起向医院门口的停车位走去,程婧娆的右侧跟着姜民秀,白清洋就见缝插针地占着程婧娆的左侧,不留痕迹地把着陈京飞往后面挤。 陈京飞无奈摇头,索性缓了一步,让开了白清洋眯眼看中的那一圈地盘,缓缓跟在三个人的后面,他看着白清洋殷勤地撩着程婧娆,程婧娆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他的撩,有意把话题往更纯洁友爱的方向扭转,任谁都看得出来,程婧娆暂时对白清洋无意,但谁又能说得准以后呢? 之于男女之情,有些腼腆的陈京飞总是很被动的,面对与身边大多数凡人人生经历不同的程婧娆更是如此,他怎么也做不到像白清洋那么肆无忌惮地表现追求的。 陈京飞心头隐隐暗暗升起的那一簇小火苗,有一种还未燃起,就要被一场意外而来的雷震雨浇灭的劫难。 走在程婧娆身侧的姜民秀,看似沉默,实则把他妈和白清洋的对话一句没拉地听地耳里、入进心里了。 别看他才只有十四岁,但成长轨迹毕竟与别的十四岁少年不同,在混街头混社会的日子里,看到的男男女女自然也就多得多,根据他的经验来看,这位救他一命的白叔叔是打算追求他妈的节奏啊。 虽然之前他也看出来了些,但是时间太短,没有办法肯定,不过,这大半天走下来了,他要是还看不出来,他就是瞎子了。 确定了这一点儿后,他心里也不太舒服起来。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股不舒服,总不好才刚刚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就转脸不认人啊,这不附合江湖道义。 姜民秀表示,小纠结,不开森。 许是姜民秀加上陈京飞,两个人的怨气太重了,终于震动了上苍,眼看着他们已经走到停车位处了,陈京飞甚至已经体贴地帮着大家把车门都拉开,就在这个时候白清洋的手机响了起来。 那是白清洋的另一部手机,与他之前拿出来用的那部不同,这部款式很老,估计只能有接打功能,但白清洋见它响了之后,面色都变了,手速极快地接起电话后,并且只说了一句,“好,我马上过去!” “程程,对不起,我这里有紧急的事要处理,不能陪你和民秀一起去吃饭了,下次有机会我请我们吃大餐,”白清洋说话的语速都加快起来,“这台车留给你们,我司机马上就能过来接我,我说的那家蒙古馆子在兴顺街,菜式随便点,记我帐上就行。” 难为白清洋在这个时候了,还能为她着想,仔细安排这些琐碎的事,哪怕程婧娆知道白清洋什么心思,也难免会感动的。 她没有说什么推辞的话,这是对白清洋对她好的方式最基本的尊重了,她含笑点头,“好的,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知晓程婧娆懂他的心意并愿意接受他的心意,白清洋欣慰地挑起唇角,他这一天的努力总算是见着些成效,这伤也是受地值得。 白清洋说他的司机马上过来接他,还真的是马上,他们才说完话,那边已经有一台黑色宾利停了进来,之前在医院vip楼门前等他们的黄伯已经站在宾利旁了。 白清洋没在和程婧娆多说话什么,快步去了宾利车旁边,司机给他拉开车门时,他又转回头来,冲着程婧娆挥了挥手,才坐了进去。 程婧娆也下意识地冲他冲了一下,宾利车才快速地驶离了医院。 本是四个人吃饭,现在减少了一个,另外两个男人都轻松了不少,程婧娆也不能说不轻松,但她对白清洋的忽然离去,还是有些动容牵挂的——不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需要白蛇精病亲自出场解决?他还受着伤呢! 有了白清洋留下来的车,很快到了兴顺路那家蒙古馆子,三层楼的结构做成一个蒙古包的形式,程婧娆也是佩服了这家店老板的设计头脑。这蓝白草绿风的装修,不用进店,就有一股大草原的味儿了。 他们的车刚往里面停,还没入门呢,就有穿着蒙古袍的保安小哥来接待他们,指引他们停车进位,等他们下车后,又带他们进到店里交给店里的服务人员。 这还是姜民秀第一次正式意义的下馆子,他之前进过的最好饭店是沙县小吃,猛然进了这种风格强烈、服务到位得有点吓人的地界,他的眼睛和心脏都不太够用了。 正是饭点,楼上楼下的大堂,都是满员满桌,程婧娆可不想和儿子的第一次正式吃饭是在吵吵嚷嚷的环境里,“给我们找个雅间,” “顾客您好,雅间只剩三楼的贵宾房了,小间最低消费988元起,大间是2988元起,”负责接待他们的服务人员,打量了一下程婧娆他们一行人的配置,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带一个少年,肯定是不能喝多少酒的,只凭正常吃饭,消费到988的程度很难,建议程婧娆说:“堂桌还有半个小时左在也会有空位换下来的,要不要我先帮你们排个号?” 程婧娆很明白,服务员嘴里说的半个小时,那就不一定是几个半个小时了。她抬手看看了腕表,时间不早了,吃完饭后,她还打算带着姜民秀去商场买换洗的衣物,她不愿意把时间耽误在排队上面。 就在程婧娆准备和服务员说让她按排雅间时,一个配带金色工牌、穿着一身整齐西装、瞧着与整个饭店风格都有些格格不入的貌似是高级服务人员的人走了过来。 果然貌似是真是,招待他们的服务人员见到这过来的人,连忙打招呼,“经理!” 这位经理冲着他们点了一下头,笑得极其礼貌,对程婧娆说:“请问你是程小姐吧?” 程婧娆点头,“是,我是程婧娆!” “白清洋先生为你们预定了四楼的星月同辉雅间,请跟我上楼吧!” 这楼竟然还有四楼?明明前台服务区只写到一至三楼的,程婧娆甚至在那位之前招待他们的服务员脸上看到了一种不可置信的玄幻感。 程婧娆:“……” 白清洋,你是蓝胖子机器猫吗?这本事都可以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章节目录 二十八、星座和乖巧 程婧娆怎么也想不到白清洋,竟是这样的一个白清洋,明明走的时候那么急,却还没有忘记给她安排一个圆满,这是一定要叫她这颗老芳心怦动的节奏啊。 陈京飞也觉得颇为尴尬,明明他想说他请客,不排队了,直接去那个988的小包间就好了,只是他向来在这种情况下嘴慢腼腆,还没等他开口说呢,那位经理就凭空出现了。 然后,他们就被带去了四楼。谁也不能忽视四楼门口那高高悬挂的大牌子,上面写着:私人空间,勿扰! “白总和你们饭店的投资人是朋友?” 都肯把私人空间割让出来了,这关系肯定不简单啊。 程婧娆不禁怀疑尤菁菁八卦来的秘闻到底准不准了,不是说白清洋刚来开原市没多久吗?一直蛇精病的处事风格,很少理人的吗?那香阁还有这家蒙古馆子怎么解释? “这个……”经理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正面回答了程婧娆,“事实上我们这里的投资人就是白总,这家馆子是他开的。据说是他以前去蒙古国时,偶尔吃过一顿这样的烤肉,觉得好吃,就把这种烤肉的方式引了进来,投资做了这个专做蒙古烤肉的馆子。” 这才对咩,程婧娆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这才是白清洋办事的风格,只是细听起来,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家蒙古馆子开多久了?白清洋又来留原市多久了?总觉得时间差不那么契合呢。 进入四楼顶的这间星月同辉特殊雅间,就知道了私人空间和楼下的大众堂食有什么不同了。 这四楼顶层大约有一百多坪米,罩顶就是那个蒙古包的包头处,彩色玻璃做成,在四楼特效灯光下有一种天高云淡的野外效果,而地上铺的是大片的白羊毛毡子,蒙古族式的桌椅布置,中间甚至还有一个火炉摆在那儿。 “程小姐,你可以点菜了,”经理顺手把入门处的一个菜单抽出来,递给了程婧娆,“第一页的几种肉是我们这里的特色。” “陈警官,你来吧!” 程婧娆私心里是想把菜单直接给她儿子的,但陈京飞在,她不好先闪过陈京飞的,这可是直接管理她儿子的管教啊。 第29章 陈京飞哪里不懂当妈的心思,“不用,不用,我什么都行,让民秀来吧!”接过菜单递给了姜民秀。 姜民秀还在观察这间雅间的布置,看得新鲜有趣,简直是打开了他对世界的另一扇大门,这种地方是他以前想都没想过会存在的,等着陈京飞把菜单送到他眼前时,他只是本能发愣地接了过来。 程婧娆看出儿子的窘迫,一边帮着他翻菜谱,一边说:“既然陈警官让你点,你就点啦,看看喜欢吃哪个?” 姜民秀不好意思和他妈说他连小学都没念完,念书的时候又总是有事,缺了很多的课,所以他只认识上面的图,不认识下面的字,而图片上的肉又看起来都一样,他甚至分不清楚什么是牛肉、羊肉和猪肉。 “我吃什么肉都行,”姜民秀把菜谱推给程婧娆,指了指右侧玻璃顶放置的高倍望远镜,“我想去那边看看。” “好,去吧,” 程婧娆哪里会难为自己儿子,接过姜民秀推来的菜谱后,从第一页到第三页共点了牛羊猪三种特色肉各一盘,还有蒙古特色风干肠等等其它含肉的配盘,最后又点了几种蔬菜和一桶鲜榨果汁饮料。 等着程婧娆布置完菜品,陈京飞已经和姜民秀围着高倍望远镜,欢快地讨论起来看到的星星是哪个星座的。 没想到陈京飞还知道小女生喜欢的什么十二星座,开心地告诉姜民秀说他自己是巨蟹座,问姜民秀是什么星座,姜民秀摇头,他哪里知道,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太记得,时而想不起来。 走过来的程婧娆很自然的答道:“水瓶座,我生他的时候外面滴水成冰,好冷!” 孩子的生日总是当妈的记得最清楚吧。哪怕前一世她没尽到过为母的责任,可是分娩那天的痛,却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姜民秀回头看他妈,他还以为他妈都不记得呢,像他爸就从没记得过他什么时候生日,他爸还和他一起生活过几年呢,他妈当年可是他一出生就…… 程婧娆不想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这样的话,在时隔十几年后再去说,姜民秀听在心里也不会舒服,他也会伤心,何苦他们母子两个都不开心呢。 “水瓶座,那是在年初啊,”陈京飞很懂帮着调节程婧娆和姜民秀之间的气氛,见着情况不对,连忙拉着姜民秀说:“民秀,你看,那边……那边那堆星星就是水瓶座。” 姜民秀被陈京飞提到的星星又转移了注意力,“啊,是吗?在哪里?” 但他回头之前,仍是忍不住看了他妈一眼,发觉他妈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目光是那么温柔如水,他的心头一跳,快速扭过头去假装去看望远镜了。 等着服务员上来的时候,程婧娆才知道那个摆在中间的火炉还真不是摆设,是用那东西烤肉的,围炉而坐的蒙古风情竟然真被白清洋照搬过来了。 火炉点上,菜品端上来,有专门的服务人员帮着烤肉,肉香很快四溢起来,那个正宗的蒙古奶茶,姜民秀和陈京飞都不喜欢喝,而程婧娆更是连味都闻不得的,拿上来就可以直接拿下去了。 肉品确实不错,程婧娆害怕儿子吃不好,烤好的肉端上来,礼貌客气地让过陈京飞后,开始一样肉一块地往姜民秀的盘子里堆,更是亲自给姜民秀调了料,倒好了果汁。 “你正长身体,多吃些肉正好补充营养,我明天再给你多买些肉干奶粉什么的,你带回去吃。” 每一个当妈的都怕孩子饿着吧,以前程婧娆不信,现在换到她自己身上了,她是彻底信了——前一世给她别的家长上教育课时,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不用,上次拿的那些,还没吃完呢。”宿舍八个人帮他分着吃,他还有余,可想而知他妈搬了多少过去。 “行,那等我下一次看你的时候再拿过去,” 探视日没几天又要到了,程婧娆准备这回提前行动,不像上一次她刚重生时去少管所那么匆忙。 姜民秀没在说话,夹了一块肉塞到嘴里,闷头吃着。 嗯,是挺好吃的,比吃肉干好吃,他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呢,不知道刘涛吃过没?那小子总是和他吹,说什么去过特别好的清真馆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现在这个蒙古馆子好,他才不信呢,胖子上次揭刘涛的老底,说刘涛去的那家最好的清真馆子是回淮路边的兰州拉面馆,点了一碗牛肉面。 陈京飞看着程婧娆和姜民秀母子两个,心里很清楚他们母子两个若想像其他母子一般,还得些时间得些功夫才行。好在程婧娆是有那个耐心的妈妈。 无论上次姜民秀打架还是这次姜民秀受伤,程婧娆的处理方式和积极的做法,都是很能挽回姜民秀的心的,程婧娆确实相当聪明了。 程婧娆知道她和姜民秀欠缺的地方是什么,她正积极地弥补,步步为营地改善着,而姜民秀……这孩子是他进少管带的第一个孩子。 陈京飞看得出姜民秀这孩子的内心本质,还是非常纯正善良的,能不能挽回这孩子,拉他回正,就看程婧娆的了。 这顿蒙古烤肉吃得宾主尽欢,程婧娆尤其欣慰姜民秀吃得畅快,想结帐必是不太可能的了,白清洋开的馆子,能要她来掏钱吗?白清洋特殊关照过,经理哪里敢收。 推辞不过的事,程婧娆也不打算推辞了,她从钱包里抽出六张粉红男神来,递给经理,“给服务员的小费,很感谢他们尽心周到的服务!”除去经理,还有一直给他们烤肉服务的两名服务,正好是三个人。 “这个太客气了吧,”经理这么说着,但钱还是收下了,人家给服务员的辛苦费,他没理由再推了。 出了蒙古烤肉馆,连车都不用开,直接跨过街,拐个角就是留原市最大的商业街,商场店铺林立,想买什么都有,顺便还可以消食。 “陈警官要是不忙,和我们一起逛逛吧,我想给民秀买套洗漱用品,再买套睡衣,晚上去我朋友那里住,都是女式用的,他用不方便。” 程婧娆邀请着陈京飞,她心里清楚,她不开这个口陈京飞也会跟着的。 陈京飞看着与她关系好,却不是个假公寄私的人,上级领导命令他带姜民秀离开少管所,负责看管姜民秀并把姜民秀安全带回少管所的职责。 这一路上他是陪伴也是监视,怕是今天晚上都不会回家,把车停在她家楼下,守着她家在车里趴一宿的。 顺着程婧娆的邀请,陈京飞答应下来,“好啊,买完东西后,我送你们回去。” 姜民秀是不管他妈和陈京飞说什么呢,他被关了大半年,时隔这么久才上街,哪怕他性子沉闷,必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难以抑制看到人来人往、街头缤纷缭乱景致的兴奋,这地方也愿意看看,那物件也愿意摸摸,并不真的喜欢什么,就是看到什么都新鲜。 虽是兴奋,但姜民秀却知好歹,他走的快与慢,都是跟在程婧娆身前左右的,不出陈京飞的视线,他不想让程婧娆担心,也不愿意给陈京飞添麻烦。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人肯真心对他好,大约只有这么两个人了。他不想让他们失望。 姜民秀的乖巧,程婧娆何尝感受不到。他们母子这才仅仅几次接触,哪里能抵得过这些年的抛弃,姜民秀就已经能懂得她的心意,知道照顾她的情绪了。 她前世到底是猪油糊了什么心,竟然没有回来认儿子,最后把儿子逼成弑母的杀人犯呢。 章节目录 二十九、逛街和遇抢 京兴大厦有家内衣家居店,是程婧娆和安蔷都喜欢并经常关顾的店。上次程婧娆去少管所,给姜民秀买去的内衣裤都是这家的。 程婧娆不是很注意牌子的人,她主要是喜欢这家衣物的质地舒服,姜民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贴身的内衣裤穿好的,对身体发育也有好处。 姜民秀瞟到价签上的数字,直摇头,“不用买了吧,就一宿,这家衣服好贵。” 上次他妈给他送进少管所的就是这个牌子的,那套睡衣他到现在还没拆封呢,要不是刘涛说那衣服是睡觉穿的,他都不知道晚上睡觉还要单换一套衣服的。 他还知道民进路那边有一家小店,东西便宜还耐用,就是离这里远一些,让他妈现在开车过去,有点……有点犯不太上。 第30章 “哪里是一宿,我都给你留好了,等接你出来了,还不是能接着用,换着穿呗,内衣要经常换的。” 一想到自己儿子以前都没有人教过这些,程婧娆的心里怪不好受的,这些都是生活的最基本常识,还没有涉及到教育最肤浅表面的问题呢,哎,她以后真是任重道远啊。 听他妈说以后会接他出来一起住,把他的东西都给他单独留着,姜民秀非常意动,没在纠结那套睡衣了,只想着他妈说得会不会是真的?真会把他接到身边一起生活吗? 刘涛说他妈还年轻而且漂亮,特别漂亮,以后肯定会……会再找男人的,他今天也看出来了,那个姓白的叔叔对他妈很有意思,他妈要是以后嫁人了,还会像今天这样说吗?刘涛他妈就是再嫁后,把刘涛送去刘涛外婆那里的。 程婧娆没猜到她儿子在纠结她会不会再嫁的事,因为这事从来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她前世没有认回儿子的时候都没有嫁,重生后找回儿子,怎么可能还考虑那种无聊的问题?反正她儿子都有了,还这么大了,结毛个婚! 出了内衣店,又去了超市,给姜民秀买了洗漱用品,陈京飞还帮忙参考了一下毛巾的花色,姜民秀只自己选了根牙刷——她妈拿的那个价格在他看来贵的离谱,二十几块钱买根牙刷,他都不忍直视那价签上的数字,放以前他都能买回两大板同样的牙刷了。 又买了两大包的零食,其中一包是要送给陈京飞的,程婧娆真怕他万一睡在车上,睡到半夜又饿又渴的,连瓶水都买不着。虽然白清洋的车上留着东西,但估计着陈京飞这种有君子行径的人,不会去动的。 拎着这么两大堆东西,时间也不早了,陈京飞说他去取车,让程婧娆和姜民秀在街口等他就行,免得大家都过去,最后这车还是要绕一圈回到这里才能往安蔷家的方向开的。 这是一条光线有点暗的道口,为商业街的一条叉道巷口,行人比着商业街那边少许多,现在又是晚上九点多了,入了冬后的北方街头很冷,人更少,这里不免有点冷清。 两大堆东西,大部分都是姜民秀拎着的,程婧娆也想分担一些过去,姜民秀根本不许,他是男人啊,他干嘛要让他妈拿东西,他又不是拿不动。 程婧娆瞧着姜民秀倔强的样子,心里却是甜甜的,她这个儿子啊,还知道尊重女性,懂得孝道,这可比着大部分人强了许多。 就在这母子两个相看不厌、十分欢喜的关头,一道黑影忽然从程婧娆的身后闪出,程婧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她腋下夹着的包包就被人伸手拽走,抢跑了。 然后,又是在她毫无反应的情况下,她儿子扔下手里拎的两大包东西,箭一样的飞弹出去,去追那个抢她包包的人。 程婧娆的立刻慌了起来,大声叫嚷着,“民秀啊,不要去追了,小心你自己!”那包包里就算有万贯家财,都没有她儿子重要的。 出乎程婧娆的意料,那个贼竟然真被姜民秀追上了,姜民秀一个前扑不但把贼扑到,还躲开了那贼打向他的一拳,并还以颜色地打还了一拳过去。 等着程婧娆小跑着过去现场的时候,姜民秀基本已经把包夺了过来,正在制服那个贼。见程婧娆过来,还有空隙把包包递给程婧娆。 “民秀,”程婧娆哪还有心情管什么包包,下意识地接过包包,就往正和姜民秀搏斗的贼身上砸去,“让你抢我包,让你打我儿子,你让抢我包,让你打我儿子……” 姜民秀都没有被抢包的贼惊着,却被他那个在他印象里一直优雅端庄漂亮的妈,拿着包包疯狂帮着他打贼的形象惊着了。 那个之前被姜民秀打倒的贼,才觉得冤枉,他都懵了。这叫怎么回事呢?他不过是抢了一个在他眼里好抢的目标——柔弱女子和未成年少年。 结果可好,这未成年少年整个一街头混混,能跑能打,比他还能。那个柔弱女子就是一个疯婆子,拿着个破包包没头没脑地打他时,那娴熟动作都快比得上《古惑仔》里的洪兴十三妹了。 他这叫什么运气…… 世事总是无常,尤其运气这种东西,他以为他的运气够坏的时候,更坏的运气又扑面而至。 取了车回来,正停路边的陈京飞,一眼就看到了位于路口的这火爆场景。他是专业警官出身,身手利落,停车下车飞奔到位,不过是短短两分钟不到的事情。 有了专业人士到场,程婧娆反应迅速地也不用包包去砸那贼了,一把拉过自己儿子,楚楚可怜、柔弱万分地躲到后面去了,还不忘了查看她儿子身上的状况,“民秀,没伤着你吧?” 姜民秀摇头,看他妈的神色已经非常复杂了。他还没学会过什么叫‘动若脱兔、静若处子’这样的词语,不过心里大概是这么个想法,只是概括不出来。 做为一个警察,抓到了贼,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陈京飞让程婧娆帮忙报警,程婧娆当然乖乖去做。 姜民秀却有一点儿不想让他妈报的,他的想法是把包拿回来,揍那人一顿就好了,报警……做为一个正在少管所接收管教的少年,他思想还没有受教育后提高到那个程度。看那个贼想到自己,竟有点同命相怜的感觉。 程婧娆时刻都在观察她儿子,哪能注意不到她儿子的表情变化,无奈叹息着,她儿子三观这事,她以后还需努力啊。 报警十分钟后,就有警车过来了。都是同一系统的人,陈京飞和对方沟通了一下,把贼交了过去,他们还要一起和对方回去录个口供。 “这么麻烦啊!”程婧娆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再去派出所折腾一圈,回去不得十一点啊,她虽然是个夜猫子,也不愿意为这些莫明其妙的事耽误时间啊,“能不能明天去录啊,这都快半夜了。” “用不了多一会儿的,也就十分二十分钟的事,”出勤民警的态度很好,程婧娆反倒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因为是内部人,他们也不必上警车了,陈京飞还是开着白清洋给他们留下的车,程婧娆和姜民秀坐上车后,他们这辆车跟着前面的警车一起走就是了。 等着这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走,这块本来就冷清的路口几乎没有人了。这时,在斜对面的小胡筒里钻出来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瘦得没几斤肉的男人对着另外一个比他略胖点的男人说道:“好险啊,幸亏我们刚才没出去接应,要不连着我们也得搭里!” 他们三个是一个小团伙的,被抓的那个今天晚上负责抢,他们负责接应。 可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接应,先不说那少年追得有多快,一脚把他们负责抢的同伙踢倒,又说那个后来追上的女人一顿乱捶,也可以看出至少是打过几次架的硬茬,可怕的是到最后竟然还出现一个穿警服的出来帮忙,看得他们眼花缭乱,真要命啊。 他们从这地方抢了好几次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可不,谁知道他们还有警察!”略胖一点儿的男人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根本不是这件事,他聚着眉毛说:“那个半大兔崽子,看着那么像姜民秀呢,他不是进去了吗?什么时候出来了?” “姜民秀?我刚刚是听那个疯女人叫他民秀来的,姜民秀是谁?”瘦的那个拍着胸脯一边压惊一边接话,“你们认识?” “谁认识那种小瘪三,以前在浑哥那里见过一次,这小子比其他小子长得好,打架上手也狠,就多看了一眼,我记得浑哥当时叫他姜民秀来的,上次见着浑哥,我还听浑哥说他进少管所了啊!” 略胖的男人略有所思,他心底有点子龌龊想法,记人也是挑着记,和他搭档久了的瘦子清楚这胖子的爱好,‘嘿嘿’了两声,一副我懂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又问:“浑哥不是跟着胡爷混的吗?” 这胖一点的男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搭挡,只是把手里抽着的烟尾扔在地上,“走,回老巢,今晚这事没成,还把猫子搭里了,真他妈的晦气,咱们得找人要个说法去。” 两个人眼神一搭,想法就定了,像两条见不得光的游魂一样,一前一后匆匆离开了这处阴暗的道口,钻进了对面的一条小胡筒里。 章节目录 三十、回家和问答 就如程婧娆所料的一般,哪怕那位出勤民警说事情简单,用不了多长时间,可经这一趟折腾,走完必走的手续后,他们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近十一点的午夜了。 “困吗?”程婧娆心疼地摸了摸姜民秀还缠着绷带的头,“头还疼吗?”她儿子还脑震荡呢,都不能早睡,她这心里怪不舒服的。 姜民秀小声地回答:“不疼了,也不困。”他是男孩子,哪有那么娇贵,就一点点儿小伤口,他都不太在意了。至于熬夜,他这个岁数,正是能熬的时候。 他自进了派出所后,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程婧娆的身后,他不太喜欢派出所这种地方,他总觉得来了这里就像犯了什么错似的,他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的,连着刚才录口供什么的,都是他妈去说的,有警察问到他这里,他妈就替他回答,还说他是被贼吓到了。 那边扣着的那个贼听到他妈这么说,都忍不住朝他们瞪眼睛。 第31章 他们母子两个走到派出所门口时,陈京飞已经把车停到那儿了,程婧娆让着姜民秀先上,她后上,同姜民秀坐在了后排。 坐在车里,程婧娆忍不住抱怨说:“你说今天这事闹的,都够写集电视剧的了。” 这无外乎是她重生以来,最忙不可迭的一天,却也是最为有意义的一天——她和她儿子挨得那么亲近。 “可不是,谁曾想还遇到抢包的,我听我那几个师兄说,这伙子人在那地方抢了好几笔了,他们正抓人没抓到呢,就让咱们给遇上了。” 陈京飞说到这里还有一些兴奋,他本来学的刑侦,要去刑警队的,只是他家里人不允许,觉得刑警工作太危险,这才把他调到了少管所当管教,把他那抓贼卫民的英雄主义生生浇灭成半个教书育人的教师的活儿了。 程婧娆听出陈京飞话里的兴奋之意来,不好给他当头浇冷水,这种倒霉事,哪怕次次都可以抓到贼,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遇到第二次了,这惊她担不起。 陈京飞把他们送到安蔷家楼下,还要把车钥匙还给程婧娆,这车毕竟是白清洋借给程婧娆的,与他没有关系的。 “你拿着吧,明天我们回少管所的时候也要用车,放我这儿干嘛,明天还不是要交给你。” 程婧娆没说陈京飞晚上回家要用车,就是猜到陈京飞可能不会回家,而是就地制宜,住在她家楼下守着他们,以尽做管教之职。 “那……那好吧,” 既然被程婧娆看出来了,陈京飞也没再推辞,收回了车钥匙,目送着程婧娆母子两个进了楼里,他才重新回到车里,这才看到程婧娆留在后车座的大包零食,他微愣了一下后,眼里慢慢浮出笑意来了,伸手够到后面,拿出一瓶水来,拧开喝了大半,觉得火热的胸口瞬间沁凉了许多。 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刚到安蔷家门口,还没等程婧娆拿钥匙开门呢,安蔷就已经从里面把门推开了,一副着急的模样探出身来,“都急死我了,怎么会遇到抢劫的呢?快进来吧!” 在他们没回来之前,安蔷的电话接二连三地打给程婧娆,一再说要是程婧娆忙不过来她可以过去,像打架这活,她向来比程婧娆拿手,更何况进派出所这种事,她也是经验丰富。 程婧娆哪里敢让安蔷亲自出手,她跟着去都弄到十一点,要是安蔷过去了,那不得弄到下半夜啊。 “我们没事,就是事情都赶到一起了,”程婧娆把姜民秀往前推了推,笑着给他介绍,“快叫安阿姨,上次你们见过的,她陪着我一起去少管所看你来的,还记得吗?” 姜民秀怎么会忘,只是他不明白他妈为什么要带他来安阿姨的家,而不是带他回他妈自己的家?不是说过等他出来要接他一起生活的吗?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了沉。 可他还是顺从他妈的话,低着头闷闷地向安蔷打招呼,“安阿姨好!” “快别这么叫我,” 安蔷真有点接受不了,姜民秀虽说只有十四岁,但这个孩子已经有一米七多了,一般这样的少年,安蔷最多能接受的只有‘姐姐’这个称呼,阿姨什么的太显老了,她自认青春无敌永远十八岁的人,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你还是叫我安姐姐吧,”安蔷这样要求完后,又觉得不太对,她和程婧娆是平辈,互论姐妹的,要是姜民秀叫他‘姐姐’,那她和程婧娆怎么处,于是她一狠心,“你还是叫我安蔷吧。” 程婧娆懒得理安蔷这份矫情,拉着她儿子越过安蔷进了里屋,然后就看到摆在客厅茶几上的一盘水果沙拉——这是安蔷惟一能拿得出手的厨艺,如果这也算厨艺。 难得安蔷这一片心了! “洗澡水烧好了,你们娘俩准备谁先去?” 安蔷随手打开了客厅的电视,却不管电视里显示的什么频道什么节目,她就是给这母子两个找点事做做。屋里有点第三方响动,不那么尴尬。 “民秀,你先洗吧,妈妈陪你过去,告诉你怎么用,” 程婧娆把姜民秀的洗漱用品、换洗的内衣内裤什么的挑出来,带着姜民秀去了卫生间,一一告诉姜民秀卫生间里的东西都怎么用,“洗完澡换洗下来的衣物放那儿就好,一会儿妈妈来洗。” “不用,我自己会洗,”姜民秀低着头,程婧娆觉出他有些不对,情绪比着刚才进派出所时还低落了,问他:“怎么了?民秀,有什么事要和妈妈说吗?” 姜民秀闷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他抬起头看着程婧娆问:“为什么带我来安阿姨家?为什么不带我回家?家里有别人是吗?” 程婧娆没想到她儿子会这么敏感,她颇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一边和姜民秀解释,一边安抚姜民秀说:“没接到你的消息之前,妈妈没想过要预备房子,这些年,妈妈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国外,没置过什么固定的产业,偶尔会租租房子,其它大部分都是住学校宿舍,去年回国后,一直照顾你外公,你外公得了重病,那时候医生说他不太好,我陪他在医院住了几个月,等他出院后,我去他那里陪他住了一段日子,你外公脾气古怪,得了病以后,更是喜欢安静,住到最后他连我都撵了出来,我就搬到你安阿姨这里来住了,不过,你放心,等你从少管所出来的时候,妈妈肯定已经把房子找好了,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们单独住,不会和别人合住的。” 听了他妈这一大串的话后,姜民秀燥烦的心总算安下一些,不管他妈说的真与假,能愿意回答他,给他解释,他就觉得他问得值了,而且他相信他妈说的是真的。 “嗯,”姜民秀点点头,就抱着东西往封闭浴间那边去了。 这么大的儿子要洗澡,程婧娆即使做为亲妈,也不好亲自参观,她又嘱咐了几句注意水热水冷的话,才出了卫生间。 回到客厅,程婧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都说为人父母不容易,她算是渐渐体会到了。 “程程,我敢打保票,你儿子长大以后一定是个招桃花的小帅哥,”安蔷在程婧娆坐进沙发后,也凑了过去,还用银叉子叉了水果沙拉递到程婧娆的嘴边,“你看你现在当妈当得早,我怕你以后当婆婆会当得更早。” 姜民秀那张脸有六七分像程婧娆,程婧娆自己就是个有气质有风华的大美女,继承这张脸的六七分,还能不好看。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安蔷自己连被叫个‘阿姨’都不愿意,这就要给她按个‘婆婆’的称呼了,可饶了她吧,她这个‘妈’还没当明白呢。 程婧娆先看了一眼卫生间,听到里面传来的水声后,才小声地和安蔷说了刚才姜民秀问她的话。 “住我这里怎么了?你没和他说你在国外的时候就是和我住一起的吗?” 住得差点有人怀疑她们两个是拉拉。要不是靳紫皇从中作梗,她们估计还能多住一段时间的。 对于安蔷偏离关注点,程婧娆也是无力吐槽了,她只觉心累地说:“民秀明年二月份就能出来,我得抓紧时间找间房子,他要是个小姑娘,我们三个住在一起还好,他一个男孩子,住着确实不方便。” 房子暂时买不起没关系,她可以租,反正做为一个在外国久居并长期租房子的姑娘,程婧娆没觉得租的房子有什么不好的。 