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成了三个孩子的后娘》 穿越到古代 林寒人不如其名,性烈如火,从来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不止一次有人说林寒哪天出事,也是出在她一点就炸的脾气上。 林寒不信,她又不是个棒槌。 然而,在她同世间最后一个丧尸王交手时,遭到丧尸王挑衅,脑子一热就跟丧尸王同归于尽了。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林寒后悔不已,她还没活够呢。 幸而她在一个同名同姓的古代少女身上活过来。 此林寒六岁时,嫡母请术士给家中孩子面相,术士一瞧林寒,便曰此女命中带煞,若不远离,恐累及家人。 林寒因此被留在凤翔县老家,身边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奴仆,而她的家人皆迁往京师长安。 小林寒担心连累他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奴仆唠叨嘲讽也不敢回嘴,端是怕他们弃她而去。 久而久之,林寒被养的胆小懦弱。 在其十四岁男仆人试图侵犯林寒,林寒逃跑时慌不择路摔倒在地,不巧磕在石头上,摔的头破血流,魂归地府。 便宜了在末世踽踽独行十余载的林寒。 那时林寒身体弱精神差,随她而来的种植空间打不开,雷系异能施展不出来,只得耐着性子与两名奴仆虚与委蛇。 四年后两名奴仆陆续被雷劈死,林寒决定换个地方生活。 可她的空间打不开,家中钱财又被两名奴仆祸害殆尽,林寒想起她爹每月都会托驿站送来一笔家用,就想着攒点钱,养好身体打开空间再去“流浪”。 有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钱没攒多少,空间刚打开,里面荒草丛生,林寒还未来得及种植谷物蔬菜,就被许了人家。 林寒一听说此事就去打盆水照照自个长什么样,才能让她爹不顾被克,接她去长安。 其实林寒刚穿过来那会儿从水里看到过她今生的长相。彼时蓬头垢面,满脸鲜血,林寒看一次就不想再看第二次。 后来只顾跟心怀叵测的奴仆周旋,而她本人又不甚在意容貌,久而久之便忘了。 如今再次从水中看到她长得很是标致,鹅蛋小脸巴掌大,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登时理解男仆人和她爹——她凶名在外,还敢冲她“下手”。也尤为好奇那个倒霉男人是不是她爹的仇人。 林寒把她一年多以来攒的钱全拿出来贿赂来接她的奴仆。从奴仆口中得知她未来夫君乃当今皇后的弟弟,太子的舅舅,掌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楚修远。 林寒目瞪口呆——她便宜爹也被鬼附身了。 这么好的事怎可能轮得到她。 她底下还有两个妹妹,一个比她小三岁,今年十七,嫡母生的。一个比她小五岁,她亲娘生的。两人都到了适婚年龄,大将军是个古稀老人也轮不到她这个“煞星”啊。 在林寒对天起誓她不会逃跑,也不会寻短见之后,奴仆才敢告诉她大将军长得青面獠牙,虎背熊腰,多次出征无一败绩,杀人如麻,身上常年弥漫着血腥味儿,犹如杀神在人间。 林寒冷笑连连,她就说那个杀千刀的爹不可能这么好心。 怕是皇帝看中她嫡母生的女儿,她爹不舍得,想起老家还有个煞星,干脆把煞星祭出去跟杀神作对,既能把煞星赶出林家,讨好皇帝,还能保全两个女儿,可谓一石三鸟。 林寒越想越觉着她猜对了。 在林寒的追问下,奴仆道出实情,皇帝身边的术士给大将军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大将军要娶林姓女子,方能夫妻和睦。皇帝就想到当朝丞相,也就是她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爹。 林寒顿时明白得罪人的不是大将军,是她便宜爹。盖因林寒前世有个战友很懂风水八卦,林寒听她唠叨过不少次,牛逼倒灶的风水师也做不到连对方的姓都能测出来。 林寒当即想逃之夭夭。 她还没活够,可不想被她便宜爹连累。 然而,一听说大将军乃万户侯,食邑正是凤翔县,凤翔县一个县的百姓的税收都上缴大将军,身无分文的林寒犹豫了。 回去的路上时不时听到虎啸狼嚎,得知此时老虎遍地走,豺狼多如狗,林寒又想到庖厨里没铁锅,只有陶器,便觉着自己穿到商周,或远古蛮荒时期。 林寒前世天天打丧尸,没睡过一个好觉,没吃过一顿安生饭,今生不想逃到荒山野岭日日与豺狼猛虎为伴,就老老实实随仆人赴京,再见机行事。 抵达京师长安,林寒又从碎嘴的丫鬟口中得知朝廷规定,女子及笄后还未嫁人要交单身税,她这几年的税都是她爹替交的,就想着有了钱再跑。 后又听说大将军克父克母克兄弟,正好林寒不会讨巧卖乖,不知怎么跟长辈相处,大将军无父无母无兄嫂,有权有势有存款,瞬间决定嫁过去。 大将军人品如何,林寒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林寒很清楚,行军打仗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大将军从无败绩,说明其有运筹帷幄之才,有知人善用之能。 林寒欣赏有才干又有涵养的男子,同这样的男子共处一室,不能成为相濡以沫的夫妻,也能成为相谈甚欢的好友。再者说了,大将军敢克她,她还可以先一步激发出雷电劈死大将军。到那时大将军的万贯家产可就是她的了。 林寒越想越美,就饶她爹一命。 “你是爹爹新娶的夫人吗?” 林寒从回忆中醒来,看到分别跪坐在方几后面的仨孩子,不禁捏捏眉心。怎么就没人跟她说大将军有三个儿子,长子看起来七八岁,次子瞧着五六岁,幼子好像只有三岁啊。 她就说她爹不可能这么好心。 林寒后悔一听大将军家财万贯就不管不顾,妇人之仁,没在出嫁前把她爹给劈了。 可惜她空间里什么都有,唯独没后悔药和末世用不着的黄白之物。即使要逃,也得找机会把那个葬良心的爹给的金银细软弄进空间里再遁。 “你是爹爹新娶的夫人吗?” 林寒搁心里叹了口气,“是的。你们是?” “我叫楚扬,今年七岁啦。”长着一双丹凤眼,瘦长脸的小孩指着身侧鹅蛋脸,有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五官精致的小孩,“这是我二弟,叫楚玉,今年六岁。那个是我三弟楚白,三岁。” 林寒顺着他的小手看到楚扬对面,她的右手边还有一个圆头圆脸圆眼睛,胖乎乎的白娃娃,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青面獠牙的大将军竟能生出三个小仙童,胡扯不是吗。 亦或面目可憎只是以讹传讹。 “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呀?”楚扬双手撑着方几,直起上半身,微微歪着脑袋面向林寒问道。 林寒按下心中的不解,想她上辈子死的时候三十多,这辈子二十岁,两辈子加在一起五十多岁,对当娘毫无压力,“不介意就喊娘。” “我可以喊你娘,但你别想管我。”七岁大的楚扬双手抱胸,睁大眼睛瞪着林寒。 “对,不可以管我们。”六岁大的楚玉紧随其后。 三岁大的楚白使劲点一下头,学着兄长双手抱胸。怎奈人小胳膊粗又短,使出吃奶的劲儿往腋下放三次没能成功,干脆悬在半空中,哼一声,不准管我们。 林寒见状愣住,他们说什么呢。 大将军去年秋出发,本该年底回来,据说匈奴没有撤退的迹象,大将军就请旨屯兵关外,准备来年开春再战。 春天万物复苏,是动物交/配繁殖的季节。匈奴人的工具是马,财产只有牛羊,大将军选择春天出兵,可谓打蛇打七寸。他若能找到匈奴主力,此战可保边关安定三年。 当今陛下是位雄才大略的帝王,苦匈奴久矣,后得大将军这位常胜将军,自然想把匈奴打的从此不敢过阴山,便同意大将军的请求。 林寒和大将军的婚事定在二月二,龙头节这日。据说是皇帝亲自选的日子。 皇帝给大将军的旨意发出去,就宣林寒的丞相爹进宫,把婚事推到秋后。 林寒他爹大抵担心林寒克死他,一刻也不想她在家多呆,就提议先把林寒送过去,婚礼待大将军回来再举行。 皇帝兴许顾及他小舅子娶个家世高的妻不容易,亦或急于破除大将军“天煞孤星”之名,还就信了她丞相爹鬼扯,命太常把林寒接到大将军府。 古人婚事定在黄昏。林寒昨儿傍晚入府,稍作歇息,用点汤汤水水就睡了。 今儿虽是林寒入府的第二天,但是她第一次见到大将军的三个孩子。按常理来讲三个孩子不该一上来就说这样的话。又不是十多岁的大孩子,也想不到这点。 “谁跟你们说我要管你们啊?”林寒收起满腹疑惑,装出一副很好奇的模样。 七岁大的楚扬不假思索道:“管家啊。” 管家?林寒还未见过他,跟他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在孩子面前讲这些。不该劝三个孩子跟她好好相处吗。 打量一番三个孩子,见他们还抱胸等着,跟个怕人触碰的小刺猬似的,林寒犹豫片刻决定按兵不动,免得三个孩子一秃噜嘴说出去打草惊蛇。 “这事可不可以等等再谈?”林寒用她前世今生最温柔的声音说,“我饿了,你们饿不饿啊?” 三个孩子早饿了,闻言乖乖点头:“饿了。” “那我们先用膳。”林寒拿起箸,看清方几上的菜,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 丞相家伙食好,早上两荤两素,晌午三荤三素两个汤,晚上以清淡为主,也有两荤两素。看似很多,实则每份很少,只够林寒吃饱。 丞相没封地,大将军有,林寒觉着大将军府会比丞相府好点,也没想到会差这么多。 林寒粗粗数一下,羊肉两个,鸡肉两个,鱼肉两个,还有四个素菜和两个汤,每份还都很多。不说她一人吃,加上仨孩子也吃不完啊。 林寒不知长安物价几何,但用凤翔县的物价来算,早上一顿饭就值三四百钱。一天所费银钱足够乡里八口之家用上一年。 大将军的俸禄两千石也不能这样祸害啊。 “你怎么不吃?” 林寒抬起头,看到说话之人是七岁大的楚扬,“我在想先吃哪个。” “吃肉啊。”楚扬小手一指,林寒看到左手边的羊肉。 前世林寒不止一次听人后娘难当,继子的心焐不热。如今见楚扬不是对她冷嘲热讽,就挤出一丝笑,“好吃吗?” “我不喜欢吃!”六岁大的楚玉突然开口。 林寒:“为何不喜?” “不喜欢就不喜欢,没有为什么。”楚玉大声说。 没有任何防备的林寒吓一跳,见小孩说完还盯着他,不禁想这孩子难道怕她逼他。 “不喜欢就不吃。”林寒试着说。 楚玉哼一声,夹一块白肉塞入口中。 林寒见那肉和她面前的清蒸羊肉一样险些呛着,很想提醒他,孩子,你吃的就是羊肉。但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便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发现坐在另一侧,最小的楚白把一碗鸡蛋羹搅成豆腐脑,“你怎么不吃?” “我吃饱了啊。”楚白脱口而出。 林寒想说,你才吃一勺。话在嘴里转一圈,选择装鹌鹑,待她摸清这仨熊孩子的秉性,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一炷香后,林寒放下碗勺。 楚扬再次双手撑着方几直起上身,“你吃好了?” 林寒又挤出一丝笑,“是的。” “进来,把这些收了。”楚扬冲外面喊一声就站起来。 林寒注意到这点也跟着起身。 四位头发后梳,身着浅青色深衣的女子缓缓进来,分别蹲在四个方几前把羊肉倒入鸡蛋汤里。 林寒忙说:“不能倒一起。” “你还要吃?”楚扬说着就打量林寒的肚子,瞪大他那双小凤眼,“你吃了一条鱼,一碟羊肉,一碟茼蒿,两碗汤和一碗饭,还没吃饱啊?”掰着小手,惊得张大小嘴。 四个丫鬟同时看向林寒,这位新夫人是个饭桶吗。 饶是林寒不知什么叫羞都忍不住脸红,“不是。我是想说为何不单独放着。”说出口心底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你们要把这些菜扔掉?” “是呀。”楚扬一直仰头很累,不禁活动一下脖子,“你还吃不吃啦?” 林寒深吸气再吸气,不断提醒自己,此地不是粮食珍贵的末世,也不是她那个远在百里之外,位于凤翔县城,穷的只剩四堵墙的家,这里是将军府,祸害的起。 可一想她是将军府的女主人,赶明儿大将军在战场上有个好歹,不但留给她一个空空的将军府,还撇下三个孩子,心就一抽一抽的痛。 “我有件事想问你。”林寒走到楚扬面前蹲下,免得他有压迫感,“晌午的饭菜是不是比早上丰盛?” 楚扬点一下小脑袋,“是呀。你不知道吗?” 林寒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心在滴血,再一想整车整车的铜钱直接扔水里,眼前一黑,身体往后趔趄。 “你怎么了?”楚扬脸色骤变,慌忙抓住她的胳膊,“你,你没事吧?我我可什么都没说。我爹爹也不在家,你死了不能怪我,也不能怪我爹爹。” ※※※※※※※※※※※※※※※※※※※※ 又见面了,请多多支持,我会认真写的 收拾刁奴 林寒反手撑地,稳住身体,“我没事。”随便指个丫鬟,“命账房速来见我。” 四个丫鬟相视一眼,转向楚扬,等他示下。 小楚扬见她没死,松了口气,“你又想干什么?”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末世前的林寒脾气就不大好,但为了生活一直压抑着本性,以至于了解她的不了解她的都以为她是老好人。 末世来临,父母载着弟弟和他女朋友离开,扔下林寒,林寒想活着,更不想再委屈自个,就变成谁也不能欺负的暴龙。 来到古代托那两位恶仆的福,林寒再次压制本性,不光学会皮笑肉不笑,还学会了前世一直不屑学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面对一个小孩的指责,林寒没反唇相讥,也没一巴掌把他拍出去,而是拿出早几年练出的耐心,“我的妆奁里有许多金银细软需归置入库,不把账房找来也行,让她去把库房钥匙拿来。” 楚扬介绍自个时跟个小大人似的,可他毕竟才七岁,林寒说的冠冕堂皇,小孩就信了,“快去!” 丫鬟面露迟疑。 林寒心下纳闷,大将军不在府上,楚扬兄弟三人便是府上的主子,怎连楚扬也使唤不动她。 “她连你的话都不听?”林寒故作惊讶。 小孩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双手叉腰,抬起下巴,“想让我告诉爹爹是不是?” 那丫鬟迟疑片刻,方起身离开。 林寒看一眼步履匆匆的丫鬟,又看了看还未收拾干净的方几,如果这些人连楚扬的话都不听,那厨子也该敷衍了事啊。 然而,这些菜的味道虽说没法跟林寒末世前吃到的街边小炒比,但也比丞相府做的用心。 厨子不敢懈怠,说明府上有他们畏惧的人。林寒冷不丁想到楚扬提到的管家。 “她们是不是只听你爹爹的话?”林寒瞥一眼还在收拾碗箸的丫鬟别有深意地问。 楚扬摇一下头,“不是啊。她们也听管家的。” “管家?”果然不出她所料。 “夫人找我?” 林寒循声看到一个身高五尺,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身着黄色深衣的男子说着话走进来,眉头微蹙,想起一件事,她先前一直呆在凤翔县,没学过规矩,到了丞相府,她便宜爹就请人教她规矩。 林寒听教她规矩的婆子提到,宦官穿正色,即青、赤、黄、白、黑。平民着间色。林寒担心她乱教,曾细心观察过,丞相府的女仆皆着浅青色。男仆多着耐脏的褐黄色。 依照规矩将军府的管家没资格着正黄色衣裳啊。 还有丞相府的女管事有事禀报她嫡母都是先立在门外,得到许可方进去细禀。 管家一男子,她乃大将军新娶的夫人,虽未拜堂,也是九卿之一的太常迎进门的。整个长安城有此殊荣的唯有皇家公主。不看皇帝的面子,不提男女之别,单单一丞相,管家也得给她应有的尊重。 林寒心底百转千回,面上宛如古井无波,“来的正好,我想知道库房的钥匙在哪儿。” “在我这儿。不知夫人要库房钥匙做甚?” 林寒看了看和她同样高的管家,心底愈发疑惑,这是他该问的吗。 “先给我。你若不放心,随我一同前往便是。”林寒道。 “这可不妥。夫人有所不知,大将军把库房钥匙交给我时,曾反复叮嘱,任何人不得擅自打开库房。” 林寒心底生出一丝不快,“我也不行?” “不行!” 林寒转向楚扬,“大公子呢?” “大公子要库房的钥匙?”管家不答反问。 楚扬下意识摇头,“不是我。是,是她要用钥匙。管家,就给她吧。她不敢偷咱家东西。” 管家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 林寒来到古代六年,这是她第二次真想杀人,“合着管家担心我拿府上的东西。”板起脸,冷声道,“我乃林丞相长女,陛下亲自为大将军选的妻,还不值你一把钥匙?” “不是的,夫人,大将军走时——” 林寒:“大将军比当今陛下如何?”不待他开口,扭头看向身边小孩,“楚扬,我且问你,是你爹爹大,还是陛下大?” 小孩不假思索道:“陛下啊。爹爹说陛下天下最大,谁都要听陛下的。” “管家听到没?”林寒说着突然发现不对,去找账房的丫鬟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账房何在?”看向立在门外的丫鬟。 丫鬟下意识看管家。 管家张了张嘴,林寒率先开口,“我要见账房,她去找你?我这位将军夫人非但不如一把钥匙,还不如一奴才。” “夫人误会,我是担心——” 林寒抬起手,很是不耐,“我不要你担心,也不想听你解释,只管把钥匙给我,账房给我找来。” “夫人——” 林寒:“我的话没听见?你去!”指着先前那丫鬟。 那丫鬟屹然不动。 突然多出仨儿子,喜当娘,林寒很是不快。然而,一想要不是她看中大将军的万贯家财,也不会被她爹糊弄过来。 说白了此事怪她,怪林家,唯独怪不得大将军以及他的孩子。所以在听到楚扬要喊她娘,嫌她是饭桶,可她用膳时却未出言阻止,林寒心底的那点不快就消失了。 然而,她做梦也没想到,主子没拿乔,奴才反倒蹬鼻子上脸。 林寒不由得想起那俩被雷劈死的恶奴。 今儿要是服软,她这个将军夫人可就无实也无名了。 林寒冷笑,“既然使唤不动你们,我自个去。” 管家旋身拦住。 林寒微怒,“让开!” “夫人,我虽喊你一声夫人,但你别忘了,你还未和大将军拜堂。”管家伸出手臂挡住林寒的去路,脸色比她的还要难看。 林寒扭头看向楚扬,“我是不是你爹爹新娶的夫人?” 前儿皇后把仨孩子接进宫,再三叮嘱仨孩子要和新娘好好相处,别让大将军担忧。以至于在小楚扬看来,皇帝亲自赐婚,皇后姑母承认的娘,就算没和他爹爹拜堂,也是将军府的女主人。 楚扬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林寒忍不住摸摸小孩的脑袋,真是个好孩子。 “看见了?”林寒直视管家。 管家:“大公子还小。” “你是不让开了?”林寒冷声道。 管家面无表情,“夫人别让我为难。” “可你在为难我。”林寒说着绕过他往外走。 管家再次转身拦住。 林寒推开他跨过门槛。 管家三两步跑出来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林寒脚下一顿,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庭院中正在忙碌的奴仆陡然停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廊檐下的两人。 “请夫人回房。”管家说着冲身后挥一下手。 观望的丫鬟婆子放下手中东西。 林寒愣了愣,余光注意到那位不听她命令的丫鬟竟想过来抓她,“你敢!?” “夫人,得罪了。”管家开口道。 丫鬟伸出手。 林寒的耐心耗尽,但她考虑到这里是将军府,打狗也得看主人,“你们可别后悔。” “夫人别让我等为难,我等自然不会后悔。”管家道。 林寒转向那丫鬟,不待她有所反应,抓住她的胳膊往身前一拽。那丫鬟踉跄了一下,林寒抬起腿,发现今儿穿的不是短褐,而是正红色曲裾,空着的手撩起裙摆,松开丫鬟,朝她胸前就是一脚。 砰! 粉嫩的梅花如雪花般纷纷落下,那丫鬟如同烂泥一般从树干上滑到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偌大的庭院内静下来,所有人目瞪口呆。 林寒缓缓收回脚,放下裙摆,转向管家,“账房何在?” “夫人,这里是大将军修远侯府。”管家厉声道。 林寒眉头一挑:“你还要拦我?” “不才跟大将军学过几招,夫人倘若——” 砰! 枝丫上的梅花掉落殆尽,这次谁也没能看清林寒是怎么出脚的,包括站在她身后的楚扬。 林寒转向众人,“账房先生何在?”目光停在离她最近的中年婆子身上。 “我,我这就去找账房。” “啊!” 一声尖叫传来,林寒吓一跳,循声看去,一四十岁左右的女子从东边狂奔而来,“相公,相公,你怎么了?相公,谁打的,给我站出来!” 林寒走下台阶,“我,大将军新娶的夫人。” “你你……”女子抬起头,见林寒面色不善,气焰顿消。眼角余光注意到地上的人双目紧闭,如同死了一样,霍然起身,指着林寒,“凭什么打人?” 林寒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停下,发现女子竟着拖地曲裾,而她身上的曲裾不过到脚踝,女子还同她一样戴着金簪,脸上的厌恶顿时不加掩饰,“凭他奴大欺主,以下犯上。”抓住女人的手,往身前一拽,往后一松,女子跌倒在地,手臂无力的垂下来。 “啊——” 林寒弯腰卸掉她的下巴。 女子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须臾之间,梅花树下多出三个人,一个苟延残喘,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刚刚晕倒。 林寒扫所有人一眼,缓缓问道,“我是不是大将军新娶的夫人?” “是,是夫人。” “新夫人!” “夫人……”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林寒的目光停在惊得张大小嘴的楚扬身上,“我配当你娘,配当你爹爹的妻吗?”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说入迷者、甜妞09、战地黄花9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花、蓝魅 30瓶;蓝心 21瓶;小说入迷者、bing 20瓶;三猫头儿、大莹莹 10瓶;甜妞09 3瓶;泥娃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辞退门客 小楚扬不禁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点头如捣蒜,配,配,跟他爹爹一样强,不会被他爹爹克死了。 林寒很清楚要想在大将军府过得舒服自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需在乎奴仆。这群不听话,可以全打发出去换新的。她只需跟大将军的三个孩子处好。 林寒见楚玉和小家伙楚白眼中没有惧意,像是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再管仨孩子。 “来人,把库房钥匙找出来。”林寒指着躺在丫鬟身上昏迷不醒的管家,“库房钥匙乃贵重物品,应当在他——” “出什么事了?” 林寒心中恼怒,谁这么不长眼。 循声看到两位身着甲胄,腰配长剑的男子大步进来。林寒面露狐疑,将军府怎么会有士兵,“我在收拾不听话的奴才。你二位是?” 俩人看到春梅树下的三人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就转向林寒,“启禀夫人,卑职姜纯钧,他乃沈赤霄。”看一眼同伴,“我等本是宫中卫尉,奉陛下之命保护,保护大将军的家眷。” 林寒注意到他停顿一下,大抵想说保护三位公子。但见他及时改过,而自个又刚嫁进来,他一开始没把她算进去在所难免,便笑着说,“有劳——” “爹?” “娘?” “爹娘,你们怎么了?” 林寒顿时怒上心头,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你们又是何人?” “你是何人?” “不得无礼!”沈赤霄开口道,“这位是夫人。” “夫人就能打人?”两位二十岁左右到的男子同时开口。 沈赤霄神色一怔。 林寒险些笑出声来,纪律严明的禁卫军怕是做梦都不敢想世间还有这等没规矩的奴才,“夫人不能打人,但将军夫人可以打奴仆。这位小将军——” “不敢,不敢,夫人喊卑职赤霄便可。”沈赤霄慌忙说。 林寒闻言对突然出现的卫尉愈发好感,“府上只有您二位?” “不是。院中有两位,还有两位在门外。还有四人——” “还有四个在睡觉。”楚扬接道。 林寒扭头冲小孩笑一下,“我知道了。劳烦沈,赤霄把廷尉请来。” “廷尉?”姜纯钧和沈赤霄异口同声。 林寒指着梅花树下的三人,“管家中饱私囊,贪墨大将军的银钱——” “你胡说!”冲着管家喊爹的男子开口道。 林寒脸上的笑容凝固,“我没和你说话。” “你和谁说话也不能乱说。”男子指着林寒。 林寒不由得想到死前遇到的那个胆敢挑衅她的丧尸王,快速到男子面前,伸手卸掉他的下巴。 “你——” 林寒转身把另一人的下巴卸掉,俩人惊得瞪大双目,痛的啊啊啊,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心里登时畅快了。 “劳烦赤霄速去把廷尉请来。”林寒再次开口。 沈赤霄被林寒的动作惊呆了,闻言回过神就看身旁的姜纯钧,这位是将军夫人? 姜纯钧微微颔首,是的。 这么厉害不会再被大将军克死了吧。沈赤霄眨了眨眼睛。 姜纯钧再次点一下头。 “沈赤霄?”林寒拧眉,难得她记错了。 沈赤霄连忙说:“卑职在。夫人,只请廷尉大人?要不要请丞相——” “府里的事无需劳烦外人。”林寒道。 沈赤霄心底又是一惊,瞥一眼姜纯钧,林丞相何时变成外人。 姜纯钧轻微摇一下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夫人,卑职这就去。”沈赤霄行个拱手礼转身离去。 “沈大人干什么去?我刚听到哇哇的叫,出什么事了?” 沈赤霄脚步一顿,“先生,回头再说。”说完越过说话之人。 而没了他遮挡,林寒看到四位三十岁左右,身着黑边白袍,书生模样的人向她走来。 林寒不禁皱眉,将军府怎么这么多人,一波一波接一波。 “他们又是谁?”林寒本以为她一脚把丫鬟踢吐血,楚扬会出言阻拦。 可楚扬没开口,楚玉和楚白也没被她的暴力吓到,林寒不知仨孩子见惯了大场面,还是觉得长辈教训奴仆,晚辈不得插手,反正林寒很高兴三个孩子的表现,便直接问楚扬。 楚扬也没让林寒失望:“府上的舍人。” 舍人不就是门客吗。 大将军远在边疆,府中只有三个幼崽,要门客做什么。难道教仨孩子兵法谋略。可有个百战不殆的爹,哪用得着门客。 大将军总不至于想谋反吧。 皇帝很得民心,懂人心擅兵法的大将军不会不知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再说了,大将军就比皇帝小六岁,皇帝整日在宫里养尊处优,大将军连年征战沙场,指不定大将军都活不过皇帝,拿什么谋反呀。 可是这样就更不用门客了。 林寒心里七想八想,面上不动声色,“诸位怎不在房中歇息?” “管家所犯何事?”打头的门客开口问。 林寒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犯什么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一些小事。”林寒道。 “小事就把人打成这样?”那人指着面色苍白的管家不敢置信地惊叫道。 林寒面若冰霜。 姜纯钧瞬间感觉周身发冷,“先生有所不知,他们本是老夫人买的奴隶,大将军心善削去他们的奴籍,改同他们签锲,他们不感恩戴德,还敢中饱私囊,夫人若不是念着他们往日苦劳,早命人把他们乱棍打死。” 林寒楞了一下,难怪管家和丫鬟都自称我,而不是像丞相府的奴仆那样口称婢子、奴才。合着这些人无一贱籍。 “姜大人这样讲,那我也有话要说,我们都是大将军的人,乱棍打死也是由大将军出手。” 林寒和姜纯钧同时看向说话之人,见其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说完还不住地打量管家的儿子,姜纯钧眉头微皱,林寒想笑。 这个将军府还真有意思。 “这位姑娘所言甚是。”先前说话的门客再次开口,“夫人,不论管家犯了什么错,都该等大将军回来定夺。” 林寒瞥他一眼,转向匆匆来迟的账房,“去把账册,还有府中的名册以及钱全部搬过来。” “夫人——” 林寒冷声道:“去!” 账房先生打了个哆嗦,慌忙带人去搬东西。 “夫人这是何意?”另一位门客开口。 林寒看了看四个吃闲饭的,也懒得问他们姓甚名谁,反正过了今儿,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既然四位先生看不惯我这个妇道人家的做派,那我就不留几位了。” 姜纯钧不禁说:“夫人——” 林寒抬手。 姜纯钧倏然闭嘴。 四人见状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你要赶我等出去?我等可是大将军亲自请来的。” 大将军有定国安/邦之才,林寒不信他会请连主次是非都不分的人。倘若大将军当真请过门客,不把他们举荐给皇帝,也该带他们出关为自己筹谋划策。 可大将军只是把四人安置在府中,说明四人有才也没到让大将军另眼相待的地步。他又怎么可能亲自相请。 “楚扬,他们是你爹爹请来的?”林寒问。 小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就在了。不过爹爹说,不懂的可以问先生。” “姜,纯钧,他们是大将军请来的?”林寒转向姜纯钧。 姜纯钧迟疑片刻,道,“卑职不是很清楚。” 那就不是。 林寒明白姜纯钧真正意思,也不再为难他,“你们是大将军请来的,那等大将军回来,我再让大将军去请你们。”不待四人开口,“账房来了吗?” “在在,小的在。” 东厢房最中间的房间里跑出来一群人,打头的正是方才离去的账房先生。他身后跟着几人,有人抱着竹简,有人抱着木盒,有人抬着箱子。 林寒见抬箱的几人累得脸通红,瞬间知道那间房可以通往隔壁小院,否则这么短的路,不可能累红了脸。 今儿早上林寒问了一下丫鬟将军府的布局。 整个大将军府说是府邸,其实是个建筑群。主院很像“日”字形二进院,前中后正房阔七间,两侧厢房阔五间。 主院左右两边有三排小院,每排有两处小院,其中每处都有正房三间和两间偏房。林寒记得楚扬哥仨早上从西边过来,那西边就是哥仨的小院。 早饭是从东边端来,而方才账房也是从东厢房出来,也证实了林寒的猜测,灶房、账房以及奴仆的房间都在东侧。但如今不是追究奴仆住哪儿的时候。 林寒看到院中乌央央一片人,就这还有许多昨夜当值的人在睡觉没能过来,登时不敢想象将军府有多少人。 可她再一想这些人没一个是只给吃穿,不用给月钱的奴隶,心就一抽一抽的痛。大将军是个好人——达则兼济天下啊。 然而,林寒没这么好的气量。 末世十余年尝遍世间艰辛,今生又捉襟见肘,可不舍得拿钱养蠹虫。 林寒待账房先生身后的仆人把箱子放下,就开口道:“取十二贯钱送给四位先生,请四位先生家去。”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零、余冬冬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郭小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郑芃倪 15瓶;zzx、无奈、璇 10瓶;zoey、谭谭谭 5瓶;-95-37-、灿烂一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将军没钱 此言一出,满庭哗然。 林寒料到这点,不说她是新夫人,她就是大将军的娘,要辞退府上的门客那也得支会大将军一声。 “我说的话这么难懂?”林寒看向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扭头看姜纯钧,快劝劝。 姜纯钧拿着朝廷俸禄,奉命保护大将军的妻儿,可没权管大将军的家事。再说了,林寒又不是寻常女子。她乃丞相长女,得罪林寒,无需她吹枕头风,回娘家抱怨一句,林丞相就能捏死他。 姜纯钧心底万般震惊,也不想掺和,就给楚扬使眼色。 楚扬悄没声息地走到林寒身侧,扯一下她的衣袖。 林寒厌恶今生的爹娘,也不喜欢前世的爸妈。重男轻女不说,凡事一言堂,从不在乎她的想法,包括在婚姻大事上面。 若不赶上末世,她不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就得跟父母断绝关系。以至于林寒偶尔会想,如果她有孩子,必须尊重孩子,不能被原生家庭影响,活成她讨厌的样子。 “他们是府上的舍人,可你爹爹不在家,用不着他们啊。”林寒转向楚扬轻声细语说道,“你爹爹说不懂的问他们,你问过吗?” 楚扬想也没想,“不曾。” “那为何还留着他们?”林寒又问。 这话把小楚公子问住了。 楚扬皱了皱小眉头,思索好一会儿,“爹爹会生气。” “担心你爹爹生我的气?”林寒问。 楚扬想想,使劲点一下头,是的。 “你在屋里说我死了跟你爹爹没关系,是怕你爹爹把我克死,我爹怪你爹爹?”楚扬毫不迟疑地点一下头。林寒乐了,“我命硬,不会被你爹爹克死。你爹爹知道这点就不会怪我。因为你爹爹行军打仗不在家,我可以帮你爹爹照顾你们哥仨。” 姜纯钧不禁开口,“夫人——” “休要再劝。”林寒抬起左手,见楚扬的小脸上还有些担忧,“我给他们每人三贯钱,足够他们在长安城生活仨月。三个月后你爹爹就该回来了吧。” 楚扬不清楚,便看向姜纯钧。 “此战若胜大将军会先回来,无需仨月。”姜纯钧道。 林寒心底微惊,这么快吗。 “听到了吧。你爹爹回来要是还想用他们,可以再去找他们。”林寒不给楚扬以及那四人开口的机会,“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小楚扬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想了又想,点一下头。 林寒转向账房,账房先生把钱拿出来。林寒的目光移向四位门客,眼底的鄙视全然不加掩饰。四人还想说些什么,看到林寒的表情,脸上霎时露出恼怒之色,抓过铜钱就走。 林寒很是失望,她本以为四人一气之下会不要钱。 倘若不要,林寒会觉着可惜。然而,见四人这幅德行,不禁庆幸没有退让。随后转向先前去抬钱的小厮,“帮四位先生收拾收拾,亲自送先生出府,别忘了提醒他们把钱收好。” 有人的地方必然有是非。 将军府上上下下百十余口,可想而知是是非非有多少。而能在这里当差,还能在目中无人的管家手下讨生活,就不可能是个傻的。 四人稍稍一想就明白,林寒让他们盯着四人别乱拿东西,再广而告之林寒给了他们十二贯钱。 姜纯钧能被选到宫中,还能被派到将军府,自然不是根木头。起先还担心四人乱嚼舌根,坏了大将军的清誉,闻言往旁侧退几步,由着林寒施威。 府中奴仆看到姜纯钧的动作,个个缄口不语,如同锯了嘴子的葫芦。 一时偌大的庭院静的林寒只能听到北风呼呼而过的声音。 林寒心底暗笑不已,面上冷冷地说:“账册放箱子里,去把所有人找来。不包含几位卫尉。”随即扫一眼其他人,“有亲戚在府上的跟亲戚站一块,没有的就呆在原地。” 这次没人再迟疑犹豫,林寒话音一落就呼啦啦动起来。 待院中再次静下来,其他人也到了。 林寒指着被管家压在身下的女子,“她亲戚朋友在何处?” 账房先生下意识往东南角看去。 府里人太多,以至于不论林寒往哪边看,看到的都是乌黑乌黑的人头。林寒也懒得叫人出来,“这个月的月钱给他们,再补他们一个月。”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林寒。 林寒冷笑,“又没听见?” “听,听见了。”账房先生连忙打开名册,查到那丫鬟以及她家人的月钱,送门客出去的小厮也回来了。 林寒指着四人,“他们是不是那丫头的亲戚?” 账房先生:“不是。” “你们送他们出去。”林寒道。 四人疑惑不解。 账房小声说,“跟方才一样。” 四人再次出去。 林寒挑出先前帮门客说话的丫鬟,没容她开口,账房先生就知道该怎么做。也给她以及她的家人结薪——走人! 先前想劝说,因犹豫没来得及开口的人不禁庆幸没帮管家和门客出头。 然而,这对林寒来说远远不够。 赶出去十多口人,竟像是没少一样。 林寒挑出穿红戴金,打扮的比她这位丞相府的大小姐,将军夫人还要花哨的丫鬟婆子,随即又挑出身着拖地曲裾,没法做活的女人,命账房先生一并打发出去。 账房先生面露难色。 “这里有你的妻女?”林寒想也没想就问。 账房先生连连摇头,“小的还未娶亲。” 林寒挑眉,他看起来得有三十好几了吧。 “夫人有所不知,他长得着急。”握剑当壁画的姜纯钧道,“他才二十五。他是在将军府长大的,他爹娘是给将军喂马的。” 林寒:“哪个是你爹娘?” “老奴拜见夫人。” 人群中走来两个五十左右的男女。 林寒见其穿着褐黄色短褐,并无不妥之处,“只你二人喂马?” “回夫人,喂马的共有四人。府上有四匹马。”账房大抵看出林寒性子不好,不敢有半分迟疑,半点隐瞒。 林寒眉头微蹙,一人喂一匹马,够奢侈的。 “那二人何在?” 人群中钻出一对四十左右的男女。 林寒想了想,“你们四人走近一点。” 四人连忙过去,但不敢靠太近,端是怕林寒一出手把他们的胳膊、下巴卸了。 林寒没耐心,脾气不好,但并非暴虐之人。她想到养马要用干草,每天都要剁草,清理马棚,就瞥一下四人的手。 账房的爹娘的指甲缝里有污渍,另外两人手指粗糙,但指甲缝里并无灰尘。林寒想不明白,账房是管钱的,那二人不该讨好账房,帮他爹娘喂马吗。 难不成这二人把管家奉承好了,马一直是账房的爹娘在养。 林寒如今只想精简人员,而她正好找不到理由,指着那两人对账房道,“给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补一个月月钱。” “为何?”那对男女同时开口。 林寒笑着问:“想知道?” 俩人顿时抖成筛子,“……不敢。” “那我也告诉你,免得他们误会。”林寒扫一眼众人,众人不禁低下头,“府上的马是他们喂的。”指向账房的爹娘。 众人露出惊讶之色,包括姜纯钧都没料到林寒连这事都知道。 那对男女回过神就说,“我们喂的是将军的马。” “那就更用不着你们。”林寒瞥一眼账房的爹娘,“他们喂不好,我再请一人便是。” 所有人哑口无言。 林寒扭头看一眼小楚大公子,“我说的对吗?” 楚扬脆生生道,“对!” 林寒乐了,摸摸他的小脑袋,再次转向账房,“快点。” “夫人,小的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林寒:“那就别讲了。” 账房噎了一下,期期艾艾道,“可是小的必须得说。” “那你还问。”林寒瞪着他。 账房一想也是,慌忙说:“没,没那么多钱了。” “你说什么?”林寒拔高声音。 账房忙不迭道:“钱不够。”随即又补一句,“这个月的俸禄还没到。税银还得再过几个月。” 林寒的嘴巴动了动,想说大将军府上怎么就这点钱。又想问以前是不是也这样,指望每月俸禄过活,赶上人情来往,还得找皇帝借钱。可一想昨儿太常替大将军往林家送不少聘礼,府上又有个比主子穿的还好的管家娘子,能有这些余钱很不错了。 林寒暗暗运气,指着东厢房,“那里有两个花梨木箱子,里面全是钱,搬出来。” 姜纯钧不禁看一眼林寒,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账房试探道,“那,那是夫人的陪嫁?” 林寒:“秋后税银收上来补给我。” 账房连忙带人去搬。 林寒看了看几人的背影心又一抽一抽的痛,愈发庆幸她的决定。由着这帮刁奴祸害,不等她把妆奁转移到空间,大将军府就得借钱度日,更别说她趁机捞点。 而林寒一想养马的都有四人,养人的庖厨里只会更多,便命庖厨的人出列。 林寒问清他们所做的工作,看一眼他们的手和脸色,绕着他们转一圈,不动声色地嗅嗅他们身上的油烟味,油烟味少的厨子极其家人全赶出去。 劈柴洗菜的那些人,年龄相当,进府时日差不多,手指粗糙的留下。 府里的奴仆彼此都很熟悉,看到这点虽然纳闷林寒是怎么挑的,被她赶出去的皆偷奸耍滑之人。但也不敢询问,端是怕下一个就是他们。 可是以往那些仗着跟管家交好,把活儿推给别人干的却无心琢磨这些,只恨地上缝隙不够大,钻不进去。 林寒注意到这点,心底冷笑,“守夜、门房以及洗衣的人何在?” 瞬间出来十几个男男女女。 饶是林寒有心理准备依然感到心惊。 林寒不禁安慰自个,等她再赶出去一些人,两个月就能把她补的窟窿填回来,“洗衣的上前一步,伸手。” 寒冷的冬日虽已过去,但早晚依然很冷,用井水洗手能冰的人牙齿打颤,稍稍大意手上便会长冻疮。 林寒只是指一下手指完好,甚至连冻疮印都没有的,账房就知道该怎么做。而此时再也没人问,为何把他们赶出去。 那些人走后,门房和守夜立即伸出手。 林寒轻笑一声,指着没黑眼圈的示意账房,就是他们。 姜纯钧见状忍不住问,“夫人是怎么看出来的?”明明没看他们的手啊。 “眼底乌青。”林寒转向姜纯钧,“你也有。” 姜纯钧面露惊讶,不禁佩服林寒心细如丝。 “不行啊,夫人。”账房陡然开口。 林寒疑惑不解,“为何不行?他们是将军的亲戚?” “府上没将军的亲戚。他,他的妻是大公子的奶娘。”账房指着其中一人。 林寒移向楚扬,“你这么大还有奶娘?”不待人孩子开口,“你爹爹可是大将军。常言道老子英勇儿好汉,虎父无犬子。楚扬,你——” “我都和爹爹说了,不要奶娘,不要奶娘,是爹爹说我还小。”楚扬闻言顿时急了,“你不可以怪我。我早就长大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郭小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冬冬 190瓶;无心柳柳 15瓶;郭小二、可爱的毛毛虫、rrofhz、妍妍、嗯、bing 10瓶;泥娃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林寒的计划 猝不及防的林寒愣了一瞬,回过神暗乐,面上不假辞色,“听见了?”问账房。 账房先生连连点头。 “我也不要奶娘,我也长大了。”楚玉不想当小狗,想当小老虎,慌忙大声说。 小楚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不想被两位兄长落下,急急道,“我我也,也不要奶娘,我也长大啦。” “夫人,小公子才三岁。”账房提醒道。 林寒心说,三岁也可以自己睡。 “天冷。”姜纯钧奉命照看三个孩子,很怕他们染上风寒,他被帝后责罚。 林寒:“楚扬,你是兄长,可以和弟弟一起睡吗?” 小楚公子使劲点一下头,“我长大了。” 林寒笑道:“真乖。”转向账房,知道该怎么做了。 账房把奶娘极其家人放出去。 林寒再看众人,不但能看清他们的脸,还发现就连空气都清新了。 “夫人,廷尉衙门来人了。”姜纯钧道。 林寒朝南看到沈赤霄,身旁还有位衣着黑色朝服的男子,“廷尉大人?” “楚夫人。”廷尉走近拱手道,“府里的事我都听沈卫尉说了,那人现在何处?” 林寒见他这么痛快,也没同他来虚的,侧身指着不远处的梅花树,“都在那儿。” 廷尉顺着林寒的手看过去,面露惊骇,“这这是——” “人还活着。”姜纯钧不待林寒开口,三两步过去把卸掉的胳膊和下巴接回去。 廷尉误以为他做的,“要严惩此人?”转向林寒问道。 “按律便可,无需严惩。”林寒想了想,“毕竟和大将军主仆一场。” 姜纯钧猛地看向林寒。 廷尉暗暗吃惊,她竟然能说出这番话。这人还是林丞相那个心狠手辣的老贼的闺女吗。 “那我就把人带走了。”廷尉试探着说道。 林寒微微颔首,沈赤霄送廷尉出去。林寒继续刚才的事,直到把府里的人控制在六十以内才停下来。 然而,账房又有新的担忧,“夫人,大公子和二公子的老师只有一个丫鬟,少了点吧。” “老师?”林寒楞了一下,回过神就往四周看,“哪来的老师?” 账房先生接道:“他们虽住在府上,但不是府里的人,没过来。”指着西边,“第三排靠西边的小院便是他二人住所。” 林寒轻微点点头,忽然发现不对劲,今儿二月初三,不是休沐日二月初六,“楚扬,楚玉,你俩怎么还在这儿?”说着转向俩孩子。 “我,我们——哇……”楚玉嚎啕大哭。 林寒不禁皱了皱眉。 楚扬慌忙后退,指着林寒,虚张声势,“你你,你不准打我,我爹爹都没打过我。你——你打我,我就不帮你了,我告诉爹爹你——” “停!”林寒看到俩孩子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仗着大将军不在家,逃课了呗,“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立刻去上课,我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 哭声戛然而止。 楚玉抹着泪偷偷瞥林寒。 “你说真的?”楚扬半信半疑。 林寒不答反问:“还想拖到日上中天?” 楚扬拔腿就跑。跑到一半忽然停下,回身看一下林寒,见她还在原地,跑回来抓住楚玉再次往西跑。迈过门槛之际回头看一眼林寒,见她没追上去,立即放慢脚步。 林寒想笑,眼角余光发现楚白一个劲往后退,都快退到堂屋门槛上,“你又怎么了?” 小孩儿陡然僵住,“我——我小……” 林寒又想笑,刚才还说自个长大了,“我知道你还小,不用上课。来人,抱着三公子。他该站累了。” 楚白的丫鬟立即过去抱起他。 林寒转向账房,“老师吃住在府上,院落有人打扫,有个伺候的人足矣。如今虽少了许多人,但个人干个人的,不乱帮忙,活并不比先前多。以后你们的衣裳自个洗。从这月起,所有人月钱加一成。” 府里管事的衣裳都是洗衣婆子洗。账房听到自己洗就想皱眉,他洗不好。再一听月钱加一成,顿时眉开眼笑,反正整天呆在屋里,穿的不干不净也没人在意,自己洗就自个洗。 林寒见所有人都面露喜色,“散了吧。”瞥一眼她的两个丫鬟,“随我四处转转,我还不知咱们府上的大门什么色。”说着就往外走。 出了主院,林寒不由得停下。 “夫人,怎么了?”红菱心慌,不会还要撵人吧。 林寒望着六丈外的大门,又看了看身后的院门,院门正对大门,岂不是她在堂屋里做点什么,路人都能看到。 这谁设计的,连个影壁都没有。 “夫人?”红菱轻声喊道。 林寒:“没事。” 楚修远不在家,她就是将军府的主人。而将军府的开支还得她出,她把东墙拆了补西墙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更别说加个影壁。 林寒又想往前走,看看院中都种些什么,又不禁停下,指着东南角的树,“那是槐树?” “是呀。”红菱疑惑不解,“怎么了?夫人。” 林寒不知该如何解释,“大将军找术士看过府里的风水吗?” “没有。风水不好?”林寒的另一个丫鬟红藕顺嘴问。 林寒:“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门前种槐,升官发财?” 几人同时摇头,包括小楚白和他的丫鬟。 “门外是马路。”红菱提醒她。 林寒点头,“我知道。大将军位极人臣,不用升官发财。所以门外无需种。但门内也不该种。” “那该种什么啊?”红菱接道。 林寒回想一下,“家中有桂,门大户对。” “是桂树吗?”红菱见林寒点头,指着西南角,“那边就有。”随即又指一下槐树,“那旁边还有棵白兰,要一并砍掉吗?” 林寒顺着她的手指当真发现一株很小的白玉兰,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不用。”顿了顿,“我们再去屋后看看。后面也是这么宽这么长?” “是的。将军和夫人的主院位于将军府正中央。”红菱说出来就忍不住问,“夫人还懂风水啊?” 林寒微微摇头,“听人提过几句,比如东种桃儿西种梨,百世顺达万事益。院内不可挖方塘,一塘便作一人葬。” “夫人说什么?!” 几人同时惊呼。 楚白吓得抖了一下。 林寒也吓一跳,见几人神色有异,正想问什么,心中忽然一动,“屋后有池塘?” 几人神色骤然变得很是微妙。 林寒看几人一眼,大步绕过主院院墙就往北去。 “夫人——” 林寒抬起左手,闭嘴! 红菱住口,随即跟上去。 林寒陡然停下。 “怎么了?”几人同时问。 林寒不敢置信,“池塘边还有柳树?” “也不能栽柳?”红菱弱弱地问。 林寒前世只听过几句顺口溜,还是那位懂风水的战友闲着无聊念叨的。她没法解释能不能,“陛下身边的术士都能算出大将军应当娶林姓女子,就没提醒过大将军,前不栽桑,后不插柳?” 几人同时摇头。 林寒张张嘴,犹豫片刻把话咽回去,继续往前后院露出全貌,林寒见还有一凉亭和些许花草,又忍不住皱眉。 位于她身侧的红藕见她这样心慌不已,“还有问题啊?” 有没有问题林寒不清楚,但林寒见这么大点地儿,有池塘有凉亭就是很不舒服,很想把这些推倒填平。 可荒凉一片她反而更难受。 林寒凝眉深思,忽然想起一件事。 前世同世间最后一个丧尸王交手时,林寒曾设想过,此战一了,她就买块地盖几间房,在房前屋后种满瓜果蔬菜,好好享受一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顺便调养疲劳不堪的身体,让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快松快。 在少女林寒身上活过来,只顾养精蓄锐,反倒把前世的愿望给忘得一干二净。 林寒想到主院前面那片空地,又看了看后面这片同样长六丈,宽二十几丈的地儿,险些笑出声来,还有哪儿比这里更适合调养身体啊。 谁说“采菊东篱下”,就得到南山啊。 林寒的植物空间里虽啥玩意都能种,啥玩意都有,但那里和现实节气一样,还必须林寒亲自种植收割。 她前世用精神力收割两亩小麦,再给小麦脱粒搞成面粉就累得脑壳痛,想呕吐。所以林寒以前才想着自个弄块地用机械化种植。 如今没机械化,但府里有人啊。她只管找个机会把空间里的植物弄出来,动动嘴皮子,还不用自个劳心劳力的赚钱请人,就能吃到自个喜欢的瓜果蔬菜,简直不要太美。 心里美滋滋的林寒瞬间决定不跑了,就在将军府安家。 “问题太多,我不知从何说起。”林寒压下笑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可府里要不大改,不出三年五载还得死人。”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7521636 2个;甜妞09、余冬冬、开心紫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灼灼其华 10瓶;我想吃火锅 7瓶;小小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忽悠林寒 几人倒抽一口凉气。 小楚白瘪瘪嘴,没容林寒询问他怎么了。孩子 “哇”一声大哭出来,“不要爹爹死,不要爹爹死……” “你爹不会死。”林寒一见小孩哭着还乱挣扎,瘦弱的丫鬟险些脱手,忙把孩子接过来,“有我在可保你爹长命百岁。” 听到哭声慌忙跑过来的沈赤霄和姜纯钧二人陡然停下,相视一眼,又走过来。 “夫人还懂算命?”沈赤霄很是恭敬地询问。 林寒懂也没本事保大将军长命百岁。何况她不懂。然而,她植物空间里的土地虽然跟外界的黑土地相差无二,但好歹是天赐空间,还是有点特殊的。 她空间里有座小山,山上有个泉眼,每日滴一滴水,一年才能存一碗。可就那一滴便能治寻常的伤风感冒。 林寒前世能从小兵到将军,身边还有一群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多亏那口泉。 大将军身先士卒,连年征战,身上必然有许多明伤暗伤。改日给大将军喝点,让他多活几年,完全可以解释她把府里的风水改了的缘故。 林寒故作谦虚,“略懂皮毛。还是跟乡野术士学的。” “夫人先前说的话我等都听见了。依夫人所言,府里这几年接二连三出事,并非大将军命中带煞,而是府里风水不好?”姜纯钧询问。 林寒哪知道,正想胡扯,冷不丁想到关于大将军的传言,什么青面獠牙,虎背熊腰的,总觉得府里的风水是人为的。 “这池塘、凉亭是谁做主挖的建的?”林寒问道。 姜纯钧:“老夫人。等等,夫人怀疑老夫人遭人算计?” 楚老夫人已不在人世,即便真被人蒙蔽,也没法再她询问。 林寒想了想,“说不准。待将军回来我问他吧。” “如今也只能问将军。不过府里的风水,还望夫人想个破解之法。”姜纯钧道。 林寒颔首,“这是自然,毕竟我也在府里。” 随后林寒把孩子递给红菱,又往四周看了看,发现马棚位于东北角,西、南两面种满了花花草草,给人的感觉很是突兀,便收回视线,把目光拉近。 见东西两排小院后面,靠墙的地方各有一个茅房,大咧咧的,也没什么遮挡物,她搁这里都能闻到臭味,反倒是位于中央的池塘一侧种着青青翠竹,顿时知道该怎么做。 “把竹子移到恭房旁侧,进出的地方别种。”林寒瞧着竹子不少,“其余种到马棚那边,但要留出一个五尺宽的路,以免没法给马添草料。” 姜纯钧瞬间明白,“夫人要用竹子把马棚和恭房挡住?” 林寒微微颔首,“凉亭拆了扔池塘里,再请人挖些土把池塘填平。对了,剩的饭菜都是怎么处置?”转向红菱。 红菱一直在大将军身边伺候,是府上的一等丫鬟,极少过问厨房的事,“据说是倒掉。” “那就紧挨着马棚,往西盖一个一丈宽进深八尺的猪圈和一个六尺宽进深八尺的鸡窝。”林寒道。 “鸡窝?猪圈?” 几人异口同声。 林寒嗯一声,见所有人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府上还有多少钱?” 众人的脸色复杂的很,半晌没能吐出一个字。 “我知道将军府养猪传到大将军的同僚耳朵里,会连累大将军遭鄙视。”林寒道。 沈赤霄张口欲言,你既然知道还要盖猪圈。 林寒心说,就是遭鄙视才更得盖。 没人跟大将军来往,皇帝想怀疑大将军有二心,比如结党营私,谋朝篡位,都会觉着自个吃饱了撑的,闲的蛋疼。 然而,沈赤霄和姜纯钧是皇帝的人,这话林寒没法说出口,“我还没说完。教我看风水的那人送我许多菜籽,都是他独有的。一旦我种出来,大将军的同僚只会上门求取。” 可惜林寒不打算让外人知道这点。 不得不昭告天下,也是先禀明皇帝,由皇帝出面赏给群臣。 “我还知道哪儿卖果树。”林寒转身指着南边,“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树刨掉,我就去买果树。以后五月吃桃儿,六月吃大枣,七月吃石榴,八月吃奈子,九月吃柿子,楚白白,高不高兴?”转向小孩儿笑着问。 小孩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我不叫楚白白,我是楚白。” “可是我就想喊你楚白白怎么办呢?”林寒故意逗他。 小孩大声说:“不可以喊。” “夫人,大公子乳名叫大宝,二公子乳名叫二宝,三公子乳名叫宝宝。”红藕笑着说。 小孩儿脸色大变,“我不是宝宝。”扯开嗓子说道。 林寒吓一跳,“别急,别急,我没喊你宝宝。” 小孩儿抿抿嘴,打量一番林寒,见她嘴角带笑,一点儿不认真,“也不可以喊楚白白。” “那我喊你什么?” 小孩儿想也没想,“我叫大宝宝。” “咳!”林寒连忙别过脸,大宝宝可还行,“比你大哥大宝大?”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 林寒又险些笑喷,“大宝宝,让我抱抱可好?”忍着笑伸出手。 小孩下意识看他的丫鬟。 “夫人是公子的娘。” 小孩迟疑片刻,伸出小手,我是看你这么听话,才允许你抱抱我。 林寒接过小孩就想捏捏他的小胖脸,一想跟他不熟,就改护住他的脖子,免得突然挣扎往后倒去,“红菱,吩咐采买找几个泥瓦匠,再买些砖瓦以及夯土盖猪圈和鸡窝。再找些人把竹子移到恭房那边,再把凉亭推倒,前面的树刨了。” “都找外人来做?”红菱问。 林寒:“泥瓦匠有趁手的工具,比府里的人做得快。”担心他们觉着自个事儿逼,“这些东西不收拾好,我晚上都睡不着。”瞥一眼池塘。 几人不由得想到那句“一塘便作一人葬”,慌忙去找人。 巳时三刻,采买找来十多人,身后还跟着七八辆车,车里尽是夯土、青砖、瓦以及木料。 院门未关,以至于大门一开和楚白在院中乱逛的林寒就看到了,同时也瞧见路人满脸好奇地往院里瞅。 林寒牵着楚白把猪圈和鸡窝的位置圈出来,交代他们把夯土铺在猪圈和鸡窝里,就命采买再去买些青砖,她要盖影壁,否则没一点隐私。 库房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如今不论买啥用的都是林寒的钱,从而导致采买连想都没想,再次骑马出去。 林寒见账房和姜纯钧过去盯着匠人做活,便抱着楚白回主院。 她刚一进院就看到楚扬和楚玉从西边过来,“下课了?” “上午就上到午时。”楚扬一脸警惕,端是怕她生气,一脚把他踹到梅花树上。 林寒恍若没发现小孩的提防,还点了点头,“玩去吧。对了,别往后面去,匠人在做事,乱糟糟的别碰着你。” 楚扬松了一口气,“宝宝有没有闹你?” “我不叫宝宝!”老老实实窝在林寒怀里的小孩陡然站直。 林寒险些脱手,慌忙抱紧他,“大宝宝,大宝宝。”随即对楚扬说,“没有闹。他平时是不是都跟着奶娘?” 楚扬:“是的。” “我不跟奶娘,我长大了。”楚白再次大声说。 林寒见他一本正经的小样儿就想笑,“晚上也是?”看向楚扬。 “是的。”楚扬见小孩听不得“奶娘”二字,也没敢再提,“我怕他今晚闹。” 先前被林寒一激,小楚公子没想那么多,出了主院冷静下来就开始担心弟弟哭闹不止。以至于都不知道老师讲的什么。 林寒从没带过这么大的孩子,也不想领着孩子睡。再说了,她一个人习惯了,冷不丁多个孩子,万一睡迷糊,把孩子当成小丧尸劈了,她可得东躲西藏,一辈子都在逃。 林寒想了想,正不知如何是好,看到西厢房的窗户被风吹动一下,“楚扬,我以后跟你爹爹一样喊你大宝,喊楚玉二宝吧。你俩自己睡怕不怕?” “不怕!”楚扬唯恐林寒不信,还拍拍他的小胸膛,“我长大了。” 林寒登时知道他和楚玉没自个睡过,索性把大宝宝递给红菱,指着西厢房最北端那间,“我打算把门拆掉改成窗,你和两个弟弟以后就睡在这儿可好?” 楚扬和楚玉扭头看向身后的厢房。 每间厢房都有两扇门。林寒见俩孩子没直接反对,就继续说,“这间和旁边那间用木板隔开,守夜的丫鬟住你们隔壁。我在正房,离你们不甚远,有你们和丫鬟陪着我就不害怕了。” “你还会怕?”楚扬惊得张大嘴。 林寒扫一眼四周房屋,“这么大一院子只住我一人,我当然会怕。我虽说会点功夫,可也没你爹爹厉害,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小楚大公子眉开眼笑,“我爹爹最厉害。” “你们能搬过来吗?”林寒又指一下南端两间厢房,“赶明儿把那两间改成你们哥仨的浴房。读书写字就在上课的地方。不想过去就去你爹书房。反正你爹爹不在家。” 楚玉不禁开口,“爹爹回来了呢?” ※※※※※※※※※※※※※※※※※※※※ 林寒:当然是让他再回去。 ps: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余冬冬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郭小二、沥子、三猫头儿 10瓶;一薇啊呀呀、zoey 5瓶;优雅的沉沦 2瓶;吃饱就犯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继续忽悠 “去前院。”林寒先前看过前院正房西边两间是议事厅,东边两间是大将军处理政务的地方,也是个书房。 楚玉那双极好看的小眉毛动了动,“爹爹会听你的?”脸上尽是怀疑。 林寒不答反问:“你爹好不好?” “我爹爹最好。”小楚二公子不假思索道。 林寒:“我帮你爹收拾坏管家,你爹爹会不会投桃报李听我一次?” 两小孩思索片刻,点一下头,爹爹是讲道理的人。 林寒转向红藕,“再去找采买请二十人,天黑前务必让三位公子搬进去。” “二十人要不少钱。”红藕道。 林寒一猜到被她便宜爹算计,就找她爹要了许多金银细软。单单铜钱就有六大箱。她之前说两箱,是想着以后走的时候把那四箱带走。 如今不打算走,林寒就直接说,“厢房里还有四箱钱,不够再取。” 小楚扬露出惊讶之色,比他爹爹还有钱啊。 “这些对你爹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林寒余光瞥到楚玉同样震惊,“现今没钱是被恶奴祸害。以后我持家,不出一年就能超过我。”瞥一眼几个丫鬟小厮,“待府里有余钱,每到逢年过节,我会挑出一些老实做事的,至少赏其一个月月钱。” 红菱等人惊得合不拢嘴。 林寒笑笑,正想说什么,厨子从东厢房最中间的那间房里出来,“出什么事了?” “启禀夫人,该准备晌午饭了,有没有什么尤为想吃的?”厨子小心试探。 林寒:“随便炒几个菜。” “炒……菜?”厨子以为他听错了。 林寒正想点头,忽然想起此地没铁锅,“等着。”大步往东厢房去。 红菱慌忙跟上。 “在外守着。”林寒推开一扇门,走到里面把装有绸缎的箱子打开,就把丝织品扔空间里。 空间里有许多集装箱房,每个长方形的小房间里都塞满了东西。有斧头镰刀,有日用百货,独独没有粮食和黄白之物。 末世用不着黄金,林寒嫌捡那玩意还得弯腰,扫荡时看都没看。 没粮食是因末世缺粮,这边种出来,她那边就偷偷放基地仓库里。所以一个铜板都能难倒两年前的林寒,在奴仆死后也不想逃。否则还得过前世的日子,自给自足,还居无定所。 林寒要想在有人的地方定下来,就得交单身税。可是若跑到荒山野岭定居,那还不如末世——低级丧尸可比豺狼虎豹好对付。 林寒打开写有锅碗瓢盆的房门,从里面拿出一大一小两口铁锅。随即想到府里的两个庖厨虽在一个院,但是分开的。 他们的在正房,给仆人做饭的在偏房。两个庖厨人手一样,可偏房要做几十人的饭菜。林寒索性又拿出两口大铁锅。 “夫人怎么不喊一声。”红菱话音一落,其他丫鬟小厮跑过去接一把。 林寒指着箱子里的一大一小两口锅,“这俩我们用,那俩特大的给你们用。” “这是什么?”厨子小心翼翼的问。 林寒:“做饭的锅。我教你们怎么用吧。”说着就往东去。 众人相视一眼,忙拎着锅跟上。 东边三排小院,其中前两排是门客的住所。中间两处位于东边的是库房,和主院的东厢房只隔一条六尺宽的路的便是庖厨。 林寒走进庖厨直奔厢房,指着灶上的大陶瓮,“搬下来把那口大铁锅放上去。去和点泥,把锅与灶之间的缝隙堵上。” 这点厨子晓得,因为把陶瓮放上去,也要用些泥封住,否则一点火就会往外冒烟。 厢房的庖厨里有六人,其中厨子两个,四个挑水劈柴洗菜切菜刷锅洗碗的。那四人听到林寒的话,生火的生火,和泥的和泥,一会儿就把两口大铁锅放好。 林寒瞧着案板上有猪肉,命厨子切些肥猪肉开锅。 反复几次,直到猪肉变黑,林寒方喊停。 “以后早上两荤两素一个汤。”林寒指着自己,“三位公子和我一起用,每份分量足一些。你们一荤一素。晌午我们三荤三素两个汤,你们两荤两素一个汤。”余光瞥到有人皱眉,“少了?丞相府就是这样。整个长安也只有大将军财大气粗,早上也弄七碗八盆。”顿了顿,“我不信你们不知道。” 众人不禁低下头。 林寒哼一声,转向偏房的厨子,“晌午做什么?” “小的打算蒸猪——” 林寒抬起手,厨子闭嘴。 林寒吩咐厨子把猪肉切成薄片放铁锅里煮到变色,就捞出来放另一口铁锅里,随后命切菜的仆人把蒜苗切成段备用。 虽然没豆瓣酱,可锅热起来,猪肉的香味爆出来,庖厨里的众人,包括林寒在内都忍不住咽口水。 将军府的人没吃过油爆肉,林寒是末世以后都没工夫吃。 林寒暗暗吞口口水,见众人都盯着铁锅,楚扬和楚玉更是踮起脚往里面看,林寒忍着笑故意问,“有了这口铁锅,一餐一个菜也够了吧?” 众人回过神,很是窘迫。 林寒很懂打一棒子给一颗枣。 “蒸饭蒸饼还用陶器。这两口铁锅就用来炒菜炖菜。洗好之后要把里面擦拭干净,否则会生锈。”林寒交代一下注意事项,又对众人说,“这东西是我找人做的,我娘家没有,你们可别外传。否则我爹定会来找我问为何瞒着他。” 众人也想问为何要瞒着林丞相。但见林寒不想多谈,满屋子仆人也不敢开口,端是怕惹怒她又被赶出去。 林寒见状很是满意,回到主院接过小楚白,就命红菱去东厢房,把里面的四捆粗糙的卫生纸搬出来。 “夫人要这种纸做什么?”红菱带人搬出来就忍不住问,“一碰就碎,没法用的。” 此时已有人做出纸,之所以还用竹简书写,是因那纸没有添加具有黏性的植物,所以做出的纸没法用。 林寒的纸看起来很不好,也是现代工艺做出来的。她前世连擦屁股都嫌扎手的纸都往空间里塞,是怕做纸的生产线被丧尸祸害,人回到原始社会。 孰料她小瞧了自己同胞,基地刚一落成,各种生产线就架好了。 做纸的主要原料是树木,末世来临,人变异,树木也暴长,一根树就能生产出许多纸,以至于末世啥都缺就不缺纸,林寒囤的几集装箱房纸愣是没了用武之地。 “这纸是在前人方法上改良的,虽然无法用来书写,但出恭时可以用。”林寒抽出一张递给红菱,“试试能不能扯断。” 红菱用力一扯才扯开,不禁睁大眼睛,“真可以用?” “当然。我还会用竹子做纸。那种可以写字。但我以前的仆人觉得我异想天开,要告诉我爹,我就没敢做。”林寒说的正经且认真,别说几个丫鬟孩子,大将军在此也能被唬住,“回头府上的风水改好,果树都种下去,我就试着做竹纸,给你们用好不好?”看向楚扬和楚玉。 小哥俩忍不住笑着点头。 林寒拎起一捆纸,“这个我用,剩下三捆你们哥俩一人一捆。” “我们也有?”楚玉惊讶道。 林寒:“我是你们的娘,我有你们当然也要有。”转向红菱等人,“好好做事,日后我再做出来,少不了你们。” “谢夫人。”众人忙弯腰施礼。 林寒笑笑,“那跟我去看看把果树栽在什么地方吧。” 楚扬和楚玉手拉手跟上去。 林寒尊重孩子的意见,命小厮弄些草木灰把种果树的地方圈起来,也闻到了浓郁的肉香。 一大三小回到堂屋,丫鬟就把饭菜端上来。 虽然晌午的饭菜还没早上多,但茼蒿和过冬的白菜不是蒸的不是煮的,而是猪油爆炒的,又香又脆,所以仨孩子也没嫌饭菜少。 姜纯钧等人第一次吃到爆炒猪油,葱烧羊肉,再一想将军府如今缺钱,非但没嫌林寒小气,还觉得她会过日子。 林寒虽说心疼钱,但她也不是生来就这么小气。 先前从账房那儿得知再过十来天,大将军的俸禄便会送到,饭毕林寒发现人手还有点少,又命采买再去请人。 人多力量大,太阳还未落山,小哥仨的榻就搬到西厢房。 傍晚,林寒过去看到他们的被褥也是蚕丝做的,又不禁庆幸当初没跑。 她空间里也有几床蚕丝被,可被面不是绸缎,被芯也没大将军府的柔软。她要是逃了,以后想用好的蚕丝被,不但要自个买,说不定这会儿正吭哧吭哧种地,或给自己建房呢。 “一床被褥冷不冷?”林寒放下手中的被褥问。 楚扬:“不冷。” “夫人,以前有奶娘。”红藕小声说。 林寒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大宝,大宝宝尿不尿榻?” “我不尿。”趴在榻边玩的小孩霍然站直大声说。 林寒顿时脑壳疼,这孩子不会以为嗓门大,就真是大大宝了吧。 “小弟去年就不尿了。”楚扬楚大宝认真说,“我和二宝也不尿。” 林寒嗯一声,“你们等一下。”到对面东厢房就潜入空间,翻找好一会儿,额头都累出汗了才翻出几个仿古的玩意,递给仨孩子的丫鬟。 “什么呀?”小楚大公子好奇地问。 林寒:“汤婆子。睡前一炷香放进去,被窝里暖呼呼的,比跟奶娘睡还舒服。” 众人惊着了。 “这不是水壶?”红藕忍不住问。 林寒微微摇头,“不是。也是我偷偷做的,你们不准到处说。”顿了顿,又加一句,“我和我爹爹关系不好。” “不好?” 众人齐呼。 林寒:“你们以后就知道了。”哥仨分别有一个小厮,林寒不等他们再开口,就命小厮给仨孩子洗漱,她回正房。 然而,林寒屋里的灯刚熄灭,将军府的角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人,直奔紧邻大将军府的皇宫。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余冬冬、晋神食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等 38瓶;懒懒玥 30瓶;five_55 10瓶;小说入迷者 6瓶;璇 3瓶;麻瓜小李 2瓶;泥娃娃、红颜一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旺父旺母 灯火通明的宣室殿中坐着一身着赤衣,左手撑着案几,右手把玩着毛笔的男子,看到来人漫不经心问道,“那女人死了没?” “启禀陛下,安然无恙。” 林寒若在此定会十分惊讶,盖因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上午还帮了她一把的姜纯钧。 “无病无痛?”案几后面的中年男子,当今陛下商曜不禁坐直。 姜纯钧躬身道:“是的。但她不是林家女。” “不是?”怒气瞬间爬满商曜的脸庞。 姜纯钧:“臣有幸听家母提过几句,林丞相的长女身高不过四尺六寸,幺女皮肤黝黑,而此女身高五尺,皮肤白皙,中人以上之姿,武功高强,臣不见得是其对手,还略懂风水。” “此话当真?” 姜纯钧:“臣起先并未察觉不对。下午廷尉蔡大人过去,”见皇帝疑惑,就把上午发生的事大致说一遍,“蔡大人查到管家在外有两处宅子,询问夫人怎么处置。夫人托蔡大人卖掉,又见她对蔡大人好一通感谢,像是不知蔡大人不喜林丞相。臣便偷偷回家一趟询问家母,家母对天起誓,林丞相只有两个闺女,臣才敢断定她不是林家女。” “朕早想把修远家的几个舍人赶出去,偏他不舍,还说什么不过多几副碗箸。这个女子倒是做了件好事。”皇帝闻言眉开眼笑。 姜纯钧愣住,他说了那么多,皇帝陛下就记住这一点。 “陛下……” 商曜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揉揉发酸的眼角,“林长君有三个女儿。” “三个?!”姜纯钧惊呼。 楚修远凶名在外,但凡有点良心的爹娘都不舍得把孩子嫁过去。林长君当日答应的爽快,后来还催他照常成婚,皇帝商曜越想越觉得里面有蹊跷。 前些日子派人去林府暗查一番,商曜方知林家还有一个女儿。嫡女并非长女,而是次女。 商曜不曾揭穿此事,一来林寒的确姓林,二来商曜认为小小女子翻不出什么浪花,否则他不介意让整个林家陪葬。于是便顺着林长君,命太常去接人。 这点无需同姜纯钧言明。 商曜:“林家长女长得出挑,林丞相的夫人心生嫉妒,早年从凤翔搬到京师,就把那女子留在凤翔。名曰其命中带煞,克父克母。” 姜纯钧惊得张口结舌,“那那陛下怎——” “怎么还把人接过来?”商曜瞥他一眼,“你信朕的大将军乃天煞孤星?” 姜纯钧:“臣,臣——” “他怎不克朕,不克皇后,不克楚沐那小子,也不克他的三个孩子?”皇帝商曜也没容他回答,“那几人命不好罢了。再说了,林氏若克父克母,林长君哪有今时今日。要朕说她和修远一样,都是得天庇佑之人。” 姜纯钧:“可她还会功夫。” “她是怎么解释的?”这点商曜派出去的人没查到,也不敢想象一名身体单薄的女子竟能把他亲自挑选培养的卫尉比下去。 姜纯钧仔细回想,“没说。但她有提过,风水是跟术士学的。对了,她还拿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据说是她自个做的。” “她敢堂而皇之的拿出来,想必不怕你起疑,不怕朕查。”商曜想了想,“那女子真如你所言那般聪慧,不会想不到这点。” 