安蔷有点不爽,“你想搬哪里去?” 程婧娆是她的,是她的,是她的……怨念无限循环。 “搬得离你近点,所以拜托你在你家附近帮我看看,你人头都熟,哪怕和物业打声招呼也行,让他们帮忙留意,最好是你这小区有人往外租。” 安蔷是程婧娆在国内最好的朋友,不只是国内,整个地球上都是最好的,她也不愿意离安蔷远的。 听程婧娆愿意住她的小区,安蔷的怨念才消了些,“好,我明天就和那个物业经理说一声,你最好租我楼上楼下,同一层也行。” 关于房子的问题,两个好基友拍拍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章节目录 三十一、洗澡和偷听 程婧娆和安蔷刚说完房子没一会儿,正讨论着程婧娆专栏稿子的问题时,洗完澡的姜民秀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了。 他因为头部受伤,医嘱不能沾水,程婧娆为了怕他洗澡的时候溅湿头部,特意给他带了包住头上伤口的浴帽,又叮嘱他洗澡时绝对不能沾上水,他只是用洒花冲了冲身上,随便搓了搓,打了点香皂就出来了。 第32章 即使是简单洗洗,姜民秀的脸上还是被热水扑出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微微红晕着,好像刚刚破壳出来的小鸡雏,看得程婧娆心头软软的,诚如安蔷所说,他儿子长得真是好看。 “来,宝贝,坐这里,”程婧娆笑着冲他招手,“尝尝你安阿姨特意为你做的水果沙拉,这可是你安阿姨最出色的手艺噢。” 姜民秀听话地走到沙发处,坐到了侧位的沙发座位里。 安蔷怕他不好意思自己拿水果沙拉,还用小盘腾了一些出来,放了一根水果叉,递给姜民秀,“来,小帅哥,别和我客气,理论上我对你和你妈对你没有什么区别,要不是嫌叫干妈太老了,你干妈的称呼必定是我的。” 安蔷说了一堆话,姜民秀接过他递来的水果,却只说了声,“谢谢!”还很懂事地没有叫她‘阿姨’。 安蔷一脸无奈地看向程婧娆,小声抱怨,“你儿子太无趣了,你得好好帮他改正,这样以后泡不到妞啊。” 安蔷被打败了,这孩子的性子好像不太像她闺蜜,该不是像他爸吧?她闺蜜年少时审美异常,看走了眼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当年私奔的时候,是被父母撕逼影响出心理阴影来的,随随便便找一个,也未尝不可能的。 程婧娆无情地送给安蔷一个充满嘲讽的冷笑,“怪阿姨,你快歇歇吧!”然后对姜民秀说:“你和安阿姨坐一会儿,妈妈去冲个澡。” “嗯,”姜民秀点头,还贴心地说了一句,“我刚洗完,地擦完还没干,有点滑,你小心!” 程婧娆没想到他儿子会这么细心,展颜笑着说:“好,谢谢!”还以颜色地冲安蔷挑眉,看,我儿子这么会关心人,根本不用改正,以后会有大把女孩子追。 安蔷:“……” 她好无辜,好伐! 程婧娆进去洗澡间,才看到她儿子不只拖了地,还把之前用过的毛巾浴巾以及换洗下来的内衣裤都洗了干净,晾在了衣架上。 别的少年在他儿子这个年纪时,大概一双袜子都会缠着父母来洗吧,而他的儿子不知道是在少管所里受的管教还是更早之前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哎,过早的自律懂事等同于缺失的快乐天真,她真不知她以后做的这些,可不可以弥补。 走了程婧娆这个护娃的妈后,安蔷比着之前更轻松地调逗小鲜肉了,她本就是个没有什么节操的怪阿姨啊。 “小帅哥,给你,想看什么自己找,” 安蔷把遥控器递给姜民秀,姜民秀摇了摇头,他没有什么看电视的习惯。小的时候家里仅有一台老式电视机因为他爸打架的原因,被债主搬走后,他就再没有看过什么电视了。 “这个时间段也没有什么好玩意了,” 被小帅哥闪了面子,安蔷也不以为意,她抬头看了看时钟,已近午夜十二点,这个时间段的卫视就算还有播,也都是在她看来无聊的电视剧了。 “我妈说,我外公把她赶了出来,是因为我吗?” 姜民秀并不是傻子,他妈之前说是因为他外公脾气古怪,喜清静,但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没有哪个爸会无缘无故把侍候在病床那么久的女儿赶出来的,而且他妈生下他就把他放弃,他觉得不会是他妈想放弃他的,要不也不会在听说他进少管所后,还来找他,一般父母听到自己儿女进少管所,也会觉得丢脸,不愿意管了的,像小眼镜的父母,就是在知道小眼镜进了少管所后一次没来看过他,何况像他这种从生下来就没和母亲在一起的孩子。 “这个……”安蔷没想到在她眼里的小家伙,还能想到这一层,尴尬地笑了笑,“你外公怎么说呢?他不高兴起来,谁都敢骂,而且他一辈子沉浸在书本里,为人比较古板。”毕竟是程婧娆的爸,也算是她的长辈,她不好多说。 “噢,”姜民秀大体明白,没再继续问下去,反正他懂他是不讨人喜欢的。 室内的气氛暂时一滞,安蔷转手把电视摇控器扔在沙发上,她觉得她应该为程婧娆做点什么,她难得表情郑重,说:“小帅哥,你喜欢你妈吗?” 姜民秀低垂了头,好像没听到安蔷的问题似的,只在那里拿银叉子戳水果沙拉,就在安蔷以为会问不到结果时,姜民秀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是什么意思?喜欢?又不像是喜欢啊。 就在安蔷想进一步确认的时候,程婧娆洗完澡出来了,安蔷就不好再问了,她怕姜民秀这小少年万一回答了‘不喜欢’,岂不是太伤她好基友的心了。 “民秀啊,去刷刷牙,准备睡觉了,”程婧娆一边拿着大块浴巾擦头发,一边瞧了一眼时间,真是太晚了。 有程婧娆的吩咐,姜民秀立刻放下水果沙拉盘,去了卫生间刷牙,等他刷完牙,程婧娆也把大部分的湿发抹干了。 “你住这间,你安阿姨已经给你铺好床被了,”程婧娆推开书房的门,一眼就能看到正对着高大的书架一侧有一张干净整洁的单人床。 看到这张床,不知怎么的程婧娆的心底竟又升出另一种想法来,她试探着问姜民秀,“要不……你和我一间卧室也行,我那是双人床。” 她都不记得上一次搂儿子是什么感觉了,那时,姜民秀还那么小,而她也是那么小,小到什么也不记得了。现在姜民秀大了,她也大了,大到什么都能记得了,却又好像怎么也不能抱在一起了。 就在程婧娆还幻想着姜民秀能一如既往的听话时,姜民秀在程婧娆提出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后,微红了脸颊,毫不犹豫地进了书房,给了程婧娆当头一棒,程婧娆瞬间清醒。 安蔷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我想搂我自己的儿子有错吗?至于你笑成这样吗?总比你想搂别人家的小鲜肉好。” 程婧娆恼羞成怒,但她不会冲姜民秀发火,只好安蔷承受她这股子憋屈了。 安蔷哪里不懂程婧娆的心思,一点儿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别笑了,帮我吹头发,”程婧娆给安蔷安排了任务后,顺手带上书房的门时,和已经躺在床上的姜民秀温柔地说:“晚安,儿子!” “晚安!” 姜民秀听到安蔷笑他妈,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把半张脸都埋到了被里。 等她妈把书房的门关上,书房只有地角处的小暗灯还有着柔和的暗光,整个房间的光线都跟着幽暗,适合入睡了。 姜民秀却有一些睡不着了,这样的房间这样的床还有这样的家庭环境,是他小的时候做梦都想有的,如今就在眼前,他仿佛真是做梦一般。就怕一闭眼,都成了幻影。 房间的门虽然关着,但隔音并不是百分之百,外面还有吵杂的吹风机声和被吹风机声盖下去的说话声,明明声音不是很大,听在他的心里却吵杂万分,让他更睡不着了。 等着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外面那小声音的对话,更是挠得他的心痒痒,他索性也不在床上躺着了,下了床后,光着脚走到门口,偷偷地听他妈和安阿姨在说什么。 安阿姨该不会是把之前问他喜不喜欢他妈的事,告诉给他妈吧,他那个时候没有回答,可他点头了,不知道安阿姨看到了没有。 安蔷关了吹风机,顺手搂了两把程婧娆顺滑的头发,快言快语地问道:“喂,我说,你明天舍得把儿子送回少管所去吗?” 程婧娆把之前姜民秀没吃完的水果沙拉盘端过来,一点不嫌弃地接着吃起来,晚上吃的肉有点腻,正好用水果解一解,边吃边回答安蔷,“当然不舍得,可有什么办法,好在没几个月,我就能接他出来了。”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送他去学校?你那位好师兄已经把学校给你预备出来了。”这可真是靳紫皇一贯的土豪风格。 程婧娆把姜民秀接过来是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难的是以后。 安蔷没把刚才和姜民秀聊天的事和程婧娆说,所以她更担心以后,这孩子的心思可不比正常成长中的少年啊。 第33章 靳紫皇旗下的盛世荣耀集团来开原市投资学校的新闻,安蔷和程婧娆都看到了,只是靳紫皇还没有给程婧娆打电话细说什么,程婧娆自然不会主动去问。 这样的话安蔷之前就问过,说实在的,程婧娆心里也一片迷茫,孩子好养不好教,她是学教育的,怎么能不懂这些。 “一切顺其自然吧,我又不会强迫他做些什么,”只有这一点是肯定的,最后,程婧娆还是忍不住说:“书总是要念的,可以学历不高,但不能做文盲。”这是程婧娆对姜民秀最低的要求了。 门后面的姜民秀听着他妈说的话,更睡不着了,连床都不愿意回,斜着身子慢慢滑下,坐在了地板上。 章节目录 三十二、偷听和恋子 偷听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它不是什么好习惯,却又总是让人难以拒绝,听着自己愿意听的,肯定是满心欢喜,听到与自己不好的消息,又会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姜民秀双臂抱膝,整个人缩成团偎在门后,大脑一片迷茫空白,客厅里又响起小声的说话声。 “今天晚上你都没看到,我儿子超厉害,我包被抢,他一下子就扑出去了,直接摁倒了那贼,比什么超人、蜘蛛侠都高手,等他长大了,我这后半辈子算是有靠了。” 程婧娆颇感自豪地向安蔷讲述了当时惊险的过程,一种有子为荣的心态油然而生,连话都生生地说老了二十岁。 安蔷可不捧程婧娆的臭脚,专业给她拆台二十年,“怎么滴,颇有一种乃母之风呗?”不是刚才担心得要死要活,就怕儿子受伤的疯狂模样了。 “那是,我儿子不像我像谁!”程婧娆全当安蔷是对她红果果的嫉妒了。 “是,等哪天你有时间和你儿子讲讲当年你在美国唐人街,拎着两把菜刀横扫一片的风采,你儿子也一定相当佩服你,觉得他妈真有范儿了。” 提起当年之事,程婧娆颇觉不自在,狠瞪了安蔷一眼,“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拎过两把菜刀,那么没风度的事,我怎么会做,更别说去砍人了。” “哎哟哟,不知道当年靳紫皇被绑架勒索的时候,是谁替靳紫皇出的头,我要是不知道你来自书香门第、就读教育学硕士,我都得以为你是精武门出来的,自幼练的是咏春拳呢!” 这是什么派和什么派给按一起了,程婧娆都懒得和安蔷细论了,当年那事是她冲动了,差点搭上一条命,如今想想也是后怕,可是当年还真没怕。 随着靳紫皇学业中断离开美国、回港接手家业,她很快把这件事给淡忘了,却是安蔷多年来耿耿于怀地记得,想想就为她鸣不平。 “哎,别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程婧娆为免安蔷继续对她进行忆往昔、话今朝、小心靳紫皇、远离靳紫皇的教训,连忙转移话题说:“我这回真有一种谈恋爱的感觉了。” “什么?”安蔷显然是被程婧娆忽来的这句惊住了,尤其被恋爱两字刺激了神经,瞪大了眼睛问:“你是真被那位白总追上了?” 别说安蔷这等反应,连着里面抱膝而坐的姜民秀都差一点儿因为他妈这句惊得滚了出去,好在他如他妈所说功夫还行,生生用手掌撑住了。 本来之前他听到他妈和安阿姨说他的将来时,情绪是非常沉闷无力的,他的将来他自己都看不到的,一片黑暗,或许……他都没有将来。 可自从他妈从天而降到了他身边后,他的将来大概由不太得自己说的算了,这样也好,反正他也没有什么打算,由他妈来安排也不错,只是希望到时候他妈不要对他失望就好。 后来又听到他妈向安阿姨表功他战胜抢匪,他迷茫低落的心情才有所回升,唇角边漾起一丝由衷的笑意来。 从小到大,他很小被人夸奖,哪怕是一点点小的说他好的话,他都特别开心。 特别是听他妈说以后有了他,他妈后半辈子就有靠的时候,他简直觉得周边都盛开起一簇簇的花来,明明是冬天,他却如沐春风,置身暖春般。 但他这股子明媚还未及多多品味,就听到他妈和安阿姨说一种谈恋爱的感觉了,顿觉如坠深渊,周围是更深的黑暗了。 不是说后半辈子指着他有靠了吗?这怎么马上就说有了恋爱的感觉呢?那人是谁?姓靳的?姓白的,还是…… 姜民秀竖起耳朵,觉得整颗心都紧张地提到嗓子处了。 “什么白总,白清洋那种性子的,结交个朋友还好,真要是当男朋友,还不得活活累死气死,你可别再和我提了,” 这世间能让她劳心劳力的男人,只有她儿子了,程婧娆可不想分个心去体味蛇精病的精神世界,哪怕她承认白清洋对她很好也很用心,但还情报恩,可没说一定要以身相许的。 “那不是会……可不行啊,” 在安蔷觉得,哪怕嫁十次白清洋,也不能嫁一次靳紫皇,那样的家族可不能进去,威胁生命啊。 “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和你说,我和靳紫皇就是师兄妹的关系,说得更好一些是兄妹,不会再有别的关系递进出来的。” 通过前一世直到她死时的时间验证,她都可以肯定她和靳紫皇之间,比喜玛拉雅山山顶的雪还清白。 “那是谁?该不会是楼下的那个小警察吧!”安蔷草木皆兵,打算把程婧娆身边的男人从头到尾地数一次。 “你可放过我吧,”程婧娆都佩服安蔷的想像力了,她说:“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里面有一句话,它是那么说的,它说女人这一辈子至少会谈一场恋爱,那一定是和自己的儿子的。我以前对这句话呲之以鼻,最近深有感触,看到民秀,我竟有种从未有过的心动,我想这就是恋爱了吧。”这是她前世从未体会到,并且重生的时候也没有会想到的。 安蔷怎么也没想到程婧娆说的恋爱是这种,简直都快要被气倒过去了,“那你就和你儿子谈恋爱去吧,走,睡觉去,祝你晚上春梦成功。” 安蔷转身打了一个哈欠,本已是十分困倦,又不想就此放过程婧娆,想起刚才程婧娆和引她要恋爱的儿子之间的笑话,她也倚在门口说:“我这卧室也是双人床,你要不要……” “滚!”未等他说完,程婧娆已经一拖鞋丢了过去,安蔷早有准备,一歪头稳稳躲过并大笑起来。 程婧娆不去理她,从沙发上起身,捡起拖鞋,往书房这边来了。 正躲在门后的姜民秀听到了脚步声音,连忙从地上快速爬起,连滚带爬地跑到床上,在程婧娆开门进来时,已经装作躺好熟睡的模样。 闭着眼睛的姜民秀感觉到他妈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床边,把他没有来得及盖好的被子替他盖好后,坐到了他的床边,应该是默默地注视着他,看得他心里一阵发虚,难到是偷听被他妈发现了? 可是一想到他妈刚刚还和安阿姨说对他有了一种恋爱的感觉,他的心口就会忍不住地怦怦跳动——这傻小子可能不知道这世界还有一种感情叫恋子,这世间大部分的妈,都会有,不只他妈一个的。 就在他相当忐忑不安的时候,他听到他妈极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儿子真帅,”然后在他毫无所应的情况下,他妈竟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一下,“好梦,我的宝贝儿子。” 这种情况下,他真是实在忍不住继续装死下去了,他睁开眼睛,好在他妈已经起身离开了,他只看到他妈的一个背影。在昏黄幽暗的灯光里,是那样的美好。他的眼眶微微一热,几乎有泪水盈在里面了。 由于前一天晚上睡得特别晚,导致第二天连大带小起得都晚,安蔷起来以后,连早饭都没有吃,抱住正往上端粥的程婧娆啃了一口,“亲爱的,不用管我了,照顾好你儿子就行,我上午十点有个庭要开,早饭不吃了,来不及了。” “你天天早上都来不及吃饭,”程婧娆冲着她的背影喊着,“小心你得胃!”她真狠不得一脚踹到安蔷的屁股上,这女人比她儿子还难侍候。 跑到门口的安蔷回身冲着程婧娆做了一个鬼脸,“真应该让靳老大和白总看看你这模恶婆娘的模样,也断了他们胡思乱想的心思,你以后就可以清静了。” “快走吧,”程婧娆又有扔拖鞋的冲动了,却还是忍不住叮嘱安蔷,“你开车小心点儿。” “知道了,孩儿他妈!” 安蔷终于飞驰电闪地离开了,姜民秀偎在书房门口,安静地看完一切——他妈和他安阿姨的生活好诡异啊。 第34章 程婧娆回头正好看到他,“宝贝儿子,早安,去洗漱,准备吃饭了。” “噢,”姜民秀还没太从昨天晚上他妈给他的晚安吻里缓过来,瞧见他妈仍忍不住有点耳根发红,兔子似地跑去了卫生间。 程婧娆不明所以,小心地唠叨了一句,“这孩子怎么了?”接着把早饭摆上桌。 这些年独自一人生活,程婧娆的厨艺锻炼的还是很拿得出手的,中西餐都会些,煲个汤、熬个粥、煎个荷包蛋,烤个面包片,再弄了两块她儿子爱吃的烤肉块,噢噢,对了,还要添了两杯牛奶。 等着姜民秀洗完漱出来,就见着餐桌上这一大桌子丰盛的早餐,他妈笑颜如花地站在旁边,恭候着他。 他更加不好意思了,磨蹭到餐桌前,他妈已经给他拉开椅子,等他坐好,就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他面前,“来,宝贝儿子,这是你第一次尝妈的手艺,每样都尝尝,爱吃哪个就多吃几口,你正长身体,营养耽误不得。” “噢,都好吃,” 姜民秀很给他妈面子,东西还没吃呢,就说好吃,程婧娆相当颇感欣慰。 “那你就多吃些,”说着把牛奶杯递到姜民秀眼前,“多喝这个,我给你买的东西里也有奶粉,你拿回去要按时沏着喝。” 姜民秀仍旧听话的点头,他是不太喜欢牛奶的味道的,不过他妈高兴就好,反正,他吃什么都无所谓。 章节目录 三十三、被暗恋和儿童套 母子两人的第一顿早餐,很刻意地吃得缓慢,好像两个人都不舍得过早地结束这一餐似的,因为他们母子心里清楚,吃完这一顿,还要好久才能在一起吃下一顿饭了。 程婧娆摸了儿子的肩膀一下,安抚姜民秀说:“我们晚点回去也没关系的,妈和陈警官打电话商量过了,我们下午二、三点左右回少管所就行,吃过饭,你还想做点什么吗?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时间还够看场电影的。” 姜民秀摇头,他没进少管所之前,是无家无处回,迫不得以流浪街头,跟着几个街头混混闲散混日子,招描斗狗打架生事,无非就是白天能有口饭吃,晚上能有个地方住,混到最后混进了少管所,和别的少年不一样,他反倒觉得少管所不错,虽然规矩多,但吃饭睡觉总算是有着落了。 如今他妈让他自己选择可以找个地方小小地散下心,他都想不到可以去哪里,他长这么大没进过电影院,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看电影,但他奶嫌电影票贵,没让他去,他除了失落了一小会儿,也没觉得生气,后来,他在街头混,游戏厅、台球室、网吧,这都是他以前常去的地方,但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多大吸引力,他不像别的少年那样有瘾头。 这样日复一日的成长,他长到现在这个岁数,竟真的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了,什么东西对于他来说,有也可以,没有……也凑合着,他一样得活啊。 程婧娆看着自己儿子一副无欲无求、老僧入定的模样,觉得心塞嘴苦,这哪里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该有样子啊,不要求他活泼朝气阳光向上,可这也不能暮霭沉沉、老气横秋的啊。 “那好,你不愿意出去,咱就不出去了,外面天气也冷,最近也没有什么好电影,我们母子两个在家里坐一会儿,等着中午左右,叫上陈警官,我们吃过晌饭,一起回少管所。” 就是她心里再不愿意送儿子回去,也没有办法,不得不送儿子回去,好在用不了几个月,就可以把儿子接回来了,到时候从头培养,先去去这一身的老气沉沉,定要养出个鲜活劲来。 姜民秀不是个多话的人,程婧娆和儿子接触时间短,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才好,还怕说错了惹得儿子徒生烦恼,母子两个就迎着午日的太阳,闲闲地坐在客厅的内置阳台处,偶尔搭一两句话,不多却又恰到好处。 这气氛倒也是难得的温馨融洽,等到中午,叫上了一直待在楼下车里的陈京飞,三人找处地方吃饭,程婧娆让姜民秀选,不知怎的他们的车正好经过一家麦当劳,姜民秀就顺手指了那里。 儿子点的东西,即使程婧娆不喜欢这些快餐食品,她也不会反驳的,陈京飞更是没说道的人,三人停了车,进了麦当劳店里。 三个人一前一后,才走进麦当劳标志性的铁门门里,就听到有一声娇嫩甜美的声音喊道:“京飞哥!”那股子惊喜可谓迎面扑来。 走在最前头的陈京飞自己都有些愣住了,缓了一下,仿佛才看清楚眼前叫他的人是谁,眉头下意识地微皱了一下,“美美,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买圣代啊!”与陈京飞搭上话后,叫美美的小姑娘笑得更甜了,“我们别站在这里了,堵人家门口呢!” 说完,她拉着陈京飞往铁门里面去,完全把跟在陈京飞后面的程婧娆和姜民秀母子自动忽略掉了。 姜民秀诧异地回头看他妈,他妈正冲他耸肩,还凑到他的耳边极小的声音说:“看样子是你们陈管教的追求者。” 他妈还真是什么都敢和他说呢,他想起他还上学时他那些同学的家长们,对着自己的孩子回避这些什么爱啊什么追求的,就如回避蛇蝎一样。 既然他妈对他这么信任,那好吧,他立刻表达了他自己的观点,嫌弃地说:“她长得好丑。” 没想到他儿子的评价竟然这么直接,程婧娆微有汗颜,她瞧了一眼那个正缠着陈京飞说话的小姑娘,勉强说:“还好啦!”然后由衷庆幸他儿子的审美观还是比较端正的。 女孩子的好看,不在那浮夸的五官,而是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画虎画皮难画骨,根骨很重要的,心地品质比着根骨还重要。 “不管你陈管教了,妈带你去吃,你要吃什么套餐,巨无霸还是麦香鸡?” 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准备非常有道德地脱离陈京飞——他们是非常好心、具有成人之美美德的母子噢。 还没等着姜民秀考虑完他妈的问题,给他准确答案时,这对准备逃跑的母子,就被陈京飞一把拦住。 陈京飞好像很好心地给他们介绍着,“真是好巧在这里碰到了,这是我家邻居尹美美,这是我朋友程婧娆。”然后,背着尹美美的目光,求救地看向了程婧娆。 程婧娆越过陈京飞,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尹美美,弯唇微笑表示友好,可是小姑娘好像并不太喜欢她,虽然面上也带着笑,但眼里隐隐含着敌意,所以,她只能对陈京飞表示无能为力了——她不太喜欢正面怼小姑娘啊。 程婧娆选择不战,却不能妨碍有人要战。 尹美美小姑娘在陈京飞给他们互相介绍完后,笑着说:“是啊,好巧,既然大家都认识了,我就一个人,咱们并位一起吃吧。” 程婧娆怎么能说不好呢?她一大把年纪了,她惹不起暗恋如火的小姑娘啊! 麦当劳十好几种套餐里,姜民秀慧眼如炬,就相中儿童套了,任她妈怎么推荐更大的巨无霸,都不肯退换。 程婧娆说不动儿子,又怕那小小的儿童套她宝贝儿子吃不饱,当下四种儿童套餐全部买齐,这下不管他儿子吃得饱吃不饱,他儿子心心念念的那一套死牛b动漫周边总算是凑齐了,于是,摆弄着小玩偶的姜民秀,吃不吃汉堡,都觉得心满意足了。 因为意外碰到尹美美,程婧娆他们一行三人变成了四人,点过餐后,他们挑选了一个四人位。 尹美美自然是想和陈京飞坐在一起的,但陈京飞反应迅速,他知道程婧娆靠不住,只能自救,就一把拉住了还在沉迷于摆弄小玩偶的姜民秀,迫使姜民秀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与陈京飞坐在了一排。 这样落座的结果,造成了两个男人对面坐着的两个女人,眼神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幽怨——程婧娆当然想抓住最后的时间,和她儿子挨一挨;尹小姑娘也想和陈京飞更进一步,哪怕只是挨近坐着交谈。 “程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你不会也是和京飞哥一个系统的吧?”尹小姑娘见着陈京飞那边不好下手,只好从程婧娆这里插针了。 程婧娆背负着伪情敌的大锅,不好真冷落尹小姑娘,从而把这锅背得更严实,笑眯眯地说:“哪有,我哪里像个警察,我在一家以编辑教育类图书为主的出版社工作。” “噢,原来程姐你是编辑啊,” 通过寥寥数语,尹美美小姑娘已经把程婧娆的称呼,从程小姐换成了程姐,这进一步提升的亲密,让程婧娆颇觉惶恐。 正巧,对面吃着汉堡的姜民秀,嘴边蹭上了蕃茄酱,程婧娆连忙抽一张餐巾纸,很自然地去帮他抹掉。 第35章 “哇,你们姐弟的关系真好,” 尹美美这话不知是真羡慕还是真恭维,姜民秀的脸色古怪地一动。 程婧娆哪里不懂得儿子的心思,连忙更正道:“尹小姐说错了,民秀不是我弟弟,他是我儿子。” “噗!”尹美美大约是惊讶过度了,一口可乐喷出去,陈京飞倒霉地受了半脸。 这一时间气氛大范围的尴尬,还是姜民秀抽了纸巾给他尊敬的陈管教递过去,陈京飞才不至于顶着可乐等着风干。 对面两个女人互望一眼,只觉一阵凉风扫过,无话可接了。 好一会儿,尹美美才吭出一句来,“程姐,你真年轻,我都看不出你会有这么大的儿子。”既然有这么大的儿子,和京飞哥的岁数也应该差很多,那应该不是情敌了。 “也谈不上年轻不年轻的,和岁数挂钩的怕是只有一条,那就是我生得早。” 程婧娆绝不能在生姜民秀这件事上有一点迟疑,如果她有半分觉得这是污点,那叫他儿子觉出来,她儿子该如何自处呢? “噢噢,”程婧娆能如此坦荡地说她和她儿子,反倒让尹美美没法接话了,她转而攻向陈京飞说:“京飞哥,你有好多天没回老宅了吧,那天伯母还和我妈念叨你呢,说是想你了。” “最近单位忙,就没怎么回去,我这周末回去看看,”其实陈京飞不愿意回老宅的原因是他和他爸互看不顺眼,而他妈见着他就问他的个人问题,自是能躲一天就是一天了。 尹美美不知陈京飞这话是故意推辞,听说他周末能回老宅,又一想自己周末正好没事,也能呆在老宅,整个人都喜滋滋起来。 同样喜滋滋的还有姜民秀,他妈能在别人面前主动纠正他们之间的关系,承认他们是母子,他就格外的开心,比吃四个儿童套餐开心多了,不,比吃任何肉都开心。 章节目录 三十四、允诺和眼泪 麦当劳出来后,陈京飞说他要回少管所,尹美美就不好再跟着了,可当她看到程婧娆和姜民秀都纷纷上了陈京飞的车后,忍不住皱起眉、噘起嘴来。 她很想追上去问问为什么他们要一同走,京飞哥不是说要回少管所的吗?难道程婧娆他们母子也要跟着一起回吗? 陈京飞哪里能给尹美美机会,还没等尹美美追上来问,那辆价钱和性能成正比的宝时捷车已经发动起来,快速驶离开了。 程婧娆目睹陈京飞兔子似逃窜的动作,忍不住大笑起来,问他:“你不喜欢尹美美那小姑娘?我看她对你很是深情。” 听这话的意思,又是住在一个大院里,保不齐是青梅竹马,在如今这个浮燥的世事里,这是多么不容易的感情啊。 陈京飞没看程婧娆,他只专注前面的路况,却也没瞒着程婧娆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实话实说地说:“单纯做个小妹妹还行,但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她做我女朋友。” “那是为什么啊?小姑娘看起来挺活泼的,”至于别的优点,程婧娆暂时真没看出来。 “我……我喜欢成熟一点儿的,” 陈京飞很隐晦地表达了心意后,又偷偷瞧了程婧娆一眼,见着程婧娆似乎没听出来,不免有些失望,他觉得自己太含蓄了,可他又做不来像白清洋那种炽烈的表达。说到底,脸皮还是得修炼。 程婧娆没有再接下去,成熟这个词,太不好把握了。陈京飞见程婧娆没有搭话,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快到少管所的时候,姜民秀把拿了一路的麦当劳儿童套餐赠的四个死牛b玩偶装进了一个袋子里,递给了程婧娆。 他没有说话,程婧娆还能猜不到他什么意思,这是不好意思了,觉得这么大的人喜欢这种小东西,少管所带不去进,还让自己妈帮忙收着有点丢人了。 面对陈京飞的失落和白清洋的追求,程婧娆都可以无动于衷,只有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她这钢铁般无坚不摧的心,才趋近于柔软。 程婧娆温柔地笑着,善解人意地说:“这些小玩意,妈妈帮你收着,等接你回家的时候,都放你书架上面摆着,你要是喜欢史努比这种狗,咱们可以养一只活的啊。” 姜民秀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天大福利,不敢置信地看着程婧娆,讷讷地问:“真有……活的?和动画片里一样的活的?” “是啊,”程婧娆鼓励地看着他儿子,说:“史努比这种狗狗,原型叫米格鲁猎兔犬,是十六、七世纪的时候,英国皇室狩猎时,用来抓兔子的,妈妈有位大学同学,是英国人,她家在爱尔兰有一座小牧场,养了不少这种犬种的狗狗,上大学时我们住一间女生宿舍,关系很好,妈妈可以帮你要一只纯种的,黑白色的,争取和史努比长得像一点儿的,但是呢,你得自己照顾它,妈妈不太会给狗洗澡。” 和别的男人,程婧娆惜字如金,对待自己儿子,程婧娆的话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陈京飞羡慕地看了一眼姜民秀,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他帮姜民秀找回来的妈妈,与他想象中对待姜民秀的方式,大有不同。 “嗯嗯,我洗,我会负责照顾它的,”姜民秀生怕他妈会反悔,连连点头,指着袋子里那四只玩偶说:“就……就要这种就好。” 程婧娆宠溺地摸了摸她儿子的头,“好的,妈妈保证等你回家就能见到它,”还半开玩笑地又说:“不过,估计它可能不会用两条腿走路。”哪怕中间手续复杂,只要他儿子喜欢,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姜民秀微红了脸,轻轻点头,狗用四条腿走路,他当然知道了,能自己养条小狗,是他小时候就有的梦想,终于快要实现了,多好。 关于养狗的问题,母子两个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车也已经开到了少管所的门口,这时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多了。 他们下了车后,程婧娆帮着他儿子整理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小心地抚平了衣角的褶皱,这身衣服还是昨天晚上,她给她儿子买的呢,舒适的纯棉运动装和同款厚厚的羽绒服,她儿子穿着又合身又帅气,至于少管所统一发的那身印着少管所文字的衣服,在提着的包包里。 按少管所的规矩,程婧娆只能到少管所门口,是不能陪着姜民秀进去了,哪怕知道用不了几天还能再见面,程婧娆的心里也抑制不住有些酸楚。 