姜纯钧:“臣装不知?” 商曜思索好一会儿,“不管她会什么,只要好好待那仨孩子,你权当不知。是狐狸早晚露出尾巴。” “诺。但臣还有一事。” 商曜抬抬手,直说便是。 “楚夫人和林丞相的关系很不好。今儿夫人惩治管家时,赤霄提醒她要不要请丞相,她直言将军府的事无需劳烦外人。”姜纯钧说完就偷偷看商曜。 商曜挑了挑眉,直视姜纯钧,“还说什么?” “她偷偷做了纸,不过只能当厕纸。还偷偷做几口铁锅,林丞相一概不知。” 商曜想到卫尉查出来的东西,“不好就对了。换作朕被留在凤翔县十几年,朕得把林长君剁了喂狗。”顿了顿,“纸朕知晓,宫里便有。铁锅是何物?” “做菜的。”姜纯钧见皇帝陛下面露讶异,“臣可以画出来。” 商曜冲小黄门招招手,小黄门把笔墨绢帛送过去,片刻,绢帛上多出一半圆形东西。 “用这个做菜?”商曜眉头微蹙,“这不就是把烤肉的铁板打成一大铁碗吗。” 姜纯钧回想一下下午在庖厨看到的锅,“但和烤的又不同,腥味极重的猪肉都能炒的香且软,陛下——” “拿来让宫里的匠人看看。”商曜打断他的话。 姜纯钧:“此刻?” “光天化日瞒得过那聪慧女子?”商曜反问。 姜纯钧顿时想给自个一巴掌,让他多嘴。明明皇帝陛下都不感兴趣了,他还非说个不停。 “诺。对了,还有——” 商曜不禁打个哈欠,“一次说完。” “楚夫人要把池塘填平种菜,把前面的槐树等物刨了种果树。还说什么东边桃儿西边梨,百事顺达万事益。臣现在想想总觉得她就是想种些吃的,又不好明言,就找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商曜:“不论真假,修远远在边关,她把府里换个样也牵扯不到修远。再说了,她整日呆在府里,也不敢乱改。你不是说那仨孩子移到主院的西厢房了吗。” “是的。臣告退。”姜纯钧急急忙忙到将军府,拿走小铁锅就往宫里赶。而去皇宫的路上,不断庆幸大将军府紧邻皇宫,否则非累死他不可。 好在林寒浑然不知,否则骂一句“活该”,还得送他一道惊雷。 翌日,忙活了大半宿的姜纯钧和周公谈笑风生之时,林寒把楚家大宝宝交给几个丫鬟,就拎着一包铜钱策马出城。 抵达荒无人烟之际,林寒停下来,从植物空间里挑出四株桃树,三棵梨树,两棵葡萄树,一棵石榴树以及一棵脆柿树。 其中三株桃树分别种在东边客房以及庖厨院中,三棵梨树种在大宝宝哥仨院中。后院分别种水蜜桃、葡萄以及石榴和柿子。 林寒以前不信鬼神,后迎来末世,今生又在死人身上活过来,不由得她不信。为了寓意好,便打算把石榴树种在仨孩子卧房前面,当然不能正对着门。 桃树种在石榴树东,二者隔路相望。柿树种在石榴树南,其东边种葡萄树。至于最后那棵葡萄树自是种在前院议事厅外。 林寒担心不结果,亦或果树老了,干脆全选刚结了一年果的树。随后弄出几株蓝莓,才去马路上找人,拿钱托人帮她去城里租几辆驴车。 林寒担心奴仆多嘴问车夫那些果树在哪儿买的,就命车夫把树放门外,命丫鬟小厮拿进去。 果树依照林寒的吩咐种下去,林寒便命仆人把杂乱的桂树刨掉,分别种在主路两侧。每边种两棵,路边空的地方分别种上四株蓝莓。 然而,整个前院除了东南角的白玉兰和西南角的桂树,就没旁的东西。虽然路两侧多了桂树和蓝莓,前院依然空旷的瘆人。 林寒盯着前院琢磨好一会儿,再次拿钱骑马出府,绕到先前相反的地方,放出两棵无花果、两颗枣、一棵尖柿、一棵荔枝、一棵樱桃、一棵山楂、一棵枇杷以及一棵黄元帅和一棵红富士。 林寒放出荔枝树时担心在长安种不活,一想她空间里的那口小气吧啦的泉就放心了。人的病都能治好,还怕不能让荔枝基因突变啊。 这些果树拉到府上,一干主仆皆震惊。 小楚大公子不禁问,“你要在我们家开果园啊?” “你们家?”林寒双手叉腰,“我是谁?” 楚大宝张了张口,有点心虚的咬咬嘴唇,弱弱地说:“娘……” 林寒满意,很满意,大手一挥,“这么多果子我一个人能吃完?” 小孩不确定,兴许能吧。 林寒气结,这孩子啥意思,当她是饭桶呢。 “夫人当然吃不完。”红菱慌忙说,“听人说一棵桃树能结上百斤果子。上百斤是好几箩筐。”随即给小楚公子使眼色。 楚大宝想象一下,连连摇头,“吃不完。” “那谁吃?”林寒又问。 楚二宝:“我们吃。” “还有爹爹。”小楚大公子接道。 楚家大宝宝又开始大声说,“还有我啊。” 林寒扑哧笑出来,接过小孩,捏捏他的小胖脸,“对,还有你。” 前世林寒会骑马,但她多年不骑,手脚生疏,今儿又来回跑两趟,大腿两侧磨的很不舒服,就不想再出去,“把东西墙边的竹排架搭好,过些日子种菜。” “墙边也种?”小楚扬张大嘴,“后面那么多空地呢。” 她不但要开果园,还要在他们家开菜园啊。 “瞎想什么呢。”林寒摸一把小孩的脑袋,“像丝瓜之类的菜就得种墙边。不然爬到地上会坏掉的。丝瓜皮可没南瓜皮厚。” 小楚扬没见过生丝瓜,自然不知该怎么种,“你好厉害啊,什么都懂。” 林寒挑眉,见孩子不是贬义,“这就厉害了?” 小楚公子连连点头,“懂风水会武功,还能买到这么多果树,还会种菜,比我祖母还厉害。” 楚修远的母亲前年走的,小孩还记得她倒也正常。但林寒对一个病故的人不感兴趣。 “比你爹爹如何?”林寒笑着问。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白鼠 16瓶;战地黄花99 10瓶;思空摘星辰 7瓶;八十七 5瓶;优雅的沉沦、泥娃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先发制人 小楚扬想也没想,“没我爹爹厉害。” 别提多么干脆利落。 饶是林寒有心理准备也被他噎了一下。 “是哟,你爹爹是大将军。”林寒皮笑肉不笑道。 小孩以为她不信,仰头说:“不骗你噢,我爹爹什么都懂,无所不能。” “夫人,公子,外面风大,咱先进屋。”红菱担心林寒心有不快,“小公子困了。” 林寒看看怀里的大宝宝,小孩趴在她肩膀上不住地揉眼睛,“快用午饭了,你怎么还犯困。他早上几时醒的?”一边往屋里去一边问左右俩孩子。 楚玉摇一下头,“我也不知道。我醒来他正趴在被窝里玩水壶。” 楚小二口中的水壶是汤婆子。林寒提醒俩孩子不可拧盖。小楚白手劲小拧不开,林寒便没同他讲过。 林寒:“许是昨晚睡太早。” “你让他睡吗?”楚扬不禁问。 林寒好笑,她又不是魔鬼,“睡两炷香,给他蒸碗鸡蛋羹放锅里。”说着把孩子交给红藕。 “诺。”红藕抱着小楚白去西厢房,小孩的丫鬟去拿汤婆子,以免小孩睡着嫌冷。 红菱去东边吩咐庖厨摆饭。 饭毕,林寒和俩孩子分别回卧房歇息。 未时四刻,俩孩子去上课,林寒拎着一桶加了一勺来自空间山泉水的水去浇晌午将将种下的果树。 府里的家丁帮林寒把小院大院的果树浇好,林寒就去后院。 红菱和红藕连忙跟上,等着她惊人的吩咐。 将军府不是林家,也不是凤翔县,主院东厢房里有几箱铜钱,身边还有许多仆人,林寒瞧着后院空荡荡一片能种不少蔬菜,再想想房前的果树,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满足,是她梦中的家,是她向往的生活。 而于林寒来说,这处院子最麻烦的无疑是果树。如今果树解决,林寒心情不错,也没再横挑鼻子竖挑眼。 慢悠悠踱到猪圈和鸡窝门口,见小鸡仔在睡觉,小猪崽趴在地上哼唧唧,林寒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来。 林寒前世没养过鸡没喂过猪,但她护送过养家禽能手,听他们提过一句,末世的小猪崽都比末世前的力气大,阉割小猪崽时险些没被猪撞死。 林寒不知为什么要阉割猪,那些养殖能人便跟林寒解释一番,末了还感慨一句,没想到养牲畜都能成为一门技术。 “去给我找把快刀。”林寒道。 红藕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酣然入睡的小猪崽,“夫人,这不是用来养的吗?”咋又吃上了啊。 林寒一时没明白,扭头看了看她,“别瞎想。我听人说阉割后的猪长大肉不腥。” “阉割?”红藕震惊,“可我怎么听人说,受了腐刑的人身上常年弥漫着尿骚味。” 林寒笑道:“所以我是夫人,你是丫头。” “夫人,您——您这是歪理。”红藕才不信她,“即使要阉割,也不能您动手啊。” 林寒想说为何不能是她。一看身上的黄色绣花曲裾,记起自个是大将军夫人。而这位大将军乃天下兵马大元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着呢。 此事若传出去,大将军以及将军府都会沦为天下笑柄。 “我忘了。去把何安的爹找来。”林寒口中的何安正是账房先生。 猪肉价贱如泥,小猪崽都卖不过一只鸡,被何伯割死红藕也不心疼,立即去找他阉割猪。 红藕都做好小猪崽活不过三天的准备,谁知三天后,林寒弄来十车石子,把通往各院、马棚、猪圈、鸡窝以及茅房的小路上都铺上石子,小猪崽还活着。 红菱不禁感慨,“猪的命真大。” “那东西对猪来说还没它的蹄子金贵。”林寒心里也没底,见猪好生生活着也挺高兴,又省了几个铜板。 到年底养大宰了,做腊肉灌香肠,还能省很大一笔钱。 林寒心里美,就问何伯,“府里吃的面粉是外面买的,还是自个磨的。” “买的。”何伯小心试探,“以后自个磨?” 林寒:“麻烦。你们也不会。我问这个是以为府里有麦麸。给小猪和小鸡加点麦麸,养精神了再让它们吃剩菜剩饭。” “诺。”何伯记下,“还有旁的事吗?” 林寒仔细想想,好像没了。 何伯就想把此事告诉他儿子。 “等等。”林寒还真想起一桩往事。那俩恶奴还活着的时候,林寒担心自个缺蛋白质,免疫力下降,就让恶奴给她做豆腐。 那恶奴回了林寒一句,白如玉的豆腐只有长安有,贵着呢。她想吃,梦里吧。 林寒险些气晕。 “我在家时想吃豆腐,府里管事同我说豆腐很贵是真的吗?”林寒问。 红菱接道,“冬天以及现今青黄不接的时候尤其贵。” “府里也没人会做?”林寒又问。 红菱笑道,“那么软嫩的东西,我们哪儿会啊。” “巧了,我会。” 几人猛地转向她,露出惊讶之色。 “我跟我爹讲,我爹说我做梦。”林长君不敢让人知道她一直在小县城,也不知她这些年都学过什么,林寒仗着这点可劲胡诌,“我不是林家嫡女。林丞相的嫡女名林烟,林丞相最喜欢的幼女名林雨。 “我是林家庶长女。否则你们以为林丞相为何敢把我嫁过来。我脑袋瓜好使,林丞相看着我就头疼,又不能弄死我,赶上术士给大将军卜卦,林丞相就上赶着把我送来。” 府里的仆人先前也奇怪,林丞相作为大周丞相,闺女无盐也不愁嫁啊。为什么都不能等大将军凯旋。 经林寒一说,众人心中的疑团解开。 “夫人真会做那白玉豆腐?”何伯忙问。 林寒不答反问,“府里有小磨盘吗?” “有的,有的,就在庖厨里。”何伯道,“老奴去搬过来?” 林寒轻微摇一下头,“不用。刷干净,再把黄豆里的坏的烂的挑出来,洗两遍泡上水。” “诺。”不待林寒开口,何伯就往庖厨跑。 翌日上午,楚扬拉着楚玉去上课,林寒抱着楚家大宝宝去灶房。 厨子早已把小磨盘和泡好的豆子搬到院中。 林寒并不会做豆腐,但她空间里有书。林寒昨儿晚上找了半宿才找到,今儿清晨又全部背下来,润色一下就说给厨子听。 巳时一到,豆腐脑就出来了。 糖米油盐这些生活必需品,林寒空间里一概没有。 幸而大将军府有甘蔗糖。林寒命厨子舀出三碗加点糖,就抱着大宝宝去主院,命红菱把楚扬和楚玉哥俩找来。 正巧哥俩歇息,又从红菱口中得知不是去挨训,以至于林寒刚把大宝宝放软软的坐垫上,小哥俩就跑过来。 “我们还要上课呢。”楚扬进门先发制人。 林寒心情好,还没跟孩子熟稔到随意逗乐的地步,“不会耽搁你们太久。”指着方几上的小碗,“尝尝厨子刚做的东西。” “鸡蛋羹?”楚玉勾头看一眼问,“我长大了,不要吃鸡蛋羹。” 林寒顿时想翻白眼,心口不一的臭小子,“不是鸡蛋羹,是成型前的豆腐。白白,好喝吗?”低头问拿着汤匙乱搅和的小孩儿。 “我不是白白。”小孩儿仰头说。 林寒拿起手绢给他擦擦嘴角的豆花,“大宝宝。” “好喝的。”小孩乖乖的点一下头。 大公子和二公子相视一眼,在林寒对面坐下,拿起汤匙舀一点点,小心翼翼放入口中,甜甜的,滑溜溜的,“这个不是豆腐。”楚扬放下汤匙瞪着林寒,你骗人。 “公子,夫人说豆腐成型前这样。”红菱提醒他。 小楚公子的脸一下红了,糯糯道,“我……忘了。”飞快的瞥一眼林寒。 “是我没说清楚。”彼此还在相互试探磨合阶段,小楚扬又将将七岁,林寒都能当他祖母,自是不好跟孩子计较,“喜欢我们明儿还做。” 楚玉摇一下头。 “不好喝?”林寒忙问。 楚玉张了张口,又把嘴巴闭上。 “不喜欢可以直说。”林寒知道楚玉有点怯她,“我也有很多不喜欢的。比如我就很讨厌杏。前面那些果树就没杏树。我也很讨厌羊肉汤里的白菜。” 楚玉眼中一亮,“我也讨厌,我喜欢羊肉。” “咳!”林寒这次真呛着了,忍着笑说,“我也喜欢羊肉。”话锋一转,“那你喜欢这个吗?” 小楚玉眉头微蹙,“有味儿。” “豆腥味儿?”林寒问。 小楚玉连连点头,很是意外林寒竟然懂他。 “那就别喝了。”林寒拿走,“红菱想尝尝吗?” 红菱忙问:“赏我?”连忙端起来,“谢夫人,谢二公子。”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林寒哭笑不得。 红菱故作委屈,“不是好东西我也没吃过啊。” “说得好像我吃过一样。”发现大宝宝又吃到脸上,林寒夺走他的勺子,把孩子抱怀里,“我喂你。” 正想挣扎的楚家大宝宝老实下来。 “夫人,小的有事禀告。” 林寒抬头看去,厨子立在门外,“何事?” “豆渣怎么处置?” 林寒不假思索道:“吃啊。” “吃?!”众人齐呼。 林寒惊疑不定,“不,不可以吃?” “你……”小楚扬一脸的无奈,放下碗勺,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什么都吃啊。” 楚玉看向林寒,“您想说给牲畜吃吧。”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余冬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羽、bing 6瓶;甜妞09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事有蹊跷 林寒在某些方面是个老实人,“不是啊。我们吃。你——你们没吃过?” 众人沉默以对。 林寒确定他们没吃过。再一想府里没人会做豆腐,豆渣估计也是第一次见,“过会儿我把做法写下来。” “夫人口述也行,小人记得住。”厨子是不信豆渣还可以吃。 府里炒菜用的油多是猪油,而猪油贼便宜,林寒也不心疼,就把油煎豆渣饼的做法大致说一遍。 厨子见她当真说出个一二三来,又惊又喜。惊的是豆渣可以吃,喜的是晌午可以加菜了。 “你好厉害啊。”小楚公子心生敬佩。 林寒顿时像喝了野生蜂蜜水一样,那叫一个舒心甜,“我这个娘如何?” “很好。”小楚扬有些许害羞。 林寒笑笑也没趁机逗他,见厨子要走,忙喊住他,“吃不完就加点水喂猪。” “诺。”厨子应下来就往东边跑去。 楚玉看他一眼,收回视线便问,“咱们晌午要吃豆腐吗?” 林寒算了算时间,“晌午太赶。晚上吧。让厨子给你们做青菜豆腐汤,或香菇豆腐包。” “你吃什么呀?”楚玉好奇地问。 林寒:“和你们一样。” “那你要说让厨子给咱们做。”小楚扬看着林寒,“你说错啦。” 林寒无语又想笑,这孩子莫不是觉着她太强,怕她骄傲上天,逮住机会就提醒她是个人,也会出错。 “我错了,大公子,下不为例可好?”林寒忍着笑,认真询问。 小楚扬微微颔首,“好的。” 林寒见他明明一脸稚气,还要装成大人模样又想笑,“喝完去上课。” 小楚扬三两下喝完,拉着楚玉去西边小院。 林寒本人很喜欢豆腐脑,没想到长得比豆腐还要白嫩的小楚玉不喜。哥俩走后,林寒命厨子再泡点黄豆,明儿早上煮豆浆。 翌日清晨,主食是米粥和豆腐包。仆人的则是油煎豆渣饼。 白米白面精贵,将军府的奴仆往常舍得祸害,也不敢光明正大的食白米白面。可杂粮糙米又难以下咽,豆渣虽说也粗糙,但豆渣里有豆子的清香,再过油一煎,远比杂粮面来的香苏。 林寒担心楚扬和楚玉知道了也嚷嚷着要吃,回头再吃的肚子胀,索性对他们说没了,命小哥俩吃香菇豆腐包。 哥俩以前没见过包子,仗着林寒不敢害他俩,而包子菜多面少,正合小哥俩心意,林寒话音一落,俩孩子就抛下鸡蛋羹和米粥,伸手拿包子,都不用丫鬟伺候。 林寒反手敲敲方几,“别急着吃。” “我饿啦。”楚扬道。 林寒:“没看到你哥俩面前多了两碗汤?” “看到了,可是我不想喝啊。”楚扬瞥一眼就咬包子。 林寒指着加甘蔗糖的豆浆,“这个是甜的豆浆,”随即又指另一碗,“这个是咸口儿的。你俩不尝尝,我不知你俩喜欢哪个,以后就按我的喜好来做。” 小哥俩忙放下包子拿起汤匙,先后喝一口咸的一口甜的。随后就把两碗调换一下,咸的归楚家最漂亮的孩子楚二公子,甜的归楚大宝。 林寒转向红菱,“记下。” “诺。”红菱起身去找厨子。 小楚玉看一眼红菱,“晌午还做这个?” “不做。每日清晨喝这个。”孩子如同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而在俩孩子眼中,林寒无疑是见多识广,可以信赖的,所以她也不敢跟俩孩子胡扯,“这个对身体好。” “我的。”坐在林寒怀里的楚大宝宝伸手就抓。 林寒忙攥住他的小手,用箸戳一点放他嘴里。 “为何不用汤匙?”楚扬皱了皱眉,这个娘好吝啬啊。 林寒:“有人喝这个会不舒服,我担心你弟弟也这样。先给他尝一点点,没事再给他喝。” 楚扬的小脸发烫,不由得低下头。 林寒见他知道羞愧,很是满意,“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小楚扬直接端起碗来喝。 林寒考虑到孩子胃口小,担心他们喝了豆浆不想吃饭,盛饭时便提醒丫鬟用最小的碗。所以俩孩子喝完豆浆,吃了一个小包子,还又吃半碗鸡蛋羹。 林寒不知六七岁的孩子能吃多少,听红菱讲比以前用得多,就没逼孩子把剩下的鸡蛋羹吃完,由着他俩拉着楚白白出去玩儿。 林寒吃饱,接过小楚白,就让俩孩子去上课。 抱着楚大宝宝,挨个查一遍果树,发现所有果树都发出新芽,就把小楚白交给丫鬟,她去书房,名曰有事,实则意识潜入空间,打理空间。 林寒用精神力把麦粒碾成面粉很累,但薅草、移植果树并不会很难受。 花了半个时辰,把荒草搞成草木灰,该修剪的果树胡乱修剪整齐,没了碍眼的东西,林寒很轻易找到因空间关闭,没来得及收割,扔在地里,度过寒冬已发出新芽的红薯。 空间里有溪流,林寒往小溪里加几勺山泉水,给果树、红薯苗洒点水,又把以前收下来的瓜果种子撒地里,就去找扫荡时存下的菜籽。 菜籽这东西在末世只有植物系异能喜欢。而末世能凭一粒种子就催生出植物的植物系异能极少,所以几乎没人跟林寒抢。 林寒把成包的种子摊在地上,只挑自个喜欢的用布包起来,其余的全扔回集装箱房里。至于她挑的那些大将军会不会喜欢,就不在林寒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夫人,夫人——” 林寒慌忙收回精神力,“怎么了?” “三公子找您。可以进来吗?” 红藕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林寒潜入空间,五感是察觉不到外面发生的事。经红藕这么一说,林寒才听到楚大宝宝在哭。 林寒忙打开房门,“出什么事了?” “小公子以为您不见了。” 林寒往她怀里看去,小孩儿泪眼模糊,满脸委屈,像是被遗弃的小可怜,颤巍巍伸出小手要抱抱。 林寒仿佛看到末世被父母遗弃的幼崽,慌忙接过他,空出一手拿出手绢给他擦擦眼泪,“我不在能去哪儿啊。” “小公子以为您和他母亲一样消失了。”红菱在另一旁小声说。 林寒的眼皮猛一跳,这孩子的娘不是病死的吗。 “不哭,不哭。”林寒满腹疑惑,面上不动声色,手绢扔给红菱,就双手环抱着小楚白,让他感受到长辈的爱护。待他稍稍平复下来,就到案几后面坐下,让小孩窝在她怀中,冲红菱和红藕招招手。 红菱跪坐在一侧,“夫人有何吩咐?” 林寒拍拍小孩的背,见他合上眼,像是困了,看一眼小楚白,“你方才说消失,而不是生病去世?” “我——”红菱回想一下刚才的话,脸色骤然变得煞白煞白。 林寒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丫头说漏嘴了。 “红菱,你是知道我的手段。”林寒笑吟吟看着她。 红菱弯腰就磕头,“求夫人饶命,不是红菱故意隐瞒,是,是……” “是侯爷下了封口令。”林寒道。 红藕不禁说,“不是!” 此地是大将军修远侯府,不是大将军还有谁敢越俎代庖。 林寒试着问,“老夫人?” 传言不是说老夫人跟大将军先头的妻前后脚走的吗。都快死了,怎么还有精力管别的。 红藕往南指一下。 林寒不太明白,又见红藕往上指,忽然心中一动,“陛下?” 小楚白睁开眼睛,陛下在哪儿呢。 “陛下没来,我在和红藕聊天。”林寒说着又拍拍小孩儿的背,让他睡觉。随后对红藕说,“继续。这里没旁人。他还小,不记事。” 红藕面露难色。 林寒笑道,“听说过县官不如现管吗?你们不说有人会上赶着告诉我。” 红藕和红菱浑身一震,猛地记起府里的主子是林寒,她们的小命就攥在她手里。她们此时若不听人话,待大将军归家,她们坟头上都该长草了。 “我们说,我们说。” 睡梦中的楚白白不安地打个寒颤。 林寒:“小点声,别把大宝宝吵醒了。” 红藕压低声音,“此事得从八年前说起。” 八年前林寒还在末世跟丧尸搏斗,做梦也不敢想她会来到太平盛世,虽说是古代,也比末世好千倍万倍。 “慢慢说,我不着急。”林寒笑道。 红菱面露难色,期期艾艾地问:“从头细说啊?夫人,都是过去的事了。” 撒手人寰 林寒笑而不语,那又如何。 红菱想给自个一巴掌,让她不长脑子还多嘴。 “我的脾气可不大好。”林寒悠悠道。 红菱慌忙说:“八年前匈奴兵强马壮,据说长城以北,从东海到西域都是匈奴人的地儿,跟咱们差不多大。”看一眼林寒,林寒颔首。红菱吞口口水,“陛下要对匈奴用兵,朝中多数人都不赞成,认为必败无疑。 “兵权在陛下手中,列位将军心里没谱,也愿听从陛下差遣。那时大将军二十二岁,还未娶妻。老夫人担心大将军一去不复返,在大将军出征前给他买两名妾,望她二人给大将军留个后。” 林寒很是意外,“不是妻?” “不是。老夫人和大将军都是平民百姓,能搬到长安多亏大将军的长姐,当今皇后被皇上看中。老夫人原想着过几年大将军功成名就,再给他挑个高门大户知书达理的妻。”这点红菱还是听碎嘴的婆子说的,“老夫人担心那二人有别的心思,就对她二人说谁先生下长子就把谁扶正。” 林寒:“她们不是楚白白的母亲?” 红藕摇了摇头,“一个是大公子的娘亲,生下他就大出血走了。一个是二公子的娘亲。二公子出生没多久,大将军又上战场了。不知是思念大将军,还是她以前吃太多苦,身体不好,没几个月就去了。” “啊?”林寒不禁轻呼一声。 红菱接道,“二公子的娘亲病逝时,大将军还不是大将军,也不是修远侯。老夫人上了年纪,担心哪天自个突然走了,也不敢再等将军名扬天下,就给将军相看个稳妥的,出自小门小户的女子。熟料那女子刚生下小公子,将军又走了。” “所以她就女扮男装,抛下白白,千里寻夫?”林寒顺着她的话接道。 红菱和红藕二人愣了一瞬,随即相视苦笑。 “不是?”林寒眉头微蹙,她居然还会猜错。 红菱叹了一口气,“那是夫人您,武功高强,无所畏惧。” “那是怎么回事?”林寒不禁看一眼怀里的小孩,见他已酣然入睡,便命红藕去拿个小被褥,给孩子盖上。 红藕伸手,“把公子放榻上吧。” “别了。他白天睡不长,醒来不见我又该哭。”林寒先前还奇怪她还没来半个月,这孩子怎么跟她这么亲。听红菱那么一说,明白孩子从小没娘,指不定都不会喊“娘”。 可是也不对啊,他都不记得,红菱方才怎么还说他怕她这个娘消失。 林寒想不通,待红藕出去就问出心中疑惑。 “据说她走那日曾去看过小公子,小公子哭的很凶,不让她走,她还是走了。”红菱道。 林寒摸摸小孩的脸,“倒是个聪明的。后来呢?” 屋里只剩三人,一个还在做梦,红菱少了一点顾忌也没再犹豫:“我也是听说,那女子耐不住寂寞心悦府上一管事,被管家发现那女子就和管事跑了。 “管家边带人去追边请卫尉禀告陛下。没等陛下的人到,那女子就从马车上跌下来摔死过去。老夫人因此一病不起,没等大将军回来,就,就撒手人寰。” 林寒惊得张大嘴,“大,大将军连他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红菱:“何止老夫人,二公子和三公子的娘也没见着。后来陛下就下了禁令。有人问起只管说病逝。可短短六年死了四人,说生病也没人信啊。这两年不知怎么就传出大将军乃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妻克兄弟,此生必然孤苦无依。” “你们也这样认为?”林寒看着她问。 红菱脸色微变,喃喃道,“以前,以前这样想过。自打听夫人讲是风水的缘故,我就不,不那么想了。” 林寒不说信她也不说不信,盖因她还有别的要问,“克兄弟又是怎么回事?” “大将军有个兄长,来到长安没几年就走了。他兄长一走,大将军的嫂嫂改嫁,抛下堂公子——” 林寒忙抬手阻止,“大将军的侄子?” “是的。大将军一手带大的。沐公子最像大将军,比三位公子都像。大公子隔壁那处院子就是沐公子的。”红菱道。 早几日林寒把果树“买”来,命仆人种到楚扬哥仨院中,才知楚扬住在西边前排,中间两处是楚玉和楚白的住所。 楚扬西侧还有一处,大门锁着,林寒当时大腿根痛,迫切想去休息,也没心情问那是谁的院落。 这几日又有别的事,林寒忙起来就忘了,“我以为是老夫人生前住处。” “老夫人和沐公子住老宅。老宅如今已改成冰窖。”红菱道,“老夫人走后沐公子才搬过来。对了,夫人,你把沐公子的人赶出去了。” 林寒:“改日再买俩便是。” 楚扬哥仨都有一个小厮。 林寒闻言便问:“楚沐的随从呢?” “随沐公子上战场了。”抱着被褥进来的红藕接道。 林寒:“他几岁?” “十八。”红藕把被褥递给林寒。 林寒惊讶,“比我小两岁?” “他是将军的侄儿,能有多大啊。”红菱被她的话逗笑了。 林寒想想也是,“先不说他。白白怕我丢下他,是不是有人跟他说,他娘跟人跑了。” 红菱和红藕被问住,只因她俩从未想过这点。 “谁敢啊。”红菱迟疑不定地说出来,忽然想起管家一家。 林寒见她眼珠乱动,摇头笑笑,“你们这个将军府,真是没个半点规矩。” 俩人头皮发麻,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凭林寒的能耐,藏老鼠洞里也能被她揪出来。 “大将军常年不在家。”红菱弱弱地说。 林寒:“怕是大将军不擅理家,老夫人出自底层不会管家,懂得也少,就被你们那个精明的大管家糊弄的误以为府里个个忠心不二,人人尽职尽责。” 俩人想要反驳。可她们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所以陛下就把您请来了。”红藕道。 林寒冷笑一声,抱着楚大宝宝回主卧。 翌日,林寒命采买去牙行买两名女奴。随后把二人交给红菱调/教。 虽说二人是楚沐的丫鬟,林寒也没让她俩闲着吃干饭。做衣绣花不会,林寒就命楚白白的丫鬟教两人做鞋。 两人做出六双鞋,倒春寒也过去了。 二月十八,休沐日,用过早饭林寒就领三只幼崽去屋后“圈地”。 林寒把种瓜果蔬菜的地儿挑出来,发现还空一大片地儿。从西墙到鸡窝,从北墙到离主院两丈的地方。 “夫人是不是要在那儿种麦子?”抱着楚白白站在林寒身后的红菱问。 林寒:“那块地以前是凉亭和池塘,凉亭那儿地硬,池塘那边底下都是石头,种小麦要良田,这种地种下去长出来的麦粒也是瘪的。” “种萝卜?”红藕问道。 何伯不禁摇了摇头。 “种萝卜也不行?”红藕吃惊,那还能种什么啊。 林寒笑道,“何伯是嫌你什么都不懂。萝卜是秋天种的。” 红藕的脸瞬间通红通红。 “你真笨。”小楚大公子一脸的嫌弃,真不像他娘的丫鬟。 红藕不禁往后退两步,躲到红菱身后,跟小脑袋乱转的楚白白玩儿。 林寒双手抱臂,思索好一会儿,“老何,找你儿子支几贯钱买副犁和耙。” “犁小人会用,耙是何物?”何伯疑惑,“也是犁地的?” 林寒噎了一下,心说你一个出身底层的怎么还没我这个只在电视里见过耙的人懂得多。 亦或此时还没有耙。 林寒以前身体不好,还有俩恶奴整天盯着她,就没空找人打听她到了什么朝代,皇帝又是谁。 后得知她到平行空间,无需担心改变历史,被人道毁灭,就把铁锅和粗糙的卫生纸拿出来。而如今听到何伯的话,林寒不得不上心,“红菱也没听说过耙?” 红菱摇头,“不曾。” “曲辕犁听说过吗?”林寒又问。 红菱:“我见过的犁都是直的。” “老庄孔孟晓得嘛?”林寒又问。 小楚扬不禁开口,“你怎么不问我呀?”不待林寒开口,“我知道。” “乖孩子。”林寒笑笑摸摸他的小脑袋。 林寒在历史上书上看到过曲辕犁,唐朝就有那玩意。结合前后话,林寒大概知道她所处的时代类前世哪个朝代。 “去拿笔墨,我画出来,找人去做。”林寒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铁是官营还是私营。” 红菱想想,“好像还是私营。据说要收回官营,但一直没收回,也不知为何。” “时机未到呗。”林寒话音落下,何伯去找他儿子和采买。 楚玉扯一下林寒的衣袖,“你要种什么啊?” “想知道?”小楚二公子使劲点一下头。林寒笑道,“喊声娘来听听,为娘就告诉你。”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 2个;蛙声一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戚 50瓶;蛙声一片、桑桑 20瓶;宇云、打酱油的、深空灰 10瓶;晋神食粮 8瓶;淡 5瓶;怀揣一只猫 3瓶;不加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种瓜种菜 楚二宝脱口而出:“娘。” 林寒愣住。 楚玉急急道:“是你让我喊的!” 林寒回过神哭笑不得,我让你喊,也没让你这么干脆啊。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我是你亲娘。 “没当过娘,乍一听到‘娘’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喊谁。”林寒不待小孩指责,就痛痛快快的说,“我错了,在你喊我娘的时候不该走神。” 小楚玉没听说过长辈还会错,也不曾见过长辈向晚辈认错。“我错了”三个字瞬间抚平楚二公子心中不满。 “那我就原谅你一次。”楚二公子人小度量大,“可以告诉我了吧。” 林寒摇了摇头。 “又骗人?”楚大公子很是不高兴。 林寒:“我何时骗过你们?” “我,我,我忘啦。”楚大公子有一点点心虚,但他才不要承认那么丢脸的事,“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小记不住事啊。” 林寒朝他脸上拧一把,人不大理不少,“不是不说,是我也不知那东西叫什么。说它是芋头,和芋的味道不一样。说它是山药,长得又像芋。我就在想等种出来,你们给它起个名好不好?” “你是在求我吗?”楚扬仰起头问。 林寒心说,我想给你一巴掌。 “是呀。你愿意帮我吗?”林寒挤出一丝笑问。 楚扬沉吟片刻,勉为其难,“你求我,我可以帮你。” 林寒捏捏他的小脸,“那我谢谢你。” “我们何时种呀?”小楚玉又扯一下林寒的衣袖。 林寒:“犁和耙买来再说。”随后带仨孩子回主院。然而,她却不知她睡午觉时,楚扬和楚玉小哥俩去找何安,让他快点把犁和耙做好。 何安有心说,他不会,是拿钱请外人做。可他怕了当家主母,担心两位小公子找主母告状,把他一家三口赶出去,忙不迭应下,随即去催铁匠多找几个人,他可以多付些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得了何安那句不在乎钱多少,只要东西快又好。三天后犁和耙来了。 府里会耕地的就何伯和他妻二人。林寒便命两人套上马,把可以用犁耕的地全耕了。 随后又挑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把犄角旮旯里的地翻一遍。 后院的地收拾好,林寒命账房给每人十钱,当场发放。 林寒挑人翻地时嫌累往后躲的丫鬟小厮后悔不已,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躲懒。 翌日上午,林寒驾车到荒无人烟之处弄出两麻袋红薯苗,又把将将露头的西瓜、南瓜、冬瓜等苗薅掉随意扔在车里就回府。 然而,林寒刚一停车,丫鬟小厮就上前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林寒被他们的勤快惊得一愣一愣。 红菱小声说:“都想要赏钱。” 林寒又是一愣,回过神笑道,“今儿没赏钱。” 众人猛地停下来,皆露出震惊之色,怎么可以这样。 “每次都有赏,月底我拿什么给你们发月钱?”林寒问。 众人的神色窘迫。 有那机灵的便说,“夫人说哪里话,这些都是我等该做的。” “那就做吧。”缰绳扔给身侧的小厮,林寒就往后院去。 “娘!” 林寒脚步一顿,继续往北去。 “娘?” 林寒停下,皱了皱眉,“谁在喊娘?” 红菱踉跄了一下,抬头见她的表情不似作伪,“夫人忘了?您啊。” “我?”林寒指了指自个,往四周看了看,从主院里跑出一小孩,身后还跟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而那孩子不是旁人,正是楚家大宝宝。 “娘!” 小孩儿见林寒停下也停下,双手抱胸,可惜手太短又没能成功,干脆垂下,“等我啊。”睁大眼睛瞪着林寒。 “娘没听见。”前世没开过荤,今生没机会,饶是林寒已有做娘的准备,一见孩子喊的真情实感,林寒依然觉得别扭,“再喊一声让娘习惯习惯。” 楚大宝宝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喊什么啊。 “你声音太小,娘没听清。”林寒道。 楚大宝宝扯开喉咙,“娘!” “听见了,这次听见了。”林寒嬉皮笑脸抱起他,“跟娘一起去种瓜。” 小孩儿搂着林寒的脖子,使劲点一下头,“种瓜!” 新鲜出炉的娘俩一到后院,林寒就把她儿子放地上,指着东墙,“从北到南种何伯手里的那几样。”分别是木耳菜、长豆角、葫芦和丝瓜。 林寒不知此间有没有木耳菜和豆角,也就没解释,免得奴仆生疑。 府里的奴仆自是不敢询问。 “冬瓜和南瓜种哪儿?”红菱开口问。 何伯道:“从挨着马棚的竹子往南种。那边往年有荒草,冬瓜和南瓜最喜荒草。” “荒草?”林寒以为自个听错了。 何伯点头,“老奴也不知怎么说,反正草越多冬瓜越大。” 林寒不会种地,便命奴仆听何伯的。随后指一下姜纯钧和沈赤霄帮忙拿的东西,“那些种西墙,也是从北到南均匀种下去。”分别是梨瓜、青瓜和癞葡萄。 至于西瓜,自是紧挨着冬瓜、南瓜地,一直种到小院后墙。 主院后边还有两丈长,八丈宽空地,林寒用来种葱、姜、蒜、韭菜、茄子、黄瓜、朝天椒、花椒、茴香、西红柿、圣女果和草莓等物。 但这些苗儿太嫩,尤其朝天椒,就比丝线粗点,林寒这次就没薅。 奴仆种瓜果蔬菜之时,林寒命何伯把先前犁的地犁成一垄一聋再栽红薯。 红薯地大,有小一亩,楚扬和楚玉放学了奴仆还没栽好。 小楚扬指着红薯苗,“这就是那个芋头?” “是像芋头的东西。”林寒道。 楚扬:“我说错啦。你吃过像芋头的东西吗?” “吃过一次。让我爹种,他说我饿死鬼投胎,啥玩意都吃,我就不敢再让他种。”林寒指着红薯苗胡扯,“这东西是我在野外发现的。你爹爹脾气好,不会骂我,我就把这东西全薅来。” 小楚玉接道,“我爹爹最好,你不要害怕,我也不骂你。” “那我谢谢你。”林寒无语又好笑,“饿了没?可以先去用饭。” 楚大公子摇摇头,“还不饿。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们吃了两块煎饼。” “煎饼?”林寒惊呼,“哪来的煎饼?” 红菱忙说,“厨子用铁锅做的。还说多亏夫人教他们煎豆渣饼,他们才能做出白面煎饼。” 林寒微微颔首,“不错。你不说我倒忘了,改日我再教他们做几样饼。以后课间歇息饿了就让你们的丫鬟去庖厨拿饼。” “谢谢你。”楚扬笑着说。 林寒:“无需言谢。谁让我是你们的娘呢。” “那你以后也不要谢谢我啦。”楚扬接道。 小楚玉跟着点头,“是呀,是呀,我们是你儿子。” 林寒愣住,回过神打心底乐了。 “好的。”林寒郑重地说出来,发现红薯苗已全部种下去,但地没种完,“别管了。过些日子长大剪几根藤埋进去,也能长出来。” 正犹豫要不要把种下去的嫩苗拔/出来,间距大点再种进去的几人停下来就暗示何伯开口。 府中只有何伯最为了解农事,何伯觉得当家主母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便直接问,“藤条也能成活?” 林寒点头,“可以。”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到傍晚不下雨再浇水。” 孰料刚用过午饭,天空就飘起蒙蒙细雨。 林寒不禁说,“连老天爷都帮我啊。” “是呀。夫人,小公子睡了,是放您榻上,还是让他回房?”红藕问。 林寒接过小孩儿就回主卧睡午觉。 然而,林寒还未进入梦乡,住在前院厢房的姜纯钧就敲响沈赤霄的房门。 夜晚,天上下雨,屋里也在下。 林寒低头看着死死抱住她的腿,哭唧唧的小娃娃,头疼不已,很是后悔这几日晌午搂着他睡。 “大宝宝,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睡。”林寒叹气道。 小孩儿吸吸鼻子,“我不要长大,我是小宝宝。” “我以后喊你小宝宝?”林寒问。 小孩儿正想点头,随即抬起头,“不可以,我是大宝宝。” “大宝宝都是自个睡。”楚扬困得打了个哈欠,“你再不睡,我就把你打成小宝宝。” 小孩儿张了张口,大声说:“我,我告诉爹爹!” “闭嘴!”躺在榻上的楚玉猛地起身,“你跟娘睡,爹爹回来就没地儿睡了。” 小孩儿面露困惑。 “娘的榻只能睡两个人。”楚玉道。 小孩儿抬头看林寒,林寒连忙点头。小孩儿松手,林寒松了口气,就听到,“娘,这儿。”指着自个的小榻。 室内静下来。 楚玉捞起被褥蒙上头。 楚扬一脸的生无可恋。 林寒弯下腰,“你的榻太短,娘睡着不舒服。娘等你睡着再回去好不好?”不容小孩开口,“娘喜欢听话的大宝宝。” 小孩儿找他大兄。 楚扬使劲点一下头。 小孩儿转身往榻上爬。 林寒把他拎上去,小孩儿翻身滚到里面,林寒坐上去搂着小孩,轻轻拍拍他的背,早该睡觉的小孩儿瞬间进入梦乡。 林寒长舒一口气,给小孩掖一下被褥就对楚扬说,“他要是醒了就去喊我。下雨天没什么事,晚上没睡好,我还可以白天补回来。” 楚扬嗯一声应下来,林寒起身往外去。 红菱端着灯,红藕撑着伞,到门外主仆三人脚步一顿,往南看去。 随后林寒转向红菱,“我没听错?” “我也听到有人在说话。”红藕小声说。 林寒吹灭灯火,“在这儿等着。” “等等,夫人。”红藕拔腿往书房跑。 “谁?!” 姜纯钧猛地转头。 “姜卫尉,夜深雨大不睡觉,是要干什么去?”林寒攥紧长剑,面上一派悠悠然,“哟,还有沈卫尉?”看到二人手里的东西,很是诧异,“宫中禁卫改当宵小,也不告知我一声,您二位可不厚道。” 利国利民 沈赤霄尴尬又心虚,“夫人有所不知——” “你不讲他不说,我自是不知。”林寒打断他的话,瞥一眼姜纯钧,“我自认待二位不薄,二位就这样回报我?” 姜纯钧放下手中的犁,“我等并不是回家,也不是偷您的东西,是拿去给陛下。” 跟皇帝有什么关系。林寒皱了皱眉,“你俩不是奉命保护大将军的家眷,而是监视大将军?” 沈赤霄忙说:“没有,夫人。” “不是监视,陛下又怎知我府里有什么东西?”林寒看一眼沈赤霄脚边的耙。 沈赤霄:“陛下并不知晓。” “陛下不知,你二人不问自取,不是偷又是什么?”林寒看着两人的目光如同鹰隼。 姜、沈二人打了个哆嗦。 林寒身后亮起来。 两人往亮光处看去,红菱和红藕各提着一盏灯。 “你们也没睡?!” 沈赤霄和姜纯钧异口同声。 “睡了哪能知道您二位偷我的东西。”林寒接道。 姜纯钧心虚又窘迫,“夫人,我等真不是偷。” “那就是拿我的东西邀功。” 沈赤霄忙不迭道:“不是!” “那是什么?”他俩是皇帝的人,林寒纵然想给他俩一道惊雷,也不得不耐着性子把事情问清楚。 姜纯钧上次瞒着林寒,是因为他认为林寒不是林长君的闺女。这次瞒着林寒,是担心她不同意。 林寒让采买去做犁和耙时提到她爹从不关心她,所以不知道她懂这么多。 姜纯钧又从皇帝商曜那里得知林寒此前一直在凤翔县,对于林寒的说辞并未怀疑。 话又说回来,姜纯钧和沈赤霄整日在将军府当差,白天进宫,即使两手空空,林丞相都会来府上询问出什么事了。 姜纯钧能想到这点,他认为聪明如林寒也能料到。姜纯钧不想横生枝节,便和沈赤霄商议夜里过去。 谁曾想往常这时林寒都睡下了,今日竟连衣裳都没换。 沈赤霄看到林寒手中的宝剑,给姜纯钧一肘子。 姜纯钧老老实实把他的顾虑说出来,又对林寒说,“老何今儿说这个犁比现今百姓用的犁好用。他早年若有这副犁耙,都不用卖身为奴。 “我就在想这种犁和耙若推广出去,必然能给百姓增添许多收益。百姓富了,国就富了。此乃利国利民的好事,夫人定会同意。” “干我何事?”林寒凉凉道。 姜纯钧噎住。 “夫人怎可这样说。”沈赤霄有些恼怒。 林寒冷笑,“我该怎么说?我家都要借钱度日,你却让我替旁人着想,还是全天下的百姓。你雨淋太多,脑子进水了吧。” 沈赤霄的呼吸骤然停顿一下。 姜纯钧也噎的说不出话来。 “红菱,红藕,喊人把犁和耙收起来。”林寒道。 姜纯钧忙说:“不可!” “还要进宫?”正想转身回屋的林寒又转向他,“我的话你没听见?” 姜纯钧:“听,听到了。夫人,卑职冒昧问一句,您是不是想拿这个换钱?” “既然知道冒昧,就不该问。” 姜纯钧闻言松了口气,“陛下并非吝啬之人。” “所以?”林寒听明白他的意思,但林寒不信。 皇帝商曜是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对大将军极好,但也只有大将军。他对他发妻皇后,大将军的亲阿姊都没几分感情,她身为大将军还未拜堂的妻,皇帝怕是都懒得看一眼。 “夫人需要多少?”姜纯钧直言。 林寒:“你说这两样东西利国利民,怎么也值千金吧。” 姜、沈二人倒抽一口气,声音大的林寒都听见了。 林寒乐了,“没那个本事就别说大话。否则我一小女子也瞧不起你。” 姜纯钧噎了一下,心说你是小女子,我都不是真男人。 “……千金着实有点多。”姜纯钧期期艾艾道。 林寒:“千两黄金还多,你们主子还是天下之主吗?那番话是糊弄我吧。” 沈赤霄上前两步。 姜纯钧连忙伸手抓住他。 沈赤霄拨开他的手,拱手道,“夫人,我等错了,不该自以为是,不该擅自做主,更不该在您发现后还故作聪明。您划条道,您让我等往西,我等绝不往东。” 林寒愣了一瞬,回过神扑哧笑出声,“能屈能伸大丈夫,我倒险些看错你。成,冲你这番话,对陛下说将军府库房空虚,我打算拿犁和耙卖钱。明日再去。” “那犁和耙?”姜纯钧问。 淋了一身雨的红菱也没了耐心,“你傻呀。一手交钱一手交东西。” 姜纯钧:“可是——” “再可是天就亮了。”红藕也不禁说。 林寒转身回后院。 姜、沈二人相视一眼,老老实实把犁和耙放回原处。 翌日清晨,林寒被楚大宝宝闹醒,洗漱后抱着楚大宝宝到堂屋就看到姜纯钧和沈赤霄在廊檐下站着,两人身边还有一箱子。 “什么东西?”林寒问。 沈赤霄打开,“千两黄金。” 林寒心中一喜,精神大振,“你们怎么说的?” 沈赤霄不敢有所隐瞒,“府里的钱都被管家祸害殆尽,即使把管家的家抄了,也没能补齐亏空。夫人不想给旁人添麻烦,就研究出那副犁和耙,打算多做点拿去卖。陛下听闻直皱眉,说,说——” “直说便是。”林寒道。 姜纯钧接道:“陛下说您目光狭隘,给大将军丢人,不准您卖。随后命人拿千两黄金。不过那副犁和耙要在宫里放几日。如今正是春种时节。” “跟陛下说送他了。”有了钱林寒心情大好,手一挥,“歇着去吧。但昨晚的事——” “仅此一次!”二人慌忙承诺。 林寒乐了,冲红藕道,“去找何安,把我的钱补回去,剩下的放库房。” “什么呀?” 楚扬拉着楚玉跑过来,看清箱子里的东西不禁瞪大眼,“黄金?哪来的?娘,你,你——” “你娘没做坏事。”林寒快速说,“昨儿犁地的犁和耙换的。” 小哥俩不信,扭头看红菱,他娘想钱想疯了吧。 红菱点头,你们没听错。 小哥俩惊得张大嘴。 “你好厉害啊。”楚扬不敢置信,“我爹爹打一场胜仗,陛下才赏黄金千两。您,您就做两个丑东西,陛下就赏这么多,陛下他,他还是我认识的陛下吗?” 林寒闻言很是意外,皇帝对大将军可不是一般的好。 不怪坊间只有大将军“天煞孤星”之名,没有“功高震主”之嫌。 但对着几个孩子和一群丫鬟小厮,林寒也没解释,陛下赏大将军千金,并非吝啬。倘若动辄赏大将军万金,还加食邑,才是把大将军架在火上烤。 “是不是你改日进宫看看?”林寒笑着说。 小楚公子使劲摇头,“我才不要。每次见到陛下都考我功课。我才上一年学啊。”小孩伸出一根手指,可怜兮兮,“还问我兵法。”猛地看向林寒,“您懂兵法吗?” “听说过,不是很懂。”林寒谦虚。 楚二公子反倒听明白,“也知道一点。你咋什么都懂啊。” “要给大将军当妻,给楚家三位公子当娘,可不得啥都懂吗。”林寒笑道。 小楚扬冲她扮个鬼脸,“才不要信你。”见何安过来,“账上又没钱?你花钱咋这么快啊。” 何安想哭,“大公子冤枉,是夫人命小的来的。” 楚扬移向林寒,找他来干啥啊。 “收入库房。”林寒指着黄金,“但要把我的那份拿出来。免得一个个以为府里有钱,可劲祸害。” 小楚玉立即接道,“谁祸害就把谁赶出去啊。” 何安等人猛地看向楚玉,你还是侯府二公子吗。 “好,听你的。”林寒摸摸小孩的脑袋,转身到屋里,见几个孩子的小厮和丫鬟守在门外,就问红菱,“犁和耙何时拿走的?” 红菱:“听说天不亮就送走了。” 天不亮城门未开,宫门也没开,路上空荡荡的,没人看见,她爹就不可能知道。 林寒放心下来,命门外的丫鬟小厮各自散去。随后命红藕跟何安说一声,入库后就把账册呈上来。 林寒是丞相长女,不是来自乡间的楚老夫人,也不是整日忙得脚不沾地的大将军,不会没空查账。 何安觉着新夫人会查账,也没想这么快,把银钱分好,又把账册细细检查两遍,就忙不迭送到主院。 此时林寒刚用过午饭,正无所事事,见到账册就随手翻开,定睛一看,林寒傻眼,隶书,还是繁体,这让她怎么看啊。 “夫人,不对吗?”何安惴惴不安地问。 林寒心虚,面上不动声色,“不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跟你无关。你先退下,看完我会命红藕给你送过去。” 何安不禁瞥一眼账册,他检查好几遍,也记得很及时,没问题啊。 “没听见?”林寒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何安慌忙退出去。 小楚公子抛下他小弟,爬到林寒身边坐下,“你都要把他赶出来,他还敢弄虚作假啊。” 林寒想说不是,看到小孩脸上的诧异,余光瞥到楚玉正牵着楚白白往这边来,心里顿时有个主意,她是个半文盲,两小儿不是啊。 楚扬上了一年学,虽说一天只上三节课,上午两节语文,下午一节算术,也该识不少字。 “我告诉你个秘密。”林寒小声说。 楚玉忙说:“也告诉我。” “我要。”一心只顾玩的楚白白大声说。 林寒登时想给小孩一巴掌,他想把何安嚷嚷回来是不是。 “红菱,红藕,你们也去用饭吧。”林寒挥挥手,让屋里的丫鬟出去。 红菱看一眼楚白白,“三位公子——” “只有大宝宝要照顾。”林寒潜意思她能照看过来。 红菱闻言就和红藕退出去,虽然也想知道林寒要同楚扬和楚玉说什么,但没胆量留下偷听。 小楚玉架着他的宝宝弟弟放林寒腿上就催,“都走了,快说。” 林寒一手护着楚白白,一手翻开竹简,指着上面的字,“我不认识。” “啊?!” 小哥俩惊呼出声,他们听到了什么,见多识广的娘不识字。又当他们年龄小好骗啊。 末世练出的厚脸皮,承认自个文盲,林寒一点也不觉得丢人,“我没跟你们说吗?我想吃豆腐,我爹都不让做,咋可能给我请老师,教我学文识字啊。” “你爹爹真坏!”小楚公子义愤填膺,“以后我教你!” 林寒乐了,“谢谢大宝。可现在怎办?”指着竹简。 “我教你啊。”楚大宝不假思索道。 楚二宝跟进,“我也教你。” “一时半会学不会啊。”林寒不待俩孩子开口,“要不你俩念给我听?” 小楚扬惊得张大嘴,指着自个,不敢置信,“我?” “对啊。你念我学。”林寒把竹简递给他,“有些不认识的字可以跳过,认识数字就成了。我会加减法。” 小孩看向他弟,念吗。 楚二公子认认真真前前后后思索一番,好像只能这样。 他们的娘不识字已经很可怜,他们要不帮她,和那个坏蛋林丞相有什么两样啊。 “我们一起念吗?”小楚玉歪头看着林寒。 林寒看一下楚扬,“你哥先念,念一炷香换你,你们再去睡午觉。” “不教你认字啦?”楚扬问。 林寒:“休沐日再学。我一不用写赋做文章,二不用领兵打仗,可以慢慢学。”顿了顿,“你们如果不觉得累,下课后教我也行。” “我们放学后教你。”楚大宝立即说。 林寒笑着点点头,就让他开始念。 有些字楚大宝确实不认识,但也比林寒认识的多。林寒在小楚扬磕磕绊绊的声音中连蒙带猜,断定账册没问题,就让俩孩子去睡午觉。 此时楚大宝宝已窝在她怀里呼呼大睡。 廷尉把管家家抄了,又把管家名下的房子卖出去,已缓解府里的压力。 今儿又得千金,不但把林寒贴进去的钱补齐,还剩许多。又想到前几日经沈赤霄的手送进来的俸禄,林寒觉得很满足。 有钱有粮还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大将军能一去不回就更好了。 可她一想如今大将军还在边关,薄情寡义皇帝都能撇下皇后独宠苏美人,据说苏美人不久前还给皇帝添个儿子,要是大将军有个三长两短,皇帝还不得把她赶出将军府。 再说了,大将军没了,就没了俸禄和食邑。 林寒左思右想大将军还是得好好活着。说不定大将军的长相和秉性正好跟传言相反。 “夫人,夫人……” 林寒抬起头,看到红菱立在门外,一脸的焦急,“出什么事了?” “林丞相来了,在前院议事厅。”红菱很是担忧,“姜卫尉正想法设法拖住他。”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冬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贝、yuri、lodida、八十七 10瓶;李玥 2瓶;zoe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耀武扬威 林寒起身把楚白白递给她,“我去看看。” 红菱抱着大宝宝跟上,“要不让沈卫尉去请陛下?” 林寒抬抬手,“不用,我有法子应付他。再过一炷香不论我有没有回来都把白白喊醒。不能再睡,否则晚上又得闹着让我陪。”说完大步往前院去。 红藕不禁跑向红菱,“我把大将军的剑送过去?” 红菱往南看一眼,迟疑不定,“不用吧。这里是大将军府,他还敢行凶不成。” “你忘记夫人说她想做豆腐,林丞相都不许。明明认为大将军克妻,还上赶着把夫人送过来,他什么事干不出来。我家穷得吃不上,我爹娘要卖我,也是挑心善秉性好的主家。哪像他啊。”红藕不禁朝议事厅方向翻个白眼。 红菱沉吟片刻,“将军脾气好,也是令匈奴闻风丧胆的大将军。”胆敢欺辱侯府当家主母,主母忍而不发,她也得告诉大将军,“外面凉,我们回屋。”抱着楚白白就去西厢房。 林寒到前院议事厅门口,看到案几后方坐着一五短三粗,长相普通的男子,老神在在,一副主人家的模样,不禁皱眉,真后悔没一道惊雷劈死他。 “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林寒笑吟吟跨过门槛。 姜纯钧口中的“夫人”二字生生被噎回去,这么跟长辈说话不妥吧。 朝林丞相看去,果然林丞相坐不住了,撑着案几站起来,脸色极为难看,想发怒大抵发现此地不是丞相府,而林寒也不仅仅是他闺女,又把火压下去。 “姜卫尉,我和小女有事要谈,你先退下。”林长君道。 姜纯钧见识过林寒的手段,自是不担心她。可他担心林丞相被气死过去。 “姜纯钧,这里是大将军府,也是我家。”林寒瞪着眼睛看着他,搞事也不会选在自个家。 姜纯钧躬身道,“卑职告退,您二位慢慢聊。” 林长君见他堂堂一丞相的话还没林寒有用,不禁冷笑一声。 “有事没事?没事我还有事呢。”林寒十分不客气。 林长君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我平时都是这么教的你?!” “您老大概在家说习惯了,容我提醒您,你没教过我。”林寒瞧着她便宜爹身强体健,也没听说他有什么隐疾,无需担心把他气死,“您虽说养我二十年,但凭你把我卖到将军府,保全您的两个女儿,我也不欠你什么。” 林长君张口欲言,看到林寒眼底的嘲讽,霎时冷静下来,“大将军乃万户侯,你以为不姓林,不是我林长君的闺女,有机会嫁给大将军?做梦!” “这么好的事怎不让林烟或林雨嫁过来?”林寒笑着问。 林长君噎住,“她,你是长姐,你不嫁,她俩先嫁,你想让我林家成为全城笑柄?!” 林寒服了,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倒打一耙居然能说的冠冕堂皇。 “我还得谢谢你?”林寒白了他一眼。 林长君呼吸一窒,抬手指着她,“瞧瞧你什么德行!” “我就这德行,看不惯你弄死我啊。”林寒不待他开口又嗤一声,“可惜你错过最佳时机。现下恨的牙痒痒也得忍着。” 林长君扬起巴掌。 林寒抬脚踹飞一尺外的案几。 咣当一声,案几砸到林长君脚上。 “啊!” 惨叫声响彻寰宇,吓得在西厢房睡觉的沈赤霄提起亵裤,趿拉着鞋就往外跑。 姜纯钧拦住,“夫人在议事厅。我去看看。”三步做两步走,到门口就看到林长君坐在地上,手抱着脚,面无血色,额上全是汗水。 姜纯钧不禁转向林寒,见她双手抱臂,微抬下巴,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嘲讽和鄙视,让姜纯钧愣住。 “你来的正好,速去禀告陛下,林寒大逆不道,殴打生父。”林长君看到门口的人慌忙说。 林寒似笑非笑,“谁看见了?” 林长君被问愣住,随后转向姜纯钧。 姜纯钧苦笑,“丞相,卑职到时只见您坐在地上,夫人站在那边,您二位中间隔有五六尺。” “她不打我,我能坐在地上?”林长君面色不渝,瞪着林寒,“我不光是你爹,还是朝廷命官,当朝丞相。” 姜纯钧面露担忧。 林寒只觉得好笑,经给大将军选妻一事,她便宜爹竟然还没看清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那术士说林姓女子,并非林姓官家女子。 林姓不是什么生僻姓氏,天下之大,不可能只有林丞相一位朝廷命官姓林,皇帝却让林丞相把女儿嫁过去,说明皇帝并不在乎林丞相之女是死是活。 对比皇帝见到小楚扬就考校他功课,“丞相之女”真是讽刺。 “丞相并非无可替代。但大将军只有一个。”林寒笑着说,“大将军在外浴血奋战,你不说帮衬一二,还上门欺负他的妻,林丞相,林大人,您说陛下来了,是帮我呢还是帮我呢。” 林长君想说陛下厌恶大将军,一想朝中能领兵打匈奴的唯有楚修远,陛下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现下也得忍住。 “无话可说了。”林寒脸上的笑容变成嘲弄,“堂堂一丞相,在一没人证二没物证的前提下就敢信口雌黄,你这又不怕传出来害得林家沦为天下笑柄了。” 林长君心狠手辣,从未把林寒当闺女,可他终归是个文人。文人讲究体面,嘲讽都是含沙射影,拐弯抹角,像林寒这么不留情面的,林长君平生第一次遇到,登时气得出去多进气少,哆嗦着手指点点她,“给我等着!”起身拂袖而去。 姜纯钧看了看盛怒的丞相,又回头打量一番林寒,见她丝毫不担心,“夫人,丞相终归是您父亲。” “我还是大将军修远侯的妻呢。”林寒白了他一眼,跨出议事厅,猛然想起一件事,“他来干什么?”指着已越过影壁,消失不见的人。 姜纯钧下意识想解释,话到嘴边愣住,“卑卑职也不知道。” “不是你把他迎进来的?”林寒很是诧异。 阖府上下皆知当家主母和她亲爹林丞相关系不睦。门房见到林丞相,名曰将军不在家,府里都是女眷,容他进去通禀,就把人晾在门外。 姜纯钧一听“林丞相”,不由地想到皇帝那句“朕得把林长君剁了喂狗”,继而想到林寒的脾气,顿时不敢让林寒见他。 姜纯钧就把其接到议事厅,打听林丞相找林寒何事。可不论他怎么试探,林丞相都只说他要见林寒。 正当姜纯钧不知如何是好,林寒来了,也没他什么事。 姜纯钧把过程详细叙述一遍,试探着问,“贵府也缺钱?” “你和赤霄回来时天是不是已经亮了?”林寒不答反问。 姜纯钧微微点头,“快上早——”猛地看向林寒,“林丞相看见了?” “陛下并未下禁令?”林寒见姜纯钧点头,“他一丞相想打听点事,比你进宫还容易。他这次来定是问我黄金的事。” 姜纯钧:“这次没成还会再来?” “管他呢。再来不要开门。” 姜纯钧面露难色,“门外还有两位同僚。” “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听命陛下,不是将军府长吏,也不是丞相府家臣。”林寒瞥他一眼,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姜纯钧躬身告退。 林寒无奈摇了摇头,转向后院。 “夫人!”红藕忙不迭跑过去,“他没欺负您?” 林寒摆摆手,“除了你们的大将军和当今陛下,敢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 “夫人是不是把皇后忘了?”红菱在屋里听见就忍不住出来提醒要飘上天的人。 林寒脚步一顿,她还真把大将军的长姊忘了。 “皇后有工夫欺负我?”林寒佯装疑惑不解,“她不该忙着跟苏美人争宠?” 红菱哑口无言。 红藕扑哧笑出声,指着她,“你想到的夫人早想到了。” 红菱面色窘迫,“一时忘了。”顿了顿,“还以为是三年前苏美人进宫之前。” 林寒觉得自个很幸运,婆婆没了,小姑子没空给她添堵,古代医疗水平差,偏偏她还不用生孩子。 夫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后院却跟他的地位成反比,比林家还干净。 府邸乃北阙甲第,紧邻皇宫,占地十余亩,算得上整个长安城独一份。最最重要的是前可栽果树,后可种蔬菜,等到初夏都无需出门采买,想吃什么伸手就有。 这才是大隐隐于市啊。 林寒想到这些因她便宜爹到来而产生的不快瞬间消失殆尽。 随后林寒奔向书房,潜入空间查看秧苗。 姜纯钧回到西厢房胳膊就被沈赤霄攥住,“夫人打林丞相了?” “不算。我瞧着案几倒在林丞相脚边,想来是林丞相说了不中听的话,夫人一气之下把案几踢过去,不小心砸到他。” 沈赤霄:“要不禀告陛下?” “这种家事陛下也不好出面。等大将军凯旋,禀告大将军吧。小心林丞相别给他使绊子。” 沈赤霄想想,“只能这样。夫人呢?” 姜纯钧:“瞧着往书房去了,大抵有什么事。” 林寒发现朝天椒的秧苗又长大一点,但还不够大,就退出空间耐着性子等几日。 三月初五上午,楚扬和楚玉小哥俩一去上课,林寒就驾车出府。府里的奴仆虽然很想知道她在哪儿买的果树和蔬菜苗,迫于她的威严,甭说问了,都不敢表露出来。 这样正好方便林寒再次行到荒无人烟之初,把菜苗弄出来就往家赶,端是怕慢一点,楚白白又以为她跑了,继而哭闹不止。 半道上林寒瞧见板栗树,下意识勒紧缰绳,停下来记起她已到古代,不是那个末世四处找粮食的林将军,摇头苦笑,再次扬起马鞭。 可她前世过十几年苦日子,今生又过好几年没钱的日子,有心改过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再说了,林寒不认为勤俭持家是缺点。 再次停车,等到路上没人林寒就从空间里挖两株小板栗树扔车上,发现不远的山上还有杨梅树,犹豫片刻也挖一小棵,反正她有山泉水,无需担心种不活。 “您咋又买果树?” 林寒甫一停车,楚扬和楚玉就跑过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林寒吓一跳。 楚大公子双手背到身后,仰头看着她,“你猜。” “我猜你想挨揍。”林寒捏捏他的小脸。 小孩掰开他的手,“下课歇息。” 林寒抬头看一眼,太阳偏南,“这么快啊。” “夫人今儿起的比平时晚。”红菱走过去把树苗拿下来,“种哪儿啊?” 林寒往四周看了看,东边离墙有两丈远的地儿从南到北分别种着黄元帅、无花果和山楂,中间种着尖柿、大枣和樱桃树。西边离墙两丈远的地方种有红富士、无花果和枇杷,中间种着石榴、枣和荔枝。 府上人多,东西两边都有一口陶井,以免树上的虫落水井里,种果树时便和水井错开,如今前院只有水井四周有空地儿。 林寒想了又想,“后面恭房北面没种竹子吧?” “您说南边种一排挡住恭房,刮大风时那边的臭味儿吹不过来便可,无需种那么多。”红菱道。 林寒:“那就在种在茅房北边,离茅房七尺远。” “那儿是南瓜地。”红菱提醒他。 小楚大公子不禁说,“正好啊,南瓜可以爬树。” “是的。”林寒笑道,“红菱没你聪明,没想到。” 小孩撇撇嘴,“她们真笨!” 红菱冤枉,她只是想到挖坑时定会挖到前几日种的南瓜,忘记南瓜那东西换个地儿还能活儿。再说了,她又不是红藕,在府里当差久了,都忘记冬天吃的萝卜最好在初秋时种下。 “大公子,我又没上过学,当然没您懂得多。”红菱委屈巴巴说道。 大公子哼一声,他娘也没上过学,懂得可不少,“我不要听你解释。娘,我们去种树吧。”扯一下林寒的衣袖,“那个小树苗种那儿?” 林寒顺着他的小手看到杨梅树,“西边你们读书的院中。不过是让他们种。你和二宝去上课,我去和大宝宝玩。改日带你们出去转转。” “何时啊?”自打大将军上战场,楚家几个孩子就没往东西市去过。林寒此言一出,小楚玉就忙不迭问。 林寒抬头看了看日头,天不错,也没乌云,能晴好几天,“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正好你们休息。” “谢谢娘。”大公子喜得乱蹦跶,随即面色僵住。 林寒疑惑不解,“怎么了?” “你有钱吗?”小孩担忧道。 林寒笑道:“当然有。你忘了,陛下给我们千金。从管家家里抄来的钱财足够给他们发月钱。”扫一圈围在四周的奴仆。 大公子放心下来,拉着弟弟去上课。 翌日清晨,林寒睁开眼听到读书声,一时竟懵了。 看到顶上的帷帐,掀开身上的蚕丝被,林寒回过神,穿戴齐整开门出去,看到楚扬一手抓住不安分的楚白白,一手拿着竹简仰头晃脑。 “今儿怎起这么早?”林寒揉揉眼角问。 小楚玉放下竹简,“不早啦。” 林寒抬头看了看天儿,得有辰时。正想说她怎么起这么晚,冷不丁想到昨儿晚上先整理集装箱房里的东西,把肥皂、花露水、蚊帐等等,末世没空用的东西收拾出来,也不管有没有过期,全堆在早年放粮食,如今空荡荡的集装箱房里。随后种两亩小麦,累得头晕恶心就直接睡了。 不怪今儿起那么晚。 “有没有用膳?”林寒问。 红菱回道:“用了一个鸡肉包和一碗豆浆。三公子吃的是鸡蛋羹。” “那再吃点吧。”林寒说完就去洗漱。 辰时两刻,林寒领着仨孩子,带着两名丫鬟和四名卫尉直奔离将军府较近的东市。 抵达东市把马车寄存,林寒就给楚扬和楚玉哥俩各一串钱。 “给我?”小楚扬下意识伸手,接过去还有些不敢置信。 林寒:“想买什么自个买,我得领咱家大宝宝。” “我的。”大宝宝不出林寒所料,伸出小手就往他大兄怀里抓。 林寒抱住他,丫鬟递来一串钱,林寒把钱挂在小孩手臂上,“重不重?要不我帮你拿。” “不要。”小孩扭身抱怀里,唯恐慢一点就被林寒抢走。 林寒气笑了,“谁给你的?” “我的!”小孩大声说。 林寒顿时觉得脑壳疼,“好好,你的,没人跟你抢。” 小孩满意了,低头玩他的钱。 然而,没到一炷香,小孩就觉得无聊,因为钱不会动,挂在手臂上还很重,小孩又不会用钱,干脆拿掉推到林寒怀里。 林寒忙帮他拿住,“是不是困了?睡会儿吧。” 小孩儿不困,但他们来得太早,东市的店铺将将开门,客人还没出来,四周静悄悄的,以至于楚白白看到琳琅满目的货物也提不起兴趣,揉着眼睛往林寒怀里钻。 林寒把钱扔给丫鬟,双手抱着肥嘟嘟的小孩,不禁庆幸她这几年有意锻炼身体,否则真没法带孩子逛街。 小孩意兴阑珊昏昏欲睡,楚扬和楚玉兴致盎然,见什么都想买。 好在大物件俩孩子不感兴趣,只盯着小孩玩的小东西。而那些东西都便宜,走到底俩孩子的钱还有些许剩余。 林寒想让俩孩子尽兴,便拐到隔壁街,从另一条路回去。 小哥俩见那路两侧也有许多商铺,高兴的嗷呜一声就往里跑。 姜纯钧等人慌忙跟上去。 “慢点!”林寒大喊。 小哥俩停下来,瞬间又消失不见。 林寒发现他们拐进店里,干脆停下来,让丫鬟抱着楚白白,她歇一会儿。 俩孩子抱着一堆东西出来见林寒等在门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娘,我买好了,不买啦。”小楚扬一副我很听话的模样,顿时把林寒逗笑了。 林寒:“今儿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来东市,我还没看够,你们想买什么尽管买。” “你爹爹真坏。”小楚玉不屑地撇撇嘴,不待林寒开口,“娘,我爹爹好。” 林寒愣住,反应过来哭笑不得,“我知道你——” “呦,这不是大姐吗。带着继子出来玩?咦,仨孩子?我的天呐,大姐有三个继子?!” ※※※※※※※※※※※※※※※※※※※※ 明天的比今天的长,后天的比明天的长,开心不?? 家丑外扬 惊呼声从林寒身侧传来,林寒面色不渝,转身看到一皮肤黝黑的女子,不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林雨,又是哪个。 小楚扬一步窜到林寒身前,小鸡仔护老鹰似的瞪着眼睛看着林雨。 林寒把孩子推给沈赤霄,“我当是谁,原来是妹妹啊。”明亮的杏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那张像极了林长君的四方脸,又见她身着一件通体纯白绣红花曲裾,越发衬得脸黑成了炭,“都怪天儿太暗,你不说话我都没瞧见你。” “咳!”护着小楚扬的沈赤霄慌忙别过脸。 林雨直觉不好,“她,她说什么?” “大小姐说您黑。” 位于林雨身后的丫鬟小声解释。 林雨脸色骤变,回身怒道,“你才黑!你们全家都黑!” 丫鬟被吼的一愣一愣,回过神满腹委屈,又不是她说的。 林雨说出来也意识到吼错人,指着林寒鄙视地说,“你白,你白还给人当填房!” “我乐意,管得着吗你。”林寒见她跟个跳梁小丑似的,难得没一脚踹飞她,“就你这德行,别说给人,给猪当填房,晚上不点灯,猪都找不着你。” “咳!”姜纯钧方才一直在忍着,实在忍不下去不得不学着沈赤霄别过脸。 林雨看看姜、沈二人,又看了看林寒,见她脸上的嘲讽不加掩饰,嘴巴动了动,“哇”一声大哭出来。 林寒不禁往后一步,再抬眼看去,林雨扭身跑走。 “这……都什么毛病?”林寒张了张口,“怎么一个两个都这幅德行。” 姜纯钧闻言不知该怎么回,“夫人,您说话不大中听。”其实他想说“刻薄”二字,可惜他不敢,“除了您,怕是没人敢跟您父亲和妹妹那样说。” “他们一个心里没我这个女儿,一个不拿我当姐,我为何要退让?”林寒疑惑不解,“如果我夫君是一小吏,我见着她绕道走。可我夫君不是。我让着她是给她留足颜面,可也给我夫君丢脸。”街上人不少,林寒说到此压一下声音,“外人还当我这个大将军夫人拿不出手,见不得人,上不了大雅之堂。” 姜纯钧想说不是这样,可话到嘴边惊觉真是这个理儿。 林寒倘若唯唯诺诺,也不敢把管家赶出去。他也会鄙视她配不上军功赫赫的大将军。 “她回去会告诉您爹娘?”姜纯钧稍稍担忧,“倘若令堂找上门来,您还用对付令尊的法子?” 小楚玉扯一下林寒的衣袖。 林寒扭头看过去,“怎么了?” 小孩儿道:“去找皇——” 姜纯钧忙捂住他的嘴,“在外不可说那两个字。” 小孩儿点一下头,姜纯钧松开他。 “我去找姑母。”小孩仰头看着林寒,“娘别担心,姑母会帮我们。” 林寒倍感欣慰,摸摸小孩儿的脑袋,“几个老弱妇孺无需你姑母出面。你忘了,连管家都被我赶出去。” 小孩儿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管家被林寒踹飞出去,丫鬟口吐鲜血的一幕幕,不由得打个哆嗦,使劲摇摇头,又连连点头。 林寒被他晃晕了,但也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再继续转转?”看向小楚扬。 遇到个添堵的,大公子兴趣大减,“我想回家。” “那我们回去。”林寒给姜、沈二人使个眼色,两人抱起俩孩子,一行人直奔马车寄存处。 登上回府的马车,车门关上,车帘放下,没了外人,小楚玉不禁问,“你娘会打你吗?”歪着脑袋看着林寒,眼中隐隐流露出担忧。 林寒心说,该担心的人是她,“她不敢,因为我如今不是林家女,是楚夫人。打我就是打你父亲的脸。” “可是,可是她那么坏啊。”楚扬忍不住插一句,“红藕说上次你爹爹就想打你。” 林寒:“他打了吗?没有。最终还被我气走了。所以你俩别担心,我娘和我妹一起来也打不过我。她们没我高,还不会武功,我一脚就能把她俩踹飞。对外就说是她们自个摔的,廷尉来了也无可奈何。” 小哥俩睁大眼睛,这不是骗人吗。 “我们做人是要善良。可是对恶人善良就是助纣为虐。”林寒见两小孩听得认真,“你们都是大孩子,要学会分辨好人坏人。方法很简单,不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两小孩听得眼晕。 林寒倒也不意外,毕竟没人教过他们。或许有,但俩孩子一个七岁,一个六岁,不见得能记住。 “比如管家,嘴上把你爹爹夸得天花乱坠,发誓对你爹爹忠心耿耿,实则把将军府掏空了。”林寒停顿一下,容小哥俩消化消化,“懂了吗?” 两小孩连连点头,懂了,懂了。 “比如老何,就是何安的爹娘,不善言辞,但府里的活儿都会一点。把马儿喂的很好,却从未邀功。”林寒想一下,“还有两头小猪和二十只小鸡,也是他们喂养的。你们可曾听到他夫妻二人在我面前提起猪和鸡?” 小楚玉好奇地问,“提起就是邀功啊?” “猪病了,或猪食没了,他们提起不是邀功。但见着我就说小猪崽长大了,过年能宰杀。比如小鸡仔还要多少天下蛋等等,我听到会不会觉得他做得好?”林寒怕俩孩子不明白,“你们如果是我,会怎么想?” 楚扬不假思索,“老何真厉害!”说出来陡然张大小嘴。 林寒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明辨是非是一门学问。有些人一辈子都学不会看人。所以咱不着急,慢慢学。” “娘会教我们吗?”小楚玉不禁问。 林寒:“你都喊我娘,不教你们教谁啊。总不能教林雨。她也不让我教啊。” 楚二公子的那双桃花眼瞬间笑成月牙儿。 林寒如果不曾经历末世,不是三个孩子的娘,只是老师,定会趁机劝学。 偏巧林寒在末世呆了十几年,常人希望夫婿封侯拜将,希望孩子成龙成凤。林寒只想活着,好好的活着,舒服自在的活着。 欲望很少,林寒仿佛一个旁观者,在教育晚辈的时候才能做到适可而止。 然而,林寒若能选择,她反而希望末世是她臆想出来的。 “娘……” 林寒收回意识,扭头看去,大宝宝可怜巴巴望着她,“怎么了?” “饿……”小孩儿摸摸肚子。 林寒撩起车帘,“还需多久?” “回夫人,快了。”驭手忙说。 林寒双手环抱住小孩,“回去先吃个煎鸡蛋,娘下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楚玉接道。 林寒想了想,“炸蚕豆吃过没?” “吃过煮蚕豆。”楚扬说出来不禁问,“蚕豆可以吃了?” 林寒:“还得再过些日子。我说的炸蚕豆是用去年晒干的蚕豆过油炸。”顿了顿,“你们没吃过油炸的面条吧?” “没有。娘也会做?”楚玉忙问。 林寒不会,但空间里有一集装箱房书,她不信找不到一本食谱。但凡找出一本,里面没油炸面条,也可以用油炸别的代替。 “会啊。不过蚕豆得泡几日。我命厨子做些葱油饼可好?”林寒问。 楚扬:“是那个吃起来很劲道,薄薄的一层一层又一层的饼?”一见她点头,小孩不禁大声说,“我不想吃油炸面条,娘,做葱油饼。” “我的!”大宝宝抓住林寒的衣襟。 大公子顿时想给他弟一巴掌,啥都是他的。以前也没见他这么霸道。 “大厨房有两口铁锅,可以两口锅同时啊。”林寒道。 楚扬和楚扬哥俩想起来眼中一亮,懒得再看霸道弟弟一眼。 话又说回来,楚大宝宝不开口,林寒还没感觉,他一嚷嚷饿了,林寒也觉着有点饿。 回到家中林寒就命仆人做葱油饼。待母子四人的肚子不再咕咕叫,林寒才把油炸蚕豆的做法交给厨子。 大宝宝手里有粮也不再闹娘,追上两个哥哥夺他们在东市买的玩具。 楚扬和楚玉比楚大宝宝大好几岁,即使嫌小弟烦,也不好把小不点关在门外。哥俩就商议一下,每人匀给大宝宝几样。 林寒见哥仨相亲相爱,就回堂屋歇息。 然而,林寒刚端起水杯喝口水,何伯的妻就立在门外求见。 红菱迎上去,“什么事?” “我总觉着夫人忘了。如果没忘,还望夫人莫怪。”邹氏说着话偷偷看一眼林寒。 林寒:“我来府上也有些日子,什么脾气外人不晓得,你们还不清楚?” “那老婆子就说了。夫人,过几日便是清明。” 林寒下意识想说跟她有什么关系,忽然想到真有关系,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了家,她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就该承担女主人的责任和义务。 “给老夫人扫墓?”林寒问。 邹氏连连点头,“是的。但得您自个去。几位小公子还小,墓地阴气重。” “这点我知道,小孩子灵魂不稳,乍一去陌生的地方很容易吓掉魂。”林寒看向红菱,“别告诉他们。回头等他们上课,白白睡着的时候,我们驾车过去。” 红菱深知几位小主子黏林寒黏的紧,“那我去准备扫墓用的东西?” 林寒颔首,“等等,这个给何安他娘。” 依照前世林寒会喊邹氏阿姨、婶子之类的。如今她是将军夫人,邹氏是奴仆,她不能这样喊,直呼邹氏又太生疏,左思右想,像邹氏这种上了年纪的,统称谁谁的娘。 “钱?”红菱扭头看去,颇为意外。 邹氏忙说,“使不得,使不得,夫人。” “府里那么多人,只你记得,凭这点就使得。”林寒拆开先前给楚白白的那串铜钱,取出十枚铜钱递给红菱。 红菱好生羡慕,但她不敢嫉妒,“赏你就拿着。”塞她手里。 邹氏顿时手足无措,看了看林寒又看看钱,“夫人,府里——” 林寒摆摆手,“我说过,做的好就赏。一年到头没什么差错,年底还赏,并不是糊弄尔等。我爹眼里虽没我,但我嫁的人是大将军,在妆奁上面非但没敢克扣,比我嫡母给我妹准备的还多一成。再说了,我还有陛下赏的千两黄金。” 邹氏闻言知道不能再推辞,不然就显得假了,“谢夫人。” 林寒抬了抬手,邹氏退下。 “扫墓那日你随我去,我不知老夫人的墓在何处。”林寒道。 红菱福了福身,“诺。” “夫人,夫人——” 林寒眉头微皱,朝堂屋跑来的人猛地定住。 红菱转过身,“何事慌慌张张?” “令堂来了,在门外。”今儿当值的门房着急忙慌说道。 红菱忙转向林寒,“怎么办?夫人。” “是我娘还是我嫡母?”林寒问。 门房被问愣住了,不禁向红菱求救。 “我娘跟我一样瘦,比我矮一点点。”林寒伸出三根手指,“也就这么多。肤色不黑不白。我嫡母比我矮半头,胖乎乎的,肤色较白。” 门房回想一下,“您母亲。” “别理她,见不到我自会回去。”林寒说得干脆。 门房听得一愣一愣,回过神顿时面露难色,那位可是林丞相的贵妾。 林寒不禁叹了一口气,“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以免你们误会我是个心狠手辣,自私自利薄情寡义之人。今儿就告诉你们,我来到府上才知道大将军有三个孩子。” 红菱和门房皆不敢置信。 林寒轻笑一声,“多数长辈都是爱孩子的。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没有啊。”顿了顿,“还让我出去见她吗?” 门房忙不迭摇头,“可,可是她不走呢?” “她要脸,不走也不敢在门外大吵大闹。”林寒道。 红菱不这样认为,“夫人,此次事关您妹妹。” “她是我爹的妾,没那个底气闹。”林寒看向她,“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红菱明白,门房退出去。 林寒摆摆手,红菱也跟着退出去。 堂屋内只剩林寒一人,林寒便潜入空间,找做竹纸的法子以及食谱。 林寒把里面的书全都翻出来,累得额头冒虚汗,才找到食谱和《天工开物》。 担心几个孩子突然过来,林寒用精神力把书籍全部扔回集装箱房里,就拿着食谱和《天工开物》出来,稍稍休息片刻就回寝室。 林寒翻开书找到她需要的,默念几遍背下来,就把书扔回空间,去书房练习写字。日后照着书把里面的内容全抄到竹简上,就省得背诵了。 “娘,娘……” 楚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而那孩子知道林寒识字不多,还不会用毛笔,林寒便没躲藏,“什么事?” “楚白白把我的小马车的腿摔断了。娘,快来管管他。” “不是楚白白。” 林寒扔下毛笔,起身出去,“你是大宝宝,比你兄长大宝还多个宝,干啥还摔兄长的马车。” “没有。”小孩儿循声看到林寒进来,就往他二哥楚玉身后躲。 楚玉转身把他抓出来,小孩儿抬手就朝楚玉脸上招呼。 二公子吓一跳。 林寒过去拎起小孩儿,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做错事还打人,大宝宝,为娘对你很失望。” 大宝宝瘪瘪嘴,“哇”一声大哭出来。震的楚扬和楚玉的身体同时抖一下。 林寒脑壳痛,“不准再哭。再哭我就不喜欢你了。” “嗝……”小孩儿停下来。 林寒揉揉额角,“你干啥扔你大兄的马车?” 小孩儿可怜兮兮望着林寒,人家都哭了,还审人家,我不喜欢你啦。 “大宝,你说。”林寒转向楚扬。 楚扬指着掉了一个车轮的马车,“他要我不给他。”担心林寒说他欺负弟弟,“我给他好几个,可他就要我手里的。我玩什么他要什么。”指着楚大宝宝,“以前也不这样。近来也不知跟谁学的,我都想打死他。” 小孩儿扭身往林寒怀里钻。 林寒一见鼻涕眼泪都蹭到她身上,瞬间满头黑线,“躲什么?心虚了。心虚以后就改。” “您跟他好好说没用。”楚玉开口道,“就得揍他。揍一顿他就消停了。” 林寒好笑,“那你俩怎不揍他?还喊我过来。” 小楚玉的嘴巴动了动,好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 林寒转向小楚扬。 小孩挠挠头,把脸转向别处。 “以后再找你们要东西,全都给他,你俩或看书或睡觉,他一个人无趣,就不闹你们。”林寒低头看一下还趴在她怀里的小孩,“他这么大不懂对与错,只想有人陪他玩。你们跟他一起玩马车,他也不会往地上摔。” 小楚扬就想认错,可一见大宝宝“不知悔改”,还趴他娘怀里装可怜,“我和他玩,可他不好好玩。总让我们听他的。娘,我是他兄长,他该听我的。” “他为何不听你的?楚扬,我认为你该反省。”林寒道。 楚扬长大小嘴,“我?还是我的错?” “是呀。你身为兄长,没一点威信,还不是你的错?”林寒反问,“我认为你该拿出自个的威严,让弟弟知道你是兄长,即使不听你的话,也不敢招惹你。” 小楚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可,可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啊。” “你可以这样啊。”林寒做个打大宝宝屁股的手势,“你做的对,他哭了,我哄哄他便是。这么大的小孩,不记事也不会记仇。” 楚扬指着自己不敢置信,“您,你让我……娘,您是不是又骗我啊。” “你也可以跟他讲道理。”林寒认真说,“我认为兄弟间的事最好自个解决。”瞥一眼楚玉,“你们仨都是你们爹爹亲生的,不是我生的,对我和你爹爹来说你们在我们眼中都一样,我们帮谁你们都会觉得偏心。 “可是不帮,你们也无法忍受。最好的法子是自个解决。倘若故意欺负弟弟,那我和你爹爹定会帮弟弟。反之,他这么小,也不能使劲打啊。打坏了我不心疼,你们也心疼啊。” 大将军出发之前曾叮嘱楚扬,好好照顾两个弟弟。楚扬认为他是大孩子,有义务为父分忧。所以有时小楚白闹着不吃饭都是他哄。让他把楚白白揍的哇哇大叫,他很不舍。 方才喊林寒,不过是想让林寒把楚白白抱走,别耽误他和楚玉玩儿。 然而,再想想林寒的话,小楚扬又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如果林寒怪他不陪弟弟玩,他是觉得委屈,林寒偏心,只喜欢小弟弟。 “他好烦啊。”小楚扬指着楚大宝宝无奈地说出来。 林寒见孩子眉头紧锁,瞥一眼楚玉,“你哥俩起了争执,也别急着找我,先打一架,分出胜负再来找我评理。” “好!”小楚玉满口答应。 楚扬猛地转向弟弟,“你要打我?你没我高,也没我力气大,打不过我。” “又没打过。”道理楚玉都懂,但一想到能让兄长听他的,楚玉就跃跃欲试,“沐哥说打架靠的是脑袋,不是比谁力气大。” 楚扬握紧小拳头,“那我们试试?” “停停,我还没说完,无故打架都要挨罚。”林寒指着两小孩,“罚你们靠墙站一个时辰。” 大公子慌忙松开手,随即发现不对劲,大宝宝安静极了。 楚扬勾头瞅瞅,“他睡着了?娘,您在和我们讲道理,他竟然睡觉?”指着小弟难以置信地说。 林寒笑了,“我都说了他还小,不记事也不记仇。现在信了吧。” “信!”小楚扬代入自个,心里有事再困也睡不着,“让他搁榻上睡。我和小玉在屋里玩,顺道看着他。” 小楚扬很不开心,“别喊我小玉,叫我楚玉。” “哥哥是跟你亲。”大宝宝夜里不尿,林寒担心他白天尿,给他裹上尿布,又在身下放几块布才把孩子放榻上。 “夫人,不好了!” 林寒手一抖,险些戳到大宝宝的脸,“又出什么事了?”扭头看去,红菱立在门外,满脸焦急,像是火烧眉毛似的。 “您母亲,亲娘,坐在门外哭呢。”红菱满急急道,“路人问她哭什么,她说她闺女嫁给大将军,攀上高枝不认亲娘。夫人,快去瞧瞧吧。”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暗月舞流殇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ri、吃梨 20瓶;小说入迷者 10瓶;暮夏 6瓶;庭庭 5瓶;泥娃娃、不加糖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装腔作势 林寒怒上心头,起身就往外去。 楚扬慌忙抓住她的衣袖,“别生气,我叫赤霄去找皇后姑母。” 林寒握住小孩的手,“不用。我是气自个疏忽大意。” 早年太皇太后希望皇帝商曜娶她娘家侄孙女为妻,皇太后希望商曜娶她外甥女,长公主则想跟皇家亲上加亲。 皇帝商曜是个爱美色的,又不想被外戚掣肘,本着谁也不得罪,打猎时遇到一貌美的村姑,就把其带到未央宫,封为婕妤。 这位女子便是当今皇后。 安置好楚氏,皇帝商曜就去见太皇太后、皇太后,直言她们看中的人比楚氏美,他就立其为后。 两人被皇帝堵得无言以对又不甘心,就贬低楚氏来自乡野,难登大雅之堂。 皇帝商曜曰,楚氏不懂的他可以教。不待二人反驳,皇帝又请她二人帮他一起教导楚氏。可又担心二人暗害楚氏,便又退一步,她们也可以把她们看中的女子送去未央宫,谁先诞下长子就立谁为后。 生儿育女要看天意,俩人不敢赌,皇帝的姑母长公主也不敢赌,只能依着皇帝。 原主林寒打一出生就比别的孩子漂亮,林长君就让他发妻好生教导林寒,日后把她送给贵人,不能把平民皇后干下去,也能混个容华,甚至婕妤当当。 林寒的嫡母担心到那时林寒的生母越过她,就买通术士把林寒留在凤翔县,借此打压她生母。 这点林寒起初不知情,有次偷听两个恶奴唠嗑才知道“克父克母”另有隐情。 彼时她以为她生母很美,到长安发现她娘的皮肤不如林夫人白,长得也没比她好看太多,唯一优点是瘦,在有个克父克母的闺女前提下,穿戴等同夫人,府里的奴仆对她还很恭敬,林寒便知她这么得宠靠的是心机。 林寒聪慧但没害人之心,担心再次成为宅斗的牺牲品,就一直防着她嫡母和生母。直到嫁进大将军府的那一刻。 近来过得太顺,导致连原主的亲娘,那个狠心又工于心计的女子都忘了。 “让她进来?”红菱试探着问。 林寒:“不可!今儿退一步,日后得步步退让。” “也不能由着她一直哭。”红菱回想一下门房说的话,“她不嚎啕大哭,一个劲默默流泪。我虽然没能看见,也能想象出应当是委屈极了。” 小楚扬不禁问,“就像小弟装可怜?”望着林寒。 林寒点头。 “她怎么可以那么坏啊。”小楚扬想不通,“娘是她生的吗?” 林寒:“是的。我有时也怀疑,可我脸型和眼睛都像她,容不得我不信。” “那——夫人还是命姜卫尉去找陛下吧。”红菱说出来,楚扬和楚玉齐齐点头。 大将军是个上马能御敌,下马能安/邦的主儿,身为他的妻,这点小事都去宫里求救,别说帝后二人从此以后看不起她,连她自个都鄙视自己。 林寒:“我不说自个是林丞相的庶长女,你们是不是一直认为我是嫡长女?” 红菱点头,“可是您不是啊。” “除了我和你们谁又知道真相呢。”林寒摸摸俩孩子的小脑袋瓜,“我去去就来。” 大门打开,哭声停止,坐在地上的人扭头看到来人又继续嘤嘤哭。 林寒居高临下看着装腔作势的女子,似笑非笑地问,“小林夫人这是做什么?” “她想见将军夫人。” 过往的行人驻足。 林寒道,“我就是,可我跟她不熟。” 方氏的哭声戛然而止,扭过头不敢置信瞪大眼。 “她,她不是您母亲?”前一刻还同情方氏的路人瞠目结舌,那她怎敢说自个是大将军的岳母。 林寒一本正经道:“我的母亲乃林夫人,她是林丞相的妾。我一直住在母亲院中,一年到头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见她一次,想装熟都没法装。” 坐在地上的女子,也就是原主的生母方氏猛地起身,“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不等林寒开口,就拿出手绢拭拭眼角的泪水,“为娘知道让你嫁给大将军委屈你——” “你可别说了,越说暴露越多。嫁给大将军我一点不觉得委屈。”林寒余光瞥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倘若觉着委屈,今儿就不会领着几个孩子出去玩。 “对了,我在东市还碰到我那个庶出的妹妹,她对我和将军的几个孩子很是不敬,我数落她几句,她气得家去了。姨娘,您不会是来替我那妹妹讨回公道的吧?” 众人齐刷刷转向方氏。 向来无往不胜的眼泪攻势没用,方氏傻眼了。 林寒可不给她回过神的机会,“要我说,我那妹妹你得好好管管。我虽说是大将军的填房,也是九卿之首的太常亲自接来的。 “不看大将军的面子,只说太常,妹妹也不该嘲讽我,嫡长女又如何,还不是嫁给大将军当填房。这要是换成别人,得赏她一大耳刮子。” “你你——大家伙儿切勿听她瞎掰。”方氏忙转向众人,“她不是什么嫡女,是我生的,林家庶出长女。她这样讲是不想认我这个亲娘,觉着我是相爷的妾,给她丢脸。” 众人又把视线移向林寒。 林寒乐了,“你是不是哭太久,把眼泪哭进脑袋里?” 一门之隔,沈赤霄掉头回厢房。 姜纯钧伸手抓住他,干什么去? 沈赤霄无声地说,“天下能欺负夫人的人,不是在宫里轻易不出来,就是还没出生。”拨开他的手回去歇息。 “你——你如今怎变成这样。”方氏捶胸顿足,“嫁了大将军连亲娘都不认,还骂为娘脑袋进水。” 围观众人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林寒反问,“你们可曾听说过林丞相有三个闺女?” “林丞相不是只有两个女儿?大的是夫人生的,小的是妾生的。” 有人问出来。 林寒:“是呀。我方才提到妹妹,她未反驳,说明我那庶出的妹妹还待字闺中。我不是嫡长女又能是哪个? “姨娘,亦或我不是林家女。你们担心自家孩子被大将军的凶名克死,干脆从宗族里找一个,替嫡长女嫁过来?” 方氏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众人看向她的眼神跟着变了,紧接着就打量林寒,见其眼睛和脸型像极了方氏,心中有个不要命的猜测。 “你你们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我林家女。”方氏慌忙说,“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借给我们个胆子,也不敢骗陛下和大将军。” 林寒笑吟吟问,“那你还说我是林家庶长女?我打出生就没听说过林家有个庶长女,你们可曾听过?”扫一圈众人。 众人连连摇头。 林寒再次转向方氏,“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为了替小女儿讨回公道,不惜冒充我亲娘。姨娘,您真让我刮目相看。” “你——”方氏指着林寒,有心反驳却连一个字也不敢说,端是怕林寒来一句,我是林家庶长女,六岁时术士给我面相,命中带煞,克父克母累及家人。林丞相嫉妒大将军乃万户侯,就逼我嫁过来妄图克死大将军云云。 林寒见她憋得脸通红,不觉得好笑,只觉得没意思。 她做好跟方氏叨叨一两个时辰的准备,没想到一点把柄就能把她击退,宛若一拳打在棉花上,“姨娘试图取代我母亲成为林夫人,这事待会儿再谈。先说说我把那庶出的妹妹数落哭,你想要个什么结果。是把我骂哭,还是给我两巴掌?” 方氏想让林寒回去跪下给林长君斟茶认错,给林雨道歉。 然而,事到如今,想都不要想。 “要我说你乃大将军的夫人,她闺女对你不敬,你数落她几句是她活该。”围观的路人之一开口,“我若是她,啥也不说,赶紧回去好好教训闺女。不然撞到别的贵人面前,不死也得脱层皮。” 林寒:“没用的。我庶妹觉着她父乃当朝丞相,嫡姐乃大将军的夫人,这天下除了皇室中人都该敬着她。” 众人看向方氏的眼神十分诡异,你平日里就这么教孩子啊。 方氏见林寒噙着笑,可笑意浮于表面,仿佛在说,再不滚我就把你们做的事全抖搂出来。方氏不禁咬咬牙,指着林寒,“等着!”挤开众人带着两名丫鬟离开。 林寒无奈地摇摇头回去,真是好日子过久了,飘的忘乎所以。 路人下意识往里瞅,看到一堵墙,浑然不见林寒的影子。 门房顺着他们的视线瞥见影壁,先前难以理解当家主母为何要在路中间弄堵墙,如今算是全明白了。 随后就跟家丁显摆他最新发现。 林寒回到后院,红菱等人跟上。林寒坐下,红藕忙不迭斟茶,“夫人,您母亲回去会不会把您嫡母请来?” “还来?”楚扬和楚玉小哥俩跑到堂屋,异口同声道。 林寒:“不会。我嫡母跟她不对付,乐意看笑话。” 小哥俩松了一口气。 “瞧把你俩给吓的。”林寒乐不可支。 小楚扬不禁说,“你快别笑了。在咱家她不敢欺负你,等你回娘家,就得听她的。” “是呀,是呀,娘今儿胜了,也是一时的胜利。我们要,要——”小楚玉转向他兄长,“要什么,爹爹说过。” 大公子接道:“要乘胜追击,一劳永逸。” “谁跟你说我要回娘家?”林寒挑眉。 两小孩张大嘴,齐声问:“不回去?!” “要回去也是跟你爹爹一去,有你爹爹在,你们的皇后姑母也不敢欺负我。”林寒道。 小楚玉忙说:“姑母不欺负人。姑母最是温柔。” “我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林寒看向他俩,“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两小孩摇了摇头,手拉手回西厢房。 “夫人,您说您是嫡长女的话要是传到林夫人耳朵里,她保不齐真会来找您。”红菱等人担心林寒,先前一直在门后盯着。 林寒想想不大可能,林家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给她添堵,除了林长君位高权重飘了,还有便是认为她快死了,不足为惧。 面对一将死之人,她生母此番回去多半是在家中扎小人,或祈求大将军早点回来克死她。这可比撺掇林夫人简单方便多了。 “林丞相和我娘都铩羽而归,还怕她?”林寒好笑,“你们以为我爹为何烦我?就因为我不好相与。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我今年二十岁。” 红菱等人惊得合不拢嘴,拖到二十岁还不嫁的可都是嘴歪眼斜身有残疾之人。 “这事凤翔县城人尽皆知。有这点在前,我把他们一家四口打个遍,也不敢求陛下为他们做主。”林寒道,“我嫡出的妹妹今年十七,还未定亲。闹到陛下面前,我完全可以说我爹阳奉阴违,故意不给女儿说亲。” 实则林家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男方看不上林家女。往低找又不甘心。高不成低不就,便拖到如今。 林丞相万不会承认门当户对之家瞧不上林家嫡女。所以即使林长君和他的一妻一妾同时过来,林寒也有法子收拾他们,盖因他们所要顾忌的事太多太多。 林寒恰恰相反,她不怕失去,只怕没钱而已。 “以后再遇到林家人,别着急忙慌的跟着了火似的。”林寒端起水杯,“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将军府没半点规矩。” 红菱:“您早说啊。”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一口气全说出来你们指不定还觉着我诋毁家人。”林寒瞥她一眼,喝一大口水就放下水杯,“去把扫墓用的东西备好,哪天白白睡了,我随时可以出发。” 红菱连忙出去准备东西。 翌日清晨,天空飘起小雨。红菱起来看到路面湿了,不禁庆幸昨儿没偷懒。 两堵墙之隔,赶着上早朝的三公九卿像是没发现天在下雨,一个个慢悠悠的,看到林丞相的马车还纷纷停下。 “丞相,听说你小女儿对楚夫人无理,楚夫人替你教训一下,你那位贵妾还找上门讨说法,可有此事?”好奇的话语里夹杂着笑意,这是不怕林长君的廷尉蔡大人。 “我怎么听说丞相的那位贵妾上大将军府认亲,直呼大将军之妻是她的闺女。”这位是连大将军楚修远也不惧,皇帝的亲舅舅太尉吴承业。 “丞相,别着急走,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您不是只有两个女儿,你那贵妾怎么说大将军夫人是林府庶长女。你林家何时多个庶长女,我们怎都不知道啊。” 皇帝商曜到宣室殿听到外面熙熙攘攘跟菜市口似的,“出什么事了?” “启禀陛下,诸位大人在奚落丞相。”小黄门常喜躬身回禀。 商曜心情大好,“那个老狐狸也有今日。” 常喜不禁抬起头,眼中尽是诧异。 “朕若不了解他,又怎敢任命他为丞相。”商曜嗤一声,“可惜朕也看走了眼。他竟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弄鬼。” 常喜试探道,“陛下是指楚夫人?陛下昨儿不还夸楚夫人让您刮目相看吗。” “所以朕未揭穿她。”商曜道,“但林长君是林长君。林寒幸而是个好的,否则待修远回来,他的仨孩子该被养的不成人样了。” 常喜闻言不敢再接茬,转而提醒皇帝早朝时间到了。 宣室殿门打开,林寒从睡梦中醒来,伸个懒腰,不禁感慨,“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好。” “娘,娘娘……” 要是没皮孩子就更好了。 林寒坐起来套上衣裳,冲门外喊,“我不是娘娘,是你娘。” “娘!” 楚大宝宝的叫声传进来。 林寒揉揉额角,不禁感慨,“世间果然没有两全法。”打开房门,“又饿了?” “娘,吃饭。”楚大宝宝高声提醒。 林寒挤出一丝笑,“好的。谢谢大宝宝。先去堂屋等我。大宝,二宝,看着弟弟。”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见林寒披头散发,便知她还未梳洗,便一左一右把精神极好,天不亮就爬起来的大宝宝拎走。 隔天,林寒早早起来把大宝宝闹醒。 早饭后,不出林寒所料,小孩儿一个劲打哈欠。 林寒把他哄睡着就命仆人备车去扫墓。 然而,林寒却不知道她刚出城,皇帝就收到消息。 以往皇帝不管大将军府的事,那日林长君在宣室外被三公九卿奚落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皇帝担心他从林寒身上找补回来,就命宫门外的侍卫盯着大将军府——林长君登门,就来向他禀报。 皇帝商曜没等来林丞相,等到林寒去扫墓,对此颇为自得——还是他有先见之明,没揭穿林长君,反而将错就错。否则凭楚修远自个,八辈子也讨不到这么好的妻。 清明过后,后院的蔬菜冒出新芽,天气也热起来。仨孩子正长身体,去年的衣物已不能再穿,林寒便命采买去买几匹布,给孩子做衣裳。 待孩子换上新衣,林寒又担心地没劲儿,瓜果蔬菜长得慢,抽空就拎着加了空间山泉水的井水把果树和菜浇个遍。 大概荔枝、杨梅和蓝莓树苗来自空间,又有山泉水加持,适应能力极强,长势很好,后来林寒就不再用山泉水浇树。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 黄瓜苗一天一个样,不出半月就要搭黄瓜架。林寒干脆命奴仆砍府里的竹子搭黄瓜架。 红菱见着不禁说:“夫人您真会过日子。” “日子不就是过出来的吗。”林寒道。 红菱噎了一下。 林寒见她有口难言,忍俊不禁,“现成的竹子还去买,就不是不会过日子。” “是傻!” 林寒和红菱同时转过身,看到小楚扬和小楚玉拉住楚白白往这边来。 “你们不是在等着吃油炸蚕豆?”林寒问。 小楚扬瞥一眼弟弟,颇为无奈地说,“这个小傻子总是把手往火里塞。不让他烧自个的手,他还生气,像是我故意跟他作对一样。” “有没有烧着?”林寒忙问。 小楚玉接道,“没有。多亏烧火的人及时发现。” 林寒走过去抱起楚大宝宝,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不知道火能烧死人啊。” 小孩大概知道自个错了,小脑袋一个劲往林寒怀里钻。 “你以为把头埋起来我就看不见?做好了不给你吃。”林寒板着脸说。 小孩立即直起身,“我的!”瞪着眼睛冲林寒吼。 “是我的,不是你的。”林寒道。 小孩大声说:“我的!” “他就会这样。说不过人家就扯开嗓子吼,也不知跟谁学的。”小楚扬指着小孩儿。 小孩伸手就朝他脸上招呼, 林寒险些脱手,慌忙把他放地上。 楚扬抓住小孩的手就往嘴里塞,“我先把你吃了。” 楚玉见状抓起小孩另一只手,“这个给我。” 小孩儿瘪瘪嘴就要哭。 “不准哭!”楚扬指着他。 小孩扭头找林寒。林寒背对着他,装不知道。小孩儿忙喊,“娘,娘……” 林寒岿然不动。 小孩“哇”一声大哭出来。 红菱心生不忍,小声说:“夫人,您快哄哄。” 楚扬和楚玉松开手。 林寒转过身,“怎么了?” 小孩指着两位兄长,“坏,吃大宝宝。” “他俩要吃你?”林寒蹲下,“哪里少了?” 小孩伸出一双小手。 林寒捏住仔细打量一番,“好好的啊。大宝宝,你不乖,竟敢骗娘。” “没有,没有。”楚大宝宝的小脑袋摇的跟他的小拨浪鼓似的,“没有。” 林寒:“可是你的手好好的啊。你怎么可以冤枉哥哥吃你的手呢。以后不准再骗娘,否则娘就不喜欢你了。” 小孩儿急的乱蹦跶,“没有!” “好了好了,娘原谅你一次。”林寒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还把他抱起来。 小孩儿顿时急的想哭,趴在林寒肩膀上还不忘冲两位兄长挥爪子,都怪你们。 楚扬和楚玉同时张大嘴,小孩吓得慌忙把手缩回去。 小哥俩乐不可支,也找到对付大宝宝的法子。 林寒又盯着她的菜园子看一会儿,心满意足就领着仨孩子回主院。 坐下没多久,丫鬟就把撒了碾碎的细盐的蚕豆端上来。 楚白白伸手就抓,烫的手哆嗦一下,瘪嘴就哭。 “活该!”楚玉不禁说,“看你以后还抓不抓。” 楚大宝宝好生委屈。 林寒抓住他的小手,“娘给你吹吹。”假模假式吹两口气,“还疼吗?” 小孩儿甩甩手,不疼了,又咧嘴笑了。 楚扬见他眼泪还没滑到嘴边又笑,顿时觉得没眼看,也不想承认那是他弟弟。 “娘,只有这个吗?”楚扬指着蚕豆。 林寒:“菜正在做。你们慢慢吃,别吃太多,否则不舒服。”实则想说上火,“这东西硬,你们人小胃很娇嫩。” 小哥俩不疑有他,待蚕豆凉了,隔一会儿才吃一个。饭菜呈上来,小哥俩就不再吃。 府里的干蚕豆全用来做油炸蚕豆吃光,长安也迎来四月份的第一场雨。 雨后红薯藤像疯了一样,把土地遮盖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路面稍干,何伯就来主院询问,“夫人,那个绿藤怎么修剪?” “我去看看。”林寒抱着大宝宝过去,盯着奴仆挑几根沾了泥土,发出根芽的红薯藤剪掉栽在空地上,就命仆人把其他红薯藤也剪短一些。 马要吃干草,小鸡仔吃叶子,但吃的也不多。喂猪,小猪崽还小,吃的也不多。何伯见一会儿工夫路上就多出一堆,“夫人,过几日再剪吧。” “这东西长得快。今儿剪掉明天就能长出来。”林寒不知是不是浇了山泉水之故,院里的红薯藤水灵灵的,浑然不像是在贫瘠的土地上,竟像是种在良田里。 搁末世林寒会不假思索的把红薯叶和红薯梗摘掉给基地的厨师送去。红薯叶加面做菜饼,红薯梗切成段炒菜。 如今她乃大将军夫人,白面都吃不完,也不再想碰前世快要吃吐了的东西。 何伯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这东西可否晒干喂马?” “我没见过人用这东西喂马。”林寒说着一顿,“你们还有没有亲戚?”转向红菱等人。 几人相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我只想听实话。”林寒道。 何伯忙说:“老奴有个弟弟,不过老奴找他借钱给何安他娘瞧病,他不借还趁机让老奴把地和房屋卖给他。自打卖身为奴,老奴就跟他家断往了。” “我爹娘和弟弟妹妹大概还活着。”红藕说,“我家离长安有三十里,太远路还不好走,我没回去过,他们也没来过。” 红菱接道,“我爹娘不在了。我是被嫂嫂卖进府的。” 其他人见他们几人都说实话,也先后道出实情。 所有人说完,林寒就命何伯把红薯藤剪短,每段约一尺长,分给有家人的奴仆。 林寒不想干“斗米仇”的事,就命何伯每人给二十根,多一点都不给。 分好后林寒便说,“这种东西种活了,到秋一根能收三四斤果。随便种在田间地头都能成活。倘若放地窖里,来年秧苗,结出藤条种地里,一亩地可产一两千斤。” 众人倒抽一口气。 盖因种田能手家的一亩良田也顶多产四百斤小麦。 林寒见状,不禁庆幸没说实话,否则这些人非晕过去不可。 “夫人也会育苗?”红藕忙问。 林寒当然,不会!但她有书,“改日我写下来,让何安念给你们听。” “夫人,夫人,卑职有事禀告。”姜纯钧说着一个劲挤眉弄眼,示意她去主院。 林寒心中一喜,来钱了。 ※※※※※※※※※※※※※※※※※※※※ 周四入v,上午九点准时更新,你们早点来啊,有一万+ 芙蓉园 “什么事?”林寒随他到主院就问。 姜纯钧往四周瞅瞅,家丁丫鬟都在后面分东西,主院只有他和林寒二人,“夫人,卑职瞧着还有许多藤没剪,全割下来能种一两亩地吧。” 林寒颔首,是的。 “如今小麦都种下去,农夫无闲田,只能把那种藤种院里。农家小院跟咱们府里不同,那院就跟大公子的院一样大,还养着鸡鸭鹅等物。卑职总觉着还没种活就会被鸡鸭鹅吃掉。”姜纯钧说完就看向林寒,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一开口林寒就猜到他真实目的,但她就不接茬,“我提醒过他们,种田间地头。” “那也不行。”姜纯钧语重心长,“您是没往乡下去过。卑职是去过的,到处都是牧羊人,种地头上定会被羊吃掉。” 林寒故作犯难,“那该如何是好?咱们府上的猪和鸡也吃不完。” “卑职知道一个地方,不会被牲口吃掉,还有人精心伺候。”姜纯钧忙接道。 林寒都替他着急,这人可真有耐心,这么点小事也能绕这么大弯子。 “你想说前朝皇帝建的,当今陛下近几年又重新修整的芙蓉园?”林寒问。 姜纯钧很是诧异,她是怎么猜到的。 “我猜错了?”林寒故意问。 姜纯钧忙摇头,“没有。只是卑职好奇,夫人听谁说的?” “我听厨子说有人动过大厨房的铁锅,是你吧?后来又伙同沈赤霄偷我的犁和耙——” 姜纯钧急切反驳,“不是偷,是借用。” “不问自取就是偷。”林寒不待他开口,“我不是要翻旧账。我弄口锅你都向陛下禀报,我弄出这么高产的作物,你不惦记才怪!” 姜纯钧的脸一下红了,心虚又尴尬,都不敢抬头直视林寒,讷讷道,“夫人,这……于你没任何损失啊。” 林寒很想反唇相讥,但姜纯钧没私心,一颗红心装满了他的皇帝陛下和天下万民,她要是再揪着不放,岂不是被一个古人比下去了。 “先向陛下禀报,陛下同意再剪。” 姜纯钧疑惑。 林寒往北看一眼,“那东西要当日种下去,否则就死了。芙蓉园没那么大空地吧。” 姜纯钧有好几年没往那边去过,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宫一趟。 皇帝商曜听明他来意,不信世上有那么高产的作物,但他得了铁锅、曲辕犁和耙,懒得同林寒计较,还笑着问,“这次又想卖多少钱?” “这次不卖,分给府里奴仆的家人。但有家人的人不多,所以还剩许多。”姜纯钧道。 商曜挑了挑眉,“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她竟不要钱。” “大抵觉着上次千金有些多。”姜纯钧也摸不准林寒要不要钱。要是她要,他可没千金给她,“府里近日添了许多衣裳,几位公子的,还有奴仆的,动了不少钱。陛下宽裕就再赏楚夫人一些?” 商曜合上奏章,手肘撑着御案,“朕不宽裕。” “可是——” 商曜抬了抬手,姜纯钧住口。商曜沉吟片刻,“千金朕没有,百金不难。但朕为何要信她。她说一两千斤,倘若一两百斤,剩下的你补给朕?” 姜纯钧张口结舌,跟他有什么关系。 “楚夫人种那个东西时并不知臣会拿她的犁和耙,也不知陛下会赏她千金。她种那个只是为了吃。”姜纯钧道。 商曜:“她一个丞相之女,什么东西没吃过。” “她一个丞相之女,此前一直在凤翔县,什么都没吃过。这点是陛下您亲口告诉臣的。”姜纯钧提醒他。 皇帝商曜噎了一下,“退下!” “陛下——” “明日再来。朕不信亩产千金,待朕见到东西自会赏她。” 姜纯钧松了一口气,回到将军府就把此事告知林寒,但他润色了一下,只说那些绿藤若能种出吃的,陛下有重赏。 上次千金给的那么爽快,林寒也没怀疑姜纯钧的说辞。翌日,命奴仆把乱爬的红薯藤割掉,又把一尺多长的截成两段才交给姜纯钧。 姜纯钧发现每段比他的巴掌长一点,“太短了吧?” “有一个牙口便能种活。”林寒指着短短的红薯藤,“我先前让老何剪长一点,是担心路上有损坏。芙蓉园就在城外,你驾车送过去,不会碰坏吧?” 姜纯钧:“不会!” 林寒看他一眼,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 姜纯钧驾车前往芙蓉园。 皇帝商曜得知种的藤条巴掌长,还不知能不能重活,更觉得林寒以前太穷,没见过好东西,什么东西都往家搂。 然而,林寒是他给楚修远挑的妻,再糟心也不好回回跟身边人提起,就往椒房殿去一趟。 四月初九上午,林寒拿着书简磕磕绊绊认字,顺便给楚白白讲故事,椒房殿来人了,送来八匹夏布。 林寒和三个孩子每人两匹。 “你姑母人不错。”林寒把布拆开,发现比她在东市买的要好,穿在身上即使三伏天也不会热,不禁问将将放学的小楚扬,“你说我该送点什么谢她?” 大公子被问住,“为何要谢姑母啊?” “这亲戚相处就和朋友是一个道理,不管身份高低贵贱,有来有往方能长久。你姑母不缺好东西,送给咱们是情分,不是本分。”林寒道,“我们回礼,哪怕是碗绿豆汤,你姑母心里也是暖的。” 小楚玉不禁说,“绿豆汤不可。” 林寒噎了一下,“二宝,为娘打比方。” “我知道啊。但类似于绿豆汤的东西都不可。”小楚玉认真说。 林寒干脆不解释,“你们了解皇后,知道皇后喜欢什么?” 小楚玉认为什么都不用送。可他又觉着这个娘没道理骗他,便认真回想皇后喜欢什么。 小哥俩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还真被他俩想到了。 “娘,姑母最喜欢陛下。”大公子说出来,二公子跟着点头,对,最最喜欢陛下。 林寒想给俩孩子一巴掌,这俩皮孩子逗她呢。 “陛下是人,人是不可以转送的。”林寒道。 那他们就不知道啦。 林寒转向红菱,你知不知道。 “咱们府上的果子。”红菱说着一顿,“不成,果子陛下的芙蓉园都有。夫人,前些日子种的菜,您说外面没有,要不咱就送那个。可是菜是不是有点轻?” 林寒眼中一亮,菜好啊。 “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林寒决定了,“菜长大记得提醒我。不不,不成,不能送入口的东西。” 红菱:“为何啊?” “容易被人做手脚。”林寒想起宫斗剧里的女人送啥都不送吃的。 红菱:“您是大将军夫人,收礼的是皇后,是的大将军的姐姐,被人动了手脚皇后也不信。” “皇后不会怀疑大将军,看出菜不对也会认为她想多了。”林寒道。 红菱仔细想想,林寒说得不无道理。 “那我们送什么啊?娘。”楚扬不禁问。 红藕接道,“我觉着还是咱们府上独有的。” 林寒等人不约而同地转向她。 红藕忙说:“瓜果蔬菜长大,大将军就回来了。大将军进宫探望皇后的时候捎过去。” “这个主意不错。”不用花钱,林寒很是高兴,“就这么决定了。”指着那几匹布,“收起来,过两日裁了做衣裳。” 红菱带着三个孩子的丫鬟把布拿下去,红藕就忍不住说:“夫人,令尊不会又来问您,不年不节的皇后怎么想起来赏东西?” “不会。他一丞相没这么闲。”还有一点林寒没说,东西是从椒房殿来的,不是宣室。椒房殿送来一车金银珠宝,林长君都不会上心。宣室送来一根针,林长君都得琢磨那根针是不是皇帝手磨的。 红藕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想问的了?”林寒笑看她一眼,“我有。” 红藕不禁坐直。 “娘,娘,我有。” 楚大宝宝突然开口。 “你有什么?”楚扬瞪着弟弟,“都没你事多。过来,我们领你玩儿去。” 楚大宝宝伸手环住林寒的脖子,瞪着他大兄,就不! “容娘先问好不好?”小孩儿人小手劲可不小,勒的林寒脖子疼,不动声色地拿下小孩的小胖手,让他坐自个怀里。 楚大宝宝看到他娘用双手环住他,果然不闹了。 红藕:“夫人想问什么?” “老何与红菱给你的芋藤怎么送回去的?”林寒所说的芋藤便是红薯藤,因红薯还没种出来,楚扬和楚玉还没给它起名,林寒便让奴仆称它为山芋,藤条自是芋藤。 红菱和老何的那份不想给没良心的亲人,就全给红藕。家离长安较近的奴仆都是托采买送过去。红藕家离长安城有三十里,不给采买点跑路费,府里的采买不可能帮她送。 红藕不甚好意思,“我出钱让厨子给他们做几个下酒菜,他们帮我送的。” 林寒明白“他们”便是府里的采买,“其他人的也送走了?” “当天就送走了,如今都该活了。夫人问这个干什么啊?难不成陛下反悔,要全种芙蓉园去?”红藕忙问。 当然不是。皇帝还没见到结果,跟他说能种出金子来他也不信。 乡下百姓种出来,她明年不种也能买到。如今种红薯的那块地明年就可以种别的。比如西瓜以及各种洗洗就可以吃的香瓜。可他们若种不出来,她还想吃,不自个种就只能求皇帝。 林寒可不想反过来求他。 “据我所知长安就这么点,种坏了明年就没得种了。”林寒往后看一眼,“那边都是留着吃的。” 红藕:“不是能产一两千斤?” “府里多少人?”林寒不待她开口,“你们不吃,光我们就有六人。陛下那里倘若种坏了,总得给皇后和太子送点吧。我爹得了消息,一点不给也不行。七分八分,隆冬时节再冻坏点,你觉得还能剩多少?” 红藕想想,没得剩可能还不够。 “娘,爹爹有食邑。”小楚扬连忙提醒。 林寒转向他笑笑,“我知道在凤翔县,我老家。但凤翔离这儿上百里,快马加鞭也得一个时辰。用马车或驴车拉过去得半天,到那边不颠坏也蔫了。”担心孩子失望,“赶明儿种子多了,再送去那边。” “要很久吗?”小楚扬不禁问。 林寒:“不用,四个月。” “四个月爹爹就回来了。”小楚玉接道。 林寒就想问,你爹爹好不好看。一见红藕还在,把话咽回去,“大宝,二宝,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们。这些日子事不断,忙起来就忘了。” “娘问啊。”小楚扬应的飞快。 林寒:“还记得我来府上的第二天,就是第一次见到你们,你们说管家说我会管你们。你们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啊?”小孩惊得张大小嘴,“那么久的事您还记得?” 林寒笑看着他,“我饭没吃一口就收到三个下马威,能不记得吗。”说着瞥一眼小哥俩,又看了看怀里的楚大宝宝。 “他忘了。”大公子抬手指着他小弟。 林寒:“他才三岁,想记也记不住。别顾左右而言他,先回答我的问题。” “可以不答吗?”楚玉不禁开口。 ※※※※※※※※※※※※※※※※※※※※ 这章短,但明天长啊 大将军 林寒微微一笑。 二公子惊觉有戏,就听到他娘断然道:“不可以!” “娘……”楚小二扯住林寒的衣袖摇啊摇,“过去那么久我和哥都忘啦。” 林寒:“还记得你爹爹长什么样吗?” 小楚玉想也没想就点头,反应过来苦着小脸,“娘,您使诈。” “那我来猜猜,结合你们当日不去上课,是不是跟老师说病了不想上课。管家担心大将军回来考校你们,你俩啥也不懂,大将军怪罪管家,管家就拿我吓唬你们?”林寒说完转向楚大宝。 楚扬惊得睁大双眼。 林寒瞥一眼楚玉,楚小二不由得松开林寒的胳膊。 “你们这些小招数都是——”林寒慌忙把“我玩剩下的”几个字咽回去,“以前见的多了。我家隔壁就有几个孩子比你们还贪玩,他们的爹娘又是个严厉的,孩子不听话就揍,我几乎天天都能听到孩子扯谎和哭闹声。” 小哥俩不信。 林寒冲红藕努一下嘴,“问她,有几个爹娘不打孩子的。” “没几个。”红藕在两位小主子的瞪视下硬着头皮说。 小楚扬不禁问,“你也挨过?” “我家穷,爹娘忙着做活养我们,没空打。”红藕道。 楚扬的嘴巴动了动,犹豫好一会儿转向林寒,“娘会打我们吗?” 他们又不是林寒生的,按常理来说林寒不会管。可让林寒眼瞅着几个孩子往邪道上狂奔,林寒也做不到。 “不会!”小哥俩眼中一喜。林寒接道,“我手劲小,你爹爹手劲大。” 楚玉忙说:“爹爹从不打我们。” “以前没打过一来你们小,二来你爹爹不在家。”林寒冲哥俩挑一下眉,“没听纯钧说,此战若胜今明两年匈奴不敢来犯,你爹爹便无需出征。今明两年哟。大公子,二公子。” 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小脸拉到地上。 红藕感觉室内暗下来,扭头看去是个跑腿的小丫头,“夫人,公子,该用膳了。” “吃饭,吃饭,我饿了。”不待林寒开口,小楚扬就拉着弟弟去洗漱。 红藕不禁说,“瞧两位公子吓的。” “大将军常年不在家,府里再没个让他俩害怕的人,过两年能上天。”林寒道。 楚大宝宝猛地起身。 林寒吓一跳,“干什么去?” “上天呀。” 林寒朝他腿上一巴掌,“我还入海呢。”抬手递给红藕,“给他洗洗手。” “不要,不要——”看到林寒扬起巴掌,胡乱挣扎的小孩儿瞬间老实下来。 红藕又想笑,这位小主子图什么啊。 林寒净了手,发现红菱已把方几摆好,“晌午吃什么?” “三个素菜,荤菜是清蒸鱼、红烧羊肉和香菇炖鸡。鸡用的是鸡腿和鸡中翅。”红菱回想一下,“汤好像是鸡蛋汤和鱼汤。” 林寒坐下,“还没买到腥味淡的猪排骨?” “没有。厨子说如今的猪肉不用浓油赤酱炖煮,就得大火爆炒。可以爆炒的只有咱们府上和宫里,所以没人敢听采买的把小猪崽阉割了。”红菱道。 大公子摇头晃脑进来,“他们真傻!” “哪能人人都像夫人这般聪慧。”红菱恭维道,“即使比夫人聪慧,也没夫人的胆识。” “屠夫不知采买是咱们府里的人?”小楚玉歪着头问红菱。 红菱:“不知。” “知道他们也不信。”林寒伸手把楚大宝宝接过来,“因为要把猪阉割的人是我,不是你爹爹,咱们府上的大将军。” 小楚玉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林寒不禁问。 小楚玉抬起头,“娘没看出来,我在怒其不争啊。” 林寒愣了愣,反应过来朝他脸上捏一下,“你六岁,别说六十岁的话。”见饭菜上来,“用饭。”把楚大宝宝放自个身边,给他夹两块鸡肉和一块羊肉,就递给他一把汤匙,让他自个吃。 大宝宝喜欢肉,见没有他讨厌的素菜也没站起来自个上手,老老实实吃饱就往林寒怀里挤,让林寒抱。 “你真懒!”小楚扬忍不住说,“吃过就睡,睡醒又吃,都快成小猪崽了。” 楚大宝宝挥手就要打他。 楚扬张大嘴,小孩儿慌忙把手缩回去往林寒怀里躲。 林寒冲俩小孩抬抬手。 小哥俩手拉手去午睡,林寒哄大宝宝睡觉,但也不敢让他睡太久。 未时两刻,林寒先叫醒大宝和二宝,就把大宝宝抱出来。太阳光一照,楚大宝宝睁开眼,看清抱他的人是林寒,倒头继续睡。 “哥哥玩去了。”林寒话音落下,楚大宝宝睁开眼。 林寒乐了。 楚大宝宝挣扎着要下来。 “哥哥上课去了。”林寒道。 大宝宝老实下来,眼中写满了委屈,娘亲竟然骗他。 “我们去后面看看菜有没有长大。”林寒把他放地上,弯腰拉起小孩的手。 小孩儿伸手要抱抱。 林寒微微摇头。 小孩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寒。 林寒不为所动。 小孩儿甩了林寒的手,大步往外走。然而,他人小腿短,好一会儿才颠到东厢房门口。 厢房门槛高,小孩过不去,停下来就找林寒。大抵意识到林寒骗他,就冲他的丫鬟招手。 小丫鬟下意识看林寒。 林寒笑着过去把他拎起来,推开第二道门,抱起小孩去后院。 春末夏初时节,天气不冷不热,蔬菜瓜果一天一个样。据打扫的婆子说,种在客院的五月仙桃已有鸡蛋那么大,向阳处的桃儿月底便可以吃。 再看到后面郁郁葱葱一片,林寒又一次感到心里满满的。 “娘,娘!” 林寒低下头,“怎么了?” “坏!”小孩儿指着东北角的人。 林寒顺着他的小手看过去,“老何怎么了?” “花。”小孩儿大声说。 林寒抱起小孩,何伯直起腰。林寒走过去,就看到南瓜叶上有许多花,“你怎么把花摘了?” “这些都是公花。”老何慌忙解释。 林寒:“花还有公母?” “有的。公花不结果。” 但凡味道极佳的,都是按照人的口味驯化大的,不论牲畜还是瓜果蔬菜。好比公猪,要想口味佳,就得阉割。 南瓜的公花不结果,先贤定会想法设法让南瓜只开母花啊。 林寒不禁问,“不结果为何不一长出来就掰掉,还等它开花再掰?” “母花还得公花帮忙授粉才能结果。两三个就够了。”何伯指着犄角旮旯里的花,“老奴有留。” 她就说要是没用,先贤不可能留着它。 林寒明白过来指着还带有汁液的南瓜花,“这些都没用?” 老何:“是的。” “红藕,拿个竹筐把这些花收起来。”林寒道。 红藕下意识转身,脚抬起来又放下去,“夫人可别说您想吃。” “我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孤陋寡闻。” 红藕身体往前一趔趄,慌忙稳住,“夫人,这是花,不是肉也不是菜。” “你不懂,我不和你小丫头说。”林寒摆摆手,就对何伯道,“再给我摘几个,这么点不够。” 老何不禁抬起头,“夫人,您您还真想吃?” “知道我和你们的区别吗?我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们是总拿无知当自信。”林寒说出来不禁反思,是不是近来脾气太好,这些人又敢质疑她。 老何的脸刷一下通红通红。 林寒抱着楚白白转过身看到红藕还在,“等我亲自把你送过去?” 红藕忙不迭往灶房跑。 林寒冷哼一声,和楚大宝宝查看其他作物,直到老何把公花摘的所剩无几,林寒才抱着楚大宝宝去灶房。 林寒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教厨子不少炒菜的法子,厨子对林寒佩服的五体投地,要不是林寒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几个厨子能跪下拜师。 乍一见林寒进来,慌忙过去等候差遣。 林寒嘴角溢出一丝真诚的笑意,“里面的花蕊扔了。” “接下来呢?”厨子忙问。 林寒:“轻轻冲洗干净,把盐碾碎,加点盐和面粉搅拌均匀,上热油锅炸。” 以前没铁锅,厨子从未做过油炸的食物。自打有了铁锅,林寒教会厨子做油煎豆渣饼、油炸蚕豆以及烙葱油饼,以至于林寒说到此,厨子便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油烧热,裹着南瓜花的面粉炸变色就捞出来。 楚大宝宝起先还靠在林寒肩膀上无聊的玩手指,一见东西捞出来,小孩儿立即站直,“娘……” “忘了烫手?”林寒扭头看着他。 楚大宝宝放下小手,舔了舔嘴角,倒头枕在林寒肩上。 厨子大着胆子说:“夫人,这东西您以前吃过没?倘若没吃过,小人捏一点尝尝,过两炷香这东西凉了,小人啥事没有,再让三公子吃?” “有心了。”林寒微微颔首。 厨子拿起箸夹一点放入口中,又香又脆,“夫人——” “想吃自个买去。”林寒指着铁锅,“我大概知道每月用多少油,你们一个月做一两次还行,多了我看得出来。” 南瓜花是鲜物,也只能吃几天,这个月顶多做两次。 厨子得了这话把盘子递给红藕就去找采买。 林寒抱着大宝宝到堂屋就盯上红藕。 红藕起先还以为自个脸上有东西,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当家主母这是嘲笑她呢。 “我错了,夫人,不该自以为是。”红藕低下头。 林寒收回视线,“去看看大宝和二宝还要多久下课。” “诺。”红藕退出去,红菱移到林寒身侧听候差遣,“红藕犯错了?” 林寒指着盘中物,“跟我说这东西不可以吃,还一副我怎么啥都吃的样儿。” “南瓜花?”红菱笑道,“她说家里苦,也没苦到两天一顿饭的地步。我爹娘病逝后,嫂嫂嫌我吃得多干得少,一及笄就得给我找人家,一天只许我吃一碗饭,早上半碗,下午半碗。饿的时候别说南瓜花,麦粒都吃过。” 林寒:“是不是半黄不熟的麦粒揉出来直接吃,或用火烤一下?” 红菱惊得结结巴巴,“您您怎么也知道?”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听人说过。好吃不?”林寒听一个来自农村的战友说的。还说吃饱了就脱掉鞋,挽起裤脚下河抓鱼,或上树掏鸟蛋。如果是秋天,在田边地头挖个坑,从人地里弄几个红薯,找点豆秸就地烤红薯。 那时林寒好奇,挖人家的红薯不会挨骂吗。听战友一说才知道红薯那东西亩产高,他小时候种红薯多半是留着喂牲口,少几个没人在乎。 倘若是很熟悉的人还会主动给他们几个。 红菱不疑有她,“饿了什么都好吃。” “明年在墙角撒一点,种给几个孩子尝尝。”林寒道。 红菱说的时候本以为林寒会鄙视她,闻言忍不住笑了,“那让何安记竹简上,以免咱们忘了。” “什么啊?” 楚扬的声音传进来,林寒抬起头,就看到楚玉跟着蹦跶进来。 “油炸南瓜花,尝尝。”林寒指着餐盘。 楚扬见盘子只有五块,每块还没他巴掌大,“就这点?” “可以吃的花都摘了,就做这么点。”林寒夹一块递给他,又给楚玉夹一块,“手拿着吃。” “娘!” 林寒吓得手一抖,楚玉连忙夺走。 “娘知道还有大宝宝。”林寒假模假式翻找一下,“这块最大,给你。” 小孩儿才三岁,几块饼相差无几,看不出哪块小哪块大,闻言误以为他的最大,抬起下巴看着两个兄长,我最大! 楚扬瞥他一眼,楚玉干脆看都不看他,快速吃完就往盘里拿,拿到手才发现,“娘吃了吗?” “给你们做的。”腰里有钱,林寒这些日子没少吃鸡鱼肉蛋,也不像先前那么馋,看到油爆肉都忍不住吞口水,“我若想吃就让红菱她们出去再寻点。” 红菱也以为是这样,“是的。二公子,这东西遍地都是。咱们府上少,是钟的少。” “外面人不吃吗?”楚二公子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林寒笑道:“外人想吃,可他们没钱买铁锅。那一口锅就要好几贯钱。而那些钱够足够他们家用上一年。” “那他们家没奴仆?”小楚玉不禁问。 大公子白了弟弟一眼,“你怎么和她们一样傻?咱家请得起丫鬟婆子,是爹爹辛苦打仗挣的钱。他们家没有打仗的,只能靠种田。”停顿一下,缓口气,“你没听老何说,赚的钱都不够看病的,拿什么买铁锅。” 楚小二愣住,反应过来惊叫道,“我就说一句,你说那么多!?” “谁让你笨。我也不想,我都说渴了。”大公子又白弟弟一眼,让他的丫鬟倒水。 小楚玉忙找林寒帮他。 “哥哥说得对。可知姜纯钧为何要找我要山芋藤?每亩产一两千斤,家家户户种上两亩,冬天都不会饿着。”林寒道。 小楚玉眼中一亮,“娘好厉害!” 林寒扶额,说了那么多这孩子就记得红薯是她“发现”的啊。 “陛下厉害。我发现那东西也不能让天下百姓都种,只有陛下能命令天下百姓。”林寒道,“百姓没见过那东西,我说亩产万斤他们也不信。” 小楚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楚扬抢先道,“这块你还吃不吃啊?不吃给我。” 小孩一见盘中没了忙咬一口手里的。 室内安静了,楚大宝宝从林寒怀里站起来就把手里的东西往林寒嘴里塞。 林寒一看饼上全是他的口水,顿时一脑门黑线,“娘不饿,大宝宝吃。” “娘,他吃饱了。”大公子十分不客气地指着弟弟,“不想吃才会想到别人。” 林寒夺下来让小丫鬟端走。 大宝宝虽然没能如愿,但他自个不用吃了,抬起小手就往身上蹭。好在林寒防着他这点,抓住他的小手让红菱去拿面巾。 话又说回来,林寒虽不拘着厨子,采买也不乐意帮厨子买南瓜花,哪怕厨子要分他们一半。盖因那东西用盐腌一下再过油炸,还不够塞牙缝的。有那工夫不如多做几张油煎豆渣饼。 没有主人家许可,府里的奴仆出不去,厨子又不敢拿这等小事烦林寒,此事便不了了之。 林寒跟几个孩子说此物每年只能吃一次,这些日子跟着林寒吃了不少美食的楚扬和楚玉也没闹。 翌日,林寒把大宝宝交给他的丫鬟,就去书房抄写《天工开物》,其中关于竹纸的做法,林寒单独放在一卷竹简上。 林寒起初想自个做,但她要请人还要买大水缸泡竹纸,可谓费钱费力还费心。偏偏她又有纸,画画的、写字的、洗脸的等等,好几集装箱房。 思来想去,林寒就想到姜纯钧。 下午,三个孩子睡午觉,林寒去前院把竹简给姜纯钧。 姜纯钧摊开一看,“这个宫里有。” “宫里的不可书写,经我改过的可以。”东西是抄的,林寒心虚,便板着脸故作镇静,“你不要就给我,别做好了又伙同赤霄来偷。” 姜纯钧苦笑,这个“偷”是过不去了。 “卑职没有,卑职这就进宫。”姜纯钧正想走,犹豫一下又停下来,以林寒的秉性要是没点好处,下次他想偷都不见得能偷到,“卑职会向陛下禀明,此法是夫人辛辛苦苦琢磨出来的。” 这小子上道。 林寒面上不动声色,嗯一声就回后院,把仨孩子叫起来醒醒困,该上课的上课,该玩的玩。 这些天林寒虽大部分时间都在忙,但闲的时候也没真闲着,把朝里朝外跟大将军有关的事打听个七七八八,也打听到她没良心的爹,狠心的娘以及便宜妹妹敢给她添堵,不光认为她快死了,还有大将军的功劳——皇后失宠,皇帝也厌恶了大将军——不指望他打匈奴,早让他解甲归田。 要不是府里添口铁锅姜纯钧都向皇帝禀报,林寒还真信了外人。 虽不知前方战况如何,但不见姜纯钧等人唉声叹气,又想到姜纯钧以前说不出仨月便可回来。林寒算着日子快到了。 四月二十四,休沐日,林寒就要带三个孩子出去,给家里添些东西,再给大将军和将军侄儿置办些鞋袜。 上次去东市大宝宝脚没沾地,全程发呆加犯困,林寒再给他钱,小孩看都不看,拿着他大兄二哥的玩具,给林寒个后脑勺。 “大宝宝,不去我们可就走了。”林寒道。 大宝宝知道有两位兄长跟着,娘不会消失。挥挥小胖手,让林寒赶紧走,别耽误他拆玩具。 楚扬一见弟弟掰他的小马车的车轮,顿时不想去,“娘和小玉去吧。” 林寒无奈又好笑,“我又不知道你爹喜欢什么样的。那些我再给你们买。”指一下大宝宝手里的东西,“纸和山芋出来,陛下又得赏我千金。” 一串铜板能买好些,大公子心中一喜,拽着林寒的胳膊就说,“娘,快点!”端是怕慢一点,事多娇气的楚白白跟上来。 林寒无奈地摇了摇头,领着哥俩去西市逛一圈,买了许多好玩的,又给一家人买些鞋袜,就去东市买衣裳。 长安城东高西低,贵人的宅邸多在东市,所以东市的好货比西市多。但想买小东西以及稀奇古怪的还得去西市。盖因西市有朝廷为西域商人划的地儿,来长安的西域商人都去那儿买卖。 林寒给大将军和楚沐买的靴,有几双便是来自西域的皮靴。起初林寒不想买,又担心天冷再来买不到,或找不到样式做工都极好的,就把她看中的全包了。 小哥俩看到林寒的大手笔都愣住了。坐上前往东市的马车,楚扬不禁说,“娘,你变了。 “哪儿变了?” 楚玉:“以前听到菜要倒掉险些气晕,今儿买了半车靴、鞋和袜啊。” 林寒呼吸一窒,心说花的又不是她的钱,她当然不心疼。抬手捏住俩孩子的小脸,“胆子不小,连你娘也敢调侃。” “没有,没有。”楚扬咧着嘴去掰林寒的手。 林寒怕手上没个准头一不小心把孩子掐哭,就顺势松开,“你爹爹回来也不得闲,整日去军营操练,十天半月就能穿坏一双,看着多不禁穿呢。饭菜倒掉可就进臭水沟了。” “娘,我们说笑呢。”楚玉忙说。 林寒:“我知道。我是担心你们不知道,鞋没穿烂又不想穿了,我们还可以给乞讨者,不会浪费。” 这点小哥俩没想过,闻言也明白为什么林寒时而一掷千金,时而吝啬的如同铁公鸡。 林寒却后悔跟他们解释这么一通。盖因小哥俩到东市看到帽子也要,看到楚白白那么大孩子穿的肚兜也要,看到虎头鞋也要,看到百姓穿的短褐也要,只因做的好看。 林寒担心他俩把东市搬回将军府,逛一条街就命驭手回府。 “娘,娘,娘——” “大宝宝?”林寒撩起车帘,看到一身材高大的男子抱着楚白白直直地往马路走去,慌得林寒推开车门跳下来,“宝宝!” 楚大宝宝伸出小手,“娘!” “别怕!”林寒下意识激发雷系异能,一见在马路上,还是白天,连忙把手缩回去,盯着男子,“把孩子放下,我饶你不死!” 男子的手一紧。 大宝宝瘪嘴就哭,“娘,痛……” “放下!”林寒高声道。 男子皱了皱眉,把孩子放地上,“我——” “闭嘴!”林寒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大宝宝。 男子下意识伸手,“你——” 林寒抬脚就踹。 男子的瞳孔紧缩,旋身欺上,直奔大宝宝而去。 林寒慌忙护住孩子,急急后退把小孩儿往驭手怀里一塞,朝男子面门一拳。 男子稍稍一歪头,轻松躲过就抓林寒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臂。 “接着!” 林寒挣开男子,余光瞥到飞来的长剑,趁男子回头的空档踩住男子的膝盖跳起来抽出长剑,扔下剑鞘,朝男子削去。 “爹爹?” “娘!” “不可!” ※※※※※※※※※※※※※※※※※※※※ 明天入v,别忘啦 ps: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冬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二 20瓶;幻想与现实、bing 10瓶;空白点点点 5瓶;小仙女 3瓶;醉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认亲爹 林寒看到突然出现的剑鞘, 愣了一瞬,“你——” 啪嗒! 林寒的手腕吃痛,长剑掉落在地。 “你——”林寒就想反击, 猛地想起刚刚听到的那声呼喊。 林寒眨了眨眼睛, 面前的男子并未消失。林寒见其比她高大半头, 身着金边白袍,朗目疏眉,容貌俊美, 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气质儒雅,和她打听到的完全不同, 顿时顾不上被捏住的手腕,目光移向两小儿,“你们喊他什么?” “爹有没有事?”楚扬慌慌张张跑过来。 “爹什么时候回来的?”紧随其后的楚小二急急问道。 林寒又眨了一下眼, 看到向来如木桩似的两名卫兵也跑过来,脸上写满了紧张,不禁吞口口水, 艰涩道:“你是楚修远?大将军楚修远!?” “在下楚修远。”传说中青面獠牙, 虎背熊腰的大将军楚修远松开林寒的手腕, 后退一步,拱手道, “听闻你待几个孩子极好, 在下想试试真伪便将计就计, 多有得罪, 望夫人莫怪。” 林寒想说, 不怪, 不怪。猛地记起她险些杀了大将军, 她未拜堂的夫君,就因人家抱着自己的亲儿子。 苍天啊,大地啊,还有比她更尴尬的吗。 林寒心底虚的不行,面上一派从容,还反咬楚修远一口,“听闻您长得青面獠牙,虎背熊——” “噗!” 身侧传来一声爆笑。 大将军楚修远神色窘迫,不禁瞪身侧人一眼。 林寒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十七八岁的蓝衣少年,少年人一脸狡黠,眉眼和楚修远极像,手中还握着剑鞘,“你便是楚沐?为何要把剑扔给我?” 当然是想看到整天唠叨他的叔父吃瘪。 这话能说吗? 必须不能! 楚沐故作好奇,“婶婶怎知是给您的?” 林寒:“我落了下风,你叔父用不到。” “婶婶果真和他们说的一样聪慧。”楚沐顺势恭维。 还有一事林寒不明,“您既是大将军,宝宝为什么不让你抱,像是要他命一样?”要不是大宝宝把楚修远当成歹人,林寒也不会慌得忘记门口有卫兵,即使卫兵没发现,红菱和红藕也会追出来。 “他不想出来。”楚修远看一眼驭手怀里的小孩道。 “噗!” 身侧又传来一声爆笑。 林寒转向楚沐,不是吗。 “宝宝不认识我和叔父,非说我们是坏人。”楚沐指着小孩,“纯钧说你们该回来了,叔父就抱着宝宝出来接你们,好让大宝和二宝亲口告诉宝宝他是爹。” 林寒转过来,楚修远的脸通红通红。 小楚扬见他爹爹很是羞愧,指着楚大宝宝,“大笨蛋,连爹爹都能忘。” 大宝宝瘪瘪嘴,不待林寒过去,“哇”一声大哭出来,恨不得把天给哭漏了。 “不哭,不哭,宝宝不是故意的。”林寒忙把孩子接过去。 小孩儿伸出手胡乱擦擦眼泪,可怜巴巴,“大宝宝……” “咳!”楚沐被自个的口水呛着。 林寒也是无奈,眼泪都流进嘴里还在意称呼,“是大宝宝。大宝宝别哭了。爹爹甚是想你,才想抱抱你。你不想你爹爹?” 小孩儿下意识看楚修远,犹豫片刻,伸出小手环住林寒的脖子。 楚修远苦笑不已,也对奴仆的话深信不疑——这个妻只有姓和她那位老奸巨猾的爹一样。 “先进去啊。”楚沐见林寒忙着哄宝宝,他叔父一脸尴尬的立在一旁,忍着笑出口解围。 林寒抱着大宝宝就要进去,一瞥到楚修远,林寒放慢脚步,形势不明,应当低调,便小女人似的跟在楚修远身后。 楚沐没那么多心思,跨进大门就问,“大宝,二宝,赤霄说你们给我和你爹买东西去了,买的什么?” 小楚扬回头指着马车,“在里面。” “很多很多。”小楚玉跟着比划。 楚沐:“婶婶,我什么都不缺。” 林寒瞧着楚修远脸上的红晕还没下去,大概依然羞愧,对儿子,亦或对这个家,就没故意戳他心窝子,“听说你正长身体,我担心去年的衣裳小了,就比照以前的买大一点。什么时候到的?赤霄和纯钧瞒的够严实。” “夫人,我等也不知。”昨儿晚上是姜纯钧和沈赤霄当值,白天补眠就没随林寒出去。他们还是听到大将军回府,强打着精神爬起来。 沈赤霄接道:“是的,夫人,卑职还以为得再过半个月。” “半个月你们也没说。”林寒发现他话里的漏洞。 姜纯钧拱手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楚修远和楚沐相视一眼,这两人怎么有点怕林寒。 “夫人,把他给我。”楚修远伸出手。 楚大宝宝扭头给他爹个后脑勺。 楚修远的双手僵在半空中。 林寒知道此时笑不厚道,可她还是想笑:“楚,将军别急,耐心等几日,他和你熟了,你不想抱他,他都往你怀里钻。” 楚大宝宝紧紧环住林寒的脖子。 楚修远心说,等上几年也是白等。 “先进去,你们该累了。”大将军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 林寒不光累还热,又跟楚修远打一架,汗都出来了,闻言就随楚修远回堂屋。 楚沐左手搂住想跟上去的姜纯钧,右手抓住沈赤霄,“我这位婶娘何方神圣?把您二位收拾的服服帖帖。” 哥俩身体僵住。 楚沐没想到随口一试竟被他蒙个正着,“说说吧,二位大人。” “小侯爷别挖苦我等了。”姜纯钧苦笑。 楚沐放开二人,双手环胸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俩。 姜纯钧不得已从铁锅说起,随后说犁和耙,重点描述林寒说他们是“偷儿”,最后才说皇帝赏了千金。 楚沐惊叫道,“多少?” “千金啊。”沈赤霄接道,“少了?” 楚沐的嘴巴动了动,咬咬牙好一会儿才找回自个的声音,“你们可知陛下赏我叔父多少?” “食邑加封三千户?” 上次大胜皇帝就加了三千和黄金千两,此次出征两场胜利虽说不能同上次比,但楚沐捣毁匈奴左贤王一部,而楚沐乃楚修远麾下的将军,他都封塞北侯,楚修远怎么着也得再加三千户。 楚沐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 楚沐:“黄金千两!” 两人惊得口不能言。 “我叔父拼死拼活半年多只赏一千两。她闲着没事捣鼓出两个东西不止十贯钱,陛下就赏千金。”小侯爷越想越替他叔父委屈,“我去找陛下!” 两人慌忙拉住他。 “小侯爷有所不知,那东西惠及万民,不比大将军的功劳低。”姜纯钧道。 楚沐很小的时候楚家就迁到长安,他虽出自寒门,实则连韭菜和麦苗都不分,别说种地。 “小侯爷还没往后面去?池塘和凉亭都被夫人推平种上一种跟山芋很像的东西。那东西种在哪儿都能活,据说亩产千斤。”姜纯钧见他冷静下来,和沈赤霄放开他,“陛下芙蓉园里有一亩多,倘若夫人所言属实,别说千金,万金陛下也舍得。” 楚沐不会种地,但知道粮食的重要性,毕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我那个婶婶当真是林长君个老狐狸的闺女?”楚沐皱了皱眉,“别是被林长君调包了。” 姜纯钧笑了。 “笑什么?” 沈赤霄道:“是也不是。她虽姓林,是林长君和他的贵妾方氏生的,但是一个人独自长大……今年初才到长安。她不光会做犁地用的农具,还会看风水,我和纯钧怀疑她师承传说中的鬼谷子的后人。” “怪不得我叔父的脑袋险被她削去。”楚沐心中的疑惑有了解释,也打消入宫面圣的念头,“我过去看看。两人一见面还没说话就打起来,别一言不合又干起来。” 林寒非但不敢再打,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任谁把丈夫当成人贩子,还险些把人劈死,短时间之内都无法坦然面对。 “你要不要去歇一会儿?”林寒干干巴巴地问。 楚修远搂着儿子的手一紧,发现俩儿子不舒服忙松手,“不累。你累了?那你去歇会儿。” “我不累。”林寒客气的话说出来就想给自己一大嘴巴,“那个……前面被我种了果树,后面种满蔬菜,你——” 楚修远抢先道:“我没生气,很好。红菱都和我说了,以前风水不好,多亏你看出来。红藕也说这边极其适合种植果树。” “对的,爹爹,东边院中的桃儿都熟了。”楚扬转身靠着他爹的臂膀,伸出小手比划,“娘还说红的多了再摘下来,一人给我们两个。” “什么桃儿熟这么早?” 楚沐进门听到这句不禁停下。 “娘说五月仙桃,五月就可以吃的桃儿。”小楚玉挥挥拳头,“比我的手还大。” 不亏师承鬼谷子的后人。 楚沐看一眼林寒,见她嘴角含笑,像是习以为常,不禁对两个堂弟口中的桃儿好奇起来,“叔父,我们去看看?我还没见过熟的早且比二宝拳头大的桃儿。” 楚修远下意识看林寒,想听听她的意见。 林寒的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一下,她以为以大将军的脾气会直接起身。 见他尊重自己,林寒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大宝宝,自个走好不好?”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孩儿。 楚大宝宝站起来就拉林寒的手。 林寒冲对面俩孩子使个眼色。 小哥俩跑过来,一左一右拉住弟弟。 小楚扬还故意招惹他,“楚大宝宝,你是个大孩子了,要学会自己走,不可整日粘着娘。” 楚大宝宝就要挣扎。 楚扬冷下脸,“好好走路,不然咬你。” 小孩儿委屈极了,可怜兮兮找林寒。 林寒笑道:“我在后面盯着,哥哥不敢。” 小孩儿在兄长的帮助下跨过门槛。 楚修远惊讶,“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乖?” “以前很闹?”林寒顺嘴问。 气哭大宝宝 楚沐不禁摇头又叹气, “别提了。吃饭闹睡觉闹,大宝和二宝不跟他玩也闹。从早哭到晚,从白天哭到黑夜。我都被他哭的恨不得长住军营。” 林寒觉着他过于夸张。想起前些日子她在书房待的久一点, 大宝宝就以为她跑了,又觉着楚沐所言属实。 “他不是爱闹,是娇气。如今也是,一会儿不见我就哭。”林寒看一眼走在前面的仨孩子,“我抱着他, 他能安静一天。” 楚修远见她嘴角含笑,心底有些触动, “谢谢你。” 林寒楞了一下,待看到他眼中的真诚, 略微心虚,她嫁给楚修远的目的可不纯。 “将军拿我当外人呢?” 楚修远忙说:“没有。” “为何要谢我?” 楚修远被问住了。 楚沐见他英明神武的叔叔哑口无言, 暗笑不已,“婶婶, 叔父想说您辛苦了。” 还是大侄子会说话, 以后不用担心讨不到媳妇了。 林寒:“其实府里也没什么——” “娘,爹,快点!” 楚扬的声音传过来, 林寒的话被打断, 顿时想揍娃, “桃儿又不会跑。” “可是我想吃啊。” 林寒噎了一下。 楚修远眉头微蹙, 高声道:“大宝——” “别吼他, 跟我出去半天该饿了。”林寒还指望楚修远带孩子, 可不想他一回来就被孩子记恨上, “在东市我要给他俩买吃的, 他俩不愿意,非要回家吃。” 楚沐顺嘴问:“吃桃儿?” “除了桃儿还有别的。”林寒说出来意识到不对,怎么反过来问她,“红菱跟你们说风水,没说府里有哪些果子?” 楚沐:“还没顾得说。婶婶是说除了桃儿还有别的?” “有枇杷和樱桃。有的杨梅也可以吃。”小楚扬等不急,跑过来抓住林寒的手往前拽,“娘,快点啦。” “好,好。”林寒看一下楚沐,回头再说。 楚沐转向楚修远。 “想说什么?”楚修远压低声音问。 楚沐小声说:“我这个婶婶有些本事。” “纯钧和赤霄怎么说的?” 楚沐诧异,他叔父不亏是他叔父,这都能猜到。 “来头不小,见多识广,怕有别的心思。”楚沐颇为担忧,“青面獠牙,虎背熊腰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楚修远颔首,“那个传言我知是谁放出来的。”往前看一眼,发现一大三小已拐弯,前方空空如也,“若是那些人,只会把她送进未央宫。” 皇帝商曜身边养了一群术士,不提林寒容貌秀美,只凭她懂风水,皇帝便会对她另眼相待。所以楚修远并不怀疑林寒的出身。 “纯钧只说这些?”楚修远又问。 楚沐把林寒独自一人在凤翔县长大一事和盘托出。 “她没问题。”楚修远道。 楚沐见他很是笃定,“叔父怎么看出来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么隐秘的事纯钧又是如何知晓的?”楚修远反问。 楚沐不由地想起未央宫的主人,“陛下使人查过?那没事。”话锋一转,“这位婶婶我挺喜欢,看起来是个爽朗大气的女子。”冲楚修远挑一下眉,不待楚修远开口就往客院跑去。 楚修远摇头失笑,到门口碰到红菱匆匆出来,“怎么了?” “去找个梯子和箩筐,夫人说上面的桃子也熟了。”红菱道。 楚修远:“别找了,让楚沐跳上去摘。” “您是我亲叔叔。” 楚沐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 楚修远扯了扯嘴角没搭理他,发现桃树主干还没楚沐的手臂粗,桃儿太多的缘故枝丫都压弯了,稍稍一碰就能折断,“这么多?” “是呀,爹爹,红藕说有一百好几十个。”小楚玉不禁比划一下,“但没杨梅多。”