她一向是洒脱乐观的性子,向来不喜相见时难别亦难,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重生后,她也没想到她在与姜民秀接触下来,竟懂得多愁善感了,怪不得前世,她爸妈以及身边的人,死活都不愿意她认回儿子。这儿子真是她的弱点、她的克星啊。 “回去后,要听你们陈管教的话,上课好好听讲,做劳动的时候仔细小心,与同学友爱,但也不能让人欺负了,若有人敢找你的麻烦,一定要告诉我,不许瞒着,他们欺负惯了你,总是会来找你麻烦的,所以该还给他们的教训还是要还回去的。” 程婧娆拉着姜民秀的手叮嘱着,旁边站着的陈京飞越听越黑线。 有这么教育子女的吗?都进少管所了,还给孩子撑腰告诉孩子被欺负是要打回去的啊,别人家的家长不都是教育自己的孩子要听话少惹麻烦的吗? 陈京飞现在都有点怀疑程婧娆可能读了一个假的教育学学位。 姜民秀也没有想到自己妈会这么告诉他,要说少管所里有没有人敢欺负他,那肯定是有,但要说他怕谁,对不起,那还真没有,不过他妈能给他如此承诺的保护,他听在心里觉得沉淀淀的踏实。 嘱咐完姜民秀,程婧娆转向了陈京飞,先是关于陈京飞对姜民秀的照顾表达深深的谢意,然后转入正题,“昨天那件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我相信咱们少管所总会查得清楚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请务必告诉我,拜托了。” 程婧娆说完,十分真诚地给陈京飞轻轻一鞠躬,陈京飞连忙闪身躲过,“程小姐,你不必这么客气,我……”他本想说我怎么会瞒你什么,后来又觉不妥,连忙说:“有了结果,少管所这边一定会通知监护人的。”还是站在官方的角度吧,对大家都好。 程婧娆虽笑得含蓄,说:“那就好,麻烦您了,”心里却绝不是这么想的。 这件事,如果真是人为,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这种算得是蓄意谋杀了,要没有白清洋的意外出现,恰巧救了她儿子,她还能不能见到她儿子活着,都是另一说法了,那她这辈子重生回来是干嘛呢? 陈京飞把他们开的那台车的钥匙交给程婧娆,嘱咐她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程婧娆一一应着,又说陈京飞闲着的时候可以给她要电话,一起喝喝茶什么的,程婧娆真的是客气,但陈京飞大约是挺上心的,很认真地应着。 目送着陈京飞带着姜民秀往少管所大门走去,程婧娆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她抑住不住地大声喊道:“民秀啊!” 第36章 陈京飞和姜民秀齐齐地回头,程婧娆已经跑了过来,在姜民秀还没有反应的情况一把抱住了姜民秀。 十四周岁、眼看着只有几个月就要到十五岁的姜民秀,身高比着他妈还要高出去半个头还多,被他妈抱在怀里,显得有些局促紧张。 程婧娆也只是一时的冲动,抱过了又快速松开,还勉强笑着冲姜民秀挥挥手,“去吧,和陈管教进去吧,过几天我来看你。” 没有几天就是探视日了,到时候,若少管所这边还不主动给昨天那事一个说法,她可就要自己寻个清楚了。 姜民秀对于他妈刚才的动作还有些懵懂,他自小没受过这样的疼爱,一时反应不及,但程婧娆转身过去时,眼里有点点闪闪的东西,他还是看得清楚的——他妈这是哭了啊,为了他?可为什么要哭呢?他惹他妈伤心了? 进了少管所的大门,那黑色的铁门还没有关合之前,姜民秀还回头望了一眼,他妈还没有走,站在原处,却只看得见背影,铁门慢慢关合,那背影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姜民秀却也觉得眼里湿湿的,有些发酸了。 姜民秀搞不清楚这种情绪是为什么,陈京飞是他信任的人,他可以问陈京飞,“陈哥,我妈……我妈刚才是不是哭了?我惹她生气了吗?”他私下来都叫陈京飞陈哥的,而不是陈管教。 “你没惹她生气,她是心疼你,”陈京飞拍拍姜民秀的肩膀轻声地说:“所以你要好好表现,等出去后,好好和你妈生活。” 陈京飞的解释,自以为浅显直白,姜民秀应该能体味到,可惜这孩子自小缺乏这方面的感情,从未被爱过,他不太能理解爱的千方百种,但陈京飞说他妈心疼他,这他是可以感觉到的 ——心疼到哭……这让他想起昨天晚上,他装睡时他妈亲他那一下,他的眼里也酸酸的,他也是想哭的。 章节目录 三十五、议论和差距 姜民秀拎着东西回到自己寝室时,还没有想太通透他妈的眼泪,只有心底暖暖的感觉是真切的。 不管怎么样,他妈是真心愿意接受他,愿意给他一个家的。 这两天一宿仔细接触下来,他妈对他的疼爱溢于言表,每一分动作都是护着他,更是顾念着他心里的所有感受的。 从幼小长到年少,没有人给他如此特别的呵护,他忽然对出少管所的日子,格外地盼望起来了。 姜民秀刚一进寝室门,刘涛就扑了过来,一把抢过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咋呼地嚷道:“你妈给你拿一堆什么好吃的啊?这么一大兜子!” 等刘涛把东西拿到寝室里惟一张桌子上面时,寝室另有两三个人也围了过来,都是平时跟在刘涛身边混,和姜民秀关系比较好的。 “肉干、肉脯、肉块、肉条……”刘涛一袋一袋地拿出来,挨个翻到最后,除了有一大袋全是外文的奶粉,其它全是肉,各种肉。 刘涛撕开一袋,随便挑出一块扔到嘴里,“姜民秀,你和你妈说什么了,你妈给你拿这么多的肉,是看你太瘦了吗?” “呃?” 姜民秀自进了寝室就坐回自己的床上发呆,还在回味这两天一宿和他妈的点滴,哪有心思注意他那点吃的都是什么,听到刘涛问他,反应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说:“我妈问我想吃什么,我说肉。” 刘涛瞪大了眼睛,“于是就都是肉了?”这对母子不愧是母子,这思维模式都是直式衔接的,一点弯不转一点不差啊。 “是吧,我没看啊,” 他只顾着看他妈了,哪有心思看他妈都给他买什么,反正他吃什么都行,他对吃的没挑。 刘涛皱眉叹气,“你倒是要点别的啊,巧克力什么的难道不好吃吗?” 对于刘涛的抱怨,姜民秀置之不理,忽低头看到床边放着两套包装整齐的衣服,问道:“这是谁的衣服放我这儿了?” “你的衣服啊,”刘涛嚼着牛肉干,满嘴生香地回答他,“昨天来捐赠的那个什么什么总给发的,你不在,我替你收下的,一人两套。” “噢,我知道了。” 那就应该是白清洋他们公司了,想到那位白清洋白叔叔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他妈的追求者,他不免有些头疼,真烦人啊,为什么那些男人的眼睛都盯在他妈的身上呢,讨厌、太讨厌了! 他也没看那两身衣服,顺手塞去了床边摆的那排柜子里属于他的那个小柜子里。 刘涛见他兴致不高,得了新衣服也没太大反应,又瞧见他身上穿的那身属于他自己、还没换上少管所统一制服的衣服,是好料子、好牌子更是好样子,姜民秀他妈是用心了的,又那一大兜子的肉,那应该是对姜民秀不错啊。 刘涛凑到姜民秀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你妈带你回家了?她家还有别人?”莫不是言语上给姜民秀气受了,像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多少都受过,反正他不喜欢去他爸家就是了。 “没有,她和安阿姨一起住呢,就是上次和她一起来看我的那个阿姨,”姜民秀实话实说,也没瞒着刘涛,“我听安阿姨说,我妈是因为我的原因被她爸赶出家来了。”姜民秀坚决不叫那老头子外公。 刘涛眨了眨眼睛,“赶出来了?她爸也够舍得的啊,”那么漂亮的姑娘。 姜民秀懒得对那老头子继续浪费口水,他说:“我妈说等接我出去的时候,她一定已经找到房子了,到时候就我们两个人住,没有别人,” 说到这里,姜民秀还是挺开心的,他又想起她妈说的狗的事,连忙和刘涛分享,“我妈还说等我出去,给我抱条和史努比长得一模一样的狗,英国纯种的,她同学在什么兰有个牧场。” 看到姜民秀兴奋起来,竟是因为条狗,刘涛一巴掌呼姜民秀肩膀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条狗乐这样,不过,你妈愿意单独和你住,倒是对你是真好的,你看我,我爸和我妈哪个也不愿意把我接过去,把我扔外婆这里,真tmd混蛋!” “嗯,”姜民秀何尝不知道,又有些发愁地说:“我妈好像读了好多书,连同学都是外国的,听那样子,等我出去了,她也想送我去读书。” 他早过了爱读书的年纪,小的时候爱学习爱读书,看到别的家长送孩子上下学,他是羡慕不已的,结果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现在又要他重新开始学习读书,他怕是读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他妈看到一定会失望的。 刘涛也有些不知所措,“读好多书?” 学霸和学渣的对比,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就是个虐。 “是啊,我听安阿姨说我妈是教育学硕士,硕士是什么玩意?” 这是他蹲门面偷听来的,至于拎两把菜刀什么的,他觉得是安阿姨开玩笑,换他还有可能,他妈怎么可能。 “小眼镜,硕士是什么玩意?” 他们这一屋子八个人里,就小眼镜书读得好,听说以前还是什么竞赛的一等奖,估计应该能知道吧。 小眼镜是个带着一副眼镜的瘦弱少年,年纪比姜民秀长一岁,比刘涛小一点,他是后到这个寝室的,与寝室其他人的关系极其一般,好在他不爱说话不爱惹事,别人也就懒得理他,也就各自相安无事着。 刘涛大约是惟一一个爱找他说话的人,他一般都是三句就回答一句——还是因怕刘涛,不想和刘涛关系弄太僵的原因,他本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爱说话的,更不爱搭理他们这些人。 这又听到刘涛问他,缩在床里的小眼镜心里不情愿,也得接话,但他只顾着看书,没听清楚刘涛问他什么,“你……你说什么?” 刘涛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句,“硕士,硕士是什么玩意?” 第37章 “硕士?硕士不是个玩意,它是学位的一种,”小眼镜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睛,看着斜对床的刘涛和姜民秀,解释道:“我们读小学、中学、高中,最后考上大学,正常大学毕业是学士学位,继续申造研究生,毕业之后得到硕士学位,然后是博士学位。” 听完小眼镜这一套说法后,刘涛和姜民秀面面相觑,他们两个是连小学都没有顺利毕业的,姜民秀他妈竟然读到了硕士,对于他们来说,这未免有些玄幻了。 “你怎么会问硕士啊?”小眼镜觉得无论是刘涛还姜民秀,好像都不是对学习感兴趣的,这回怎么还起了这么的层次,问到了高等学位。 刘涛一脸的不可思议,带着梦幻感回答小眼镜,“姜民秀他妈是外国著名大学毕业的教育学硕士。”九九乘法口诀都背不明白的人。 “啥?”刘涛这话不但惊得小眼镜觉得刘涛是在说谎,寝室内其他少年也都一齐看向了姜民秀,从不多话的小眼镜忍不住对姜民秀说道:“那你妈是不是对你老大失望了?” 被同寝室这么多眼神质疑,特别是小眼镜这话问的又特别刺激姜民秀的神经,他胀红了脸嚷道:“才没有,我妈说我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你们都没有见过她有多喜欢我。”半夜睡觉前还会吻他的额头。好在他还有点理智,没把这句说出来。 “是,是,”刘涛顺毛抚着姜民秀,生怕他气个好歹,还引理引据地说:“你妈肯定喜欢你,要不怎么会允许你养狗呢,还史努比,咦,你妈怎么知道你喜欢史努比,你和你妈说的啊?” 母子两个聊天的范围够广的了,凭着他对姜民秀的了解,姜民秀还不至于和他妈见这几次面,就说到狗了吧。 “我妈带我去麦当劳吃饭,我要了四个儿童套餐,每一个都赠一只史努比,我凑齐了四种呢。”姜民秀一脸兴味地和刘涛说起他爱好得到肯定的满足,“我妈说先给我保存着,等接我出去后,我可以把它们摆我们家的书架上。” 刘涛已经被姜民秀的无邪打败了,他送姜民秀一瞥鄙视的大白眼,“你说你是不是傻,瞧你那点出息,出去一趟吃四个儿童套,你还儿童啊,白痴!” “你才白痴!”姜民秀懒得理刘涛,他就是喜欢史努比怎么了,而且他妈也带他吃别的了,“我妈昨天晚上带我去了一家蒙古烤肉馆,那家馆子的肉挺好吃的,还有一架望远镜,能看到天上的星星,我是水瓶座的。” “水瓶座?我还茶壶座的呢,”像大半部分男生一样,刘涛对星座完全不感兴趣,倒是对那家蒙古烤肉馆子兴趣颇深,又缠着姜民秀说了个大概。 姜民秀不会花言巧语,实实在在的复述完后,刘涛的眼睛倍亮,姜民秀这回肯定是认了个真妈回来。 “你妈还要给你预备个书架啊?” 这才是小眼镜关注的,他十分羡慕那种家里有大大书架的,他家原先也有的,但他后妈入住后,书架便被淘汰了。 他却一语点醒姜民秀和刘涛。 刘涛摸摸下巴,中肯地对姜民秀说:“你还是抓紧时间把九九乘法口诀和拼音字母表背背吧,别让你妈觉得你不是他亲生的。” 根据他的经验,父母子女之间差距太大,会加快父母要二胎的节奏的。 章节目录 三十六、好饭菜和好人缘 来的时候三个人,回去的时候,就程婧娆自己开车,程婧娆开得很慢,今天晚上她有直播,她准备直接开去电视台,等着明天她休息了,把车给白清洋送去,当面道谢。 副驾驶位,放着一个小袋,里面装着她儿子寄存在她这里的四个史努比玩偶,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出她儿子喜欢什么,竟是这种小东西,她的心尖微微泛酸后,带出一丝欢喜。 ——她儿子还是非常可爱的小家伙的! 缓缓的行程开到一半儿,程婧娆的电话响起,她开车的时候一般都用蓝牙耳机的,也没去看号码,以为是白清洋打来管她要车呢,接通后,竟是靳紫皇略显低沉很有缥缈虚度感的声音。 “晚上有时间吗?我在伯父这里,准备做白灼虾、文昌鸡还有佛跳墙,你要过来,刚好够吃。” 靳紫皇淡淡然叙述的口气,听得程婧娆头皮一麻,她拿这个师兄,就像拿她亲爹一样没有办法,而他亲爹和她师兄忘年交,若不是顾忌着还有一个她,那关系好得都要焚香结拜了。 程婧娆打起精神来应付她师兄,对着后视镜努力笑了一下后,才说:“师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去少管所接姜民秀的时候,我刚好到,”靳紫皇永远是淡泊的口气,不管说什么样的事,也不管对方听到以后是什么感觉,“你现在是不是刚好把姜民秀送少管所啊?应该有时间过来吧。” 程婧娆一脚刹车停下来,左右看看确实是没有什么人监视她,又一想起她师兄例来做事的风格,真不知是诸葛亮附体可以掐指一算了,还是孙猴子附身会七十二变了,反正,安蔷不喜欢她师兄,还是有点根据的。 一个人太过神叨,难免有点邪祟! “师兄都知道我这两天陪儿子,那也应该知道我晚上在电视台兼职个直播节目吧,”程婧娆对他师兄那种能洞穿一切的能力,非常鄙夷。 “噢,兼那个节目啊,我晚上和伯父一起听听,那你做完过来吗?我夜消预备了虾蛟,三鲜翡翠汤,还有……老婆饼。” 哪怕程婧娆这里有了突然的变化,靳紫皇依然是气定神闲,悠悠散散地说着。 程婧娆彻底被她师兄打败了,她师兄那手厨艺肯定是没得说,是肯做一道菜花大把心思的人,讲究吃的精致,吃的文化,吃的还要有内涵,这点特别对她爸的脾气胃口,让人一点儿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挥挥手、动动手指,就是几千万上亿资金来去的人物,更不会想他还是…… 哎,反正她是躲不过去了,不然她师兄能把明天早上要做什么也会一并告诉她的,直到她有时间回去。 “好吧,我直播完节目回去,”程婧娆不只是妥协,她师兄大老远地过来了,于情于理,她都要回去的。 前世今生,用安蔷的话说靳紫皇欠她的、她欠靳紫皇的,是没办法用一来一去的帐,算得清楚的。 挂了靳紫皇的电话,程婧娆抓紧给安蔷打电话过去,汇报一下靳紫皇来了,问安蔷要不要晚上和她一起回去混靳紫皇的消夜,毕竟在安蔷的心里,不管靳紫皇怎么混蛋,但靳紫皇做饭的手艺,还是让她心思神往、无法忘却的。 安蔷听完程婧娆所说的,一派慷慨就义的口吻,“回,必须回,我不陪你去战斗,谁陪你。” 程婧娆很想问安蔷一句,安蔷是有勇气帮着她战斗她爹还是帮着她战斗靳紫皇,不能仅仅是战斗消夜吧。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程婧娆大脑千思百结中,开出了两个多小时来,真是瞎了这台保时捷的性能了,等着程婧娆磨蹭到电视台直播室时,就看到她的搭挡小昭正忙得焦头烂额,一脑门子的汗。 程婧娆一把拉住他,不解地问:“你这是怎么了?节目不是……”为了确定她的时间没有问题,她特意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呢。” 小昭看到程婧娆一拍脑门,汗珠子都被他震了下去,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程姐,你看看,都是我的错,我把你忘了。” “怎么了?”程婧娆有点懵,却还是找到了关键,“咱们节目有问题了?” “不是咱们节目有问题,是咱们节目要停一期了,今天白天市里招开了重大的经济招商会议,晚上征用咱们的时间段,给这次会议做立体式的宣传,中午下的通知,全台的人都跟着忙来的,我忘记通知你了,真是太对不起了,让你白跑一趟。” 这种突然来的紧急任务,时而会有的,因着程婧娆是电视台编外人员,所以她不用跟着参加跟着忙,只要接到通知,按安排行事就可以了。 小昭说话的速度都快赶上神七了,程婧娆心中暗翻了一个白眼,她师兄和她说晚饭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她能吃到的绝不只是消夜。她师兄那一番心意手艺,费起神事来,老天爷都不敢辜负的,何况她乎? “没事,没事,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当锻炼车技了,”程婧娆当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和小昭生气,她还很客气地说:“你这里用帮忙吗?” 小昭连忙冲程婧娆摆手,“不用不用,程姐,拖我一个就可以了,不好把你也搭进来。” “那好,我先走了,有事给我电话!” 程婧娆瞧着这忙上忙下的电视台,也不好在打扰他们的时间,和小昭知会了一声,离开电视台。 第38章 出了电视台,先给不要命也要吃的安蔷打了一个电话,“因为全市重大经济会议,晚上的节目停了,我过去找你吧,现在,恭喜你不但可以吃到我师兄的消夜,还可以吃到我师兄的晚饭了。” 听到这个消息,安蔷仿佛一点儿不意外,还说:“这才是靳紫皇做事的风格,你没问问那场重大经济会议是不是为了迎接他这个大财头才开的啊?” 这真是不太好说,从着靳紫皇气定神闲地给他打电话叫她吃饭,她就已经觉得不对头,但程婧娆却不想纠结了,和安蔷商定好了她去安蔷的事务所接安蔷,然后一起回她爸那里。 接上安蔷后,开的还是程婧娆开的这台保时捷,安蔷的车正好今天送去保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赶的这么巧。 “要说白总对你真是诚心一片,看看,这还没怎么滴呢,名车就送来了,追妞三大杀招之一,用的这么润物细无声啊。” 最主要的是白清洋竟无意间打通了追求程婧娆的任督二脉啊——把程婧娆的大人情抽拉出来了,还和程婧娆的儿子挂上救命之恩的关系,这很主要。 程婧娆开车绕过一个路口后,提醒着安蔷,“我求你少说几句吧,尤其在我师兄面前,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你放心,我是那不晓事的人吗?”还远远没到说这些的时候,可是即使她们不说,靳紫皇就会不知道吗?安蔷很怀疑。 “你停前面那家超市,我去给叔叔买点水果带去,”安蔷指着下一个路口旁边开的大型超市说:“我这半年一载不去一回,空着两手去吃,太不像话了。” “不用了,我们两家还有什么客气的,”程婧娆不同意,准备开车就过去,安蔷连忙拦她,“可不行,礼不能废,我正在叔叔气头上,收留了你,不一定怎么刺激到他老人家了呢,叔叔冲着我拿的东西,也不好意思多念叨我几句的。”程婧娆她爸说话,她可承受不起,花钱免灾吧。 程婧娆被安蔷这话堵得无话可说,只好依安蔷所说,停车进了超市。 安蔷手快脚快,在购物这方面没有拖沓症,二十分钟不但搞定了一个大果篮,还抱出一捧鲜花来。 再次坐回车里的安蔷感叹道:“在你家老爷子面前,还是抱着点东西有底气啊!”程婧娆她爸未必贪她这点东西,但程婧娆她爸重礼,讲究多。 程婧娆向来拿她爸和她妈没办法的,不在忍气吞声中变态,就得在爆发中灭亡,都是死路一条,这就是命啊! 程婧娆的家在留原市大学园区内,她父亲程逸先做为留原市惟一一所登顶国内十佳大学的知名教授,他的居室是由大学按照学术、教育等等统筹排名后,统一分发的,处在大学家属楼区的越层区里。 大学校区内是不许外来车辆进入的,即使是内部的车辆,如果之前没有在保卫处备过案,也要统一登记的。 程婧娆向来遵守校区的规章,在校区门口,她把车停下,去门卫室登记。 正巧今天值班的校区门卫是一个做了十几年的老人儿了,和程婧娆认识,见着程婧娆回来,很高兴地和程婧娆攀谈了几句,顺便问了问程婧娆父亲的身体情况,知道她爸爱养花,还送了一盆形状端庄的君子兰给程婧娆带回去。 门卫大叔还很感激地说:“这盆花给程教授拿去看着玩儿,养眼睛,他上次送我儿子那本古言翻译讲座,我儿子看了以后文科成绩大有提高啊。” 程婧娆她爸虽然和家人的关系莫明其妙的僵硬紧张,但在大学里,人缘还是不错的,毕竟人家门卫大爷不会和他探讨上下五千年到底是文化推动经济还是经济带动文化的,更不会给他带出私生孙子等等问题。 没有这种之于原则性的问题,程婧娆她爸还是一个和蔼慈祥好说话的老教授的。 安蔷看到程婧娆签个字的功夫,就带回一盆花,也很惊讶,“老人家群众基础不错啊。” 程婧娆苦笑:“……” 大约除了和她这个亲生姑娘关系紧张,和前妻因为学术争论打到离婚,其他都还好吧。 章节目录 三十七、两个帮手和两种方式 进入大学校区内,程婧娆的车速更缓了,几乎还没有旁边大学生加速蹬过去的自行车快了。 安蔷许久没有回大学校园了,看到哪里都觉得新鲜,看到哪里又都觉得怀念,尤其看到路边一处凉亭里,有一对小情侣顶着冷冽寒风还在忘我地谈情说爱,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她不免得有些伤怀。 若是她没有记错,也不可能会记错,她上大学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猜得到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爱人没有负她,老天却负她,爱人的生命那么短暂,她甚至都没有想到办法去挽留,她如火似荼的初恋就结束了。 哎,自那以后,她是不是就有一点儿游戏人生的荒谬不羁了呢。 回头一看正仔细开车的程婧娆,想想程婧娆那个十四岁的大儿子,好吧,她的人生还算正常的。 到了程婧娆家楼下,程婧娆把车停好,和拿着大把礼物的安蔷往楼里面走。 这一路上,遇到不少认识的左邻右舍,都是同一学校的教授或其家属,见了面都要挨个打招呼,又都问问她爸的身体状况,还有两个同龄老教授邀请他爸闲时过去下棋,品一品他们新搞到的好茶。 “我有一种回到二千年前的感觉,”挨个过了那些邻居,快要到程家门口时,安蔷附在程婧娆的耳边低低地说:“盛世桃源啊!” 桃不桃源的,程婧娆不清楚,反正与她来说,这里绝非桃花源。 不用敲门,程婧娆虽然回来的次数有限,但家里的门钥匙却始终有着,这些年来,家里的大门就没换过锁,别说是她了,估计就是做为这家前妻的她妈偶有兴致想回来看看,拿着十几年前离家时那把钥匙,也是可以把门打开的。 老教授家属楼就是这点好,不锁门都不用担心被盗,上下几层,没有一家不是认识的,学一辈子书本的人,更是对安全什么的,没有寻常百姓家更敏感的。 程婧娆开门进去之前,先把安蔷一把推了进去,这个混吃混喝的好基友,既然抱了大推的礼品,当然是用来堵她爸的嘴、吸引她爸的注意力才好的。 安蔷和程婧娆先后进门的时候,程婧娆她爸程逸先老教授,正拿着一本连程婧娆那种硕士学历都未必能认满一页字的古籍,与坐在他身边的靳紫皇探讨着几个古字的历史起源。 安蔷听了一耳朵后,嘴角直抽抽,心中腹诽,程婧娆她爸这爱好,估计着也只有能鉴别出来七千年前木乃伊真假的考古系准博士靳紫皇能答对圆满。 她压得极低的声音,小声和后面换鞋的程婧娆说:“你师兄没把那个考古学博士读完,就去接手什么家族帮派和财团生意,真是考古界的重大损失啊。” 谁说不是呢,程婧娆也是这么觉得的,靳紫皇的弃文从商,对于整个考古界来说的,都是痛心疾首的,这是她爸的原话,她爸尤其如此,抑郁了三天,就喝了两碗粥。 据程婧娆估计着,即便她日后出个什么意外死了,她爸大概齐也就是这个沉痛表情了。 “你们回来了,”听着程婧娆和安蔷站在玄关那里嘀嘀咕咕,靳紫皇颇为善解人意地先开了口,“我刚才还和伯父说,安小姐一定会跟着过来的,菜怕是预备少了。” 气场不合这东西,果然没有任何理由,见面就互看不顺眼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张嘴过后就想动手,才是真个没办法。 “你说你师兄的保镖都藏在哪儿?”安蔷瞟了一眼四周,其实她在楼下的时候,就张望过,“他这么大的人物出现,总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那她一会儿真和靳紫皇动起手来,估计就不会吃亏了。 程婧娆暗暗白了她一眼,“我求你了,别和我师兄一见面就像杰瑞见到汤姆似的行吗?”又不是老鼠和猫,至于回回见面,回回吵嘛。 安蔷强忍着猫抓心肝似的斗意,说:“行,给你个面子!” 暂时放弃和靳紫皇的斗争,还有程婧娆她爸那块硬骨头难啃,为避免程婧娆先和她爸对上,安蔷很主动地凑了过去,“叔叔,好久没见,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想我?” 安蔷做为程婧娆半辈子的惟一好闺蜜,来程家的次数以及和程婧娆父母的熟悉程度,自不是一般人能比,相当于程家半个姑娘了,否则也不会程婧娆跑出去大半个月,住在安蔷那里,程婧娆父母半个电话打不通也不担心的。 第39章 “安丫头来了,”安蔷小猫似地蹭过来,程逸先不好再装糊涂了,不得不舍得把眼睛从古书里挪出来了,“你还记得来看我这把老骨头,可比着某个亲生的强多了。” 安蔷讪讪地笑了一下,低下头去,不好接话了。这都多久了,老爷子还在气头上啊。 那边那个刚换完鞋的亲生的:“……”难道她现在出现得是个鬼魂? 为什么自己和父母关系长期紧张这个深刻的问题,是程婧娆苦思冥想两辈子,除了自己儿子姜民秀外,惟二困扰她头疼不已的糟心事,追根究底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改善的办法,最后想来想去,程婧娆觉得她和她爸妈可能是属相不合,天生就不对头吧! 有安蔷凑到程逸先旁边,与安蔷也是属相不合、天生不对头的靳紫皇立刻让位,迎着程婧娆走了过去。 靳紫皇个子很高,他官方的身高是一米八八,但他无论穿上哪双鞋,都能过去一米九,肩宽腿长乍细的腰,无论长得如何,只是这身量气势,就挺压人的,反正他每次正面出现在程婧娆面前,程婧娆都觉得前方被堵得密不透风。 至于靳紫皇的长相吗?凭心而论,他不如白清洋长得俊美,但他长得极其风情都雅,一双秀长的眼睛狭长内敛,目光悠远深遂,又因着瞳孔略浅淡颜色偏棕琥色,直望过去,让人觉得他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深不可测。 “师兄,” 说起来,他们虽是一个大学的,但专业不同,叫着师兄很勉强,偶尔程婧娆也会叫靳紫皇一声‘哥’,他们之间差了七岁。 “来厨房帮我忙吧,” 靳紫皇单独叫她过去,怕是有话要和她说,也是避免她刚进门就和她爸来一场父女大战。 程婧娆先回了自己的卧室,换了一套家居的衣服,进厨房之前,安蔷还冲她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让她放心,老爷子这里的火气,她先帮着慢慢安抚。 厨房流理台上,摆着一样样晚饭用的食材,大都已经处理好了,靳紫皇亲手弄出来的东西,那绝不只是简单的好吃就行,那必须色香味俱全,色字当头,还没做熟的东西,仅仅是盛在盘里,都够得上一件件的艺术品了。 他把双臂伸到程婧娆眼前,程婧娆立刻领会其意思,伸手帮着他挽起袖子,大厨嘛,得有谱有派,而她就是侍候大厨的小丫头。 靳紫皇拿起一个土豆扔给程婧娆,程婧娆利落接过,顺手从抽屉里拿刮刀,处理起土豆来了,仅仅这几个动作来看,两个人配合得相当娴熟了。 “伯父这几天要去帝都,我会陪着他走一趟的,”靳紫皇莫明其妙地来一句,好像闲话家长一样,程婧娆却听得心一惊,“我爸去帝都干嘛?还要你陪着?”她爸那身体状况…… “学术交流,”靳紫皇微微低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摆弄土豆的程婧娆,笑意浅淡在双眼间流动,“南方新发现一座大型墓葬,怀疑是帝王墓,新出土一批文献,有许多古奥义文,怕是只有伯父能翻译,至于我吗?我完全是沾伯父的名气,才能有机会去参观参观帝王尸,听说保存很完整。” 后面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变/态,但前面…… “谢谢你啊,哥,”她精灵剔透,哪里不懂靳紫皇陪着她爸去帝都,那是在默默无声地帮着她忙。 她爸大病初愈,要乘飞机去那么远的地方,身边没人照顾,她怎么能放心,而她爸又是那么一个古怪脾气,她和她爸正闹矛盾,必不可能用她,助手什么的,学问不够,她爸看不上,学问够了,又不可能一直当她爸的助手,更别提能不能碰上聊得意味相投的,是以她爸一直不怎么爱用,大约只有靳紫皇陪着她爸走一趟,才能把这次公差变成惬意的养病散心游,还能把她和她爸的矛盾,潜移默化地化解开。 靳紫皇那么忙,还要来帮她处理解决家庭矛盾,她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谢什么呢,你多听我几句,我就谢天谢地了!” 靳紫皇这话说得她无端小了二十岁,好像她人设智商倒退回幼儿园了,程婧娆不敢顶嘴,缩头,安心地刮土豆皮了。 程婧娆把刮好的土豆递给靳紫皇,靳紫皇刀功了得,不过是晃了晃刀头的功夫,土豆就成块,进了盆里备洗了。 一直到几道主菜挨个进锅,程婧娆也没等来靳紫皇关于她其它事的询问。 靳紫皇一会儿递她个胡萝卜一会儿递她根葱头,好像叫她进来,真是为了让她打下手的,但依着她对靳紫皇的了解,绝不会那么简单的,这是在等着她自己交待吗? 章节目录 三十八、追悼会气氛的晚餐和不得不认的孽种 论沉着稳重,程婧娆一向不输于人,不说她还比着别人多活一世、多修炼一生,只说她所学专业和这些年的修养,也让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比较淡定,不敢说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已悲,但还不至于受人压迫之下,就觉得气弱的。 除了在靳紫皇和她爹面前——前者让她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和长不大似的,后者让她每每火山爆发,抑制不住洪荒之力。 在靳紫皇做的那盘文昌鸡快出炉之前,程婧娆主动向靳紫皇坦白了她对她儿子姜民秀那不可言说的爱,几近缠绵悱恻。 后面这词可能形容不当,确是靳紫皇对程婧娆说完母子之情后,给她的中肯评价,程婧娆听后一头黑线。 程婧娆小声地和靳紫皇念叨着,“民秀呢,长得和我好像,我看到他,心都软了,他又很乖巧听话。”