不待楚修远开口,“爹爹吃过杨梅吗?” 楚修远:“没有。那东西不是只有南方有?”看向林寒。 “我也没指望能结果。”林寒信口胡扯,“大概府里的水土适合种水果。” 小楚扬忍不住说,“还有樱桃。爹爹再迟两天就被我们吃光了。”指着楚大宝宝,“小弟最爱,天天想把樱桃当饭吃。” “娘,樱桃。”大宝宝扯扯林寒的衣袖。 林寒不禁瞥一眼楚扬。 小孩儿忙捂住嘴,“……我忘了。”随即放下手去忽悠大宝宝,“弟弟,桃儿比樱桃好吃。”指着桃树,“你看是不是比樱桃大。” 大宝宝仰起小脑袋,看到大大的桃子就挥舞小胖手,“娘,桃儿……” 林寒二话不说摘下一个扔给红藕,“洗干净皮削一半。” 红藕出去,大宝宝又有新的问题,他站累了,伸出小手要抱抱。 楚家叔侄二人只在旁边看这么一会儿都替林寒累得慌,楚沐考虑到小孩儿不愿跟楚修远,便伸出手,“我抱你。” 小孩儿抬脚绕到另一侧。 楚沐气结,“我抱你摘桃子。” 小孩儿继续冲林寒伸手。 “爹爹抱。” 小孩儿慌忙抱紧林寒的腿,端是怕慢一点被他爹抱起来。 “噗!” 楚沐笑喷。 楚修远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异常。 林寒不禁露出笑脸,弯腰抱起小孩儿,“大宝宝,这位是你爹爹,和娘一样疼你。” 小孩儿扭头给她个侧脸,不要听,不要听。 “欠揍!”楚扬吐出两个字。 小孩儿伸手就挠他。 楚扬像往常一样张大嘴,小孩儿吓得忙把手缩回去,搂住林寒的脖子。 林寒不禁倒抽一口气,朝他屁股上一巴掌,“松手!” 楚修远和楚沐直觉不好,就想找个理由躲走,等他不哭再回来,只见小孩儿瘪瘪嘴,盯着林寒好一会儿,倒头枕着她的肩膀,还使劲往她脸上蹭了蹭。 叔侄二人眼中闪过诧异,正想说什么,红菱拿着竹篮回来。 楚修远接过去,“给我吧。” 楚沐去摘。 “挑又白又红的。”林寒提醒他。 楚沐看一下,“得有几十个,全摘了?” “摘了吃不完。”楚玉提醒。 林寒:“赏给近来认真做事的。” 楚沐不禁冲他叔父挑一下眉,您有福了,这个婶婶还会理家。 楚修远:“发什么愣?摘。” 楚沐撇一下嘴,就跳起来摘桃儿。 桃儿在树上看起来很大,摘下来更大,竹篮满了才摘一半。 红菱又去拿个竹篮,才把熟的桃儿全摘下来。 常言道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林寒也不敢让几个孩子多吃。 一家六口,林寒留十八个,其余的让红菱拿下去分了。 大宝宝双手抱住快有他小脸大的桃儿咬一口,在嘴里吧唧一下就往外吐。 楚修远忍不住问,“不好吃?” 小孩儿都不带理他爹的,桃儿塞林寒手里,撑着方几站起来就往外跑。然而,到门口被高高的门槛挡住。 小孩儿停下来扭身喊,“娘……” “他干什么去?”楚沐本以为会很酸,发现桃儿又甜又脆,三两下干掉一个,就想拿第二个,瞧见小孩儿动作,“要自个摘?” 楚扬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他要吃樱桃。” “在后院?”楚沐顺嘴说。 小楚玉嘴里有桃儿,没法说话,指着南边。 “我怎么没瞧见。”楚沐在前面果树林里转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哪儿有樱桃。 林寒笑道:“底下的都被他仨吃光了,只有上面还剩一点。那樱桃不是黄色的,红的发黑,甜而不酸,大宝宝很喜欢。” 楚沐从未见过红的发黑的樱桃,拿出汗巾擦擦手,拎起小孩儿。 小孩儿瘪瘪嘴就要哭给他看。 楚沐抢先说,“我们去摘樱桃。” 小孩瞬间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回去,楚修远看直了眼。 “这孩子……”指着他小儿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楚大公子的眼皮都没动一下,“这算什么,宝宝时常眼泪刚出眼眶就能咧嘴笑。” “他很聪明,小计谋也多,打他两个哥哥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适合跟着你。”孩子是楚修远的,林寒是个有名无实的继母,暂时不好说太多,便点到为止。 楚修远看一眼远去的一大一小,沉吟片刻,“也是你教的好。”顿了顿,“大宝和二宝也比以前懂事。” “我一直很乖。”楚扬大声说。 楚小二紧随其后,“我也很乖。” 楚修远笑笑没揭穿俩儿子,而是顺着他俩的话说,“我是说更乖,都成大孩子了。” “爹爹,我七岁啦。”楚扬伸出手指头比划一下。 楚玉:“爹爹,我六岁啦。娘说农家这么大的孩子都会自个做饭啦。” “是的,爹像你们——” “哇……娘,娘……” 林寒不禁站起来,“怎么哭了?” “定是楚沐招惹的。”楚修远跟着起身,“出去看看。”大步往外走。 小哥俩忙爬起来跟上去。 “娘……” 小孩儿听到脚步声,迈开小短腿朝林寒跑去,“娘……”抱着林寒的腿大哭不止。 林寒见没受伤,笑着抱起他,“又被樱桃核硌着牙了?” 小孩一手搂着她的脖子一手指着樱桃树,“坏,不给宝宝。”噙着泪水告状。 这会儿又是个宝宝了。 林寒都不好吐槽这小孩,“哥哥还在摘。” “吃!”小孩拔高声音。 林寒吓一跳。 楚扬仰头看去,楚沐拽个樱桃扔嘴里又继续摘,摘的塞嘴里,樱桃核跟着掉地上。大公子目瞪口呆,“……可以这样?” “怪不得把宝宝气哭了。”小楚玉也是第一次看到还可以边摘边吃,边吃边吐核,“沐哥,好吃吗?” “好吃!” 小哥俩相视一眼,拔腿就往樱桃树跑。 楚修远一手拽一个,“他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随即冲树上喊,“楚沐,你几岁了?” “不怪我,婶婶种的这个樱桃太好吃。每个都有鸽子蛋那么大。最最重要一点是不酸。不信你上来,我保你不舍得下去。” 楚沐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楚修远气结,“下来!”冷声道。 “好好。” 好一会儿楚沐才跳下来,双手满满的,到大宝宝面前呈给他看,“没骗你吧。” 小孩儿挥手就要挠他。 “打他就吃不到了。”林寒提醒。 小孩儿的手僵住。 楚沐笑了,“婶婶,给宝宝吃是不是得洗?” 林寒点头。 楚沐把右手的樱桃给楚扬和楚玉,接过大宝宝,“哥带你去洗樱桃。这些全是你的。” 小孩儿下意识看他娘。林寒笑着点了点头,小孩儿才由着楚沐抱他回屋。 楚修远耳边清净了,见树梢上还有许多,“我上去给你们摘。” “挑不好看的摘。”林寒道。 楚修远疑惑不解。 林寒:“本想给太子送点,但我的身份不适合进宫,就一直等您回来。” 楚修远神情一怔,听明白她的话顿时满眼复杂,想说她有心了,又觉得这话透着虚伪,“我下午进宫。” 林寒:“那回头再摘点枇杷,据说是白玉枇杷。” 楚修远没听说过什么白玉红玉,但林寒特意点出来,想来十分美味,便远撩起衣袍攀上樱桃树。 “慢点,别把整个身体都放树上。”林寒提醒。 啪! 细细的分枝落到地上,砸的虫跑鸟飞,母子三人相顾无言。 仙风道骨 楚大将军看了看树下的妻儿, 又看看地上的树枝,不禁摸摸鼻子,恨不得倒回去重来。 林寒好气又好笑, “我去找把镰刀, 你快下来, 那根树枝也撑不了多久。” 樱桃树龄小,一个主杆两个分枝,楚沐单脚站在分支处, 另一只脚悬空,随着他摘樱桃分枝还乱颤抖,偏偏楚修远比楚沐壮, 他整个人上去,经得住才怪。 纵然楚修远想帮林寒做点什么,在孩子面前证明一下自己, 也不得不从树上跳下来。 瞅到另一侧的枇杷树,见那树比樱桃树粗点,兴冲冲地说, “我去摘枇杷。” 小哥俩互看一眼, 一左一右上去抱住楚修远的大腿。 楚修远条件反射般挣扎, 意识到在家不是在战场,放松下来, “我会小心。” “爹爹再踩断以后就只能吃桃儿。”楚扬不想阻止他爹, 但他更担心明年的今日是枇杷树的忌日。 林寒交代丫鬟再砍根竹子, 把镰刀绑竹子上, 回头看到楚修远比在堂屋时还尴尬, 不想给他解围, 可同住一屋檐下, 楚修远跟个客人似的,她也甭想自在。 “大宝,二宝,你们的爹爹是大将军,善于总结,一次错了第二次不会再错。”林寒道。 楚扬打量一番楚修远,眼中尽是怀疑。 楚修远苦笑,“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等着。” 小哥俩同时松手。 楚修远又不禁苦笑,不过出去半年,几个孩子怎么都像变了个人。 “大宝,二宝,去把我给太子准备的小花篮找出来,饭后让你爹爹给太子送去。”林寒又说。 小哥俩不舍得,但一看到身上的衣裳,想起布料是椒房殿使人送来的,犹豫片刻,手拉着手往屋里跑去。 “对孩子不能过于心急。”林寒等俩孩子走远才说。说完目光也没从楚修远脸上移开。 楚修远没有生气恼怒,还轻微点一下头,“你把他仨教的很好。” 林寒暗暗松了口气,不是大男子主义就好。否则她万般不舍现今的生活,也得想办法跑路。 “家里没个长辈,我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不由得多依赖我一点,久而久之便乐意听我的话。”林寒想显摆的直接点,但楚修远不光长相,连脾气都跟她打听到的不一样,本着知己知彼她也不能这么快暴露本性。 楚修远苦笑,“别宽慰我,我知道这些年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好在这次能在家待几年。” 这话的意思没吃败仗。 林寒替他高兴,“陛下有没有赏你?” “赏了千金,在库房。” 林寒想问怎么才千金,一想他如今的身份,不禁庆幸千金极好,“恭喜将军。” 楚修远愣住。 林寒眨了下眼睛,“我,说错了?” 上午楚修远和楚沐抵达宣室,宣室内有不少人正同皇帝商曜议事。商曜见他二人归来,大喜过后就赏大将军楚修远千金,封楚沐塞北侯,寓意扫平塞北匈奴。 两道圣旨分别到楚修远和楚沐手中,楚修远就看到同僚眼中的嘲弄,包括他岳丈林丞相,只差没明说他还不如他侄儿楚沐。 楚修远固然有天分,但没皇帝这个伯乐,他还窝在乡里跟泥土打交道。所以他一直很感激皇帝,对于刺眼的打量也能做无视。可他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难免觉得膈应。 听到来自他的妻的恭喜,楚修远心底的不快淡去,又不想被敷衍,便淡淡地说道,“称不上喜。” 这是对皇帝不满??? 安稳日子没过几天,她可不想再经历战乱,即使楚修远胜出。 林寒故作诧异,“大将军已是万户侯,朝中唯一一位靠自己挣得的万户侯,俸禄最高,还想陛下怎么赏?”不待楚修远辩解,“我把惠及万民的高产作物呈给陛下,陛下连一个铜板也没赏。我还以为顶多赏您百金。” “咳!”楚修远被口水呛着了。 林寒见他脸上的抑郁之色消失,却没放松,再接再厉,“世人都说陛下挥金如土,依我看和将军青面獠牙的传言差不多。” “不可这样说。”楚修远担心她越说越过,见家丁拿来镰刀,“摘樱桃吧。我见烟囱冒烟,摘好也该用饭了。” 林寒的目的是安慰楚修远,见他不再抑郁,巴不得他转移话题,免得自个越说越多本性暴露的越快。 树上的果子分散开来看似不多,然而,林寒给皇后和太子准备的四个小竹篮装满,树上还有许多。 樱桃和枇杷皮薄,吸引鸟儿。为了防鸟儿,树枝上不光缠了许多布条,还有好几个假人。若不是惦记着皇后和太子,林寒早把惹鸟的樱桃和枇杷摘下来做果酱。哪怕她并不会做。 如今楚修远和楚沐归来,林寒便说,“全摘了。” “吃得完?”楚修远问出来,不待林寒开口,“陛下的芙蓉园好像没这种樱桃和枇杷,我再给陛下送点?” 皇帝商曜眼中只有苏美人,给他必然会赏苏美人,林寒不想给一陌生人。可一想皇帝答应的重赏还未兑现,林寒便劝自个大度,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红菱,去找个竹篮。”林寒道。 红菱:“新的没了。盛桃儿的最新。” “那个回头用水冲一下放院中晾晒。先去拿几个盆来。”林寒说完,红菱就去庖厨找盆。 林寒和楚修远把给皇家的樱桃和枇杷放东厢房,大宝宝就从堂屋里跑出来,大喊大叫,“娘,樱桃。” “还没吃饱?”林寒蹲下摸摸他的小肚子,“还吃肉吗?” 小孩儿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林寒替他选择,“饭后再吃好不好?” 小孩儿伸出手要抱抱。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喜欢人抱。”楚扬见他又撒娇,忍不住吐槽。 小孩儿作势又要挠他。 楚扬这次没张嘴吓唬他,瞪他一眼和楚玉去洗手。 此时实行分餐制。起初林寒和几个孩子用饭是把四张方几拼在一起。后来嫌不方便,就命人做个长四尺,宽两尺的长几。 林寒和楚大宝宝到堂屋见丫鬟把长几抬出来,便同楚修远解释,“宝宝用膳时喜欢玩,为了看住他,我就让几个孩子同我一起用饭。”指一下长几,“您和楚沐若不习惯,我命人把方几拿出来。” 楚修远见那长度可以并排坐三人,“在家无需那么多规矩。”随即转向楚沐。 在他的瞪视下,楚沐有心说他不想跟别人共餐也说不出口。 “我都行。”楚沐笑道,“行军打仗时我们都是席地而坐。” 不论两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敷衍,林寒都当是真的,到长几前犹豫一下,就坐到东端。 楚修远坐到主位面朝南,看到楚沐到西端,楚扬和楚玉坐他对面,楚修远看一下林寒,沉吟片刻往西移一个身位,“夫人坐这儿。把宝宝放那边,让他自个吃。” “大宝宝!”楚大宝宝高声道。 楚修远顿时觉得脑壳痛,无奈地说,“大宝宝,别总让你娘抱着。” “这么大了还让娘喂,羞不羞啊。”楚扬冲小孩儿扮个鬼脸。 小孩儿撑着长几站起来,“娘,我,自个吃。” 平时林寒也不抱他,偶尔他不好好吃饭,林寒才把他拘在怀里,看着他吃饱就把他放了。 先前坐到东端,并非她认为大将军比她尊贵,纯属不想离楚修远过近。 现下楚修远一位高权重的将军让她坐到身侧,表示对她的尊重,林寒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未来夫君是个有良心的,按理说林寒应当高兴。 可林寒在感情方面是个雏儿。哪怕她经历过末世,只要一想和楚修远成为夫妻,就不由地想到前世以结婚为前提去相亲。楚修远就是她相亲对象,还是刚见面只知道彼此姓名年龄的相亲对象,这就要坐一起,林寒都担心自个起鸡皮疙瘩,又怎能开心。 “婶婶还害羞呢?”楚沐见她迟迟不动笑着打趣。 林寒的脸瞬间热起来,暗暗吸一口气,心一横移到楚修远身侧。 楚修远的嘴巴动了动想宽慰林寒几句,丫鬟婆子鱼贯而入。 林寒递给楚修远一双箸,又命丫鬟再拿一双。 “都有了。”楚沐提醒。 林寒要的是公用的,不好解释,“以防万一,他仨用饭也不安生。” “才没有,只有小弟。”大公子抬手一指,楚白白把他的小碗倒扣在长几上,当成车轮推来移去。 林寒掰开他的手,“这样怎么盛肉?” 小孩儿抬头看了看,是羊肉,他不喜欢,他喜欢吃鸡肉,炒的嫩嫩的鸡腿肉,“不吃!” “这个吃不吃?”林寒夹一块鸡腿肉。 小孩睁大眼睛,伸手就抓。 楚玉朝弟弟手上一巴掌,“用你的汤匙。” 小孩儿瘪嘴就想哭,林寒不待他哭出来,“不想吃是不是?我吃了。” “吃!”小孩忙不迭道。 林寒乐了,放他碗中,小孩又想伸手,楚玉扬起巴掌,小孩拿起汤匙送人口中。 “不怪婶婶跟他们一起用饭。”楚沐正好坐楚白白对面,把小孩的表情看在眼里,“一个人也降不住他。” 小孩儿抬头看了看楚沐。 “别看,没说你。”楚沐道。 小孩儿把碗推到林寒面前,还要。 今儿的鸡蛋羹是很大一盆,盆里放着一大勺子,林寒给他舀半勺,“先吃这个。吃完了再给你夹肉。” 鸡蛋羹柔滑,小孩儿通常很喜欢,但今儿吃了好些樱桃,小孩儿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往楚玉碗里倒。 楚玉下意识躲闪。 啪嗒! 一半掉长几上,一半落到二公子手背上。 楚玉大怒,伸出另一只手朝他手上一巴掌。 小孩瘪瘪嘴,“哇”一声大哭出来。 大将军扶额,小侯爷堵住耳朵,林寒叹气,“来人,面巾!” “娘……”小孩儿听到林寒的声音,委屈巴巴望着她,“疼……” 林寒很想甩给他一句,疼也活该。 “不吃放那儿,谁让你倒的。”林寒拿出手绢给他擦擦眼泪,“坐我怀里好好吃,不准乱跑。否则哥哥再打你,我也不管你。” 小孩儿窝在他娘怀里还使劲往里挤。 林寒双手环住他,小孩不乱拱了。 楚修远道,“把他给丫鬟。” 小孩儿抓住林寒的衣裳。 林寒低头看一眼,摇头笑笑,无声地说:“困了。” 楚修远看看长几上的菜,犹豫撤下去几个还是另做,就看到林寒抽出右手,招呼他们用饭。 楚沐不禁说:“婶婶,别惯着他。” “快别说了。”楚扬扯一下堂兄的衣袖,压低声音说,“再哭就得我娘搂着他睡。不然就你来哄。” 楚沐忙把嘴边的话咽回去。 楚修远忍不住问,“得多久?” 林寒侧开身让他自个看。 楚修远倾身,一股属于女子独有的淡香沁入鼻中,大将军略感不自在,飞快扫一眼小孩儿就撤开,“睡了?” 林寒轻微摇一下头,还得再过一会儿。 小丫鬟把汤端上来,林寒冲红菱使个眼色,红菱过来把楚白白送去西厢房。 楚沐碗里的饭才吃一半,“这么快?” “他有一点困,到我娘怀里一会儿就睡着。”小楚扬解释给堂兄听。 楚沐想起以前奶娘得哄半天,“还是婶婶有法子。” 在对付孩子方面林寒并没有特殊办法,小孩这么快入睡大概是有安全感。奶娘对他再好,总归不是娘。 凭她在书房待一会儿楚白白就以为他跑了,指不定说娘不要他的那人便是奶娘。 楚白这么小的孩子无法分辨出好人坏人,但孩子不傻,能感觉出谁对他好,谁对他虚情假意,他不听奶娘的话实属正常。 “我跟他说听话就给他做好吃的。”林寒道。 楚沐问出将将升起的疑惑,“这个鸡肉怎么和我以前吃到的不一样?还有羊肉,很入味,又不像蒸的或炖煮的。” “因为是铁锅做的啊。”小楚扬见他爹和堂兄都露出疑惑,放下箸就同他们解释。 叔侄二人得知铁锅是林寒的陪嫁,都露出惊讶之色。 林寒笑道:“我从不委屈自个,只是我爹不知道罢了。” 叔侄二人不由得想起从姜纯钧和沈赤霄那儿听到的事。 “娘的爹爹很坏,娘也很坏。”小楚玉忍不住说。 楚沐想问怎么个坏法。 林寒接道:“先用饭,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荤菜凉了腥腻,楚沐就把满腹疑惑咽回去。 饭毕,楚沐一手拎着一个弟弟往他院里拽。 室内只剩林寒和楚修远二人,空气安静下来,林寒倍感不自在,便没话找话,“将军是现在进宫,还是歇会儿再去?” 林寒不自在,楚修远又何尝舒服。 不论以前的妾还是后来的妻,身份地位都比楚修远低,在楚修远面前大气不敢喘,即使楚修远从未责备过她们。 林寒乃丞相之女,家世和楚修远相当,又极其聪慧,武功高强,和他以往遇到的女子完全不同,楚修远不好冷着脸,又不擅同女子调笑,导致楚修远不知该怎么同她搭话。 过于熟稔显得轻浮。客客气气像是把她当外人。不言不语又像他厌恶林寒。 楚修远闻言暗暗舒一口气,“樱桃和枇杷过夜就不新鲜了,我这就过去。” 林寒也松了口气,随即喊家丁备车,命丫鬟把五篮樱桃和枇杷拿出来。 楚修远本想先去椒房殿,抵达未央宫决定先去宣室。 皇帝商曜也是刚用过午膳,正要歇息,见他拎着一篮东西进来,瞬间来了精神,“修远跟谁学的,竟知道给朕送礼了。” 楚修远:“陛下别挖苦臣了,臣不过是慷他人之慨。” “这个他人是你那位神神道道的妻?”皇帝商曜接道。 楚修远听到“神神道道”几个字,心头闪过些许疑惑,把篮子放到御案上,“正是林氏。” 皇帝拿掉盖在上方的白绸,一看里面的东西,大吃一惊,“好大的枇杷!这个黑红黑红的是什么?” “樱桃。” 商曜拿起一个用汗巾擦擦就往嘴里送。 内侍慌忙说:“陛下,不可,还未清洗。” “刚从树上摘下来,比你洗的干净。”商曜笑看着楚修远,“大将军还能害朕不成。”不待楚修远表忠心就咬下一半,细嚼一番,眼底闪过一丝震惊,“这是你府里种的?” 楚修远:“是的。” 商曜拿起枇杷,轻轻揭掉表皮,果肉不是黄色,却是洁白如玉,不禁嗤笑一声,“你这个妻瞒了朕不少事呐。” “陛下说什么?”楚修远没听明白。 商曜抬抬手:“不是说你。朕是说你那个妻不是普通女子。纯钧问她是否懂风水,她故作谦虚略懂皮毛。依朕看朕的那些术士绑一起都不如她。” 这下楚修远懂了,“她除了武功了得,和寻常女子没什么不同。” “装出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往往只懂皮毛,担心被看穿便用外表掩盖。高人无需担心这点,反倒不会刻意做些什么。据说时常披头散发,赤足而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神鬼牲畜也不敢惊扰。”商曜又捏一个樱桃,“民间常说水深不响,响水不深便是这个道理。” 楚修远:“那陛下的那些术士?”他怎么记得一个塞一个仙风道骨。 皇帝险些被樱桃噎到,见楚修远面露疑惑,一时竟摸不准是调侃他,还是真不懂,“所以他们不如你的妻。”顿了顿,“你那个妻也是怪人,凭她的本事合该不缺黄白之物,可朕听姜纯钧的意思,她见着铜钱怕是比见到你和朕还高兴。”说到此商曜坐不住了,“收起来,朕去会会楚夫人。” ※※※※※※※※※※※※※※※※※※※※ 没让你们失望吧? 非同寻常 楚修远脱口道:“不可。” 宣室内陡然静下来, 内侍皆吃惊,大将军竟敢回绝陛下。 楚修远也被自个吓得不轻,他以前从未这般直白的拒绝过皇帝陛下。但也不容他细想为什么,“陛下息怒, 臣有事禀告。” 商曜坐回去, “又有人上门烦你?” “不是。臣驾车来的。车里还有一点枇杷和樱桃, 是林氏为皇后和太子准备的。”楚修远不善撒谎, 尤其从未对商曜说过谎,“府里的樱桃和枇杷摘了, 陛下过去只能看到孤零零的树。 “听几个孩子说过几日杨梅和荔枝就熟了。那两样陛下的芙蓉园中也有, 但果子极小, 味道也不好。陛下想试探林氏不妨再等几日。” 商曜想想,“所言甚是。此时过去她定会找出一堆理由敷衍朕。能把生在吴越之地的荔枝和杨梅种的又甜又大, 朕看她怎么胡诌乱编。”随即又起身,“朕和你一起过去。” 自打诞下三公主的李容华入宫,皇帝待皇后便不同以往。去年苏美人入宫, 皇后楚薇便彻底失宠。 楚修远这些日子不在长安, 不知皇后如何,但能猜到皇后得有些日子不曾见过皇帝。听到皇帝这样说,楚修远自然不会拒绝, 随皇帝到马车边还不忘解释, “也是用竹篮盛的,但只比臣的巴掌大点。” 商曜撩开车帘, 见四个小小的竹篮很是精致,失笑道, “比你先头的妻懂事。” “她不是寻常女子。”楚修远笑着提醒皇帝刚刚说过的话。 楚修远打了胜仗, 皇帝商曜晌午都多吃一碗饭。如今见到樱桃和枇杷, 侧面证实林寒种东西是一把好手,再一想到种在芙蓉园里的那些东西亩产千斤,可谓喜上加喜。 皇帝商曜心情甚好,难得没反唇相讥,同他一起到椒房殿,就听到孩童的笑声。 “是绎儿?”楚修远道。 笑声戛然而止。 楚修远正疑惑,就听到一声惊呼,“舅舅!?” 楚修远抬头看去,迎面跑来一小孩,跟个小肉墩似的,到楚修远面前倏然停下,“父皇?” “你眼中还有父皇?”皇帝佯装生气。 小孩儿上去抱住他的腿,“父皇,孩儿好想您啊。” 商曜绷不住了,弯腰抱起他。 楚修远瞬间决定原谅楚大宝宝,比起撒娇,他比小太子嫩多了。 “父皇和舅舅也想孩儿啦?”小太子搂着皇帝的脖子问。 皇帝中年得子,还是个聪慧的太子,近来心悦苏美人,对太子的疼爱也未减少,“舅舅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随皇帝过来的内侍把樱桃和枇杷拿出来。 小太子很是失望,“果子?” “你从未吃过的果子。”皇帝说完就命内侍去洗果子,抱着小太子步入椒房殿。 楚修远陪皇帝在椒房殿呆有两炷香,发现皇帝打哈欠就给皇帝递个台阶——批阅奏章。 小太子一听他爹要处理政务,不敢再黏他。 皇帝顺势离去。楚修远心中有事也未逗留。 到家得知林寒在睡午觉,楚修远移到前院书房。 那间书房里间有张榻,楚修远脱下外袍正想躺下歇息,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 “将军,可以进来吗?” 楚修远翻身坐起,迅速抓过外袍穿戴齐整,“夫人不在这儿。” “夫人在睡觉,我找将军。”红菱道。 楚修远打量她一番,见她低垂眉眼,谦卑恭敬,“进来吧。”转身坐到案几后方,红菱在他对面跪下,“何事——” “我——” “将军——咦,红菱怎么在这儿?” 楚修远抬头看去,姜纯钧立在门外,眼中尽是诧异,“你也有事?” “卑职过会儿再来。” 红菱忙说:“姜卫尉,您要说的事可能和我要说的一样。” 楚修远奇怪,他俩能有什么事。 姜纯钧也想这样问,心中忽然一动,笑着说,“极有可能。”就看楚修远。 楚修远微微颔首,姜纯钧进来跪坐在红菱身侧。 “红菱要说什么?”楚修远开口道。 林寒担心自个晚上失眠,晌午不敢睡太久。 红菱担心林寒醒来找不到她,也不敢绕弯子,“我想从夫人入府第二日说起。” 楚修远正好奇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想说什么尽管说。” 红菱先说林寒要查账,管家拦住不让,林寒和管家起了冲突,一气之下把府里偷奸耍滑之人全赶出去。 楚修远不禁挑眉。 姜纯钧发现红菱和他说的是一件事,跟着补充林寒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红菱点头证实姜纯钧所言不假,接着说府里风水,大致提一下瓜果蔬菜,重点放在林家人身上。 楚修远听闻林丞相来过一次,林雨挤兑过林寒一次,林丞相的妾方氏又来一次,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纯钧要说的也是此事?” “是的。夫人整日呆在府里,林丞相想冲她下手也找不到机会,卑职担心他想从您身上找补回来。” 楚修远郑重道:“我会小心。” “还有一事卑职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想通,想请大将军为卑职解惑。” 楚修远笑了,“别抖机灵,直说便是。” “夫人不得林丞相的眼,父女二人没亲情可言,但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夫人倒霉对林家有什么好处?” 楚修远没想到他问这个,“是我连累了夫人。” 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今儿才回来。 “外人都道我乃天煞孤星,夫人入我楚家门,好比半只脚踏进棺材里。”楚修远说到此,不由得想到林丞相鄙视的眼神,“阿姊失宠,林丞相大抵认为我离解甲归田不远了,没必要同我楚家交好。反之,有可能被我连累。 “你们说林丞相的贵妾在门外哭着说,夫人攀上高枝不认亲娘。我总觉得是林丞相的手笔。夫人不认她,他日我或夫人出事,林家便可撇的一干二净。” “这么复杂?”红菱拧眉,“我和夫人一直认为她亲娘是来给她妹妹讨回公道的。” 楚修远轻微摇了摇头,“兴许是我想多了。但对林家来说跟我楚家闹僵,日后只有好处。” “但有个前提,大将军失去圣心。”姜纯钧接道。 红菱脸色骤变得煞白,“将军——” “陛下不是那样的人。”楚修远打断她的话。 红菱:“可是陛下此番才赏将军千金。夫人做个犁和耙,陛下就赏了千金。” “什么?”楚修远忙问,“什么犁和耙?” 姜纯钧详细说一遍,就见楚修远的脸色十分复杂,不禁担忧,“将军?” 楚修远抹了一把脸,很是感慨,“夫人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女子。” “啊?”两人同时惊呼。 楚修远笑笑,不想同两人解释,林寒为了安慰他,故意抱怨皇帝吝啬。 “我大概知道陛下为何要那样做。”楚修远见两人更加疑惑,“陛下怕给我太多,我得意忘形。” 两人互看一眼,还能这样解释。 楚修远接到赏赐时心里就有个预感,但他不敢信。可皇帝给林寒的赏赐让他确定皇帝并不吝啬。今儿下午皇帝吃了樱桃和枇杷,还要来他家,说明皇帝一如既往地信任他。 皇帝不拘小节,涉及到朝中大事却步步为营。赏赐的圣旨又是提前备好的,也说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楚修远不想怀疑皇帝“故意为之”,也没别的解释。 “你们不了解陛下。”楚修远笑着说。 姜纯钧想起芋藤那次皇帝故意逗他,不禁说:“卑职是不了解。” “我也不了解。”红菱跟着说。 “哥哥,我的!” 三人倏然闭嘴,侧耳聆听,几个孩子在后院,松了一口气。 红菱忙起身:“将军,夫人该被吵醒了。” “那我过去看看。”他正好有事同林寒商议。 楚修远到后院,果然林寒已经醒了,坐在小杌子上发呆,直到楚修远靠近才动了一下,还只是脑袋。 “我有事同你说。”楚修远道。 林寒起身跟去堂屋,“陛下不喜欢?” “陛下很喜欢。”上午要不是楚沐出手快,楚修远的脑袋不会掉,但他会受伤。然而,楚修远并不怪林寒,盖因他知道习武多么辛苦。坚持下来的人都是有大毅力之人,楚修远欣赏像林寒这般有毅力的。后来为了安慰他,林寒连皇帝都抱怨,楚修远也不好再瞒她,“陛下说你懂风水。” “略懂皮毛。”林寒道。 楚修远莫名想笑,“我不会追根究底,也不会问你师承何人,但有一点我认为应当告诉你。陛下认为你乃高人。” “怎么会?”林寒惊叫。 楚修远:“你会做铁锅、犁、靶和纸,还会种果树,种菜。陛下认为你非同寻常。” “那,那怎么办?”林寒忙问。 楚修远摇摇头,他深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他不信术士能改命,也不信林寒能翻手为云覆手雨,“我对风水一窍不通,你想想怎么应对,我尽量拖着陛下,拖到陛下忘记。” 林寒觉得难,又想逃。 可逃到荒山野岭,晚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白天吃酸涩的野果,腥臭的野兽,渴了喝山泉水,冬天还得自个建房,又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谁跟陛下说我懂风水?姜纯钧和沈赤霄。”林寒问。 楚修远:“陛下猜的。朝中无人能种出鸽子蛋那般大的樱桃,包括陛下最喜欢的术士。” “那是因为他没樱桃树。蠢货!”林寒不禁骂道。 楚修远不知她骂谁,直觉答案他不敢听。但见她这样反倒觉得她的话是真的,“那你跟陛下说你主学武功和种田。” “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啊。多谢将军指点。”林寒欣喜,“将军尽可能帮我拖到五月中。那时荔枝和杨梅最为美味。” 楚修远点头道,“可以。”见林寒想走,下意识抓住她。察觉到林寒的身体僵硬,忙放下她的手,“你我的婚事。” “什么?” 楚修远:“你我还未拜堂。” 此事再拖下去有损林寒的清誉。 林家对她不管不问,楚修远却是不行。林寒不止是他的妻,还是他孩子的娘。 “这事是不是得问问陛下?”林寒想了想说,“高堂已仙逝,皇后便是将军的长辈。那日是陛下和皇后过来,亦或设高堂的牌位。” 楚修远上次成亲坐在主位的是他母亲,以至于险些忘了他母亲早已不在人世,“你说得对。我这几日便住前院。” 林寒脸上多了些笑容,“我命丫鬟收拾一下。”到外面冲红藕招招手就转身回寝室。 “夫人有何吩咐?”红藕说着还把门关上。 林寒看到她的动作险些气笑,“门打开。” “将军在外面。”红藕小声说。 林寒顿时想翻白眼,正是他在外面才要打开,否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只是拿几样东西。”林寒颇为无力地说。 红藕转身开门。 林寒打开放在窗台下的木箱。 楚修远英明,林寒不敢大意,早几日便把东厢房箱子里的钱和绸缎衣物扔空间里,然后用生活用品把箱子添满。其中便有四大箱粗糙的手纸,一箱在三个孩子房中,一箱在楚沐房中,一箱在前面书房,一箱在她寝室。 这些东西“藏”好,林寒就把空间里的蚊帐翻出来,比起真丝的,林寒更喜欢棉的,透气性好。可此地没棉花,林寒没法解释,就拿出七个真丝的,一家六口一人一个,余下那个备用。 林寒把真丝蚊帐上面的点缀物摘掉销毁,就把七个蚊帐放箱子里。之所以没提前罩上,是想看看楚修远的态度。 他若大男子主义,不尊重林寒,那么只有三个,三个孩子一人一个,她带着金银细软远行。 楚修远没让林寒失望,林寒此生要想体会一下鱼水之乐只能找楚修远。谁让楚修远是她认识的男人中最优秀的呢。 兴许皇帝比楚修远优秀,但让她跟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林寒不禁哆嗦一下——她宁愿再素一辈子。 “夫人拿的什么?”红藕转过身看到她手里多出一块白色丝绸模样的东西。 林寒抬手扔给她。 “这布怎织成这样?”红藕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洞,眉头紧锁,“谁织的?” 林寒笑道:“府里没人织布,你说呢?” “夫人买的?在哪儿买的,我去找她。”说着就要往外去。 林寒不敢再逗她,“别急,打开看看。” 红藕停下,面色狐疑。 林寒笑着颔首。 红藕缓缓松开右手,东西掉落在地,红藕连忙拿起来,扯到一角,沿着那个角到顶,“帷帐?!这种帷帐不透风吗?” “夏天用的。”林寒解开谜底。 红藕惊得合不拢嘴,移到外间榻上把整个帷帐全部摊开。 “如何?”林寒跟过去笑着问。 红藕盯着薄如轻纱的帷帐,连连点头。 “说话。”林寒故意说。 红藕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说出来,“这是怎么做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夫人,您做的?” “我哪有这等本事。别问了,问也不会告诉你。”林寒走到木箱旁又拿出两个扔给红藕,“给兰草、紫叶她们。” 林寒嫁到大将军府也有几个月,她的处事风格红藕一直看在眼里。对下人奖罚分明,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即使面对最爱哭最霸道最娇气的大宝宝,林寒也不会无条件纵然。 红藕一见三个一模一样,便知是给三位小公子的,“怎么绑上去?” “顶上有一圈线条,命人去买些干的竹子,用竹子撑起来。”林寒说着又拿出两个。 红藕不禁问:“是给大将军和堂公子的?” 林寒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听赤霄喊楚沐小侯爷,你可知他的侯府——”见红藕指着西边,“隔壁?” “隔一条胡同。”红藕道。 林寒:“怎么会?” “据说给大将军选府邸时沐公子也闹着要大宅子,陛下就逗沐公子,他能像大将军那么厉害就把隔壁给他。” “所以那边一直没人住?” “是的。那边是陛下用来赏有功之臣的。可惜这几年封侯的不少,因军功封侯,除了大将军,就属沐公子功劳最大,陛下要赏也是赏给沐公子。”红藕说着,停顿一下,“有没有赏给沐公子还得夫人您去问。” 林寒:“既然答应他,多半给他留着。这两个都给黄芪,一个送楚沐房里,一个送他府上。” “诺。”红藕抱着五个蚊帐出去,林寒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备用。随后把她的那个扔榻上,就拿着一个蚊帐出去。 楚修远抱臂倚着木柱看到大儿子和二儿子把小儿子逗得哇哇叫,正想劝说几句,余光注意到林寒出来,下意识站直,“你——” “什么?”林寒扭头看去。 大将军也不知他想说什么,“要洗衣裳?红菱呢?让她送去。” “不是。”林寒笑道,“这是给将军准备的帷帐,晚上歇息时全掖在竹席下也不会闷得喘不过气来。” 楚修远闻言有些窘迫,“给——” “娘,娘!” 楚修远眉头微蹙,转身看到是楚白,“你娘在忙。” 小孩瞥一眼楚修远就朝林寒跑去。 楚修远见他再次被无视,顿时想打娃,“楚白,我在和你说话。” 小孩停顿一下,扑到林寒腿上。 林寒没有像往常一样抱他,“你爹在叫你,没听见?你没听见,那娘也没听见。” 小孩没听懂,待他整明白不禁睁大眼,眼中尽是难以相信。 “楚白白,爹在和你说话。”楚扬看热闹不嫌事大。 楚玉火上浇油,“你不理爹,娘就不理你。别问娘为什么,跟你学的。” 小孩儿委屈极了,“娘……”不可以拿爹爹和我比。 “楚白!”对于林寒的态度,楚修远很是意外,所以他不能辜负林寒一片好心,“叫你娘干什么?” 小孩儿第一反应是看林寒。 林寒含笑不语。小孩儿瘪瘪嘴又想哭。 “哭也没用。”楚扬走到林寒身侧面对着小孩儿。 楚玉到另一侧,“快回答爹爹的问题。” “哥哥打我!”小孩儿飞快的甩给大将军一句就盯着林寒。 林寒无语又想笑,“为什么打你?” “坏!”小孩指着斜对面的楚扬,“红了。”伸出小手让林寒自个看,他没有撒谎,他是个好宝宝。 林寒顺手把帷帐递给楚扬,蹲下抓过小孩的小手,不禁皱眉。 “真是大宝打的?”一直留意着这边的楚修远忙问。 林寒:“不是,蚊虫咬的。” 种果树时林寒就怕院中花草树木太多招蚊虫,四棵果树种下,就命奴仆把花花草草全拔了。为此还把葡萄树种在东南角,离主卧和三个孩子的卧室远远的,没成想依然没用——天还没黑大宝宝就被咬了。 “要不要请大夫?”楚修明走过来。 林寒想说,抹点花露水就行了。一想空间里的花露水没五载也有三年,早过期了,“不用。绿荷,去买些白芷、藿香、辛夷和艾叶,每一两包五份,其中辛夷少一些。回来换成布包挂在宝宝腰间。”看向面前的孩子,“不准吃也不准拿掉,否则蚊虫还咬你。” 小孩儿瞪着眼道,“大宝宝!” 众人愣了一瞬。楚扬反应过来不禁指着他,“还是咬的轻。” 小孩张嘴啊呜一口。 “待会儿再皮!”林寒按住小孩的小脑袋瓜,“娘还没说完。”转向小孩的丫鬟绿荷,“再买些蛇床子、苦参、薄荷和龙胆草,每一两包两份,回来煮成汤。” 楚修远忍不住问:“就这些?” “还有一样马齿苋,但城里没有,得去城外挖,还得去野地里。”林寒迟疑道。 楚修远道:“我让楚沐带人去。” 林寒想说楚沐刚回来,让他歇着吧。一想采买被她派出去买干净的干竹子,楚沐骑马前去比绿荷等人快,便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再说了,她说的那些在古代很寻常,但药材铺不一定有,指不定还得去宫里寻。 “楚沐还没起吧?”林寒委婉提醒,她可不好去把人喊起来。 楚修远看一眼天空,“再睡天就亮了。”不待林寒开口,大步往西边走。 “娘,疼……”小孩儿忍不住叫屈。 林寒见他手上黑一块白一块,还黏糊糊的,“又往葡萄树下钻了?” “疼……娘……”小孩儿可怜巴巴望着林寒,娘别问宝宝了好不好。 林寒点一下他的额头,命仆人打热水,把小孩儿扒的精光丢盆里,给他洗两遍才把小孩儿捞出来。 楚扬见他弟弟瞬间变成“红孩儿”,幸灾乐祸,“还痒不痒?” 小孩儿挥着小胖手就要挠他。 林寒把小孩抱起来,见楚玉偷笑,“你俩也去洗洗。” 楚二公子惊得大叫,“娘!” “我不是罚你们,蚊子最喜欢汗流浃背的人。你们几个玩了一天,大宝宝洗两盆脏水,你俩比他干净也能搓掉一层灰。”林寒道。 大公子不禁开口,“晚膳后还洗吗?” “你说呢?”林寒笑着问。 大公子好生后悔弟弟洗澡时他在旁边看热闹。 林寒拍拍他的后脑勺,“你爹爹可回来了。” 大公子陡然想到不久前林寒说的那句,“我手劲小,你爹爹手劲不小。” “娘!”大公子不禁瞪她一眼。 林寒笑道:“没用。” “没用!”大宝宝不能理解林寒的话,但他最最喜欢看到两个哥哥变脸,趾高气扬的说出来,扭头搂住林寒的脖子,“娘,我饿啦。”瞬间变成娇宝宝。 楚扬见他这幅德行,朝他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娘!” 大宝宝扯开喉咙叫一声,还没习惯的楚大将军往前一趔趄,慌忙稳住下盘,“又怎么了?” “他让娘下厨。”楚扬听出他爹口气不佳,跑出去道,“府里那么多厨子,他偏偏让娘下厨,爹爹,你说大宝宝是不是故意的。” 楚修远眉头紧锁,到厢房门口就说:“夫人,别惯着他。” “没有!”大宝宝高声道。 楚修远对小孩子的印象着实不好,以前爱哭爱闹,现在爱撒娇,不论以前还是现在都不像个男子汉,“既然没有,别让你娘抱。” 大宝宝不禁眨了一下眼,下厨和不让娘抱有啥关系嘛。 “你娘累了。”楚修远直白的点出来。 大宝宝捧着林寒的脸,“娘不累。”说完还用小胖手揉揉。 “噗!” 熟悉的笑声传到林寒耳中,林寒转过头看到楚修远身边的人,“还没去?” “没钱啊,婶婶。”楚小侯爷伸出手,学着大宝宝可怜兮兮说道,“身上的钱来的路上用光了。陛下又没赏我千金,我的俸禄还在府衙存着,所以……” 林寒什么都料到,唯独这点没准备,“是我的错,去找何安,多带点多买点,夏天长着呢。” “好的。”楚沐拍拍他叔父的肩膀,冲楚修远眨了眨眼,我这个婶娘不错,别再让人跑了。不待楚修远有所反应拔腿就跑。 林寒不明真相慌忙说:“不着急!” “天黑宵禁,不急不行。” 楚沐的声音从东边传出来,林寒才想到城门傍晚关闭,天一旦黑下来,像楚修远这等职位的人出去也会被巡逻的士兵拦下来盘问,倒也没有怀疑楚沐的话。 “将军,绿柳手中的帷帐是现在给你,还是先放宝宝屋里。”先前在楚扬怀中,楚扬洗澡时就把帷帐交给大宝宝的另一个丫鬟绿柳。 经林寒提醒楚修远也想起被打断的话,他想感谢林寒的说辞。可过了这么久再说就显得虚伪,楚修远便说,“给我。” “我让人买竹子去了,得用竹子撑起来。”林寒又说。 楚修远轻微点一下头就想回前院书房,见林寒还抱着他儿子,就让家丁送过去,“大宝宝,下来,让你娘歇会儿。” 大宝宝搂紧林寒的脖子。 楚修远扬起巴掌,“我说话没听见?” 大宝宝瘪瘪嘴就要哭给他看。 “快下来吧。”林寒顺势说道,“我打不过你爹爹。你忘记了?还是你沐哥哥给我一把剑,我才打赢你爹爹。楚沐出去了,你爹爹一生气,我们加上两个哥哥也打不过你爹爹。”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正好觉得大宝宝要变成膏粱子弟,“爹爹是大将军,大宝宝知道什么是大将军?把匈奴打的屁滚尿流的大将军。” 大宝宝还小,不知匈奴,但他还记得奴仆提起他爹爹时的语气,爱吓唬他的管家都怕他爹爹。 小孩儿又瘪瘪嘴,把摇摇欲坠的眼泪憋回去,松开他娘亲。 “大宝,二宝,领着弟弟玩会儿,我去后面看看有什么可吃的,让厨子给你们加菜。”林寒话音落下,小哥俩就拎着大宝宝跨过门槛。 楚修远不禁佩服林寒,“还是你有法子。” “我不吩咐厨子会照着昨天做。小孩子都希望一天一个样,一年三百六十天不重样。”林寒往外看一眼,见几个孩子又往葡萄树下钻,仰头数葡萄,顿时知道冤枉了大宝宝,“他们没吃过葡萄?” 楚修远愣了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没有。我以为那东西是西域独有的。”见林寒疑惑,“我曾在匈奴人的行囊中找到几袋葡萄酒。” “不是的。”林长君自打带妻女到长安就没回去过,清明时节都是让奴仆替他扫墓。两个照顾林寒的恶奴死了,林寒以前不常出来,跟左邻右舍不熟,仗着没人了解她信口胡诌,“这里也有,只是没人敢尝试。前面那株熟了是青白色,这个熟了颜色像蔷薇,味道很不错。陛下若喜欢,我可以帮忙育苗。” 楚修远惊讶,“葡萄树你也会?” “开春剪一段插泥土里便可。”林寒指着近在咫尺的石榴树,“这个也是。但石榴根多,能从根上出来。桃树——” 楚修远:“也可以?” “桃核也能长出来。”林寒笑道。 楚修远明白桃树她也懂,“荔枝和枇杷以及杨梅树呢?” 林寒当然,不懂! 可谁叫她有书呢。 上次找《天工开物》时就把跟植物有关的书全搜出来,虽然没看,但她早起会儿或晚睡会儿就能把那些种植技术背下来。 府里奴仆众多,她乐意亲自动手,老何等人也会出面阻止——堂堂大将军夫人,可不能跟泥土打交道。所以口述就能把此事糊弄过去。 “会一点,但没试过。来年开春试试,但有一点我先说明,在这里接的果子大又甜,到芙蓉园不一定。”林寒一点也不心虚。 楚修远听红藕提过,府里的泥土极其适合种水果,所以也没怀疑,“陛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林寒心说,也就跟你这个能帮他开疆辟土的大将军讲点道理。 “有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丫鬟和家丁先后离开,偏房这边只剩林寒和楚修远两人。林寒在门内,楚修远在门外,四眼相对,一停下来林寒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将军,去后面看看?” 楚修远对他家挺好奇,便随林寒穿过东厢房往北拐。 林寒不想独自一人面对楚修远,见老何在跟人聊天,就让他去拿个盛菜的竹篮过来。 楚修远回头看一眼,见林寒并未停下便继续往北走。越过墙角,后花园露出全貌,沟沟垄垄全是绿色的。 饶是楚修远有心理准备依然倍感心惊,“这些全是菜?” “西北角那片是一种像山芋的东西。”林寒指着红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楚修远听红菱提过,离成熟还得好几个月,看一下就收回视线,“那也不少。你在哪儿找的?” “可以不说吗?”林寒没打算解释,也解释不清。 楚修远噎了一下,莫名想笑,“可以。”高人哪能没点秘密,“要摘什么?” “几个孩子还没吃过南瓜菜。”林寒见楚修远不信,“切成细丝,放入热油锅里翻炒几下就盛出来,将军吃过?” 楚修远没了怀疑,也没了言语。 林寒瞥他一眼,笑笑去找老何前几日提起的南瓜。 南瓜这东西也是一天一个样。 林寒拨开南瓜藤,看到几个比成年男子拳头还要大的南瓜,想也没想全摘下来。 “这是什么?” 林寒回过头,见楚修远指着黄瓜,再一看有大宝宝的手臂那么长,不禁惊呼,“怎么这么快?” “怎么了?”老何忙问。 林寒指着黄瓜,“这么大就可以摘了。再不摘就老了黄了。” “所以这是黄瓜,不是青瓜?”楚修远问。 林寒愣了愣,反应过来笑道,“可以这样说。” “那就叫黄瓜吧。”楚修远说着把眼前的摘掉扔出去。 林寒抬手接住。 楚修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见老何在林寒那边摘,就移到另一边,摘了就扔给林寒。 不消片刻,菜篮满满的。 林寒把菜篮递给老何,“洗四根送去堂屋。再洗四根切成薄片和鸡蛋一起炒。剩下的留你们炒着吃。” “夫人和将军明日不吃了?”老何忙问。 林寒指着六垄黄瓜,“傍晚浇点水,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老何对林寒莫名信服,接过篮子指着墙边,“那边长出很多像豆子的东西,但比豆子长。” 林寒走过去看看是长豇豆,比她的巴掌长一点,“长到你手臂那么长就可以摘了。炒的时候要加水炖一会儿,半生不熟吃了呕吐。” “诺。”老何担心自个忘了,立即把南瓜和黄瓜送去庖厨,顺便提醒厨子。 楚修远建议林寒见到皇帝只说她主修武功和种植,本是无奈之举,万没想到林寒比他这个出自农家的人懂得还多。 楚修远不由得对她生出一丝敬佩,从黄瓜地里出来,便问身边鸽子蛋大小的东西,“这个呢?” “据说来自番邦,长到鸭蛋那么大会变红。”林寒看一眼西红柿,“还得个把月。” 楚修远看一眼黄瓜地,个把月黄瓜藤就该老了,“你算着日子种的?” 前世今生第一次种菜,林寒没把土豆当成番茄还是因为空间里没土豆种子,否则她也不能保证种出什么东西来,又何谈算日子。 然而,她都在楚修远面前夸下海口——她擅长种植。一窍不通也得装成高深莫测,“不是。我只知道这个比黄瓜长得慢。”担心他再问别的,“我们去西边看看,墙边有许多瓜,也不知结了没。” 正好楚修远也好奇,越过西边的茅房往南走两尺,看到青青翠竹上有绿藤,绿藤上面有个拳头大小的白色的东西,“这是白瓜?” 林寒眉头一挑,大将军果真是个好人。 “是白瓜。”无需解释,林寒脸上多了些许笑容,“再过六七天就该熟了。但不是最美味的时候。” 楚修远:“五月中?” “初十前后。” 楚修远算一下日子,“也没几天。那边长的也是白瓜?” “那是青瓜。”林寒往南边看一眼,“没白瓜甜,但是软的,像糕点一样。” 楚修远:“也是五月初十前后熟?” “兴许吧。” 楚修远不禁看向她。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以前这个时节吃过。”林寒道,“我是担心过早摘下来吃坏肚子,所以……”看他一眼,你懂我的意思吗。 楚修远懂了,也不再刨根究底,“青瓜南边是什么?就是靠近枇杷树那边。” “那个是野果,很多百姓家都有,将军兴许吃过。”林寒这次没骗楚修远。 楚修远也听出来了,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差点愣住,“苦瓜?” 林寒想问什么瓜,一想起苦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苦瓜的近亲,里面是甜的。成熟时表皮成金黄色,果肉红色,将军没吃过?” 楚修远听都没听说过,“不如夫人见多识广。” “我怎么听着有些酸啊。”林寒顺嘴调侃。 楚修远接道:“夫人没听错。” 林寒愣住。 “娘,娘,在哪儿?大宝宝想你啦。” 楚修远不禁扶额,这孩子就不能让他清净一会儿。 “娘不想你。” 楚扬的声音传过来。 “娘不想你!” 大宝宝的吼声钻到楚修远耳朵里,楚修远叹气,“我们过去。” “大概是看到黄瓜了。”林寒说着随楚修远到堂屋,果然长几上摆着四根黄瓜。 林寒牵着大宝宝过去递给楚修远一根,见楚玉伸手,“你和娘吃一根,哥哥和大宝宝一根,剩下那根给楚沐。别怪娘吝啬,晚上吃黄瓜炒蛋,吃太多晚上就没法吃了。” 二公子掰一半给林寒,“这个还可以炒着吃?” “可以。”林寒道。 楚大宝不禁问:“好吃吗?” “每个人口味不一样,我和你爹爹喜欢,你们不见得喜欢。”林寒道,“喜欢就多吃点,不喜欢就吃别的。”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最喜欢听到林寒这样说,闻言一人拿一半黄瓜把大宝宝拽出去,别打扰爹娘谈事情。 林寒又想揍娃,该善解人意的时候可劲儿闹腾,无需善解人意,比任何时候都懂事。 好在没多久,楚沐就回来了。林寒拿到新鲜的马齿苋把大宝宝拎到跟前,把捣碎的马齿苋抹在蚊虫叮咬的地方。 随后盯着奴仆给几个孩子撑蚊帐,做熏蚊虫的香包,晚上放在身边,以免漏网之蚊叮咬他们。 忙完这一通,所有人都饿了,别说黄瓜炒蛋,吃着米饭和白面饼,也觉得异常香甜。 翌日,早饭后楚修远到书房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思索片刻,起身出门左拐,命打扫的婆子给他找个竹篮,就拎着竹篮去后院。 到后院楚修远吓一跳,黄瓜架下藏着一人。 待他走近,看清那人,楚修远只想一脚把他踢到长城外,“你在这儿做什么?” ※※※※※※※※※※※※※※※※※※※※ 虽然只有一章,也没让你们失望吧? ps: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 5个;余冬冬 2个;源、liyao、若绯、小p、睡神木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eke2018 104瓶;瑤非魚 56瓶;西顾 50瓶;暖暖 36瓶;一周胖了两斤、懒懒玥 30瓶;35645975、米拉花园、我會掉毛、小白鼠 20瓶;花花 18瓶;泥娃娃 11瓶;自在无香、万水千山总是情、青青麦穗、lodida、翦瞳、璇 10瓶;庭庭 8瓶;竹虫、资深声控、空、嗯呢、嗜睡如命、怀揣一只猫 5瓶;空白点点点、不加糖、3ws、小小虫 3瓶;快乐闲人 2瓶;苹果、tttw、kola272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结婚日子 “嚯!叔父?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楚沐吓得摔了个屁股蹲。 楚修远:“我在自个家, 去哪儿还要挨个告知一遍?你早饭没吃?我记得一碟南瓜丝被你吃掉大半,宝宝又险些被你气哭,这才多久又饿了。” “我也不想,谁让我还在长身体。”楚沐一手两根黄瓜, 晃悠一下屁股荡起些许尘土, 跳到路上, “叔父上了年纪不懂我理解, 不怪您。但您——” 楚修远见他站没个站相,不禁皱眉, “你如今已是朝廷命官——” “停停, 叔父, 这里是你家,不是在朝议政。不对, 你早上也没少吃,还跟婶婶说晚上吃黄瓜炒鸡蛋,这还没到巳时, 您就等不及了?”楚沐上下打量一番大将军, 看到篮子,“你都这样了还数落我?真是我亲叔。” 楚修远掰根黄瓜就砸。 “谢啦。”楚沐伸手接住走人。 楚修远气结,“别吃那么多!” “知道。我还得留着肚子吃桃儿。” 楚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楚修远险些摔倒在黄瓜藤上, “……给宝宝留点。” “您儿子嘴刁,看不上桃儿, 等着荔枝呢。” 这次声音是从小院里传来。 “还有几株桃树也快熟了,他想吃就让他吃。” 楚修远循声看去, 茅房旁边多出一脑袋, 大将军又吓一跳, “夫,夫人?你——怎么在那儿?” “木耳菜长出来,厨子不知怎么吃,我摘点让庖厨晌午煮面。几个孩子要是喜欢,往后隔几日做一次。”林寒从竹林后面出来。 楚修远看到她手里拿个小簸箕,里面全是绿色的叶子,“这种事以后交给下人。” “红菱在呢。”林寒话音落下,红菱从她身后出来,手里拎满满一篮木耳菜。 大将军的余光看到身侧的东西,想到他的目的,“让红菱送去庖厨,夫人过来一下。” 林寒走过去。 大将军指着黄瓜,赧然道,“我,我想给陛下送点,还有小院里的桃儿,然后问问陛下你我的事。” “就送这个?”林寒指着黄瓜很是意外,她以为他的目的和楚沐一样。见他还敢点头,林寒张张口,想说人家大臣讨皇帝欢心,不是送南海珊瑚,也是北疆人参,或者奇书字画,“您确信不会弄巧成拙?” 楚修远莞尔:“不会。陛下并不在乎东西多少贵贱,心中有他便可。” 林寒不禁又瞥一眼楚修远,见他说的真诚,心底那股怪异再次涌出来——皇帝待楚修远不像是对臣下,也不像是待小舅子,倒像是把楚修远当成亲弟弟,楚沐是他亲侄子。皇后楚薇成了外人。 可是不可能啊。朝中能吏甚多,虽说大胜匈奴的只有楚家叔侄,皇帝也犯不着跟皇后抢亲人。 要说不至于,又没法解释皇帝的用心良苦。毕竟历来像楚修远功劳这么高的,皇帝合该捧杀,偏偏刻意打压楚修远——两次胜利只赏黄金千两。 要说林寒想多了,实则真打压,小楚扬也不会躲着皇帝——每次都被考校功课。皇帝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将军再等几日吧。”林寒从未想过闪婚,还没做好跟他拜堂,成为夫妻的准备,“您不是还要在家歇上几日?” 楚修远点头,“五月初一上朝。” “那五月初一下午过去。”林寒指着墙角的豇豆,“带点那个和西墙边的瓜。四样装一篮,再给皇后送点。听说这半年来陛下去椒房殿的次数屈指可数。”说完就盯着楚修远。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陛下哪点都好,就那点……”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林寒正想安慰他,又听到,“陛下乃天下之主,此生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林寒险些呛着,很想问你知道那女人是你姐姐吗。 然而,一想他乃忠君爱国的大将军,亲人排在国家帝王后面,又不好对他一个古人苛求太多。别给她整出三五个女人来,她才不管皇帝有多少人,毕竟这事皇太后都管不了。 “将军说的是。但有亲人的关心,皇后心里定会好受许多。” 楚修远想到上次在椒房殿他要走时,皇后挽留他好几次,“那就,再等几日。” “娘,娘……” 楚修远发现他这两日叹气的次数比这些年都多,“他又怎么了?” “不是饿了就是困了,或让我陪他玩。”今儿楚扬和楚玉哥俩上课,没人陪小孩儿闹,小孩儿又不喜欢跟他的丫鬟小厮玩,一个人腻了必然要找林寒。 楚修远高声道:“你娘在后院。” 小孩儿哑了。 大将军气笑了,“知道我在这儿,宁愿不找你也不过来。” “您昨儿才回来。”孩子要后娘不要亲爹,林寒也觉得好笑,“将军有所不知,大宝和二宝欺负他,他都嚷嚷着要告诉爹爹而不是我。” 楚修远:“是吗?” “将军不信大可问红菱和红藕。” 楚修远见她把话说到这份上,倒不再疑心。余光注意到手中空空的竹篮,这么放回去着实不好,往四周瞥一眼,发现不远处有韭菜,“夫人,那个是韭菜吗?” 林寒往东南方向主院那边看去,见韭菜有半尺高,惊讶道:“长这么快,都可以吃了。” “你不知道?”楚修远诧异。 林寒想也没想,“后面这么多菜,我哪看得过来。” 楚修远心说,这个理由真好,他无言以对。 “割点韭菜晌午做了吃?”楚修远没话找话。 院里的瓜果蔬菜全依照林寒的喜好种的,韭菜既然存在,就说明她也爱。 “行。怎么吃呢?”不待楚修远开口,林寒自顾自说,“做韭菜盒子吧。” 韭菜盒子林寒以前吃过,但是末世前,距今已有二十载。好在那东西简单,林寒只记得大概步骤,厨子也给她做出来了。 晌午一家人吃到韭菜盒子,楚大公子面露难色。 林寒以为他不喜欢韭菜味儿,“不想吃就别吃了,回头给猪吃。” “不是啊,娘。”小孩咬一口韭菜盒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没有不喜。 楚沐:“你苦着脸做什么?” “我在想晚上是吃黄瓜炒蛋,还是吃韭菜盒子。”小孩看着对面的林寒,“您说晚上吃太多睡觉时肚子难受。我想了又想,吃了韭菜盒子就没法吃黄瓜炒蛋。娘——” “停!”楚沐打断他的话,“一副天塌了的样儿就是在琢磨吃什么?真有出息。”朝他脸上拧一下,“出去别说是我楚沐的弟弟。” 小孩拨开他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午在院里耍剑才不是一日不动手痒痒,就是黄瓜和桃儿吃多了,担心晌午没法吃韭菜盒子,不得不把自个累得汗流浃背,把肚子里的东西消化掉。” “咳!”林寒慌忙别过脸。 楚修远忙把汗巾递过去。 林寒接过去擦擦嘴,注意到不是她的,眼中闪过些许尴尬,故作淡定,“我也以为你手痒痒,还想着要不要你叔父陪你耍一会儿。” 楚沐顿时不自在极了,又朝楚扬脸上拧一把,“都没你知道的多。” “没你多,也不比你少。”小楚扬很是不客气的朝他手背上一巴掌,“别捏我的脸,疼。” 楚沐松开,“所以你想好了吗?” 小孩看向林寒。 “谁说只有晚上才可以吃黄瓜炒蛋。”林寒笑道,“这几日是黄瓜丰收季,你想吃一天三顿都可以做。咱家韭菜不多,但韭菜这种寻常物东西市有卖,什么时候想吃跟采买说一声,让他买几斤便是。” 小孩儿恍然大悟,“我忘啦。” “因为你只知道吃。”楚沐接道。 楚扬冲他哼一声,转向身边的弟弟,给他个后脑勺。 楚沐又想招惹他,楚修远瞪他一眼,小侯爷把手缩回去,老老实实吃他的韭菜盒子。 饭毕,林寒命红菱吩咐采买每日买两斤韭菜,直到鲜嫩的韭菜下市。 楚修远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的这个妻果真善解人意又贤惠。 可惜林寒不知,否则五月初一下午绝不会带着几个丫鬟去摘豇豆、黄瓜、青瓜以及散发出淡淡香味的甜瓜。只因她的人设从来不是善解人意,而是随心所欲。 楚修远接过满满两篮蔬菜瓜果,心满意足的抵达宣室,见到皇帝便直言道:“这些都是林氏种的。” 皇帝商曜走下御案,来到楚修远身侧看到四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是吃的?”说出来摇头失笑。 楚修远疑惑不解。 “朕说了句废话,你那个妻除了爱钱还爱吃,像是上辈子没吃过似的。”商曜道,“要不是听姜纯钧说她长得挺高,不像林长君的女儿,朕都忍不住怀疑林长君不光抛下她,还虐待她,连饭都不给她吃。” 楚修远:“没挨过饿日子也不会很好。她一个女子独自在凤翔县,有师傅佛照也没法跟京师林家的两位小姐比。” “是的。”这点商曜赞同。 普天之下,长安最为繁华,林寒钱多多在凤翔县也买不到极好的布料,各种做菜的香料以及茶水点心。何况林寒还是个缺钱的主儿。 念在林寒待几个孩子极好,把大将军府当家,跟她爹那个擅钻营的人不一样,得了好东西主动上交——做纸的方法。林寒身上疑点重重,商曜也没命人把她绑来审问。 商曜从姜纯钧和沈赤霄口中听出林寒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偏偏又没什么软肋,逼她可能人物两空,顺着她无需任何人提醒,她自会拿出来,比如铁锅、犁和耙。 商曜也就不想问林寒怎么种出来的,“炒着吃还是蒸着吃?” “这三个可以生食。”楚修远指一下黄瓜、青瓜和甜瓜,“林氏说那个豆角尽可能和鸡肉炖,因为那东西半生不熟吃了会吐。” 商曜一听林寒连这点都不忘告知,心下满意,命小黄门把豇豆送去御膳房,几样瓜洗了切开,“你都吃过?” “黄瓜吃过。豆角、青瓜和白瓜还未到盛果期,结的极少,将将装两篮。”楚修远实话实说,不曾有半点隐瞒。 商曜见他只拿一篮,便知另一篮属于皇后和太子,“你陪朕尝尝,味道好朕明年也种。”忽然想起一件事,“杨梅和荔枝还没熟?” 楚修远:“五月十二休沐,陛下那日过去?” 商曜算一下日子觉得有点长,但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楚修远见他点头,才敢说出来,“微臣和林氏还未拜堂。” 商曜不假思索,“还要拜堂?” 宣室内再次静下来,内侍露出惊讶之色,不过这次是因他们的主子皇帝陛下。 商曜说出来也意识到自个失言,“来人,把张淮找来,让他算算最近的吉时吉日。” “诺。”小黄门退出去。 楚修远不禁说:“陛下随便挑个日子便可。” “婚姻大事哪能随便。”商曜不赞同,“你是二婚,她是头婚,不给足她面子,林长君一家回头在路上碰到她,又得奚落她。”顿了顿,“修远,不是朕数落你,女人得哄。你置办一盒金银首饰,不如三句好听的话。” 楚修远心说,我阿姊就是这么被你哄走的吧。 “不信?” 楚修远想起林寒在家不施粉黛,还很善解人意,“林氏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样的女人都需要哄。听朕的没错,把她哄好,要什么有什么。别不以为意,你——”商曜见宫女端着瓜盘进来,“否则你连黄瓜皮也吃不上。” 楚修远忍不住笑了。 商曜见他这样就知道又没听进去,“你——”随手指个宫女,“你们喜不喜欢听甜言蜜语?” 宫女下意识看一眼楚修远,见他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大将军,没有女人不爱甜言蜜语。带兵打仗您可以不听陛下的,这点务必得听陛下的。” “听见了吗?她都比你懂。”商曜睨了他一眼,“早点听朕的,你先头那个妻也不会撇下你跟个奴才跑了。” 宣室殿内再次静下来,除了君臣二人,所有人都一脸的不敢置信,大将军的那个妻不是被他克死的,而是跑了。 楚修远的眼角余光瞥到宫女太监的表情,苦笑道:“陛下,她已作古。” “还不是你不信朕。”商曜回到御案后方坐下,捏起一块白瓜咬一口,整个口中甜如蜜,忙冲楚修远招手。 楚修远跪坐在他对面,拿起一块白瓜放入口中,很是意外,还没熟透就这么甜吗。 “这个妻再跑,朕拿你是问。”商曜扔掉瓜皮就说。 楚修远又不禁苦笑,“陛下,她们真不一样。” “朕只看结果。”皇帝商曜拿起一块青中带有些许黄色的瓜,和白瓜完全不同。白瓜脆而香甜,青瓜软绵,宛若在吃糕点,和他以前吃过的脆脆的青瓜完全不同。商曜吃完就拿黄瓜,想尝尝黄瓜又是什么味。 楚修远提醒道,“这个更适合做菜。” “生的熟的朕都要尝尝。”商曜捏起一小块,清脆爽口,但没一丝甜味儿,便改吃白瓜。 楚修远便不再碰白瓜,吃块青瓜就改吃黄瓜。 皇帝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大将军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不喜欢说出来。 “有没有跟林氏说朕十二日过去?”商曜问。 楚修远:“臣提过一句,林氏说极好。” “陛下,张大人求见。” 小黄门的声音传进来。 商曜扔下瓜皮擦擦手,“宣他进来。” 楚修远起身移到旁侧。 “陛下,大将军。”来人三十出头,身材高大,长相俊美,行动处透出些许潇洒,倘若林寒在此定会十分意外,一个术士的长相气质快把大将军比下去了。 殊不知他能被重用,靠的不全是测字算卦卖弄学问,而是这幅相貌。 他若长成林长君那样,皇帝商曜可没心情天天招他谈经论道,研究卦卜之事。 商曜颔首,“给大将军挑个宜嫁娶的吉日。” “诺。”张淮拿出六枚铜钱往地上一扔,闭上眼掐指一算,“启禀陛下,六月十八极好。” 商曜算算,“还有一个多月?再近没了?” “没了。”张淮道。 商曜眉头微蹙,“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他的大将军可怎么洞房啊 “陛下,微臣以为六月十八日很好。嫁衣没有穿两次的道理,林氏的嫁衣得重新做。”楚修远躬身道,“微臣的喜袍也得重新做。” 商曜:“你们不嫌热?” “臣府上的冰还没用,热也是拜天地那一会儿。”楚修远道。 商曜还是觉得六月十八日不好,一看楚修远固执的样儿,想了又想无论如何都得拜堂,免得人被他“气”走,再追都没个正经理由。 “那就六月十八。张淮,没你的事了。” 张淮:“微臣告退。恭喜大将军。”冲楚修远行个拱手礼便离去。 商曜转向楚修远,“你府上还有没有会做喜袍的绣娘?” “有吧。”府里人少了大半,大将军也不能确定。 商曜忍住数落他的冲动,命小黄门宣少府。 “不用,陛下。”楚修远忙说。 商曜抬抬手,楚修远闭嘴。商曜满意了,“回去告诉林氏,这是朕的主意。” 楚修远不解其意,也没敢阳奉阴违,到家就对林寒道:“过会儿少府会带人来给你我量体裁衣。” “少府?”林寒惊呼。 楚修远点头:“做凤冠霞帔。陛下不放心外面的绣娘。” 林寒欣喜,“陛下有心了。将军有没有谢谢陛下?” 大将军忘了,只顾拒绝。 林寒见状,再次确定她没猜错,皇帝拿楚修远当弟弟,导致楚修远认为这点小事无需致谢,“将军跟陛下说十二日便可过来?”见他点头,“下午还是上午?” “上午凉爽,上午。” 林寒:“那一早起来就得把瓜摘掉。” “摘那么早做什么?”楚修远不解。 林寒也没瞒他,“听说放井里冰一会儿才好吃,我还没试过。要不过两天试试?正好端午也快到了。” “端午要包粽子?”楚修远问道。 林寒:“将军喜欢粽子?” 楚修远不甚好意思,但林寒也不是外人,大将军还是点了点头,免得林寒误会他不喜。 林寒见他诚实,翌日就思索粽子的口味。 前世林寒最爱吃的是肉粽,可惜如今的猪肉没法往粽子里包,林寒又不会做豆沙,这样一来选择又少了。 林寒思来想去,端午早上命采买去买些咸鸭蛋和红枣。早饭后教厨子包咸鸭蛋蛋黄和红枣粽。 此时的粽子要么是淡而无味的白粽子,要么是发黄的碱水粽。厨子很担心那两样包出来无法入口,主人家再怪罪。 林寒直言她吃,厨子才敢放心包。 庖厨煮粽子的时候,林寒带几个丫鬟小厮去摘品相不好的白瓜和青瓜。至于品相好的,自是留着招待皇帝。 然而,品相不好的瓜放井水里冰上半天,也比在太阳底下晒半天,品相好且熟透的瓜美味。 楚修远吃四个粽子,又吃掉整整一个白瓜,还想继续吃时突然打个嗝,方把手给缩回去。 “您这样还好意思数落我。”楚沐看到他叔父的动作,故意气他,“吃不吃黄瓜?小侄去给你摘两个。” 楚修远抄起瓜皮就要砸他。 林寒伸手按住他的胳膊,“掉在地上黏糊糊招蚊虫。” “娘,娘,快来!” 林寒叹了口气。楚修远放下瓜皮擦擦手,起身到门口,“又怎么了?吃瓜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我喊娘,没叫爹爹。” 楚扬的声音传进来,楚沐险些被瓜给呛死过去。 林寒忍着笑问,“爹和娘有何区别?” “娘才不会说吃瓜还堵不住嘴。”楚大公子把吃了一半的瓜递给丫鬟,不忘瞪他爹一眼。 楚修远脸色骤变。林寒不等他发火就数落楚扬,“我跟你们说多少次不许往葡萄架下钻,又往葡萄架下跑,那底下有什么?” “有知了猴。”楚玉大声说。 林寒没听清,“什么?” “知了知了叫的知了猴。”楚修远道。 林寒奇怪,“院里怎么会有那个?” “从前院飞来的吧。”楚修远看向大儿子,“你抓到了?” 楚扬抬手指向跪在地上的小孩,“小弟从地下抠出一个还没脱壳的,我让他扔掉,他不听还咬我的手。” 林寒表情微变,连忙走过去。 楚修远大步跟上。 楚沐拿着瓜跑出来,看到娇滴滴的大宝宝捏着一个知了猴咧嘴笑,不禁说,“平时一碰就哭,这会儿怎么不怕了?” “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林寒说着给他夺走。 小孩儿瘪瘪嘴就要哭。 “我没扔,放起来明儿给你做了吃。”林寒抢先道。 小孩的眼泪憋回去。 饶是楚沐这几日见过好几次,再看到小孩儿变脸,依然倍感好奇,“他这是跟谁学的?” 小孩儿瞥他一眼,抱住林寒的大腿仰头看着她要抱抱。 林寒扔给楚修远,弯腰把小孩儿抱起来,见他手上全是泥巴,就领着他去洗手。 楚修远见他走远立即把知了猴扔了。 “不可以扔。”楚扬忙说。 楚修远:“你娘哄宝宝——” “娘从不哄我们。”小楚玉接道。 楚修远皱了皱眉。 楚沐不禁问:“那东西怎么吃?烤着吃啊。” “这得问娘。”小楚扬朝堂屋看一眼,“娘说可以吃就可以吃。” 楚沐笑看着楚修远。 大将军叹了口气,怎么扔出去的又怎么给捡回来。 好在闹了一场的大宝宝困了,林寒用温热的面巾给他擦擦身体,小孩儿浑身舒坦,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丫鬟把小孩儿抱走,楚修远就把知了猴放林寒面前的方几上,“这个可以吃?” 林寒不禁看一眼楚修远。 楚修远下意识摸摸脸,他脸上有什么吗。 “大将军在民间待十几年,竟不知这东西可以吃?”林寒当真诧异,“这个没脱壳的在加了水的桶里放上一夜,第二天脱掉壳,表皮干干净净,用水冲洗一遍便可放油锅里煎炒。”说着一顿,“我忘了,您家没铁锅。” 楚修远:“所以可以吃?” 林寒点头。 楚扬和楚玉相视一眼。 没容他俩起身,楚修远开口,“不行!” 林寒吓一跳。 小哥俩打了个哆嗦。 “干什么去?”楚修远问。 楚扬下意识说:“不,不干什么。” “说话别结巴。”楚修远面无表情道。 小孩皱了皱眉,就越过他爹向林寒求救。 林寒想笑,“宝宝抠出一个纯属巧合,你们把葡萄架下的地翻过来,也不一定能找到。” “那一个是怎么来的?”楚扬不信。 林寒往外努努嘴,“不嫌热就去前面果树林看看,哪棵树上有知了叫,待天黑下来提着灯去那边树下找。” “那东西天黑才会出来。”这点大将军还是知道的。 楚扬一见他爹爹都这样说,便打消挖知了猴的念头,改找知了。 楚沐等两个堂弟出去才问林寒,“要是没有呢?” “那就没有。我只说可以吃,没说给他们寻。”林寒笑道,“再说了,这里都没,别的地方也不会有。要么去乡下,要么去陛下的芙蓉园。到城外晚上得在村里留宿,去芙蓉园得找陛下,不论哪样他俩都不敢。他们不敢,我一个女人也不好出去不是吗。” 楚沐不禁看向楚修远。 几个孩子还小,楚修远并不希望他们吃从地下爬出来的东西,闻言露出笑脸,“他们不敢闹我。” 楚沐不禁同情顶着烈日在院里寻知了的两小孩。 然而,大将军和小侯爷都失望了。 晚饭后,俩孩子把闲着没事干的奴仆都弄起来,满院子找知了猴,还真被他们给找出一小碗。 翌日早上,哥仨吃到油煎知了,将军府也比往日清静。 楚修远看着吃得满嘴油的仨儿子,一时竟不知该数落他们,还是该谢谢他们把知了吃绝种了。 