哪怕之前这话她已经和靳紫皇说过一遍了。 她必须要和靳紫皇说通,还等着靳紫皇帮忙去她爸那里通融呢,她是和她爸沟通不明白了,要想调节好父女关系以及于后来可能发生的祖孙关系,全得靠着靳紫皇了。 靳紫皇拿小匙试了试汤头,觉得味道还是差点火候,遂又盖了锅盖,“等有机会我去见见他吧。” 用安蔷的话来说,靳紫皇要见某人,那真是给那个人天大的面子了,据不完全统计,每年想要见靳紫皇的人,排队可绕香港中环三圈。 靳紫皇一桌精挑细选的菜摆在餐桌上时,安蔷也缠着程婧娆她爹程逸先讲完半套全唐诗了。 坐到餐桌与程婧娆擦肩而过时,安蔷极低的声音与程婧娆抱怨,“为了你,我听了三个多小时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都快吐血了,你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安蔷说这话的时候,俨然要疯了——她这辈子就算找情人,也坚决不找文科男,shit! 依着程家的规矩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无论多精美的一顿饭,他们席间都是不说话的,只能偶尔听到筷子碰碗碟的细小动静。 安蔷自以为她自己家也算得是高知家庭,她祖父那可是政法界泰斗,那在她家吃饭的时候,也没有把一顿家宴吃出追悼会的气氛来啊。 吃着多好的美味,伴着这样的气氛,也如同嚼蜡,若说之前和程婧娆她爸聊天是要吐血,那么现在就是要贫血了。 恰好这时,程婧娆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就像是乌云密布的低气压暴风雨天的第一道惊雷,把着阴暗的天空撕开一道口子。 程婧娆快速放下碗筷,去扔在里屋的皮包里翻她的手机。 程婧娆起身去里屋时,程逸先透过水白的玻璃镜片,偷偷瞄了他女儿一眼,这几乎是今天程婧娆自进屋以来,他第一次认真仔细地看他女儿。 瘦了! 程婧娆接了电话就没有出来,一直在里屋回话,偶尔能听到几句,“是啊,今晚的直播停了”、“噢,那谢谢,我明天把车送过去”、“那好的,见面说!”等等。 安蔷已经猜到打电话来的人是谁了,那位白总追的还是蛮勤快啊,瞧样子,有戏啊。安蔷给白清洋的机智点赞,脸上不免带出点了然于胸的笑意来,被靳紫皇一眼瞧见。 “安小姐,似乎知道些什么高兴的事,不如说出来,让伯父也开心开心。” 安蔷很想冲靳紫皇翻个白眼以示抗议,可惜她还没攒足这个胆量,她目前的战斗力,大约也就是与靳紫皇吵两句嘴的地步,对于靳紫皇不痛不痒,对于她能解解心头不爽。 靳紫皇如今问到她的头上了,她其实不太愿意搭理靳紫皇,更懒得回答靳紫皇,可她当想起白清洋是谁来,又对程婧娆是什么目的,及靳紫皇这些年来对程婧娆隐晦不明的心思,她就起了玩味的心。 第40章 “可不是件开心事吗?”安蔷冲着靳紫皇挑眉说:“有位青年才俊正在追求婧娆,又是送花又是请吃饭的,楼下的车也是他送婧娆的,噢,对了,还为了可以快速融入进婧娆的生活,特意去了少管所做慈善捐赠,看望婧娆的儿子,还为了救婧娆的儿子受了伤,一同去医院的时候,里外照顾着婧娆伤到头部的儿子,连着自己骨折的手臂都不顾了,哎哎,用伯父常说的话来形容,那真是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动容,连我都为之感动。” 靳紫皇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淡淡道:“那真是不容易,难为他了。” 安蔷颇为惊讶,“是吗?靳先生也觉得他不容易?”以她的推断来了说,靳紫皇不该是这种反应啊。靳紫皇怎么会觉得谁不容易呢! 靳紫皇安然地说:“当然,连安小姐都能感动,天地君亲师亦不过如此。” 安蔷一派迷糊,根本没反应过来,“咩?什么意思?” 坐在餐桌正中的程逸先,沉了半晚上的脸,终于转晴,忍俊不住笑了出来,还拿筷头点了点靳紫皇,“东辰啊,你啊你啊,这脾气还和小孩子似的。”其实算起来他自己的脾气,也大不上几岁。 东辰是靳紫皇的字。清朝都亡了一百多年了,到了这个世纪还有人取字,就像刚才这句话似的,都是非常令安蔷难以理解的。 “叔叔,”靳紫皇那里讨不到便宜,安蔷只能狠瞪了靳紫皇一眼,凑到程逸先身边,小声撒娇说:“你看看,他尽是欺负我。” “没有,东辰是和你开玩笑呢,”程逸先刚想和安蔷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听到他女儿在里屋接的电话还没有聊完,又想到安蔷刚才说的那些话,话头就不由自主地转移了,“你刚才说有人在追求婧娆?是真的?”他女儿才出家门多久,就又被某些狂蜂浪蝶盯上了,简直是太让他操心了。 “是啊,一位怀有爱国主义情操、思想道德水准极高、几乎怀有白求恩精神的……俊美富二代。” 听安蔷说前面几句的时候,靳紫皇就觉着不靠谱,到最后那五个字时,连着程逸先的脸色都变了。 惹了大祸尤自不知的安蔷,还想再随便夸耀(涂黑)白清洋几句时,程婧娆正好挂了电话从里屋出来,重新落坐在餐桌旁她的位置处。 刚拿起之前她放下的筷子,她敏感地觉察到她爸和她师兄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对。如果不是她比较了解她师兄,还看不出来她师兄有什么不对,但她爸的就比较明显了。 偏偏她爸又属于越生气越不说话那种,非常憋气憋圆鼓了,寻着一丝极细微轻小的瑕疵,才能剧烈地爆发出来。如今,她瞧着她爸还没有气涨到那个点。 她以碗盖着眼睛,向着她的好闺蜜好基友安蔷瞟去,呲牙:怎么了?安蔷默默低头,她不敢承认她似乎不小心惹了什么事情,至于什么事情,她说不太好。 程婧娆放下拿高的碗,准备继续吃饭,一筷头子的饭还没头到嘴里呢,就听到她爸和她说了她进家门以来的第一句话。 程逸先本来是想问追你那个小兔崽子是怎么回事的,结果话到嘴边就变成了,“那个孽种受伤了?”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里看着,是程婧娆和她爸程逸先自上次争吵、程婧娆昏倒送医之后的第一句面对面说话的,但事实却绝非如此。 ——这几乎可以算得程婧娆前世今生,重生回来后两世里,与她爸第一次面对面吃饭,然后说了一句令她无奈又伤心的话,还要为这个话题不停地纠结下去。 “爸,我最后一次郑重和你说一遍,民秀是我儿子,是你外孙子,不是孽种,” 程婧娆的声音平稳但有力,情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淡定沉静,仿佛不是为了反驳固执的父亲,只是告诉他一件事实。 程婧娆这种毫无被激怒,甚至连无奈都没有的态度,使得程逸先憋得已经鼓鼓的‘气囊’,虽然再次充气,但却没有爆开的勇气,他直愣愣地看着女儿,好似不认识了一般。 等自己这一世与姜民秀接触,油然而生一种为母之后的从容,程婧娆就有了仿佛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的归属, 程婧娆喝了一口汤,谁也没看,自顾自地说道:“我是一定要认他的,尽为母的责任,他在少管所的刑期到明年二月份,也就是过年前,他出来,我就会接他到我身边生活。” 程逸先听得简直要爆炸了,却又没法立时发泄出来,周身气压低得连他自己都喘不上来气,好在还有靳紫皇。 “伯父,婧娆认回她的儿子也是合乎论理纲常,”靳紫皇用公用的银筷夹起一块鱼肉,小心剃干净鱼刺,放到程逸先面前的小碟里,“让那孩子在外面流浪,真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与谁的脸上都无光彩,您说是吧?” 靳紫皇的话语听着平常,却是极其犀利,他的意思很简单,没有人会因为你不认回儿子或是外孙,就在这孩子犯错之后,不觉得那是你儿子或是外孙的,血缘这种东西,天生的纠葛,任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这一点,程逸先哪里会不明白,他只是不甘心罢了。 他那优秀无比的女儿,在如此年纪轻轻的好年华里,背上这样的人生污点,简直比让他自己背上,还要痛楚。 没有人知道,他也从来没有对人说过,甚至没有对程婧娆说过——他的女儿,是他一生的骄傲! 他却在暮年,亲眼看着这个骄傲,被毁了! 章节目录 三十九、以身相许和侍候早饭 程婧娆原以为靳紫皇帮着她把姜民秀的事,在她爸面前先含糊过去今晚就算成功了,她刚想向靳紫皇致以感激的微笑,紧随其后的,靳紫皇就给了她另外一个攻击性很强的打击。 “孩子认回来了,对孩子有恩的人,我们总要回报一二,听安小姐说孩子这次遇险,在紧急关头,有位恩人对孩子舍命相救,按古往今来的惯例,回报这等大恩非要以身相许不可,婧娆,你不会有此意吧?” 靳紫皇慢声细语地问完,抬眼看了程婧娆一下,这一眼的眼神如伽玛线探测器射出的辐射形光环,程婧娆觉得她若是敢点头,估计着脖子一凉,搞不好血溅当场。 你说说,她明明和她师兄,之于男女私情上没有半分逾越,不知为何每次被她师兄拿眼神和话语一刮一挑,立刻浑身浮满了像期末考试考零分的小学生即将要见到家长的心虚害怕。 “哪有,哪就到那个地步,”程婧娆狠瞪了安蔷一眼,这个大嘴巴的基友,这是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吃都堵不住嘴,好不好的提什么白清洋。 安蔷在靳紫皇提什么‘以身相许’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把脖子扭向远离程婧娆的方向了——她发现了这桌子的人,她谁都惹不起,她就不应该嘴馋,跑这里活受罪来。 “噢,那就是说再救一次就到位了?”靳紫皇依然不依不饶,“还是说人家非让咱们以身相许呢?” 让她去死吧,尤其是她发现她爸在靳紫皇问完这两个问题后,竟然也目光炯炯地盯了过来,程婧娆觉得心好累,她拒绝回答这两个问题。 困境艰难地把这顿饭熬完,靳紫皇说的夜宵,程婧娆连想都不敢想了,安蔷心领神会地张罗着回家,程婧娆连连点头,安蔷今天晚上惟一做对的事,就是这件了,敌强我弱,抓紧撤退是惟一出路。 正喝着茶水的靳紫皇低头微笑不语,他似乎料定不用他开口,程婧娆也走不出去家门口。 果不其然,憋了一晚上气,已经气得鼓鼓却无处发泄的程逸先怒了,老爷子怒气冲冲地低吼说:“月余不归家,刚归就要走,你拿你老子放在何处?” 程婧娆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安蔷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提下一句了。 “都别回了,安丫头的屋子一直给她留着呢,你的东西她一应都能用,今晚都住下。” 程逸先发话,还是在气头上的,程婧娆和安蔷都没有勇气去捋虎须,双双垂头认命,耳尖地听到了靳紫皇传来一声低笑。 四只眼睛汇聚成一道幽怨的眼神,一起瞟向靳紫皇所坐的位置,只见得靳紫皇正动作优雅地给程逸先的茶杯里续茶呢。 有靳紫皇在的地方,安蔷绝不可能单独睡,她虽然是无神论者,但这个理论并不适合在靳紫皇所在的地方,她总觉得有靳紫皇在,她这一晚上都是神神鬼鬼的恶梦,绝不会睡安然,所以她抱着被子,厚着脸皮,钻进了程婧娆的房间。 程婧娆早就想到安蔷会有这一出戏,卧房门开着等她来呢。她一进门,程婧娆就是一阵冷笑,“还敢贪吃我师兄做的饭菜了吗?” 第41章 安蔷摇头如波浪鼓,下次就算是靳紫皇亲自上门请她并答应给她做法国五星级大餐,她都不会来的了。 程婧娆继续冷笑,“那还敢在他面前提有人愿意我以身相许或是我愿意以身相许别人吗?” 就她和白清洋这点没头没脑的破事,安蔷也好意思在靳紫皇面前提一提,也不嫌露丑,丢人现眼。 安蔷彻底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又有些不甘心的说:“有人愿意你以身相许怎么的了?反正我觉得白清洋比你师兄好多了,接地气!” 蛇精病的性子,也能说是接地气了?程婧娆懒得和安蔷理论。 安蔷抱着被子滚上程婧娆的床,巴着程婧娆的手,“哎,白清洋打电话来找你说什么?该不会是那么没品地管你要车吧?” 程婧娆摇头,白清洋倒是提了一堆的东西,就是没提车,“他问我今天晚上的节目怎么没播?” “他怎么知道你在兼职做广播?”这一晚上,安蔷总算是抓到了一个重点。 安蔷要是不提,程婧娆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微微拢了拢眉头,是啊,白清洋怎么知道自己在做兼职广播呢? 在抓住这句重点并提出来后,安蔷就有些后悔了,她今天晚上看来是不易说话才对,当真嘴欠,提这个干嘛呢,连忙补救地说道:“白清洋知道也没有什么,毕竟不是没有你师兄神叨吗?掐指一算,连你今天晚上的直播节目停了都了如指掌,就这本事,他说往你头上架台卫星,把你当月宫嫦娥似的专门观测,我都信。” 就靳紫皇这副神叨劲,别说安蔷信,就连程婧娆自己都信,她从最开始的质疑到有些逆反,直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已经顺从地认命了。 这么一对比,白清洋知道她兼职什么的,也不足为怪了。 她刚刚打电话的时候问过白清洋,什么时候有时间她亲自把车送去,当面还给白清洋并致谢。 白清洋说他最近都没有什么时间,他那里出了情况非常紧急的事,最近甚至都不在国内,让她先用着车。依着他们两个之间的情份,都没关系的,送她都好。这么着,还真顺着安蔷的话去了。 她其实很想问问,他们两个之间算什么情份……,最后却差点问出口的是白清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的事,幸好,她当时理智还在,并没有真的问出口去。 倒是安蔷觉得这事稀奇,忍不住向她问了口,“你说他是遇到什么样的大事,连你这位大美人都狠心舍下不缠了呢?” “我哪里知道,”程婧娆抚了抚垂在肩头的长发,开玩笑似地说:“许是相亲去了吧!” 安蔷差点被程婧娆这个玩笑弄得一口口水呛到,她轻咳了一声才说:“不会不会,这绝对不可能。”这无关乎节操,这关乎品味,像白清洋那种兼具蛇精病气质的富二代,绝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的。 管他有没有可能,程婧娆不想再纠结,她转了话题说:“民秀遇险,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那可不有问题,”安蔷一拍大腿说:“白清洋跑去少管所做慈善捐赠,那肯定是有大半原因知道咱儿子在那儿,又恰好遇到咱儿子遇险,刚巧就救了。” 程婧娆对安蔷这种非要把她和白清洋搓成一对的行为很不耻,她说:“你明知我指的不是这件事,怎么就那凑巧,正好我儿子在楼下打扫的时候,楼上就飞下一堆杂物来,还砖砖瓦瓦的那么多,不过恰巧是一阵风罢了,又不是龙卷风,可以刮出一堵承重墙来。” 说刮来一堵承重墙有点夸张,但那堆东西,用白清洋的描述绝对不会存在于楼顶之上的。白清洋为了搏得她更多的感激,虽然对自己受伤的胳膊和没受伤的头部,加大了夸张,但刮下来的那些罪证,还不至于说得不附事实的。 “这就看少管所查出个什么结果来了,”安蔷主理的离婚官司多,却不代表着她不懂得其它案件,少管所的管教大都是警校出身,查这点家门内部的事,应该不难,“这结果若是不附事实,总得叫人提个异议不是?不过,我觉得他们不会,不说别的,这不还牵扯着白清洋这位去少管所做捐赠慈善的人吗?” 程婧娆懒懒一笑,仿若夜半盛开的昙花,一晃而过,挨着她的安蔷被狠狠地晃花了眼,心里忍不住暗暗叹道,这妞是真美,怪不得要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啊。 这一晚上睡醒,早饭已在桌上,还是靳紫皇的手艺,安蔷却宁饿不吃,以约了当事人为理由,起床后,就洗了一把脸,连妆都没上,就匆匆离去。 靳紫皇望着安蔷连鞋都没有提好就逃离而去的狼狈背影,笑得很是开怀。 程婧娆走出浴间,头发还淋着水珠没有擦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她也是相当无奈了。 “哥,早安!” 程婧娆先和靳紫皇打了招呼,然后看见她爸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一大早的手里就拿着一本线装书,泛黄的书页宣告着这本书的年龄肯定要大于她n倍。 她放下手里的毛巾,又和他爸问了声好,他爸因还在回闷气头,只‘哼’了一声,算做对她的回答。 程婧娆无所谓,她觉得她和她爸能到目前这种相视而对,互点一头的地步,已经算好的,总比着前一段时间,只要通电话,就会被训个狗血喷头强上许多。 靳紫皇盛好粥,放到程婧娆的坐位前,“吃饭吧,尝尝我熬的银耳百合粥。” “谢谢哥!” 程婧娆乖乖地接过来,还未等把粥吃到嘴里,就听到她那个一直看她不顺眼的爸冷声说:“一个女孩子还要你哥来伺候早饭,东辰百忙之中,从香港飞过来不得休息地陪我研究古文字,已是辛劳之极,你不能替他分忧,还时不时地与他添乱,作何感想,为父这些年的教育难道没起到半分作用吗?” 一头黑线的程婧娆:“……” 她爸那里她一定是捡来的,靳紫皇才是亲生的。 还有,她爸说的那什么多年的教育,她十几岁就生下了姜民秀了,她爸竟还没有意识到她爸的那什么教育早就打水漂了吗? 章节目录 四十、处理方式和家长们 少管所的中午,午饭过后有短暂的休息时间,是可以回宿舍里躺一会儿的。 往常这个时候,在姜民秀所在的1407室,即使是不安稳如胖子也会躺在床上,用不着调的语言,闲撩一下同寝室的人,没有人理他后,辗转个五、六分钟就能睡过去了。 今天中午却格外不同,寝室八个人,有六个都没有躺着,而是抻长了脖子听姜民秀和刘涛说他们上午被叫去管教办公室那么长时间才回来的原因。 “熊胖太tmd傻b了,还敢听柳特的主意,md,那小子一肚子的坏水,挖坑把人活埋了,那人做了冤死鬼都tmd未必知道。” 说话‘妈’必不离口,成批卖‘妈’的少年叫赵初一,他是这个寝室年岁最长的一个,眼看着没几个月就要到十八岁了,但刑期却没有服完,按规矩是要转到成人监狱那边的了。 赵初一与刘涛关系很好,上次姜民秀出事的时候,刘涛就在姜民秀不远的地方,也差点被砸到。大上次,他们与熊林毅他们打群架的时候,他也帮着刘涛和姜民秀出手了。 胖子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他也是上午被叫去管教办公室了解情况的那一个,得知那天的意外竟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造成的,胖子都狠不得立刻跑去熊林毅的寝室,撕了那几个混蛋。 玛蛋,也是他自己心眼子不够用,他怎么就忘记了,那天打扫分担区,他们是楼下,熊坏水他们是楼上呢,这事定是他们蓄谋以久的报复,前几天刘涛还提醒过他们呢,结果真是防不胜防,还是险些着了他们的道,差点把命搭里。 刘涛看了一眼缩在床铺里面眉头紧锁的姜民秀,“姜民秀,你怎么不说话,你想什么呢?” “我妈明天又要来了,”姜民秀半点儿没有要见到他妈的兴奋喜悦,反而满心的苦恼和不安,“她认我不到一个月,就来少管所好几次了,肯定挺烦的。” 这少管所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哪个人总愿意往这里来呢,他以前明明没这么多麻烦事的,或者那个时候有,他自己也不当回事,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了,可现如今一想到他妈又要为了他跑一趟这里,不知怎么的,心底就毛毛的发虚。他妈会不会觉得他是个麻烦惹事精呢?哎! “不会的,你不是说你妈喜欢你吗?你是她儿子,她怎么会嫌你烦,”这话刘涛自己劝得都有几分心虚,进少管所的人,有几个是得父母待见的。 第42章 姜民秀他妈这是刚认回姜民秀,正有几分热乎劲,要是这几分热情被折腾没了,还真不太好说,毕竟姜民秀他妈那么优秀又那么年轻。姜民秀对于他妈真是老大不小一负担,没有姜民秀,依着他妈那条件,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另组家庭都行的,到时候重新生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姜民秀没接话,头垂得更低了。 他妈要是知道那天的事不是意外,而是他在少管所打过几次架的仇敌伺机报复,一定对他的印象更不好,他又是抢劫伤人罪进来的,他妈……不知道怎么想他呢?大概不会再觉得他是后半辈子的依靠了吧。 “你别担心了,咱们几个人不是都被通知家长了吗?” 胖子想得开,他妈肯定会来了,而且他妈来了只要看到不是他打人、不用他妈赔钱,大概就不会发什么脾气了,没准还能挠熊坏水他那个泼妇妈一顿,顺便讹点钱回去。 说到家长来,刘涛有点愁,他外婆那一大把岁数,每回来都是挺折腾的,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来呢? 至于他爸他妈,他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他大约只有死在少管所,那两位才可能来露个面,帮他收个尸。 这股子压抑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少年们还没有缓过来,尤其是姜民秀,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忐忐忑忑的,有好几次他都想着去找陈京飞,反正他也没有什么事了,他这事不如就在少管所私下里处理得了,别在麻烦他妈了。 这一宿,他都没怎么睡好,早上起来,眼下有些乌青发黑,看起来精神不济,很是憔悴。洗漱的时候,刘涛又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别多想了,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们都做不了主的。 因为上午约见了家长,他们几个涉事的少年们都没有去上课,吃过早饭后,被带到了少管所的会议室。 共六个少年,分两伙两排坐到长长的大理石会议桌两边,分管各自少年的管教坐在两边排头的位置,会议桌正中间坐得是少管所的所长,所长后面还坐着两位副所长。 管教们的表情都是很严肃的,少年们的脸色则是各异。 行计未成的那三个一脸的气急败坏,不甘不愿、哪怕被批评了一天,竟也无半点悔过的意思,尤其是领头的熊林毅,一脸的无所谓,无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反正他有靠山爸,有恃无恐,他怎么作他爸都要给他处理,哼,他妈已经给他递过消息了,他爸那个小三生的是姑娘,目前为止,他还是他爸惟一的儿子,他爸不可能会不管他的。 险被砸到的胖子和主要被砸到的姜民秀以及不远处刚好旁观到一切做主证的刘涛,三个少年看着对面三个少年,一脸的愤恨,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感觉得到杀气腾腾,要不是有管教震场,怕是早就撕打上去了。 九点钟一过,少年们的家长陆续来了。 先来的是熊林毅他妈和胖子他妈,两方家长一见面,那边管教才说个事情大概,两位家长就从张嘴吵到撕打上了。 熊林毅他妈本就是个不讲理的,哪怕错出在她儿子身上,她也是不觉得她儿子有错的,偏又碰到胖子他妈。 胖子他妈是只要错不在她儿子身上,不牵涉经济利益,不让她赔钱,那腰杆铁硬,何况熊林毅他妈还出言不逊,这位街头卖肉的妇女就更不能忍受了,于是,能打的时候千万别吵吵,不是她吹,这么多年街头打架,她还没输过呢。她可是轮两把杀猪刀的人。 连刘涛都忍不住对胖子他妈揪了熊林毅他妈一把头发的战绩,大肆点赞,“胖子,你妈够凶啊!” 胖子微笑不语,得意洋洋,他妈揍他爸那一米八大汉的时候都没输过呢。 至少这开头一局,他们这边不输。 这打打闹闹的开场局,是连几位管教也没有预料得到的,赶忙上手去拉架,还要有两个管教防着这边家长别没拉开呢,那边坐着的几个蠢蠢欲动的少年,又打起来了。 经此一役,会议室一团乱糟,两位女性家长好不容易劝开,其他家长也陆续地到了,等到十点多的时候,就差着姜民秀和刘涛他们两个的家长到场了,而今天要处理的事情,是必须双方家长都到场。 最后,直到秦副总和熊林毅他爸熊民武都来了,姜民秀和刘涛的家长还没有出现呢。 “我们白总有紧急事情去国外了,他这边的事,他授权我全权代理了。” 秦副总也是当天来捐赠的当事人之一,也是亲眼目睹了当时那场意外的人,现在又是见义勇为受伤的白总代理人,他没有坐到会议桌的两旁,而是有一位副所长亲自陪着,坐到了正座后面的位置。 听到门口有响动,姜民秀就会往门那边望一眼,看到不是他妈,他难免失望,一颗从昨天忐忑到现在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刘涛开始也看,但他没有姜民秀盼得那么严重,他外婆那么大的岁数了,来不了也是正常的。 只是姜民秀的脸色越来越白,他也跟着不舒服起来。他们两个挨着坐,他还拉了拉姜民秀的袖子,让他别心急,低声安慰他说:“你妈肯定会来的。” “这是谁家的家长这么大牌,要这么多人等着,还来不来啊,我的时间可宝贵着呢,耽误不起。” 被胖子他妈抓散了头发的熊夫人,一脸的不高兴,正有气没地方撒呢,可下找到点事,不爽地嚷嚷起来。 本就坐立不安的姜民秀,被熊夫人这么一刺激,几乎要弹跳起来了,被刘涛一把拉住,这个时候可不能自乱阵脚,明明道理是占在他们这边的,要是忍不住坏了他们这边的理,对方还不得乐死啊。 这时候,有位副所长也有些等不起了,连看了两下手表,快十点半了,他正想着劝劝所长,要不别等了,先开始处理事情吧,万一那两个家长不想来了呢?也是没准的,必竟少管所里的少年,经常有被监护人弃管的。 可他的身子刚探起来,话还没等着说呢,会议室门口就又传来了说话声,门一开,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妇人蹒跚着走了进来。 刘涛一瞧,连忙站了起来,奔着老妇人过去了,一把扶住他外婆,说:“外婆,你……你怎么来了?”又一想他外婆为着他,本就该来的,心里既过意不去,又舒坦许多,“你,你不来也行的,管教们会帮我处理的,这大老远的,你身体又不好……” 刘涛虽然做过不少糊涂事,惹过不少麻烦,但他对他外婆一向都是孝顺之极的。 身边离了刘涛,姜民秀的心几乎沉到谷底,连着刘涛他外婆都来了,他妈还没有出现呢,他……他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 其实以前知道没有人会来看他的时候,他从来不在乎这些,这也不知怎么了,自从知道外面应该有人来看他,他反而放不下了,难道是他想得太多了吗? “你们管教电话里说,你遇到事儿了,外婆怎么能不来呢?”刘涛是他外婆一手带到大的,哪怕顽皮捣蛋,给外婆惹不少事,外婆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刘涛,该怎么疼还是怎么疼的,“就是我这一把岁数了,腿脚慢,搭车的又不好找……幸好半路上遇到了他们……”刘涛他外婆岁数大,又没有多少退休金,一般来少管所这里,都是走来,碰到有路过的车,搭一搭的。 刘涛他外婆顺手往门外指着,会议室里的人才看到,又有人走了进来。 章节目录 四十一、来晚原因和大牌气势 程婧娆真不是故意来晚的,她是有苦说不出啊,她昨天接到陈京飞电话的时候,靳紫皇和她爸程逸先都在她身边,自然是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程逸先一听说他那个流落在外的‘孽种’外孙,又给他姑娘找麻烦了,态度非常激昂,表示要亲自去少管所,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外孙——既然注定甩不掉这个麻烦祸根,那还不如及早纠正才是。 程婧娆当然不能让她爸去,她揉着额头,和他爸解释,这次真不是姜民秀惹麻烦,是上次那个意外事故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人家少管所要给他们这些家长一个交待。 程婧娆又重点强调,您说您一个满口之乎者也,说一句话普通大众要费三分钟去想的大学古文教授去掺什么热闹啊?何况您又是大病初愈的身体,还是要好好养病才是,过几天不是还要去帝都搞研究吗?不好提前伤神。 在程婧娆摆足这两点道理猛劝过后,程逸先还是心有不甘,觉得他不去,定起不到说透教育的作用,好在靳紫皇关键的时候插言,也帮着程婧娆劝,这才打消了程逸先要陪着程婧娆去少管所的想法。 谁知道程逸先这边刚说不去,靳紫皇那里就表示要陪程婧娆走这一趟,毕竟他之前说过,有机会要见见姜民秀这孩子的吗?这不正好机会就来了吗? 刚被劝服不去的程逸先,极其同意靳紫皇陪程婧娆走这一趟,只有靳紫皇跟着去了,他才能真正放心,都由不得程婧娆多一句嘴,这事,人家爷俩个就给定下来了。 程婧娆一个头两个大,她倒不是不愿意靳紫皇去见她儿子,她只是觉得靳紫皇去少管所见她儿子,还是在去少管所处理事情的前提下见,真是不太好。 第43章 要知道她师兄这牌位大的,到哪里去都是压人一等啊,他要是跟着去了,这事情不一定怎么处理了。 但是,她师兄要去,那是谁也劝不下的,她硬着头皮也得让她师兄陪着去,只在心里暗暗求天求地求菩萨一切顺利,千万别节外生枝啊! 结果,这一大早起来,他们刚出门,事情就来了。 首先,她师兄拒绝乘坐程婧娆开来的那辆车,“我会坐别的男人为了打动我妹妹以身相许而送来的车吗?”当然不会。 可是,不坐怎么办?难道要走着去吗?现叫车也不好叫啊。 这么没品的事,靳紫皇怎么可能让它发生。 他不紧不慢地带着程婧娆步行到校区外面,他们刚刚出现在校区门口,还没等程婧娆看清楚那车是哪里开出来的呢,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靳紫皇解释说:“校园里不让进外面的车,我来看望伯父,自然要遵守规短,我进去的时候,就让他们都停在外面了。” 这个‘他们’是指这辆劳斯莱斯幻影后面还跟着有四五台辉腾,那几辆车里面,依次坐着的是靳紫皇这次出行挑选来的保镖和助理。 程婧娆抚去额上的冷汗,小声地抗议说:“哥,你不觉得开一辆千万名车去少管所,有点不太合适吗?”何况后面还要跟着一串不长不短的尾巴。 “不觉得啊,”一贯壕无人性的靳紫皇眼皮都没抬一下,抬脚进了保镖已经拉开车门的车里,见着程婧娆站在车门旁边发呆,还没有进来的意思,他探身出车门,顺从又体贴地说:“要是你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先找一家你以为合适的汽车销售门店,随随便便买一台你以为合适去少管所的车,那车以后就归你专门去少管所看孩子的时候开了,你觉得怎么样?”然后他又抬腕看了一下表,“我就是怕加了这一道程序,去少管所的时候会有点晚,你和孩子都会着急。” 无奈到恨不得长翅膀飞去少管所的程婧娆,竟无言以对。她就说带她师兄去少管所,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吧。 坐进这辆非常拉风的劳斯莱斯幻影里,在半路上又捡到了一路拦车也没有拦到去少管所方向的车,步行到几乎累晕过去的刘涛他外婆。 “尊老爱幼,是我国的传统美德,”靳紫皇对于主动停车,搭上老人的行为是这么中肯地给他自己下评价的,“我一向遵守传统美德!” 不明真相的刘涛他外婆,一直不停地向靳紫皇表示感谢,程婧娆一脸苦笑着,继续保持沉默。 刘涛他外婆得感谢她自己年岁见涨到老眼发花,不认得什么是豪车的境界,还有感觉迟钝到麻木的地步,换做一般正常人,见到靳紫皇的第一反应都是能躲就躲的,哪还会上赶着凑过来,安蔷在这方面有着充分被虐的经验,甚至可以出本书了。 这么一路磕磕绊绊的,等着他们来到少管所的时候,真应了那句老话: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直到跟在他们这辆劳斯莱斯幻影车后面那四五辆辉腾上挨个下来四五个黑衣人,并十来个地一块凑到靳紫皇身边等吩咐时,对着靳紫皇千恩万谢的刘涛他外婆才后知后觉地有所反应,悄悄地躲到了程婧娆的身后。 ——妈呀,她这把老骨头是遇到要来少管所劫狱的人了吗? 程婧娆终于忍不住苦中作乐地笑了出来,拉了拉老人家的手,安抚她紧张起来的情绪。 吩咐那些保镖和助手,自是用不着靳紫皇亲自来,有着与他们来时同坐在劳斯莱斯幻影车里的一位总助理处理就行。 靳紫皇表示要陪同程婧娆进少管所,其他人都从外面等着,总助理表示很担心,靳紫皇轻描淡写地说:“难道还会有人跑到小小的少管所来刺杀我不成?安心就是了。” 经这么一折腾,等着靳紫皇和程婧娆他们按规章进了少管所后,可不就十点多了吗? 程婧娆见到满会议室里,就姜民秀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身边没有家长时,顿觉心口一酸,狠狠地瞪了跟在她身后仍是慢慢悠悠动作的靳紫皇一眼。 她就说她一个人来就好吧,这么点小事,她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她师兄非要跟来,你看看,所有人都到齐了,就他们来晚了。她师兄这名字起得可真没有错,这仿佛满朝文武都在等她师兄这个皇帝一样。 程婧娆走到姜民秀的身边,这时姜民秀也已经站了起来,“民秀啊,等急了吧,是妈妈来晚了,对不起啊,遇到点小事情,路上耽误了。” 姜民秀哪里会怪他妈,事实是在他刚才见着他妈走进会议室时,眼眶烫得差点要流出泪水来了,他心里那些委屈都浮了出来,可当他妈急急忙忙冲着他走过来,又和他解释又和他说对不起,他就觉得之前所有焦急的等待和不安,都值了呢——他妈没觉得他烦,他在他妈心里是非常重要的啊。 他摇头的间隙里,拉住他妈的手,想让他妈坐到他旁边来,许是他第一次主动拉他妈,他感觉到他的手指碰到他妈时,他妈的手僵硬了一下,然后反手就把他拉住了,笑得极温柔。 “民秀,叫舅舅,”程婧娆心里气着靳紫皇,也没忘了给靳紫皇和姜民秀介绍,要不她这一路忍耐不是白忍了吗? 靳紫皇是那种无论站在什么地方,都不可能被人忽略掉的存在,他和程婧娆在刘涛外婆之后进来,几乎算是最后进来的人,可当他一进会议室后,他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气势强大地生生屏蔽掉所有人的目光,超脱若神地站在那里,只看着程婧娆母子两个。 在程婧娆向他介绍姜民秀后,他在唇角微微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这孩子长得好,像你!” 在靳紫皇这里,这才是最为关键的——他总不会心甘情愿地想关照一个长得像路人甲似的孩子吧,更何况这个路人甲多年前还占过他现在还只能暗搓搓肖想的便宜。 姜民秀冷眼看了一下靳紫皇,眼神只在靳紫皇身上打了一个转,就下意识地躲闪开了,往他妈身后磨蹭了一点儿,才有些懦懦地叫了一声‘舅舅’。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都害怕他’这种情况,靳紫皇早就习惯了。其实哪怕是见过他几回的人,再见他仍然害怕他,这也属于正常,毕竟知道他身份的人还不怕他的,真没有几个。 少管所所长见家长都到齐了,向副所长和管教们递了一个眼色,他属下都懂他们领导的意思,这是叫他们分别安抚好两边家长,让他们都落座后,他们就该谈正事了。 这两边管教刚站起身,还没等开口呢,那边刚才还嚷着时间宝贵、不耐烦等人的熊民武,像是被谁踩了尾巴似的,‘嗷’一声叫起,向着靳紫皇快步走了过来,那满脸堆笑的程度,快赶上慈禧身边的李大总管了。 到了靳紫皇面前了,熊民武又揉了一把眼睛,才小心翼翼地问:“靳先生,您是靳先生吗?” 靳紫皇在察觉到有人向他走来时,已经经验丰富地退后半小步,留出他以为的安全距离了。 由于他的身高因素,他看大部分的人,都需要低头,只是低头的程度不同,这就给与他站在一起的人,更多的压力,又兼他气势迫人,他若是小退半步,基本是没有人敢跟这一步的。 “是,在下姓靳,名紫皇,紫禁城的紫,皇帝的皇!” 章节目录 四十二、靳紫皇的光环和针锋相对 靳紫皇的霸气,绝不在于他彪悍到无敌的名字,他有一系列事情可以证明,他本人的王者气势和做事风格,比着他自己的名字霸气十万分。 例如:他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认出来这种堪比一线明星的光环度,偏偏他本人还一再强调作事风格的低调性。这种自相矛盾,大约只有在靳紫皇身上,才能体现得最为淋漓尽致吧, 这不,在熊民武扑上去之后,还没和靳紫皇真正搭上话呢,那位副所长陪坐着的秦副总,紧随其后跟了上去。秦副总那副表情和架势,就像是见着痴迷的爱豆疯狂要签名照的粉丝。 其实,秦副总比着熊民武更早一步认出了靳紫皇,只不过,他性子比着熊民武要谨慎稳重许多,更有一点,他不太敢相信靳紫皇会突然出现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留原市少管所里。 “靳先生,你怎么来这里了?”秦副总强抑着激动,想保持他那一年龄段的稳定情绪,不过看起来有点困难,他说话时还是免不了的结巴,“我……我是……我是白氏重工的小秦啊,您还记得我吗?五年前,我陪着……我陪着我们白董事长去纽约出差时,在华洛克商交会上与您巧遇过。” 五十多岁的秦副总,在靳紫皇面前突然变成小秦,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有些风中凌乱了。 靳紫皇眯着眼睛看了秦副总一眼,点了一下头,“噢,我想起来了,白老还好吧?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了,前一段时间他还打电话给我助理,说要邀请我去英国打高尔夫,可惜那段时间我正在埃及研究一具刚出土的法老木乃伊,抚了他的好意,惭愧啊。” “是,是,我们董事长身体十分康健,让您挂念了,”秦副总满脸堆笑的程度,不比熊民武的少,却还是怕自己笑得不够真诚,“您忙,日理万机,我们董事长也是清楚的,您不必挂在心上。”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会议室里的人听得都云里雾里的,熊民武能明白个大概,这个秦副总对靳紫皇的巴结,大约和自己差不多。 第44章 只有程婧娆最清楚,她心知肚明,她也最懂靳紫皇,靳紫皇才不会把什么白老什么高尔夫挂在心上的。 被秦副总抢先,一直没有插上话的熊民武,硬挺着尴尬,终于等着秦副总说完,轮到他了,“靳先生,我……我是小熊,”他勉强吞咽一口唾沫,才能接着把话说稳当,“上次在香港您的私人酒会上,我远远见过您一面的,前一段又在这里偶遇了程小姐,还麻烦她帮忙给您带好,您在我市投资工业园区的事,我也是有想法想要有参与的。” 若说靳紫皇能耐着性子,优雅地和秦总搭几句话,那是给白氏重工集团董事长白老爷子一个长辈份的面子,那和熊民武……靳紫皇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熊民武兜兜转转说了一大堆,靳紫皇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关于生意上的事,熊先生找我助理谈了就好了,我一般不太关心。”然后又转头对秦副总说:“我今天来,主要是当家长的,陪我妹妹来处理我外甥的事。” 靳紫皇表明了来少管所的目的之后,熊民武的表情就很尴尬了,秦副总其实也有些小惊讶——他家主子看中的女人,竟然是靳紫皇的妹妹,这事,不好办啊。 秦副总在白氏重工几十年,虽然职位一直忽高忽低,但却是在白老爷子面前留过名的,白老爷子可以随手点出来的中层干部之一,可见秦副总混得还是有些名堂的。 这些年,他托着白氏重工的福,走南闯北、国内国外的,也见过不少人和事,知道些隐私低调的家族,比如靳家。 靳家里里外外数数,他可不记得靳家这代有女性姐妹,靳家别说这代,就是往前数三代,也没有女性姐妹,是以这位姓程的小姐,定不会是因为姓氏与靳紫皇不同,就不是亲妹妹——而是,她绝对不可能是靳紫皇的亲妹妹。 既不是亲妹妹,那么这个妹妹的情份可就不太好说了。 为了一个不是亲妹妹的人,‘日理万机’寻常人如他们老董事长,排队一年都未必见得到的靳紫皇,竟然巴巴跑到留原市这么一个小小的看守所来帮着处理和他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一个少年犯的小破事,这……老姜弥辣的秦副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回去得提醒他家主子一句才行,和谁抢妹妹都可以,但千万别和靳紫皇抢,那是嫌命长了,真要是闹起来,白家也保不住他主子的。 “咳,咳,在下姓丁,是少管所的所长,”一直被喧宾夺主的少管所所长,终于忍不住要站起来说话了,“各位家长,请大家先落座,我们还是先谈来此的正事吧。” 这叫什么事啊,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少管所所长放在眼里,他把这一群家长召集来,又不是让他们来联络感情、发展生意的啊。 靳紫皇先坐好,他挨着程婧娆坐下,熊民武和秦副总也就挨个回到原位了。 少管所所长抬眼看了一下正对着他的那面墙挂着的时钟,时间已经耽误太多了,也没有时间可以再浪费了,他开门见山,并未多话,而是先让在座的众人看了一段录像。 录像是采自少管所的一个视频头,正好对着当时的出事地点,所以说这些犯事的少年们,想法还是太简单了,这都不用怎么取证,就可以直观地反应当时的情况。 视频播出完,会议室里一阵短暂的寂静无声的沉默,双方家长和少年各样脸色不同,靳紫皇与程婧娆对了一下视线,两个人虽未开口,心里却明白该如何处理了。 熊林毅狠狠瞪了柳特一眼,这小子果然tmd不靠谱,当初提供主意的时候不是指天发誓地说绝不会留下把柄吗?这录像是怎么回事?柳特脸色一阵发白,心虚地扭过头去,却又碰上坐他身边他妈那惶恐无助的眼神,心下更乱了。 见两边家长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坐在主座的少管所所长,扫视了诸人一圈后,郑重地说:“这件事如各位家长所见,它并非一般小打小闹之事,它性质十分恶劣,不只是少管所内部少年犯之间的寻衅滋事、打击报复,这还牵涉到外部捐赠人员带来的伤害,按正常手续,我们是要上报主管领导的,今天叫各位家长过来,一是想给各位家长把事情经过毫无保留地通报一遍;二是想听听各位家长的意见……” 这件事情是可大可小的,可大提到刑事案件,说是谋杀未遂也不为过,可是犯事的这几个少年本来就是在坐监了,要是罪上添罪,怕是这一辈子就毁了;可小呢?这件事里,毕竟没有谁真出人命、或死或残的,只要处理得当,对方家长肯高抬贵手放过他们,这几个未成年的少年,还是有改过自新的机会的。 少管所丁所长其心可悯,也是为着少年们多考虑了一些,他总是希望他手下管教的这些孩子,来他这里受过教育,改过自新后,出去之后,能有一个顺遂的前途,别真的又添罪行,送进了成人监狱,那这以后的人生可就不好说了,总归是抹杀不掉的污点的。 可怜丁所长这一片心意,并不是所有家长都能领情的,他这话音刚落,那厢里骄蛮的前熊夫人熊林毅他妈就开口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赔钱吗?你们开价吧,我们又不是赔不起。” “哎呦,有钱了不起啊,有钱什么都管啊,阎王爷收不收你家钱啊。” 熊夫人这态度,大有人看不上,哪怕是刚和她撕打过的胖子他妈听到要赔钱后眼前一亮,也不免要先说话刺上熊夫人几句,才肯接着谈赔偿的。 “这位大姐说的话,我觉得甚有道理,要是有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大概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对于熊夫人这种认不清形势、只知道砸钱的暴发户行为,程婧娆非常不耻,说到钱,好像谁没有似的,真论到砸的时候,熊夫人那点斤两,还不够看一看的。 如果说胖子他妈是熊夫人今天结的现仇,那程婧娆就是之前已经结下的死仇,熊夫人早就看程婧娆不顺眼了,这女人和她儿子好像天生就是与她结怨来的,上一次就是这女人和她儿子,害得她吃瘪的,这一次竟然又有她。 气恼当头,熊夫人一时忘记了之前她前夫老熊对她的警告,‘腾’地起身从椅子里站起,指着程婧娆大声质问,“那你还想要什么,你还想怎么地?” 程婧娆不急不恼,端坐在位子里,冷哼一声,不屑地说:“我什么也不要,熊夫人不懂法律没关系,手里不是有钱吗?趁着还有时间,多雇几个好律师,我或许没有你会用钱砸人,但关于雇律师,你怕是没我经验丰富,官司一旦打起来,我保证能你让儿子再做十年牢。” 程婧娆这话不是拿大,更不是开玩笑,之于打官司,再也没有比她好基友安蔷一家子更专业的了。 都不用麻烦安蔷去求安老爷了,只需她自己哭着过去,安老爷子就能在门下子弟里给她挑出一个国内最强律师团,保证打官司打到熊夫人当掉裤子,也保不住儿子。 章节目录 四十三、分别处理和不懂事 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熊夫人绝对是这其中的代表,她听到程婧娆叫她请律师,整个人都要炸了,要不是熊民武拦得及时,她可能就要叫对程婧娆破口大骂了。 “程小姐,我前妻不懂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孩子这事,咱们好商量好商量,何必一定要到请律师打官司的地步呢!” 事到如此,熊民武真是一脑门子的汗了。 老人都说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他这半辈子的败笔,绝对是在年轻穷困潦倒时娶了林淑贤这败家女人,造成一连串不可挽回的反应,慈母多败儿地养了熊林毅这坑爹货,使得他现在事业成功也没觉出人生有多么成功来,幸好,他破釜沉舟,哪怕背上陈世美的骂名,并负担大笔抚养费,也要和这败家女人离婚。 “难道熊先生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先说好,我不接受赔款抵罪的处理方式,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比我儿子的性命更宝贵的。” 程婧娆语气坚定地说着话,同时,又紧紧拉了拉一直被她握在手里的姜民秀的手,感受到姜民秀在她说到‘我儿子的性命更宝贵的时候’侧头偷看了她一眼,她连忙回过去无比温柔的目光,眼见着儿子耳根发红地又低下头去,心里忍不住好笑,又免不了一阵子怜惜。 熊民武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解决方式,如果真是遇到一般的人家,砸钱消灾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眼前人换成是程婧娆之后,他觉得这事不只是棘手,简直是要命。 熊民武顾忌的当然不是程婧娆,而是程婧娆身边坐着,却坐得深沉、始终不发一言的靳紫皇。 他前妻是无知者无畏,他可是知道靳紫皇身份的人,这绝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哪怕他现在在别人眼里也算得是留原一霸,是留原市数得上号的,但是在靳紫皇这里,真不够看一眼的。 两边主要涉事少年的家长,自由商讨陷入了陷局,丁所长继续不好旁观,他还是希望两边能把事情在少管所之内解决的,别真的闹上法庭去。 他与两边的管教和两位副所长交换下眼神后,丁所长开口说:“这样吧,我看了时间也快到中午了,各位家长既然来了少管所,我们少管所略尽地主之谊,今天的午饭就请各位在这里用吧,也方便我们下午继续商量,这事……今天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在场的当事人,就算是之前胡闹了一场,在丁所长说完这番话后,也都明白了丁所长的心思,毕竟这件看似意外、实为谋害的事件里,并不是一家两家的事,几家在一起商量商量,还是要有的。 见众人没有反对,丁所长分别给两位副所长派了任务,一人领一边,他自己则单独陪同秦副总,他只在心里暗暗祈祷,经过这一中午,事情可以朝好的方向发展。 负责程婧娆他们这边的副所长姓于,又有陈京飞和另外一个管教,他们三个人把他们这边法律上可以定性为受害人的三个少年及家长领到了楼下一间小型的会议室里。 从大会议室出来,程婧娆就拉着姜民秀小声地说话,“妈这次来得急,都没有给你带东西,好在探视日没有几天了,下次来,妈给你带肉过来,上次的肉吃着还顺口吗?”说完,还不忘了瞪他们身后跟着的靳紫皇一眼。 这事全怪她哥,明明她早早就按排了行程时间,哪知道她哥一路起妖蛾子,害得她什么正事都没办成。 靳紫皇走在他们这一群人里,显得格格不入,不只是身高鹤立鸡群,气势更是凌人一顶,偏偏要在程婧娆这里吃瘪,也是满心累的。他摸了摸高挺的鼻子,一脸无辜。 第45章 姜民秀听到他妈问他,还没有想出该说什么,与他们母子一侧行走的刘涛,是个机灵的,笑嘻嘻地说:“阿姨,你上次给姜民秀拿回来的肉干什么的,他还没吃完呢,连我们都分了许多呢。” “真的啊?”程婧娆愿意别人和她听到姜民秀的事,更希望姜民秀能和同寝室的人好好相处,不被别人孤立欺负,也就愿意和刘涛搭话的,“那你们多帮他吃些,下次阿姨来时再拿些,食品别放得久了,就不好吃了。” 刘涛是个给鼻子就能上脸的人,一点不见外地说:“谢谢阿姨,其实带点巧克力、糕点什么的也行,民秀也爱吃。” 姜民秀听到刘涛说他,连忙回头瞪了刘涛一下,就与刚刚程婧娆瞪靳紫皇那一下颇为神似,这母子俩个的基因都不用验证,就能知道是同出一炉的。 “我……我才没,” 他才没有那么贪吃好不好,他明明很好养,有饭吃就好了,他可不想让他妈觉得他是个吃货,刘涛真是多话啊,他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刘涛话多好烦人呢。 “多吃些是好的,你这个年纪正是要多吃些的,”如果可以,程婧娆恨不得把整个沃尔玛搬给他儿子,让儿子自己选着吃,“也多跑跑跳跳,我看你们这里有体育活动课的,喜欢打篮球吗?” 和走在后面的胖子他妈,拉着胖子不停追问刚才视频里播放的那场意外事故的细节不同,程婧娆拉着儿子,完全只是关心他在少管所生活上的点滴,使得姜民秀之前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这么大年纪的,除了像小眼镜那种掉到书袋子里的书呆子外,有哪个不喜欢去外面跑跳的,打篮球他自然喜欢,他打得还挺好呢。 见着儿子轻轻点头,程婧娆笑得更温和,“那好,等妈接你出来住的时候,我们选一处带蓝球场地的小区,能跑跳得开的,或是旁边有健身馆、体育场的也好,最好还能带游泳池的。” 这都是将来不远的事了,程婧娆早早做了打算,居住地方的环境很重要,它可以间接巧妙地于无形之中,帮着她板正他儿子以前一些不良的生活习惯和隔绝某些当初拉她儿子下水、带坏她儿子的那帮居心叵测的坏人。 靳紫皇跟在这对母子后面,听着程婧娆像老母鸡唠叨小鸡崽似的为姜民秀打算,不免觉得好笑,这般的教育方式,真对得起程婧娆修过的教育学硕士学位啊,目测那点子心眼学识,暂时全用在她儿子身上了。 程婧娆给他儿子描述了未来家里的大概模样后,微微叹息地说:“你最近还是不要多做运动了,”叹完,又仔检查了一遍姜民秀头上新换的纱布,关心地问:“头还疼吗?”一想到她儿子还轻微脑震荡观察期,她这更加意难平。 “不疼了,” 姜民秀没把这点小伤当回事,今天早上少管所的医生给他换纱布时,他看到伤口都已经长合了,他也不明白什么是脑震荡,但他妈紧张他的样子,他确实是蛮心动的。 “不疼也要好好养几天,药要按时吃啊,” 当妈的总是不放心的,程婧娆现如今是深有体会了,她年纪虽未到三十呢,但重生后把母亲这个责任抗在身上后,不免会觉得生命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等他们到了楼下那个小型会议室后,那里已经有人准备好了白水、茶水等简单的饮品,家长一人按两杯量地放在坐位处。 负责他们这批的于副所长,客气地让着他们坐好,趁着午饭还没有送上来,于副所长先开口说:“在这场事故里,各位家长的孩子都是受害者,各位家长商量看看,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胖子他妈第一个忍不住了,开口就问:“要是对方赔钱,能给赔多少?” 胖子他妈问完,坐在他妈旁边的胖子的脸上都有挂不住了,拉了他妈一把,不愿意地说:“妈……” “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胖子他妈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然后,期待地看向于副所长。 有家长肯要赔偿,这就好办了,于副所长很积极的回答,可是他的口没有一直没说话的靳紫皇开的快。 靳紫皇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不管对方赔多少钱,我双倍给你。” 后面的话自然不用说明白,长脑袋的人都明白靳紫皇什么意思——只要胖子他妈老实地跟着他们一唱一和,哪怕不唱不和,像刘涛他外婆似的不说话,对方许了多少好许,靳紫皇都能双倍给出。 对于靳紫皇如此的壕气风格,程婧娆早已经习惯了。哪怕她都不记得她哥上一次用钱砸人是砸谁,又为了什么事砸的了,大概齐都是她这次砸钱的小零头。 程婧娆是习惯了,别人可没法子习惯,胖子他妈没得到于副所长说的数字,反倒是让靳紫皇将了一局,一张胖脸未免有些讪讪然,但像所有人第一眼见到靳紫皇都会自动忽略靳紫皇的颜值而深怕靳紫皇的气势一样,她还真没那个胆子,像之前与熊夫人对擂那样直面靳紫皇的。 同样,被卷了面子的还有于副所长,于副所长也并未对靳紫皇插上的这一句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靳紫皇一眼,就被靳紫皇眼尾扫过的凌利寒光刺了回去,却还是有些不甘地说:“那这位家长觉得怎么处理您可以接受呢?”这么问着的语气未免就有些不好了。 章节目录 四十四、两种解决和两边商议 于副所长这是想把之前靳紫皇将他的那一局还回去,他以为靳紫皇大体也要念着这里少管所,给他这个副所长一个面子,可是他低估了靳紫皇的份量,在靳紫皇的字典里,压根齐就没有‘给谁面子’这几个字组成的动词短语。 “大概齐有两种方式,我比较好接受,”靳紫皇秀长的眼睛,终于肯正眼直视于副所长了,于副所长却免不得打了一个寒颤,他听到靳紫皇接着说:“一是咱们按法律程序走,我以谋杀罪起诉,最后法院判不判他个未遂,那就各凭本事各凭证据了;二是咱们再玩一次那个大风刮落重物的游戏,换他们三个在下面站着,我家孩子上去推一次,这也是各凭本事各凭运气,看看老天爷赏不赏他们命了,如果他们侥幸毫发无损,我保证此事绝不再追究,于副所长觉得,这两种哪个更好一些呢?” 靳紫皇这两个提议说完,就像重型炸弹一样,炸得整个小会议室里的人,各种脸色,或灰头土脸,或觉得不可思议,或惊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连着被害少年刘涛都觉得姜民秀真是撞了狗屎运,不知是积了几辈子德,上辈子可能拯救个银河系,不但找回一个顶配的妈,更带回来一个思路清奇、做事奇葩的舅舅,这简直太神奇了。 小会议室一时沉闷无声,好似有什么凉风从中扫过,几分钟后,于副所长才梗着脖子,问道:“这位……这位家长,您是在开……开玩笑吧?” 这前一种方式还算正常,按道理他们私下解决不了,终归是要走法律途径的,这事不可能高高抬起后,被轻轻放下,但也绝不可能出现靳紫皇所说的第二种处理方式就是了。 靳紫皇眼都不眨,“我一向不开玩笑,”这也就表示着,他这里绝无商量余地。 于副所长觉得经此对话后,他心力憔悴,俨然要得肺气肿了,他示意陈京飞和另一个管教想想办法,别干坐着了。 全只着他是不行的,他们是不是也要和几位家长细细聊聊啊,像靳紫皇这种奇葩家长的奇葩想法,偶有一个就够他们哭的了,而且他也从之前熊民武和秦副总着对靳紫皇的态度中看出来了,这位的背景……想来不那么简单。 他们少管所禀公办事,并不怕什么,但这是个人情与法规并存的世界,有许多事情并不是‘禀公’两字就是最好的,毕竟法内容情,人心都是肉长的。 那几个少年确实做错了,罚是要罚的,可要是再把他们送进去几年,他们这一生就毁了,否则,他们丁所长也不会劳心劳力地请诸位家长过来,想给那犯了错的三个少年一个机会了。 如今瞧着,这个机会不太好给啊。 陈京飞哪能不理解他们领导的苦心,他也不想看到最不好的结果,可让他开口去劝程婧娆,他张不开这个嘴,这才一直陪坐着没有一句话的。 另一个管教知道程婧娆这边不好惹,就把劝说点放在了刘涛及刘涛他外婆身上,奈何他说了一百句也有了,比猴都精的刘涛就是哼哈应着,一句完整话都没有,刘涛他外婆更是连嘴都不张的,人家不说,你又不好逼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家开口说话吧。 这边的调解一时陷入僵局,而原先留在大会议室的另一方的调解工作也是十分难办。 这几位少年按法律名词定义都算是加害人里的,动手的是熊林毅,出谋划策的是柳特,另外一个叫韩棋的少年帮着望风,而他们做的事往小了说是少年之间的恶作剧报复,往大了说那是谋杀的罪名,可这几个少年偏偏一副不自知的模样。 可笑可悲的是连他们的家长也是一副只知道儿子惹了祸却并不觉得这个祸有多么严重的样子,哪怕之前程婧娆已经说过可以让熊林毅做十年牢,熊林毅他妈也只以为那是程婧娆的威胁气话。 这几位无知无畏的家长和少年里面,大约只有熊民武算是明白人。 他颇是愁眉苦脸,想着怎么在靳紫皇那里圆个脸面,他还有一笔大生意要和靳紫皇下属的公司合作呢,若是因为他混蛋儿子这点小事给耽误了,简直是误了他后半生的前程了。 在程婧娆他们那一批人走后,丁所长也以邀请秦副总去他办公室小坐为由,随后离开了大会议室,如今,就留下他们这一边的人和一位姓林的副所长。 林副所长很清楚,他们这边三个少年的家长,熊家是那两家的主心骨,只要说服熊家,其他两家就好办了, 第46章 这位姓林的副所长与熊民武有几分交情,他虽不知道那位姓靳的名字起得压力山大的男人是什么来头,但见着熊民武都是十分谨慎的样子,便猜到那人不好惹,既然对方不好惹,那就不能在此事上有所拖延。 他提点熊民武说:“老熊啊,今天这事你想硬着处理怕是不好解决了,你这么多年也是风里浪里过来的,事情的严重性你应该知道,你总不好让你家小毅再去做个十年牢吧,硬的不行软着来吧。” “软着来,凭什么软着来?”做了多年熊夫人,熊林毅他妈横着走惯了,“我们家小毅就是胡闹了些,给他赔个礼道个歉已算不错,医药费多少,我们照赔就是了,他们还想要怎么样……” 熊夫人话还没有说完,熊民武再也忍不住气头了,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大声骂道:“林淑贤,你个败家娘们,你能不能少说几句,你知道那位靳先生是什么来头,你就张嘴闭嘴提钱,你知道他身家多少亿吗?你知道不知道人家家族三百年前就黑白两道通吃了?你是不是要我身无分文、被人追杀街头才好啊?” 熊夫人半辈子受熊民武掌控,不管在别人面前多么无知多么泼辣,到了熊民武这里立刻没了主意没了声响,熊民武一训她,她嚅嗫个嘴,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见着母亲被父亲训,熊林毅第一个不服地叫嚷起来,“你……你干嘛说我妈啊?祸是我惹的,你骂我就是了,” 熊林毅混蛋是混蛋,但和他妈的感情异常深厚,特别是在他爸一个小三一个小三地接着出现后,他深觉‘世上只有妈妈好’这话绝对没错。 熊民武一肚子闷气没地方出,不肖儿子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他,他这个气啊,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熊林毅的脸上,“你个混蛋玩意,你tmd要不是老子的种,你死外面老子都不愿意看一下。” 熊民武以前也是混街头的,手劲犹有,那一巴掌打得熊林毅当时肿了半边脸,熊夫人嗷地叫了出来,“他爸,干嘛打孩子啊,要打你打我啊!” 这一时间鸡飞狗跳的,林副所长正事没调解成,先得给熊家一家子劝了好一会儿的架,才算把这起内哄的一家子劝住。 林副所长十分心累,他决定把事情的严重性挑明了,“到了今年这个时候,无论是熊林毅、柳特还是韩琪,你们都已经年满十六周岁,按我国法律规定,已满十六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即为完全负刑事责任,也就是说你们如果再上法庭,是没有法官会考虑你们的年龄而量刑了,只会考虑你们在刑期未过,又犯大罪,可称得上是罪上加罪,就如之前走的那位家长所说,你们犯的案件称得上是谋杀未遂,人证物证都有,真推上法庭,你们很难善了。” 有了林副所长这么直白的阐明,三位家长没法糊涂下去,柳特他妈第一个坐不住了,本就因长年生病苍白无血色的脸孔更加一点血丝没有了。 她惊惶地问林副所长,“那……那怎么是好?” “哎,”林副所长也不知道该出个什么主意,他只是凭经验提议说:“大约苦求人家原谅,比同人家争去法庭要强几分吧。” 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点,这起事故里真正受重伤的是那位来少管所做捐赠、结果却意外见义勇为了的白氏重工集团的白总。 之于白总在少管所受伤的事,上面领导知道后十分生气,责令他们务必要好好处理,不能因为此事影响留原市经济发展的大好势头,不能寒了来留原市投资的各家企业的心。 据陈京飞说,这位白总好像和姜民秀家长的好朋友,如果姜民秀家长执意告去法庭,想来这位白总那里也不会好劝服的,而如果姜民秀家长肯原谅这几个少年,那白总那里……同样就容易劝得多了。 “林所长说得有道理,这事我懂,”熊民武已经从刚才的荒唐中冷静下来了,“我们是绝不可能和靳先生打上法庭,我们再商量商量,想想别的办法。” 他转回头,分两边看了看与他那混帐儿子同盟的那两个少年的家长:一个是一脸苍白、二级风就能刮跑的病秧秧的妇女;一个是满脸皱纹、面容比年龄苍老一倍的寡言沉默的老男人。 这么一对组合,真是无敌猪对友,亏得熊民武也是脑子够用的,一刹那的灵光闪现,竟生出一个化废为宝、合理利用的点子来。 他深觉这个能成——成不成的,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能试了。 章节目录 四十五、谈心和计策 两边的调节看似都不怎么成功,但午饭还是得吃的,少管所没打算让家长们去少管所的食堂参观,免得他们参观不成反被关了许久没怎么见过外人的少年们参观了。 等着在少管所食堂打好的、装成一盒盒的饭菜,分别送到两处会议室时,两边会议室的情绪气氛俨然不同。 小会议室里,在于副所长调节失败后,把场面控制权交给两位管教,他不知道去向后,程婧娆就拉着儿子给儿子看她手机里,她之前说过的那位英国大学同学发来的一些米格鲁猎兔犬小狗狗的照片。 “是不是这只比较像?”程婧娆指着其中一只黑白色的说:“这是只成年雌性犬,已经配种成功了,我同学说它过几个月就能生小狗狗了,等着这窝出了满月,我们也能把家安好了,到时候把它接过来养,你从小养起来,感情会更好的。” 程婧娆说着姜民秀感兴趣的话题,声音柔和宛若春风,她是抓紧着一切时间修补着她和她儿子缺失的那十几年的情感。 姜民秀当然聊喜欢养小狗的事,但他目前心里更担心眼前这件事故的处理,可瞧着自己妈那欢欣鼓舞,却像是没有发生这件事故,仿佛她这次来少管所,只是为了陪他聊天似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想起四个字来——没心没肺。 