幸好只有一次,否则大将军不敢保证会不会半夜起来把儿子们的知了猴给放跑。 随着树上的知了也寿终正寝,五月十二日到了。 清早起来林寒就命奴仆摘六个香瓜、六个青瓜和两个大西瓜。 西瓜籽不知放置多少年,林寒担心种不出来,育苗的时候浇了几次山泉水,没成想浇多了,成熟的西瓜都有十来斤重。 林寒担心吓着她家的男人们,一直用西瓜秧遮住,如今摘下来也是背着他们放水缸里,命奴仆把水缸抬到客院,注满井凉水冰着。 “楚大扬,楚小玉,楚白白,我来啦。” 林寒正盯着漏刻倒计时,乍一听到这话愣了愣,“谁呀?” “不准喊我楚大扬!” “不准叫我楚小玉!” “我是楚白!” 三个孩子同时从坐垫上爬起来往外跑。 林寒跟上去,到门口看到一四五岁大的孩子正往这边来,后面还跟着一身玄衣的男子。 男子跟楚修远高矮差不多,比楚修远稍微壮一点点,鼻梁高挺,眼睛深邃,脸上写满了“我很冷酷,很不好相与”。 林寒十分意外,她以为三十六岁的皇帝即便没秃头谢顶,也该是个大腹便便的白胖子,没成想乍一看也就三十岁,正值壮年。 林寒见他冷若冰霜,就没往前凑,谁知随着小孩一句“父皇救我,大扬小玉打我。”,男人弯腰抱起小孩,咧嘴笑开,瞬间变成了傻子爹。 林寒险些笑喷,好在此时楚修远和楚沐从厢房出来,把皇帝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你们早上没做饭?”皇帝商曜看到楚沐大口啃黄瓜,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楚修远:“他的嘴没闲过。陛下。”行个拱手礼。 林寒走过去福福身,“陛下。” 商曜瞬间敛起笑容,打量一番林寒,容貌上乘,气质不错,配得上他的大将军,“免礼。”往四周扫一眼,发现全是果树,不禁改盯着林寒,她以前得穷成啥样,连小院里都不放过,“这些树都是你种的?” 林寒料到他会问这个,“回陛下,树苗是妾身寻的,府里的奴仆种下去的。” 商曜微微颔首,“荔枝和杨梅在何处?朕进来怎么没看到。” “陛下,荔枝在西南方向,杨梅在大宝和二宝上学的院里。”楚沐往西北指一下,“陛下现在要尝尝吗?臣去摘。” “我的!” 突然从身后窜出一小孩,商曜吓一跳,循声看过去,见是一白嫩的肉团长,“楚白白?”转向怀里的小孩儿。 “对的,父皇,他就是楚白白。” 小孩顿时顾不上其他,仰头说,“我叫楚白。” “我喜欢叫你楚白白,楚白白,楚白白……”小孩仗着在他爹怀里,说着还冲地上的小孩扮个鬼脸。 小孩急了,扭身找外援,“娘……” 林寒只想笑,不怪小孩不准她喊楚白白,合着她不是第一个这么叫的。 “你不答应,他就不喊了。”林寒道。 小孩大声说,“不!” “人不大脾气不小。”商曜不禁调侃。 小孩扭头瞪他一眼。 商曜乐了,看向楚修远,“听得懂?” “聪明着呢。”大将军看一眼让他倍感头疼的小儿子,“绎儿,喊他大宝宝。” 小太子商绎疑惑不解,“你什么时候改名叫大宝宝啦?” “我叫大宝宝。”小孩儿道。 小太子不禁看向他爹,孩儿没问他叫什么啊。 丁点大的孩子哪能分清什么是问题。 商曜便替儿子问楚修远。 楚沐小声解释给他听。 商曜嗤笑一声,“事还挺多。” 小孩儿没能理解,但不妨碍他又瞪一眼商曜。 林寒忙看商曜的表情。 皇帝没生气,一来他是楚修远的儿子,二来他喜欢有脾气有性格的小孩儿,“方才说什么是他的?” “我的!”小孩一听这话想起险些被遗忘的事,连忙扯住林寒的手要承诺。 林寒也以为他忘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叹了口气抱起他,“你的。但树太高,你够不着,让哥哥给你摘。” 小孩儿扭头看一眼楚沐,猛地转过来,怒道:“不要!” “你怎么惹到他了?”商曜还是没弄清小孩要什么,但他看出小孩很讨厌楚沐。 楚沐笑嘻嘻道:“小崽子护食。” 商曜疑惑不解。 楚修明接道,“上次骗宝宝带他去摘樱桃,到樱桃树下把宝宝放地上,自个爬到树上边摘边吃,亏他还有脸倒打一耙。” 小楚扬跟着点一下头,“陛下,您不知道,要不是宝宝哭着喊娘,沐哥把樱桃吃光我们也不知道。” 那他岂不是没得吃。 商曜转向楚沐,“你几岁了?”话中尽是难以置信。 脸皮如城墙般厚的小侯爷的脸瞬间变得通红,“那时婶婶又没说不可以吃。” “那你也该给弟弟留点。”商曜道。 小楚玉点头,“对啊。陛下,不能让沐哥去摘,否则咱们都没得吃。” 商曜忍不住问,“你还想着边摘边吃?” “哪有。您别听他俩胡说。荔枝得剥壳,我想边摘边吃也没办法。那棵树上可没依靠的地儿。” 楚扬接道:“可是杨梅树可以啊。昨儿刚下过雨,娘说杨梅被雨水冲洗的很干净,摘下就可以吃。” “我又不喜欢吃杨梅。”楚沐脱口而出。 林寒不禁笑了。 “婶婶笑什么?”楚沐疑惑不解。 林寒:“我笑你说的好像自己吃过一样。” “我——”楚沐想说,我怎么没吃过。话到嘴边猛地想起,他还真没吃过。 楚扬见状,指着他,“说漏嘴了吧。” “有你什么事。”楚沐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就想揍多嘴的皮孩子。 商曜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楚沐,摇头笑笑,随手指几个奴仆,“你们去摘。”说着转向林寒,“楚夫人,修远说你们府上还有什么瓜也熟了,不拿出来让朕尝尝?” “在水井里,那种瓜全是水,吃了胀肚子,妾身认为还是先尝尝杨梅和荔枝。”林寒道,“陛下吃不了带回去也行。” 商曜见她并不吝啬,心底甚是满意,“那朕就听夫——” “夫人……” 一声极小的声音传入商曜耳中,皇帝循声看去,只见葡萄架下藏着一人。商曜来了兴趣,“修远,你府上怎么什么人都有。”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一眼楚沐。 楚沐脸上的红晕刚刚下去,被他这么一看再次冒出来,“我去拿瓜。”不待长辈们开口就往东边去。 “伸头缩颈成何体统。”楚修远瞪着远处的人,“什么事不能过来禀报?” 门房的身体明显瑟缩一下,随之从树下出来,磨磨蹭蹭到几人跟前就向林寒求救。 林寒有个不好的预感,“这次是我爹还是我娘?” ※※※※※※※※※※※※※※※※※※※※ 明天(19号)恢复正常更新时间,上午九点 感谢在2020-07-17 00:00:00~2020-07-1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143916、闫靜靖、开心紫妍、若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08061 95瓶;明天过元旦 60瓶;123碧虎 30瓶;北冥 20瓶;可爱的毛毛虫 16瓶;资深声控、八十七、lodida、吃梨 10瓶;开心紫妍、自在无香、爱吃肉的糖糖娥、乐儿、璇、格格、童幸安 5瓶;20110435 2瓶;呐呐呐、慕阳吖、快乐闲人、莉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尖酸刻薄 皇帝商曜直视门房, 快说! 门房缩了缩肩膀,“是——是是大将军老家的人。” “谁?”商曜反应过来就看楚修远,“你老家还有人?” 楚修远被他问蒙了,迟疑不定, “有吗?” 林寒好笑, “有没有您不知道?” “好像有。但家父去得早, 亲戚担心微臣找他们借钱借粮, 二十年前便同臣断绝来往。后来得知臣搬到京师来找过臣,可是被母亲骂走就没来过。”楚修远仔细回想一番, “又找来是知道母亲走了?”看向商曜和林寒。 商曜:“别看朕, 这事朕不知, 也没听皇后提过。” “我也不知道。”林寒对楚修远道,“除了我娘家人, 就没人来找过我和将军。” “夫人,将军,不是楚家人。”门房弱弱地说。 “不是?!” 楚修远、商曜和林寒异口同声。 门房被吼得后退一步, “他们说是, 是将军的同窗。” “你上一个月私学还有同窗?”商曜惊讶。 林寒吃惊,“将军只上一个月学?” 这是什么天才。 “爹爹的兵法跟谁学的?”小楚扬也极其震惊。 商曜接道:“太傅教的。”说着,一顿, “朕倒不知朕还有别的同窗。” “所以那几人是来打秋风的?”门房说着看一眼林寒。 商曜和楚修远见状跟着转向林寒, 她是怎么料到的。 这是又把她当高人了。 林寒心底倍感好笑,“妾身担心不学无术之人糊弄将军, 将军碍于颜面不好把人撵走,就对门房说以后自称学识渊博, 能帮助将军的人一律不准放进来, 因为那些人都是来打秋风的。” 这点商曜极为赞同, 楚修远不需要门客。 “那些人怎么说的?”商曜问门房。 门房回想一下,“他们只说来自将军老家礼泉县,是来帮助将军的,要小的引见。小的不由地想起夫人的话,没敢放他们进来。现下应该还在门口等着。” “我过去看看。”楚修远道。 “不行!” 商曜和林寒同时开口,随之两人相视一眼。林寒示意商曜先说。 皇帝直接问,“你想说什么?” “此事将军过去不妥。”皇帝和林寒在同一条战线上,林寒便想什么说什么,“来府上找将军,而不是去衙门,甚至宫门口,也没递拜帖,这算是家事。妾身乃将军府当家主母,家事理应妾身来处置。” 商曜笑了,真心笑了,冲林寒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他决定不再追究林寒的来历。盖因她一心向着楚修远,楚修远无恙,就不会波及到他。 “你夫人说的极是。”商曜对楚修远道,“家事就该女人处理。” 林寒乐了,这个皇帝有点意思,“那妾身去去就回。” “娘,我和你一起。”楚扬慌忙抓住她的手。 楚玉跟着说,“还有我,娘。” “我的。”大宝宝高声道。 商曜放下小太子,“领弟弟玩会儿,你舅母去处理点事。” 小太子冲大宝宝招招手,“我们去摘樱桃?” 大宝宝看了看他两个哥哥,又看看新来的小哥哥,虽然很讨厌,但看在樱桃的面上,大宝宝决定先原谅他,摘了樱桃再跟他分手。 “我们看着娘,娘不会丢。”楚扬以为他不想去。 大宝宝立即把手递给小太子,小太子拉着他就让奴仆带路——去摘杨梅。 商曜示意内侍跟过去。随之冲楚修远使个眼色。 楚修远苦笑。 “不想听听?”商曜直白地问出口。 楚修远知道他想看热闹,便点一下头,随他到影壁后面等片刻,大门重新关上才绕过影壁移到门后。 商曜指一下影壁,小声道:“这个建的好。” “陛下,林氏在问他们是谁。”楚修远示意外面开始了。 商曜倏然住嘴,就听到一个男人道:“我等是大将军的同乡,你又是何人?” “你们来找大将军,都不事先打听打听将军府有哪些人?”林寒说着话眼睛也没闲着,打量三人一番,白色的长袍快变成褐色,头发有些凌乱,风尘仆仆的模样,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瞧着得有三十多了。 几个一事无成的中年男子来帮助比他们年龄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林寒怎么想都觉得荒谬至极。 三人相视一眼,再转向林寒,试探着问:“你便是林丞相之女?” “才知道?”林寒笑道。 三人忙整理一下衣裳和发型,拱手道:“我等眼拙,望夫人海涵。” “什么海涵不海涵的,我压根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门内的商曜忙用拳头挡住嘴,看到楚修远瞪大双眼,“没想到?” “她,她一向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她还是林寒吗?”指着大门,怎么会说出这般戳心窝子且无礼的话。 商曜不禁扶额,他果然不该对一个能把前妻“气”跑的人有过多期待,“林长君都拿她没办法,你还当她是只温顺的猫儿?温顺也是老虎打盹的时候。” “可臣听说都是林家故意找事。”楚修远到现在还记得红菱怎么说的。 商曜想白他一眼,“你府里的人不偏向她,还能偏向林家人。” 楚修远张张嘴,竟发现无言以对。 门外的三人也哑口无言,做梦也不敢想大将军的夫人如此尖酸刻薄。 三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其中口才最好的那位开口道,“夫人,我等乃大将军的同窗,和大将军有要事相商,还请您让我等见大将军一面。” “如果我不呢?”林寒笑吟吟问道。 “大将军会很生气。” 林寒看向楚扬,“你爹爹会生气吗?” “不知道。兴许会吧。”小楚扬话音一落,三人面露喜色。 林寒转向楚玉,“你爹爹生气会怎样?” “不会怎样啊。”二公子实话实说,“爹爹天天气得要打宝宝,也没见他打。” 林寒点了点头,“所以不会怎样,那咱们也不用担心你爹爹生气喽。” 两小孩同时点头。 三人脸色涨红,难以置信,“你们拿我们和一个孩童比?” “不和宝宝比,爹爹生气也没用啊。”楚大公子很认真很认真,“爹爹和娘的武功不相上下,要是加上我和弟弟,或沐哥,爹爹只能束手就擒。” 二公子接道:“是呀。爹爹敢揍我和哥哥,也不敢和娘置气。” 商曜不禁转向楚修远,你俩还打过?什么时候?在哪儿打的?快和朕说说。 楚修远赧然道,“误会,误会。” 商曜嗤一声,骗鬼呢。 三人也认为两个孩子骗鬼,林寒一个弱女子的功夫跟大将军不分伯仲,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夫人是打定主意不让我等见大将军?” 林寒点头,“是的。” “我等乃礼泉名士。” 林寒倍感可笑,“名士从来不会自称名士,因名士不是自封的。” “你——你此话何意?” 五月中旬的天很热,将军府坐北朝南,林寒顶着烈日在门外站这么一会儿,额头就直冒汗,心里的不耐也达到极点,“我说你们会写几个字,就充当大尾巴狼招摇撞骗,还骗到将军府。现在听清楚了吗?” 三人脸色再次涨得通红。 “你——”指着林寒,“不怪孔老夫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商曜和楚修远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林寒面色不改,笑吟吟道,“还算你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难养。” 三人愣了愣,反应过来难以相信,“你骂我等是小人?” “不,你们不是小人,你们是又穷又小的人。”皇帝在府里,林寒不但不能放他们进来,还要让皇帝看到将军府的态度——绝无供养门客,结党营私之心。可林寒又担心气不走他们,便故意伸出小拇指比划一下,“心眼就这么小。” 三人脑袋里翁一声,涨得脸发紫,同时指着林寒,“你你——莫欺少年穷!” “咳!”林寒呛着。 三人误以为林寒被他们吓到,转身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 林寒注意到这点惊觉不妙,可不能前功尽弃,“大宝,二宝,他们刚才说什么?莫欺少年穷。” “是呀。”楚扬说着皱了皱眉,打量一番比他爹爹还老的三人,“就你们还少年?我看你们只有穷是真。” “噗!”皇帝商曜连忙用拳头抵住嘴。 楚修远一脸的无奈,“这孩子说话怎么也这么难听。” “就该这样。”商曜说出来,移到门缝边,“怎么还没走?” 林寒也纳闷,见三人愣了吧唧的,心说不会被气傻了吧。可不能,否则还不得赖上他们。 “我们家大宝说错了?”林寒高声问。 三人抖了一下,清醒过来,看着林寒和两个孩子,嘴巴动了动,好一会儿憋出一句,“你们会后悔的。” 林寒心说,放你们进来我才后悔。 “这就是我们的事了。再说了,人这一辈子,哪能没点遗憾。”林寒见几人又停下来,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让她多嘴,“不懂我为何这样说?看你们不辞辛苦来一趟,今儿就好心教教你们,人无完人,金无赤足听说过?可知为何?因为老天爷不许十全十美的事物存在人世间。 “人有点遗憾,经历过挫折起伏,方能安享晚年。不信自己回想一下,前半生事事如意的,老了有几个称心的。如今身居高位的,又有几个前半生一帆风顺的。”见三人当真思考起来,“我要是你们才不想着来将军府打秋风,而是弃文从戎在战场上拜见将军。到那时你们不提,将军也会重用尔等。” 商曜转向楚修远,你会吗? “前提你们确有其才,而不是滥竽充数。” 林寒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楚修远指一下大门,点了点头。 商曜笑了。 “夫人认定我等是骗子?” 一道男声传进来,商曜皱眉,这还用说。他下过求贤诏,也让朝中大臣举荐过贤良方正之人,三人都没能入他们的眼,何来才之说。 “不然是什么?”林寒反问,“将军的同窗?别胡诌将军的同窗,我还让你们进来了呢。”见几人疑惑不解,“大将军的学识是来到长安之后学的,陛下给请的老师。” 三人不敢置信。 林寒乐了,“见你们还有羞愧之心,我教你们一招。” “娘!”楚扬忙抓住林寒的胳膊。 林寒冲摇摇头,没关系,娘有分寸,“以后行骗之前要学点针对那个人的东西。比如要骗大将军,至少得会背孙子兵法。要骗陛下,至少得熟读《周易》。就像陛下身边的张淮,能掐会算靠的就是《周易》。” 楚修明忙看商曜的表情。 商曜挑了挑眉,满脸兴趣盎然。 “陛下?”楚修远小声轻呼,别是被气糊涂了。 商曜瞥他一眼,何事? “她不是故意的。”楚修远指着大门。 商曜:“朕很傻?” 楚修远噎住,就想咳嗽一声提醒林寒别再说了。 “闭嘴!”商曜低声道。 楚修远连忙咬紧牙关,祈求林寒见好就收。 可惜林寒还没跟他心意相通,做不到心有灵犀,“张淮听说过吧?据说他凭几枚铜钱就能断人生死,殊不知把《周易》吃透的人,凭随处可见的树叶也能测福祸。你们有张淮一半用功,只在礼泉县摆摊算命,也足够养家糊口。” “娘,别说啦。”楚玉扯一下林寒,很是担忧,“说这么多他们学来去怎么办啊。” 林寒笑道:“《周易》苦涩难记,还要些许耐心和天赋,他们这把年纪很难静下心来学习。” 三人不禁看向林寒。 “我又说对了?连《易经》都看不进去,还说自个有才?你们能为将军分忧解惑,我这个将军夫人都能替将军上阵杀敌。”林寒说完,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不走等我送你们一程?” 三人张了张口,“我们——” “叔父,婶婶,婶婶,快来!” 林寒猛地转向大门,往里看去,“楚沐?” “是沐哥。”楚扬没听错,“不会跟宝宝打起来了吧?” 楚玉忙推开大门,“娘——咦,爹,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 晚上9点还有一章,字数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早睡的可以明天早上起来看 ps: 大家觉得这文短,搜一下作者名“元月月半”,专栏里有很多。其中就有养娃文,还是一个娘和七个娃的故事,名字就叫《后娘(穿越)》,不叫别的,就是这么简单! 真真假假 林寒抬头看去, 皇帝商曜和大将军楚修远并肩而立,一个满脸尴尬左顾右看就是不敢看她,一个笑容僵在脸上,“您这是——” “没没什么, 进来。”商曜伸手把俩孩子拽进来。 楚修远跟着把林寒拉进来。 君臣二人默契十足, 一人一扇门, 砰的一声, 把听到“爹”字跑过来的三人挡在门外。 商曜指着因担心出事而过来的姜纯钧等人,“看着, 不准任何人靠近。”不待他们开口就催林寒, “快去看看楚沐那小子怎么了。” 林寒见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 偷听被他们撞个正着。 好在她只提到张淮,那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无法跟楚修远比, 听楚修远先前的意思还不如她,林寒便故意装糊涂,随二人往后面去。 “出什么事了?”楚修远越过主院的墙角就问。 楚沐连忙招手高呼, “快来, 快来,我发现一巨大巨大的瓜。” 林寒脚步一顿停下来。 “娘,怎么不走啦?” 楚扬发现林寒落后两步, 不禁停下, “是不是被那三人气的?娘,别生气, 跟他们置气不值得。” 商曜和楚修远闻言停下来,发现林寒的表情很奇怪, 君臣二人再次默契十足, “你知道?”异口同声。 俩小孩被问愣住, 娘能知道什么。 “妾身也没想到啊。”林寒摸摸鼻子,心虚不已。 楚沐见几人走着走着停下,忍不住从瓜地里跳出来,“你们在干什么?” “让你婶婶说。”商曜指一下林寒。 林寒真没想好骗词,只能硬着头皮临场发挥,“那种瓜来自西域,又名西瓜,皮青瓤红。妾身幼时吃过。那时最大的四五斤。家中奴仆不准妾身种植,妾身便把种子藏起来。后来听闻大将军克父克母克妻,妾身担心被克死,就把这些年存的种子都交给一信任的人,给自己留条后路。 “谁知到府上才知道六年死四人,有巧合也跟府里的奴仆以及风水有关。恶奴赶走,风水改了,后路用不到,就把那些种子移到这里。本以为西瓜长不大,没想到最大的有十多斤。妾身担心吓着将军和几个孩子,一直犹豫,便犹豫至今。” “那个信任的人是你师傅还是同门师兄?”商曜开口。 林寒心说,都不是,是我的空间啊。 “这个她都不在京师了,陛下也要知道啊?”林寒试探着问。 商曜就知道她不会说,不禁冷笑一声。 “不对,不对。”楚沐担心皇帝发怒,故意佯装着急,“那个瓜没有十多斤,只有七八斤的样子。” 楚修远不禁叹气,“忘了你婶婶说过瓜被太阳热了不好吃,她一早起来就命人把瓜摘了放井里。” “可是井里只有青瓜和白瓜啊。”楚沐看了看林寒,“难不成婶婶也忘了?” 林寒指一下客院。 “被你藏在那边?”商曜问。 楚修远:“那边没人住,一天到晚关着门,夫人也只能把瓜藏那儿。” “我可以说知我者将军也吗?”林寒问。 商曜险些被他的口水呛着,“你一个女子怎么这么贫?” “嘴巴不贫也不可能靠一张嘴把三个打秋风的气走。”林寒见君臣二人已发现她真面目,干脆破罐子破摔——不装了,爱咋咋地,“陛下和将军还吃瓜吗?” 楚沐抢先道:“我去看看。”大步往客院走去。 两小孩拔腿跟上。 三位成年人到门口就听到一声惊呼。 楚修远不禁看一眼林寒。 林寒苦笑,“我是真怕吓到将军。” 楚修远扭头往里看,猛地睁大眼睛。 商曜停下来,惊得合不拢嘴,“这,这么大?” “好大!”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跟着惊呼一声,就回头看林寒,娘好厉害啊。 林寒苦笑。 楚沐走过来,“婶婶说少了,这瓜得有十六七斤。”刚发现缸里有俩,本想一手拿一个,谁知没拿出来,只能先抱一个,还忍不住掂量一下。 林寒忙说:“别颠。” 楚沐停下来,“为何?” “皮薄?”楚修远猜测。 林寒:“对这么大的瓜来说皮不厚,且熟透了。我早上放进去的时候都是轻轻放的,就怕一碰炸开。” 商曜顿时来了兴趣,“来人,拿把刀来。” “陛下,去堂屋。”楚修远提醒。 商曜微微颔首,就往堂屋去。而他们几人刚到堂屋,小太子就拉着楚大宝宝过来,身后还跟着红菱和红藕,两人手里各拎着一小篮,篮子里正是荔枝和杨梅。 拿刀的家丁立在门外,“夫人,还切吗?”。 “给我。”林寒把刀接过来,命红菱把荔枝和杨梅放方几上,让楚沐把他们家吃饭用的长方几搬出来。 商曜递给几个小孩一个荔枝和杨梅,就自己剥一个,见荔枝晶莹剔透,甚至还带点粉红色,“楚夫人,你可真让朕刮目相看。” 林寒不解,她又干什么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荔枝,“陛下,新鲜的荔枝是这样。您以往吃的若是白色的,那都不新鲜。” “朕吃的也是从树上摘下来的。” 林寒:“妾身听说过,把荔枝树运过来。您想想荔枝树的根都被动了,还一路颠簸到长安,那荔枝能好吃吗。” 商曜想想,发现竟无言以对,“切你的瓜!” “刀给我。”楚修远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因吃恼羞成怒,很担心林寒再次失言,他把整篮荔枝扣林寒脑门上。 商曜瞪一眼楚修远,有你什么事。 楚修远心说,还不是您教我哄着点媳妇儿。 “夫人,陛下今儿便是为这瓜来的,你一直藏着是不是想等陛下走后再拿出来?”楚修远故意问。 林寒脱口道:“不是!” “怎么糊弄朕?”皇帝荔枝也不吃了,盯着林寒,“想好再说,楚夫人!” 林寒难得实话实说,“在灶房切好端过来。” 楚修远、商曜和楚沐皆一楞,没想到还可以这样。仔细想想这样又很正常,他们以前吃的瓜都是奴仆切好呈上来的。 “你倒是想的周全。”商曜不阴不阳道。 啪! 皇帝吓一跳,循声看去,硕大的瓜裂开,四个孩子惊呼一声。 楚沐不禁移过去,“我来,我来。” “你来什么?”楚修远瞪眼。 楚沐僵住,深深看了他叔父一眼,起身往外走。 “爹爹,沐哥生气了。”小楚扬颇为担忧。 商曜嗤一声,“生个鬼气。你娘刚刚不是说里面还有一个,那小子定是拿那个去了。” 仿佛为了配合商曜,楚修远在林寒的指点下切开半个瓜,楚沐抱个大西瓜回来。 商曜扫几人一眼,朕没说错吧。 没说错。 林寒也发现皇帝很了解楚家叔侄,看来是真器重他们,把他们当自己人。既然这样以后也不会出现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的故事。 林寒再看皇帝格外顺眼,“楚沐,那个瓜不能动。” “叔父可以切,我不可以?”小侯爷来了脾气。 林寒指着楚修远切好的,“这个瓜吃完,我不但让你切瓜,晌午想吃什么我命厨子做什么。” “我一个人?”楚沐指着他自己。 林寒微笑道:“我们这些人。” “婶婶您确定?”楚沐不信。 林寒颔首。 楚沐眉开眼笑,像得了大便宜似的拿起一块瓜就啃。 商曜看到他的动作,不禁摇一下头,剥个荔枝塞小太子口中,就冲楚修远伸手。楚修远把刀递过去,皇帝把一牙西瓜切两半,小太子一半,大宝宝一半。 林寒递给楚扬和楚玉一块,小哥俩吃完再拿,林寒拦住,一牙西瓜掰两半,两兄弟各一半。 楚沐不禁说:“您还怕他俩吃?” “他俩只能吃这么多。”林寒瞥他一眼,“不信等着瞧。” 楚沐不知道瞧什么,但楚修远就在林寒身侧,有些怕他的小侯爷不敢再跟他婶婶顶嘴。 须臾,小哥俩手里的西瓜还没啃完,就先后打嗝。 楚沐的手抖了一下,西瓜险些掉地板上,不敢置信,“这么点你们就吃饱了?” “你婶婶说过这瓜里尽是水。”楚沐性格跳脱,因其姑母是皇后,叔父是大将军,这些年养了些许世家子弟的陋习。商曜为此数落过他,楚沐不听,商曜又不舍得挫他的锐气,只能由着他。如今被林寒收拾,商曜乐见其成,“我们这么多人,你婶婶为什么只让你叔父切一个?” 楚沐看了看手里的西瓜,顿时觉得不甜了。 “你也吃饱了?”林寒故意问。 楚沐:“……没有。” “那吃啊。这瓜过夜就臭了。”林寒指一下他身侧的大西瓜,“这个让陛下带回去。后院的那些我总觉得不甚熟,担心里面的籽是白色的。” 商曜注意到他吐掉的西瓜籽是黑色的,“这个收起来,明年能种活吗?” “这个西瓜熟透了,籽能种活。”林寒想一下,“不过得先育苗,然后移栽。” 这点商曜不懂,但他芙蓉园里有不少懂农事的官员,便给侍从使个眼色,把西瓜籽收起来。 林寒没容内侍、郎官等人动手,就命红菱和红藕收拾一下,末了不忘说,“瓜皮收起来,留着喂猪。” “喂什么?”商曜以为听错了。 吃饱就想往林寒怀里挤的大宝宝突然开口,“猪呀。” “哪来的猪?”商曜下意识问。 林寒心中一凛,抱起宝宝,“怎么吃的满身都是,娘领你去洗洗。” “站住!”商曜高声道。 林寒脚下一顿,想到他也没说叫谁站住,继续往外走。 “林氏!”商曜再次开口。 楚修远不禁笑了,“陛下,这事臣知道,微臣说给您听。” 商曜冲着林寒的背影瞪一眼,转向楚修远,“你都不在家,你知道什么?” 楚修远乍一听红菱说他家不光有鸡还有猪,险些吓成痴呆,以为自己又走错门了。得知养猪那会儿府里没钱,林寒养猪和鸡是想着以后杀了吃,不用出去买,楚修远虽然认为没必要,但也能理解。她以前在凤翔县,吃的指不定都没府里剩的好,便由着林寒。 这点楚修远没说,只是提醒商曜,“陛下您忘了,她以前在林家过的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小楚扬不禁问。 楚修远转向儿子,见小楚玉也一脸的好奇,忙给楚沐使个眼色,带他俩出去。 两小儿立即抱住长几。 楚沐见俩堂弟这般无赖,好笑之余让楚修远自个来。 商曜抬抬手,让他们听。 “陛下……”楚修远不赞同。 放在以往商曜是不准孩子听这些,但经楚修远一说,商曜想起他派人查到的情况——林寒一人在凤翔县,无亲人无朋友家徒四壁,没有任何可拿捏的,就觉得孩子应当知道。 几个孩子同情甚至可怜林寒,便会待林寒极好,哪天不会说话的楚修远惹到林寒,林寒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会弃他而去。 然而,商曜并未说这些,“她在林家吃不上饭,也不该在府里养——” “娘在家吃不上饭?”小楚扬惊呼,“娘的爹爹怎么这么坏?” “太坏了!”楚玉跟着说,“爹爹,你——” 楚修远皱眉,“容陛下说完。” “娘都吃不上饭了,陛下还数落娘?”楚扬转向皇帝。 商曜故意说:“你爹爹是大将军,让外人知道将军府养猪成何体统!” “我,我……”小孩儿“我”不出来。 楚修远接道,“没人会知道。”指一下东北方向,“在角落里,旁边是马棚,外人不会往那边去。” 商曜哼一声,表达他的不满。 “陛下,我娘养的猪都是好猪。”小楚扬又忍不住为林寒辩解。 商曜眉头一挑,“好猪?” “是呀。”小孩儿使劲点一下头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娘养的猪肉不臭,好吃!” 皇帝没听明白,示意楚修远解释。 楚修远也不知,往四周瞅了瞅,见楚扬的丫鬟兰草在他身后,“大宝什么意思?” “回将军,夫人说在公猪极小的时候把猪阉割,猪肉的腥臭味会大减。老何也说比没有阉割的猪长得快。”兰草说完看一下楚扬。 小孩儿再次点头,“对,娘是这样说的。” 皇帝商曜意外,不禁看向楚修远,“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陛下想听真话?”楚修远试探着说。 商曜瞪他一眼。 楚沐道:“叔父,您知道什么就直说吧。” “风水方面夫人只懂皮毛,最擅长的是种庄稼和瓜果蔬菜。”楚修远下意识往外看一下,发现门边隐隐闪着一抹黄,想起林寒今儿穿的便是黄色衣衫,便知她在门外,“府里这么多果树夫人都懂。” 商曜不信,可他仔细想想也只有这种可能。 林寒要会做买卖,她在凤翔县的家不可能穷得连个似模似样的衣柜都没有。她要是会测字算命,像她自个说的,在凤翔县摆个摊也能赚不少钱。 林寒功夫虽好,偏偏是女子,无人雇她杀人纵火,衙门也不会招揽她,只能自保。所以她明明一身本领,却不得不听从林长君的安排嫁到大将军府。所以在得知府里的钱财都被奴仆贪墨,才会大发雷霆。 猪和鸡那等吃了拉拉了吃的,不是吃过苦遭过难的人,即便养给他们看也很难养这么久。再说了,一个人精力有限,像他一样过目不忘,学了武功,精通种植,也很难再分心学别的。 商曜相信楚修远不敢骗他,但有一点他还是很好奇,林寒跟谁学的种植和武功。 然而,凭林寒先前那样,想来问也是白问。 在高产作物和逼迫林寒之间,善于权衡利弊的皇帝再次选前者,“你说她懂她就懂?朕要听她自个说。” 楚修远心中一喜,忙喊,“夫人,夫人,给宝宝洗好了没?” “大宝宝……” 小孩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楚修远又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你娘呢?” “娘……” 片刻,林寒抱着大宝宝进来。 楚修远明知她听到了,还故作不知,把皇帝说的话叙述一遍。 林寒也没料到皇帝放弃追根究底,一时不知该夸他心大,还是该担心这只是皇帝的权宜之计。可她一想夫妻关系都不牢靠,就觉得没必要想那么多。指不定皇帝还没想卸磨杀驴,楚修远就给她整出三五个女人,把她恶心走了。 “陛下,其实妾身没什么师傅。” 楚修远脸色骤变,“夫人——” “将军,妾身骗了您。妾身早几年有一段奇遇,本以为是假的,清醒过后才知那是真的。”林寒半真半假道,“荔枝树和杨梅树能在长安种活且结出果来,便是那时学的。 “葡萄树是妾身根据山上的野果反复种植得出来的。西瓜籽是妾身吃到西瓜时藏起来的。还有许多别的,但都没种活。” 商曜一直觉得林寒有奇遇,但她从未离开过凤翔县这点她左右邻居皆可作证,所以只能用拜高人为师来解释她所会的一切。 万万没想到她主动招了。 商曜冰冷的脸上多了一抹深意,“所以?” “妾身会的不少,但因一直在凤翔县,对农事知之甚少,说出来的可能已经在某些地方存在了,所以妾身要是说错什么,还望陛下莫怪。”林寒道。 商曜看了看她,林寒坐在楚修远身侧一动不动任他打量。商曜见状,便知自个看不出什么,沉吟片刻,“说一个你认为别的地方可能出现的。” “育苗。”林寒道。 众人惊讶,包括楚扬和楚玉小哥俩,她不说过了吗。 “妾身说的是水稻育苗,然后插秧。”林寒道。 商曜皱了皱眉,“水稻?”转向楚修远,“不是撒水里便可?” “臣老家那边种小麦,麦子是撒地里,水稻臣不清楚,臣没去过南方。”楚修远老老实实交代。 商曜看了看身边的太监、郎官,“你们谁去过或家在南方?” 几人摇了摇头,都说没有。 商曜不由得皱一下妹。 跪坐在楚玉身后听候差遣的紫叶抬起头,弱弱地问,“民女可以说吗?” 商曜循声看去,见是一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你去过江南?” 紫叶:“民女的老家在长江尾,六岁那年家乡发大水,随爹娘逃到中原,后来辗转来到长安被老夫人买去。民女隐隐记得家人种稻时,并未像夫人说的那样育苗插秧。” “这样种有什么益处?”商曜问林寒。 林寒后悔这些日子天黑就睡天亮才起,比猪还懒惰,想一会儿挑个稳妥的答案,“提高水稻产量。”否则先辈们干啥要费那个劲,据说弯腰插秧一会儿就能累得直不起腰。 “亩产一两千斤?”商曜问。 林寒呼吸一窒,立即想哭给他看,“陛下,那是神,不是人。” 两三百斤变成一两千斤,商曜也觉得他异想天开,“翻倍?” “妾身没种过,且过去那么久,怎么做妾身都忘得差不多了,您容妾身试试。”林寒想了想,“明年试试?” 商曜看向楚修远,想听听他的意见。 楚修远是信林寒不是什么神人,因她和自己一样,一天三顿,少吃一次都饿,“陛下,再过几个月您芙蓉园里的东西就熟了。” 商曜想问他芙蓉园有什么,忽然想起那个像芋的东西,“那朕就再等几个月。楚夫人,切莫让朕失——” “陛下!” 商曜抬头看去,沈赤霄立在门外,“何事?”脸色不渝 “陛下,宫里来人说有要事求见陛下。”沈赤霄忙说。 商曜挑眉,漫不经心地问,“宫里的人?” 楚修远心里咯噔一下,可不能是椒房殿。 “是,是的。”沈赤霄也想到要是大将军府在东西市,或城南,御驾招摇过市,被人知晓实属正常。可皇帝出了宫门就进将军府,中间没用一炷香,旁人是怎么知晓的。 皇帝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皇太后都不敢问他去哪儿,何况那人。 林寒发现楚修远和沈赤霄的神色不对,笑着开口,“妾身是不是得把这里收拾一下?”看一下方几,不待商曜开口,“紫叶,瓜皮交给老何,告诉他用这个喂猪。” 商曜一听“喂猪”二字就不禁皱眉,堂堂一大将军家中养猪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放,“你的猪多大了?” “还是小猪崽。”林寒见他不再是似笑非笑的模样松了口气,故意问,“陛下也想养?” 商曜:“朕养那东西干什么?你当朕是你,穷得吃不上。” 林寒迅速低下头,往楚修远身后躲,佯装害怕。 楚修远慌忙说:“陛下息怒。陛下,宫里的人还在外等着。” 商曜险些被林寒气忘了,“宣他进来!” ※※※※※※※※※※※※※※※※※※※※ 感谢在2020-07-18 00:00:00~2020-07-19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维维维是七彩小仙女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 5个;冷玉、甜、小p、断更是要剁手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蒲公英 39瓶;丫头 30瓶;吃饱就犯困、晨风鸟 15瓶;lodida 14瓶;寻之旷野、茶茶、一米阳光、crocodile、火泉 10瓶;甜妞09、雨中的鱼 5瓶;俢太、清?、默爱 2瓶;简蓝汐、冷玉、安静点、满天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兄弟相争 楚修远松了口气, “陛下,在这儿不妥。” 商曜想说有何不妥。看到他身侧的林寒猛地记起楚修远不再是鳏夫,他也是个有妻的人了。 “是不能让他见到这些瓜。”皇帝绝不承认他忘了林寒是女人,还是大将军的妻, 便给自己找个台阶, “去你书房。”起身往外走。 “将军。”林寒小声喊。 楚修远压低声音说:“不像是皇后的人。照看好他们。”瞥一眼几个孩子, 疾步跟上去。 “娘, 出什么事了?”楚扬的那张小脸上尽是担忧。 林寒故作轻松,“跟咱们无关。” 小孩不信, 瞅一眼他爹爹和堂兄的背影, “那和谁有关?” “这个得问你爹爹。”林寒不待他开口又说, “别问娘,娘还有事。”发现西瓜才吃四分之一, 便指着没切的那半说,“红菱,找个罩子盖起来。将军切开的那些你们分了。每人都吃点, 拿去庖厨切。” 红菱大喜, 随之冷静下来,“陛下和将军不吃了?” “这一半足够了。”林寒转向几个孩子,“你们还吃吗?” 四个小孩同时摇头, 吃饱了。 “红藕, 看着他们。”林寒说着往外走。 楚玉伸手拉住她。 林寒停下,低头看去, 小孩儿满眼担忧。 “还不信娘啊。”林寒摸摸小楚玉的脑袋瓜,“再说了, 娘也不过去。陛下可能要回去, 我去找个干净的篮子把青瓜和白瓜装起来, 再给绎儿摘些杨梅和荔枝。”看向小太子,“绎儿,荔枝好吃吗?” 皇帝听“宫里来人”是真不高兴,但他没直白的表现出来。后来挤兑林寒,并未真动怒,所以不足五岁的小太子没发现他爹爹心情不佳。 楚修远、楚沐等人往外走,小太子还以为他们去处理政务。 面对林寒的问题,小太子认真想一会儿,指一下荔枝,点一下杨梅,目光停在西瓜上,“都好吃。” “舅母给你装起来。”林寒笑着说。 楚玉又扯一下林寒的衣袖。 “还担心啊?”林寒眉头微蹙,这孩子的胆子怎么这么小。 小楚玉招招手。 林寒弯腰。 小孩踮起脚趴在林寒耳边小声说:“娘给我们留点。” 林寒险些一脑袋扎地板上,亏得她都开始琢磨给他练胆量。 “树上多得是,够你们吃的。”林寒颇为无奈,“在这儿和弟弟玩儿,娘一会儿就回来。看住大宝宝,别让他乱跑。” 楚扬见他娘只想着吃,像是忘了他爹,反而不担心了,“娘去吧,我看着大宝宝和太子。” 林寒带着楚扬和楚玉的丫鬟出去,吩咐她们把瓜装起来,又命家丁去找四个新盆。她穿过西厢房到楚扬和楚玉上学的小院里亲自摘杨梅,实则在外面摘一个从她空间里“偷/渡”一个出来。 幸而府里的奴仆被林寒训的打心眼里怯她,平时不敢往果树上瞅,在林寒摘杨梅和荔枝时也不敢乱打量,否则空间里的水果烂如泥她也不敢往外运。 荔枝和杨梅过夜就不新鲜了,林寒没敢摘过多,每样两盆,摘好放在干净的篮子里,亲自送到皇帝商曜车上,以免中间出了岔子。 照常理说府里被林寒梳理一遍不会再有心怀叵测之人,可是凭她至今没弄清外面怎么传大将军青面獠牙这点就不敢赌。万一是府里的人传出去的,万一那人还在府里,他们一家就会变成那万分之一。 林寒看着充当驭手的禁卫军把东西放车里才回后院。而她刚到堂屋,就看到楚修远和楚沐沉着脸一前一后往这边来。 林寒不见皇帝,便冲小太子说,“绎儿,回去了。” “父皇回来啦?”小太子抓着玩具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宫里没同龄人,小太子这个样林寒倒也不意外,蹲下去说,“你父皇在车里等你。该回宫吃午膳了。” “我不饿啊。”小太子脱口而出。 楚修远进来便听到这句,“想不想你母后?你吃瓜吃饱了,你母后还没吃,不想带回去给你母后尝尝?” 小太子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楚修远弯腰抱起他,转手递给楚沐。 “过些天大宝和二宝放假了,你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楚沐道。 小太子眼中一喜,“沐哥哥去接我?” “嗯,我去接你。”小太子太小,皇帝商曜望子成龙也不敢揠苗助长——拘着他学文习武。要把他弄出来,对楚沐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跟他姑母打声招呼便可。 小太子在他大表哥怀里转个圈,冲仨孩子挥挥小手,“大扬,小玉,白白,我过两天再来和你们玩儿。” “不准叫我大扬。” “不准喊我小玉。” “我是大宝宝。” 三个孩子同时开口。 楚修远脑壳痛,冲楚沐使个眼色就往外走。 楚沐抱着小太子跟上。 林寒犹豫片刻,抱着大宝宝领着楚扬和楚玉随他们去送天家父子。 商曜一行离开,林寒就让楚沐带三个孩子回房吃瓜,“出什么事了?” “纸做出来了,可以书写,但不是很好。”楚修远迟疑道,“来禀告的中郎将的意思还需改进。” 林寒:“真的?!” 楚修远扭头见她惊喜万分,莫名想笑,“骗你作甚?” “那陛下怎么不高兴?”拉长着脸,像是谁要谋朝篡位似的,“将军也不见欣喜?” 楚修远叹了口气。 林寒被他叹的心惊胆战,连忙把家丁丫鬟打发的远远的,“将军,您别这样。” 她胆子小,可不禁吓。 “纸是在芙蓉园做的。” 林寒点头,是的,姜纯钧提过。 “芙蓉园的中郎将得了纸就进宫禀报陛下,陛下当时刚好到我们这儿。那位中郎将就去找太后,太后说陛下在这儿。”楚修远停顿一下,“夫人听懂了吗?” 林寒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将军问我什么地里种什么瓜,我能跟你说出个一二三来。你问我小鸡孵蛋要多久,我也不是不知道。这事您让我猜,我哪猜得出。”林寒苦笑,“旁人不知,您还不知,我此前一直凤翔县,见过最大的官是我爹,凤翔县县丞,还在我六岁那年来了京师。” 林寒朝中大事都没听过几件,让她猜皇家的事着实有些难为人。 楚修远:“陛下今儿过来谁都没讲,连绎儿也是到门外才知道来咱们这儿。” “太后是怎么知道的?”林寒问出来瞬间懂了,忙压低声音,“太后监视陛下?” 楚修远:“陛下怀疑宣室有太后的人。” “啊?”林寒不禁惊呼一声。 楚修远下意识捂她的嘴,反应过来连忙缩回去,脸跟着通红通红。 面前多出一只手,林寒习惯性想反击,一看他从额头红到脖子,不但放松下来还想笑,这个楚修远也有意思,“没听说太后和陛下母子不和啊。” 楚修远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听说过韩王吗?” “陛下同父同母的弟弟,好像比陛下小三四岁。”林寒想问韩王怎么了,心中忽然一动,“不会吧?大儿子小儿子不都是太后的儿子,谁当皇帝不一样。” 楚修远见她已明白,也没再继续解释,反而说:“陛下脾气不大好,性子要强,听太傅说像绎儿这么大就会跟太后顶嘴,导致太后不止一次同身边人讲陛下——”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陛下鬼见愁。韩王和陛下正好相反,比绎儿还会撒娇,太后就觉得韩王贴心。 “陛下登基后,太后想让陛下娶她侄女,就是吴太尉的小女儿,陛下私下里跟我抱怨,看见她就做噩梦,让他娶吴家女,他宁愿一辈子不立后。” “后来呢?后来呢?”林寒第一次离宫斗剧这么近,心底异常好奇。 楚修远:“陛下的相貌集齐了先皇和太后的优点,韩王是一半优点一半缺点,长得不如陛下,个头也没陛下高,也不像陛下只爱美人,得知这事就暗示太后他心悦吴家女。太后更觉得韩王贴心。” “不会吧?”林寒惊得合不拢嘴。 楚修远难得见她这么失态,忍不住笑了,“因论才论貌,韩王不如陛下,陛下又是嫡长子,韩王起初也没那个心思。但陛下直到三十岁还没太子,韩王就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绎儿什么时候出生的?”林寒忙问。 楚修远算一下日子,“陛下三十一岁那年冬天。” “那就是陛下三十一岁那年这个时节太医才查出皇后有孕?”林寒问。 楚修远点头,“是的。那时陛下已有四个女儿,而四个女儿分别是皇后阿姊,赵娙娥和李容华所生,他们便认为皇后怀的还是公主。韩王非但没因此死心,还四处散播陛下无能的谣言,直到绎儿出生。” “将军青面獠牙,杀人如麻的谣言不会也出自那位王爷吧?” 楚修远猛地看向林寒。 林寒张了张口,不敢置信,“我,我猜对了?绎儿都五岁了,他还没死心?” “你也说才五岁。”楚修远不禁往未央宫的方向看去。 林寒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张口结舌,“陛——陛下也知道?” “绎儿从未独自去过长乐宫。” 林寒知道长乐宫,太后的宫殿,“太后就不怕陛下不认亲娘?” “陛下怎能不认啊。”楚修远说着幽幽叹气。 林寒想问怎么不能。随之一想这是古代,天子不孝,天下嗤笑,韩王更有理由“清君侧”。 林寒心中一突,君侧不正是楚修远。怪不得楚修远回来了,皇帝也没把府里的卫尉撤回去。 “别告诉我府里也有韩王的探子。”林寒小心翼翼说。 楚修见状,又不由地想笑,“没有。他在府里动不了我,府里的人也不好往外传消息。” “战场上?”林寒脱口而出。 楚修远微微颔首。 林寒心里堵得慌,楚修远又不是去讨伐韩王,而是抗击匈奴。弄死楚修远,他就不怕匈奴的铁骑越过长城踏破中原。 “韩王脑袋有坑吗?”林寒问。 楚修远疑惑不解。 “脑袋有洞,坏了。” 楚修远扑哧笑出声来,“是有坑,还是太后宠的。” “那陛下就不想想办法?”比如让太后或韩王安乐死。 楚修远叹气,“陛下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 “叔父,婶婶,聊什么呢?来吃瓜。再不吃就被大宝宝祸害光了。” 楚沐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将军方才只吃两块,再去吃点。”林寒见唯一的办法是熬死皇太后,便不再管宫里的事,“瓜地里的那几个大的还得两三天。”忽然想起一件事,“咱们给陛下的瓜,陛下不会给太后送去吧?” 楚修远点头。 “什么?”林寒惊叫。 楚修远见一副要她命的模样又想笑,“不会太多。”伸出两根手指,“这么宽一牙。你那个瓜有十多斤,这么点顶多三两。” “一两也不行!”林寒怒道。 楚修远:“陛下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不行。”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权当喂猪。” 林寒舒服了,也挺意外楚修远一个大将军能说出口。再一想关于楚修远的传言,府里乱七八糟的风水指不定也是韩王的手笔,又觉得楚修远真真脾气好,换成她早把韩王和长乐宫的老妖婆弄死了。 然而,林寒却不知皇帝商曜翌日上午切瓜时,把楚修远说的那一牙又一分为二,靠近瓜屁股那端给太后送去。 宣室内的探子被商曜处置了,太后并不知商曜得了一十几斤重的大西瓜,皇后和苏美人就分走四分之一,收到西瓜还喜滋滋的恨不得连瓜皮都啃了。否则,林寒能乐的从她空间里弄出个大西瓜给皇帝送去。 空间里的瓜不能往外渡,因楚沐爱吃,得空就跑瓜地里查,多个花骨朵他都能记住。多个西瓜想瞒住他,除非把他的脑袋敲碎。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林寒打消运瓜的念头,得空就亲自摘杨梅和荔枝。 杨梅树上的杨梅本就不少,林寒又每次偷渡一点,导致要变天了,杨梅还没吃完。 熟透的杨梅不能见雨,不然就泡的没法吃了。赶在雨下下来的前一刻,林寒把杨梅全摘下来,他们留一半,给宫里送一半。 皇帝商曜在宣室内吃着杨梅听雨声,林寒躲在寝室内翻看《水稻栽培技术》。 雨过天晴,林寒也把栽培技术熟记于心。所以路面一干,林寒就命家丁去买两个石槽。 此时没水泥,石槽全是人一点一点凿出来的,可以用来种花种菜甚至养鱼,鱼就如同生活在山涧中。林寒便打算用石槽种水稻。 楚修远从宫里回来,发现奴仆坐在廊檐下挑拣稻种,忍不住问林寒,“现在就育苗?” 林寒:“是呀。” “这么热的天你把稻种撒石槽里不会被太阳烤熟?”楚修远没种过水稻,也知三伏天不是种庄稼的时候。可是又因他没种过,所以不敢说的过于绝对。 林寒回想一下《水稻栽培技术》,好像要在三十五度到三度之间。仰头看了看太阳,今天得有三十一二度,地面温度得有三十六七度,“那过了三伏天再种?” “我不懂。”楚修远实话实说,“但我认为六月底会比现在凉爽一些。” 林寒:“那就听你的,六月底再育苗。”不待楚修远开口就对奴仆道,“稻种挑好收起来,六月底记得提醒我。红菱,去切个西瓜。” 大抵“喝”太多山泉水的缘故,今儿林寒去后院,敲敲哪个西瓜都像熟了。林寒犹豫好一会儿,决定摘三个,给宫里送一个,他们留一个,赏奴仆一个。 青瓜和甜瓜更是摘了一箩筐,有十来个。更别说还有黄瓜。饶是楚沐喜欢,五六天下来也吃腻了。 五月二十四,休沐日,不用上朝,楚沐昨晚就没回隔壁侯府。早上起来发现林寒又命奴仆摘瓜,莫名觉得肚子咕咕噜噜叫——肚子里的水太多。 小侯爷二话不说,到宫里把小太子接来。 下午申时两刻,小太子走时,楚沐趁林寒不注意,把厢房里的各种瓜都搬到小太子的车上。 小太子到马车上看到上面全是瓜,惊得张大小嘴,“这么多啊!沐哥哥,都给绎儿你吃什么呀?” “我们院里还有。”楚沐要送他回去,坐上马车就说,“又不是给你一人的。你还有父皇和母后,给他们一些,所剩就不多了。” 小太子见只有俩大西瓜,父皇和母后一人一个他就没了,不禁点点头,“是的,绎儿忘了。” “将军,将军,楚修远!” “出什么事了?” 楚修远忙不迭从书房跑出来。 “我喊你将军不理,叫你名字才出来,干什么呢?” 楚修远见她急赤白脸的,不免想笑,“陛下要阅军,事都交给我来办,忙起来忘了。” “阅——阅军?在哪儿?”林寒忙问。 楚修远:“正在选。”见林寒好奇,“夫人想去?” “行吗?” 楚修远摇了摇头,“不行。”见她脸拉下脸,楚修远又想笑,“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的西瓜呢?”他不提林寒险些忘了,“你不会又背着我——” 楚修远:“我何时背着你——” “黄瓜。不是我正好碰见,您会告诉我?”林寒盯着他。 不会! 楚修远单身久了,忘记家里的事得跟他的妻说一声。 林寒见他回答不出来,哼一声,“我的西瓜呢?” “不知道。”楚大将军挺担心惹怒他媳妇,他媳妇儿再给他一刀,“饭后我就在书房,一直到现在。” 府里每天都有四个随处走动,实则巡逻的卫尉。林寒见今儿当值的有韩墨阳,就问,“墨阳,将军——” “将军没出来过。”韩墨阳不等她说完就慌忙禀告。 林寒皱了皱眉,“那会是谁?一个瓜有十来斤重,大宝也抱不动。”忽然发现一丝不对,院里异常安静,还少了什么,“绎儿回去了?” 楚修远往四周看了看,不见马车,“楚沐?!” “他?”林寒使劲摇一下头,“不可能,那小子恨不得长在瓜地里。” “娘,就是沐哥。” 林寒转过身,三个孩子一人捧着两个又大又红的番茄正往这边来。 “你们拿那个干什么?那是留着做菜的。”林寒道。 楚扬不由地停下,“不可以吃?” “娘说可以吃。”楚玉说着话盯着林寒,我记着呢,您别想骗人。 林寒好笑,“那也不能拿这么多。”过去把楚大宝宝手里的夺下来给他身后的丫鬟,“挑三个小的洗洗,”随即转向楚扬,“不洗吃了拉肚子。” 楚扬和楚玉立即把他俩的番茄给丫鬟。 “说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林寒看着仨孩子,“说对了我去给你们摘好吃的,可能比这个来自番邦的茄还好吃。” 小楚扬立刻把楚沐卖了,“沐哥说他看到瓜就想吐,就趁着娘摘番茄的时候,把瓜搬太子车里,被我们发现了,还说陛下想吃。娘,其实是沐哥自个不想吃。” “他不想吃,我们也不想吃?”楚修远瞪眼,“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林寒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以为府里又出现胆大包天的奴才,登时好气又好笑,“说了他今儿也不可能再过来。” 楚修远没听明白。 “担心你我联手收拾他。”林寒道,“他得空就往瓜地里跑,把自个吃伤了,我们没有。他一声不响把瓜送走,我不跟他计较,将军就不想数落他几句?” 楚修远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抽。这么一想楚修远的脸色变了,“躲得了今儿躲不了明儿。” “是躲不了明儿。”明儿得上朝,楚沐除非称病不去。林寒说着,突然笑了,“将军,我有法子让他连今儿都躲不过去。” 楚修远早就想收拾楚沐,但他一个人跟楚沐较量,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林寒加入就不一样了,楚沐只能束手就擒,“快说!”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林寒笑道,“您先去忙,我去准备准备。” 楚修远不禁问:“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奴仆成群,她自己都无需动手,哪用得着楚修远。 林寒冲他抬抬手,领三个孩子往西墙走去。 到西墙根,林寒就让丫鬟摘正名苦瓜,别名癞葡萄,字金铃子的果子。 “全摘?”大宝宝的丫鬟绿荷问。 林寒:“挑金黄的摘。” 绿荷蹲下去,拨开叶子不禁惊呼一声。 “怎么了?”林寒忙问。 绿荷侧开身,“好多,夫人。” 林寒看过去不禁后退一步,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垂在那儿,因末世治好的密集恐惧症瞬间复发,慌忙别过脸,“来人,快去拿两把剪刀和两个盆。” “两盆?”小楚玉挤过去,“这么多吗?哇!好多啊。” “我的,我的。”楚大宝宝挤开他二哥就往里钻。 绿荷连忙扶着他,“小心,三公子。” “急什么?又不会跑。”林寒把孩子抱起来,再次别过脸,端是怕慢一点就一身鸡皮疙瘩。 “很多吗?” 楚修远听到林寒的声音从屋里出来。 林寒指一下身后,示意他自个看。 楚修远见她这样愈发好奇,勾头看一下,倒抽一口凉气,“你种了多少?” “每隔一尺种两棵。我原本想种一棵,担心死了又没法再补苗……没想到全活了。” 楚修远好奇,“结这么多你不知道?” “刚种下去有看过几次,长出来就,就忘了。”林寒前世听基地的老人提过,这东西易成活结的多,但她也没想到一根藤上几十个。其中金黄色已成熟的有十来个。她还种有六丈那么长,林寒不敢想象拢共得有多少。 楚修远也不敢想象,因此不免有些担忧,“这什么东西,怎么会结这么多?可以吃吗?” “应该,可以吧。”被他这么一问,林寒不确定了,“要不先摘一个,让后院的鸡帮咱们尝尝?” 楚修远沉吟片刻,走过去拿掉一个,“用手掰?”见林寒点头,楚修远手上用力,金黄色的“苦瓜”一掰两半,露出通红通红的瓤,大宝宝伸手就抓。 楚修远躲开他,递给闻声赶来的韩墨阳。 韩墨阳连走带跑把楚家第一个“苦瓜”送给小鸡。 须臾,韩墨阳回来,“回大将军,鸡没事。”一看地上的盆满了,摘“苦瓜”的几个丫鬟还在原地,不禁张张嘴,“这么几棵就摘了一盆?” 楚修远本以为两根藤摘半盆,然而,事实比他们看到的要多,因为除了底下,上面还有,全摘下来真有两麻袋。 楚修远点一下头就看林寒,让她说两句。 二十年来第一次因好吃的太多而头疼,林寒也不知如何是好,“全摘了?”试探着说,“先不收拾楚沐那小子,让他再给宫里送点?” 楚修远看一下日头,快到酉时,宫门要关了,“摘下来能放几天?” “放三天也吃不完。”韩墨阳提醒楚修远,“将军,阖府每人两个,也得吃三天。” 林寒:“这么热放不了三天。”顿了顿,“过一夜就不新鲜了。” “所以要今天吃完?”韩墨阳忙问。 “吃完?”楚扬惊呼一声就忙说,“娘,我还想吃您说的番茄炒蛋呢。” 林寒不禁咽口口水,心说你想吃谁不想吃。你娘我都二十年没吃过番茄炒蛋了。 “墨阳,去隔壁看看楚沐回来了没。”林寒指着地上的盆,“这盆金铃子也带过去,让他快马加鞭送进宫。”转向绿荷,“熟的全摘下来,挑大的给我们留几个,剩下的你们平分了。如有多的,就给赤霄他们。”说完转向楚修远,这样安排行吗? 楚修远也没更好的办法,要他说吃不完扔了,爱惜粮食和蔬菜的林寒能立马拿刀劈了他。 “就这么办。”楚修远冲韩墨阳道,“告诉楚沐速去速回。” “诺!”韩墨阳端起盆就往隔壁跑。 林寒看一眼韩墨阳的背影,心中生出些许不甘,“就这么饶了楚沐?” 他也太好运了吧。 楚修远想笑,“你说的法子是这个?”指着丫鬟手里刚刚摘下的金铃子。 “不是。” 林寒是打算摘几个金铃子把要吃番茄的孩子安抚好,再收拾楚沐。 楚修远:“要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林寒摇头,“不用。” “那你想怎么做怎么做。”楚修远笑道,“我全权配合。” 林寒领着几个孩子去后面,命老何把厨子叫出来把茄子、豆角,黄瓜等物摘下来,又命他们把早上买的,如今养在石槽里的鱼杀了——做烤鱼。 府里的厨子擅蒸、煮、烤,而府里恰好不缺铜盘,林寒就命厨子做铜盘烤鱼,做法自然是来自林寒空间里的食谱。 楚沐听韩墨阳说“速去速回”,还以为他叔叔婶婶也吃腻了各种瓜,认为他干得好。金铃子一送到,就快马加鞭回大将军府。 甫一进门,小侯爷就闻到一股浓郁,且从未闻到过的香味。 “婶婶,晚上吃什么?”楚沐推开主院门就问。 即使有冰,林寒也嫌屋里闷热。太阳落山,林寒就命人把方几和小杌子搬出来,坐在廊檐下等楚沐。 之所以不是边吃金铃子边等,是她一看到那东西就想到西墙边密密麻麻一片,顿时心慌难受想呕吐,以至于几个孩子吃的都是丫鬟在庖厨剥好端过来的。 “吃西瓜啊。”林寒笑着说。 楚沐脸色骤变,不敢置信,“还,还有?”他不都送走了吗。 “是呀。来人,把西瓜拿过来。”林寒道。 楚沐心慌难受想呕吐,“那什么,婶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陛下交代的,我险些忘了,瓜回头再吃。”不待林寒开口,拔腿就跑。 “咳!”小楚扬被“苦瓜”呛着。 林寒颇为失望,她以为楚沐闻到烤鱼的香味能忍一忍,没想到一招败退,瞬间觉得生活很无趣,至今没遇到一个能跟她过三招的。 “娘,沐哥吓跑了?”小楚玉后知后觉。 林寒摸摸二儿子的小脑袋,“是呀。你说说他连匈奴都不怕,怎么——我原本还气他不吭不响把瓜送走,见他这样反倒不好意思怪他。” “他可能知道你不好意思怪他,才敢偷偷把瓜送走。”天太热,楚修远处理好政务就去洗个澡。身着素纱襌衣出来,就听到林寒这句话。 林寒其实也有一点点腻,但她一想以前连西瓜皮都留给厨子炒菜,就不舍得糟蹋东西。但她先前急着找西瓜是想做西瓜酱,不过瓜都被楚沐送走了,也不能再要回来。再说了,后院还有,明天不摘,后天又可以摘,犹豫片刻,看向楚修远,“算了?” “你原本想怎么做?”楚修远问。 林寒:“找他要我的西瓜,他拿不出来就罚他看着我们吃番茄鸡蛋拌面条和烤鱼。” “现在呢?娘。”楚扬好奇。 林寒:“在让他吃西瓜和看着我们吃之间,你沐哥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说不定他还很庆幸,我不是罚他吃瓜。” “啊?那不就跟没罚一样吗。”楚玉不禁说。 林寒叹气道:“是呀。” “太便宜沐哥啦。他吃够,我还没吃够。”楚二公子不禁皱眉。 楚修远:“要不是你娘每天只准你们吃一牙,你们早吃够了。” “听将军这话意思,您也吃腻了?”林寒问。 楚修远很诚实说,“没有。我不是楚沐。”一天到晚吃个不停。 “那是把他喊过来,还是我们吃,不管他。”林寒往西边看一眼。 楚修远:“不管他。明儿得知我们吃烤鱼,他下次就不敢了。” 林寒见他这样说,便命丫鬟端菜。 饭毕,林寒吩咐小厮给几个孩子洗澡,待仨孩子上榻,天色也暗下来。 翌日早上,楚沐过来用饭,楚扬见着他就显摆,昨儿不但吃番茄炒蛋、豆角炖鸡,还吃了烤鱼。 楚沐昨晚已有预感,可他一想到往常饭后要吃瓜,愣是没敢来。以免今儿还吃瓜,早饭后小侯爷不去上朝,反而往后面跑。 楚修远见状,不禁皱眉,“干什么去?” “陛下昨儿说他近来上火,我给陛下摘几个瓜带上。”楚沐不假思索道。 楚修远又想抽他,“你婶婶故意吓唬你,后面的瓜还得两三天才能摘。” “什么?”楚沐没听明白。 小楚玉乐得嘎嘎笑,“昨儿没西瓜啊。娘气你背着他把西瓜送人,知道你不想吃,故意说切西瓜吓唬你。” 楚沐转向林寒,林寒满眼笑意,“婶婶!?您,您怎么能这样。我——我昨儿饿的半夜没睡着。” “你府里的厨子呢?”楚修远问。 楚沐张了张嘴,“我,我府里的厨子能跟您府上的比?您府里的可都得婶婶亲传。婶婶,我是您亲侄子啊,您您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和将军还没拜堂。”林寒悠悠道。 楚沐噎住。 楚修远笑了,“是的,我们还未拜堂。” 小侯爷张嘴想说林寒几句,一想到她会种瓜会做菜,会武功懂兵法,惹不起惹不起,就把矛头转向他叔父,“您还好意思说,婶婶嫁进来快半年了,还不跟婶婶拜堂,您心里还有没有婶婶?”不待楚修远开口,“别解释,婶婶不会信的,你心里就没她。”说完转身就跑。 楚修远下意识就追,林寒伸手抓住他。 “夫人,你听我说,不是我故意拖延,张淮说——” 林寒打断他的话,“你说过,六月十八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我也觉得挺好。” 生活不是童话,平时吃饭还能咬到嘴唇,过日子咋能没个磕磕碰碰呢。多了解了解,以后遇到糟心事才不会抱怨后悔。 “夫人当真这样想?”楚修远忙问。 林寒郑重地点一下头,“是的。只是离那天也没几天了,将军有没有什么要请的人?” “请友人观礼?”楚修远皱眉,“陛下和皇后阿姊那天过来,我估计没人敢在府里逗留。” 林寒想象一下,房前屋后全是禁军,别说官职比楚修远低的人,她那个杀千刀的丞相爹,没皇帝的许可也不敢靠近大将军府半步。 婚礼对林寒来说只是个仪式,她前世见多了连个干净的礼服都没有,在丧尸堆里举行婚礼的,如今她不但有出自少府的凤冠霞帔,主持婚礼的还是帝后二人,倒也不在乎有没有人来祝贺。 再说了,整个长安城的人都过来,林寒也高兴不起来——那些人她不认识,且多数人认为楚修远乃天煞孤星,她跟楚修远拜了堂,也离棺材更进一步。 “将军的朋友不过来,那天就不让庖厨备饭了?”林寒忙问。 楚修远见林寒的眼睛亮亮的,总觉得她很开心——无需宴客,省事又省钱。 “你我婚后他们会来拜访。”实则楚修远的好几位友人都想来找他,碍于林寒还未和他拜堂,不好见林寒,就一直没过来。 林寒笑道:“可以。不是寒冬腊月过来,我都欢迎。” “夫人,将军。” 红藕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林寒转过身,“你有不同意见?” “不敢。”红藕忙说,“是小公子去,去后院了。”指一下北面。 林寒:“大宝和二宝呢?” “两位公子去庖厨看桃子去了。” 楚修远奇怪,“桃子有什么好看的?”转身指一下不远处的桃树,“这里就有。” “庖厨的桃子是黄色的。”红藕道。 楚修远:“黄桃?” “将军吃过?”林寒见他不是问什么是黄桃,“陛下的芙蓉园?” 楚修远不禁笑了,“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啪! 俩人吓一跳,循声看去,地上多出一个桃儿。俩人相视一眼,同时朝桃树走去。 楚修远捡起来见桃子裂开,“熟透了?” “不会吧。”林寒抬头看了看近在迟尺的桃树,“我前天摘一个还是硬的。” 楚修远:“这桃是软的?” 林寒空间里有许多桃树,什么油桃蟠桃的应有尽有,但她本人最爱的是轻轻一揭皮就掉落,且甜如蜜的水蜜桃,所以就把水蜜桃种在她每天都能看得到的地方。 “这桃摸起来不软。但吃起来水嫩甜如蜜,又名水蜜桃。”林寒接过去轻轻用点力,半个桃皮脱落,没沾一丁点桃肉。 楚修远一见桃肉泛着水光,“我尝尝。” “这个吗?都烂了。”林寒看看手上的桃儿,很是好笑,“既然熟了,将军就摘树上的吧。” 楚修远抬头看到好些桃子,但他不知道哪个熟了,方才掉在地上的那个捏起来并不软,想起林寒以前让楚沐摘又白又红的,便挑那样的,学着林寒轻轻揭掉桃皮,愣是揭个整个的。 大将军难以置信,“这个——” “哇……娘——娘……娘……” 楚修远心梗,“他又怎么了?” “楚沐不在,总不能是大宝和二宝爬到树上吃桃,把他扔在树下气哭了吧。”林寒边说便往东边去。 见钱眼开 大将军边吃边跟上去, 仿佛那嚎啕大哭的不是他儿子。 越过东厢房,林寒停下,楚大将军顾不上吃了,因哭声不是来自庖厨, 而是后面。 林寒和楚修远不约而同地转向北面, 丁点大的小孩靠在丫鬟怀里哭天抢地。 林寒三步做两步走, 接过小孩, “怎么了?” “不知道。”丫鬟都被小孩哭懵了,“小公子要这个, 我给他摘一个, 因听夫人说这是菜, 就对小公子说不可以吃。小公子答应不吃,我才给小公子。 “可是小公子拿到手就往嘴里塞, 我看到连忙夺走,结果小公子就大哭起来。我还给小公子,小公子还往地上扔。夫人, 我不是有意夺这个, 是担心小公子吃了拉肚子。” 楚修远看一眼还在抹泪的小孩儿,“惯的。” “不懂别乱说。”林寒瞪他一眼,注意到丫鬟手里的红色朝天椒破了, 给小孩擦擦泪, 对丫鬟道,“不怪你。速去倒碗凉的白开水。大宝宝, 张嘴,娘给你吹吹就不辣了。” 楚修远吃惊, “辣的?” “大宝宝爱哭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哭。”林寒给他吹吹舌头, “还疼吗?” 小孩儿可怜巴巴说:“疼……” “这个给他。”楚修远把啃了一半的水蜜桃递过去。 林寒想一脚踹飞他。 “他正哭, 你给他这个吃呛着怎么办?”整个长安城连个像样的医院都没有,大夫坐诊都是在药材铺里。 楚修远看了看桃,又看看儿子,“他这么大还能呛着?” “你这么大吃鱼都能卡着,他怎么不能呛着?”林寒问。 楚修远好生尴尬,“……我昨晚吃鱼被卡是当时只顾跟你说话。” “还怪我?”林寒瞪着眼睛看着他。 楚修远慌忙说,“不怪,不怪。”端是怕慢一点,林寒拎把刀把他剁了。 “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林寒问。 楚修远懵了,“我,我不在这儿去哪儿?” “爹爹都不用上朝吗?”楚扬听到大宝宝的哭声,拉着楚玉出来就看到他爹爹在帮倒忙,“快巳时了,爹爹。” 楚修远看看日头,脸色大变,“坏了!”大步往前院跑。 小楚扬不禁叹口气。 “你又怎么了?”林寒忙问,别小的没哄好,大的也被辣到。 小楚扬老气横秋的瞥一眼他爹的背影,“还不是爹,净知道给娘添乱。真不知道他这样怎么带兵。” “咳!”林寒后悔多嘴,差点被小孩的样子呛晕过去,“你爹爹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顿了顿,“其实也不能怪你爹,从你出生至今七年,他有五年在外面,要是还会照顾孩子,你们就该担心了。” 小楚玉好奇,“担心什么啊?” 林寒接过凉白开喂大宝宝喝几口,“还辣吗?” 大宝宝自个抱着碗狂喝。 林寒:“担心哪天突然冒出几个弟弟妹妹来。” 楚扬和楚玉茫然。 “你爹爹没去打仗,而是在外面安个家。懂了吗?”林寒问。 “夫人,别胡说!” 林寒吓一跳,回头看去,见他穿着黑色官袍,“还不去?” “楚沐过去了,见我迟迟不去定会帮我向陛下告假。”楚修远道。 林寒:“那你还换衣裳?” “不换衣裳陛下会以为我病了,使太医过来一看我没病,就是欺君之罪。”楚修远说着,一顿,“你的那个水蜜桃给我几个。” 林寒点头,“你想吃就去摘啊。” “娘没听懂,爹爹想说给陛下摘几个。”小楚扬看向他爹,“我没说错吧?爹爹。” 楚修远移步过来朝他脑门上一下,“不怪楚沐烦你。” 丁点大的孩子懂得忒多。 “娘!”小楚扬捂着额头就喊,“爹爹打我。” 林寒脑壳痛,冲楚修远摆摆手,“赶紧走吧你。等等,以后这种事不要问我。” “那你不怪我背着你——” 林寒急急道:“不怪。”一见大宝宝把整碗水喝光了,顿时顾不得跟他打嘴仗,把碗递给丫鬟让她再倒一碗,“大宝宝,舌头伸出来让娘看看。” 小孩儿张大嘴。 林寒见没先前红了,长舒一口气,“以后想吃什么先来问问娘,娘不许吃就是不可以吃。吃了就会像今天这样,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孩带着哭腔说。 林寒见他眼都哭红了,很是心疼,“困不困?困睡一会儿,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小孩儿搂住林寒的脖子,趴在她肩膀上,不说困也不说不困。 林寒无声地问楚扬,“睡了没?” 楚扬摇了摇头。 林寒往西边努一下嘴,咱们回屋。 小哥俩跟着林寒到主院,丫鬟把小杌子搬出来,林寒和几个孩子坐到桃树下,大宝宝的丫鬟又端来一碗凉白开。 小孩的嘴巴不甚辣了,这次只喝一半。林寒也没逼他,碗给小丫鬟,就命红菱打盆水。 林寒亲自给小孩洗洗脸,小孩舒服了,从他娘亲怀里下来,朝两个哥哥走去。 楚扬和楚玉平时很不喜欢带他玩,可一见大宝宝的眼皮通红通红,哥俩一人伸出一只手,拉着大宝宝回西厢房。 林寒却没敢回屋,端是怕楚白白又哭,便指着旁边的小杌子示意红菱坐下。 红菱听命坐下便问,“夫人有何吩咐?” 林寒:“去把熟的瓜果全摘下来,再让庖厨把通红通红的辣椒摘下来晒干,就是刚刚白白吃的那种,摘好搬到这边来。” “那个金铃子也摘?” 林寒点头。 “西瓜呢?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熟什么是不熟啊。” 林寒:“西瓜不用。” 红菱领命下去安排。 大约两炷香,红菱才回来,身后跟着一群人,每两人抬一个箩筐。 林寒起身走过去,看到一筐豆角、黄瓜、茄子、番茄等物。紧挨着蔬菜的是一筐青瓜和白瓜。第三框里全是南瓜。 “再结的南瓜别摘了。”林寒看着南瓜说。 红菱疑惑不解,“为何?” “长成老南瓜留着冬天做南瓜粥。”林寒发现南瓜旁边是冬瓜,只有两个,但每个都有林寒手臂那么长,“这个送去庖厨。”。 家丁把冬瓜抬走。 林寒看到半框桃子,和水蜜桃极像,但她知道不是水蜜桃,是种在另一处客院里的毛桃,“这个你们分了。”对红菱道。 众人忙不迭道谢。 林寒笑笑,看到一筐丝瓜和葫芦,“老的葫芦做瓢,老的丝瓜瓤留着刷碗,嫩的葫芦和丝瓜炒着吃。” 老何的妻子邹氏很是惊讶,“夫人也知丝瓜瓤可以刷锅?” “夫人什么都知道。”红菱接道,“你们以后把小心思收起来,别以为一个个能瞒得过夫人,夫人只是懒得跟你们计较罢了。” 邹氏忙说:“老奴不敢。” 林寒此番让他们过来并非要敲打他们,指着最后半框金铃子,“去摘个半黄不甚青的看看里面如果熟了就全摘了。” “夫人,我昨儿吃了四个,晚饭都没吃。”红菱忍不住开口。 林寒乐了,“这次不让你们吃。” 红菱闻言立即带人去摘,唯恐慢一点她改变主意。 林寒摇头失笑,发现何安也在,“青瓜和白瓜拿出来一半和菜送去庖厨。另一半跟金铃子放一起,你带人拉去东市卖了。” “啊?”何安惊呼。 林寒:“你没听错。” “夫人,大将军都回来了。”何安潜意思府里不差钱。 林寒又想笑,她有这么爱钱吗,“你以为我缺钱?” 