等着他妈把照片都给他看完,他才低头对着手指,忧心地小声嚅嚅说:“今天这件事……我们……我们要怎么办……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姜民秀能当着她的面承认‘惹麻烦了’,而不是像一些孩子以为父母的付出理所应当,这已经令程婧娆十分惊喜了,喜过后,却又杂夹着难安,她的儿子终究是被亏欠太多了。 程婧娆拍了拍儿子的手,“今天的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既然你们管教叫家长来了,就由着我们当家长来操心就好了,你还是孩子,还在成长,成长的路上总是会遇到许多的问题,妈妈做为家长要陪同你一起成长,陪你解决这些成长路上的问题,陪着你长大成人,妈妈已经错过你许多年,以后的路当然不能再错过,妈妈不怕你惹麻烦,真的,只要不是你故意惹来的麻烦,妈妈都愿意帮你处理,妈妈认你回来,不是让你挨欺负的。”她儿子又不是熊林毅那种不知天高地厚、仗着他爸的势,四处招惹是非,不明对错立场的熊孩子,。 程婧娆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里,姜民秀能否真正听懂,又能领会其中多少含义,她把每句必带的主语称呼换成了‘妈妈’两字,也是想给着姜民秀的头脑里加深一个印象‘她是姜民秀的妈’,哪怕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听到姜民秀开口叫他一声‘妈’呢! ——还是那句话,这声‘妈’,她不急。 一切到位,自然水到渠成,程婧娆对自己有信心,只要这孩子心里认她了,她的儿子早晚还是她的儿子。 姜民秀愣愣地看了程婧娆许久,终是低下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恰好这时,少管所食堂的盒饭送过来了,一盒盒的摆在了会议桌上。 刘涛手快,先拿了两盒放到了他外婆的面前,“外婆,你尝尝我们这的饭,你不是总担心我吃不饱吗?我们这儿吃的还行。” 刘涛把饭盒给他外婆打开,又给他外婆拿了方便筷子,摆好后,整个人凑到他外婆身边去了。 刘涛亲手把饭菜推到他外婆嘴边时,老太太终于笑着说出了今天小半天的第一句,“臭小子,可不是怕你吃不饱吗?见着你能吃饱,老婆子我也能放心了,”一双老眼里满是怜爱痛惜。 被外婆笑嗔了一句,刘涛更是嘻皮笑脸地凑着过去,围着他外婆转了起来。 姜民秀眼角余光望去,也学着刘涛的样子拿了一盒饭一盒菜,递到程婧娆的面前,还递了一双筷子过去。 程婧娆会心地笑了,赞他一句,“我们家民秀,真乖!” 姜民秀立刻羞红了脸颊,肖似程婧娆的一张俊秀小脸好像一只新鲜水嫩的红苹果,他连忙转过头去又拿了一套饭菜,往靳紫皇的位置递了过去。 靳紫皇敛着一双秀长的眼睛,淡淡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却并未伸手去接。 程婧娆可不想儿子尴尬,忙伸手拿了过来,“别理他,你舅舅不吃外面的东西,我们来吃。” 勒紫皇这人一身臭乱病,细数起来比孙悟空身上的毛还多,吃个东西也是挑三拣四了,比他自己做东西的挑拣要求还多。 姜民秀偷偷瞧了一眼他那个奇怪又带着点可怕的舅舅,很想问他妈他舅舅不饿吗? 未等他问呢,他妈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似的,先回答了他,“他不饿,他一天不吃也饿不坏的,你可不能饿,你多吃些。”说着还把自己饭盒里的两块肉夹到了他的饭盒里。 被称为‘饿不坏’的靳紫皇,忽然生出一种还是做人家儿子比做人家兄长要好的凄凉羡慕来。 于副所长离开他们这间小会议室后,去了楼上的那间大会议室找林副所长,他们两个做为两方主要的调节人,总得要在一起商量商量才行的。 第47章 于副所长来找林副所长时,林副所长正催促着熊民武赶紧拿出个建议来,抬头见着于副所长进来,也没避讳着这一方的家长和少年,直接开口问了:“那边什么意见?” 避着也没用,最后都得开诚布公的,还不如现在说了,也让这边的家长知道对方的想法后,给以回应。 于副所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边靳紫皇提出的两点要求说给了林副所长以及在场的家长们。 在说到第二点的时候,除了熊民武似乎早就想到靳紫皇的难缠度外,其他人连着林副所长都有些发愣,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笑话。 林副所长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被刺激得有些发疼了,“这……这人倒底什么来历?”能说出这种手段的人,绝非善类。 “我哪知道,”于副所颇觉头疼,他看了看熊民武说:“熊先生应该知道吧?你们不是认识吗?” 熊民武一阵苦笑,“我哪里能算得认识靳先生,你们没听过他的名字,总看了前几天全市重大经济会议吧,投资五亿兴建留原市工业园区的盛世荣耀集团就是靳先生全额控股的。” 于副所长还有些想不起来,林副所长却神经突然一动,大声问道:“是那个要建留原市最大私立学校的盛世荣耀集团吗?” “是吧,”熊民武不能肯定,他对建什么学校并不关心,“反正盛世荣耀只有一个。” “是那个答应咱们少管所,每年给咱们少管所一定名额,可以免去一切费用,安排咱们这里出去的少年上学的私立学校吗?” 于副所长别的没记住,这件有利于少管所的好事,他却还是记住的。 他们丁所长上次去市里开会回来后,特意把这件事强调过好几回。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少管所要把这件事做重点宣传的。这是市里教育局好不容易从人家那所学校争取来的优待,要不有谁愿意招收他们这里出去的少年做学生呢,还不收任何费用,给增办就业特长班。 真没想到啊,那所学校的投资人竟然是…… 于副所长和林副所长对望一眼,相当的哭笑不得,这可怎么形容才好呢,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很复杂啊。 林副所长还神来一笔,总结说:“他在咱们留原市投资建个学校,该不会是给他外甥准备的吧?”有钱人的世界,他们真是不懂。 恭喜林副所长真相了,但放在靳紫皇那里,靳紫皇肯定是不会承认的,大不了会淡淡地说一句,“我做此举,绝无半点私心,只为利国利民。” 不过,若真是如此,那这场事故里,赔钱是解决不了问题了。 熊民武的脸,彻底黑如锅底了。 熊民武都抗不住,其他家长的脸色都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柳特他妈都吓得哆嗦了,少管所送来的饭更是一口吃不下了。 一直以为熊民武天下最有钱的熊夫人,一听说对方那位比他老公有钱得多,还肯各种砸钱,一时间也是六神无主了,紧紧拉着儿子熊林毅的手不肯松开了。 熊民武一看众人的脸色,就知道是他该提他那一计的时候了。 他提了提嗓子,对众人说:“拼硬的,我们是不可能拼得过对方的,哪怕今天靳先生不来,那位程小姐也不好惹,毕竟是在国外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哪会为点儿钱折腰,人家又占理,为了咱们自己的孩子,咱们只能软着来了。有些人,欺软怕硬,有些人却是怕软不惧硬的。” 说到这里,熊民武免不了又瞪了前妻和混帐儿子一眼,让他们别嚣张,他们就是不信,总是告诉他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这点势力且不够看的呢,他刚起步做大的时候也是信心勃勃的,后来去外面见识了一圈,才知道自己这点还不行,今天算是让这对母子吃了教训、踢到铁板上了,估计以后能少给他惹点麻烦了。 林副所长欣慰地冲熊民武点点头,“老熊说得有道理,你们先商量着,我和于副所长还要去丁所长那里,看看那边的说法。”总不能把市里领导重点盘问的见义勇为者给忘了啊,这方面的意见也很重要啊。 林副所长说完起身冲着于副所长使了一个眼色,于副所长立刻心领神会,这个时候也不是他们该听的了。凡事,他们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原则的问题,他们坚决不能碰触。 章节目录 四十六、淑女和突发 若说这几方调解里,最好沟通的莫过于秦副总和丁所长这里。 秦副总还未等丁所长多说什么,直接代替他们主子表态了,“我们白总说了,只要程小姐表示不予追究,他那里就没有意见。” 一脸不明所以的丁所长:“……”这是什么道理。 秦副总也没打算替他们主子隐瞒着,笑着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老祖宗不是也常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丁所长简直无言以对,尴尬了好久,才哼哼出了一句,“呵呵!” 带着个十四岁大儿子的也叫窈窕淑女,‘淑女’这个标准未免太低了吧,不过,你们高兴就好。 丁所长刚陪秦副总吃完午饭,被他派出去调解两方的两位副所长,几乎可以说是手拉手、肩并肩地找到他这里来汇报工作了。 “就这样?” 显然这个结果不能令丁所长满意,两位副所长也很羞愧,但他们觉得他们已经尽力了,尤其是陪同程婧娆那边的于副所长,他十分不愿意再去面对靳紫皇了。 看着两名手下为难的样子,丁所长只能叹气,“尽人事,听天命,到底落个什么结局,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命了,我们也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调解了。” 他不想那几个少年再入歧途,刑期未完又添刑期,转而毁了一生,但他能做的毕竟有限,他还要端正公私,不能亵渎他为警时的誓言和初心,这几个孩子的命运,就看他们家长最后这一把的成算了。 秦副总坐在旁边笑得弥勒佛似的,看着这三位所长头顶飘出愁云惨淡,他则悄悄给远在海外的他们家主子发送各种时时消息。 他主要是告诉他们家主子您心怡的那位程小姐忽然冒出了一位叫‘靳紫皇’的哥哥,那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不信问您家老爷子,您好自为之吧。 既然饭也吃完了,两边也都拿定主意了,事情还是要抓紧处理,不好再拖下去了,他们少管所也没理由再供一顿晚饭了吧,他们又不是开饭馆的。 于副所长下楼去小会议室请程婧娆他们那边的受害少年和家长一起去大会议室,继续上午的协商,而丁所长和林副所长陪同秦副总先去了大会议室等着。 见到于副所长请他们过去,程婧娆猜到定是对方已经商量出了应对的方法,她却是不管对方拼出什么方法,她是以不变应万变的,从里到外,他儿子这个亏不能白吃。 如另一方的三个少年里,领头的是熊林毅,所以在解决问题上拿大头的也是熊林毅的家长熊民武一样,他们这头的三个受害少年里,真正受伤的只有姜民秀,姜民秀的家长又强势难惹,算得是他们这边的领头羊了。 因着有了这样的心理暗示,出了这一楼层的小会议室,刘涛及他外婆和胖子及他妈,都默认了姜民秀及他的家长走在前面。 程婧娆也没有谦让,靳紫皇更是习以为常,只有姜民秀不太习惯这种场面,偷偷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刘涛和胖子正冲他挤眉弄眼。 以往他出了什么事,一般都是灰溜溜地跟在队伍的最后,等着别人说什么是什么,跟着吃挂落的,这还是第一回。 噢,还有上一回,上一回他和熊林毅他们打群架的时候,他妈也这样带着他大步的往前走,仿佛从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那么娇傲那么仗义。 走到上下楼拐角楼梯的位置时,程婧娆感觉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好像比自己慢了半步。 她停下了脚,侧头去看,见着姜民秀果然落了他半步远的地方,正定定地看着她,虽脚下步子没停,但也慢了几分。 第48章 “民秀,你看什么呢?”顺着姜民秀的视线,只能看到的是她,她有什么好看的,姜民秀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都没这么看过她,又一想可能是姜民秀担心一会儿的事故协商,小声安慰他说:“别怕,妈妈不是说了吗,解决问题那都是大人的事,妈妈不会让你白白挨欺负的。” 姜民秀知道他妈是误会了,连忙摇头,又加紧挪了一大步,走在了他妈的旁边,低声说:“我……我懂得,我以后会听你的话的。” 这表白的话说得又快又急,说完后,他像害怕程婧娆再与他说些什么似的,竟先越过了程婧娆,先程婧娆一步上了楼梯。 这是怎么回事啊?程婧娆一头雾水地望向靳紫皇,靳紫皇假装没看见。 目前来看,他妹妹母子之间的事情,他还是装沉默最有道理。这小孩子和他之前盘算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就在程婧娆这一错神的时候,姜民秀已经比着他们先一步进了会议室,晚进一步的程婧娆就听到会议室传来他儿子的一声惊叫,她神经一秒崩紧,动作快速地跑进了会议室,本能地一把拽过姜民秀,挡在了她的身后。 程婧娆转身去看儿子吓得有点白脸,“怎么回事?” 姜民秀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他们前面。 程婧娆刚进会议室,注意力只在自己被惊吓着的儿子身上,经姜民秀这么一指,这才看到在他们进入会议室门口的空地上,竟然有两位家长正跪在地上,一脸的泪痕,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母子两个。 姜民秀小小年纪自然是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的,依着他的年龄和成长环境,不逼着给人下跪,就已经算是幸运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吧,被两位家长一同下跪,可不得吓着? 可是程婧娆是谁,不客气地说,她是比别人多活一世的‘老妖怪’,这些年,她什么没见过。 见此情景,程婧娆心头一阵冷笑,这是硬的不行,和她来软的了。 她这些年,从前生到今世,从事教育事业里,什么样的家长没见过,什么样的阵势没经历过,想用这种方法让她屈服,哼,真是想得太好了。 “哥,你带民秀出去,” 这样直指人心的阴暗面,程婧娆不想让姜民秀看到,就像她到现在都没如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如愿地那般去扶他们一样。 这两个家长一定以为会是自己先进会议室来,所以先发制人,想给自己表演一出深情的一跪,以打扰自己的情绪和原定的计划,同时在道德上面给自己带来压力,可惜他们看错了人。 “走,跟我后面去,” 靳紫皇拉了姜民秀一把,姜民秀哪里肯动,紧紧地贴在他妈身后不肯走。他怎么可以把他妈一个人留下呢?是他惹来的祸事,他妈能一心一意护着他,帮他解决,他又怎么能不和他妈时刻在一起呢? “你妈要发威了,你真要亲眼看着,不怕吓到?” 其实靳紫皇想说的是你站在这里,会影响你妈的发挥,你妈总要顾忌着你些,不敢把她母老虎的形象真正展示出来的啊,怎么和那几位家长更好地谈人生呢。 姜民秀讶异地看向他这个没有半分血缘的山寨舅舅,他干嘛会被他妈吓到呢? 他妈多文弱的一个人,他都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他妈说话那么和气温柔。 他惹那么多的大事祸事,胖子他妈进来就骂了胖子,他妈都没有,还小声地和他解释,给他讲其中的道理,说不是他的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不心不可无,尤其小人,更要多防。 他听的虽然不甚明白,但心里却非常舒服,知道他妈是好意教他,他妈才不凶呢。 靳紫皇洒然一笑,“你儿子带不走了,你自己看着来。”这孩子还是有几分可调教性的,对得起他亲来一趟给掌眼。 把姜民秀还回给程婧娆,他大步绕过前面跪着的两个人,仿佛没有看到一样,进了大会议室,去了上午他坐过的那个位置。 这局面闹到现在就有些尴尬,连着出主意的人都赫然地咋舌,这两个蠢货,既然刚开始扑错了人,如今人进来了,就别在傻跪着了,这么干拖着,岂不是更不好运作了,还是得按原计划来啊。 熊民武重重地咳嗽两声,以示提醒,那两个跪在地上的家长这才反应过来,男的不好去抱程婧娆的腿,就由着柳特那瘦弱的妈冲锋向前,一把抱住程婧娆的腿,就开始哭上了。 这顿哭天抹泪的泣诉,无外乎是对自己儿子犯下的错误,进行着深刻的道歉,并请程婧娆大人大量,谅孩子们还小,放过他们一次,给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至于要打要罚,是他们没教好孩子,都由着他们还承担就好了。 另一位跪着的男性家长像是得到了正哭诉着的女性家长某句话里的某个词的点拔启发,从地上爬起来后,把着站在旁边看得直愣眼的自己家的娃,那名叫韩棋的少年拉到程婧娆的面前,一巴掌打在韩棋的脸上,怒吼道:“你还不给人家好好赔礼,你想做一辈子的牢啊,我们老韩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猛然挨了一巴掌的少年,被他爸给打愣了,挨打的一侧脸上五个指印膨胀出来,才反应过来他爸打他了。 他梗着脖子,‘嗷’的一嗓子,情绪激动地大叫着,“你打我干嘛,从小到大你就知道打我,你就知道说我给家里丢人了,你怎么从来不问问我,我为什么打架啊,我不赔礼,我宁愿去做牢,你也不用给人家跪,你走啊,你别来多好啊……” 章节目录 四十七、闹剧和三个条件 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家长对于孩子来说是第一领路人,是孩子人生的启明灯。 家长耐心的陪伴和悉心的教育,不敢说对于孩子以后的人生命运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却也是成长的后天最大助力,可以轻易改变孩子人生的轨迹,向左向右,不过是家长一念之间的事,却会让孩子用一生来陪葬。 程婧娆不大看得上面前两位家长的所作所为,没遇到事的时候,对孩子的教育主观忽略,能过一天且过一天,遇到事的时候,又拿自己的尊严为孩子惹的祸做垫脚石、殉葬品,岂不知你随时可以丢掉的尊严,也正是孩子为之在乎的,那也是孩子的尊严。 “这个人向来是有理说理、就事论事的,我从来不喜欢咄咄逼人,你们这般以情压我、以德逼我,我是绝不会如你们愿的,你最好快点起来,我们还能商量,你要是一直跪下去,我转身就可以走了。” 程婧娆面色淡定,她连看都没看跪在她脚下的那位苍白着脸孔的家长妇女,不是她心狠心冷,要是所有的错过都能用一跪解决,法制机关还有什么用? 程婧娆如此清晰明朗的态度,不只是令在她面前大张旗鼓下跪、打儿子,实则演戏作假成份居多的两位家长没有想到,连着那边等待戏出结果的众人更是没有想到。 只有靳紫皇最为清楚,他这个师妹啊,就没被谁的眼泪和示弱威胁过,否则,出了姜民秀这事后,为什么他前任师娘要哭天抹泪地打电话到他那里,反而在程婧娆这里行不通呢。 事关程婧娆心里那杆秤的时候,谁的任何形式的威胁施压到她那里都不好用,亲妈都不行,何况乎别人。 出这一计策的人,大大低估了程婧娆的承受能力了。 “都是你,都是你闹的,让你认错你嚷什么啊?” 那名男性家长见着程婧娆的态度十分强硬,自己儿子又是一脸的不服气,冲着自己大嚷大叫,面上立即过不去了。 这个看着老实,当着别人连大气不敢喘的老男人,再次挥起了手掌,冲着儿子就打了过去。 只是这次不同上一次,他的手在半空中时,就被人一把抓住,拦了下来。 他顺着手抓的方向,往后望去,一张面对儿子时凶神恶煞的脸,在看到身后抓他手臂的人时,顷刻变得慌张惶神。 抓着他手臂,拦着他打孩子的人,正是程婧娆,程婧娆冷冷的说:“做家长的,不说以身作则,总得要懂什么是‘自重’吧。” 程婧娆最看不得家长打孩子,尤其是已经进入青春期的少年,这时候的武力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如一剂毒药,堪称得深入骨髓的痛。 第49章 打人的家长,没太反应过来程婧娆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听不太懂什么叫‘自重’,更不懂什么是以身作则,可是程婧娆一张俏脸上写着的怒色表情,他是懂的。 他不知该如何与程婧娆说话,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哪怕已经没有程婧娆相拦,还是僵在那里,没敢垂下去。 如此堪堪不往的场面,令程婧娆的头皮发麻,她不是怕,只觉得沉重,沉重到恶心,怪不得业界总有人说教育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它是大到一个社会、一个民族、小到一个家庭、每个人的事。 她前世在教育理论方面显然是非常成功的,可在教育实际方面,可以说比着面前这两位家长也强不到哪里,要不又怎么会重来一生,再接盘一回呢。 想到这里,程婧娆心中唉唉一叹,拉起站在她身后的姜民秀,想要绕过挡在她腿前的那位妇女家长,回到自己的坐位处,谁知道那妇女家长仿佛没有听懂她之前说的话似的,又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都是孩子父母,都是为了孩子,他姨,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家小特吧,他不懂事,我这里给你磕头了!” 这女人说完,还真要给程婧娆磕一个三拜九叩出来,程婧娆可受不起这个礼,当时就有点炸毛,刚平复下来的心情,马上就要接近爆炸。 幸好,还有陈京飞这位尽职尽责的管教。 陈京飞大步上前,凭着男人的力气,一把叉起跪在程婧娆面前的那位妇女家长,“大姐,可别这样,快点起来,要相信政府、相信咱们少管所、相信家长也是通情达理的……” 有着陈京飞这么帮着一拦,程婧娆拉着姜民秀快速脱身,擦身过之前挨打的那个少年时,那少年冷冷地冲着程婧娆说:“你原谅我,我也不会感谢你的,我不用你们做假好人,我做过的事,我认,多大的罪,我担着。” “你……你担得起吗?你要是再去做牢,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手臂还悬在半空中的那位男性家长,听了儿子‘大逆不道’的胡话,立刻嚷嚷着训起来。 程婧娆只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位敢正面和她说话的少年,小声问自己儿子,“他叫什么?” “韩棋吧,好像叫韩棋,” 不是自己寝室的,平时又跟在熊林毅的屁股后面混,除了打架,与他一句话没说过,姜民秀只记得这些人的长相,至于姓名……反正打架的时候,都是骂人话,不是你妈就是你爸、你大爷这类的,或猫或狗的。 程婧娆又问:“那个呢?” 姜民秀顺着他妈下颌挑过的方向,看到柳特正瑟瑟缩缩地往着熊林毅的后面躲着,偶尔低头偷眼瞄他们一下,像过街的老鼠似的,眼光胆怯中透漏着浓浓的怨恨,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别提迈出一步去拉给别人跪着的自己妈一下了。 姜民秀相当鄙视柳特的行为了,那要是他妈为了他给别人跪下求情,他一定不会让的,他宁愿去做牢,也不要他妈那么屈辱。 所以,姜民秀连回答程婧娆的话时,回到‘柳特’两个字,都带出不耻的语气了。 “之前那个孩子还可交,”程婧娆抓紧机会给儿子讲解识人之道:“后面这个……你有多远就离他多远,实在不值交。” 一没担当,二没孝义,遇事只知道往后面躲,挑事出坏主意的时候还愿意往前冲,惟恐天下不乱,好似全天下人都欠他一百块的嘴脸,实在叫人看不起。 “我知道的,”姜民秀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反正那两个王八蛋,他哪个也不会交朋友的。他答应他妈,不过是让他妈放心罢了。 程婧娆坐回自己的坐位处时,陈京飞那边也把那下跪的柳特妈拉到离下跪的地方最近的一把椅里,那女人俯着在桌面上失声痛哭着,他儿子竟也没过去劝慰一句。 韩棋却拉着对他不停叫嚷、偶尔还打他两下的爸,回到了之前他们父子的坐位处,也不去看熊民武,更不看柳特,一副豁出去、想明白的样子。 坐在正座的三位正副所长,真是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但分别负责各自少年的管教,开始分别安慰起来,怎么也得把哭得快昏过去的柳特他妈劝住啊。 这时候,熊民武搓着两只手,羞羞答答,如新婚上娇的新嫁娘一般,磨蹭着凑到程婧娆的面前,该说的都说了,该闹的也都闹了,再次面对程婧娆,这位也算得叱咤留原市的一霸,竟不知该与程婧娆说些什么了。 程婧娆瞥了熊民武一眼,这个狗熊似的男人,非要在她面前抖个机灵,结果这机灵没抖好,脸没赚着,屁股倒露了出来,是不大好看。 “这样吧,既然三位所长也想给那几个少年一次机会,我也不是难为人的人,这个恶人不做也罢,咱们法庭上不见也行,但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程婧娆也狠不下心来,一定要把那三个少年送去监狱,毕竟是三个孩子的一生,她也是从事过教育事业的工作者,又受过这么多年教育理论学习的人,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还是有条界线的。 熊民武听到程婧娆肯吐口,不和他们打这场官司,揪紧的心立刻松了几分,可又看到坐在程婧娆旁边的靳紫皇,挑着秀长的眼睛,绽出渗人的寒光,刚松下去的心,又紧了起来。 ——这万一程婧娆提的三个条件里,有一个是之前靳紫皇说的那个游戏…… 那还真不如去法庭走一遭呢,虽然去法庭要做牢,但是至少去法庭可以保命,那游戏要是开始,小命说好保不住,即使命保住了,人残了,也是活受罪啊。 可别的办法又没有,熊民武硬着头皮,答应着,“好说好说,程小姐您尽管吩咐,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绝不二话。” 其他两家的家长,自然都是听熊民武的,他们两家私心以为要是没有熊民武他家孩子带头,他们两家的又怎么会扯上这事,即使是赔钱,那也得是熊民武掏才对。 熊民武之前厉害得什么似的老婆,在知道了靳紫皇的身份后,就如乡下小丫头似的,多一句话都不敢了,只紧紧把儿子护在身后,不让人抢去就行。 众人都看向程婧娆,只等着程婧娆说那三个条件了,连着三位所长都提着心肝,这事若能善了,也不枉他们这一番苦心,总算是挽救了三个少年一次。 但是,老话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等着程婧娆那里提完条件,他们少管所这边自然也会按着规章再做处罚的。 章节目录 四十八、具体内容和亲笔检讨书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程婧娆决定听回我国二千多年前的古人言,给那个少年一次机会,并非为了谁的感谢,也不是为了自己良心好过,她只想借此机会给她儿子上一堂潜移默化作用的教育课,教育她儿子一个道理:你犯了错,人家原谅你是情份,人家不原谅你是本份,而原谅还是不原谅,你都要知道错就是错了。错了要敢于承担,要懂得面对后果,吸取了教训,以后不再去犯了,这才是真正的成长,这才是做了真正的男人该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拭目以待地等着程婧娆说那三个条件,在这紧张的空气里,只有靳紫皇独自淡定着,还有心情开玩笑地和程婧娆说:“什么三个条件,多麻烦,得不偿失,不如你就试试我说的那个游戏多好,一了百了,以牙还牙,绝对公平。” 靳紫皇这般说完,众人的脸色一片惨白,心里素质不好的,差不多心脏都要跳出心口了。 程婧娆神色慵懒地瞟了她哥一眼,说:“哥,这不是江湖,不好用江湖规矩来,你还是留着你那游戏规范你身边的人吧。” 如安蔷所形容,靳?真黑涩会?紫皇,果名附其实。 靳紫皇摊手表示,既然不听他,那随你高兴就好了。 “我所提的三个条件,还是挺简单的,”程婧娆扫视了一圈会议室的人后,才缓缓地说:“第一、新发菜市场正要改建,工程是熊民武熊先生独自承包的,建成后的市场也是由熊先生总公司的下属公司经营,那么一个位置好一些的卖肉摊位对于熊先生来说并不是多大问题,是吧?” “当然、当然,”虽然熊民武不太明白程婧娆忽然提起菜市场是为了什么,但不管是为了什么,哪怕是程婧娆一时脑抽筋想去做‘豆腐西施’,熊民武都不觉得有什么怪异,他反应极快地应道:“只要程小姐喜欢,我愿意赠送程小姐一排摊位,不,两排。” 这手笔相当大方了。要知道正在改建的新发菜市场位于留原市的中心地段,又是中心地段里惟一一家准许经营的菜市场,处于五处新建小区的包围圈内,可想而知一旦开业,客流量那必会火爆异常。 程婧娆笑笑,“那倒不用,我又不打算进军农贸市场,两个相临着的卖肉摊位就行,你儿子扔下来的砖头差点就砸着人家儿子,人家儿子即使没伤着也受到惊吓了不是,是吧,胖大嫂?” 程婧娆要肉铺排档,当然不是给她自己要的,她还没有那个勇气用执笔的手换成手握两把杀猪刀。 第50章 她了解到胖子的妈和胖子有残疾的舅舅舅母是卖猪肉的,两个人合伙卖了这么多年,因为家庭种种变故,也没有给她自己攒下一笔钱可以够置一个固定的摊位经营,每日里蹬一台三轮车顶风冒雨的在路口耍单帮,被人欺负了也不够多说,日子是有够难的。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依着胖子他们的情况,胖子他妈在熊民武那里折了脸面,要了赔偿,估计也就是那几万的事,对于这一家子以后的生活无济与事,却又把胖子和这一家子的尊严都赔送在这次事故里了。 程婧娆总觉得用孩子的伤痛换来的赔偿金,只要家长心疼孩子、心术为正,这钱哪怕是用着,也会难受的,没有谁会理所应当用孩子险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钱的。 钱,对于熊民武不成问题,想来一、两个农贸市场里的肉铺,对于熊民武更不成问题了。 胖子他妈没有想到程婧娆提出的第一个条件,会是为他们家谋得的福利,惊愣得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了,好一会儿才接连不断的点头,兴奋紧张地只会说“是,是,谢谢,谢谢!” 胖子他妈满意就好,程婧娆继续和熊民武说:“第二个条件,幸福小区已经动迁结束开始回迁分房了,让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家爬六楼,是不是有点欺负人啊?” 这处老旧小区动迁回迁工程,都是熊民武的建筑公司接手做的。 动迁时说的政策,回迁的时候也算执行,可总有几户人家落后于政策,除却真正想要些钱的钉子户,像刘涛他外婆那样的孤寡穷苦老人家,是真因为动不太起,晚凑够了钱,才耽误了动迁搬走时间的。 “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像几位劝我的时候,不也说法律是死的,情义是活的吗?我都没真正送几位加害人过一次法庭,那么,熊先生帮着一位老人,从六楼挪到一楼,应该不成问题吧?” 听姜民秀说,在少管所里,刘涛一直都很照顾他,而刘涛的父母早年离异,判给父亲的刘涛,被后妈赶出家门后找去母亲那里,母亲就把年仅五岁的他送回了外婆那里生活。 刘涛的母亲是他外婆的养女,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刘涛的外婆却待刘涛如亲生孙子一般的疼爱照顾。 老人一生孤苦,早年丧夫,为夫守节始终未嫁,未防老年寂寞,这才在中年的时候收养了刘涛的母亲,谁知道到了晚年这个女儿白养了一般,没怎么在她膝下尽孝,还把个小孩子送去给她养。 即使这般,老人家也半分怨言没有,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刘涛长大,哪怕刘涛犯了错误,进了少管所,他父母没来看过一眼,老人家也未寒了心,始终如一地待刘涛。 这位老人家一生所有的资产就是一间小平房,如今动迁又送进去一生的积蓄也才得了一室小居,要真是挪在大顶层,老人家岁数一天比一天大,要她怎么往楼上爬,接下去怎么生活? 这都是熊民武力所能及范围内就做得到的事情,程婧娆一提这个条件时,熊民武有了上一条的经验后,立刻明白程婧娆这条件提的是为了谁了。 熊民武连忙大手一拍地表态说:“程小姐放心,一会儿我电话就过去,我亲自给老太太按排一个一楼,别一室一厅了,我给你个两室一厅,你看怎么样?”他顺便抬手一指刘涛说:“保证这孩子出去,也有自己的房间住。” 程婧娆满意一笑说:“熊先生爽快,这当然是最好的了。” 那边里,刘涛揽着他还没太反应过来的外婆,再去看程婧娆是,顿时觉得姜民秀他妈整个人都是闪着金光的。 这简直了……刘涛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赞美才好了,就是觉得姜民秀走狗屎运,天降神妈,捡着金元宝了。 程婧娆已经为那两个人提完了条件,最后这个条件肯定是为了他自己提的,熊民武额上有些渗汗了,依着程婧娆的家势和目前状况,她大约是一不缺肉铺二不缺动迁房了。熊民武有点害怕他招架不住程婧娆提的第三个条件。 谁知道程婧娆的第三个条件竟会是,“我的第三个条件,非常简单,三天之内,你们三个少年一人给我写一份道歉书,字数不得低于三千字,我要你们亲笔所写,不许参照任何资料,不许有任何抄袭和代写行为,我别的不敢吹虚,或许教书育人,我比同行差了许多,但关于鉴别道歉书的真假,我若敢称第二,我所学到现在接触过的所有从事教育事业的同学同事们没有敢称第一的。你们写完道歉书,在我这里合格之后,你们当面念给受害人听,当面道歉即可。” 程婧娆最自信的就是这一点了,她前一世醉心于教育事业,经手的文件资料和实例案件如过江之鲫,若连几个少管所的少年所写的检讨书都不出个真假所以然,她那前一世被儿子捅死的结果,真就是不冤枉了。 这回不只是熊民武,其他几位家长,连着那三位所长和几位管教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程婧娆,以为程婧娆提出的第三个条件,实在是太出乎他们所料了。 有脑子的人慢慢细品之下,立刻觉出了之前他们的行为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程婧娆这个女人厉害是厉害,但却不霸道嚣张,做事做人,更是可以会从别人的角度考虑,权衡和拿捏出最好的结果来。既不为难人,也不轻易放过,然谁也不能否认,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呢。 至于那些没脑子的人怎么想她——已经没脑子,那还想他们干什么呢。 程婧娆也不看对面几位家长,除了熊民武还态度凝重之外,其余人怎么地欣喜若狂,还有那三个少年的神态又是什么,她只等着三天之后看检讨书。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完,程婧娆在他们还兴奋的时候,毫不留情地猛然浇下一盆冷水下去,“同时,我保留我对此次事件的诉讼权。”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她不能满意这几位少年的检讨书,那对不起,咱们还是法庭见吧。 要是到这个时候,众人还不明白程婧娆是什么意思,那他们就是真傻了——程婧娆用事实明确表态度,她不缺钱不缺物,她诚心诚意地把陪着姜民秀受苦的两位小伙伴和其家长,从此次事情里立落地择拣出去,而她只要一份发自几位少年心底的诚挚道歉。 大约能明白程婧娆如此苦心的人很少,靳紫皇定是其中一个,他转头,对姜民秀说:“你妈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你记住,不管你所处的环境如何,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姜民秀一时还不能理解他舅舅与他说这句话里的含义,他只是顺从地点头,这话却是记住了。 章节目录 四十九、窃语和压力山大 夜深人静的冬夜,除了窗外呼呼的冷风,喧闹一天的少管所终于陷入沉寂里,安静下来。只有1407室,传出窃窃私语来。 “你妈真是读过书的,办事和别人就是不一样啊!” 胖子偷偷偎去姜民秀的床上,一定要把这一天的激动心情和姜民秀分享一下,姜民秀烦他不行,又推不动他,只得缩在靠墙一边,尽量不挨胖子那肥大的身躯。 “可不,你妈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刘涛虽没有去姜民秀的床铺,但他也没有放过姜民秀的意思,很是星星眼地表示着他对姜民秀他妈的崇拜之情,还很有豪情壮志地说:“等老子出去了,要是混得好,能娶到媳妇,一定要娶你妈那样的,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 姜民秀都懒得理刘涛说的这胡话了,他撇撇嘴,他那个还蹲大牢的老爸虽然没有娶到他妈,但是却和他妈生了他,也不知道他爸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有没有过这种感叹。 “你他妈的可别祸害人家姑娘了,还娶媳妇?对镜子照照自己吧,猪八戒似的,哪个妹儿眼瞎才可能嫁你。” 同样没睡着的赵初一和刘涛的关系不错是不错,但他最爱做的事是专业拆刘涛的台一百年啊一百年。 “我照镜子怎么了,我照镜子也长得比你帅,” 刘涛说完还自恋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越摸越觉得自己有明星相,等着出去了,实在不行,他就去混娱乐圈,没准那地方能混个出人头地呢。 听着这话题越跑越远,姜民秀打着呵欠地问:“你们都不困吗?快睡吧,明天要起早!” 哪怕是冬天,他们也要出早操的,围着操场跑圈。 曾经有一位前辈对着还没有升起太阳、只余星星和月亮的天空骂了一句,“他们在天上看着,都得骂我们sb。”他们一致以为,这话说得没毛病。 刘涛毫不隐瞒他此时兴灾乐祸的心情,“一想到熊胖子他们还在写检讨的路上苦苦挣扎,我就高兴得睡不着觉呢!” 那三个家伙可是好几年都不怎么拿笔的人了,别说三天之内写一篇诚意满满的三千字检讨了,就是让他们抄一篇,他们都未必能抄得诚意满满。估计得是满篇的错别字,搞不好还得用上拼音字母,哈哈…… “原来他们三个在写检讨啊,”很少主动说话的小眼镜也开口说:“怪不得晚上洗漱的时候,他们中的那个叫韩棋的,问我道歉的歉字怎么写呢!” 第51章 可把他吓了一跳,他还以为他做错了什么事惹到那伙人,要倒霉呢。 “真的啊?” 刘涛更乐了,连‘歉’字都不会写,那岂不是‘道歉书’三个字的标题,都写不出来吗?哈哈哈……,他真是被爽到了,不过,他奶奶的,‘歉’字到底怎么写来的,他竟然也不会。 于是,这一晚上,全寝室惟一的学霸小眼镜教了他们寝室其余七个人一晚上的‘歉’字的写法。 学得尤其认真的是姜民秀,他最近一直专注于补习文化知识,比如背九九乘法口诀和拼音字母表,可还是觉得不够用啊。 一本书里,他能认识的字和能写出的字,还是少得可怜。 这可怎么办啊,离着出少管所的日子没有多少了,他总不好到他妈眼前,用不了一天就被他妈看出他是个半文盲吧。 姜民秀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很重,整个一个是压力山大,和他同样觉得压力山大的还有他一次没见过面的外公程逸先程老教授。 靳紫皇已经给了程逸先一个肯定的答复,那孩子不只长得像程婧娆,某些性格也像,可以接回来当他们程家的孙子好好养了。 养不是问题,对于程逸先来说,教才是大问题,显然这孩子之前在教的上面断档太久,如果由他们来接手,教就得从头弄起,而那孩子已经十四周岁快走完要到十五岁了,这未免有点太大了,不好教啊。 悟出程老爷子的担心后,靳紫皇淡淡然表示,这都不是问题,他已经着手准备学校了,造福一方的同时教养一个半大孩子还不是小菜一碟,程逸先听后表示十分欣慰,却还是提出了几点他的建议,靳紫皇一一记下,很是受用。 程婧娆看着靳紫皇轻车熟路地糊弄着她爸,心里十分鄙视,而且她觉得无论是她爸还是靳紫皇,他们都想多了,她的儿子她自己教养就好,什么学校什么读书,都可以放一放,她要带着她儿子去看世界。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多说,她经了这一天在少管所发生的事后,精力疲惫,可没有心情去招架她爸以及她哥了。 她吃过晚饭后,洗了一个热水澡,马上扑进被窝里去了,边等头发完全晾干,边拔拉手机屏幕,刷新微博信息。 没一会儿,手机就弹出了一条对话框,安蔷发了一张笑得好像一只成功偷油的老鼠似的表情,问她,“怎么样?” 程婧娆靠在床头,没有什么力气,懒懒地回了一个‘不爽’的系统自带表情。 “这是什么意思?事情没有解决吗?不可能啊,你不是把万能的机器猫靳紫皇都带去了吗?有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的呢。” 安蔷打字速度是真快,随手一堆文字呱呱递了过来。 她哥这外号在安蔷这里,真是起了一批又一批啊,不知道她哥都挨个知道不? 一想到他们在处理完事情后,几位少年由着管教带走,他们从少管所出来,丁所长带着于副所长也跟着把他们热情送到大门口,看到靳紫皇停在大门口的那一排车时,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很是精彩之极。 而在见到随着靳紫皇出来,那四辆辉腾以及劳斯莱斯幻影里坐着的靳紫皇的手下立刻都纷纷下车,将近二十个人站成整齐一排、十分规矩、有礼仪地等着迎接靳紫皇,准备时刻冲锋第一线保护靳紫皇的阵势时,这边的家长和两位所长的脸上,就不只能用精彩的五颜六彩来形容了。 他们盯着靳紫皇的眼神复杂热辣,几近于梦幻,这……这确定不是来搞某些重大活动的?真的只是来少管所随随便便解决一件家里孩子的小纠纷的? 程婧娆都被盯得不好意思了,熊民武那边又要往她这里递名片,这人还真是聪明,不愧是商场混迹这么久的滑头,知道靳紫皇那里说不上去话,就来寻弯路找上自己。 她想起上一次来少管所,熊民武也给她递过名片,不过那时候那张名片好像是银边的,这次好了,镶24k金边了。 熊民武那个奇葩的前妻,则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躲到不知哪个角落里站着去了,更别说另外两位犯事少年的家长了。 搞得她都有一点好像欺压良民的不自在感了,可她明明没有啊。 程婧娆把这些点滴巨钿说给安蔷听后,电话那边的安蔷笑得更加放肆了,还说:“这才是靳紫皇的风格嘛,不管走到哪里都要碾压一众路人的眼球,炫富也要炫得张扬,却还总说自己就是行事作风低调,对外从不提自己真实身份,就说自己是研究考古工作的,哪怕任谁看他都不像是鉴别七千年以上木乃伊而像是强抢七千年以上木乃伊的人,人家也是爱咋咋地。” 安蔷对于靳紫皇的深刻分析,使得程婧娆额头垂下一排黑线,她直接说:“你怎么没当面和我师兄交流一下你的观点呢,让他有则改之多好。”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足有一分钟后,程婧娆才听安蔷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没有活腻。” 无话可说的程婧娆:“……” 挂了安蔷的电话后,白清洋的电话紧随其后的扑了进来,其实,在安蔷的电话还没有挂断的时候,听筒里就响过两声提示意,程婧娆没太在意。 “和谁聊这么久?”接通白清洋的电话后,白清洋就是一副查岗的态度,让程婧娆好不尴尬,又好不生气。 这人还真是一点不见外啊,程婧娆本来积攒一腔的感谢之情,尽然消失,她说:“白总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啊,我们就是朋友,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吧。” 可谁知白清洋的脸皮比谁都厚,“我觉得很有必要,就是朋友,才更有必要,这不算是管得太宽,我还觉得有点狭窄了。” 这话说得可真是太勾人火气了,程婧娆念着由她儿子引起的‘血案’事故里,白清洋不只为了救他儿子受伤骨折,还忙前忙后,甚至最后把处理大权都绝对信任地交给她了,她不好真的发火。 程婧娆强压火气,转移了‘宽不宽、窄不窄’的话题,问道:“你怎么样了?你那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白清洋那边顿了一下才说:“就那样吧,这些年也都习惯了,我过几天就能回国了,秦副总和我说了车的事,你先开着吧,不用送我公司去,我想你当面还给我。” 今天少管所发生的事,秦副总当然是一点不敢拉地同音传递给他,尤其到最后他们离开少管所时,程婧娆特意去秦副总那里提了还车的事。没有他家主子的同意,秦副总哪里敢接手过来,连忙笑眯眯地婉拒了。直表示等他主子回来再说。 对于程婧娆最后的处理结果,白清洋也感到很意外,意外之余,又觉得这么办无疑是最好的。 果然是他喜欢上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可爱得让人想咬上一口。管她是谁的妹妹,只要不是他自己的亲生妹妹。他必须追到手,娶到家才行的。 章节目录 五十、出版社和老太太 白清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清洋没仔细说,程婧娆也不会仔细去问,电话里只听得出白清洋的嗓音有些沙哑,程婧娆碍于面子,关心了两句,白清洋立刻精神起来。 未免引起更可怕的误会,程婧娆以太累要睡的借口,主动要求挂电话,谁知那边竟然厚脸皮的说要一个晚安吻,程婧娆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挂断电话,这不要脸的,自己怎么就和他牵扯不清了,这简直是她重生人生开篇之大不幸啊。 这一宿都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梦里场景一个接着一个,一片连着一片的,断帧似的出现,前一世的这一生的,数次发生的事情,似幻似真,等着程婧娆早上醒来时,一身的冷汗早就把被子湿透了。 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够床头的小闹钟,这才看到时间已经过了上午十点。 ‘日上三竿,尤不离床’是她爸绝不允许的,程婧娆不愿意动,也得揉着头起来,在头疼和听她爸讲经的两者里,她宁愿选择前者。 出了卧室,来到客厅,才发现屋里似乎没有人,只有摆在厨房、给她留好的早餐,证明着这里早上绝对是有人吃过早饭后才离开的。 好在冰箱上留着一张靳紫皇写着的小条:我陪伯父去研究院了,有事电话! 程婧娆一下子神经松懈下来,早饭也不急着吃,先去冲了一个澡,洗完后,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才把餐桌上那碗放在保温盒里的养生汤喝个干净。 靳紫皇的手艺,真是不错啊,哪怕有一天他脱离帮派、不做生意、甚至不去考古了,他自己开个餐馆,也能混成这一行业里的皇帝。 第52章 早饭兼着午饭这一餐吃完,正好是十二点了,程婧娆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和她自己,下午还要去一趟出版社、晚上还有电视台的直播。 程婧娆若是印名片,她的正牌工作名衔肯定是某某出版社编辑,但实际上,她去出版社只是打个卡,毕竟哪个地方的吉祥物都是吃着供品当摆设就好的。 是以等着程婧娆到达出版社,整个出版社惟一能和她说得话的同事尤菁菁凑到她身边,说总编找她时,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极善八卦的尤菁菁,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楼梯间旁边的一处休息室里,悄悄地与她说:“今天上午,咱们出版社来了一位打扮得和电视剧里港商回归投资的老太太一样的客户,听说要写一篇宣传他们公司投资教育事业的文章,和咱们主编提要求、指定你来写。” 程婧娆更想不明白了,打扮得和港商似的老太太,她根本不可能认识啊,和香港贴边的人,她就只认识靳紫皇,而靳紫皇他们家由于家族性质的原因,他们家的女性就没有活过三十五的,没听靳紫皇说他们家还有熬成老太太的。 “那主编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 既然尤菁菁说这老太太上午就来了,主编也没有和她联系过啊,该不会一直坐着等她到下午吧。 尤菁菁一脸崇拜大牌的神情,说:“你是谁?你可是咱们出版社的财神,主编哪敢轻易给你打电话啊,已经把那老太太答对走了,就说你来了,去他那里找他就行。” 这么一说,那位老太太还是没有靳紫皇给的钱多啊,也是,像靳紫皇那样的大壕主确实挺少见的。 程婧娆先别过尤菁菁,去了总编室。 总编每次见到她都是同样一副欢天喜地的表情,仿佛她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看着她就能透出满脸富贵来的。 “是咱们留原市本地的一家公司,资助过几十个贫困学生,以前也没说怎么高调过,没拿这事炒作过,这不知是撞了什么邪,非要咱们出版社给写篇宣传稿子,还指定了你,哎,那几十个贫困学生当年是咱们出版社和那家公司拉帮帮手活动时结成的对子,现在人家找到咱们出版社了,咱们实在不好推,要不……你要是不忙的情况下,顺手给她看看、写写?” 主编几乎是用商量的语气和程婧娆说的这件事,还说她在不忙的情况下,她忙不忙主编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一年多来,她在出版社光领俸禄、干吃烟火,根本也没忙过什么啊,主编这好不容易有事求到她这儿了,她哪里好意思说‘忙啊’。 程婧娆愉快地答应了主编,接手了这项任务,定好了明天去这家公司采访的计划。 主编主动承担帮她联系对方老太太的事,等联系好了,告诉程婧娆具体见面的方式和时间,又怕累着程婧娆这尊重大的吉祥物,还把和程婧娆关系看起来非常好的尤菁菁派给程婧娆当采编助手。 对方看似很着急,不知道写这篇文章、做这等宣传有什么作用,或许是股票上市?谁知道呢?总归是与经济利益脱不开关系的,主编也不愿意得罪这种给钱的客户,既然程婧娆痛快地答应了,主编也没耽搁,立即与对方取得联系。 等着主编那边联系妥当,也敲定了下午两点在凯伦咖啡厅见面的约定后,程婧娆开着白清洋借她的那台保时捷,拉着一听说可以去凯伦咖啡厅谈业务就兴奋、后又见着可以坐豪车,更是兴奋过度的尤菁菁同去。 “程姐,你不知道凯伦咖啡厅是咱们市最贵的消费场所了,我平时在那儿绕一下都觉得自己混身写满穷,这回竟然可以进去坐一坐,想想都爽,”好像吞了鸡血的尤菁菁一直在程婧娆的耳边唠叨不停。 程婧娆听得很耐心,她都不记得她两世里,在什么年龄段里,有过像尤菁菁这般因为某种事情和某个环境,就会特别兴奋的时候了,她好像一直过得都很沉默,像走在火车轨道上似的,人生只是无限的延伸,并没有什么心情去看沿路的风景。 尤菁菁第n次去摸保时捷的真皮坐椅时,再发感慨:“这车真不错,好拉风,比我的qq强多了,我以后也一定要买一辆,我要好好奋斗!” “嗯,你一定能行的,”程婧娆真心地鼓励她说:“成为知名的红编辑,以后自己办家出版社,自己当老板。” 程婧娆喜欢这些年轻的小姑娘立志去当老板,而不是去当老板娘。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总比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要高远许多的。 “我会的,”尤菁菁扬起青春无敌的下颌,“我要成为教育界最好的编辑女王。” 这一点程婧娆无法苟同,她劝说:“听姐的吧,教育界你没戏了,你可以换换娱乐界,你在贵圈肯定能发展出成绩来,真的。” 凭着尤菁菁无孔不入的八卦潜质,她只要入了这一行,用不了多久就能崭露头脚,最后发展到无人能敌的。 “才不呢,贵圈太乱!” 尤菁菁想都没想,一口否决,她还是专诸于教育一百年吧。 这么说说笑笑的,她们很快就到了凯伦咖啡厅,一看时间还早,提前了半个小时,程婧娆拉着尤菁菁找了一处清静的角落,等着那位喜欢打扮成港商投资状的本地土著老太太客户。 一进了凯伦咖啡厅里,尤菁菁的眼睛就不够用了,四处去看,直到落坐五分钟后,才有感而发地和程婧娆说:“现在的有钱人太可怕了,几十年前的有钱人暴发户出身,什么都不懂,就懂得砸钱奢侈,如今风水轮换三十年,有钱人的品味已经提升到一个质的变化了,瞧瞧这低调清幽的小环境,也是对得起这个价位了。” 程婧娆想的却不是这些,她若有所思地问道:“咱们出版社以前来客户,也会指定哪位编辑吗?” 今天这突然砸到她脑袋上的事,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尤菁菁觉得这事也有点奇怪,“咱们出版社以前有客户单点编辑的,不过那都是以前合作过的啊,双方都有一定的默契度了,像程姐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过。” 程婧娆做为出版社的第一吉祥物,自打入社以来,就没接过什么重大的稿件处理工作,仅有的一次出镜,还是主动自愿跟着尤菁菁去的白氏重工,当然,结局不太好,招惹来了白清洋这个蛇精病。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程婧娆的工作业绩几乎为零,这位港状老太太是怎么慕名而来的呢,该不会是白清洋给她介绍来的吧? 程婧娆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白清洋一看就是占有欲很强的蛇精病,不把她圈禁都算是她反抗强烈了,怎么可能把她介绍给别人呢? 程婧娆决定不费那个脑细胞了,等着人来了,她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了,她连着她儿子捅她的那刀都忍下了,何况别的人和事呢! 时间眼看着过两点了,老太太还没有来,尤菁菁有点坐不住了,这地方对于什么都不点,干坐着等待的人来说,压力是有一点儿大的。 程婧娆为了缓解尤菁菁的这点不自在,叫来了服务生,点了两杯卡布其诺,浓郁的咖啡香气飘满这小小的隔间时,那位港商状本土老太太终于粉墨登场了。 时间刚好也指到了两点半,这位老太太迟到了半个小时,程婧娆以为她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谁知道接下来的谈话里,程婧娆才缓慢悟出,这老太太故意来晚,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啊。 章节目录 五十一、尴尬和挑明 这种被老太太刁难的经历,是程婧娆前世今生从来没有遇见过的。 哪怕她少年不羁,青春叛逆期里和姜民秀他爸私奔,曾在姜民秀他爸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姜民秀他爸那个极泼辣的妈,也没敢在她面前出言不逊过。 想想那时的自己,程婧娆都得给她自己挑拇指,厉害了我的人生! 当那个被尤菁菁称为港商状本土老太太,穿着一身英国女王最爱的蓝色套装,带着花冠帽子,用满眼探究的眼神,出现在程婧娆面前时,程婧娆已经觉察出来,这老太太找她,绝不是来谈出版社的那篇文章的。 “这位是程小姐吧?”老太太的眼光很精准,在程婧娆和尤菁菁里,一眼就认出来哪个是程婧娆了,“我本姓孙,我夫姓陈,程小姐可以称呼我为陈太。” 连说话的味道都有点港剧调了,只是不知道这份优雅从容是刻在骨子里,还是后天包装上去的,程婧娆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被忽略的小透明尤菁菁更别扭,那该死的还晚来的老太太,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害得她都不知道是该打声招呼,还就是继续装透明下去比较好,做彼此忽视的‘天使’。 “陈太,你好!” 第53章 程婧娆礼貌性地打过招呼后,为了避免和老太太有太多的牵扯,直接切入正题,说:“陈太与我们出版社合作的项目我们总编已经和我说了,提出由我们写的宣传稿子,您需要有哪方面的要求,尽管可以和我提,我会尽力满足的。” 老太太要了一杯蓝山咖啡,端着板板正正的后背,坐在程婧娆的对面,目光始终未离程婧娆,上上下下地打量程婧娆,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放过。 程婧娆觉得老太太这眼睛和装了x光线似的,可惜自己不是肿瘤。 “程小姐,今年有三十了吗?”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问程婧娆超高标准的年纪,正常来说,一般问程婧娆年龄的人,都是会如此问‘程小姐,今年有二十五吗?’ 老太太这么一问,连着尤菁菁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老太太,她家程姐这份气质和样貌,放在哪里都是不过二十五、令人惊艳到叹为观止的大美人啊。老太太这么问什么意思! “我今年正好二十九岁,”对于来者不善的人,程婧娆向来都是以牙还牙的,“我想着不急到三十岁,就是到了也说二十九,磨练着磨练着,等我磨到您老这岁数的时候,就该知道什么是而立了,那时在说三十也不急。” 程婧娆这话说的隐晦曲折,就如前几天靳紫皇说安蔷的那句一样,不深一步的想一想,大约是难以理解的。 她爸程逸先就好用这一口与人聊天,所以,一般的时候都是没有朋友的。 老太太虽然没太明白程婧娆说的是什么,但她直觉程婧娆这话里有深意,好像在讥讽她,可惜听不太懂,没办法回过去,只得干噎着,脸色都憋得更不好看了。 透明人尤菁菁被她程姐这话刺激得差点把喝在嘴里的卡布其诺吐出来,她程姐真是太狠了,可称杀人不见血。她最好还是乖乖闭嘴吧。 “听说程小姐膝下已有一子,那不知程小姐您儿子今年有几岁了?” 老太太决定抛弃自己的弱项,直接向自己所来的目的进军。 若说前面问程婧娆年龄什么的,已经涉及到隐私,这问到她儿子的时候,程婧娆头脑里的警铃已经大开了。 这老太太到底是谁,怎么会无缘无故问到她儿子身上呢? 比着程婧娆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是尤菁菁,她程姐竟然有儿子了?不,她程姐竟然结婚了?这叫毛事,她怎么不知道啊,那……那……那她上次有意牵线搭桥把她程姐和白总凑在一起的事,不是做得显起来很白痴吗? 程婧娆这辈子重生要来做的事,就是承认她儿子来了,不管老太太出于什么目的,又是什么身份来的,事关儿子的身份地拉,程婧娆当然不做任何避讳。 “没错,我确实有个儿子,今年十四周岁了,过完年就十五周岁了,” 这眼看着就要元旦了,过完年就是姜民秀的生日,这生日大的都不给她这个当妈的一点儿缓头,似乎转眼就要到成年了。 尤菁菁一直想喷都没有喷出来的卡布其诺,终于在听到程婧娆亲口承认有一个十四周岁的大儿子后,没忍住,虽未成喷射状,但也顺着两边嘴角流得好不凄惨,直接毁了自进凯伦咖啡厅就保持着的淑女形象。 “不过,我有没有儿子和我儿子多大,与陈太您要求写的宣传文章,没有什么关联吧?” 这一个工作上的问题,有必要牵扯出她太多的私事吗?她又不是要入选谁家做儿媳妇。 “现在瞧着是没有什么关系,”老太太拿着小银匙有一下没一下地弄着咖啡,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但……我儿子是陈京飞。” 老太太把‘陈京飞’三个字一说,程婧娆更觉得这事好笑之极了,其中逻辑关系完全是她理不太清楚的。 程婧娆学着老太太的样子,也开始摆弄咖啡杯,直到咖啡杯里的咖啡转出了标靶圈,她才说:“真不知道您是陈管教的母亲,刚才失礼了,我儿子在少管所这段时间,多亏他帮忙照顾,我十分感激。” 要知道这老太太是陈京飞他妈,程婧娆之前也不会说那些有的没的,不过,也是这老太太自己没说清楚,还上来就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就是直到现在,程婧娆依然觉得这场打着写宣传稿子见面的约会,怎么想怎么不对头的。 “只是感激吗?”陈老太太斜眼瞟向程婧娆。 程婧娆微诧,“那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她难道还应该去那什么不靠谱的庙上给陈京飞打个板、供起来吗?别闹了! “程小姐从来没有别的想法吗?” 陈老太太还是不依不饶,程婧娆一直都是半装糊涂,想给彼此留个面子,哪里又会真的听不出来陈京飞他妈什么意思。 “陈太,我想你可能误会了,虽然这误会不知是谁传到你那儿的,但我和你儿子之间,真的除了管教和家长的关系外,并没有任何其他关系,现在不会有,将来更不会有,你完全可以放心,” 程婧娆这番表态,就差对着陈太说,我和你儿子半毛钱多余关系都没有,更不可能看上你儿子,上赶着做你家儿媳妇就是的了。 这打脸未免有点打得太狠,陈老太太哪怕心里要的就是这个承诺,但当程婧娆真正这么毫不犹豫地说出来时,她又不舒服了。 她那么优秀的儿子,凭什么被程婧娆这个带着那么大的儿子的女人嫌弃?应该只有她们家嫌弃别人的份,她们家哪能被别人嫌弃呢? “既然程小姐如此说了,我也乐得所见,那请程小姐以后离我儿子远一些,最好永远不要见面了。” 既然已经挑明,陈老太太这回说话的语气,有点冷了。 程婧娆觉得到目前为止,这事有些哭笑不得了,她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好了,几乎是被气笑了。 “阿姨,这事吧,我说得不算,你说得也不算,他是我儿子的管教,至少在我儿子住宿少管所的这段时间,我肯定会和他见面的,阿姨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这话最实在不过了,但气人的成份也是有几分的。 陈老太太果然坐不住了,几乎要端不住她那固做的优雅姿态了,“那你想要怎么样,你不是说和我儿子没有别的关系吗? “就是没有别的关系啊,纯工作关系,”程婧娆不厚道地笑着,“陈太要是觉得有关系,大可以去找少管所的领导谈一谈,看看他们愿意不愿意给我儿子重新分配一个管教呢?” 她儿子还有三个月左右少管所的期限就满了,少管所是绝不会轻易给他儿子换调管教的,又有着她这几次光顾少管所的种种事迹在先,少管所更不会做出临场换管教的事了。 除非陈京飞主动要求不干了,提出调换的申请,但陈京飞会吗?凭着程婧娆对陈京飞的了解,陈京飞绝对不会的,而且凭心而论,程婧娆很欣赏陈京飞,她也不希望陈京飞换走的,她儿子多亏是有陈京飞这么一个尽心尽职的好管教,她们母子才能团聚的。 按着程婧娆原先的想法,就是等着她把姜民秀接出来,也不会断了与陈京飞的联系的,这个人品值爆表的小伙子,和他做一个好朋友,未偿不可的。 只是这个想法,自陈京飞他妈陈太找上门后,就可以悄然放弃了。 这都没怎么呢,就让人家误会了,这以后要是真交往上了,尴尬的事不是会更多?她还是别去讨那个嫌了。 “你……” 陈老太太指着程婧娆憋不出来第二个字来,她要是有那个本事能劝服她儿子,她儿子也就不会放着家里好好的生意不去管,去当什么警察、当什么管教了。 