何安:“……请夫人明示。” “金铃子那东西易成活,熟的青瓜和白瓜瓜籽饱满,农家人买去把瓜果吃了,种子留下,来年在院里种上两棵,一个夏天能给家里省下一石粮食。”林寒道,“明白了吗?” 何安连连点头,“可是——” “你今儿怎么这么多话?”邹氏忍不住瞪一眼她儿子。 林寒抬抬手,示意邹氏让他说完。 “卖多少合适啊?”何安担心,“贵了老百姓买不起,便宜了老百姓抢不过贵人啊。” 这倒是个问题。 林寒想一下,“去城门外卖,一文钱五斤。” “五斤?!”众人惊呼。 林寒吓一跳,“多,还是少?” “夫人,五斤都不够车子磨损钱。”何安道。 林寒想想,“那就两斤。”指一下白瓜和青瓜,“可以切开卖。务必告诉他们如何种植。” 众人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 林寒见一个个眼中布满疑惑,“我为何要把芋藤剪下来给你们,留着喂猪不好吗?” 众人瞬间明白,又不敢置信,因为他们从未见过林寒这样真心为穷人着想的贵人。 林寒见状很想笑,她还没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觉悟,不过是些举手之劳的事,一来能给楚修远洗白一下,二来日后他们家仨孩子也好找媳妇儿。 “我之前让你们把瓜籽收起来,都收起来了?”林寒问。 红菱等人点头称是。 “凡是买瓜的皆送一两瓜籽。”林寒道。 红藕欲言又止。 林寒注意到,“想说什么?” “我能不能给我家人留点?”红藕试探着说。 林寒眉头一挑,这丫头怎么还惦记把她卖掉的家人。 红藕忙说:“夫人恕罪,我——” “何罪之有?”林寒打断她的话,“何安跟我说,你让采买帮你送芋藤时找他预支三个月月钱,连同你这些年攒的钱一并给你家人送去。你家离长安三十里,说远是很远,说近一天也能走个来回,这么多天过去,你家人来看过你吗?” 红藕的嘴巴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 “我和将军是不许你们接触外人,但你在府里三四年了,你爹娘大老远找过来,我和将军还能不让你见上一面?”林寒看着她问,“宫里的宫女每半年还能见一次家人,府里纵然规矩森严,还能严得过宫里?” 众人闻言不禁看向红藕。 “还留吗?”林寒问。 红藕犹豫不决。 林寒皱眉,不等她开口,“想留就留吧。”看向众人,“你们也一样,剩下的交给何安。何安,把这些搬车上去吧。”看一眼各色瓜果。 何安把东西搬走,众人四下散开各忙各的。 林寒身边只剩刚刚回来的红菱一人。 红菱小声问:“夫人,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林寒没懂。 红菱:“红藕的家人指望不上。” “你们的名字是老夫人起的?”林寒不答反问。 红菱不知她为何这样问,依然老老实实回答,“您有所不知,在乡里女孩都没个正经名。有些人家给女孩起个好听的名,周围邻居一见就笑,你名字真好听,日后得怎么怎么着,不然都对不起你这个名。 “我和红菱还有绿荷这些从乡下来的都没个正经名。刚到府里老夫人喊二丫,没十个也得有八个一起回答。老夫人就把我们的名改了。” “你刚才说极少,还是有给女孩起名的人家不是吗。”林寒道。 红菱:“是,是的。” “你们在父母身边,他们都能随便给你们起个大丫,二丫,分开多年,你觉得他们对你们还有几分真感情?”林寒又问。 红菱想说,她爹娘不一样。偏偏话到嘴边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突然想到,自打她记事就没穿过新衣裳。 第一件新衣裳是来到将军府,楚老夫人给做的,跟她今儿穿在身上的深绿色短褐一般无二。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夫人挑拨你和亲人间的感情?”林寒又问。 红菱连连摇头,起先或许不能理解,但她今儿明白了,他们这位当家主母方才那样讲,是暗示她们这些丫鬟别什么都给那些靠不住的爹娘,自个留些钱傍身。 可她明明看不上卖儿卖女的人家,还分给她们芋藤,准许他们送回去,大抵是不想再看到像他们一样的丫头小子被卖掉。 红菱想通这些,红了眼眶,“夫人,我伺候您一辈子。” “净说傻话。伺候我一辈子,不嫁人了?”林寒笑着问。 红菱使劲点一下头,“嫁人也不过是换个地方伺候人。在府里伺候您和将军,嫁出去就是伺候老老小小一大家子。” “你就不想有个自己的小家,生一对可爱的孩子?”林寒见她连“换个地方伺候人”的话都说出来,便知她很认真。 红菱:“我也是娘生爹养的,到头来还不是被卖到府里。得亏老夫人、您和大将军都是心善之人。倘若碰到个像您爹那样狠心的,您妹妹那么嚣张跋扈的,我早变成一抔黄土了。” 林寒摇头笑笑,见她又急于开口,抬抬手,“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今天想这样,明天就想那样。别说你比我小五岁,就是比我大五岁,也没我经的事多。你跟府里签的契还有六年,六年后再想这些也不迟。” 红菱仔细想想,是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必说这么多,用实际行动证明岂不更好。 “夫人,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以前红菱不敢问,如今发现当家夫人是个大善人,也就大着胆子问出口,“您自打来到府上好像还没来过月事,我没记错吧?” 林寒本以为她们两个月前便会问,实在没想到她能撑到如今。 “以前有过,自打我练功就越来越少,近几年直接绝了。”实则雷系异能一恢复就没了。 红菱听到“绝了”两个字不意外,令她意外的是因为武功,“那您以后可怎么办?”往四周看一下,见没什么人,压低声音说,“何婶说女人没了那个就没法生孩子。” “没法生就不生呗。”林寒挺喜欢孩子,对于生不生这点无所谓,“这不是有三个了吗。”往西厢房努一下嘴。 红菱:“终归不是您生的。” “你一个小丫头啊。”林寒见她一脸的不赞同,“你是你爹娘亲生的,你哥哥的亲妹子又如何?” 红菱哑了。 “我夫君乃大将军,将军府仆人成群,别说已有仨孩子,一个没有,我们老了,你们也得把饭端到我们嘴边。”林寒又往西厢房看一眼,“他仨都不记得亲娘,且亲娘都死了,跟着我长大,日后都不孝顺也怪不得别人,怪我没教好。”顿了顿,“三个都教不好,我自个生一个就能教好?” 红菱再次无言以对。 “知道我为何明知大将军死了妻还嫁过来?” 红菱老老实实摇头。 “嫁给他无需伺候公婆,无需讨好小姑,吃喝不愁。嫁到没娶过妻纳过妾的人家,也不能保证夫君一辈子不纳妾。再说了,大户人家没贵妾也有通房。要是连通房都没有,那家里得穷得连个洗衣做饭的都请不起。我跟那样的男人一起打拼,赚了钱,富裕了,也不能保证他不抛弃我这位糟糠之妻。”林寒很早很早以前认为人不能这么现实,可经历了末世,在凤翔县那几年又险些憋成神经病,她就歇了自个奋斗的心思。 要是没嫁到将军府,她也是找个地方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让她奋斗,她宁愿重回末世。 红菱:“……夫人的想法真特别。” “所以我是我,不是你。”林寒笑道,“每个人的经历不同,这话让大将军听到,他都得找太医来给我看看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顿了顿,“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和我一样。” 红菱不禁笑道:“我知道夫人不爱管这些事。其实我挺羡慕夫人的。” “嫁给大将军?”林寒接道。 红菱吓得摇头又摆手,“不是,不是,是羡慕您不用遭罪。”往四周看一眼,见没什么人,小声说,“月事啊。每次来那个,我都想去死一死,或变成男人。” “对女人来说这点是比嫁给大将军值得羡慕。”林寒笑着说。 红菱见又绕到楚修远身上,不安极了,“您歇着,我去西厢房看看几位小公子。”不待林寒开口就往西边跑。 林寒见她吓成这样,摇头失笑,“绿荷。” 绿荷从西厢房跑出来,“夫人有何吩咐?” “去跟庖厨说晌午做南瓜丝饼、鸡肉烧茄子、丝瓜炒蛋,凉拌黄瓜,其他的随便做。”林寒道,“对了,别忘了蒸盆鸡蛋羹。” “娘,我不要吃鸡蛋羹。” 楚扬的声音从西厢房传出来。 林寒疑惑,“吃腻了?这几天没吃啊。” “我想吃油条。” “娘,我也想吃油条。” 绿荷不禁看向林寒,怎么办?夫人,两位公子都不要吃。 林寒捏捏眉心,很是后悔前几日下雨闲着没事,让厨子试着做油条,还真被他们给做成了。 “想吃油条得提前半天和面,来不及了。”林寒高声道,“不吃鸡蛋羹,以后长不了你爹爹那么高,别怪我这个当娘的苛待你。” 小楚扬从屋里跑出来,“吃鸡蛋羹能长高?” “长不高也能长得很壮实,不会像朵花似的一碰就蔫了。”林寒道。 小楚玉跟着出来,“我要吃鸡蛋羹。” 林寒冲绿荷使个眼色,绿荷立即朝庖厨跑去。 “屋里热不热?我命人去老宅拉些冰来。”林寒道。 小哥俩同时摇头,“冰还没院里凉快。” 楚修远家大业大,不论前面还有后面都跟个小公园似的,四周除了皇宫就没遮挡物,一刮风院里确实比屋里凉快。 “咱家大宝宝呢?”林寒问。 楚扬指着里面,“在玩我的玩具。大宝宝,娘喊你。” “娘,我在玩儿。” 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林寒被小孩气笑了,“吃不吃瓜?娘给你切个瓜。” “不吃。” 林寒命紫叶洗几个瓜放井里,留楚修远回来吃。小孩从屋里出来,“不吃出来做什么?” “娘,我想尿尿。”小孩儿直直地朝林寒跑来。 林寒忙起身迎上去,快速扒掉小孩的裤子递给跟着他出来的红菱。 几个孩子以前都穿开裆裤,林寒担心有虫子钻进他们亵裤里,又担心着凉,天一暖和就命丫鬟把他们的开裆裤缝起来。 起初大宝宝天天尿裤子,这些天好了,也得及时给他脱掉,否则小孩儿一蹲下又得尿。 “真麻烦!”楚扬不禁说。 林寒想问什么麻烦,顺着小孩的视线看到大宝宝,“你小时候也跟他一样。” “我小时候才没他那么娇气,一天恨不得哭八百次。”楚扬说着还嫌弃的撇撇嘴,“真不像是我弟弟。” 林寒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仔细一想,可不是楚沐经常挂在嘴边,用来训楚扬的话吗。 “弟弟——” “夫人,夫人,不好了!” 林寒把话咽回去,循声看去,门房疾步跑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次又是谁?” “宫里来人了!” 林寒:“宫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你说我娘又坐在门口哭。宫里来人急什么,陛下又不在这儿。我还没跟将军拜堂,太后和皇后急着见我,也不敢越过陛下把我召进宫。”停顿一下,缓口气,“谁?” “不认识。” 林寒想一下,“我去书房,让他进来。” 楚扬和楚玉忙不迭跟上,唯恐别人欺负她娘。 林寒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俩孩子的表情一个塞一个严肃,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别担心,你们忘了,你爹爹都打不过我。” 小哥俩猛然停下来。 “想起来了?” 楚扬转身就跑。 “干什么去?”林寒忙问。 小孩指着西边书房,“那里有把剑,我去给娘拿来。” “今儿是赤霄、纯钧当值。”林寒道。 小楚扬又转身跑回来。 林寒见他一脑门汗水,弯腰给他擦擦,“在咱家不用担心。别说宫里人,即便是太后本人也伤不了我。”直起身一手牵着一个,“走吧。” “娘,娘!” 一大两小停下来同时皱眉,同时开口,“你又怎么了?” 小孩儿伸出手要抱抱。 楚扬抱住林寒的手臂,“就不抱你。” “娘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楚玉抱住林寒的另一条胳膊,“别整天粘着娘。” 大宝宝瘪瘪嘴。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同时叹一口气,不约而同地松开林寒。 林寒接过小孩儿,看向他俩,“你们也哭啊。” “我们也想,可是哭不出来。”楚扬苦着脸说,“哪像他跟水着的一样。”指着得了便宜的小不点,“娘,咱们把他送人吧。” 小孩儿慌忙搂紧林寒的脖子,“不要!” “送给谁?”林寒抱着小孩边往前走边问。 楚二公子认真想想,“太子说都没人跟他玩,我们把他送给陛下吧。” “不要!” 小孩大叫一声。 林寒忙拍拍他的背,“不送,不送,哥哥故意吓唬你。”冲俩孩子使个眼色,别再说,再说哭了我也哄不好。 俩小孩也知道他们的弟弟哭起来恨不得把天哭塌,见状也不敢再多嘴。可小楚扬忍不住,长叹一声,“我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林寒踉跄了一下,险些把怀里的孩子扔出去,“别学你爹爹说话。” “爹爹说的就是大宝宝。”楚扬提醒她。 林寒还想说什么,见宫里来的人已随门房进来,连忙疾走几步迎上去,“大将军还没回来。” “卑职知道,大将军还在宫中。” 林寒听他声音尖细,虽着郎官服饰,也知他是太监,“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是这样的,芙蓉园那边做了很多纸,可以写字,但晕墨晕的厉害,无法用来写文章,又没旁的用处,陛下就问您以前都是怎么处置。大将军说当手纸,陛下就命卑职给您送些过来。” 林寒笑道:“有劳中郎。我听大将军说芙蓉园那边要重新做,还没做好?” “还得大半个月。” 林寒颔首表示知道,冲红菱使个眼色,红菱迅速跑庖厨拿两个细长的青瓜,赶在对方上车前递上去,唬的那郎官险些从车上摔下来,直呼“使不得,使不得”。 “夫人给你就拿着吧。”红菱笑道,“您要是担心,不妨问问陛下。” 郎官到宣室就把收到的俩青瓜呈上去。 楚沐送来半车,皇帝商曜最不缺这个,看一眼就挥挥手让他退下。待人离开,商曜才问楚修远,“林氏究竟种多少?都半个月了还没吃完。” “她说瓜期有一个月。”楚修远回想一下从林寒那里听到的,“开花时命家里的奴仆撒了些粪——” 商曜:“什么?” “就是晒干的猪屎。林氏说那东西肥地。”楚修远道,“臣在老家时也听人这么说过,但用的极少,所以也不知是真是假。” 商曜若有所思,“林氏怎么说?” “她说那是极好的肥料。前些日子还要用几个孩子的尿兑水浇菜,我担心后面臭烘烘的拦着没让。”楚修远想到这点就头疼,真不知道她一大家闺秀怎么懂那么多种地的道道。 商曜看到他的表情便知他说的是真的,“那个林氏把将军府当她家后花园?” “这倒,倒没有。” 商曜:“没有你结巴什么。”瞥他一眼,“你说她育种,这边天冷的早,没等水稻长出来就该被冻死了。” 楚修远想想,水稻能长出来,但容不得水稻穗长出来,“明年开春?” “不,让林氏写个章程出来,朕命人送去江南。”商曜看着楚修远说,“跟她说,此事成了,朕有重赏。” 楚修远连忙替林寒道谢。忽然想起一件事,“陛下,臣听姜纯钧说,您答应林氏一旦纸做出来——” 商曜抬了抬手,“还有你家后面种的那东西。” 楚修远见他没忘,放心下来,“臣回去便问问林氏几月可收。”随后带着公文告退。 然而,楚修远回去并没提及此事,而是等少府把嫁衣送来,林寒很是高兴的时候才装出不经意的提一句。 林寒听红菱说喜袍上金色的纹路皆是金线,前世今生两辈子没穿过这么华丽的衣裳的人大手一挥,“我下午就写。” 傍晚,林寒躲进书房,把《水稻栽培技术》翻出来,挑出重点用她的语气抄下来。 翌日上午,楚修远把竹简呈给商曜,皇帝见有些地方很模糊,倒也没怀疑林寒先前所言——过去太久,有些都忘了。但这卷竹简倒提醒皇帝一件事,林寒听说过育苗插秧,有没有听说过怎么提高小麦产量。 楚修远觉得皇帝难为人,但商曜直言林寒不知也不怪她,楚修远不得已把此事应下来,回到府里就问林寒。 林寒想也没想就说,“还能怎么办,精耕细作啊。” 楚修远见她说的这么干脆,顿时后悔先前在宣室为她犹豫不决——这世上就没她不会的。 “夫人,领兵打仗我可,下地做活我有近二十年没做过。”楚修远放低姿态,语气甚至带有些许恭维,“夫人可否详细说一遍?” 林寒前世末世前在书上看过,末世后她住的附近便是农庄,所以从未下过地也知怎么把庄稼种下去。 “犁地,耙地,播种。”林寒不假思索道。 楚修远张口结舌,“这么,这么简单?” “是呀。不对,不对,犁地前要撒肥料。对,得施肥。” 楚修远:“这和现今有,有何区别?” “将军,区别还是有的。”红菱弱弱地说。 楚修远转向她,“你知道?” “不知。但夫人说的是播种。”红菱提醒他。 林寒点头,她说的是播种,不播种怎么种下去啊。 楚修远恍然大悟,他家以前种地是撒种,前些天他自己还说过,“播种用耧车?” 林寒回想一下耧车是什么东西,便说,“对的。将军说以前你家撒种,是没钱买耧车?” “不是,是没钱买牛。”楚修远说出来,红菱跟着点头。 林寒顿时想到此时的牛等同于人,私杀耕牛乃死罪。可想而知耕牛有多贵重。 “我不会养牛。”林寒实话实说。 楚修远:“养牛?” “你问我怎么提高小麦产量,我说精耕细作,但在这上面牛必不可少。没牛一切都是空谈。”林寒道。 楚修远想一下,她说的很有道理,“我就这么回陛下。” “陛下不会逼我养牛吧?”她空间里好像没有牛的养殖技术。 楚修远笑道:“不会的。” 翌日上午,楚大将军到宣室就把林寒所说的话大致叙述一遍。 皇帝商曜也意识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禁叹了一口气,“是朕没想到。” “陛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夏收过后,粮食入库,大司农前来禀报此事还未离去,说完就小心翼翼看着帝王,担心惹心情不佳的帝王不快。 皇帝商曜见状,故作轻松,“卿直说便是。” “微臣听大将军的意思,有牛便可提高小麦产量,是不是说只缺牛?”大司农说完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是的。” “然据臣所知有了牛也不可。”大司农道。 商曜挑眉,“为何?” “耧车不可。”大司农直言。 商曜得了犁和耙就把这两样交给大司农,命他多打造几副送去皇庄,仔细观察是不是比以前的好用。 以往耕地至少需两人,如今有了曲辕犁和耙,一人一头牛便可。 大司农不信此物出自一女人之手,可商曜言之凿凿,由不得他不信。再说了,皇帝陛下乃天下之主,没必要为一个女子撒谎。 再后来得了芋藤,皇帝又下禁令,收获之前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包括皇太后和皇后。大司农便信了皇帝——楚夫人非常人也。 大司农和楚修远很熟,同朝为官超过十载,一看他面露疑惑便知他没听明白,“听闻曲辕犁和耙是尊夫人所做,大将军,尊夫人是不是认为现今百姓所用耧车和她所说的耧车一样?” 商曜心中忽然一动,看向楚修远,等他回答。 楚修远迟疑道,“不一样?” “可能不一样。”商曜还记得林寒说她会的都是旁人教的,中原大地没有别的地方可能有。所以哪天她说的做的已有人做过,还望他莫怪,“忘了你夫人怎么说的?” 楚修远想想,“可她说的是耧车,同为耧车还有不同?” 大司农闻言又不确定了,“陛下?” 商曜沉吟片刻,命大司农先退下。 待大司农的身影消失在宣室外,皇帝命小黄门取百金。 “陛下这是——” 商曜抬手打断他的话,“你那个妻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她送来犁和耙,朕赏她千金。后呈上来做纸的法子和芋藤,如今纸已做出,她又把提高水稻产量的办法呈上来,不给她点甜头,她能告诉你?” “陛下,她不是那样的人。”楚修远道,“好言相商她会说实话。” 商曜反问:“你拿什么同她商量?” 楚修远不禁笑了,“臣和她是夫妻啊。” “还未拜堂的夫妻。”商曜睨了他一眼,“要不你我打个赌,赌你和你家大宝同时掉水里,大宝会凫水,你不会,林氏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救大宝。” 楚修远:“这怎么赌?” “那就着火?”商曜道,“她绝不会管你死活。” 楚修远苦笑:“陛下,微臣如今已三十岁,大宝七岁,不论哪种情况,她都会先救孩子。” 商曜想想也是,“那朕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回来有一个多月了,林氏可曾对你表露出一丝喜爱?” 楚修远神情一怔。 “没有?”商曜就猜到是这样。上次在楚家他便发现林寒很尊重楚修远,但她看楚修远的眼神没一丝爱意。后来他才故意在孩子面前点明,林寒以前很苦,惹得孩子心疼,继而让孩子变成林寒的软肋,“早先同你说女人得哄,你还不以为意。” 楚修远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不需要女子的爱慕。可被皇帝骤然点出来,楚修远不知该作何解释,甚至脑袋都是懵的,“陛下……她和微臣还不熟。” 商曜嗤一声,“朕的妹妹和你也不熟,要不是怕被你克死,别说你有仨孩子,有八个孩子她也想嫁你。” “陛下,不一样,她今年初才到京师。”楚修远眉头紧锁,“晚公主和臣认识十多年了。” 商曜见他还嘴硬,“你就是不敢承认你媳妇儿不喜欢你。” ※※※※※※※※※※※※※※※※※※※※ 感谢在2020-07-19 20:00:00~2020-07-21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别闹、栗野、为什么要吃鱼鱼、开心紫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公主 22瓶;连♀胜、『雨季的晴天』、懒懒玥、追文狂风 20瓶;有生之莲、明媚姐、天线宝宝、46125040、开心紫妍 10瓶;甜妞09 8瓶;骁寒寒、萤草大人、落落无痕、庭庭 5瓶;吃饱就犯困 4瓶;开口笑 3瓶;俢太、默爱 2瓶;jiang~~、快乐闲人、倾城、冰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落人口实 宣室内静下来, 左右宫女太监慌忙低下头,掩饰亟待出口的笑意。 楚修远的脸涨得通红,讷讷道:“陛下……”不带这么戳人心窝子的。 “谁让你不听劝。”商曜瞥他一眼,“听人劝吃饱饭。这句民间谚语朕都听说过, 你不知?” 楚修远不敢不知, 再反驳狡辩皇帝陛下得往他肺管子里戳, “陛下, 微臣该怎么做?” “打算听朕的?”商曜问。 楚修远不想听,可皇帝陛下太懂女人, 不论他皇后阿姊还是后来的赵娙娥、李容华, 都对他死心塌地。 还有如今的苏美人, 据说苏美人不求陛下的宠爱,只求陛下时常去看看她。 楚修远不知真假, 但能说出这番话,不是苏美人心机深沉,就是真情实感。所以整天同男人为伍的大将军为了后宅安宁, 不得不低头, “请陛下明说。” “朕不明说你也听不懂。” 众宫女太监又想笑,可惜他们不敢,只能在心里腹诽,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给了大将军带兵打仗的才能,在女人一事上一窍不通。 皇帝陛下哪儿哪都好, 偏偏有个不省心的老娘,还有个天天想弄死他自个上位的弟弟。 楚修远苦笑, “陛下……” “看在林氏的面上朕教你几招。”商曜冲楚修远招招手, 楚修远走过去。 林寒看了看日头, 冲屋里喊,“楚沐,快晌午了,你叔父还不回来,是要在宫里用饭?” “苏美人近来缠陛下缠的紧,陛下没心思跟叔父一起用膳。”楚沐把他小堂弟拎出来,就对林寒说,“婶婶,我们去庖厨看看。” 林寒见他单手扛着大宝宝,吓得站起来,“抱住,别摔着。” “没事。”楚沐说着把小孩扛到肩上,“飞喽。”朝庖厨跑去。 林寒心脏紧缩,就听到小孩乐的哈哈大笑。直到一大一小消失不见,林寒方感觉自个活过来,“他去庖厨做什么?” “让厨子加菜?”红菱试着说,“要不就摘黄桃?” 林寒觉得是摘桃子。 果不其然,片刻,楚沐抱着大宝宝,大宝宝抱着四个黄桃回来了。 “可以吃了?”林寒问。 楚沐:“没熟透,但也不酸。婶婶要不要?” 林寒往上方指一下,“我喜欢吃这个。” 楚沐看到水蜜桃,点头表示知道就和大宝宝回屋。 午时三刻,庖厨里的肉香飘到主院,楚沐抛下三个弟弟从屋里出来,“婶婶,我叔父还没回来?” “不急,近来苏美人缠陛下缠的紧,陛下没空留你叔父用膳。”林寒笑着说。 小侯爷神色窘迫,“我错了,婶婶,我出去看看。” “不用。” 楚沐停下,“为何?”最先担忧他叔父的可是她。 “我听到大门响了。” 林寒话音落下,楚沐听到车轮碾压石子路而发出的声音。 “叔父怎么回来这么晚?”楚沐迎上去。 楚修远慌忙把手里的东西藏进宽大的袖筒里,不动声色地说:“有点事耽搁一下。我回来晚了?”直直地看着林寒。 林寒笑着说:“没,刚刚好。” 楚修远见她神色坦荡,像是见到一相识多年的老友,心底升起些许古怪,这是对他这个丈夫应有的模样吗。 楚沐见状,不禁问,“真没事?叔父。” 楚修远的目光从林寒身上收回来,“有事陛下会放你先回来?” 楚沐顿时知道有事,估计是不好对他这个晚辈明言的私事,“吃不吃桃?小侄去给你摘几个。 “行啊。”楚修远往水蜜桃那边看一眼,“洗干净。” 楚沐表情微变,他叔啥意思,摘了还得他亲自洗啊。 “爱吃不吃。”小侯爷转身朝东边庖厨所在方向走去。 楚修远眉头微蹙,“他干什么去?” “看看烤鱼好了吗。就是娘说的那个加了红红的辣椒和黄瓜的烤鱼。” 楚扬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楚修远转向林寒,“他不昨儿才吃过?” 林寒起身道,“他你还不了解?喜欢吃什么就一直吃,直到反胃。”注意到裙摆蹭到地面沾了些许尘土,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矮家具什么的真是太烦人,早晚给它改成高家具。 楚修远不禁往东边看一眼,“让他回隔壁自个单吃。” “您还是我叔吗?” 楚修远回头见他又跑过来,“你说是还是不是?” 直觉告诉小侯爷该说是,但说了就自打脸。 小侯爷思索片刻,转向他婶婶,“鱼快做好了。” “绿荷,带宝宝他们去洗手。”林寒道。 三个小孩从屋里出来,楚沐见状跟过去,门外瞬间只剩楚修远和林寒二人。 红藕去端水,林寒挽衣袖,楚修远按住她的胳膊。 林寒疑惑不解,“怎么了?”。 楚修远转身往东,随后左转进入寝室。 “出什么事了?”林寒慌忙追上去小声问。 楚修远:“给你。” “什么?”林寒下意识伸手,定睛一看,乳白色玉镯,质地好的跟假的似的,不禁看了看楚修远,又看看手镯,“给——给我?” 楚修远嗯一声,就往外走。 林寒抓住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前世的战友说过,男人在外面不安分,心怀愧疚就会给老婆买礼物。然而,一看楚修远的耳朵红了,简直想穿回去给她战友一道惊雷,楚修远这幅德行能在外面找人,风流多情的商曜就能为皇后守身如玉。 “将军怎么,怎么想起送我这个?”林寒怕他不好意思,就低头打量手镯。 楚修远轻咳一声,“今儿在椒房殿看到皇后戴这个,我才发现你连个首饰都没有,就拐去东市给你买一个。”顿了顿,“你——要是不喜欢,就收起来。跟我说喜欢什么,我再给你买。” “婶婶喜欢黄白之物。”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来,楚修远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滚!” 外面没了声响。 楚修远不放心,到门口看了看,只有丫鬟婆子端菜,不见楚沐和三个小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楚修远的嘴巴动了动,犹豫片刻,见林寒没有开口的打算,“想说什么?” “将军哪来的钱?”林寒怀疑是皇后给他的。 楚修远不禁摸摸鼻子,“陛下赏夫人百金——” “百金?”林寒眼中一亮,冷静下来就问,“为什么?” 楚修远见她的眼眸亮的如同夜晚的星光,顿时想把楚沐揪过来揍一顿,都没他懂得多。 “纸和水稻。陛下说如果那个芋真如你所说亩产千斤,还会重重赏你。” 林寒:“真的?!” 楚修远瞥一眼她手里的镯子,很想说假的,“陛下还希望你把耧车画出来,芙蓉园没人会做耧车。” “没问题,饭后我就画。”林寒说着就往外走。 楚修远连忙拉住她的手臂。 “还有事?”林寒疑惑不解。 楚修远想叹气,他就说林寒非常人,陛下还不信。 “这个你喜欢吗?”楚修远指一下她的镯子,就盯着她的眼睛。 末世前林寒喜欢,这么一镯子把她卖了都买不起。末世后不喜欢,不能吃不能用,一碰就碎,不小心还能伤着自个,忒麻烦。 如今林寒挺喜欢,哪天楚修远的脑袋被马踹了,想收几个通房纳几个小妾,这么一镯子就能在东市换一间铺面。 “喜欢啊。” 林寒眼中有些许欢喜,可楚修远总觉得这个喜欢来自玉镯本身贵重,而不是因送玉镯的人是他。 可这么一想大将军就觉得心堵得厉害。再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以来林寒面对他时也是一日比一日自在,换个性别就是他的副将啊。 楚修远打量一番林寒,依然和他刚进门时一样落落大方,没有一丝女儿家的娇羞。 竟被陛下说中了。 楚修远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我用陛下赏你的钱买的。” “什么?!”林寒惊得瞪大双眼。 这才是林寒啊。 楚修远忍着笑说,“我——” “没打起来吧?” 楚沐的声音再次传进来。 楚修远心梗,“吃你的饭。”接着就对林寒说,“我跟何安说了,从库房拿出一些补给你。” 林寒张了张口,“这是补给我的事吗?” “不是?”楚修远试着问,“我下次先回来拿钱再去买。” 林寒咬咬牙,“你根本没懂。” 楚修远是没懂,不是气他用她的钱买手镯,还有什么可气的。 “用我的钱,你再给我钱,不就是左手倒右手?”林寒问。 楚修远想想,“算是吧。” “那你还买这没用的玩意?”林寒瞪着眼睛说。 楚修远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 “我——我没想买。”楚修远心说,是陛下说女人都爱这个,送出去的时候再说几句好听的,那女人能记三五个月。可是这话说出来就和他先前的说辞对不上,“离你我成亲之日没几天了。那天你爹娘妹妹要是过来,看到你手上干干净净的又得嘲讽你。” 林寒:“我可以还回去。他们说不过我。” “你我大喜的日子何必给自个添堵。”楚修远说着,停顿一下,“我本想再给你买支金簪,可是没瞧见好看的就没买。” 林寒一想用她的钱买,心肝脾胃就拧到一块抽搐,“幸亏你没买。这个镯子我平时还能戴戴,那个只能束之高阁。” 楚修远心说,我猜到了,所以到金银玉器店都没看发簪。 “我知道,下次再买还买手镯。” 林寒:“还买?!” “总不能一直戴一个。”楚修远此生第一次给女人买礼物,偏偏还极少骗女人,在林寒的瞪视下是心虚又胆怯,“你我拜堂之后不回门?回门那日不能还戴拜堂时的手镯,不然你爹娘真以为我被陛下厌弃,穷得连个金手镯都买不起。” 林寒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不去行不行?反正我爹怕我克死他,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我。” “行,但落人口实。” 林寒心底顿时异常烦躁,“放下东西就走?” 楚修远仔细想想,“可行。” “就这么定了。”林寒不待楚修远开口,“先用饭,再不出去楚沐又该跑过来提醒你我。” 楚修远一想到他大侄子,就想把人踹回隔壁。 “将军,想什么呢?”林寒到门口发现他一动不动,跟个大傻子似的,“什么事不能饭后再想?” 楚修远深吸一口气,“没什么。”跟上去,“除了铜盘烤鱼还有什么?” “鸡肉和后院的菜。”林寒想了想,“跟昨天晌午差不多。将军要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可以说吗?” 林寒循声看去,跪坐在长几前的小楚扬转过头,手里还夹着一块鱼肉。 “你也想吃烤鱼?”林寒故意问。 小楚扬点一下头,意识到他娘亲说的是“想”,而不是“喜欢”,又连连摇头,“我想吃——” “先把饭吃了再想。”楚修远洗洗手,走到主位,“你娘有事要忙,没空管你们想什么。” 小楚扬脸色变了变,抿抿嘴,瞪着眼睛看他爹。 楚修远撩起眼皮,看到小孩一副要把他瞪消失的模样险些气笑,“你娘是我夫人,不是你们的奶娘,整天没事只围着你们转。” “爹爹为什么不帮帮娘?”小楚玉开口道。 楚扬点头,“对啊。” 大将军噎住。 楚沐扑哧笑喷,连忙别过脸,唯恐喷他叔父一脸米饭。 楚修远深呼吸再呼吸,忍住把楚沐踢出去的冲动,挤出一丝笑,“你俩怎知我没帮你娘?我方才就帮你娘办了件事。” 小哥俩同时转向林寒,让她说实话。 林寒点头,“你爹提醒我置办些首饰,以免被我娘家人挤兑嘲讽。”顿了顿,“用库房的钱买。我的钱留着我自个用。” “今天买啊?”小楚扬又问。 楚沐先前偷听到“买”的字样,又听到他叔问他婶喜欢什么,信了两人的说辞,“今儿初几?” 小楚扬被问愣了,“不,不知道。” “回小侯爷,今儿初四。”候在一旁的红菱道。 小楚扬想说初四怎么了,又不是十八,“离爹和娘拜堂还有十四天?” “想起来了?”楚沐笑道,“金银玉器店的首饰极少,想要精美的都得提前定,你爹和你娘没提前定制,只能满东西市寻,哪还有空管你吃什么喝什么。” 小楚扬半信半疑,“娘的妆奁里没有?”说出来想到他娘亲的爹爹坏的冒泡,“娘,我帮你买。” “谢谢大宝,你有这份心娘很高兴。”林寒笑着说,“外面那么热,你们要是中暑了,娘还得分心照顾你们。你们想帮娘,就帮娘照看弟弟。”往大宝宝那边瞅一眼,小孩把碗里的饭菜搅和成了猪食,还继续搅和。 楚修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微蹙,“宝宝,好好吃饭。” 小孩儿猛地抬头,高声道,“大宝宝!” 大将军差点被自个的口水噎死,深吸一口气,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问,“大宝宝,好好吃饭好不好?” “不好吃。”大宝宝扔下汤匙,端起小碗,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往四周来回瞅。 林寒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瞧谁的碗空着,往谁碗里倒。 “不吃就不吃。”林寒夺走碗递给丫鬟,“想吃什么娘喂你。” 小孩儿撑着长几站起来,就往林寒怀里扑。 楚修远伸手挡住,“你不吃你娘还得吃。自个玩会儿,你娘吃好再抱你。” 小孩儿无视眼前的大手,眼巴巴看着林寒。 “娘很饿。”林寒喜欢孩子,但绝不会惯孩子,自然不会跟楚修远对着干,“大宝宝,娘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大宝宝不疼娘了吗?” 小孩儿连忙摇头,他没有,他不是。 “跟绿荷玩一会儿?”林寒接着问。 小孩儿犹豫片刻,意识到林寒不妥协,扁扁小嘴转身找绿荷。 绿荷牵着他到里面,把竹席铺在地板上,又把楚扬和楚玉的玩具全拿出来,让大宝宝“拆”。 楚家堂屋有三间,吃饭在最中间,东边是茶水厅,西边一间被林寒改成三个孩子玩闹的游戏室。因三间是通的,大宝宝抬头就能看到他娘在吃饭,就不好再闹他娘。然而,没容林寒吃饱,小孩儿就倒在竹席上睡着了。 冰有限,林寒空间里也没冰,一家人得省着点用,所以只有堂屋放冰。 绿荷见大宝宝睡着,也没把他抱回西厢房,由着他四仰八叉的睡在竹席上,直到未时三刻,林寒从靠南墙而放的榻上起来把大宝宝叫醒。 小孩儿看到林寒的第一反应是往她怀里钻,然后继续睡。 林寒已习惯小孩这样,捏住小孩肉乎乎的小脸,“饿不饿啊,大宝宝,有香香的鸡蛋羹,还有软软的炊饼,还有甜甜的冰西瓜。” 在东边茶水厅睡午觉的楚沐睁开眼,拉开布帘,中堂内空无一人,西边游戏室的帘子拉的严严实实的,大概只有她婶婶一人醒了,大宝、二宝和宝宝还在睡。 楚沐揉揉眼,拍拍自个的脸清醒一下,见榻上的人还在打呼噜,“叔父,醒醒。”到榻边把人摇醒。 楚修远睁开眼,发现屋里很暗,“天亮了?” 楚沐愣了愣,意识到他误会了,失笑道,“您再睡天就黑了。您不是说要陪婶婶买首饰?可以去了。” 楚修远坐起来,想起睡前胡乱敷衍楚沐的话,忍不住打个哈欠,“东西市的地面晒一天,天黑过去也热。休沐日我再陪她过去。上午早点去,天热起来就回来。” “您别忘记把别的也顺便买了。”楚沐道。 楚修远疑惑不解,“还买什么?” “红绸啊。我的叔父,您这府上不打算捯捯饬捯饬?”小侯爷压低声音问,“我那个婶婶头婚,跟您这二婚头可不一样。” ※※※※※※※※※※※※※※※※※※※※ 晚上九点还有一章 人小鬼大 楚修远朝他脑后一巴掌, “二婚头?” “不然呢?”小侯爷捂着后脑勺后退两步,“婶婶啥都不知道还敢嫁给您,您还不好好珍惜?叔父, 小心天理难容, 让您坐实天煞孤星之名。” 楚修远起身整理整理衣袍, 漫不经心地说,“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 小侯爷收起帘布,瞥他一眼凉凉道, “婶婶比我大两岁。” 楚修远:“你婶婶这里比你大十岁。”指一下自个的脑袋。 小侯爷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喉咙干涩,“好心当驴肝肺, 以后有你受的!”哼一声,就往外走。 “你们说什么呢?”叔侄二人声音太低,以至于林寒只听到最后一句, 就连忙把西边的帘布拉开。 楚修远仗着丫鬟不在,没人听见,胡诌道, “让我多请些亲朋好友热闹热闹。我说这么热的天, 稍不留神就中暑, 人在咱们府上中暑徒增晦气,实在不美, 他就说我不懂。我反驳一句, 后面的你都听到了。” 楚沐喜欢热闹, 林寒不疑有他, “他还未当家, 等过些日子有人请他几次, 他就知道这事多烦。” 主人家愁着怎么待客, 客人愁着怎么备礼。 楚修远听明白她的意思反倒笑了,“那就不听他的。过两日我们去买些红绸。” “买红绸干什么?你我的喜袍都做好了。” 楚修远:“把院里的柱子包起来,还要在门窗上挂几块——” “等等,为什么?”林寒皱眉,“朝廷规定的?” 楚修远下意识说:“不是。以示喜庆。” “可是——”林寒想说什么,忽然想到,“太常把我接进来那日,好像只有大门和寝室布置一下,旁的和现在一样。” 楚修远:“那时我不在府上。” 林寒听明白了,他想隆重点。 “不用。这几道正门布置一下就行了。”林寒说着,不禁瞥一眼楚修远,“连廊檐下的柱子都包起来,亏您想得出。我当初就不该把管家赶走,让你尝一尝借钱度日的滋味,你就不啥都包了。”瞪他一眼,转身回里面把仨孩子弄醒。 楚修远料到她会这样,摸摸鼻子,噙着笑去吩咐何安,明日买些红绸以及结婚用品。然而,林寒不放心他, 楚修远和楚沐双双出去,林寒把何安叫到跟前,清单拿过来看两遍,没什么不妥才把清单还给何安。 红菱见她这样忍不住问,“布置喜庆些不好吗?夫人。” “好,但没必要。”林寒道,“早上布置好,第二天又拆掉,拆下来也没别的用处,不是浪费吗。”说着,忽然想到,“上次那些红绸呢?” 红菱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指一下东边。 “堆在库房?”林寒见她点头,想说什么,一看外面太阳刺眼,“到月底就该凉快了。” 红菱:“是的。到那时是一场秋雨一场寒。” “记得提醒我把红绸都拿出来。”林寒道。 红菱想问拿出来做什么,眼角余光注意到三位小公子进来,把话咽回去,“我去把瓜拿来?” 林寒嗯一声,大宝宝扑到林寒怀里,抱住她的脖子。 林寒头疼,“不热?” “不热呀。”大宝宝坐他娘亲腿上,热的汗流浃背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娘,饿。” 林寒戳戳他的小脸,“也该饿了。大宝,二宝,饿不饿?” 俩小孩晌午吃了不少鱼、黄瓜和米饭,不饿,但有点渴。听到红菱去拿瓜,等一下就有的吃,还未清醒的小哥俩呆呆的摇摇头。 林寒见他俩这样,想说出去玩会儿。一看外面太阳刺眼,屋里又没什么玩的,便让兰草把围棋拿过来,跟俩孩子下围棋。 大宝宝从他娘亲怀里坐起来,“娘,我的。” “天天你的。”楚扬原本不想玩,听到小孩的话瞬间来了精神,朝他脸上拧一下,“一边去。” 大宝宝挥着小手就要挠他。 林寒先一步抓住他胳膊,把小孩放身侧,见红菱端着西瓜过来,递给他一块瓜,“吃瓜。等一下吃饭。” “不吃饭,不吃饭。”小孩儿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林寒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小孩儿使劲点一下头。 一炷香后,红藕端来一大份饭,饭里放三个汤匙。 楚扬看到就说:“娘,我们不饿。” 楚玉跟着点点头。 林寒知道他们不饿,是担心他们羡慕,又想到大宝宝小人一个也吃不完,就吩咐红藕多拿几个汤匙。 “先看看。”林寒接过去把碗放到楚扬面前。 小楚扬看到饭里有鸡蛋,有鸡肉,好像还有菜,“这是菜饭吗?” “这是炒饭,用油炒的。”林寒挖一勺送到楚扬左手边的楚玉嘴边。 楚小二张嘴吃下去,不禁睁大眼睛,冲他兄长一个劲点头。 大宝宝看到他二哥的表情,伸手就抓林寒的胳膊,“我的,我的。”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林寒递给楚扬个汤匙,又舀一勺送到他右边大宝宝嘴里,“好吃吗?宝宝。” 小孩儿使劲摇头。 林寒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说,“不好吃啊。那都给哥哥吃。”往楚玉那边推一下。 小孩儿伸手抱住碗,嘴里的饭咽下去就说,“娘,我是大宝宝。” “哦,我又忘了,大宝宝。”林寒笑着松开手,“吃吧。” 大宝宝急了,“我的!”冲两个兄长吼。 “娘说我们仨吃。”楚扬不吃他这套,“别忘了,你刚才还说不吃。这应当是我们的。”指一下楚玉。 楚玉点头,赞同他兄长。 大宝宝气焰顿消,扭头找娘。 “你跟哥哥说,我们一起吃。”林寒道,“哥哥会让你多吃点。” 大宝宝将信将疑说出来,收到两个微笑。小孩儿也忍不住咧嘴笑了。但他怕被两个哥哥吃光,便使出吃奶得劲儿,一会儿一勺一会儿一勺,都不用林寒哄他。 林寒听人说过,有人争着吃,小孩吃得多。让楚扬和楚玉也吃的另一个目的便是这个。所以见小孩上钩,就把他啃了一半的西瓜收起来。 大宝宝停下来。 林寒不等他开口就说,“后面地里还有好多瓜。” 蛋炒饭可不常有,小孩攥住汤匙继续吃。 楚扬看到他小弟的动作,忍不住小声说,“人不大心眼不少。” “长大没人敢欺负他。”林寒笑道。 楚扬瞥一眼吃的嘴巴鼓鼓的小孩,“现在也没人敢欺负他。小爪子比沐哥的拳头还厉害。” 林寒不禁咳一声,看到小孩儿抬头,“不是说你。我们说楚沐。” 小孩埋头继续吃。 楚扬和楚玉放下汤匙改吃瓜。 “婶婶,婶婶,水缸里的瓜被你切了?” 楚沐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林寒楞了一下,想说他不是去会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的。可这个夏天都不要再吃瓜,是你说的吧?”林寒问。 楚沐大步进来,“我是不吃,但我朋友没吃过。” “你朋友?”林寒起身指一下隔壁,“你那屋子好几天都没住了,有没有打扫?就把人带过去。” 楚沐停下,“在那边。”指一下西南,前院议事厅方向,“还有没有?给我两块。” “有啊。那么大一瓜上午才吃一半,你叔父又不在家,我们哪吃的完。”见他不信,林寒笑道,“水缸里没有应该在井里。” “黄芪,去拿瓜。”楚沐冲西边喊一声,黄芪从他的小院里跑出来。 林寒咳嗽一声,黄芪下意识停下,扭头看看楚沐已回议事厅,“夫人有事?” “送瓜的时候仔细看一下什么人。”楚沐性格跳脱,不拘小节,平时看起来也没什么心机,十八岁的年纪在林寒看来就是一孩子,“等等,紫叶,和黄芪一块去。” 紫叶是府里最漂亮的丫鬟,还未及笄便有林寒那么高,身材虽瘦,但该有的一点不少,眉眼也生的极好。 若不是她整日窝在厢房里不出来,林寒可不敢留她。毕竟府里除了楚修远,还有楚沐那个血气方刚的小侯爷,整出点什么事,丢脸的是她这位当家主母,连儿子的丫鬟都镇不住。 黄芪诧异,“紫叶?”看向坐在石榴树下做活的女子。 “让紫叶端点茶水过去。”林寒叹气道,“这个楚沐,也不问问人家渴不渴,就管我要瓜,万一人是个读书人,做不来拿着瓜啃的举动,不是为难人吗。” 黄芪恍然大悟,“夫人说的极是。”见紫叶放下针线站起来,“那我们去了,夫人。” 林寒颔首,不放心又叮嘱一遍,“仔细看看,免得又是来打秋风的。” 此言一出,连机灵的红菱也没了疑惑,以为林寒让紫叶过去是想多个人看清楚。 林寒发现红菱若有所思的模样就想解释一下,继而一想这里是将军府,不是前世,她这位当家夫人没有必要同任何人解释,楚修远除外。 林寒便命红菱把笔墨砚台以及竹简拿过来,她画耧车。 晌午答应楚修远时,林寒以为她会画耧车。饭后去几个孩子的游戏室歇息,躺在榻上仔细想想,她不会。 屏退丫鬟,待仨孩子都睡着,林寒把空间里的书拿出来,照着耧车的样子描绘几遍,熟记于心才放回去。 红藕拿来笔墨,林寒立即把耧车画出来,端是怕再过会儿给忘了。 前世今生林寒都没学过绘画,所以画出来的耧车很难看。但楚沐学过,林寒打算待会儿让楚沐给她改一下,再用绢帛画出来。 林寒放下笔,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去,黄芪和紫叶回来了,两人的表情一个塞一个严肃。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寒叹了一口气,就让红藕把东西收起来。 “打秋风的?”林寒故意问。 黄芪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林寒给红菱使个眼色,红菱把围棋移到游戏室,兰草把仨孩子带过去。 楚扬和楚玉以为林寒要处理事,到休息室就拉着大宝宝玩儿,免得他一闲下来就找娘。 林寒移到茶水厅,坐下便示意黄芪直说。 黄芪跪坐在她身侧,压低声音说,“沐公子的那位友人不是什么好人。” 林寒“哦”一声,示意她继续。 黄芪看一眼紫叶。 林寒笑了,男人果然不经试探。像楚修远那种位高权重,还不近女色的,怕是整个朝堂独一份。 楚沐不算,他还没长大,一副小孩心性。 “紫叶看出来的?”林寒故意问。 黄芪不再犹豫,“不是。我和紫叶都出来了,那人还盯着紫叶不放。夫人,那人就是一色痞狂徒。公子怎么会跟那种人来往啊。” “男人把色和情分的很开。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也可以义薄云天。”林寒想一下,“你们兴许没听说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样的男人多不胜数。” 黄芪试着问:“夫人的意思那人不是狂徒?” “不不,紫叶也见过陛下,陛下是个喜欢美人的,陛下来咱们府上可曾正眼看过紫叶?”林寒问。 黄芪仔细想想,“好像没有。陛下只顾跟将军和夫人闲聊。” “闲聊也可以瞅一下,但陛下没有。”林寒笑道,“食色性也。谁都喜好美的东西,包括我和将军。但君子喜欢紫叶,便能坐到目不斜视,实在忍不住也会私下里找我或将军吐漏心声。” 黄芪脸上露出笑意,紧接着又忍不住皱眉,“夫人,那是公子的好友。” “看看今儿谁当值,如果是墨阳,就让墨阳去找将军。”林寒道,“将军在会友,就让他速回。如果在衙门,就让他早点回来,他要的东西我画好了。”随即转向紫叶,“去那边照顾宝宝,我出去看看。” 战争暂时告一段落,楚修远没什么要紧事,就出去跟朋友聚聚,毕竟快一年没聚过。但友人重要,夫人更重要,还是个脾气不大好,一生气就敢拎刀砍他的夫人。 楚修远一见着韩墨阳,就跟他回府。 林寒担心楚修远回来那人走了,到后面寻摸个白瓜,命厨子削皮挖籽,切成小块配上银叉,让黄芪送过去。 过了一会儿,林寒估摸着该吃完了,便差个家丁过去提醒楚沐,把人带去隔壁认认门。 楚沐大概也觉得该把友人带去他的新宅转转,便很是听话的把人带走。而他们刚走,楚修远回来了。 甫一进门就问,“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是楚沐。”林寒迎出去说。 楚修远脚步一顿,“又跟谁打架了?” 林寒诧异,“他很,很喜欢打架?” “也不是。就是喜欢跟人较量。跟我一同出去时,我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意气用事,他——” 林寒忙打断他的话,“不是,是他交友不慎。”见楚修远看过来,林寒点一下头,“把人带到家里来,还找我要西瓜,是关系极好的朋友吧?” “是的。他人呢?”楚修远忙问。 林寒往隔壁看一下,“在那边。”迅速把先前发生的事说一遍,“我觉得那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又担心看错,所以想让你过去试试。”顿了顿,“免得把楚沐带歪,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歪的。” 楚修远的长兄病逝时,楚沐才八岁。楚沐跟着楚修远的娘,但他娘早年吃过太多苦,身子骨不是很好,多是楚修远在照顾楚沐。 楚修远和楚沐虽为叔侄,但情同父子。林寒知道这点才让紫叶去试一试。否则她才没心情管大伯家的孩子。 楚修远听到这话果然紧张起来,“我去看看。” “有什么问题人走了再说。”林寒道,“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 二更送上~~~~~ 感谢在2020-07-21 08:00:00~2020-07-22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余冬冬、别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08061 50瓶;只是怀旧不是怀念、爱看书的女孩、lodida 20瓶;韵琳、柳香 10瓶;芳芳 8瓶;secreteva、进击的铲屎官、大黄要早睡早起、吃饱就犯困 5瓶;may 4瓶;不加糖 3瓶;啦啦啦啦、泥娃娃、楠霂 2瓶;奶油蛋糕、俢太、jessica、骁寒寒、kar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无是处 楚修远停下来, “担心他怨你?” “你我毕竟还未拜堂,管他的事终归名不正言不顺。” 楚修远厉声道:“他敢!?”不待林寒开口,大步往外走。 林寒不禁扶额, 这个楚修远, 怎么一跟小辈对上就变成威风赫赫的大将军啊。 “夫人担心小侯爷和将军反着来?”红菱试探着问。 林寒叹气, “不是担心,是他定会跟将军对着干。” “那那怎么办?大将军把您供出来,小侯爷还不得跟您急。” 林寒不怕楚沐恼怒, 她有的是法子收拾楚沐,是担心叔侄二人当着外人的面干起来。明儿坊间流传的可就不是大将军克父克母,而是嫉妒起侄儿, 叔侄二人拔刀相向。 “碧波呢?”林寒问的是楚沐的贴身小厮。 红菱想一下,“有些瓜秧干了,老何今儿收拾, 他大概在后面帮忙。” “让他去隔壁看看。”林寒想一下,“打起来速来报我。” 红菱应一声就往外跑。 大约两炷香,碧波回来, 在他前面还有俩人, 正是楚修远和楚沐, 叔侄二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林寒连忙给红菱使个眼色,让她把孩子带后面玩去。 小楚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但林寒说的话他都有听到, 觉得事不小, 不是他们小孩能管的, 就骗不愿意出去的大宝宝说后面有荔枝。 哥仨到后院, 楚扬让老何给大宝宝摘个瓜。 老何指着辣椒地, “大公子, 那边的果子好像熟了,老奴给你摘几个?” “不行,不行,我们吃不得辣。”小楚玉慌忙摇头。 老何笑道:“是辣椒地旁边的,夫人说是什么草莓,红了就可以吃。我拔草的时候看到两个通红通红,还有一个红了一半。”指着身侧的水桶,“这桶水刚打上来,原本是想浇辣椒和草莓,先摘下给你们洗洗再浇?” “我娘当真这样说过?”楚扬问。 手里拿着锄头的邹氏接道:“夫人说过。还说那东西爱生虫,让我们多多留意。” 小楚扬学着他爹爹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那就,摘掉吧。” 邹氏过去轻轻摘掉,在水里洗一下就递给仨孩子。 大宝宝伸手就抢,楚扬防着他这点,快速塞他和楚玉嘴里,“这个是你的。”递给他一个通红通红的。 小孩儿接过去,盯着他两位兄长的嘴巴。 “再看也没用。”楚玉咬一口咽下去,“酸酸甜甜的挺好吃的。大宝宝不想吃?那给我吧。”伸手就要夺。 小孩儿慌忙背过身护着他的草莓。 楚扬绕到他面前,小孩儿连忙咬一口,“我吃啦。”斜睨道。 哥俩的目的是让他吃自个的,别惦记他们的,楚扬见状就说,“沾了你的口水我不要了,你吃吧。” 小孩儿美了。 楚沐进屋就冲林寒哼两声。 楚修远眉头微蹙。 林寒抢先道:“大侄子,练练?”摩拳擦掌,笑看着他,“赢了我和你叔父听你的,输了听我们的。” 楚沐下意识看他叔父,她什么意思啊。 楚修远:“夫人,男女力气悬殊过大,我来和他比划比划。” “不可。楚沐的功夫多是你教的,他又比你瘦,跟个竹子似的,你赢了也胜之不武。”林寒看着楚沐,“比掰手腕,我不是你的对手,比剑法你不一定能赢我。” 楚沐挑眉,“可您是女人,我赢你也胜之不武。再说了,您还是我婶婶,传出去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吗。” “说得好像你能赢我一样。”林寒嗤笑。 小侯爷的神色骤变,脸上隐隐透漏出些许怒意。 林寒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塞北侯不会是个胆小鬼吧?” “叔父,这话可是婶婶说的。”楚沐猛然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不赞同,再过几天他和林寒就成亲了,万一伤着岂不晦气。还是自找的。 “夫人,那人只是楚沐的朋友之一,为了他不值得。”楚修远劝说道。 林寒知道不值得,但不给楚沐个教训,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她有三个孩子要照顾,可没功夫盯着楚沐。再说了,凭韩王视楚修远为眼中钉肉中刺,谁也说不准那人是不是韩王的人。 “我们用竹子,点到为止。”林寒看着楚沐问。 楚沐转向楚修远,他叔父不开口,借给他个胆子也不敢跟他婶婶切磋。毕竟他这位婶婶和他叔父一样得陛下看重。 楚修远犹豫片刻,看向林寒,“我说停就停。”潜意思不同意免谈。 林寒不假思索,“可以。” 楚沐到后面弄根细竹。 主院和影壁间有片四丈长两丈宽的空地,也是道路。在林寒把前面种满果树,后面种上菜之后,楚修远和楚沐叔侄二人练射术往树叶上射,练习剑法也只能在路上舞。 姜纯钧等人见楚沐拿着竹竿活动手脚,又注意到天不甚热,便以为小侯爷的手又痒了。然而,看到林寒换上劲装,楚沐把竹子一掰两半,扔给林寒一半,立即奔走相告。 楚沐和林寒各站一端,府里的卫尉全围上来观看。 林寒笑看着楚沐,“小侯爷,后悔还来得及。” “您是我婶婶,还是女人,小侄让您一只手。”楚沐接道。 林寒敛起笑容,突然上前。 楚沐的脸色骤变,不得不认真起来。 前世末世前林寒就是一普通女子,末世后觉醒雷系异能也只会胡乱挥舞。末世后一年,为提高异能者战斗力,基地把所有异能者编入军队,军体拳,射击等等,所有能提高战斗力的招数学了个遍。 林寒无依无靠,还想活着只能靠自己。 楚沐虽习武多年,上过战场,可他只有半年战斗经验,杀的人马还没林寒前世一个月干掉的丧尸多。 楚沐是知道林寒的厉害,不敢掉以轻心。可林寒招招致命,稍有不慎,那细如手指的竹节就能甩他脖子上,一炷香后,楚沐心底露怯,动作迟了些许,待他全神贯注,只见林寒已往后推。 小侯爷愣了愣,不解其意。 “你输了。”楚修远上前挡住还想继续的楚沐。 楚沐不禁眨了眨眼,“我——输了?” 楚修远走到他身边,撩起他肩上的丝线。小侯爷扭头看去,衣裳未破,但鼓出一块。小侯爷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什么时候?” “你分心的时候。”林寒把玩着竹节,笑吟吟看着他,“小侯爷,服不服?” 楚沐嘴巴动了动,一脸的欲言又止。 楚修远转向他,正想开口,楚沐双手抱拳,“心服口服。但我有个问题,您这功夫跟谁学的?” “对对,我们也想知道。”姜纯钧跟着说。 林寒笑着说:“如果我不说呢?” “那就,就不说呗。”商曜都问不出来,楚沐也没指望自个能问出来,所以听到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意外。然而,姜纯钧等人意外,桀骜不驯的小侯爷变了。 楚沐被他们看红了脸,“看什么看?没听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听说过,听说过。”姜纯钧等人连连点头,可语气里的敷衍听得楚沐直皱眉。 林寒开口道,“回屋,说说刚才的事吧。”不待楚修远和楚沐开口,她就往屋里去。 “出什么事了?”姜纯钧不禁问。 楚沐摆摆手,“小事。” 楚修远闻言轻笑一声。 姜纯钧不禁问,“不是吧?小侯爷,是不是惹夫人生气还不认错,夫人才跟你切磋,输的人——” “一个大男人话这么多,小心没女人敢嫁你。”楚沐甩给他一句,就去追他叔叔婶婶。 姜纯钧见他这样便知自个猜对了,转向沈赤霄等人,“你们猜会是什么事?” “夫人没在这边说,就是不想让你我知道。”沈赤霄睨了他一眼,“别想着瞎打听,否则这根细竹也能要你的命。”捡起林寒丢下的竹子看一下,就是种在后面的普通竹子,并非像竹子的利器。 话又说回来,林寒虽猜出楚修远看出那人不对,提醒楚沐,楚沐认为他叔父想多了,叔侄二人吵起来,但不知具体经过。 林寒到室内便问楚修远,“怎么回事?” 楚修远不禁看一眼楚沐。 楚沐低下头,装无辜。 楚修远瞪他一眼,“除了夫人讲的好色,还志大才疏,好高骛远,可以说除了脸一无是处。” “你跟人交好就是看人长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林寒惊讶道。 楚沐忙摇头,“不全是。” “那你先说是的那部分。”林寒道。 楚沐瞥一眼他叔父,楚修远冷哼一声。小侯爷往旁侧移两步,免得他叔父抬腿给他一脚,“陛下说的,丑人多作怪。” “啊?”林寒惊呼,接着就看楚修远,“陛下说过?” 楚修远点头,不等楚沐辩解就说,“那时他才十来岁。陛下随便扯个理由糊弄他,他就当真了。” “不是的。陛下还说,长得丑的人,多半都自卑。自卑容易导致人小心眼,跟长得丑的人交往,不如跟长得好看的人来往。”楚沐转向林寒,“我那个友人性格豁达,没叔父说得那般不堪。” 林寒捏捏眉心就想叹气,皇帝真是吃饱了撑的,瞎教什么啊。 “他喜欢长得好的,为何还任命我爹为丞相?”林寒反问。 是呀,为什么呢。楚沐也想问。 “朝中能吏好看的占多数,还是相貌平平的占多数?”林寒道,“乐师以及像张淮那样的占卜师除外。我指的是三公九卿以及握有兵权的将军。” 楚沐仔细算了算,片刻抬起头,不敢置信,“婶——婶婶您,您怎么知道?” “我知道什么?”林寒笑着问。 ※※※※※※※※※※※※※※※※※※※※ 晚上还有两章 老眼昏花 楚沐:“相貌出众的只占少数。” “因为美貌稀有。像你叔父这么大岁数, 且像他这般相貌堂堂的,整个礼泉县也找不出三个。”林寒道,“我听黄芪说, 你那个好友盯着紫叶瞅, 你觉得此举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就因为他长得好吧。”没容他解释就问,“换成我爹你会怎么想?” 楚沐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猥琐。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小侯爷的脸一下红了, 讷讷道,“我……我是觉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顿了顿, “还很高兴咱家有那么好看的丫鬟,就忘了——忘了往其他方面考虑。” “君子可不会盯着人家府里的丫鬟。”林寒道,“一个美人就能使他忘记自己身处何处, 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事。”停顿一下,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颔首赞同,示意林寒继续。 “你可以有酒肉朋友, 但其心必须正。”林寒道。 楚沐不禁挠头, “知道了, 婶婶。” 林寒见他态度敷衍,就忍不住皱眉, 转而一想楚沐打小没爹没娘, 祖母惯着, 叔父不惯他也没空整天盯着他, 她今天的这番话保不齐楚沐以前都没听过, 让他立即铭记于心着实有些难为人。 “宝宝他们在后面, 你去看一下别打起来, 我和你叔父说点事。”林寒道。 楚沐诧异,“这就完了?” “还想让我说得口干舌燥?”林寒瞪着他。 楚沐连忙说:“没有,没有。”拔腿就跑,端是怕慢一点林寒继续念叨。 楚修远一直旁观,发现林寒方才若有所思的一幕,待楚沐走远就问,“夫人是不是还没说完?” “将军看出来了?”林寒很是意外。 楚修远笑道:“你我相识多日,这点都看不出来,我对这个家未免太不上心。” “那我就直说了?”林寒试探着说。 楚修远:“夫人直说便是。” “将军怎么看出那人志大才疏,好高骛远?” 楚修远想一下,“我到那边装作和他闲聊,问之以是非而观其志,咨之以计谋而观其识,很容易就试出来了。” “楚沐没有。”林寒道。 楚修远明白她想说的是,楚沐怎么就没发现。 “楚沐很少跟他朋友谈论朝中大事,多是聊些城中趣事。”楚修远回想一下楚沐和他别的朋友相处的情形,“他认为他那个朋友样样好,听他夸夸其谈不会觉得他眼高手低,反倒认为他志向远大。” 林寒想想有可能,楚沐才十八,今年初入朝堂,除了练兵出征,还未接触到时事,对很多事情不了解实乃正常。 “我瞧着楚沐并不服气。”林寒道。 楚修远:“夫人有何高见?” “醉之以酒而观其性,期之以事而观其信。”林寒脱口而出。 楚修远的眼中布满笑意,他这位夫人果真不是常人。 “将军笑什么?” 楚修远:“夫人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啊?”林寒惊讶,对上他的笑容,莫名心慌,“那将军,将军打算怎么做?”连忙用话语掩饰她的反常。 楚修远仔细想想,“我出面不合适。改日让袁浩带上楚沐去试试。” 袁浩是楚修远的部下,也是他朋友,比楚修远年长三岁,也是看着楚沐长大的。由他出面,楚沐怀疑他目的不纯,也不敢不给他面子。 “将军这个办法极好。”林寒想通其中关键不吝夸赞。 楚修远摇摇头,“多亏夫人机智。”顿了顿,“此事权当已过去,免得那小子起疑。” “这是自然。”悠闲的日子林寒还没过够,转身就把此事抛开,一心“对付”大宝宝。 然而,悠闲的日子过得格外快。 六月十二,休沐日,天阴沉沉的,看起来要下雨,早膳后楚修远就让楚沐在家看孩子,他和林寒带着奴仆卫尉前往东市买首饰。 楚修远之前提议林寒再买几个,实则是话赶话说出来的。这几日他想了想,即使他和林寒拜堂那日林家人不过来,往后去林家,林寒还是要穿金戴银,否则他和林寒的耳朵能被林家人念出茧子。 心底打定主意,楚修远到东市就给林寒选一对金镯子一对银手镯,又选许多金银玉发簪。林寒见他跟不要钱似的让伙计包起来就忍不住皱眉。 楚修远眼角余光注意到这点,“夫人,你爹娘。” 林寒忍住把东西放回去的冲动,小声问,“我爹快五十岁了,陛下就不嫌他老眼昏花?” “关于这点夫人可以亲自问陛下。”楚修远见伙计把东西包好,家丁付了钱,便和林寒出去,“陛下说天凉爽了就来府里帮忙收你种的那个芋。” 林寒脚步一顿,转向楚修远,“是收,还是咱们收,他带人来称重?”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楚修远乐了,发现街上越发闷热,“回吧。我总觉得今儿得下场大的,这天太作了。” 林寒身上没出汗,但脸上黏糊糊的,甚至有些痒,也想快点回去。可是一看到马车,林寒就不禁停下来。 “怎么了?”楚修远问。 林寒不答反问,“下次出来能不能骑马?” 楚修远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不远处的马车,想说挺好的骑什么马,见她脸上油光光的,恍然大悟——她嫌闷热啊。 “可以。”楚修远道。 林寒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就往马车走去。 楚修远跟在后面,摇头失笑,他这位夫人可真特别。 “大将军?” 楚修远停下就看林寒,什么事? 林寒正想说不是我。冷不丁想到本朝将军不少,大将军只有一位,便是她身侧的楚修远。不是她喊的,还会是谁呢。旁人又不知他们今儿来东市。 林寒循声看去,一三十出头衣着华丽的女子正向他们走来。女子身材丰腴,相貌并不出挑,但她那张脸林寒总觉得似曾相识。仔细看去,女子的眼睛和大宝宝极像,心底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 “将军,我先走一步。”林寒道。 楚修远下意识问:“去哪儿?” “那人来找你,我在这儿多有不便吧。”林寒试探着说。 楚修远疑惑,“什么不便?” 这话把林寒问愣住,反应过来就想笑,她真是闲的,竟怀疑起楚修远。 楚修远有这等本事他先前的那个妻也不会跟个管事跑了。 林寒又瞧瞧那女子,直勾勾盯着楚修远,都顾不上看路,不免同情她,看上谁不好,竟看上楚修远这根榆木。 然而,没容林寒想好怎么回楚修远,女子就来到两人跟前,“这位是?”嘴上问楚修远,眼睛盯上林寒。 楚修远想也没想,“我夫人。公主也来买东西?” “公主?”林寒正打量对方,冷不丁听到楚修远的称呼惊得瞪大双眼。 本朝成年的公主只有两位,年轻的那位二十左右,是商曜的庶妹。年长的那位乃皇帝的嫡亲妹子商晚,比楚修远大四岁,比商曜小两岁。那岂不是眼前这位。 商晚诧异,“你不认识我?” 林寒嘴巴动了动,心说你又不是黄金白银青铜,我为何要认识你。 “没听将军提过。”林寒饱含歉意的说道。 商晚的表情瞬间从诧异变成震惊,林寒却高兴不起来。因她突然发现商晚梳着妇人髻,说明她已嫁人,还想着楚修远什么意思吗。 “将军,怎么从没听你说过?”林寒不待楚修远和商晚开口故意问道。 楚修远眉头微蹙,他说什么,她是陛下的妹妹,又不是他妹妹。 “近日繁忙,还未来得及同夫人说起。”楚修远犹豫片刻,道,“正好公主和夫人都在,公主,过几日我和夫人拜堂,陛下和皇后主持,还请公主拨冗莅临。” 商晚的脸色骤然变黑。 “咳!”林寒连忙别过头,这个楚修远是真瞎还是装瞎,没发现那公主恨不得把他的衣裳扒掉就地“正法”,“抱歉,偶感风寒,让公主见笑了。”担心她笑出声来,干脆躲到楚修远身后。 楚修远一人面对公主,莫名觉得尴尬,“公主?” 商晚回过神来,“大将军,你……”欲言又止,满心满眼的幽怨,可惜不是美人儿,否则林寒都想帮她一把。 偏偏今儿天公也不作美,林寒越发觉得她的脸痒,“公主是不是想说不得闲?” 商晚公主转向露出半个脑袋的人,面色依然不好,“我——”她得闲就得过去,让她眼睁睁看着这女子嫁给楚修远……公主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是你夫人?”猛地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是的。公主认识我夫人?” 公主不禁又看一下林寒,“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楚修远被她的话问懵了,“陛下亲自赐婚,我还能拿此事哄骗公主不成。” 商晚想起来了,婚是商曜指的,人是太常去接的,不可能有假。 “我见过林丞相的两个女儿,独独没见过她。”商晚睨了林寒一眼,“大将军说她乃林家女,可据我所知林家有二女,一女名林烟,一女名林雨,她是谁?”一眼不错的盯着林寒。 如果说林寒先前还同情她,现在只想把她踢的远远的。因她平生最讨厌小三,更别说小三还是个有夫之妇。 “敢问公主听谁说的林家只有两女?”林寒赶在楚修远之前开口。 商晚脱口道,“林雨。” “那就难怪了。”林寒笑道。 楚修远和商晚同时看向林寒,前者好奇,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后者疑惑,眉头紧锁。 林寒从楚修远口中得知皇帝和太后关系紧张,又找姜纯钧和楚沐等人打听一下朝中百官以及皇亲国戚。从沈赤霄那儿林寒得知太后最疼韩王,其次是商晚,因商晚是她唯一女儿。 皇帝商曜,天下之主排在最后。 大抵皇帝不喜欢他这位妹妹,商晚就投其所好——在府里圈养许多美人。如今宫中最为得宠的苏美人便出自公主府。 今天之前林寒都觉得此举正常,可是见到商晚,林寒只觉得她智障。 楚修远不敢过问商曜的私事,不表示皇后不敢管大将军的私事。上赶着给皇后添堵,还想当皇后弟媳,林寒突然就不担心韩王了。 皇帝商曜自小住太子宫,由先皇和太傅教养长大。韩王和商晚是太后看大的,糊涂太后能养出个无知公主,没有自知之明的韩王能成事才怪。 “我比林雨聪慧,比她美,她一直羡慕我,不愿意承认我是她长姐。”林寒说着,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以为她就在我面前说说,没想到竟跟公主也这样说,回头我见到她定让她给公主赔罪。” 楚修远不禁“咳”一声,这个林寒,又信口开河。 发现商晚转向他,楚修远忙说,“夫人说笑呢。公主有所不知,夫人自幼体弱多病魂不稳,林丞相担心她被过路鬼神勾走,就对外宣称林家只有二女。直到近年夫人身体越发康健,林丞相才允许她出来走动。 “可是夫人在家呆习惯了,今日若不是要买拜堂用的东西,夫人也不愿出来。夫人如今已有二十,不是不得已林丞相也不敢留夫人至今。当然我二人也不会成亲。此事还得好好谢谢泰山大人。” 林寒震惊,这人还是榆木疙瘩楚修远吗。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比她还镇定。 楚修远究竟有多少面。 “原来如此。”商晚打量一番林寒,“你如今还时不时生病?” 咋了。 等她死了自个上啊。 林寒搁心里翻个白眼,想说不会,话到喉咙眼莞尔一笑,“年初还生了两场病,本以为会跟早年一样,谁知到将军府病就去了。说起来还得多谢陛下,不是陛下赐婚,这么热的天我可不敢出来。” 楚修远再次别过脸,吞下笑意。 商晚张张嘴,不敢置信,“到将军府再没生过病?” “是呀。”林寒点头,瞥一眼楚修远,故作害羞,压低声音对商晚说,“我觉得我和将军是天生一对。公主,您说是不是呀?” 再续前缘 商晚的呼吸停顿一下, 看到林寒粉面含春的模样就想说,你想多了。 “你和大将军还未拜堂。”商晚试图点醒林寒。 林寒抬起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是呀。真希望明日便是六月十八。” 大将军再次别过脸, 深呼吸再呼吸, 保证自个不会笑出来才转过头,“公主,我们该走了, 几个孩子缠夫人缠的紧,迟迟不见她该闹了。” “孩子?”商晚想起楚修远有三个儿子,正想说什么, 记起他说的话,脸色再次为之一变,言不由衷, “几个孩子和你夫人感情真好。”说完就打量林寒。 林寒抿嘴笑笑,一副小女人模样,“大概是我长得好, 小孩子看着欢喜吧。毕竟小孩都喜欢美的。” 四周安静下来。 随行的家丁卫尉慌忙别过脸偷笑。已有预感的楚大将军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 这个林寒怎么什么都敢说。 商晚回过神, 见林寒脸上不见得意,甚至有些苦恼长太美, 连小孩都粘着她不放, 顿时瞠目结舌, 嘴巴动了动, 半天没能憋出一个字。 林寒看到她这样瞬间决定以后也这么绿茶, “公主, 抱歉, 让您见笑了。” 商晚下意识说,“没有。” “没有就好。我怕人不喜欢孩子,都不敢跟人说。”林寒温温柔柔地说,“公主不觉得我烦,改日再聊。对了,六月十八日我和大将军拜堂,公主得闲一定要过来啊。” 商晚想说不,余光注意到楚修远又想说好,犹豫不决,好半晌又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大将军的段位不及林寒,看到和商曜有五分像的商晚又一次选择困难,忍不住开口解围,“夫人,公主事务繁多,不见得有空。” “那就算啦。”林寒故作大度的笑笑,“公主,改日见。”手伸向楚修远,“将军,扶妾身一下。” 大将军愣住,不知她要做什么。注意到她一只脚踩在上马车的小杌子上,心中忽然一动,扶着她的胳膊,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他的这位夫人怎么比陛下还爱演。 来的时候她可是单腿跳上来的,都没用小杌子。 “将军,别愣着啦。”林寒坐上马车就催,“宝宝该想我想的哭了。我一想到宝宝在哭,心里就难受得紧。将军——” 楚修远想让她闭嘴,“夫人别担心,我们这就回去。”坐上马车,扭头对商晚说句“告辞”就命驭手驾车,再待下去他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然而,他却不知家丁和卫尉也快忍不住了。以至于楚修远话音刚落,驭手就扬起马鞭,奔腾而去——留给商晚一地尘土。 林寒透过帘缝看到这一幕乐得咯咯笑。 楚修远见状,无奈地说,“夫人不怕日后被戳穿?” “谁戳穿我?我刚给陛下一副耧车图,陛下还未赏我。”林寒瞥一眼楚修远,见他不敢苟同,“将军别忘了,您刚才也骗了公主。” 楚修远:“你说林雨嫉妒你,以后无论她说什么公主都不会信。”林丞相和他夫人不敢说实话,楚修远才敢胡诌,“可你装弱柳扶风,总不能装一辈子。” “您真想请公主来府上,跟她再续前缘?”林寒问。 楚修远下意识说:“没有。”说出来惊觉不对,“我和她没前缘。” “我们都上车了,公主怎么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林寒转过身面向他,“做给我看啊?我一个体弱多病,不知哪天就死掉的人,她犯得着吗。” 楚修远无语,有这么诅咒自个的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兴许吧。”楚修远道。 林寒:“兴许?!” 他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楚修远:“她怎么想的我真不知。” “所以我没看错?”林寒挑眉,“大将军克父克母,天煞孤星,还有女人喜欢你,那个女人还是公主。您若没那些凶名,心悦你的女子是不是得从京师排到洛阳。” 楚修远乐了,“然而这么多女子我独独选中夫人,夫人是不是很高兴?” 林寒送他一记白眼,“我是你选中的,这话陛下同意吗?” 大将军噎住了。 这下换林寒乐了,“你和她怎么回事?”不待楚修远开口,“大将军,别怪小女子没提醒你,她可是有夫之妇。” 楚修远又想笑,就她还小女子?她是小女子,整个长安城的女子都得是病秧子。 “她夫君已病逝三年。”楚修远道。 林寒:“原来是个寡妇。那看上你这位鳏夫也正常。不对啊,她这么不加掩饰,陛下不知?” “不清楚。”楚修远道。 林寒冷笑,“陛下知道还不同意,是怕你克死她,还是担心她克夫?亦或信了那术士的话,您只能娶林姓女子。” 楚修远苦笑,也看出他不说实话林寒能问到家,“是怕我克死她。夫人听到这话满意否?” “不满意。你知道青面獠牙的传言跟韩王有关,就没想过克父克母的传言也是他放出来的?”任何言论没人推波助澜,都不会传的天下皆知。楚修远的事定有韩王的影子,也不可能瞒得过皇帝,“这事陛下知道吧?陛下就没告诉公主?” 楚修远扶额,“不是人人都像夫人这般睿智。” 林寒闻言不由地露出笑脸,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倏然板起脸,“恭维我没用。”顿了顿,“你说一两年之后公主见我好好的,会不会——” “她不敢。”楚修远见她越说越扯连忙转移话题,“明儿袁浩带楚沐出去转转。” 林寒忙问:“试试楚沐的那个友人?” 楚修远点头。 “在哪儿?” 楚修远往外面努一下嘴。 林寒明白,要在东市。 “喝酒还是托他办事?”林寒又问。 楚修远摇头,“见机行事,以免太刻意被楚沐看出来。” “那明儿楚沐该伤心了。” 嘴上这样说,眼中尽是笑意,楚修远一时竟不知是该同情楚沐,还是该同情他,往后余生都得跟这么个爱演的生活在一起。 可惜大将军都不敢表露出来,因自打看过她和楚沐过招,大将军总觉得赤手空拳林寒不是他的对手。舞刀弄棒他必败无疑。 “伤心也是他自找的。”楚修远不待林寒接茬,话锋一转,“晌午吃什么?” 林寒:“饿了?” “早上喝的粥不顶饿,有点。”楚修远并不饿,因他早上吃了一大块葱油饼,还吃了两个煎蛋和许多菜。之所以绕到吃上面,是担心林寒想起来又追着他问商晚的事。 林寒回想一下,“番茄炒蛋拌凉面。” “这一个?”楚修远惊了,她怎么越来越会过日子。 林寒:“主食是这个,菜照旧。” 楚修远松了口气,“近来我们吃的菜都是后院种的?” 林寒回想一下,“姜和蒜是买的。” 楚修远心说,姜和蒜也种,那除了柴米油盐,他家就啥都不用买了。 “不过再买两三个月就不用买了。”林寒道。 楚修远张张嘴,意识到她说什么,难以置信,“后院还有蒜和姜?” “对啊。咱们早上吃的蒜薹炒鸡肉的蒜薹就是从后面蒜苗地里拔的。”林寒道,“等那蒜苗老了,底下就是蒜瓣,回头挖出来挂在庖厨的廊檐下晾晒,能吃到明年开春蒜苗长大的时候。” 大将军服了,心服口服。 “姜能放那么久?” 林寒想想,“放地窖里能放到开春。对了,我正好有件事跟你说,种芋的那块地有一亩,等芋挖出来,我想全种上白菜和萝卜,回头就在前面东南角挖个大地窖,你朋友登门拜访看到了,不会追着您问吧?” 楚修远心说,必然得问。可一想林寒苦日子过怕了,不同意她会很失望,她失望他家那仨小崽子能闹腾死他……大将军挤出一丝笑,“不会。”接着又补充一句,“我也没几个朋友。” 三天两头往外跑,这话楚大将军怎说得出口的啊。 林寒不禁瞥他一眼,言不由衷道,“那就好。”感觉马车慢下来,撩开车帘发现到家了,“这么快?” “离东市本就不远。”楚修远下车就想往里走,一想到林寒怎么上车的,停下伸出手。 林寒走出马车,“干什么?” “扶你下车。”楚修远道。 林寒眉头微蹙,有病吧。她又不是弱柳扶风的病西施。白了他一眼,林寒跳下车。 楚修远料到会这样,摸摸鼻子跟上去,越过影壁,发现院里安静极了,“难得啊,大宝宝竟然没闹。” “是没闹你。” 楚沐的声音骤然传来,楚修远和林寒同时停下,循声看去,楚沐在西南边的枣树和石榴树中间的墙上坐着。 楚修远忍不住问,“你在那儿干什么?” “躲大宝宝啊。” 楚修远和林寒转过身,楚扬从院里小跑过来。 “大宝宝哭了?”林寒忙问。 楚扬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楚修远和林寒被他摇晕了。 楚沐快速说道,“他闹着要去找你们,我不理他,他就朝我脸上招呼,我给他一巴掌,小崽子气哭了,我没理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所以大宝点头又摇头。” “你——”楚修远不知该怎么说他,“你就这么照顾他?” 楚沐一脸无辜,“我也不想啊。是他突然出手,我习惯反击,等打他手上才意识没收力。可打都打了,您让我怎么办?总不能抱着他去找你们吧。” 楚修远见他还有理,“你——” “别你了,让您在家看着,您指不定能给宝宝两巴掌。”林寒打断楚修远的话,“反正宝宝小不记事,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楚沐不禁问:“婶婶不怪我?” ※※※※※※※※※※※※※※※※※※※※ 感谢在2020-07-22 20:00:00~2020-07-23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瓜兔、3608634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eggy215108 69瓶;lodida、nnnnni、 20瓶;火泉 10瓶;拾云 7瓶;secreteva、璇 5瓶;26308261 2瓶;抹茶绿豆糕、俢太、hey,jum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祸从口出 林寒疑惑不解, “怪你什么?” 楚沐:“打宝宝啊。” 他都想好了,这夫妻俩要是怪他,他就翻墙那边去。 “又不是有意的。再说了, 也是宝宝有错在先。”林寒实话实说, “让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得惯着他也好, 省得过两年想管管不了。” 楚沐从墙上跳下来,“不愧是我婶婶,就是深明大义。” “还是我夫人呢。”楚修远忍不住说。 楚沐笑道:“是呀。亏得您还是我叔父, 都不如婶婶了解我。我真怀疑自个是不是您亲侄子。” 大将军顿时噎着了。 林寒不禁叹气,“别贫了。我和你叔父逛半天累一身汗得去洗洗,宝宝醒来你先照看一会儿。” “他不见得跟我。”楚沐道。 林寒:“不会的。”停顿一下, “他闹就抱他去后院摘草莓。” “草莓?大宝和二宝俩人一天恨不得看八次,再多也搁不住。”楚沐说着看一眼楚扬,“红一点就被他俩摘掉吃了。” 楚扬哼一声, “说得好像你没吃过一样。”不容楚沐开口,“娘您不知道,沐哥除了偷吃草莓, 还偷吃番茄, 我和小玉、宝宝仨加一起都没他吃得多。” “自家的东西用偷就过分了。”林寒走到楚扬身边摸摸小孩的脑袋, “他不给你吃,那就等他上朝的时候, 让庖厨给你们做油条, 也不给他吃。” 楚扬眼中一亮, 这个主意好啊。 楚沐想哭给他婶婶看, “我刚夸过您, 您也忒不禁夸了吧。” “我可没求你夸我。”林寒笑笑就往院里去。 楚沐追上去, “您就不怕把他俩教的比您爹还阴险狡诈?” “楚沐!”楚修远冷声道, “怎么同你婶婶说话?” 楚沐吓一跳,见他叔父异常严肃,甚至带有些许怒气,“婶婶不是,不是说她爹对她不好吗?” “那他也是我朝丞相。”楚修远很担心楚沐在家说习惯了,到朝上也秃噜出来。 楚沐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就看林寒,他错了? “我在家怎么说都成,大宝和二宝也是,因为我们是妇道人家和无知幼儿,诋毁陛下,陛下听见也不好同我们计较。你是朝廷命官啊,小侯爷。”林寒看一眼楚修远,“你叔父没跟你说,祸从口出?” 楚修远:“他觉得他是小侯爷,没人敢动他。” 林寒不禁问:“真的?” 楚沐是这么想过,只因他姑姑是皇后,他叔父是修远侯,他是皇帝商曜看着长大的。可他没想到会被他叔父看出来。 “没有。”小侯爷死鸭子嘴硬,绝不承认他骄傲自大。 林寒见状,轻笑一声,“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不待他开口就去寝室。 楚沐下意识跟上,楚修远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干什么去?” “我——”楚沐看到红菱撩起门帘,好生尴尬,“一时着急忘了。” 楚修远还想再数落他两句,一想到明天的事,干脆放开他,去西厢房洗澡。 瞬间,院中只剩小侯爷和他的两个堂弟。 一大两小大眼瞪小眼,小楚扬转向他弟弟楚玉,小哥俩手拉手向后面找好吃的,撇下小侯爷一人孤零零晒太阳。 林寒和楚修远换身衣裳出来也没再数落楚沐,而是拿着剪刀去剪葡萄。 主院内种的两棵葡萄树分别是茉莉香葡萄和醉金香葡萄,林寒不知它们何时成熟,先前听楚沐说两个小孩得空就去摘草莓,林寒才意识到农历六月中旬差不多是阳历七月中下旬,向阳处的葡萄该熟了。 葡萄架不高,楚修远伸手就能摸到顶,林寒便端着盘子指挥,楚修远挑熟的摘。 大宝宝醒来看到林寒就想撒娇,一见他爹娘在摘果子,窝在他堂兄怀里,头枕着对方肩膀,等着爹娘投喂。 葡萄树种下之后被林寒浇了几次来自空间的山泉水,哪怕今年只是第二次结果,葡萄架上也挂满了葡萄。 楚修远只挑一块地方,一会儿便摘一盘熟果。 楚沐在一旁看到有的明明变了色他叔父却像没看到一样,不禁问,“叔父,那些留着做什么?” “都摘的乱七八糟的,回头陛下要,我们拿什么孝敬他?”林寒问。 楚沐明白了,“可是等整串都熟了,那最先熟的不会掉下来?” “不会的,除非挂着葡萄的枝叶枯了。”林寒把盘子递给他,“我和你叔父去前面议事厅看着再摘点。” 楚沐扫一眼,盘中得有五六十个,“这么多够了。我们等一下要吃饭,前面的明儿再摘吧。” 林寒转向楚修远,想听听他的意见。 楚修远不是楚沐整天拿水果当饭吃,他想吃葡萄也就尝尝味儿。林寒爱吃也不是个贪吃的,那么多够楚沐他们哥四个吃的了,楚修远便点一下头。 林寒把剪刀递给丫鬟,洗洗手就命丫鬟摆饭。 饭后,一家人和往常一样,林寒和三个孩子在西边游戏室歇息,大将军和楚沐在东边茶水厅睡午觉。 午后,林寒和楚修远各忙各的,也没再追着楚沐说教,楚沐反而觉得哪里怪怪的。直到晚上他去歇息,林寒和楚修远也没再提,楚沐便以为这茬过了。 夜里下起瓢泼大雨,翌日清晨暑气降下,空气清晰,天气异常舒服。然而,小侯爷的心情一点也不美。 申时一刻,林寒坐在廊檐下看着仨孩子品尝刚刚摘下的葡萄,楚沐从外面回来,蔫头耷脑,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林寒心底暗笑,冲西边书房喊,“将军。” 楚修远连忙跑出来,端是怕慢一点林寒又连名带姓的称呼他。 发现楚沐视眼前的葡萄如无物,大将军冲林寒挑了挑眉,啥情况。 “朋友。”林寒无声地说。 楚修远见林寒身侧有个铜盆,盆里有水和面巾,大概是给几个贪吃的小崽子准备的,便过去洗洗手,坐下就捏个葡萄,“沐儿,怎么不吃?” 楚沐恍若未闻。 楚修远歪向林寒,压低声音说,“伤的不轻。” “三观碎了一地。”林寒道。 楚修远没听懂。 林寒小声说,“接人、待物以及对朝政的看法和他认为的截然不同。” 楚修远数一下正好三样,不禁说,“夫人真会简化。” “我都这么难过了,你们还说悄悄话?” 楚沐突然开口,猝不及防的大将军吓得身体往前一趔趄,林寒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就看到楚沐满脸幽怨。 林寒又想笑,这孩子咋恁逗呢。 “你一没受伤,二没生病,你不说我们哪知道你难过。”林寒道。 楚沐噎着了,吭吭唧唧说道,“平时我皱皱眉都知道我要做什么,这会儿又不知。您不愧是我婶婶,怎么说都有理。” 楚修远:“下朝时还好好的,我问你回不回家,你说去东市逛逛,逛到下午才回来还不开心,你让我和你婶婶说什么好。 “你要是衣服破了,或头发乱了,我们还能看一二。可你哪儿哪儿都好,我们以为你累了,想让静静地歇会儿还不落好。” 小侯爷再次噎住。 小楚扬不禁问,“沐哥怎么了啊?” “出去玩还不开心?”楚玉跟着问,“我能在外面玩上半天,得高兴的连草莓和葡萄都不想吃。”说着还拿眼睛看林寒。 林寒笑道:“月底凉快了,让你爹爹领你们去。” 仨孩子同时看向楚修远,包括先前只顾吃的大宝宝。 到月底酷暑就过了,楚修远想一下便说:“可以。” “爹爹吃葡萄。”楚扬把他手里的葡萄递过去。 楚修远接过去,眼角余光瞥到楚沐还无精打采的,“出什么事了?” “叔父——”楚沐看到林寒,嘴巴动了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事。” 林寒啧一声,“不问说不关心你,问你又不说,当你叔叔婶婶可真难。” 小侯爷面露难色。 楚修远没了耐心,“快说!”陡然拔高声音。 小楚玉险些被葡萄呛着,林寒朝楚修远胳膊上一巴掌,“小点声,吓着孩子。” “我没事,娘。”楚玉把葡萄咽下去就忙说,就怕慢一点爹娘又抄家伙。 林寒见他还能说话,放心下来转向楚沐,“还等你叔父三请四邀?” “我说可以,你们不准笑话我。”楚沐盯着他叔和他婶。 林寒早已猜到,闻言只想送他一记白眼,“我和你叔父没那么闲。” “那我说了?”楚沐试探道。 小楚玉忍不住开口,“沐哥是不是病了?娘,快给沐哥看看,都像换了个人。” “我没病。”楚沐脱口而出。 楚修远撩起眼皮看他一下,没病就赶紧说,别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人。 楚沐不禁挠挠头,“不准笑啊。” 楚修远抬手把葡萄扔出去,正中小侯爷眉心,小侯爷的三魂七魄归位,恢复以往的模样。 “就是先前来咱家,我还拿西瓜招待的那个朋友,您和婶婶都还记得吗?今儿晌午我们在东市碰到,就近找了家酒肆去吃饭,席间闲聊到朝中大事,他多喝了两杯,就说,就说——” 楚修远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变成结巴了?” “就说同人不同命。”楚沐忙说。 楚修远和林寒相视一眼,这什么意思。 林寒想了想,试着问,“他和你一样都是青年才俊,而他一事无成,你能获封塞北侯,是因为有个好姑姑和好叔父?” 楚沐惊得合不拢嘴。 楚修远不禁冷笑连连。 楚沐一见他叔和他婶跟他一样不赞同,才敢说,“还说叔父能成为大将军,得陛下器重,也是因为有个好姐姐。如今姑母失宠,陛下待叔父不同以往,两次胜利才赏千金。叔父,我——” “你给我闭嘴!”楚修远道。 楚沐吓得闭上嘴巴。 林寒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息怒,“苏美人也有个弟弟,陛下如今正宠苏美人,去年出征为何不让苏美人的弟弟一同前往?” “他,他手无缚鸡之力,去了连伙头兵都当不了,让他去作甚。”楚沐说出口明白过来,“婶婶的意思陛下看重我和叔父只是因为我们本人,并非皇后姑母?” 林寒:“皇后只能让你们认识陛下,并不能左右陛下的意愿。等等,他这么不服气,就没让你帮他引荐?” 楚修远接道,“陛下早两年广纳贤良之士时,他有递奏章。” “叔父怎知?”楚沐忙问。 林寒也想知道。 楚修远:“我早两天让人查了一下,可从未听陛下提过,想来是陛下看一眼就扔了。” “怪不得他说陛下慧眼不识英才。”楚沐不禁说。 林寒和楚修远听得一愣一愣。 皇帝商曜有诸多令世人调侃甚至嘲讽的地方,比如他风流多情,比如他生活奢靡,唯独用人方面无可指摘,不怪楚沐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服不服我和你叔父?”林寒问。 楚沐愣住,反应过来讷讷道,“您二位毕竟比我年长。” “不说你婶婶就比你大两岁?”楚修远接道。 小侯爷的脸一下红了,“我有说过这话?叔父记错了,明明是你说的,还说婶婶吝——” 林寒打断他的话,“你就别挑拨了。赶紧吃葡萄,再不吃就被大宝宝吃光了。” 楚沐低头看去,小孩儿一手一个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跟个偷米的小耗子似的,“晚上做肉你还吃不吃?” 小孩儿的小嘴不动了,抬头看他爹娘。 “晚上做糖醋鱼。”林寒笑着说,“先在锅里炸一下,然后再烧。据说酸酸甜甜的,比你的葡萄还好吃。” 小孩儿站起来,晃晃悠悠朝他娘亲走去。 林寒拿起盆里的面巾给小孩擦擦黏糊糊的脸和手,把小孩儿抱到腿上,掀开衣裳,肥嘟嘟的小肚子露出来。楚修远瞧着好玩,朝儿子肚子上拍两巴掌,“熟了,可以切开吃了。” 小孩儿吓得慌忙捂住肚子,“不可以!” “别吓唬他。”林寒搂住小孩,对楚扬和楚玉道,“后面的草莓都快被你俩捋秃了,不准再摘,给太子留点。” 小楚扬不假思索道,“太子不喜欢吃草莓。” “不听话是不是?”林寒盯着他问。 楚大公子抬头对上他娘亲的视线,总觉得他回答是,会错过很多好吃的,“没有。我是怕太子不喜欢。” “这点不用你担心,他不喜欢还有陛下。”林寒转向楚玉,“听话明儿晌午吃豆角焖面。” 楚沐和两个堂弟同时停下,眼巴巴看着林寒等她继续说。 “鸡肉和豆角一起炖,炖到半成熟把面条放上去蒸,直到锅里的水快干了再盛出来。面和菜搅拌一下,便是焖面。”林寒说完转向楚修远。 大将军不等她问就主动说:“没吃过。”犹豫片刻,道,“夫人费心了。” “娘,我吃。”大宝宝坐起来。 林寒摸摸他的小脸,“咱家大宝宝最听话,明儿给你做。” “晚上不行?”楚沐忍不住问。 侯在一旁的红菱道:“小侯爷,鸡晌午做了,晚上只有鱼。鱼不吃就不新鲜了。” 搁在以往楚沐会说不新鲜就不新鲜呗。如今当家的是林寒这个会过日子的,被他婶婶收拾了几顿的小侯爷撇撇嘴,“那就明天吧。” “夫人,夫人……” 楚修远转过身,楚扬的贴身小厮碧海从东边跑过来。 “出什么事了?”楚修远开口问。 碧海到廊檐下停下来,“大将军,小侯爷,夫人,您看看这是不是熟了。” 红菱接过来递给林寒。 林寒惊讶,“无花果?” “裂开了?坏了吧。”楚沐勾头看一眼说道。 林寒又想跟他切磋切磋,这小子可真是个贵公子。 “将军。”林寒递给楚修远。 楚修远拨掉皮咬一口,顿时觉得吃了一嘴蜜,“不错。怎么这么早?” “个别的吧。”林寒说着转向碧海,“是不是只有几个顶上红了或裂开了?” 碧海回想一下,“好像是。” 林寒:“楚沐,跟碧海把开裂的摘了,当餐后水果。” “所以不是坏的?”楚沐说出来,见楚修远瞪着眼睛看他,顿时知道自个说错了,端着原先盛葡萄的盘子随碧海摘无花果。 楚扬和楚玉跟着起身,想到什么就看林寒。 林寒露出微笑,小哥俩跟上去。 大宝宝见状挣扎着要起来。 “我们吃肉。”林寒开口。 小孩儿老实下来。林寒把胖娃娃递给楚修远。小孩儿不愿意,楚修远说句“你娘累了”,小孩儿才安生,但眼睛直勾勾盯着林寒,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林寒被一双清澈的大眼盯着,而且眼睛的主人还是安静时像个小天使的白娃娃,林寒受不了,但她知道一时妥协,以后再想给他改过来难了,故意装没看见,问楚修远,“我瞧着晚公主的眼睛和大宝宝很像,大宝宝的娘亲是不是和她长得很像?” 楚修远都快忘记他前妻长什么样了。毕竟俩人成婚没多久,楚修远就上了战场。回来过些日子又走了,再回来她已不再人世。 林寒冷不丁这么一问,楚修远想许久才想起来,“她和晚公主都是圆脸,有几分像,但和晚公主最像的是韩王。” 听到“韩王”二字,林寒不由得阴谋论,“她不会是韩王的人吧?” 楚修远愣住。 丫鬟们齐刷刷看向林寒。 楚修远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不是。皇后阿姊找人查过,当时选中她便是觉得她老实,没想到……”做出那等事。 大宝宝就在他怀里,楚修远没好直白地说出来。 “不是觉得她和长公主一样好拿捏?”林寒小声问。 楚修远不禁转向她,一脸的无奈。 林寒顿时明白猜对了,忍不住笑了,“将军,听说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我只听说过牙尖嘴利。”楚修远没好气道。 林寒摸摸大宝宝的小脸,起身离开。 “干什么去?”楚修远忙问,“生气了?” 林寒停下,“我是那么小气的人?”白了他一眼,就往庖厨去,命厨子煮几个鸡蛋,留几个孩子饿了再吃。 往常天气凉快的时候,天一黑几个孩子就爬上榻睡觉。如今天热,几个孩子不玩到亥时都不睡。 他们每天天不黑就吃饭,到亥时楚扬和楚玉就饿了。先前晚上都是吃水果,林寒觉得晚上吃硬的水果不消化,就想给他们找替代品。可思来想去只有鸡蛋最省事——凉了也可以吃,还比粥和饼有营养。 楚修远对庖厨里的事不感兴趣,便抱着大宝宝站起来,“我们去看你哥摘无花果。” 林寒种的无花果和葡萄一样,还未到盛果期,楚沐寻遍两棵果树才找出五个。见楚修远过来,楚沐就移到他身边小声说,“我们一人一个,别让宝宝吃了。” 楚修远又想给他一脚,十八岁了,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啊。 “你们吃,大宝宝得吃肉。”小孩儿不是特别胖,可大将军没抱过孩子,这么一会儿就觉得胳膊酸,干脆让小孩坐他肩膀上。 小孩吓得抓住他的胳膊,哪还记得什么无花果,任由他爹把他扛回中堂。 翌日,天放晴,离林寒和楚修远成亲的日子越发近了。 楚修远下朝后被几个友人围着追问拜堂那日怎么办。楚修远暗示一切听陛下的,他的友人便知那日陛下会过去,顿时打消让他请客的念头,也不敢提出观礼。 韩王心怀叵测,爱出昏招,六月十八日那天除了帝后还有小太子,楚修远也不敢邀请友人过来,万一他们的驭手或随从是韩王的人,在他婚礼上搞出点事,他就坐实了克妻之名。何况他已答应林寒婚礼过后再请朋友家中小聚,出尔反尔的结果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变成演武场。 友人可以不请,林长君那边得做做样子。 初十上午,楚修远便让楚沐去林府下请柬。 林长君客客气气把楚沐迎进门,楚沐要是不知道林寒在林家过的什么日子,以及林寒到了大将军府还多么会过,看到林长君笑眯了眼的模样,定会认为林寒乃林长君的爱女。 然而,已知林长君的真面目,嫉恶如仇的小侯爷看到林长君越高兴,反而越觉得他虚伪,胡乱应付他几句,就以府里忙为由告辞。 林长君不知商曜查他,也不知林寒已把她和林家的矛盾和盘托出,真以为楚沐公务繁忙,把楚沐送到门外,林长君回屋就喊林夫人备礼。 林夫人从后院出来,脸上布满了不快,“我们是娘家人,过去观礼还要送礼?” “我们去的不止是林寒的夫婿家,是大将军府。”林长君神情严肃。 林夫人冷笑,“一个快被厌弃的将军,不知哪天就没——” “闭嘴!”林长君呵斥一声就往四周看,见丫鬟小厮离得远,应该没听清楚,松了一口气,“不论以后如何,他现在是大将军,是太子的舅父。” 林夫人:“说起太子,我怎么听人说陛下更中意二皇子。” “陛下是喜欢二皇子,但二皇子还在襁褓之中,日后有没有太子聪明还得两说。”林长君一顿,“咱们这位陛下又不是个长情的,保不齐过两年又中意三皇子,甚至四皇子。但只要有大将军在,不论陛下钟意谁,太子永远是太子。” 林夫人往北边看一眼,“陛下还能让他活那么久?” “韩王一日不反,陛下一日不敢动大将军。”林长君压低声音说,“韩王做梦都想除去大将军。” 林夫人一个妇道人家不懂朝中大事,但偶尔听到一些,这么多年下来,也比三个月前的林寒懂得多。 “韩王是大将军的保命符,这话是真的?”林夫人问。 林长君反问,“你当为夫当日为何不敢拒绝?”正是皇帝还需要大将军,得供着楚修远。 林夫人听出他潜意思,“真便宜她了。” “我的耳朵怎么发烫啊。”林寒摸摸左耳朵,转向坐在石榴树下吃无花果的人,“是不是你在心里骂我?” 楚修远好笑,“你是我夫人,我诋毁你于我有什么好处。”扔掉果皮,“算着时辰楚沐该到林家了,定是你那个好嫡母和她的好女儿在骂你。” “你说我爹他会不会来?”林寒好奇。 楚修远:“你爹走一步算三步,凭陛下还用得着我,你爹十之有九会来。” 话音落下,从外面进来一人。 楚修远正想喊楚沐,定睛一看是韩墨阳,“出什么事了?” “回大将军,宫里来人了。”韩墨阳拱手道,“卑职瞧着除了宣室和椒房殿,还有长乐宫的人。” 楚修远皱眉,“长乐宫的人来做什么?” “卑职也不知。但卑职见他手中捧着盒子,想必是来贺喜来着。”韩墨阳道。 林寒不禁看楚修远,“我过去?” “不,我去。”楚修远说着就往外走。 片刻,楚修远回来,身后跟着三个家丁,每人怀里都抱着几个盒子。 林寒见状迎上去,“哪个是太后送的?” “直接送库房了。”主院有孩子,楚修远不敢赌,便命韩墨阳送去库房封起来。 林寒正有此意,闻言露出笑脸,“这些是陛下和皇后赏的?” 楚修远微微点头,就近打开一盒子,是镶有红色宝石的金手镯,还是四个,“皇后阿姊很喜欢你。” 林寒看过去,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些是给我,还是你我拜堂那日我戴一会儿,然后收入库房?” 楚修远没懂,忽然想起什么,不禁失笑,“不给夫人能留着给谁。”楚修远敢对天起誓,他如果说是,林寒能抄起盒子朝他脑门上砸,“难不成给楚沐那小子的媳妇儿?你觉得就他那德行,能讨个什么媳妇。” ※※※※※※※※※※※※※※※※※※※※ 晚上还有一章 拜堂之日 “什么都比你好。” 带有怒火的声音传进来, 林寒和楚修远相视一眼,林寒回过身,楚沐正大步往这边来。 “小侯爷说什么?我没听清, 再说一遍让我听听。”林寒笑眯眯说道。 小侯爷不由地停下, 见他叔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瞬间知道该怎么回,“叔父有三个孩子都能找到婶婶这样的,我才十八就已封侯拜将, 定能找个比婶婶好的。”不待林寒开口,“还是婶婶觉得我不如叔父?” “你是不如你叔父。”林寒脱口而出。 小侯爷呼吸骤停。 楚修远顿时忍俊不禁,“意不意外?” “我——”小侯爷咬牙切齿, “意外!忘了你们是夫妻,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就是个外人。” 林寒也乐了,“这样说我也不会把话收回去。” “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 您想收也收不回去。”楚沐说完还满不高兴的哼一声。 林寒失笑。 楚修远见他别过脸,懒得搭理他们的模样,又想收拾他, “请柬送到了?” 听到正事, 小侯爷收起满身怒气, “送到了。婶婶,您那个丞相父亲忒会做戏了。见到我一口一个小侯爷, 还一个劲让我去屋里吃茶, 搞得我像他家亲戚一样。幸亏我早已看穿他的真面目, 没上当受骗。” 林寒:“他一无是处, 陛下也不会任他为丞相。” “那是因为丞相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没人干才轮到他。”楚沐脱口道。 林寒疑惑不解, 转向楚修远, 什么意思啊。 “每年春节韩王都会从他封地回来,陛下不耐应付他,多是命丞相接待。”楚修远道。 林寒依然不明白,“供着他不就行了?” 楚修远:“韩王封地虽小,但有块盐田,十分富裕,每年回京都会拉来许多金银玉器,逢人便送,其中给接待他的官吏尤其多。 “你爹爹虽说某些方面一言难尽,但对陛下忠心耿耿,收他再多礼都不会倒向他。所以这几年都由令尊接待韩王。” 楚沐点头,“叔父说得对。”往四周瞅一眼,见红菱、红藕俱在,就命她们把礼物送去寝室。然而,直到她们快进去了,楚沐才说,“吴太尉就是这么被他笼络去的。” 吴太尉不就是吴承业,太后吴氏的亲弟弟,皇帝商曜的亲舅舅吗。 林寒:“他都是太尉了,还想怎样?” 楚修远小声说,“陛下乾纲独断,他是太尉也没多少实权。” 林寒明白,“韩王好拿捏,想做摄政王啊。” “夫人聪慧。”楚修远不吝夸赞。 楚沐不禁嗤一声,“我算是知道婶婶为何总向着你。”不等楚修远反击,就跑去厢房找弟弟玩儿。 楚修远见他走着路一蹦三跳的,忍不住皱眉,“就他这样,还能娶个什么样的。” “你别总打击他。”林寒笑道。 楚修远:“我数落他,他还不知天高地厚,我要是夸他,他能上天。” 林寒闻言就知道暂时劝不住,“那些东西全是赏我的?”往寝室那边看一眼。 楚修远没问宫里来的人,但他总觉得都是赏林寒的,“我什么都不缺,那些盒子也不像是盛衣裳、宝剑之类的,多半全是首饰。” “那我去看看。”林寒说着就往寝室去。 楚修远犹豫片刻,往西边厢房看一眼,几个孩子在跟楚沐玩,短时间之内不会出来闹林寒,便跟上去。 到屋里便帮林寒把盒子全打开。 果然不出大将军所料,玉簪银钗金步摇,做工精美,上面还嵌有宝石。楚修远见林寒看直了眼,倍感好笑,“这些应当是宫里的匠人做的。” “那上面怎么没有御制字样?”林寒看了又看,也没发现印章之类的东西。 楚修远拿出一玉簪,翻到被面,指着上面细小的花纹,“这是制作者的名字。” “不是花纹?”林寒低头看了看,还真不是,是用隶书撰写的字,为了美观还把字拉长了,乍一看和花纹一般无二,“这是用针一点点雕上去的?” “不清楚。”楚修远对女人家用的东西不感兴趣,从未了解过,“先收起来?” 林寒还没看够,但一想这些东西不会跑,府里的奴仆也不敢偷她的,屋里又闷热,便听楚修远的,东西放下,起身出去。 因楚修远没个长辈,一切事务得林寒操持,翌日上午,林寒就把懂得较多的奴仆叫到主院,询问他们拜堂流程以及十八日那天所要准备的东西。 一切事物安排好,也到了六月十七日。 账房先生何安的娘邹氏提醒林寒,夫妻拜堂前一天尽量别再见面,十七日上午,林寒就把楚修远赶去前面,还命仆人把通往前院的门关上。 晌午,林寒和三个孩子在内院用完,楚修远和楚沐叔侄在前面用饭。 大抵习惯了一家人吃饭时热热闹闹的氛围,突然静下来,楚修远和楚沐很不习惯。 小侯爷吃着往日爱吃的焖面,眉头微蹙,“拜堂前不能见面谁定下的规矩啊。” “老祖宗传下来的。”楚修远见他吃个饭挑挑拣拣,“好好吃,一条鱼都被你挑散架了。” 小侯爷想说哪有,一看鱼尾鱼头紧相连,“今儿的鱼烧的不好。” 候在一旁的黄芪忙问,“哪里不好?小侯爷。” “都不好。”楚沐不假思索道。 黄芪面露担忧,“我再让厨子做几个菜?” 楚修远:“别理他,吃饱了。” 黄芪下意识看楚沐。 小侯爷瞪他叔一眼,“以后我成亲才不要守那些陈规陋习。” 楚修远心说,守不守可不是你说了算,得听你岳家的。然而,一想他早上还跟大宝宝抢煎蛋,楚修远顿时没了说出口的欲望——按他的要求给他娶个妻子回来,他也能把人给气跑。 后面的氛围则截然相反,只因有大宝宝,看到他大兄吃鱼肉嚷嚷着是他的,看到他二哥吃鸡蛋羹,也叫着是他的。 可惜楚扬和楚玉习惯了,瞥他一眼就不再理他。 小孩儿转向林寒,让他娘亲管管两个不听他话的哥哥。 “你还没吃饱?”林寒问。 小孩儿使劲摇一下头,没有。 “那娘给你。”林寒说着把粥推过去。 小孩儿攥住汤匙舀一点,啥味没有就要吐。 “不许吐。”林寒开口道,“是你自个要喝的,你吐娘就不疼你了。” 小孩儿苦着脸,扁着嘴看着林寒,娘亲你不疼我了吗。 “咸豆浆喝不喝?”林寒把他推到一旁的豆浆端过来,“这个喝掉娘就不逼你。” 楚玉不禁说,“娘,他吃半碗鸡蛋羹和一块鱼肉该饱了。” “他今儿没吃饼和粥,还能再吃点。不然方才也不会冲你们嚷嚷着不准吃。”林寒说着转向小孩。 小孩儿在惹娘亲生气和好好吃饭之间果断选前者,把嘴里的粥咽下去,就去他大兄楚扬碗里挖鸡蛋羹。 楚扬朝他手背上一巴掌。 小孩儿瘪嘴就哭,林寒把盛鸡蛋羹的盆移到他面前,“这里有。” “他就喜欢抢别人的。”楚扬瞪着小孩说道。 林寒舀半勺放大宝宝碗里,“比你哥的还多,不哭了啊。” 小孩儿把汤匙一扔,撑着长几站起来。林寒就想问他干什么去,小孩儿直直地向她扑来。 林寒下意识伸手,把小孩抱到怀里忍不住怀疑他故意的,可见他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又不忍叱责他。可也越发犯难。 明儿一早她就要上妆,妆后不能再出去,小孩这么黏她,明知她在屋里却不让他见,他能把房子给哭塌了。 林寒思前想后,翌日上午命红菱去找楚沐,把太子接过来。 太子喜欢招惹大宝宝,有他在大宝宝就顾不上她了。 事实果真如此。 小太子甫一进门就喊,“楚白白,我来啦。” 正要去寝室找娘的大宝宝果断抛下他娘亲,去纠正小太子——他不叫楚白白,他是大宝宝。 楚修远也担心几个孩子闹腾,见他们家最闹腾的小孩被太子引出来,就让楚沐带几个孩子去摘无花果。 林寒提醒过楚沐,得给帝后留点,而无花果还没到盛果期,楚沐不敢摘太多,一个弟弟给一个,就领他们去议事厅前面的葡萄树下吃无花果。 无花果吃完,小侯爷就摘一盘葡萄,也不多,一人分六七个。 几个小孩慢慢吃完,楚沐看了看天,还未到巳时,给几个小孩挂上驱蚊虫的香包,就把他们带去摘金铃子。 一人拿着抱着一个金铃子又随楚沐去后面找草莓,待草莓吃下肚,金铃子被他们扔来滚去玩坏了,就连楚扬和楚玉也有点困了。 小侯爷一见几个孩子打哈欠,就催他们去睡觉。 一觉醒来用过午膳,也到申时,帝后二人到了。 皇后下车看到一堵墙,下意识后退。 皇帝商曜疑惑,“皇后?” “这里是修远家?”皇后看一眼近在迟尺的墙壁,“怎么,怎么在路中间垒堵墙?” 商曜:“过往行人喜欢往他院里瞅,楚夫人不想让人瞧见,就命人加了一堵墙。”往旁边努一下嘴,“从那边绕过去。” 皇后听商曜的话绕过影壁,再次停下,院中也变了样。她上次过来院中种满花花草草,如今只有稀稀落落几棵树,好像还全是果树。 “这些也是林家那姑娘种的?”皇后追上皇帝便问。 商曜颔首,“听修远说她除了爱钱就这点喜好。” “黄白之物?”皇后不禁转向商曜,“她不是林丞相的女儿?” 商曜猜到皇后会这么问,“她这点最像林长君,皇后不知罢了。” 皇后是不了解,因太后的关系,皇帝商曜很讨厌后宫女人插手前朝之事。皇后偶尔知道点什么也装不知道。 “幸好这里没有。”皇后跨进前院,见花花草草都还在,松了一口气。 商曜抬手指向西北,“那是什么?” “绿藤棚。”皇后想也没想就说。 商曜笑笑示意她过去看看。 皇后有个不好的预感,走到跟前,棚上挂满圆圆的果子,“也是果树?”难以置信地问。 商曜没有回答,“再看看。”推开最中间那道门,跨进内院,皇后看到石榴和柿子,顿时觉得眼前发黑,“修远,修远有俸禄有食邑,想吃什么买不到,何须如此。” “姑母,您吃的水蜜桃就是我婶婶种的。”大宝宝一见院里院外全是身着甲胄的陌生人,就拽着楚沐不放。小侯爷只能担当他小弟的“坐骑”,扛着他从东到西,从南到北。 皇后被他噎了一下,可她向来疼爱楚沐,被堵得说不出话也不舍得怪他,“这未免太多了。我听绎儿说后面还有。以后你叔父在府上宴客,岂不连个喝茶看花的地儿都没了。” 楚沐想想,“是没了。要不您跟婶婶说说,把后面改成花园。” 皇后下意识看皇帝,想听听他的意见。 “后面种的是高产作物。”商曜悠悠道。 皇后满腔不满瞬间咽了回去,“这是宝宝吗?姑母抱抱。”冲大宝宝伸出手。 小孩儿扭身抱住他堂兄的脖子。 楚沐吓一跳,反应过来就想调侃动不动就朝他脸上招呼的小崽子,一看帝后二人还在院中站着,忙喊他叔父出来接驾。 楚修远从书房出来把帝后二人迎到中堂,楚沐就把四个孩子送到西厢房,命丫鬟小厮盯着,他去外面接客。 因这次只是拜堂,客也没几人,还都是楚修远的同僚,比如主持仪式的太常,宫中禁卫首领郎中令,还有林寒的爹林丞相。 楚沐把太常送到中堂皇帝商曜身侧,就去迎丞相。 然而,看清来人,楚沐掉头就往里走。 坐在主位的皇帝商曜正跟皇后讲方几上的水果,一看到楚沐又没个稳重劲儿,夫妻二人同时皱眉。 身着喜袍的楚修远率先开口,“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太常就想劝说一二。 楚沐抢先道,“不怪我,是林丞相把他那两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带来了。我不躲着点,才是不成体统。” “她们怎么来了?”皇帝商曜疑惑。 楚家姐弟和太常以及立在一旁的郎中令不约而同地转向商曜。 商曜疑惑不解,“看我干什么?” ※※※※※※※※※※※※※※※※※※※※ 今天又是日万的一天,耶~~~~~ 落荒而逃 太常欲言又止, 皇后满眼复杂。 商曜心中突然一动,不敢置信地问,“冲朕来的?”猛地转向楚沐。 楚沐连连摇头, “我不知啊。”顿了顿, 又忙补充一句, “我都没敢跟他们打照面。” 殊不知林烟和林雨不但看见他,还在问林丞相,那个一见着他们就往屋里跑的人是谁, 忒没规矩。 林长君连忙往四周瞅,全是宫中侍卫,“闭嘴!”低声呵斥, “他便是塞北侯,我朝最年轻且凭军功封侯的侯爷。” 虽然只是三千户,可有些将领穷极一生也没能实现。 “塞北侯?” 林烟和林雨异口同声, 随即发现彼此有了默契,互瞪一眼别过脸,前者找娘, 后者喊爹, 小声说, “那个小侯爷挺好的。” “娘,小侯爷怎么会在将军府?”在另一侧的林烟挽着林夫人的胳膊问。 林夫人压低声音说, “侯府在隔壁, 他在这里帮忙招呼客人吧。听说偶尔也会在将军府用饭。” “他有自个的家, 怎不在自家用饭?”林烟又问。 林夫人:“他还未成家, 不想一个人用饭吧。”说着, 转向女儿, “你问这个干什么?方才不还嫌他没规矩。” 林丞相也想问林雨, “怎么又觉得他好了?” 林雨:“我以为他是府里的奴才,见着爹不知行礼还往院里躲,不就是没规矩吗。” 经她一说,林长君意识到不对,“他躲什么?” “林丞相!” 林长君下意识抬头,看到一身着红袍的男子正阔步向他走来,连忙扯开胳膊上的手,拱手道,“大将军。” “有失远迎。”楚修远放下手就做个请的手势,看都没看三个女人一眼。 并非楚修远看不起女子,或眼高于顶,而是他以前在乡下都没听说过未出阁的女子跟爹娘走亲串友的。当然,爹娘病逝,只能长姐出面的除外。所以不论她们因为什么过来,楚修远都难给她们个笑脸。何况他本不喜林家人,林雨还嘲讽过林寒。 林长君误以为楚沐进屋是找楚修远,见楚修远亲自来迎接他,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大将军又如何,见着他也得行礼。 林长君乐呵呵道,“客气,客气。”抬脚就往里走。 目瞪口呆的林烟和林雨随着楚修远转身回过神,姐俩再次同时转向林夫人,异口同声道:“那是大将军?” 林夫人清醒过来,望着比林丞相高出一个头的楚修远,张口欲说些什么,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怎么会是大将军?” “今儿是大将军跟林寒拜堂的日子,他不是怎穿着喜袍?”林烟扯一把她娘的手臂,“您不是说大将军虎背熊腰,青面獠牙?” 林夫人下意识想解释,一看她闺女怒气腾腾的模样,眼角余光注意到林雨死死盯着她,“你——你们——忘了他杀人如麻,克父克母又克妻?” 林烟和林雨冷静下来,隔着林夫人彼此互看一眼,同时别过脸。 林夫人好生后悔带她俩过来,“这里是大将军府,陛下和皇后就在里面,不准胡闹。” “陛下?”林烟惊呼。 林雨震惊:“皇后也来了?” 林寒走了什么狗屎运,嫁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拜个堂还能请来陛下和皇后。 “老爷没告诉你?”林夫人瞥一眼庶女道。 林雨缠了林长君好几日,今儿早饭后林长君才松口。她当时只顾梳妆打扮,即便她爹有告诉她,她也没听见。 “爹说陛下会来,没说皇后也来。”林雨顺嘴胡诌道。 林烟接道:“娘也没说陛下过来,女儿以为只有皇后一人。娘,陛下好看吗?” “我……”林夫人没见过皇帝,正想着怎么糊弄女儿,注意到又来人了,连忙把瞎胡诌的话咽回去,“你是?”看向来人。 红菱福了福身,“见过林夫人。我是夫人的丫鬟,将军一直不见您进去,命我来接您。夫人,请。”侧身请她进去。 林家的奴仆皆奴隶,给点吃喝就成了。听到红菱自称“我”,林夫人想到以前听到的——林寒嫁进来的第二天就把将军府的奴仆打发出去。误以为红菱是林寒后请的,是林寒的心腹,连忙给林烟使个眼色,别说话。 林烟和林雨随林夫人踏进内院,皇帝商曜站起来。 皇后下意识问,“陛下怎么了?” “朕出恭。”不待皇后开口,出门右转,沿着抄手游廊钻进西厢房,从西厢房拐出去。 西厢房的门被吹的咣铛一声,屋内的众人回过神来,楚修远和他的皇后阿姊相视一眼,陛下怎么有点像落荒而逃。 皇后跟皇帝夫妻十余载,或许不知他心里想什么,要是连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都看不出来,皇帝把她废了,她也毫无怨言。 皇后对楚修远轻微点一下头,楚修远哭笑不得——现在躲有什么用,等一下他和林寒拜堂,陛下一样得过来啊。 皇帝不这么想,到后面看到提前躲走的楚沐蹲菜地里,皇帝撩起衣袂蹚过去,“干什么呢?” “您怎么来了?”楚沐连忙站起来。 商曜脸不红心不跳,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出恭。”见他脚边还有个小篮子,“摘什么呢?” “草莓,也是一种果子。”楚沐指着篮子,“但这种一株只能结几个,大宝、二宝和宝宝又爱吃,婶婶扬言要把他们关起来,才给您留这么点。” 商曜瞧着地上除了土没楚修远所说的粪,便蹲下去捏一个通红通红的,“要不要洗?” “昨晚刚浇过水,陛下不嫌上面有土,不洗也行。”楚沐实话实说。 商曜拿出汗巾擦擦,咬一口,顿时觉得口齿生津,“你婶婶真会吃。”顿了顿,“不怪要嫁给修远,换成别人可没这么大地儿由着她种这些乱七八糟的。” 楚沐心说,乱七八糟的您也没少吃。 “那边还有番邦来的茄,红的和鸡蛋一起炒也好吃。臣给您摘点?”楚沐试探着说。 商曜抬头看一下太阳,离拜堂还有一会儿,“只这两样?不像你婶婶啊。” 楚沐:“怎么不像?” 商曜起身边往四周瞅便说,“夏天是收获的季节,桃子没了,梨奈的季节未到,也不该只有一种果子。”说完睨了草莓一眼。 “还有,只是陛下的芙蓉园也有。” 商曜:“说!” “无花果,在前面。”楚沐道。 商曜:“走!” “您您不回去?” 商曜看一下天空,“离拜堂还早。” “不——不是拜堂,林丞相把他两个女儿都带来了,皇后姑母应付得了?”楚沐颇为担心。 商曜轻笑一声,“你太小看朕的皇后。” 皇后心说,楚沐没看错,她的确应付不来,只因皇后猜错了,林丞相把闺女带来的目的不是送给皇帝,而是请皇帝做媒。 毫无准备的皇后被林长君打个措手不及,只能求助于楚修远。因这事对皇后来说就一句话,可皇后不想接这茬。 楚修远开口道:“丞相,指婚这事好歹容皇后考虑考虑,随便指一个令爱倘若不喜,可是害了令爱一辈子。” “对对,大将军说得对。”林雨连忙接道。 林长君吓一跳,低声呵斥,“闭嘴。” “爹,我刚及笄,您就急着把我嫁出去?”林雨不容林长君开口,“再说了,您再急也得先紧着二姐,她都十七了。” 林长君闻言转向林烟。 林烟慌忙说,“爹,我还不想嫁,想陪陪您和娘。”看到楚修远,眼中一亮,“大姐二十才嫁,您这么着急做什么啊。” 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楚修远都忍不住提醒她,朝廷规定女子十五,男子二十务必成亲。然而,他很怕没自知之明的林雨来了句,她心悦陛下,便静静地看着两人缠着林长君撒娇。 在家林长君很享受,然而此时他左边是太常,右边是郎中令,不好由着女儿,便给他夫人使个眼色。林夫人扯一下林烟——回去再说。 林烟闭嘴,林雨见状,看了看坐在主位的皇后,又看了看皇后左侧身着喜袍,面如冠玉的楚修远,“爹想把我嫁出去也行,夫婿得我自个选。” 林长君眉头微蹙,“胡闹!” “那您就先把二姐嫁出去,再给女儿说亲。否则想都不要想。”林雨说完还瞪一眼林长君。 楚修远眉头一挑,不怪敢当街嘲讽林寒,原来被宠坏了。 “丞相,我认为她说的很对,您即便很着急,也不能一次把两个都嫁出去。”楚修远一副为林家着想的模样,“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林家女儿嫁不出去呢。” 林雨连连点头,“姐夫说得对。” “你懂什么!”林长君低咒一声,他的女儿就是嫁不出去,他才舍下老脸请皇帝陛下赐婚。 林雨:“女儿什么都懂。不懂的是爹,给女儿说亲都不提前告诉女儿一声。” 林长君呼吸一窒,眼角余光注意到太常憋着笑,郎中令别过脸,“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回家说也行,别再让皇后给女儿说媒。”林雨寸步不让。 林长君张了张嘴,“……你,别后悔。” “女儿从不后悔!”林雨脱口而出,态度很是坚决。 商曜从郎官口中得知这些,扔下无花果皮就说,“楚沐,摘好送朕车上。” “您干什么去?”楚沐下意识问。 商曜抬头看看天,“你叔父该拜堂了。”停顿一下,“亦或你想随朕过去?” “没有,没有。”楚沐吓得连连摇头。 商曜乐了,随后命郎官先去通知太常。 太常刚说吉时已到,商曜迈入中堂,随林夫人跪坐在一侧观礼的林烟和林雨同时转向商曜,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商曜目不斜视,待礼毕,还没容楚修远把林寒送到寝室,就起身说,“皇后,去把太子找来,朕还有事,我们回去。” 皇后愣了愣,回过神以为听错了,因皇帝来的路上是说她先走一步,他跟楚修远说点事,“现在回去?” “对!”商曜说完就往外走。 皇后连忙跟出去,红菱顾不得尊卑,越过皇后跑到西厢房把呼呼大睡的小太子抱出来。以至于等楚修远出来,室内只剩太常和林家一家四口。 楚修远很是纳闷,“陛下呢?” 太常乃长安人氏,年近不惑,在商曜还是太子时就在朝为官,对皇家事知之甚详,对皇帝商曜也颇为了解。再次看到皇帝落荒而逃,太常不想也知为何——林家的两个女儿。 大的矮白胖,小的矮瘦丑,比帝后宫里的宫女还难看,皇帝陛下不想被黏上不急才怪。 “陛下先前出去收到一封急奏。”太常胡扯道,“不是边关就是南边出事了。” 韩王的封地就在南边,太常暗指韩王。 楚修远顿时知道他胡扯——韩王没本事让陛下着急。 林长君的脸色为之一变,“夫人,你们先回去,我和大将军说点事。” ※※※※※※※※※※※※※※※※※※※※ 晚上还有~~~~ 洞房花烛 林夫人一见林长君神情严肃, 从善如流道:“大将军,我等先行告退。”随即冲林烟使个眼色——我们走。 林烟往周围瞟一眼,全是将军府家奴, 颇为失望地跟上她娘。 “爹……”林雨看一眼楚修远, 欲言又止。 林长君皱眉, 冷声道:“回去!” 林雨的嘴巴动了动,一见他爹瞪眼,顿时知道他真生气了, 连忙去追她嫡母。 太常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他随口胡诌也能诌对?太可怕了,他得走, 排兵布阵可是大将军的活儿,他不能越俎代庖。 “大将军,丞相, 我突然想到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行告辞。”太常拱手道,“祝大将军和林大小姐百年好合, 永结同心。”不待二人有所反应, 就提着衣袍往外跑。 楚修远颇为好笑, 一个韩王至于把他吓成这样吗。 随后屏退左右,“丞相是想说韩王的事?” 林寒和楚修远已拜堂, 楚修远还用“丞相”称呼他岳丈, 心中有事的林长君并未察觉, 听到楚修远的问话也没感到意外, 大将军要是没几分聪明, 皇帝陛下也不会明明想弄死他, 还来参加他的婚礼。 “是的。日前老夫收到韩王的信, 信中韩王并未明说,但老夫总觉得他要回来。”林长君往楚修远身边移一步,压低声音,“不出意外九月初。” 阅军日已定,九月中旬,他九月初就过来想干什么?陛下外出的路上截杀,还是阅军时暗杀。楚修远不得而知,但他并不担心,皇帝陛下的功夫足以自保,阅军那日他身边的人都是武将和宫中禁卫,韩王的人不可能找到机会。除非吴太尉活腻了。 楚修远的眼皮猛一跳,不会吧。 “我不日便找机会向陛下禀告。”楚修远对林长君道。 林长君不放心,“大将军千万千万不能忘了。” “不会。”楚修远郑重地说。 林长君见状,道:“那老夫就不打扰大将军了。” “请。”楚修远送他离开,回来就想找楚沐,结果看到三个小崽子手拉手往正房寝室去,“你们干什么去?” 楚扬停下,“找娘啊。娘不在?” “你娘累了,自个玩去。”楚修远道。 楚扬:“不是我,是大宝宝。”说着瞥一眼身边的小孩。 “爹爹,我想娘啦。”几个月的相处,大宝宝虽然还是最不喜欢他爹,但也不怕楚修远,“娘去哪儿了?” 楚修远胡诌道,“你娘在睡觉。你们睡半天舒服了,你娘刚睡,别去打扰她。” “我陪娘睡啊。”不待他爹开口,大宝宝松开两个哥哥的手往寝室跑去。 楚修远三步做两步过去抄起小孩,“不听话是不是?”板着脸问。 小孩抿抿嘴,楚修远惊觉不好,小孩“哇”一声哭出来。 楚修远面对数十万匈奴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可此时却眉头紧锁,“不准哭!” “哇啊……娘……娘——爹爹打我……” “噗!” 闻声而来的楚沐笑喷。 哭声戛然而止,小孩儿扭头看清来人不是娘,是爱欺负他的堂兄,“娘……呜呜……娘,宝宝好想你,娘——” “楚修远!” 林寒的声音从室内传出来,大将军忙说,“我没打他。” “娘,娘,娘——” “闭嘴!”楚修远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痛,“你娘都被你吵醒了——” “娘!”小孩儿扯开嗓门喊,“娘,爹爹打我。” 楚沐慌忙以拳挡嘴把笑声堵回去。 “把他抱来。” 林寒的声音再次从屋里传出来。 小孩儿挣扎着要下去,不要他爹爹抱,他有腿——会自个走! 楚修远猝不及防险些脱手,不禁朝小孩屁股上一巴掌。 “哇……”小孩儿嚎啕大哭。 楚扬和楚玉连忙捂住耳朵,楚修远想把孩子扔出去,可惜他不敢,到寝室把孩子递给林寒,就朝小孩屁股上一巴掌,这次没收力,小孩儿痛的身体颤抖,林寒险些脱手。 林寒怒道:“楚修远! “我又没使劲。”楚修远指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孩,“他故意的。不信你问楚沐,我就没动手。他怕我不让他见你,故意那么说的。” 林寒瞪着眼睛看着他,“我说之前了吗?我说刚才,你非给他一巴掌干什么?” 烦的。 怎奈这两个字楚大将军也不敢说出来,“他太气人。”指着小孩道。 小孩儿抬手就要挠他。 “看见了吧。”楚修远道,“连我都打,再由着他能朝陛下脸上招呼。” 林寒:“陛下从未打过太子。” 楚大将军张张嘴,发现无言以对——他的皇帝姐夫何止没打过,早两年恨不得让小太子骑他脖子上。 “绎儿也没他这么会气人。”楚修远道。 林寒心说,太子的娘也没跑,爹也没三天两头上战场,也不会整天怕被亲人抛弃。可这话此时说出来简直是给所有人添堵。 林寒便问,“他怎么不气我?” “娘……”小孩儿从林寒怀里站起来,搂住她的脖子,可怜兮兮喊道,“娘……” 楚修远见状,顿时觉得手痒想揍娃——丁点大的孩子可真行,竟有两幅面孔。 “出去,出去。”林寒抬抬手撵人。 楚修远想说,他们刚拜堂。一见林寒眼中只有孩子,莫名想起他皇帝姐夫说的话——林寒眼中就没他。 “天都黑了,我去哪儿?”楚修远脱掉外袍坐到林寒身侧。 小孩儿慌忙往他娘亲怀里钻。 “看你把他吓的。”林寒不禁瞪一眼楚修远。 楚修远下意识想解释,一见小孩偷偷瞄他,就想揭穿小孩。可话到喉咙眼,大将军决定咽下去,说再多都是他欺负孩子。 “是他太娇气。”楚修远道。 林寒心说,这么大的孩子本来就该是爹娘怀中宝,“你小时候不娇气?” “我像他这么大自个穿衣自个洗脸自个吃饭,从不让爹娘操心。”楚修远瞥一眼林寒,见她没流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可你看他,醒来就找你。是不是还要你娘喂你吃?”转向小孩。 小孩儿扭脸把头埋他娘亲怀里,留给他爹一侧脸。 楚修远又想打他,可他的肚子叫了,便出去命丫鬟把饭菜端到寝室。 饭毕,小孩不闹了,楚修远想把小孩抱出去,又担心小孩嗷嗷叫,干脆出去喊楚扬和楚玉。 小哥俩把大宝宝哄走,林寒洗漱,楚修远去找楚沐,把从林长君那儿听来的事告诉他。 楚沐疑惑不解,“他怎么不自个跟陛下说?” “那个老狐狸不能确定。万一韩王没那个意思,大阅过后陛下腾出手来还不得收拾他。”林长君的小算盘并未能瞒过楚修远。 楚沐嗤一声,“他就不担心您?叔父可是他女婿。” “可惜他没把你婶婶当闺女。但凡心里有点她,今儿都不会把两个闺女带过来。”楚修远道。 楚沐:“我听黄芪说他那俩闺女的规矩礼仪都不如婶婶那个在凤翔县长大的,当真如此?” “瞧她们给皇后行礼,规矩不差,”楚修远回想一下,“至于敢当众顶撞林长君,应该不止自视甚高,还有别的事。” 楚沐一直躲着她们,未曾亲眼见到,“是不是跟陛下有关?” 楚修远没听明白。 “陛下赏您黄金千两,这些日子又歇在苏美人那儿,坊间早传疯了,大将军已不是两年前的大将军。”楚沐提醒他,“林雨敢在东市挤兑婶婶,不就是因为这点。总不能因为她爹是丞相。” 天真烂漫的小侯爷,林雨敢那么做,主要因为她爹是丞相。 林雨随林夫人回到丞相府就去找她娘,等林长君一回到家,母子二人就去找林长君。 林长君把心中最为担忧的事推给楚修远,虽没能请皇帝陛下给俩女儿赐婚,有点遗憾,但来日方长,他总能找到机会。以至于林长君的心情还不错,看到林雨笑着说,“小雨来了。” “爹爹,女儿想问你件事。”林雨坐下就抓他的衣袖,嗲嗲地说,“爹爹,林寒到将军府这么多天还好好的,是不是说那个术士说的是真的?” 林长君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真的?” “大将军只能娶林姓女子。”林雨道。 这个林长君没仔细想过,因他心里就没林寒那个不懂事且不听话的闺女。 “他们今儿才拜堂。”林长君道。 方氏忍不住说:“过些日子还没事,是不是能证明林姓女是大将军的良缘?” 林长君本人很信术士,想了想,点一下头。 “爹让大将军休掉林寒,改和我成亲好不好?”林雨忙问。 林长君愣住,“你——你你说什么?” “爹爹,我,我喜欢大将军。”林雨说完捂住脸,羞的不敢看她爹娘。 林长君这次没听错,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大将军?他是——” “陛下厌恶他,爹爹说过。爹爹,您是丞相,您可以劝劝大将军把兵权给陛下,当个修远侯啊。”林雨放下手,一副“我很聪明”的模样,“大将军不当大将军还是万户侯啊。爹爹,您三年的俸禄也没凤翔县一年的税收多。” 方氏跟着说:“是呀,老爷,听说太后身体很好,还能再活个十年八载。十年后太子就十五了,陛下想废嫡立庶,朝中百官不敢反对,天下百姓也不同意啊。 “老爷,咱家雨儿一直很旺家。您不记得了,她刚出生你升为县丞,她满周岁您接到调令来到京师,这些年也一直步步高升。 “让雨儿嫁过去,指不定陛下立即厌恶了苏美人,改宠别人。到那时二皇子没法跟太子争,陛下又没别的儿子,就算忌惮大将军,有太子在,也是收了大将军的兵权。” “对的,不可能把大将军下狱。”林雨接道。 林长君看了看爱妾又看看爱女,“即使如我们所愿,大将军还有三个孩子。长子已七岁。等雨儿嫁过去再生下孩子,那孩子至少得十岁。十岁的孩子可不好管。” 还有一点林长君不愿承认,林寒纵有百般不好,但有一样极好,那就是容貌出色。 世间的男人,除了他皆好色。让大将军休了林寒改娶林雨,比让他上缴虎符还难。 然而,林长君不舍得说实话打击他女儿,“大将军和林寒的婚事是陛下指的,大将军把林寒休掉就是打陛下的脸,他不敢。” “那怎么办?”方氏急了,“不能让咱家的小福星去当妾。” 林雨脱口道:“我不要!” “老爷,您想想办法。”方氏移到林长君身侧,“咱家雨儿难得有个钟意的人啊。他虽是大将军,长得挺好,可他有三个孩子啊。还比咱家雨儿大十五岁。要不是雨儿喜欢,妾才不舍得雨儿过去当后娘。” 林长君也不舍得,宁愿林雨嫁个小门小户的,对方不敢欺负她。 “爹,我有个主意。”林雨想一会儿,“不休林寒,我嫁过去当平妻。正好大将军的几个孩子喜欢林寒,让林寒照顾那仨孩子好啦。” “小妹的算盘打得真好。” 三人抬头看去,林烟扶着林夫人进来。 方氏连忙站起来行礼,“夫人。” 林夫人“嗯”一声,坐到林长君身侧,“老爷,我觉得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一来雨儿刚刚十五。二来大将军和林寒那妮子今儿才拜堂,大将军克不克妻,至少得等上一年。” 林长君想了想,“你说得对。雨儿,别急,林寒那丫头脾气不好,指不定到年底就被大将军休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夫人说着,转向方氏,“你还有事?”没事赶紧走。 方氏听出她潜意思,心有不甘,又不得不给当家夫人面子,“雨儿,我们先回去。” 林雨想要句准话,但对上林烟嘲讽的表情,白了林烟一眼就随她娘出去。 “夫人有什么事?”林长君开口问。 林夫人:“烟儿十七了,夫君。” 林长君看一眼林烟,眉头微皱,“既然知道她不小了,还拦着我不让皇后帮她挑一个。” “那是因为烟儿有意中人。”林夫人笑道。 林长君惊讶,“谁?” 林夫人未语先笑,看一眼林烟,“不是旁人。” 昨儿还没意中人,到将军府一趟就有了,林长君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陛下?” “陛下是好,可陛下只爱美人,烟儿过去得在冷宫待一辈子。”林夫人道。 林长君明白,“不行!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是不是因为林雨?爹,她的事还没影。”林烟道,“女儿和他年龄相仿,女儿未婚,他未娶,陛下又器重爹,爹跟陛下提一下,陛下定会同意。” 林夫人接道:“烟儿说得对。” “那雨儿……”林长君面露犹豫。 林夫人:“大将军都克死那么些人了,不克林寒,不一定不克雨儿。夫君忘了,林寒她命硬,雨儿可不是。” 林长君想起来了,他那个闺女也是个克父克母的主儿,“这事容我想想。” 林烟:“爹——” 林夫人拽住林烟,让她不可逼得太紧。 林烟知道她爹向来吃软不吃硬,收到她娘的提醒就和她娘一起退出去。 与此同时,将军府的丫鬟从寝室退出来,带着一身水汽的楚修远进去。 “不用守夜。”林寒下意识说。 室内响起一声轻笑。 林寒猛地转过身,见满眼含笑的楚修远向她走来。 “将军还有事?”林寒疑惑不解。 楚修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夫人,你我已拜天地。” 林寒的脸刷一下红了。 “夫人想起来了?”楚修远撩开蚊帐,“夜深了,夫人,我们歇息吧。” 林寒霍然起身,“不行!”条件反射般双手抱胸。 楚修远吓一跳,见她一脸警惕,脸上的笑意慢慢下去,“夫人,我是你夫君。” “可,可……”林寒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前世睡觉头底下都枕着枪,警惕已刻进骨子里,偏偏这话没法说,顿时急的眼珠乱转,“我,对,我不会!” 楚修远无语,心说你会就该我惊恐。 “为夫教你。”楚修远脱掉鞋坐上去。 林寒下意识后移,“我——累了,不不想学。” 楚修远眉头一挑,转过身面向她,“夫人何时想学?” “我——”林寒想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可是话到嘴边想到她身体习惯,保不齐一紧张把楚修远的脖子当成丧尸脖子拧断,“我还没想好,将军……可不可以宽限几日?” 楚修远被大宝宝闹得脑袋现在还不舒服,也没心情跟她行房。可见林寒这样,楚修远反倒来了性趣,“夫人想宽限几日?” 林寒暗喜,忙说,“一二,一两个月,行,行吗?” 楚修远想反问她行不行。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一个月三十天,两个月是六十天,夫人。” 林寒的嘴巴动了动,打量一番楚修远,试探着说,“一,两个月!” 她可真敢说。 “为夫可以,但夫人先别高兴,明儿红菱、红藕进来收拾,见你我榻上干干净净,你觉着她们会怎么想?”楚修远问。 林寒把这点忘了。 “我——我身上不舒服。”林寒想了想说。 楚修远顿时想笑,“夫人身上一直好好的。”其中“身上”二字咬的格外重。 “你怎么知道?!” 楚修远:“为夫不想知道,可你天天吃冰的凉凉的西瓜,你说为夫能放心吗?” “我身体好,还会武。” 楚修远:“你终归是女人,贪凉对女子的身体不好。” “你还真了解。”林寒阴阳怪气道。 楚修远摇头失笑,“为夫最不屑激将法。”不待她开口,“我去灭灯。” “等等!”林寒忙喊。 楚修远压根没动,闻言往她身边移一点,“夫人喜欢亮着灯?也行。”说着欺身而上。 林寒下意识抬手去挡。 楚修远料到这点,大手抱住她的小手,顺势把人带到怀里。 林寒单腿撑榻就想踹他,楚修远抬腿压住她的双腿。 林寒皱眉,“你——” “娘,娘……娘……” 凄惨的哭声传进来,夫妻二人同时僵住。 随之相视一眼,同时松手。 林寒爬起来就跑。 楚修远下意识抓住。 “不行!宝宝在哭。”林寒掰开他的手。 楚修远用力,把人拽回到榻上。 林寒条件反射般抬腿就踹。 砰! 室内安静了。 须臾,寝室内响起一声心虚又胆怯的声音,“你,还好吧?” 楚修远回过神,使劲眨了眨眼,看到榻上的人,张了张嘴,“你——” “我不是有意的,是你抓我,你别拉我,我才不会踹你。”林寒急急道。 楚修远撑着地坐起来,就感觉脑袋更疼,“我不拉你就这么出去?” “我怎么——”林寒低头一看,领口大开,小衣服全露出来,慌忙用手挡住,抬头对上楚修远的视线,“不准看!” 楚修远此时此刻只想打孩子,“你当我现在还有心情看你?” “那你想看谁?”林寒下意识问。 大将军只觉得心累,这女人是不是不知道自个在说什么。 “我——” “娘!” 楚修远把话咽回去,高声问,“他又怎么了?” “不论怎么都得我去哄。”林寒系上腰带,趿拉着鞋就往外跑,端是怕慢一点楚修远追上来。 楚修远瞬间觉得脑袋要裂开。 林寒深吸一口夹杂着露水的空气,不禁长舒一口气,大宝宝真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太会哭了。 “大宝宝,别哭了,娘来了。”林寒循着哭声到浴房,看到楚扬和楚玉还在水里坐着,“都半夜了,你们怎么还不睡?” 楚扬从水里站起来,“还未到亥时,娘。” “你俩又惹他了?”林寒接过丫鬟递来的大浴巾,把小孩从水里捞出来。 楚玉忙说:“没有。我们就喊他一声大胖猪,他就嚎啕大哭,忒娇气了。”说完忍不住皱了皱眉小眉头,一脸的嫌弃。 “大胖猪?”林寒转向怀里的白团子,哪里像大胖猪,明明就是小猪崽。 “不是大胖猪,娘……”小孩带着哭腔说。 林寒忙给他擦擦眼泪,“好好好,娘的宝宝不是大胖猪。” “大宝宝。”小孩再次开口。 林寒顿时想笑,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称呼,“大宝宝。” “小胖猪。”小孩又说。 林寒被他说愣住,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大宝宝是小胖猪。洗好了?娘抱你去睡觉,不理哥哥,也别哭了。” “娘……”小孩儿伸手搂住林寒的脖子,拿头蹭她的脸。 楚大将军扶着墙移过来便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辛酸——同人不同命,“大宝,二宝,以后不准再招惹他。” “孩儿也没想到就一个称呼,他那么大反应。”楚扬也很无语,“给他一巴掌都不哭,给他起个别名就跟他要他命一样,也不知像谁。” 楚修远瞥一眼跟着林寒远去的小孩,“反正不像我。” “像娘?”楚玉忙问。 楚修远:“不像她也是她惯的。” “楚修远!” 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将军府。 楚沐趿拉着鞋过来,“还让不让人睡了?” 楚修远摆手,睡你的觉去。 楚沐深深看了他叔一眼,转身往三个弟弟房里去,见大宝宝搂着林寒的脖子不松手,“大宝宝,再不让你娘睡觉,明儿早上没肉吃。” 小孩儿抬眼找娘。 “你娘起不来谁给你做?”楚沐又问。 小孩儿露出犹豫之色。 “大宝宝乖乖,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林寒拍拍他的背,“你睡着娘再走。走之前揍你哥哥一顿给大宝宝报仇。” 小孩儿立即闭眼。 楚沐乐了,“真够贼的。”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不敢进屋了。 楚沐小声说:“你娘骗他,快去睡觉。” 小哥俩连忙爬上床。 室内静下来,小侯爷伸个懒腰出去,见他叔父倚墙站着,跟个木桩似的,“怎么谢我?叔父大人。” “离我远点。”楚修远冷冷地说。 楚沐还想打趣,借着灯光见他脸色阴沉,心中一凛,这是欲求不满,欲求不满吧。 小侯爷连走带跑钻进他的小院。 然而,被大宝宝闹这么一通,楚修远是真真什么都不想了,听到林寒让丫鬟灭灯,先一步回到寝室躺下。 林寒见他躺在正中间,抬手就想推他,一想她先前把人踹地上,“往里去点,我胖,这么点睡不下我。” 大将军往外移一点。 不想睡里面的林寒冲他后背翻个白眼,跨到里面,楚修远翻身背对着她。 “小气鬼。”林寒不禁嘀咕一句。 楚修远幽幽道:“我把你踢下榻,你能杀了我。” 林寒哑巴了。 翻来覆去好半晌,林寒不得不再开口,“吹灯,我睡不着。”心底腹诽,瞧瞧你现在堕落成什么样,以前你可是坟头上都能扯呼。 “自己去。”马背上也能打盹的大将军要不是因头疼早进入梦乡。然而,正因为头疼,都不想理林寒。 林寒:“你在外面。” “你也可以睡外边。”楚修远道,“我不介意。” 林寒张了张口,外面就是他身上,他当然不介意。朝他背上拧一把,跳下床吹灯。 “林寒!” 林寒抢先道:“闭嘴。宝宝吵醒了你去哄。” 室内安静下来。 翌日,天蒙蒙亮,林寒像往常一样睁开眼,看到一张人脸,吓得哆嗦了一下就踹。 “还来?!”楚修远伸手抓住她的腿,跟着睁开眼。 林寒:“怎么是你?” “不是我你还想是谁?”楚修远不禁庆幸他身体比脑袋反应快,否则这一脚下去他不废也得半残。 林寒忙说:“没谁,没谁。快放开,宝宝该起了。” 楚修远松开她,见她的衣裳又掉落一半,顺手给她拉上。 林寒条件发射般就踹。 楚修远只觉天旋地转,稳住身体,上半身已躺在地上,榻上的人一脸的无辜,“……林寒!”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你,谁让你碰我的。我——” 楚修远:“我今儿要不办了你,我不姓楚!” 深夜暗杀 双手用力, 撑着地板,楚修远翻身到榻上。 林寒下意识往后躲。 然而,她今生睡的榻不是前世用的床, 四周没遮挡物, 林寒忘了这点, 上半身悬空,楚修远瞳孔紧缩,慌忙把人拽回来, 顿时变成男上女下。 林寒脸色煞白,“将军,大将军, 楚修远,修远,夫君……” “现在知道我是你夫君?” 林寒小心翼翼说:“一直都知道。夫君, 您今儿得上朝。” “多谢夫人提醒,为夫今儿无需上朝,陛下给为夫三天假。”楚修远笑眯眯说。 林寒就想送皇帝一道惊雷。 “可是白日, 白日那什么不好吧。”林寒弱弱地问。 楚修远:“新婚夫妻情难自禁, 没人会说什么。再说了, 在家又不是在外面,你不讲我不说, 谁知道呢。” “红菱, 红藕。” 楚修远:“她们还小, 不懂。” 林寒想送楚修远一道惊雷,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 楚修远抬起手, 试探着扯一下先前被他拉上去的衣衫, 林寒按住他的手, “真不行,将军,宝宝该醒了。” “有丫鬟。”