可她心里明白,头脑却不认从这个,又见得程婧娆说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越发觉得程婧娆不顺眼、怀疑她和自己儿子关系不正常了,眼前这一切都是故作出来的。 这带着孩子的不正经女人,还是惦记她的宝贝儿子的。 章节目录 五十二、当局者迷和一句定音 第54章 一场既定的标有工作性质的约会,在性质发生改变后,就这么不欢而散了,留下对着只剩半杯卡布其诺默哀状的尤菁菁和嘴角眉梢皆挂着无所谓冷笑状的程婧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程姐好可怕,尤菁菁不禁在心里哀叹连连,她现在是相信她家程姐说的那句叫‘人不可貌相’的话了,可她怎么也看不出来她家程姐是个十四岁大娃的妈啊! “程……程姐,” 陈老太太走后,她们已经从这儿小坐半个小时了,她面前的半杯卡布其诺都快要被她盯化了,是不是该走了呢? “不急,” 程婧娆明白尤菁菁是什么意思,她走那么早去哪儿啊,回出版社那是万万不能的,她可不想和陈老太太再走个碰头,据她估计这时间段,这老太太一定在出版社总编室里,给她告状、上眼药呢! “再等一会儿吧,”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她就可以去广播电视台了,“现在吃晚饭有点早,你想想,想吃什么,一会儿我们去,要是吃西餐也行,我们直接在这里点了。” 尤菁菁莫明其妙地陪她挨了一场狗血剧,她怎么也得给这姑娘加点新鲜血,滋润滋润她的生气活力啊。 “啊?西餐就不要了吧?这里的东西死老贵的,” 哪怕是程婧娆答应请她,她也没有那个勇气真从这里点一套什么东西吃的,那陈老太太走了的时候,是带气走的,自己那杯蓝山咖啡都没付,何况她和她程姐的这两杯,恐怕要让她们自己掏了。 这叫什么事啊,以往和客户出来约见,是客户提出在外面会见,客户临走时都会付了费用,这次总不好要她们开了发票回去找总编报销吧? 也不知道能报不报,这三杯咖啡可不便宜啊,她小半个月的伙食费啊,想想心就滴血,哪还有心情吃晚饭啊,要是可以,她最近几天的晚饭都不想吃了。 程婧娆被尤菁菁的语气和表情逗笑了,“我也不想吃西餐,既然这里的东西死老贵的,那你就想想哪里有不贵又好吃的东西,我们去吃。” “那好吧,”尤菁菁也不是娇情人,她觉得自己和程婧娆关系好,不再推辞,吃什么不用想,她随口就能来,只是……“姐,你真有一个十四岁的儿子啊?” 这事她要是不亲口问问,再得程婧娆一个肯定的答案,她怎么都不敢信的。 “嗯,真有,”程婧娆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笑得弯弯的,“我儿子长得和我很像,用你们这些几零后的话来形容是……噢,对了,小鲜肉。” 程婧娆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落到尤菁菁的眼里,就是刺激过度,整个人精神都不好了。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程姐突然冒出个大儿子,把她的女神梦都给毁了,哎,那位白总可怎么办啊?但不管怎么样,也轮不到这陈老太太的儿子就是了。 最讨厌那种什么眼看人低的人了,仗着有点钱,就以为天下她第一了。 哼,她怎么就没有像电视剧情节那样,先开一张过百万的支票扔在程姐面前,让程姐速度离开她儿子呢? ——这连三杯咖啡钱都省的豪门贵妇,尤菁菁也是第一回看到,深深的鄙视! 程婧娆没成想这三杯咖啡钱成了尤菁菁之于她有个那么大儿子之前的第一怨念,程婧娆考虑得则是陈京飞他妈来找她这件事,她要不要告诉陈京飞呢? 程婧娆大约已经猜到是谁把她和陈京飞认识并有‘密切’交往,甚至一齐带她儿子去吃饭的消息,透露给陈老太太的了。小姑娘的嫉妒心,真是太可怕了。 她这和陈京飞完全没有‘发乎情’那一步,一直‘止于礼’,就被人家小姑娘秘告家长了,这她要是真和谁有了什么,还不得引一场惊天动地的家族大纠纷啊。 她这捡来的一辈子,还是安安稳稳、老老实实地带儿子过吧,别想那有的没的,上一辈子一个人的时候都没找,这辈子两个人了,更不应该理那没用的烂桃花。 程婧娆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怨念着的尤菁菁和打定主意的程婧娆都微微一愣,程婧娆摸了一把额头,接起电话。 她还以为是她们总编的电话呢,接通竟是靳紫皇的。 “哥,怎么了?” 该不会是他哥又做了什么重大举动,影响了全市经济,她的情感类节目又要如前天一样,给人家让位吧。 “我和伯父要坐晚上的飞机飞江东市,饭菜什么都做好了,我开车给你送过来吧,放在家里,你也不会回去吃,我自己的手艺如果放烂了,我还满心疼的。” 通知是临时接到的,靳紫皇之前就答应程逸先,要陪程逸先去的,不管时间怎么调动。 但他辛苦一下午做出来的晚饭,绝对不能白白浪费了,今天晚上程婧娆有直播,肯定是赶不回来吃的,那他就送过去好了,顺便还能看看程婧娆。 “呃?给我送过来啊?那好吧,我现在凯伦咖啡,” 靳紫皇那里无论做什么事,都绝不可以拒绝,否则,严重后果可以问安蔷。 “怎么在咖啡厅?”靳紫皇的语气在尾音处有些婉转,这个时间段不是应该在出版社嘛。 “一个客户约在这里的,”为了避免她哥误会,乃至会延伸到她爸那里,程婧娆连忙又补了一句,“一位与我们出版社有合作关系的某公司老太太。” “噢,你在那儿等我吧,我有个二十分钟就能到了。” 靳紫皇正在去出版社的路上,而凯伦咖啡距离出版社没有多远,拐个弯,绕几个红绿灯就是了。 挂了电话后,程婧娆拍了尤菁菁的手一下,“不用想在哪里吃了,我哥给咱们送饭来了,等着他到了,我知道一处私房菜做的蒸香饭不错,也可以外带,我们去那里吃。” “你哥?还给你送饭?” 做为独生子女的尤菁菁,对于兄弟姐妹这些物种都很稀奇,尤其是那种能给妹妹送饭的哥,更是第一次见到。 “准确地来说,是我师兄,我们大学是同校的,我学的是教育,他学的是考古,我读本科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博士了。” 然后一直是博士到现在,没毕业! 那这种关系……还能来给程姐送饭? 尤菁菁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她大学同学,别说是跨系还跨级的师兄了,就是同班的男同学,都没有几个联系了的,偶尔打个电话的,那也是心中有点鬼心思,彼此心照不宣,暗自暧昧着的,根据她的亲身经验,所以…… 所以等着靳紫皇拎着一个三层保温盒,出现在凯伦咖啡厅里,招人眼目飞舞过去的,就不只是尤菁菁了。 她程姐就是与众不同啊,这才是大美女的魅力,环绕在她身边的,那就该都是白总和眼前这种品级的男人,至于,陈老太太家的儿子到底什么样子,估计怎么也不会超过眼前人的。 尤菁菁顶着一圈星星眼,看向靳紫皇好痴。 靳紫皇往她们这边走过来时,程婧娆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带着尤菁菁迎靳紫皇过去了。 第55章 “这是我同事尤菁菁,这是我哥靳紫皇,” 程婧娆一边给他们两个做个短小的介绍,一边接过靳紫皇手里的保温饭盒。靳紫皇这身高档位私人定制西装的穿着,与手里拿着的描黄花的保温饭盒,很是格格不入。 除了安蔷以外,靳紫皇对程婧娆的朋友一般都是很客气的,比着对他自己的朋友还会客气三分,他对尤菁菁勾起唇角,展颜,礼貌有风度地打了一声招呼,“尤小姐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尤菁菁这没有用的,差点没被靳紫皇这笑容晃得缺氧窒息,连个回礼的招呼都没打出来,就羞红了一张脸,垂头装娇羞去了。 靳紫皇这些年晃瞎多少人眼睛,他自己都记不住了,早就见怪不见了。 在服务生托着帐单盘,递到程婧娆面前时,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没有密码的黑卡,递到了托盘里,替程婧娆付了帐。 程婧娆和靳紫皇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他付就他付吧,结过帐后,他们一起出了凯伦咖啡厅。 靳紫皇又叮嘱了程婧娆几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程婧娆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他打电话,尤其不要再擅自作主,做出什么‘以身相许’的傻事,把程婧娆气得都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靳紫皇先她们一步离开,等尤菁菁看到靳紫皇优雅地坐进一台黑色的劳斯莱斯车里时,她的眼睛瞪得和et有一拼了。 “程……程姐……程姐,你哥开幻影啊?” 尤菁菁这种夸张表情的,程婧娆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其实很想说那幻影后面的四辆辉腾也是靳紫皇的。哎,还是别刺激尤菁菁了,万一刺激出点毛病来,她还得负责。 “程姐,他真的对你没意思啊?真的只是你哥和你师兄?” 直到那台幻影彻底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尤菁菁终于缓过精气神来寻问她程姐了。 程婧娆笑着点头,“真的啊,都是真的啊,” “那就奇怪了,”尤菁菁摸了摸她自己的下巴,“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他在追求你吗?” 从小学开始就热衷于八卦的尤菁菁,对自己的这点直觉还是十分自信的,她绝对不会看错的啊。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在没有血缘的情况下,只有是情到深处了,才会有刚才的那些举动和言语来的啊。 章节目录 五十三、求情和认命 少管所的生活是十分有规矩律性的,晚上临睡前的洗漱时间虽然短暂,但安排的有条有理,许多个少年共同洗漱,也不会觉得集体洗漱间里有多么拥挤。 门口有几个值班管教,一边盯着里面一边聊着少管所工作上的事情。睡前的这段时间里,无论是管教还是少年,都很放松。 姜民秀一边快速地挥动着牙刷刷牙,一边想着今天上午他们第一节课课前每班都通过班内大喇叭召开的广播会议。 眼看着元旦即将来临,新春的脚步一日快过一日了,迎新活动一直是少管所每年必有的项目。 今年少管所翻新重盖,又有了白清洋的慈善捐款,在来年可建活动场馆和大球场地,着眼之处尽是欣欣向荣,要不是外面有一圈高墙和铁门隔着,这少管所建的和一般的初中高中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少管所的几位领导一直颇以为荣,能把当初一个破破烂烂的少管所建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也算是对得自己国家的信任了。 既是如此,那今年新年活动就更是不可少了,而且今年比着往年又多了一项,可以由家长来陪同过新年,一同欣赏他们自编自演的新春联欢会,联欢会现场还可以互动、出节目。 今天早上做这个广播宣传,就是通知他们可以在即将到来的探视日里和家长联系,确定一下家长能来与否,以寝室为单位,把能来的家长名字和人数,连同每个寝室必须出的一个节目,一起报上去。 要是以往有这种活动,姜民秀根本不去想,他连个监护人都没有,还能想哪个家长来陪他过节日吗? 可这次不同,他有妈了,就是不知道他妈有没有时间来陪他过元旦,碰上节假日,他妈会不会很忙呢,胖子他妈就是越到节日越忙,肯定是过不来的了。 姜民秀正想得出神,连牙都忘记刷了,牙刷叼在嘴里,整个人显得有点呆萌,连韩棋什么时候凑过来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韩棋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声音也有点急燥地问他,“喂,姜民秀,我说话你听到没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就按你舅舅说的那个方法来吧,老子宁愿一死,也不要再写什么道歉书了。” 姜民秀这才反应过来,他身边竟然站了一个死对头,而刘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怕他吃亏,站在他的另一侧,正笑眯眯地看着韩棋呢。 “干嘛,让开,想打架啊!”姜民秀性子内向,平时和熟悉的人都不怎么爱说话,何况向是韩棋这种相看两厌的,那恨不得像扫苍蝇一样的赶紧扫走。 “打架我都不怕你,”但这次韩棋来找姜民秀,确实不为了打架,“你帮我和你妈商量商量,我不管柳特和熊胖子他们两个怎么样,我选择你舅舅说的那个方法,老子站那楼下,你拿砖在楼上砸老子吧,老子要是死了是老子自己倒霉,和你没关系,老子要是没死,那是老子自己幸运,反正老子不想写个什么狗屁道歉书了。” 就这两天,为了写这个狗屁的道歉书,他都快把头发揪光了,两天两宿都没合眼,一点儿觉都睡不下去,这份心血熬的,简直比他前十六年加一起过得都累都痛苦。 不知道柳特和熊林毅能不能憋出来,他自打回去之后就没和这两个人说过话,反正他是写不出来了,他再不找姜民秀来说道说道,他觉得他自己就要心肌梗塞了,还不如快点死了,早死早脱生,他是真活够了。 没想到韩棋是来找他说这个的,姜民秀拿湿毛巾往脸上抹了一把,面无表情地瞥了韩棋一眼,“明天我妈就来了,你自己和她说啊,找我干嘛。” 他才不愿意因为这种事,去他妈面前浪费口舌呢,他觉得他都够给他妈丢脸的了,可不想再添坏印象。 “我不是不敢和你妈说吗?”韩棋回答得理直气壮,把旁边站着的刘涛都气笑了,韩棋瞪了刘涛一眼,又对姜民秀说:“你妈厉害得什么似的,教训起人来,一个脏字没有,却句句都和刀似的,让人听了比打一顿还难受,你就说你帮不帮我说吧?你要是帮了,我今晚不写了,明天早上咱们就楼下楼顶见。” 姜民秀肯帮韩棋才怪,今日种种,都是韩棋自找的,他以往又没有和韩棋有过过节,谁让韩棋非要信了柳特和熊林毅的话,跟在他们屁股后来来找自己麻烦的。 这时候事惹出来了,连封道歉书都写不出来,才想起来找他,哼,怎么不去找熊林毅和柳特啊,你们三个不是关系好吗?一起研究着写啊。干嘛找他来,要死要活的。 姜民秀刚想开口表达他的意思,就被刘涛一把拉住了。 刘涛笑嘻嘻地说:“你写的道歉书让我看看呗,要是行,我帮你劝姜民秀找他妈求情。” 姜民秀听刘涛要帮韩棋,有些不愿意,回头去看刘涛,见着刘涛正冲他挤眼睛,刘涛的心眼一向比较多,鬼主意更多,姜民秀一时半会也体会不到刘涛的意思,但他到底是没有反驳了刘涛。 刘涛要韩棋拿出道歉书,韩棋很是为难,以牙咬唇半晌不动,眼看着洗漱时间都要过了,他们就要回各自寝室了。刘涛忍不住催他,“你不会是两天一个字没写吧,那这情可是帮你求不来了。”这不是会不会的事,这是态度不端正。 听刘涛说他没写,韩棋可是急了,“谁说我没写,我这两天没干别的,就写道歉书了。”饭都没吃好,觉也没睡,只做这一项劳动来的。 “写了到是拿出来啊,光用嘴说有什么用啊!” 洗漱结束的铃声已经响起来了,刘涛不耐烦地催着韩棋。 韩棋也听到铃声了,知道不好再耽误下去,不情不愿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到了刘涛面前,“给,拿去看,不准笑话大爷我。” 不笑话才怪,刘涛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快速摊开后,本不想笑得那么大声,却实在没有忍住,到底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那边正组织看管他们洗漱的管教,大声问道:“干什么呢,快点,快回寝室了。” 第56章 刘涛这才捂住嘴,把笑到一半的大笑生生憋住,韩棋的脸都气得青了,姜民秀凑头过去,他这个沉默性子、平时没有什么表情的人,差一点也笑出来。 姜民秀觉得不可思议,问:“你两天就写了九个字?” 还有三个字是题目‘道歉书’三个字,剩余的六个字分别是‘对不起,我错了’,然后就是圈圈褶褶,大片未成文未成句的涂涂抹抹了。 整张纸面来看,惨不忍睹!看出来是努力了,可惜自身墨水太少,实在是滴不出文章来了。 怪不得急得头长犄角,求到他这里来了。这么下去,真容易憋死了。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换成是让他写个三千字道歉书,估计他也写不出来。 现在瞧着,他妈这个看似轻飘飘的惩罚,对于他们这种几年不写一个字的人,真是太狠辣了。 “喂,你们两个,道歉书你们两个也看了,行不行,给个准话啊,”那边管教催促着他们回寝室呢。 姜民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一把拿过刘涛手里的道歉书,对韩棋说:“你的道歉书先放我这儿吧,明天我和你说。” 韩棋脑筋也不够灵活,没明白姜民秀什么意思,连忙追问:“喂,姜民秀你什么意思,那我今天晚上怎么办啊?” “什么今天晚上怎么办?你今天晚上睡觉啊!” 晚上不睡觉,难道还想拿着道歉书,绕着少管所裸奔啊。 姜民秀揣起道歉书,端起自己的洗漱用品,跟上前面的队伍,头也不回地回自己寝室去了。 刘涛冲着还糊涂的韩棋笑了一下,做了一个鬼脸,“算你运气好,姜民秀是个心软的。” 说完也不看韩棋什么表情,转身去追姜民秀去了。 等少年们都各自回了寝室,各个寝室点名完毕后,熄灯的时间也就到了。寝室楼里,除了走廊和安全灯还亮着,其它一片漆黑。 刘涛捂着被,盖过了脖子,只露个脑袋,小声地问着,“姜民秀,你拿了他的道歉书是想帮他吗?” “没想帮他,就是直接拿给我妈看,”姜民秀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干什么,对还是错,但他觉得这么做大约是可行的,“我妈看完后再说呗。”他妈总是比他聪明、比他有办法的,拿出的主意也是最好的。 “你妈看了估计会很闹心,”刘涛直言不讳,“看韩棋画的鬼画符就像看到你的了。”这写作文的水平,也是没谁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姜民秀在心里暗暗叹气,他背了这些天的拼音字母表,舌头都背短了,还是搞不懂什么声母韵母的,最多是在小眼镜的指导下,会查字典了,可是有毛用? 他妈之前十几年没来认他是对的,他大约配不上有那么一个妈,他可能是随了他爸,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辈子烂泥扶不上墙的一块。 还是别等着他被他妈从少管所接走,送去学校后,才发现他这糟糕的文化水平,到时候唉声叹气后悔找回他了,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早暴露吧,他也就不用日夜担心,揪着心过日子了。 章节目录 五十四、将来和不期望 今天是少管所下月旬的探视日,也是程婧娆去检查她布置给少管所那三位少年写检讨验收成果的日子。 程婧娆一大早的就起来,亲手做了她自己最拿手的蜜制肉罐汤,封在保温盒里,准备拿去给她儿子尝尝。 因着她起得早,和她同住的安蔷也不得不跟着她制造出的响动爬了起来,“感动全国好妈妈,这才不到七点,你这未免折腾得有点太早了吧。” 靳紫皇和程逸先走后,当晚,程婧娆就搬回安蔷这里住了。依着她和安蔷的关系,比着亲姐妹更胜亲姐妹,两个人一起住也能相互照顾,有个伴儿、有个说话的不是? “早嘛,是你起得太晚了,快去洗漱,我早饭都做好了。” 程婧娆一边忙着手头装盒的活,一边头也不回地和安蔷说着话。 前几次去少管所都是太匆忙了,虽然她给姜民秀拿得东西也不少,但真正见她心意的东西还是不够,这次就拿点她亲手弄的东西,让她儿子看看,她妈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 安蔷坐在饭桌边,拿起一片程婧娆新烤的切片面包,把着一边抹满花生酱,塞到嘴里嚼个满口生香后,然后开始说起胡话来。 “我不是说什么,程程,你要是和靳老大凑成一家人,那你们家的伙食标准比着什么皇宫内院的,也不差什么了。” 两个人的手艺都那么好,做什么什么好吃,家里平常一顿饭都能弄出私房菜馆的效果,这日子还有得过吗? 程婧娆包着饭盒的手一顿,她想起那日尤菁菁说的看不出靳紫皇是在追求她吗?心头一阵烦乱,拢了眉头,好一会儿才松展开,讷讷地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 靳紫皇是她哥,明明已经摆正两辈子了,可千万不要在她重生以后发生什么变故,她真的已经承受不起了。 安蔷觉得程婧娆这话说得语气里带着些古怪,一时间却又悟不出到底怪在哪里,反正这么多年程婧娆和靳紫皇对外的关系一直是兄妹,也算是一家人,这个说法也没什么错的。 她最近事也多,还有一件糊涂事没敢和程婧娆说呢,自己的事情理不过头绪来,自然也就理不清楚别人的事,这若是放在从前,安蔷肯定能一下子听出程婧娆这话里自带的毛病来,然后一气追问到底,不问出个所以然来,绝不罢休。 程婧娆收拾好东西,坐到车里时,也不过七点钟,上午没有案子,程婧娆又不用她陪着去,安蔷决定再去补一个回笼觉,她最近严重缺觉。 开车走之前,程婧娆细数了一遍自己带去的东西,觉得还是缺点什么,开车绕去小区附近一家刚开门的大型超市,补了一些独立包装可以保持久一些的小零食,巧克力和小蛋糕什么的。 记得上次去的时候,那个小眼睛叫刘涛的少年说过,他们也爱吃这类的食物,不管姜民秀吃不吃,让姜民秀拿去送给他的小伙伴也行,孩子是需要同龄朋友的陪伴的,吃吃喝喝是最好的沟通方式。 厚的棉裤和保暖内衣什么的,上次带姜民秀出来就医的那回,已经买过了,这次应该不用了,还是忍不住挑了几双厚的羊毛袜子,一起结了帐。 去少管所的车程还是一个小时多,程婧娆这车技不会因为她开保时捷就比开qq而强多少,她这才有先见之明地起大早,为了就是到少管所多看儿子一眼。 今天因着她是去检查那几个少年的检讨书的,顺带探视儿子,不用隔着玻璃和一个小口说话,可以面对面地坐着,还能看她儿子喝她炖的汤、吃她做的饭,也算是上次那件不幸的事故里附带的惟一的幸事了——给她和她儿子提前带来了更多的亲密接触。 因着程婧娆到少管所的时间挺早,还不够集体探视的时间段,而她又不用去集团探视那边走手续,直接去少管所办公区就行,她提前给陈京飞打了电话,陈京飞在少管所门口等她,接她一起进去。 再次见到陈京飞,迎着陈京飞那张自带温和滤镜的笑脸,程婧娆想起那天在凯伦咖啡厅,陈京飞他妈陈老太太见自己时的理直气壮和各种瞧不上,简直是说不出来的尴尬。 陈京飞却没有一点儿的不舒服,他根本不知道他妈去找程婧娆的事,他还是待程婧娆和之前一样,有说有笑地和程婧娆比肩往少管所里面走去。 “最近这几天姜民秀学习特别认真,我看他还向同寝室的薛峰请教查字典呢。”薛峰就是小眼镜,整个少管所里学习第一名,名附其实的学霸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等着刑期到了,出去以后未必会有学校肯招收他。 “查字典啊,” 程婧娆从她儿子这个举动里,大约估算出她儿子的文化水平了,查字典这活计是她四、五岁的时候就会做的,她儿子现在有心向学,才开始学会,那她儿子的文化水平大约比她想像的还要低许多。不过无所谓了,她原就没打算把她儿子接出来之后,培养成一个大学生的。 陈京飞欢喜地把他以为姜民秀越发上进的地方,一一告诉着程婧娆,“昨天好像是学会了查字典后,姜民秀还在下午休息的时候去少管所的图书馆里翻了几本书呢!” 第57章 陈京飞根本不知道姜民秀昨天翻书的时候有多么想吐,竟然没有一本书,是他可以轻松就读下来一页的,妈的,翻字典翻到恶心,导致姜民秀晚饭都没有吃多少,直到晚上看到韩棋写的那封道歉书后,抑郁状态才略有回缓。 “我就知道这孩子是有心的,其实他不用那么急的,”还是当妈的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现在这个年纪,正是该打打篮球、踢踢足球,无忧无虑的好时光,反正这些年他学习也落下许多了,有心学自然是好的,却不能太过求急求快,他还这么小,可以学一辈子呢。”学习也是讲方法的,别现在一时急了,学伤到了,以后连书都不愿意碰,那才真叫追悔莫及呢。 程婧娆这番说法,陈京飞显然没有想到,一时有些惊讶,看程婧娆的目光又不同起来。 程婧娆笑了,说:“姜民秀离开我十四年,这十四年他过的什么样的生活,我不用去打听更不敢细想,也能猜个大概,他若真是那能天天进课堂、安心坐下学习,有人教有人管的,我们母子两个又怎么可能在少管所见第一面呢?他现在已经十四岁了,再向教一个六岁稚龄孩子那样的起蒙学习,已经晚了,年龄时间地点都不对,那就不能强求了,” “我从来没有向你问过姜民秀进少管所的那桩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我不在乎,而是没有必要去在乎了,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还有几个月就能出来了,生活在我这里重新开始,他今年的人生我们可以慢慢商量着规划,他现在只要好好地做自己,开心些,我就放心了。” 这是程婧娆和陈京飞接触这么多回,第一次主动表明她的观点,而她的观点在别人那里,又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显得特例独行的。 对儿子没有望子成龙的期望,惟愿那个前十四年生活坎坷的孩子,即将和她在一起的人生里,平平安安,哪怕这份平平安安里,会藏着被世人觉得是不耻的頽废和庸碌无为。 可是,谁又能说这不是最好的呢? 陈京飞把程婧娆安置在接待室后,又去少管所的生活区里带姜民秀过来。 这期间之于上次负责他们意外事故的少管所于副所长来接待室,陪程婧娆小坐了一会儿。 于副所长主要是想问问程婧娆什么时候检查那三个孩子的道歉书,程婧娆很宽宏大度,说可以等探视时间结束后,不好打扰人家家长和孩子的团聚,其实最主要的是她也想多看看她儿子。 于副所长很欣慰程婧娆在时间上的宽容,哪怕他心里明白那三个少年的家长估计今天除了熊林毅他妈,不会有谁来,但他们也仍是希望程婧娆检查道歉书的时间能往后推一推就推一推,还能给那三个少年容一些时间好好整理整理道歉书,不是说什么,他昨天特意过问了一次,看了一眼那三封道歉书,然后,他的后槽牙就疼了一天。 陈京飞把姜民秀带来接待室后,于副所长就找了一个理由走了,陈京飞不能走,按少管所的接待要求,他要做监听陪视的。 程婧娆看见儿子低头进来的那一刻,一张盛世美颜就笑得春暖花开了。 这几天没见,她儿子竟是又长高了许多,就是瘦,不见着长肉,整体看着显得单薄。那张脸却是越长着越像她这个当妈的了。 “过这边坐,” 姜民秀本想坐在程婧娆的对面,他刚拉开椅子,他妈就叫他过去,坐到他妈旁边的椅子处,他妈好像怕他会不过去,说话的时候,连着椅子都拉开了。 姜民秀看了陈京飞一眼,按探视规定,他们是不允许这么坐的,他妈可能不知道,他不想给他妈惹麻烦,陈京飞那边点头,他才走过去,坐到他妈拉开的椅子处。 章节目录 五十五、亲妈的理解和舅舅的压力 姜民秀和陈京飞的那点小眼神小动作,程婧娆尽收眼底。 她大体已经从姜民秀和陈京飞这点互动里看明白了他儿子的性子,他儿子是个守规矩也懂礼的,哪怕前十几年没有人好好地教养他,他在本质上也没有长歪,还是个可爱的乖孩子。 可能程婧娆这种认知,认同她的人并不会多,姜民秀都已经混进少管所了,还能算是可爱的乖孩子吗? 但程婧娆不这么看人看事情,犯错是孩子最基本的融入这个大同世界的方式,也算是一种本能吧,从不犯错的孩子,才是比较危险的,值得注意的。 及时纠正孩子的错误,减少孩子犯错的次数,教会孩子错误中的道理,这是监护人应该做的事,她儿子在长期缺失监护人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现在这副心性,她已经很满足了。 姜民秀并不知道她妈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今天坐在这里有点局促和紧张。 谁让他的怀里还揣着韩棋托给他的那封亲笔写的道歉书,哪怕他不懂什么好文采,什么是好文章,但他懂得什么是美和丑,韩棋写的那封道歉书,丑到家了。 他都有点后悔一时冲动,接了这么个差事,事到临头,见到他妈,他有些不好意思把那道歉书拿给她妈看了。 刘涛说得对,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活。 姜民秀是沉默寡言偏内向的性子,经过这几次接触,程婧娆心里早就有了印象,姜民秀很少主动与她说话,她也不生气,更不会多想些什么。 程婧娆在姜民秀兀自沉默低头的时候,把着她带来的饭盒什么的拿出来,其中盛汤的那个打开,放到姜民秀的面前,一股子诱人的香味,立时飘满了整个房间,简直是克制不住地往人的鼻孔里面钻。 “正好是九点多,冬季里,早饭吃过后在这个时间段喝点汤,很滋补的,你太瘦了,尝尝,妈亲自熬的。” 程婧娆说完,没用她特别让,姜民秀就很给面子的捧起汤碗,吹着还飘着热气的汤,慢慢喝起来了。 确实好喝。 他这个不怎么爱喝汤的,竟也爱喝的。汤喝到嘴里不腻不咸,有一股鲜香味甜的滋润感,从舌尖一直到肠子,一路下来暖暖的,冬日里的寒气被尽数驱赶。 陈京飞在旁边看得很眼馋,羡慕起姜民秀来,这样的味道,他要怎么努力才能喝到呢? 他的职业素质和职业道德,让他不好趁着现在这个时机去追求程婧娆,在程婧娆的儿子姜民秀还没有出少管所,他以姜民秀管教的身份去追求,怎么都有一种趁人之危的嫌疑啊。 还是再等等吧,等着姜民秀出去了以后,他再去追求应该也不晚吧。 喝过汤后,姜民秀不好再拖着了,从衣兜里拿出韩棋托给他的那张皱巴巴的道歉书,递给程婧娆。 “是韩棋托我交给你的,” 姜民秀不瞒她妈,还把着韩棋昨天晚上找他并与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说给他妈听,他面部的表情虽少,但胜在学话的时候一字不漏,过程也是讲的清清楚楚,程婧娆一听就明白了。 程婧娆正要展开道歉书,姜民秀心里担心露大丑,条件反射似地一把摁住他妈的手,小声说:“写得挺寒碜的,你千万别笑。”笑太多,他怕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坐在这里了。 “他写得寒碜,你担心什么啊?”程婧娆好心情地逗着儿子。 姜民秀头垂得更低,却还是实话实说:“要我写……也未必写得比他好,也会一样寒碜的。” 原来是怕自己笑话这个叫韩棋的少年的时候牵连着他啊,程婧娆心头了然,这臭小子自尊心还是有的,他就说她儿子长得不歪,很乖巧吧。 “写道歉书尽心尽意就好了,”程婧娆安慰着姜民秀,“妈听陈管教说,你最近很爱读书是吗?” 听到‘爱读书’三个字,姜民秀的头几乎要插进胸腔里去了,他用眼角的余光怨愤地瞥了陈京飞一眼。 真没想到陈哥竟是个大嘴巴,这种八字没一撇,他根本不可能学成功的事,这么急巴巴地告诉他妈干嘛啊,他妈要是知道他都认不足一百字,他不是好丢脸。 憋了好一会儿,姜民秀才从胸腔里‘呼’出一声,喃喃地说:“读得不好,都不认得。”他认命了,他妈爱怎么想他就怎么想他吧。 程婧娆柔声安慰着姜民秀,“没关系的,慢慢来就认全了,咱们别急于求成,学习是很漫长的事,不是说学海无涯、学无止境嘛,有向学之心就是好的,不在于非要一时攻克。” 程婧娆另一只手摸了摸姜民秀摁在她拿着道歉书那只手上的手,姜民秀的手皮肤粗糙,有的地方避免不了的皴裂,还有两处似乎是往年冻疮留下的痕迹,现在仍微微红肿,但如此糟糕的皮肉状况,却仍是掩盖不住这只手的骨型修长,指骨均匀,带出青春少年独有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