楚修远提醒他。 林寒:“可是他离不开我啊。” “早晚得离开。他已三岁不小了。”楚修远说着,忽然觉得这么下去他俩能扯到天黑,“夫人怕了?” 林寒不禁挺胸,“谁怕?!” “不怕那就来吧。”楚修远笑着说。 林寒的脸色骤变,瞬间怂了,“我,我怕,我怕怀孕。” “你说的你生不出。”这话是前些日子跟林寒闲聊时,她顺嘴说出来的。楚修远不信,后来发现她没来过月事,找红菱一问才知道不是他的错觉,“倘若是骗我的也没关系。改日我向陛下请教一下避孕的法子。” 林寒:“那那——那就是,我怕疼!” “你疼我也疼。” 林寒不信,“你疼什么?” “我心疼。” 林寒满脸惊恐,“你你你是谁?” 楚修远想这么说的时候张不开嘴,但他一想到能让林寒变脸,话就出来了。 “夫人还有什么担忧?”楚修远不动声色地把另一边的衣衫也拉下去。 林寒没有,她也想开荤,可是她她啥也不懂,还怕疼,更怕一疼再把楚修远踹下去,到那时楚修远能杀了她。 “夫君……” 楚修远不想再跟她耗,因他发现林寒并不厌恶他,“交给我,夫人。”不待她开口,“或者你想让我找别人,而你需要的只是楚夫——” “不是!” 楚修远乐了,看来心里还有他,“那就不找。” “我,我自个来。”林寒一见他伸手,下意识阻止。注意到楚修远皱眉,“我,我不是拖延。”她前世今生第一次开荤,“我——”低头一看,胸露出大半,“楚修远,你——” 楚修远低头说:“有什么话事后再说。”只要她林寒还能爬起来。 “那那你——” 楚修远眉头微蹙,堵住她的嘴。 林寒惊得瞪大双眼。 楚修远叹气,“呼吸!” “哦哦哦,呼——呼吸。” 楚修远扶额,“用鼻子,不是用嘴。” “我就是用——” 楚修远:“你还是别说了。” 免得他没被踹死,掉下榻摔死,反而被她气死。” 林寒倏然闭嘴。 楚修远想笑,但一见她一动不动,连忙忍着笑办正事,他算看出来,不逼她一把这女人能跟他拖到天荒地老。 …… “沐哥,爹娘怎么还在睡啊。”楚扬抬头看一下太阳,“快午时了,他们不嫌热吗?” 楚沐把他们家最小的小崽子放无花果树上,“抱住树!”摘两个无花果,递给楚扬一个,他的一掰两半,一半塞自个嘴里,一半放大宝宝嘴边。 楚扬把他的掰开给楚玉一半,“这个不甚熟,都不甜,沐哥。” “熟透的都被陛下摘走了。”楚沐道。 楚玉:“沐哥,你还没说爹娘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 “不用。你爹娘在商议去不去林家。”楚沐胡诌道,“我估计意见不统一,你爹要去,你娘不想去,你爹要备礼,你那个爱钱的娘,我那个见钱眼开的婶婶不愿意。俩人有得掰扯呢。保不齐得到天黑。” 小楚扬张大嘴,“这么麻烦?他们不饿吗?” 楚沐心说,你爹憋了好几年,饿也能忍住。 “兴许里面有水果,或咱们不知道的时候你爹让红菱送饭了。”楚沐转向树上的小崽子,“想不想娘?” 小孩儿点头。 “那我把你送过去。”楚沐不等小孩开口,“你爹娘可能在打架,你娘顾不上你,你爹看到你可能连你一起——” 小孩儿吓得抱紧树干,连连摇头,“不要!” 楚扬和楚玉也担心他爹娘在屋里打架,但楚扬去前后书房看过,他爹爹的两把剑都在,打也是小打小闹死不了人,便随楚沐来摘无花果。 楚沐乐了,“这边树上没了,我们去那边树上看看。” 大宝宝伸出手,楚沐单手抱着他过去,再次把他放树杈上。 午时四刻,哥四个回屋。 楚沐本想带他们去中堂,一想他叔和他婶的体力一个比一个好,可能还未歇战,就改去议事厅,还命奴仆把冰移到那边,哥四个在议事厅用饭。 小楚扬总觉得不对劲,“沐哥,爹爹和娘真不饿吗?” “你娘不饿。” 哥四个同时抬头,神清气爽的楚修远迈入议事厅,“她昨儿被大宝宝闹得没睡好,正在补眠。” “你们不是在商议明儿回门的事?”楚沐忙问。 楚修远想说,回门有什么好商议的。见楚沐挤眉弄眼的,不禁笑了,“先商议回门礼,你娘烦了,又加上昨晚没睡过,吃点水果就睡了。大宝宝,今儿不准去闹你娘,否则我揍你。” 小孩儿瘪瘪嘴就要哭给他看。 “你娘睡着了,雷打都不醒,哭吧。”楚修远笑着说。 小孩儿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凝固,过了好一会儿没掉下来,反而还融化消失了。 楚修远瞥一眼他家小崽子,再次确定以往嗷嗷的哭都是装的,“晌午吃什么?” “和昨儿晌午差不多,鱼和菜。”楚沐挑一块鱼鳃肉塞大宝宝嘴里,“饭后哥领你们出去玩。” 仨小孩同时看向楚沐。 “没听错,是出去。”楚沐道。 小楚扬忙问:“去哪儿?” “去西市。”楚修远开口道,“东市没什么看头。” 不是绸缎庄便是书店或金银玉器铺子。西市即便和东市一样,还有来自西域的人可看。 楚沐也是这样想的,饭毕就带着家丁和侍卫前往西市。 楚修远端着盆,拿着面巾推开寝室的门。 榻上的人抬起头,看清来人,“我要杀了你……” “看来还有力气。”楚修远把盆放下,面巾扔水里,噙着笑走过去就解带,腰上多出一只手,“夫人要为为夫宽衣?” 手无力地垂下去,“滚……” 楚修远险些笑出声来,“饿不饿?” 床上的人送他一对白眼,废话。 “要不要为夫帮忙?”楚修远没等她开口,过去把人抱起来,林寒的身体僵硬,楚修远心中一凛,慌忙说,“看清楚我是谁。” 林寒习惯性想给他一肘子,这个习惯不是末世练的,是被那个试图侵犯原主的恶奴逼出来的。她初到这边身体很弱,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又得防着那人,将近两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后来偷偷锻炼,力气堪比普通成年男子,林寒依然不敢放松,因那对伺候她的恶奴是夫妻,她很担心女奴帮男的,晚上睡觉被窝里都藏根棍,枕头下都放把剪刀。 “你知道?”林寒听到他的话转过头。 楚修远:“陛下查过,照顾你的两人都是被雷劈死的,还不是同时死的,你不觉得太巧了吗?夫人。” “你怀疑我会引雷?”林寒问。 楚修远嗤一声,“你可以吗?夫人。”不待林寒开口,就认真说,“我怀疑雷劈死只是你对外的一个说辞。” “县丞派人查过。”林寒道。 楚修远:“他们是林家买的奴隶,主人可以随意处置,是你杀的县丞也无权过问。”把她放榻上,“以为你夫君只懂带兵打仗?” “没有。”林寒早猜到皇帝会查她,没想到连那点事都不放过,“我饿了。” 楚修远把盆移到她面前,“要不要我帮——” “不用。”林寒自个洗漱一番,反而觉得更难受,“我想洗澡。” 楚修远身上也黏糊糊的,“先用饭,不然你会头晕。”知道她难为情,也没让红菱和红藕进来,出去把饭端进来,“不打算说说吗?” 林寒抬头,眼中尽是不解,“什么?” “那俩人是打过你,还是怎么着?”楚修远问。 林寒不想说,“都过去了。” “打过你?直到你师傅教会你武功。”楚修远想弄清楚,因为他不想明早一睁开眼是躺在地上,而不是他夫人身边。 林寒碗勺,“你真想知道?” 楚修远点头。 “就那事。”林寒说完埋头用饭。 楚修远没明白,想让她说清楚,一想到他一次滚到地上,一次上半身落地都因为他碰到林寒,陡然瞪大双目,“你你是说,我们之前那……你——什么时候?你爹知不知道?” 林寒再次抬起头,你说呢。 “不知道?他在京师,你在凤翔县,两地相隔百余里他不可能知道。”楚修远一直觉得林寒对她娘的态度过分奇怪。如果只因抛下她,也不该恨不得她从世上消失,毕竟林家也把她养这么大。 见林寒没否认,楚修远顿时觉得心堵得难受,那时林寒才多大。要是没遇到她师傅,楚修远不敢想象她会变成什么样。 “夫人,你……想报仇吗?” 林寒眼下嘴里的饭,“陛下还用得着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楚修远道。 林寒笑了,真心笑了,“有你这句话,我血没白流。” “你什么时候——”眼角余光注意到榻上的血迹,楚大将军的脸烧起来,不禁小声问,“还疼?” 林寒白了他一眼。 楚修远摸摸鼻子,“仇不报了?” “世间最厉害的术士在没有我生辰八字的情况下,也算不出你跟我合不合,更别说算出你的良缘姓林。”林寒道,“我一直想问你我的事是不是那个叫张淮的算出来的?” 楚修远想回答,意识到他说什么,“张淮被收买了?” “还是被我爹的对家。所以不用你我出手,有人会替你我收拾他。”林寒道。 楚修远:“吴太尉。” “他?”林寒诧异,“他们有仇?” 楚修远摇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爹收韩王的钱,不帮韩王做事?大概惹到韩王,或他舅父吴太尉。偏偏有陛下护着,你爹又一向谨慎,吴太尉想给你爹添堵,只能从后宅入手。” “想让林家那俩脑子不好使的其中之一嫁给您?” 楚修远点头。 “他是怎么算到陛下会找我爹?” 楚修远:“陛下虽看中你爹,但并不喜欢他。陛下觉得咱们府里的事巧合,又不信世上有那么巧的事,也不想我再娶个小门小户的,林家正好各方面都符合,所以就选中林家女。” 林寒心底的疑惑全解开,又觉得身体有些乏,碗递给他,喝点汤,歪倒在榻上,“吴太尉一计不成会不会再来?” “兴许会,要告诉你爹?” 林寒摇一下头,她过不了心理那关。她虽活过来,可原来的林寒没了,那可是一鲜活生命,才十四岁就这么没了。 “那就不说。”楚修远命丫鬟把冰拿过来,“你歇会儿。我出去处理点事。”跨出寝室就往库房拐,把他先前给林家准备的回门礼拿下来一半。 翌日上午,林寒和楚修远驾车前往林家,礼物就放在他俩乘坐的马车里。 马车本就不大,又坐两个成年人,可想而知回门礼有多少。 楚修远和林寒下车,一只手拎三四样,递给出来迎接他们的丫鬟婆子,楚修远就对林长君道,“陛下不知我和夫人今日过来,我们出门时碰到宣室的人,陛下宣我过去一趟,我们就不进去了。” “出什么事了?”林长君忙问。 楚修远一本正经道:“大抵是太后跟陛下说想韩王,让韩王回京来看她。” “那你快去,别忘了我之前同你说的事。”林长君急急道。 楚修远微微颔首,扶着林寒坐上车,大将军就无声地笑了。 “夫君还真让我刮目相看。”林寒再次见识到他扯谎的本领。 楚修远不禁把她搂到怀里,感觉林寒又想反击,先一步扣住她的肩,“夫人,我不想每晚睡觉前都暗示自己要比你先醒。” “我错了。”今儿早上又差点把楚修远踢下去,林寒很是心虚,“我尽快习惯。” 楚修远先前不知她遇到过那种事,以为林寒故意拿乔,如今都弄清楚也不舍得逼她,“不急,别一觉醒来又忘记我是谁便可。” 这个有点难。 前世三十多年加今生六年,将近四十年都是她一个人睡,身边突然多一个人,没有那几年的遭遇林寒一时半会儿也很难习惯。 “不会的。”林寒尴尬地笑笑,“我再踹你或打你,随你处置。” 楚修远大喜,“这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林寒点头。 甫一到家,楚修远就把她往寝室带。林寒朝他腰上拧一下,“我说的不是白天。”瞪一眼楚修远,不待他开口,林寒就喊,“大宝宝,娘回来了。” 小孩儿从屋里跑出来,瞬间,楚修远和林寒中间多个大大的“障碍”。 楚修远顿时想把他儿子扔出去。 林寒安全了,笑嘻嘻说,“夫君,别忘了您在林府门口说的话。” 楚修远瞪她一眼,掉头往外走。 楚沐从西厢房出来,“出什么事了?” 林寒把他假传圣谕的事说出来,往楚修远消失的方向看一眼,“你叔父要做戏做全套,免得传到我爹耳中,我爹连你叔父一块记恨上。” “怪不得他不乐意去。”摊上林长君那种岳丈,楚沐忍不住同情他叔。 林寒笑笑,“你们刚才玩什么呢?” “我教大宝和二宝下棋,大宝宝在一旁看。”楚沐瞥一眼小孩儿,“知道你们不在家,闹也没用,可能还会挨揍,从你们走到现在吭都没吭。” 定是楚沐上次给小孩一巴掌,让小孩记住了。 林寒没顺着楚沐的话说,“大宝宝真乖。以后也这么乖,娘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娘,我们呢?”楚扬拉着楚玉从屋里出来。 林寒:“你们当然也有。想吃什么跟娘说,娘晌午就给你们做。” “山芋。”楚扬脱口道。 林寒不禁转向红菱。 红菱:“大公子说的是后面像山芋的那种东西。沐公子领几位公子刨开一点,好像可以吃了。” 林寒忙问,“什么时候?” “今儿早上,你和叔父睡懒觉的时候。”楚沐也是没办法,除了大宝宝,楚扬和楚玉也追着他问,爹娘怎么还没起,毕竟俩人以前都不爱睡懒觉。楚沐不能再用昨儿那套说辞,只能把弟弟往后面带。 林寒有点不好意思,“在哪儿?” “这儿。”红藕拎着篮子过来。 林寒低头一看,只比筷子粗一点,“这个,这个还不行啊。” “不行?你不是跟陛下说,月底就可以挖了?”楚沐不禁问。 林寒以前没种过地,末世在空间里种过不少,但她经常忙得忘记今夕是何夕。再说了,前世用阳历,今生用农历,一不留神就容易记错,自然不知收获的具体季节,只知道天有点凉,但还没有穿很厚的衣服的时候。 楚修远跟林寒说,七月初立秋,她便以为六月底可以收获。 “像这种有你巴掌那么长的,要长到一斤多重才能收。”林寒想一下,“至少还得一个多月。” 楚沐想象一下一斤多少,难以置信,“那么大?” “可能得两斤。”红薯苗来自空间,还浇过一点点山泉水,林寒不敢把话说死,“要不我怎么说亩产一两千斤。” 楚沐想一下,她说得有道理,“我去找陛下,免得他闲着没事干全挖了。”说着大步往外去。 “娘,这些怎么办?”小楚扬指着篮子。 篮子里的红薯太细没法食用,林寒犹豫片刻,让红藕交给老何留着喂猪。 一个半月对林寒来说很长,对八月初就要上课的楚扬和楚玉来说很快,一眨眼就到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过后,林寒想挖红薯,但楚修远和楚沐早出晚归实在不得空,皇帝也不来了,林寒便没动红薯。 进了九月,院内的石榴和大枣快被仨孩子吃没了,楚修远和楚沐干脆住在军营,连家都不回了。 林寒倒也不意外,楚修远乃大将军,即天下兵马大元帅,皇帝大阅,他闲的整天围着老婆孩子转,林寒反而得担心的睡不着觉。 九月初十,天阴下来,红菱把门帘放下,给林寒和大宝宝倒一杯热水,就忍不住问,“夫人,瞧着天要下雨,那芋都熟了,被水淋湿会不会发芽?” “不会。我让老何挖的两个大地窖,他们挖好了吗?”林寒喂大宝宝喝点水,就让小孩儿自个玩。 小孩儿见他娘像是有正事,靠着林寒的腿自个摆弄他的玩具。 红菱:“挖好了。过些日子种在瓜地里的白菜和萝卜就可以挖出来放进去。现在只等芋挖出来,种菠菜、蒜那些能越冬的菜。” “那些不急。”林寒往外看一眼,只看到门帘,“后天大阅,最多六天陛下就得来盯着我挖那东西。” 红菱不解,“陛下为何要盯着夫人?” “他担心我往里面掺土坷垃增添重量。”林寒笑道。 红菱越发疑惑,“芙蓉园也有啊。” “陛下也会担心芙蓉园比我这边收获的少,我再找理由说他不会种。”兴许不这么说,但红薯产量过高,林寒不想给自己找不必要麻烦,宁可多等几日。 红菱:“将军何时回来?” “十三吧。听说大阅的地儿离长安挺远。”林寒去不了,干脆问都没问,免得知道心里痒痒的难受。 九月十二傍晚,楚修远和楚沐回来了。 叔侄二人黑了,还瘦了。 林寒险些没认出来,“你俩怎比出征时还累?” 楚修远:“出征时只有跟匈奴交手时累。” “这次是一天忙到晚,两天忙到黑,还得防着韩王那个贼。”楚沐接道。 林寒想起前世看过的阅兵仪式,阅兵期间将领都瘦好几斤,“那怎么不在驻地歇上一夜?” “有蚊子,睡不着。”楚沐说着伸出胳膊,“您看这上面的包,都是这些天咬的。这都入秋了,也不知怎么还有蚊子。” 林寒心说,南方的冬天都有蚊子。 “你们快去洗洗,我吩咐庖厨加几个菜。楚沐,晚上是在这边,还是去隔壁?”林寒问。 小侯爷想在这边歇息,但他那些军中好友也不知听谁说的,他府上种满了果树。他说没有,一个个都不信,非要过来一探究竟。 楚沐总怀疑他们明儿就过来,届时再有两个不像样的,他婶婶又得收拾他。 小侯爷也是要面子的,不想三个月被收拾两次,便对林寒说,“我明儿有点事,晚上得回隔壁。” 林寒微微颔首,待叔侄二人去沐浴,就吩咐庖厨加菜,随后命黄芪去隔壁收拾收拾。 酉时三刻,林寒从仨孩子房里出来就听到震天的鼻鼾声。 迈入寝室确定发出声音的是大将军,林寒不禁叹气,今晚不用睡了。 然而,她到榻上把楚修远往里推一下,从枕头上掉落下来的人不扯呼了。 林寒以前听人说过,枕太高也会打呼噜,不知真假,但见他不扯呼,立即把枕头扔榻边的小杌子上,熄灯睡觉。 “夫人,醒醒,醒醒。” 林寒猛地睁开眼,抬腿就踹。 “是我!”楚修远早有防备,先一步压住她的腿,“有情况。” 林寒浑身僵住。 楚修远知道她清醒过来,松开她,压低声音说,“我听到啪嗒一声什么东西碎了。咱家没猫,你担心宝宝不懂事乱抓,都把小瓶小罐收起来,耗子不可能把陶盆之类的东西打翻。” 林寒翻身坐起来,抄起屏风上的外衣快速套上,接过楚修远昨儿从军中带回的宝剑,“你用什么?” “还有一把在书房。”楚修远小声说。 林寒抓住他,“敌在暗,我们在明,不行。” “那也得出去。常人很难避开值夜的禁卫,我得去看看几个孩子。”楚修远道。 林寒一听到孩子,不由得松手,“你去那边,我在这边看看情况,没人我们俩一起出去。” 楚修远往东边窗户走去,林寒快速激发出雷系异能,大步跨到西边窗户甩出去,噼里啪啦一声,楚修远停下来,林寒听到一阵骚乱的声音。 有人说下雨了,有人问窗户关了吗。 林寒仔细听听发现说下雨的是几个孩子房里的俩丫鬟,说明她们还活着,来人还没摸进去。问窗户的是住在厢房旁边的耳房里的几个家丁。再后来就没别的动静。 林寒回头看一眼楚修远,见他整个人趴在窗户上,月光透过窗户缝洒进来,林寒沉吟片刻,朝楚修远所在的窗户外面甩出一道惊雷,雷电发出声音,也照亮整个院落,林寒和楚修远同时看到前面屋顶上有两个凸起,还是圆圆的,像极了人的脑袋。 林寒和楚修远互看一眼,在漆黑的夜里明明看不清彼此,却同时推开窗户翻出去,瞬间把窗户合上,一个往几个孩子房中移动,一个往东边小院跑——找值夜的禁卫。 林寒紧紧贴着墙壁,移到厢房。 “谁?” 正要入睡的丫鬟猛地坐起。 林寒一个箭步过去捂住她的嘴巴,“是我。” 另一个丫鬟举起枕头要砸,听到熟悉的声音,“夫——” 林寒用剑挡住她的嘴,“是不是绿柳?”压低声音问,“是就点头。” 黑影连连点头。 林寒松开,“别出声,有人。我去把大宝、二宝和宝宝抱过来,你们领着他们躲衣柜后面。”说着往里间去,抱起离门最近的大宝宝塞给绿柳。 随后把楚扬和楚玉抱过来,兰花已把柜子移开,把竹席铺在地上。 “不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林寒交代一句就往外走。 “夫人——” 林寒停下,把她二人的枕头给她们,“要是发现你们就用这个砸,大声呼喊。” “……夫人小心。” 林寒嗯一声,拉开一条门缝,听到兵器碰撞声,顿时知道楚修远找到禁卫。不然他不可能有剑。 又仔细听一会儿,林寒的手移到胸前,打斗处响起一道惊雷,电闪照亮半个将军府,雷声落下,林寒就听到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林寒趁机到门外,再次往打斗处甩一道雷,耳房的门打开,家丁走出来,“出什么事了吗?” 屋顶上的凸起变成一个人,快速下坠,直奔家丁而去。 林寒拔出宝剑,飞速过去挡开,抬腿一脚,把人踹到东边恭房的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地上又多出一人。 林寒挥剑而上一招解决,道,“点灯,看住他们,我去帮将军。” 呆愣住的家丁瞬间清醒过来,转身就往屋里跑。 林寒发现被她踹飞的人挣扎着想起来,过去一脚踩其下三寸,发出一声惨叫,林寒冷笑一声,潇潇洒洒穿过东厢房,看到五对三,而三人之中便有楚修远。 林寒想到被她解决的两人,不禁皱眉,“韩王可真舍得。” 五人的动作停顿一下,楚修远瞅准机会,一剑解决一个。 另外四人反应过来,慌忙应对,林寒三步做两步走,加入其中,看到和楚修远背靠背的人乃韩墨阳,“睡着了?” “没有。”韩墨阳连忙解释,“就是担心睡着,我去找青霜聊天,谁知就那么一会儿,被他们摸进来。” 林寒不禁转向楚修远,发现楚修远也在看她。 林寒挥剑挡开一人,就问,“大门好好的?” “门没开。”韩墨阳口中的杨青霜忙说。 林寒转身避开飞来的剑,“我们府里四周种满了果树蔬菜,墙边的竹架还没拆掉,你们是怎么避开竹架翻进来的?” 四人动作停顿一下,林寒和楚修远四人,出拳的出拳,出脚的出脚,挥剑的挥剑,同时把四人放倒。 “夫人,将军,要不要帮忙?” 姜纯钧的声音响起。 楚修远忙说:“不用。你们那边呢?” “还有?”林寒不禁问。 楚修远看一眼地上的人,“大概想弄死我,今儿至少来十人,拳脚功夫都不比我低。” ※※※※※※※※※※※※※※※※※※※※ 明天有事外出,今天得存稿,所以今天只有一章 ps: 感谢在2020-07-23 20:00:00~2020-07-26 08:00:00期间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鱼的猫 60瓶;禾日夕夕 27瓶;琴、暮夏 20瓶;在斯坦万格与你过深冬、夏商北、妖妖、lodida 10瓶;左僧伽 8瓶;煮饭宅、小羽、璇、阿乐、细雨轻飘、冰盖、自在无香 5瓶;febblue 4瓶;清?、乐乐 2瓶;吃饱就犯困、骁寒寒、九方尘玥、快乐闲人、俢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引狼入室 楚修远最为出色的是运筹帷幄之中, 决胜千里之外,并非拳脚功夫。但他的功夫是商曜请名士教的,从军前还是宫中禁卫, 功夫自然不是很差。 民间有钱给小辈请武师傅的一个县难有十户, 何况还得经人引荐, 还要被名士看上,否则有钱也请不到。 林寒以前对这些一无所知,嫁到大将军府得知楚修远给几个孩子请两位老师, 曾问过红菱怎么不送他们去学堂。 红菱告诉林寒,京师只有一所太学,太学生年龄最小的也有十四岁, 楚扬和楚玉过去只会被他们当成稀有物种围观。 林寒又问红菱别的达官贵人家的孩子怎么上学,红菱说都是自个请老师在家教。 如今林寒听到楚修远说十来个,算一下培养一名和他功夫相当的所需多少银钱再乘以十, 顿时明白像她爹那样的丞相都养不起。 普天之下敢夜袭将军府,且有钱养或请杀手的,除了未央宫的主人, 就只有天子的弟弟韩王。 宝剑扔给楚修远, 林寒三两下把地上四人的胳膊卸掉。 四人先后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 楚修远不禁打个寒颤,同时庆幸他和林寒拜堂那晚没硬上, 而是耐着性子哄林寒, 否则……大将军无胆想下去。 “叔父没事吧?” 林寒直起腰, 看到楚沐拎着剑趿拉着鞋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 “又打雷又打架, 我想睡也睡不着。”楚沐往四周看了看, 地上一共有五人, “都解决了?” 林寒:“不知道。” “夫人,出什么事了?” 林寒转身看去,老何和他妻儿各拎着一盏油灯疾步过来。 “去把所有人喊醒,把所有门打开,挨个查一遍。”林寒说着转向楚沐,“西边几个?” 楚修远接道:“听声音有五六个。我们去看看。”把剑递给林寒,“别离身。” “叔父,等等我。”楚沐连忙把鞋穿好。 楚修远停下,“去西厢房看看大宝他们醒了没。醒了你先哄一会儿。” 楚沐想说等会儿,看到韩墨阳和杨青霜意识到府里会武功的都在外面,主院只有几个家丁和丫鬟,连忙跑过去。 发现院里有两个人,小侯爷吓一跳,见两人被绑在一起,旁边还有四个家丁,松了一口气,“大宝呢?” “不知道。”家丁听林寒的话把灯点了人绑了,依然晕乎乎的——他不过是出来看看有没有下雨就险些被杀,结果没死成,还把要杀他的人绑了……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 楚沐见他一脸迷茫,其他几人跟傻子似的,无奈地摇摇头,推开门,里面悄无声息,榻上空无一人,顿时慌了,“大宝,二宝——” “沐公子?” 楚沐忙问,“谁?” “绿柳。沐公子是你吗?” 楚沐循声过去,“是我。大宝,二宝和宝宝呢?” 绿柳:“在这儿。” 楚沐借着月光和院中的灯火找到火折子把灯点着,就看到三个孩子窝在两人怀里,楚扬和楚沐瞪大双眼,满脸惊恐,小手死死捂住双目紧闭的大宝宝的嘴巴,端是怕他醒来找娘。 “不怕,不怕,没事了。”楚沐连忙把灯放下,抱起挤在两个哥哥中间还在睡大宝宝,“大宝,二宝,快出来。” 小楚扬不禁抓住楚沐的胳膊,“可以说话吗?绿柳说不可以说话,沐哥。” 楚沐:“可以。” “爹爹和娘呢?”楚玉抓住他另一条胳膊,“爹爹有没有事?娘有没有受伤?” 楚沐抽开手臂,摸摸堂弟的小脑袋,“没有。”起身道,“敢伤他们的人还没出生。” 然而,楚修远不这么认为,只因这次来的全是高手。得知主院有两个,楚修远的心脏险些缩成团,掰过林寒的肩膀就问,“有没有受伤?” “他们在明我在暗,还没来得及伤我就被我拍下去。”林寒说着往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除了果树再没别的,“赤霄他们在哪儿?” “夫人?是夫人吗?” 林寒转过身,楚修远往北看去。 “在那儿?”他们此时在荔枝树附近,北边是楚扬和楚沐的小院,林寒问出口意识到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顿时惊得张大嘴,“他们——知道楚沐住那儿?” 楚修远拉住林寒的手,“确切地说他们以前知道。”今晚楚沐并没歇在那儿,而是去了隔壁侯府。 韩墨阳忙跟上,“将军的意思府里有他们的人?” 楚修远下意识看林寒,想听听她的看法。 “我们先过去看看。”林寒小声说,“府里被我梳理一遍,人不多,想查一个时辰就能查出来,不急。” 还未到寅时,城门紧闭,那人即使想跑也逃不出去——街上都是巡逻的衙役。楚修远也不急,便拉着林寒朝楚沐的小院走去。 然而,夫妻二人进去就被吓一跳,小小的院里全是人,或躺着或坐着或站着。 楚修远连忙松开林寒跑过去,看到坐在地上的是沈赤霄,“受伤了?” “伤到胳膊。”沈赤霄说出来痛的倒抽一口气。 楚修远连忙把他扶起来,“墨阳,去找大夫,纯钧把人绑起来,我和夫人去主院等你们。”把沈赤霄给杨青霜,楚修远就和林寒出去。 林寒不禁问,“这么急做什么?” “审问。”楚修远担心她不懂,“这么多人无一服药自尽,说明不是死士,不是死士就不可能铁板一块。趁他们还未到一处,院里的你审,东边那几人我来审。” 林寒:“好。” “娘!” 楚扬和楚玉跑出来。 林寒脚下一顿,循声看到两个小孩,“你们怎么出来了?” “沐哥让我们出来的。”小哥俩同时指向身后。 楚沐不敢把大宝宝一人放屋里,担心屋顶和梁上有人,便把小孩儿抱出来,“没事,我看着呢。” 林寒:“厢房都查过?” 楚沐点头,“你和叔父寝室以及书房还没查。” 林寒正想说她过去把门打开,老何带着家丁过来了,红菱也在其中。林寒看见她,道:“红菱,带人去寝室看看。何安去书房。”指着看着那两人的家丁,“把他们带去东厢房,我有话要问。” “咦,红藕,愣着干什么?走啊。”红菱扯一把身边的人。 林寒下意识看过去,灯火下的红藕脸色煞白,跟鬼似的。林寒心底有个不好的预感,但她不信,便让家丁把人带去东厢房。 林寒找个干净的小杌子坐下,被她一剑削去半个胳膊的人梗着脖子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问也是白问!” “你们不知,但我知。”林寒往门外看一眼,没人过来,“韩王派你们来的?” 两人恍若未闻,眼皮都没动一下。 林寒不禁挑了挑眉,难不成韩王没出面。 “吴太尉?”林寒不给两人喘息之机,“红藕领你们进来的。” 四名家丁同时转向林寒,眼中尽是震惊之色,也没能让林寒分神。林寒一眼不错盯着两人,两人的嘴巴动了一下,迅速恢复过来,还是被林寒铺捉到。 林寒顿时觉得心堵得慌,说难过不全是难过,说失望也不尽是失望,五味杂陈很是不舒服。 周围的空气一下凝固了。 过了许久,几位家丁先撑不住,互看一眼,离林寒最近的那位试着开口,“夫人,您——小的去喊将军?” 林寒惊了一下。 “夫人!” 几名家丁异口同声道,“您没事吧?” 林寒抬起头,对上一双双关切的眼眸,心底忽然一动,不由地笑了,她真是好日子过久了,心也跟着堕落。不过是一认识没多久的丫鬟,前世被父母抛下她不照样过十几年。 “跟将军说我审出来了。”林寒起身说。 离门最近的家丁立即跑出去,端是怕慢一点她反悔。 片刻,楚修远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大两小,正是抱着楚白白的楚沐和楚扬以及楚玉。 林寒眉头微皱,“你们怎么来了?”忙起身挡住俩孩子的视线,瞪一眼楚沐,你怎么把他们带来了? “他们担心你。”楚沐怀里有个呼呼大睡的宝宝,一只手也拦不住两个弟弟。 林寒伸手接过大宝宝。 小侯爷转过身,一手一个,把俩弟弟抱出去。 “放开我,沐哥。”楚扬下意识挣扎。 楚修远高声说:“回屋去。” 小哥俩瞬间老实下来,乖乖的跟着堂兄回西厢房卧室。 楚修远转过身便问:“谁?” “吴太尉,红藕。”林寒道。 楚修远:“你说谁?” 林寒见他很惊讶,仿佛听错了一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让楚修远知道他的耳朵好好的,可是怎么可能。 林寒待府里的奴仆极好,每季两身衣裳,后面种的青菜随便吃,瓜果有富余的也是赏他们,以至于皇帝陛下不止一次打趣,他府里的奴仆比城里小富之家的人还舒坦——无需为生计奔波。 楚修远眉头紧蹙,难不成因为太好,让他们忘乎所以。 “夫人打算怎么处置?”楚修远问。 一道雷击杀。 可今生不是末世,林寒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以往怎么处置?” “同他们一起交予廷尉。”楚修远看一眼还在流血的两人。 两人神色大变,脸上终于有了惧意。 林寒见状心中生出些许疑惑,“你们没想过会失败?” “被我们拦下的已有十四人,也许更多,个个都是高手,即使知道你会武功,在他们看来我们也很难做到以一敌五。”楚修远说着话看向两人,“又怎会失败。” 林寒眉头微蹙,“他们不知咱们府上有宫中禁卫?” “有人带路,等赤霄他们赶来,你我早死了。”楚修远又瞥一眼两人,“我没猜错吧。” 险些被林寒一脚踩昏死过去的人咬咬牙,满脸不甘,“还不是你们命好,正准备动手突然打雷,把所有人吵醒了。” 楚修远不禁转向林寒。 林寒眼中尽是得意,“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听说过吗?你以为只有雷,实则你们刚爬到屋顶,大将军就醒了。即使没有雷,即使你们两面夹击,也必输无疑。更何况你们收到错误消息,楚沐今晚不在这边。你们的同伴扑了个空。” 两人神情一怔,回过神异口同声:“不可能!我们看见他进去,就没见他出来。” “因为小侯爷属猴的,出来进去从不走正门,都是直接翻墙。”林寒抬手指一下西边,“墙都快被他翻秃了。” 楚修远接道:“别跟他说这么多。”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去是姜纯钧,“去找廷尉。墨阳,即刻进宫。青霜,去把红藕抓起来交给廷尉。” 姜纯钧不禁停下,“红藕?” “有什么问题?”楚修远问。 姜纯钧下意识摇头,“没,我没想到是她。怪不得她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我还以为她晚上吃多闹肚子。没想到——只是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不会?”林寒问。 在姜纯钧印象中红藕话没红菱多,红菱每隔五六天就会托采买给她买些糕点或头花,红藕只会勤勤恳恳做事,把钱攒起来,也不爱跟人嬉笑玩闹,实在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姑娘。 要是红菱见钱眼开被收买,姜纯钧都不意外。 可是为何偏偏是红藕呢。 楚修远:“青霜把人带过来你就知道了。” “青霜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干什么抓红藕,她又没犯什么错。” 红菱的声音从院里传进来。 楚修远不禁看向林寒,红菱会不会也知情? 林寒微微摇头,“不可能。” 楚修远压低声音问:“为什么?” “红菱没家,但想要一个家。”红菱扬言要伺候林寒一辈子时,林寒看得出来她心里便是这么想的。 这些日子红菱俨然把自个当成大将军府的一员,该她操心的她操心,不该她操心的她也留意,然后上报给林寒。 红菱有二心完全没必要担心后面的红薯会不会发芽。她也没心情担心,毕竟她这位女主人即将“告别人世”。 林寒正想解释,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索性直接说,“她把咱们府里当家。” “夫人,红藕犯了什么事?”红菱见林寒在屋里,连忙跑进来,一看到楚修远,猛地停下,“大将军,红藕晚上一直和我在一起,您不能相信这些人的话。”指着背靠背坐在地上的两人。 楚修远:“你确定她一直跟你在一起?” 红菱使劲点一下头,“我俩的枕头都是挨着的。” 不论宫中还是王侯将相府里,奴仆睡的榻都是大通铺,一排睡许多人。 林寒前世看古代的小说,还曾好奇主人公家的房子并不多,奴仆成群都怎么歇。来到将军府林寒都懂了,也相信红菱的说辞,因这个府上就数她俩关系最好。 “你什么时候睡的?”林寒问。 红菱想也没想,“戌时两刻左右。今儿大将军和夫人歇的早,明儿定会起得早,我怕起不来,洗了澡就睡了。” 林寒转向姜纯钧,让他说。 姜纯钧不禁揉揉额角,“我最后一次见红藕,大概是亥时三刻左右。” 红菱猛地转向红藕,“你骗我?!” “她骗你什么?”楚修远注意到红菱的反常开口问。 红菱不禁抬手指着红藕,“她——她说她冤枉。姜大人没看见你,是不是还想往我身上推?” “你们那屋里那么多人,她想推也推不过去。”林寒转向红藕。 红藕迅速低下头。 姜纯钧和家丁纵然不敢相信,平时话不多,老实巴交的红藕就是那个引狼入室之人,见她这样也不得不信。 林寒叹了口气,“带下去。” “等等,夫人都不问问我为什么?”红藕不禁开口。 林寒挑眉,“我为什么要问?你是我什么人吗?” ※※※※※※※※※※※※※※※※※※※※ 早上五点半起来赶高铁,先更一章,晚上能早点回来就再更,不然只能等明天啦 异能暴露 红藕愣住, 不敢相信她是这样的林寒。 楚修远反倒想笑,不愧是他夫人——非常人也。 “带下去!”楚修远板起脸道。 杨青霜手上用力,一下把红藕拉出去。 红菱下意识喊, “红藕——”想起她干的事倏然住嘴, 转向林寒, 一脸的不安,欲言又止。 林寒:“我又没怪你。” “夫人是没怪,可, 可是我跟红藕睡一起都没发现她出去,实在不该啊。”红菱脸上的不安化为自责。 林寒看向她,问道, “那你想怎样?罚一个月月钱。” 红菱惊得睁大眼,需要这么狠吗。 林寒不禁瞪她一眼,“睡觉去!” 红菱:“可是我——” 楚修远打断她的话, “你查过寝室,没什么人吧?” “没有。书房也没有,窗户都没开。”红菱连忙说。 楚修远颔首, “那就没你们的事了。我和夫人还有事相谈。” 红菱不禁看向林寒, 脸上又不自觉流露出担忧之色。 “还等我送你?”林寒问。 红菱福了福身就往外跑, 通知老何等人。 片刻,屋里屋外只剩林寒、楚修远、禁卫以及刺客。 林寒好奇地问, “将军还有什么事?” “夫人还喊我将军?”楚修远眉头微蹙, 佯装不高兴。 林寒只想翻白眼, “夫君, 有何指教?” “先出来。” 楚修远把林寒拉出来, 见杨青霜回来, “青霜, 看着他们。”冲刺客那边使个眼色,就示意林寒去西厢房。 林寒把大宝宝放榻上,注意到楚扬和楚玉靠在楚沐身上时不时揉眼,当真放松下来。 楚扬和楚玉没被刺客找到,他们跟刺客交手时两小孩也没看到,可府里突然多出许多陌生人,有几个还死了,林寒很担心小孩睡不着,或一闭眼就做噩梦。 如今见他们这样,林寒就命绿柳等人进来看着俩孩子,直到他们睡着再去歇息。 府里来了刺客,还是同她们一样的丫鬟红藕引来的,绿柳很担心当家主母搞连坐,即使有了林寒的话,楚扬和楚玉睡着了,她们也没敢去外间歇息。 直到廷尉和宫里的人过来,把刺客和红藕带走,给受伤的禁卫包扎好伤口,林寒和楚修远回寝室了,几人小丫鬟才敢出去。 然而,这一切林寒都不知道,也无暇顾及,因楚修远的一句话让她面无血色。 “夫人的引雷术是跟谁学的?”楚修远一眼不错盯着林寒,“不要试图狡辩,会引雷术这事是你自己说的。” 林寒张口结舌,“你——不是不信吗?怎么还旧事重提啊。” 楚修远笑了。 林寒被他笑的发毛,“你,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 林寒顺势点头,“对对,我中邪了,所以你不要再问。等我好了你再问。”不待他开口,拉起蚕丝被蒙上头。 楚修远愣了一瞬,待他回过神,蚕丝被下的人已变成蚕蛹。对比她会的引雷之术,楚修远莫名觉得好笑。 “夫人,躲得了今儿躲不过明儿。”楚修远笑着提醒她。 “能躲一天是一天。” 嗡嗡声从被褥里传出来,楚修远扑哧笑出声来。 “笑什么?” 楚修远轻咳两声压下笑意,“夫人,这不像你。” “怎么才像我?” 楚修远:“掀开被褥,大声说,是,我就是会引雷术。这样才像你。” “激将法对我没用。” 楚修远:“拖延术对我也没用。” “那你想怎样?”林寒扯开被褥露出头来。 楚修远把被褥往下拉一些,扶她坐起来,“以前都不怕我知道,今儿怎么反倒怕了?” 林寒以前是知道他不会信。不对,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自个告诉我的。”楚修远看到她的表情率先说,“你之前提到引雷,今天晚上我想看看那些人在那儿,半空中就响起电闪雷鸣。通常打雷我们是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今儿晚上是先听到雷声后看到闪电。还有好几个雷,你自个都不觉得奇怪?” 林寒心说,敌人都打到跟前了,谁还顾得想那么多。 “也有可能老天爷听到夫君的心声,就想帮您一把呢。”林寒道。 楚修远原本还有一丝不确定,听到“夫君”二字,心底的忧虑顿时没了——林寒可是个整天想喊他名字的主儿。 “那个老天爷是你自己吗?”楚修远指着纱窗,“夫人,看看。” 林寒扭头看了看,外面啥也没有,“看什么?” “月亮多亮,今儿的天多好。”楚修远说着,一顿,“晴天霹雳,你不觉得比六月飞雪还反常?” 林寒的脸色终于变了,尴尬和心虚同在,“夫君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糊涂是福。” “听说过。” 林寒眼中一亮,太好了。 “夫人刚刚说的。” 林寒拉长脸,“楚修远!”逗她呢。 “现在是我问你。”楚修远说着,不禁打个哈欠,“夫人快点,为夫明儿还得上朝。” 那她更不能说。凭楚修远对皇帝商曜的忠心,见着商曜还不得把她卖了。 林寒再次躺下裹紧被褥,“那我们睡吧,睡一觉醒来,你会发现不过是做了个梦。” “夫人真不打算说?”楚修远知道要是顺着林寒的话扯,她能扯到天亮还不带重复的,“令尊好像不知道夫人会武功,夫人,你说明儿我见到令尊——” 林寒霍然起身,“过分了,楚修远。” “那就说吧。”楚修远撑着下巴看着她。 林寒不禁皱了皱眉。 “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你我皆是彼此最亲近的人。连我都瞒着,夫人不觉得累吗?”楚修远谆谆善诱。 林寒以前不累,因她以前没亲密的人,如今要瞒着枕边人,林寒偶尔会感到累,可比起暴露后不得不逃亡,累反而不算什么。 “我说可以,但你得发誓,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皇后姐姐和皇帝姐夫。”林寒道。 楚修远听到这么大不敬的话一点都不意外,这样才是真正的林寒。 “我发誓——” 林寒连忙叫停,“且慢,加一句,否则天打五雷轰。” 楚修远瞬间变脸,不禁犹豫起来,“夫人,非要这样?” “担心自个言而无信?” 楚修远忠君爱国,但不是愚忠。他和林寒同床共枕几个月,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寒是人非神,她会引雷术,应该跟她以前的奇遇有关。 这种事说出来,只会给林寒和他皇帝姐夫带来无尽烦恼,没任何好处。以林寒的脾气,还有可能跟他和离。所以楚修远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他侄儿楚沐。 可话又说回来,就林寒那暴脾气,哪天误会他说出来,真有可能不听他辩解,就给他一道惊雷,把他轰成一把灰。 “无言以对?”林寒说出来,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楚修远一见她表情不对,忙说:“不是。我担心你我因一些小事闹得不愉快,你拿此事当借口,送我一道惊雷。” 林寒皱了皱眉。 “你也发誓,不滥用引雷术,我就发誓。”楚修远忙说。 林寒不想发誓,“怎么算滥用?” “只要不用在我身上,就不算滥用。”楚修远不假思索道。 林寒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就想送他一道雷,把他的脸皮打薄一点——不用在他身上,这种话大将军怎说得出口啊。 “你答应,我就答应你。”楚修远举起手,“除了引雷术,还会什么?” 林寒摇头,“等等,你是不是认为引雷术跟我以前说的奇遇有关?” “不是?” 林寒:“当然,不全是。”撩开额角上的发,“你看是不是有块疤痕?” 楚修远倾身看看,疤痕颜色很浅,但很大一块,足足有铜钱那么大,“你额头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疤痕?”他竟然都没注意到。 “我之前跟你说的事,就是那个恶奴想对我做的事。”林寒停顿一下,等他想起来才继续说,“我当时年龄小不敢反抗只敢躲,躲的时候一不小心撞石头上昏死过去,等我醒来脑袋就跟别人的似的,时不时出现一些我没听说过的东西。 “我以为是撞坏了,谁知等这个伤口结疤掉痂,一个偶然的机会竟发现我的手能放雷电。只是一开始很小,闪电就跟个小火苗似的。我经常练,练了几年才练到今晚那样。” 楚修远接道:“所以你就把那两人——” “跟我没关系,他们真是被雷劈死的。”林寒忙说。 楚修远心说,我也没说他们是被火烧死的。见林寒扬起下巴,一脸的倨傲,瞬间决定把话咽回去。 为了两个该死的人惹怒自己的枕边人,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楚修远犹豫片刻,拉着林寒躺下,“时候不早了,睡吧。” 林寒愣住,“睡睡觉?” “你不困?”楚修远问。 林寒当然困,“你——不问了?” “夫人自个说的,糊涂是福。”楚修远笑着说,“天煞孤星之名伴随着我好几年,我走到哪儿都被指指点点,过得很是辛苦。不想再过那种日子,想过幸福生活也不行?” 林寒不禁嗤一声,“你在乎过?” “人心都是肉长的。” 林寒还是不信,“你就不想帮你皇帝姐夫弄清楚?” “你会说?” 林寒:“不会!” “那还不睡?”楚修远不待她开口,指一下窗外,“天快亮了。咱们府里出这么大的事,陛下动不了韩王,定会拿吴太尉开刀。太后知道了必然会拦着,继而和陛下闹起来。” 林寒皱眉,“这么大的事她还有脸闹?” “吴太尉没出面,太后完全可以说廷尉屈打成招。”楚修远道。 林寒越发不快,“椒房殿离长乐宫远不远?” 楚修远心慌,忙问:“你想干什么?” ※※※※※※※※※※※※※※※※※※※※ 下了车到家就码字,写完这章没力气再写,明天的明天早上起来写,可能得到十点,我码字贼慢 ps: 感谢在2020-07-26 08:00:00~2020-07-27 22:00:00期间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423632、小说入迷者 40瓶;幼儿园老大 20瓶;郑芃倪 18瓶;lingling 15瓶;sammi-xxxx、lodida 10瓶;左僧伽、自在无香 5瓶;11、阿乐 2瓶;nazi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屈打成招 林寒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 “不——干什么。” “不可乱来。宫中遭雷击,首当其冲的是陛下。”楚修远担心她任性妄为,慌忙又补一句, “百姓会认为天子犯错, 上天降下惩罚。” 林寒相信百姓会这么想, 前提是雷击在未央宫宣室,而不是长乐宫。 皇太后偏心天下皆知, 她送出去一道雷, 吓不死皇太后,日后皇太后再想掺和朝堂之事,皇帝商曜就好拿此事做文章, 光明正大的阻止或拒绝他太后老娘。 “真是便宜她了。”林寒佯装不甘心。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 却还不放心,“答应我,不可乱来。” “睡觉,睡觉。”林寒蒙上头。 大将军的心又悬起来, 继而一想林寒问的是“椒房殿离长乐宫”,想必是在去椒房殿的路上引雷,说明她的引雷术受距离限制,在他们家打不到长乐宫。只要不让她进宫,这事就不会发生, 楚修远放心下来。 翌日清晨, 林寒和三个孩子还在呼呼大睡, 楚修远和楚沐已到宣室。 平时叔侄二人不用去那么早,然而昨晚出了那么大事, 他们必须赶在早朝想好解决方案。 辰时三刻, 林寒起来梳洗一番, 到西厢房就看到大宝宝吃着鸡蛋白,一会儿捏捏他大兄的鼻子,一会儿戳戳他二哥的脸。 “你在干什么?”林寒问。 小孩儿转过身,看清楚说话之人,欢呼一声朝林寒扑去,“娘……” “怎么起这么早?”林寒弯腰抱起他。 小孩儿想也没想,“我起得早。” 林寒好笑,谁问他这个。 “鸡蛋好吃吗?”林寒换个他好回答的。 小孩儿把鸡蛋白送到林寒嘴边。 “不想吃了是不是?”林寒捏捏他的小脸,“你大哥说的没错,只有不想吃的时候才能想到别人。” 小孩儿张嘴咬一口,再次送到他娘亲嘴边。 “自个吃。吃完我们去吃肉。”林寒抱着他坐在楚扬榻上,“大宝,起了。”朝他背上拍一下。 楚扬揉揉眼角,看到她怀里的小孩,“怎么又是你?” “这次不是弟弟,是我。太阳都出来了。”林寒想想又加一句,“饭菜热了三次,再不起来都没法吃了。” 隔壁榻上的楚玉坐起来。林寒听到动静看过去,小孩的眼都没睁开就摸索着下来。 林寒好笑,“二宝,你爹爹下朝了。” 小孩陡然清醒,睁开双目就问,“在——在哪儿?” “在回来的路上。”林寒接道。 小孩精致的小脸上尽是埋怨,“你又骗人。” “大宝宝都起一个时辰了。”林寒提醒他。 小楚玉揉揉眼角的眼屎,打个哈欠,“他夜里又没醒。”说着忙转向林寒,“娘,昨晚不是做梦?红藕怎么回事啊?娘。” “对啊,娘,我听见红菱说红藕怎么怎么了,她怎么了啊?”楚扬也忍不住问。 林寒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俩孩子,“想知道?起来洗脸,吃饭时告诉你们。” 小哥俩连忙下榻,喊丫鬟进来为他们穿衣。 林寒抱着大宝宝到中堂,就吩咐丫鬟摆饭。 楚修远还未回来,昨儿晚上林寒又没听红藕坦白——不知她哪根筋搭错了,竟联合外人想弄死她和楚修远。自是没法跟孩子解释。 面对楚扬和楚玉的询问,林寒故意沉吟片刻,“告诉你们也行,但得等你爹爹回来,我答应他谁都不说。” 孩子还小,没想过怀疑,楚扬便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吃过饭。”林寒道。 楚玉端起碗,开始扒拉饭。 林寒发现有鸡腿肉,给大宝宝夹一点,把汤匙塞他手里,“好好吃肉。” 小孩儿勾头看看,是他喜欢的,五个手指攥住汤匙就往嘴里送。然而,在他娘亲和两个哥哥睡觉时,小孩儿已经吃了两个鸡蛋白,人小胃口小,鸡腿肉吃完,小孩儿就不想再吃。 林寒还是给他夹一块鸡蛋饼,“这个吃完娘领你玩去。” 小孩儿恍若未闻,眼巴巴看着林寒,希望能把她看心软。 “想睡觉是不是?”林寒故意问,不待小孩开口,“绿荷,大宝宝困了,抱他回房。” 小孩慌忙站起来朝他娘亲扑去。 林寒学着楚修远,抬手挡住他,“让我抱也行,把饼吃了。” “娘说话算话。”楚玉跟着补一句。 小孩儿瘪瘪嘴就要哭给他们看。 楚扬接道,“你哭娘也没空,娘饿了,得吃饭。” 林寒端起碗,拿起汤勺吃鸡蛋羹。 小孩儿盯着他娘亲看好一会儿,见他娘亲只顾吃饭,像是八天没吃过东西,瘪着小嘴又坐回去,抓起鸡蛋饼,跟对付仇人似的使劲咬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显得脸更圆了。 楚玉不禁戳一下他的小胖脸。 小孩儿朝他手背上一巴掌。 “娘,大宝宝打我。”楚玉喊道。 小孩连忙看林寒。 “你可以打回来。”林寒道。 楚玉扬起巴掌,小孩吓得跟着挥手。 然而,小孩没用力,楚玉并不觉得疼,告状不过是吓唬吓唬小孩,见他知道怕,绕开他的小手,朝他脸上拧一把,“先给你记着。” 小孩的眼泪瞬间出来了。 楚玉睁大眼,“不打你还哭?大宝宝,你其实是个水娃娃吧。” “你捏疼了。”楚扬开口。 楚玉下意识看林寒,林寒并未表态。楚玉瞬间明白,他娘让他们自个解决。 “很疼吗?”楚玉放下碗,把小孩拉到怀里,“哥给你吹吹。”朝他脸上吹口气,“你说你,要不打我,我能掐你吗?我虽掐你,可这事归根究底还是怪你自个。” 小孩儿推开他,移到林寒身侧坐下。 楚玉愣了愣,回过神不敢置信,指着瞪着眼睛看他的小孩,“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谁来劲了?” 带着疑惑的男声传进来,哥仨瞬间坐好,吃菜的吃菜,喝粥的喝粥,啃鸡蛋饼的低头啃鸡蛋饼。 楚修远进来看到这一幕,疑惑不解,“不是你们说的?”问林寒。 “二宝和大宝宝闹着玩呢。”林寒见只有他一人,“楚沐呢?” 楚修远往隔壁院落努一下嘴,“在换衣裳。” 红菱打盆水进来,楚修远洗洗手,走到大宝宝身侧坐下。 小孩下意识往他娘亲那边移一下。 “我还能吃了你?”楚修远看到小孩的动作不禁说。 小孩儿抬头看一眼他爹爹,就转过身,面对他娘亲,背对他爹爹。 林寒乐了,“你是不是又数落他了?” 楚修远很少数落孩子,但也不惯着他们。有好几次大宝宝冲楚修远哇哇哭,楚修远都不搭理他,小孩儿哭累了自个不哭了,也明白爹爹跟娘不一样——忒坏。 “没有。”楚修远瞥一眼小孩,“是你太惯着他。” 林寒心说,他要不是整天怕我跑了,我也不惯着他。 以前林寒以为大宝宝爱哭,后来发现他有时只是装哭,林寒想起前世不知听谁说的,小孩有时候哭并不是闹脾气,而是想得到父母的重视或者说是在意。 林寒一想到大宝宝的生母走的时候,大宝宝哭天抢地也没把他娘留下,就不由得多疼他一些。 这些不好跟楚修远解释,林寒也没想过解释,因她怕楚修远想起往事迁怒于小孩,便故意问,“我只是惯着他?” “你还惯着叔父。” 几人同时抬头,楚沐笑嘻嘻进来,走到楚修远斜对面,楚扬身侧坐下。 楚修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看到楚扬和楚玉饭也不吃,一脸好奇的等他说下去,“别听他胡说。” “我觉得沐哥不是胡说欸。”小楚扬认真想一下,“娘很喜欢早起,可是每次爹爹睡懒觉都拉着娘一起,娘也没把爹爹赶出来,还不是惯着爹爹?” 小楚玉点头,“自从爹爹回来,娘越来越喜欢睡懒觉,都快变得不像娘。” “咳!”林寒呛着,慌忙别过脸。 楚修远把汗巾递过去,瞪一眼两个儿子,“还吃不吃?” “恼羞成怒?”楚扬问。 楚修远呼吸骤停,不禁深吸一口气,“别学两个成语就乱用。”一见楚玉想开口,“你们俩是不是想逃学?” 哥俩异口同声:“没有。” “巳时一刻还在吃饭,再吃下去就午时了。”楚修远点出事实。 小哥俩想解释他们昨晚没睡好,可一想他爹爹上朝都回来了,哥俩连忙把粥喝完,拿块饼边吃边去上课。 楚修远耳边清净了,转向楚沐。 “我饿了,有什么事回头才说。”小侯爷抢先道。 楚修远见他怂了,目光移向大宝宝。 小孩儿的饼吃完也吃得好饱,不想动弹,感觉他爹看他,立即把头埋在他娘亲腰间——装睡。 楚修远嗤一声,端起碗用饭。 饭后,绿柳和绿荷把大宝宝哄走,林寒和楚修远以及楚沐移去书房,以防有人偷听,门窗全打开,林寒才问,“是不是吴太尉?” “是他,但没有物证。”楚沐道。 林寒没听懂。 楚修远:“他们知道自己是为吴太尉办事,但吴太尉没出面,联系他们的是吴府管家,且没有书信来往,都是面谈。吴太尉完全可以一口咬定屈打成招。” “这事就不了了之?”林寒不甘心。 楚修远摇头,“今儿早上陛下问及此事,吴太尉心虚迟疑,陛下趁机坐实吴太尉身体不适,让他家去。虽未罢黜,但陛下让我代太尉一职,他很难再回来。” 林寒摇了摇头,“有个前提,太后心虚不闹。不然闹得陛下无法上朝理政,吴太尉还会回来是不是?” 叔侄二人沉默下来。 林寒知道猜对了。 林寒就想找个借口支开楚沐,恰巧大宝宝喊她,林寒立即说,“楚沐,出去看看他又怎么了。” 楚沐不疑有他,到门外就喊,“大宝宝,又想哭是不是?” “夫人想说什么?”楚沐没看出来,了解林寒的楚修远瞬间发现她的反常。 林寒不禁咳嗽一声。 楚修远顿时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行!” “我都没说话,您又知道?你这么了解,我怎么不知道啊。”林寒道。 楚修远笑了,“夫人,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从您嘴里说出来,我估计没什么好话,所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真不行。” “这事明摆着是韩王和吴太尉干的,太后不可能今儿就去找陛下闹吧?”林寒道,“她就不担心把陛下逼急了,让她病逝?” 楚修远想想,“不会。但不会超过五天。因伤风发热,四五天便可痊愈。” “那我就过两天再过去。”林寒想想,“太后不去找陛下啥事没有。正打算找陛下闹,长乐宫遭雷击,我不信她不害怕。” ※※※※※※※※※※※※※※※※※※※※ 晚上还有 歪打正着 楚修远无奈地看着她。 林寒下巴微扬, 直视着他,丝毫不让。 楚修远不禁叹了一口气。 林寒跟着唉声叹气。 楚修远好笑,“你叹什么气?” “想知道?” 楚修远给她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林寒白了他一眼, 咳嗽两声清清嗓子, 道:“太后是陛下的亲娘, 陛下干不出弑母的事,可是由着她只会助长其气焰,认为陛下拿他们没办法, 早晚得废太子立韩王。我猜的对不对?” 楚修远不知她还想说什么,不点头也不否认,让她继续。 “如今有我, 无需你们出面就能敲打太后,您还不满意?大将军。” 楚修远:“不用嘲讽我,也不用激我, 纯钧、赤霄他们不傻。” 晴天霹雳是人都会怀疑。 没怀疑到林寒身上,是他们不知林寒幼年有奇遇,也不知照顾林寒的两个恶奴是被雷劈死的。 可这种事有一还有二, 就值得深思。 “你先告诉我椒房殿离长乐宫主殿多远。”林寒道。 楚修远算一下两地距离, 放心下来, “挺远的,你的引雷术到不了那么远。” “一里路?”林寒问。 一里是百余丈。楚修远又担心林寒的引雷术能到这么远, “一里多。” “那在椒房殿能看到长乐宫主殿吗?”林寒又问。 楚修远不禁问, “这么远也行?” “我先问的你。” 楚修远每次去椒房都是目不斜视, 没乱瞅过哪知道能不能看到, “不能。” 林寒不死心, “那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待他开口又说, “院里的脆柿熟了, 改日我给皇后送些过去。自打嫁给将军,我还未进宫拜见皇后,合该去见见。” “巧了,皇后姑母也想见见婶婶。”楚沐抱着大宝宝进来说道。 楚修远顿时想把他侄子踹出去——忒会接话。 “我怎不知皇后想见你婶婶?”楚修远问。 楚沐:“没跟您说,您知道才怪。” 楚修远更想揍他,“你——” “娘,抱抱。”楚沐怀里的大宝宝伸出小胖手,打断他爹爹的话。 林寒接过他就想劝劝楚修远,再把楚沐支出去,眼角余光注意到红菱往这边来,“先别说,问问红菱来干什么。” 叔侄二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红菱踏上台阶。 楚沐移到窗户边,“出什么事了?” 红菱吓一跳,看清窗户边的脑袋松了口气,“小侯爷啊。正好,有人找您,黄芪让我问问您在这边没。” “谁——”楚沐想说谁找他,冷不丁想到他昨儿回隔壁歇息的原因,“坏了,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楚修远:“谁?” “在军中认识的几个好友,说好了今天来找我玩儿。叔父,婶婶,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楚沐翻过窗户就往外跑。 楚修远高声道:“你婶婶说你是猴,不是夸你。” “我就当婶婶夸我。” 楚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楚修远忍不住皱眉。 林寒想笑,“在家又不是在外面。夫君——” “别叫我夫君,你这么喊我瘆得慌。”楚修远忙打断她的话。 红菱在窗外看乐了。 林寒:“去摘几个脆柿,别给大宝宝吃太多。”把小孩举过去。 小孩搂住林寒的脖子,“不要红菱。” “小公子,我们去给夫人摘好吃的。”红菱伸出手诱哄他。 林寒点点头,“娘想吃大宝宝摘的柿子。” 小孩面露犹豫。 “大宝宝不疼娘了?”林寒佯装伤心难过。 小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小脸上尽是无奈,“好吧。”移到红菱怀里。 楚修远没看懂,“他叹什么气?” “娘亲真是太难哄啦。”红菱笑着接道。 楚修远看看儿子,又看了看林寒,不敢置信,“那个小不点哄你?” 林寒笑道:“显然他是这么认为的。” 楚修远转向他儿子,红菱已抱着他离开,只能看到个后脑勺,“他这都是跟谁学的?” “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楚沐。” 楚修远:“反正不是你。” “当然!”林寒脱口而出。 楚修远险些被她干净利落的回答给噎晕过去,“那你在这儿等着吧。”说完就往外走。 林寒抓住他的胳膊。 “你死了这条心吧。”楚修远停下说。 林寒:“打个赌,两天后多云或阴天,你随我去椒房殿。两天后艳阳高照,我就死了这条心。” 楚修远上上下下打量林寒一番,“你懂风水?” “只记得几句关于风水的顺口溜罢了。”林寒不容他开口,“不敢?那就别赌,听我的。” 楚修远想笑,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夫人最厉害的并非懂风水会种田能引雷,而是长了一张巧嘴,总能把他逼到两难之地。 “夫人,陛下并不傻,且很信鬼鬼神神。” 林寒:“那陛下更不会往我身上想,只会认为老天爷都在帮他。不是吗?” 是的! 大将军再次无言以对。 “其实陛下信不信不重要,太后信就成了。”林寒说着,忙问,“太后信不信?” 太后以前不信,自打上了年纪许多事有心无力,便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鬼神身上。 楚修远没想到林寒会发现这一点,闻言只剩下深深地叹气。 林寒见状,眉开眼笑,笑着冲楚修远挥挥手,到外面就喊,“大宝宝,过来,娘陪你踢蹴鞠。” “踢什么踢,他的腿还没蹴鞠长。”楚修远跟着出来。 林寒回头瞥他一眼,就去几个孩子房里拿蹴鞠。 院中的丫鬟小厮都忍不住笑了。 大将军好生尴尬,摸摸鼻子就往前院去,路过柿子树,伸手摘两个表皮泛黄的柿子,用汗巾擦擦就啃。 林寒出来看到这一幕,想调侃他几句,随之一想没他带路她连皇宫都进不去,更别说椒房殿,便装没看见,冲大宝宝招手,母子二人在廊檐下踢蹴鞠。 林寒轻轻拨一下,大宝宝就得用尽吃奶的劲儿才能把蹴鞠踢回来。大宝宝却乐此不彼。究其原因,楚扬和楚玉不乐意跟娇气包玩儿,他又不想跟丫鬟小厮玩,林寒难得有空陪他,小孩不高兴才怪。 然而,天凉了,林寒担心他着凉,看到他额上有汗就不敢再让他玩。 小孩不乐意,林寒就吓唬他,楚扬和楚玉快下课了,要来吃他的柿子。小孩儿想到他“辛苦”摘的柿子自个还没吃,立即抛下蹴鞠去找柿子。 红菱看到大宝宝迈着小腿往中堂去,不禁小声说,“得亏小公子还小不记事,不然长大一准得嫌弃您。” 林寒:“嫌我什么?” “不是骗他就是吓唬他。”红菱道。 林寒笑笑,“所以他不会知道。”说着跨进中堂,看到小孩儿一手搂着盘子,一手拿切成块的柿子往嘴里塞,“洗手了吗?” 绿荷忙说:“用湿布擦的。” “给我尝尝。”林寒张嘴。 小孩低头看看,挺多的,分他娘一块。 “只给一块?还想不想吃我做的好吃的?”林寒佯装不高兴。 小孩儿犹豫片刻,把盘子推过去,眼巴巴看着他娘亲。 林寒乐了,轻轻捏捏小孩的小胖脸,“真乖。晌午给你做好吃的。” 大将军府晌午吃的是清蒸鱼、烤羊排、小鸡炖蘑菇和红烧羊肉拌面以及些许素菜,宣室内的皇帝商曜连一口水都没喝——气的。 翌日早朝,楚修远发现商曜眼底乌青,脸色蜡黄,看样子昨晚一夜没睡,暗暗下个决定。 九月十六日,刚一睁开眼林寒就忍不住提醒楚修远,“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没忘。”楚修远无奈地瞥她一眼坐起来。 林寒跟着下榻,“我们说好的去椒房殿,你不会把我带去宣室吧?” “人无信不立。”楚修远提醒她。 林寒点头,“我信你。可是这点在你那儿一向是排在国家社稷和陛下后面。” “红菱,要不要夫人再请个人?”楚修远见红菱端着水盆进来,“不然病了都没法歇息。” 红菱愣住,没想到楚大将军突然把话头转向她,不禁去看林寒的表情。 “这事我已交代何安去办。”林寒盯着楚修远,“还有别的事吗?大将军。” 楚修远:“我饿了,先去用饭。” 林寒迅速把自个收拾妥当跑出去,匆匆吃点就盯着楚修远。 楚修远好笑,“我还能跑?这里是我家,我能跑哪儿去?” 林寒:“躲去军营。”无需太久,三五日就足够了。 楚沐不禁问,“你们在说什么?” “跟你没关系。”楚修远接道。 楚沐噎了一下,干脆找林寒。 “我正好有事想问你。”林寒道。 楚沐想回他的塞北侯府。 可惜他左手拿着饼,右手夹着肉,面前还放一碗咸豆浆,暂时走不了。 “瞧婶婶这话说的忒见外了,想问什么您直接问便是。”小侯爷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说道。 林寒:“你那几个好友怎么突然想起来找你玩?别说不是临时起意。你回来这么久,只有一人来过,还是你从街上拉来的。” 那人还险些连累楚沐被楚大将军收拾。 “因为您在前面载水果,在后面种菜,他们就以为我府上也是。”楚沐道。 林寒纳闷,“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你我拜堂那日府里来了许多禁卫。”楚修远提醒她。 楚沐连连点头,“他们回去就说您府里全是水果,我府里想必也有,就过去一探究竟。” “啥也没有他们就没说什么?”林寒好奇。 他们倒是想见见满院子水果是什么样,楚沐跟他们说他叔父在家,想过来看水果的几人跑的比兔子还快。 楚沐不敢瞒他婶婶,把实话说出来,楚修远不高兴了,“他们也信我长得青面獠牙会吃人?” “他们不信,也不敢见您啊。”楚沐担心他审问起来没个头,“叔父,再不喝你的豆浆就凉了。你看人家大宝宝都吃饱了。” 大宝宝不但吃饱吃好,还如愿坐到他娘亲怀里,观看他爹爹教训爱欺负他的堂兄,看得不亦乐乎。 楚修远瞥一眼小孩,小孩立即转身给他个后脑勺。楚修远顿时想揍小崽子。 林寒赶在他出手前抱着孩子起来,“我们去摘柿子。”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饭后认命的坐上马车,送林寒去椒房殿。只是一看到她怀里的小孩就不禁皱眉,“你把他带来干什么?” “和太子玩。”林寒说着移到楚修远身侧,在他耳边说,“带着大宝宝才不会引人怀疑。”说完撩开车帘,见已进宫,“能看懂长乐宫主殿就提醒我。” 楚修远点头。 “你敢——” 楚修远接道:“我敢骗你,我搬去书房睡。” 林寒满意的笑了。楚修远无奈地摇摇头,瞥到长乐宫一角,连忙给林寒换个位子,低声道,“从这边车窗看去最高的那个。” 林寒下意识凝神静气,撩开车帘挥一挥衣袖。 噼里啪啦! 猝不及防的大将军吓得往前一趔趄,压到他家小崽子,小孩痛得嚎啕大哭,驭手忙不迭停车,“出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皇帝商曜从宣室跑出来,“出什么事了?” “回回陛下,宫殿遭雷击了。” 商曜往后踉跄了一下。 “陛下小心!”追出来的常喜公公慌忙扶着他。 商曜撑着他的胳膊站稳,深吸一口气,艰涩道,“主殿击毁多少?” “微臣,微臣去看看。”当值的禁卫连忙往雷电闪过的地方跑去。 林寒一把推开楚修远,“不哭,不哭,大宝宝不哭。”把小孩抱起来,就对驭手说,“没事,只是被雷吓到了。” 驭手松了一口气,继而想到她的话,脸色骤然变得惊恐万分,“大将军,大将军,宫里遭雷击了。” “我知道。”楚修远坐稳,瞪一眼林寒,“我下去看看,你们送夫人去椒房殿。” 林寒一脸的无辜。 楚修远又忍不住瞪她一眼,低声说,“今天到此为止。” “还不去给陛下报喜?”林寒反问。 楚修远噎了一下,下车就大步往南去。 到宣室门口,看到商曜的身体摇摇欲坠,楚修远大惊失色,“陛下,您您这是怎么了?” “大将军还不知道吧。”常喜苦着脸说,“未央宫主殿被遭雷击了。听声音雷还不小。晴天霹雳,也不知老天爷是几个意思。这不是要咱们的命吗。”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佯装不解,“被雷击中的不是长乐宫?” “长乐宫?!”众人异口同声。 楚修远吓一跳,“我刚才瞧见东南方向有闪电,那边是长乐宫啊。” “陛下,陛下,不是主殿,是长乐宫偏殿。” 前去查探情况的禁卫跑回来。 楚修远脸色微变,他明明跟林寒说最高的,怎么会是偏殿,“你看清了,是长乐宫偏殿?” “是的。”那禁卫突然压低声音,“据说还是韩王幼时住过的偏殿。” ※※※※※※※※※※※※※※※※※※※※ 月底啦,营养液不用会过期的,懂? 大悲大喜 楚修远的呼吸骤停, 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得亏歪到偏殿,要是歪到未央宫偏殿,他岂不是要以死谢罪。 “陛下!” 众人惊呼。 楚修看过去, 商曜双目紧闭, 倒在常喜身上。楚修远连忙掐掐他人中。 “大将军, 陛——陛陛下这是怎么了?”常喜惴惴不安。 楚修远小声说:“大悲大喜。” 皇帝商曜缓缓睁开眼。 常喜松了一口气。 楚修远移到他另一侧,扶着商曜,“陛下, 先进去。” 商曜转向立在身侧的禁卫,“朕听说长乐宫偏殿遭雷击?” “是的,陛下。”那名禁卫迅速答道, 端是怕慢一点皇帝陛下气昏过去。 商曜撑着楚修远和常喜的胳膊站直,深吸一口气,“朕无碍。”缓缓吐出一口气, “修远,随朕去看看母后。母后上了年纪,也不知得吓成什么样。” 与此同时, 林寒在椒房殿门口碰到因雷声跑出来的皇后。 皇后从林寒口中得知受雷击的是长乐宫, 不禁问, “本宫要不要去看看母后?母后岁数大了,也不知会吓成什么样。” 林寒打量一番皇后, 没看出一丝幸灾乐祸, 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皇太后整天想废她儿子, 她还担心皇太后。 要是她, 她得命人去买炮竹, 放他个三天三夜。 “皇后, 韩王还在京师, 太后最想见的人是他。”林寒提醒道。 皇后想起以往太后见着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幽幽叹了一口气,“也是。”往长乐宫方向看一眼,“我们进去吧。” 林寒还以为得再劝几句,没想到这么容易,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妾身给太子带了一些柿子,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太子呢?” “谁喊我啊?” 脆生生的童音从室内传出来。 林寒把大宝宝放地上,小孩立即说:“我娘啊。” “楚白白?”小太子跑出来,看到真是他,又惊又喜,“你来找我玩?”往四周看看,“大扬和小玉呢?” 小孩儿上前一步,认真道,“我是大宝宝。” “大宝宝和楚白白差不多啦。”小太子伸出手,“母后给孤买好多好玩的,我们一起去玩儿吧。” 小孩下意识看林寒。 “有蹴鞠。”林寒说。 小孩把手递过去。 小太子跟着就说,“我有蹴鞠。楚白白也喜欢玩蹴鞠?那我们玩蹴鞠。” 小孩面露迟疑,一边想玩蹴鞠,一边又不想跟喊他楚白白的小太子玩,别提多为难。 “玩一会儿娘抱你回去。”林寒道。 小孩想了又想,就一会儿,楚白白就楚白白吧。 皇后等俩孩子跑远才开口问:“这么快就走?” “妾身跟大将军一起来的。”林寒道。 皇后:“那他没这么快。进屋来,我跟你说些事。” 林寒疑惑,她和皇后又不熟,今儿这次可以说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有什么好聊的啊。 心底七想八想,面上只有淡淡地微笑,随皇后到殿内,主动问:“皇后姐姐有何吩咐?” 皇后温温柔柔的笑着,“吩咐谈不上,唠唠家常。” 那她们更没什么可聊的。 林寒心生警惕,“大将军遭袭那事?让皇后姐姐担心了。” “府里有宫里出去的禁卫,修远和沐儿功夫了得,我也不是很担心。”皇后道。 林寒明白她不知道自个会功夫,便不再接话茬,也不再抛话题,让她自个说。 皇后也没让林寒等太久,停顿片刻就开口道,“我担心的是沐儿。” 那小子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寒疑惑,“他又跟人打架了?” “打架?”皇后轻呼。 林寒越发疑惑,看样子皇后还不知道这事,那就更没有了。 聪明如林寒,第一次觉得脑袋不够用。 “您不知啊?” 皇后:“不知道。你快说说,他都跟谁打过架。” “妾身不清楚。听大将军说他到街上转转都能跟人打一架,没个稳重劲儿。大将军为此没少念叨他,妾身也数落过几次,但都没用。大抵还年轻,过几年经的事多了自然会懂事。” 皇后微微皱眉,“可是他在我面前很懂事啊。” “您是皇后,他再混也不敢再您跟前犯浑。”林寒笑着说。 皇后想想林寒说得对,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林寒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皇后姐姐这是怎么了?”林寒试探着道。 皇后苦笑道,“不瞒你说,我想着娴儿已有十四,也到了定亲的年龄,沐儿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是稳重不过,你我两家亲上加亲多好啊。没想到那个混小子,在我面前竟然都是装的。” 婉儿不就是商娴,皇帝商曜的长公主,楚沐的亲表妹吗。 林寒眼底的惊恐一闪而过,“是呀。没想到您居然都不知道。他可不止爱惹事,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呢。” 皇后面露疑惑。 “今儿早上还跟大宝宝抢煎鸡蛋。”今儿并没有煎鸡蛋,但昨天有。林寒为了让皇后相信楚沐不是个好对象,就喊抱着蹴鞠让小太子追的小孩儿,“大宝宝,你沐哥有没有抢你的鸡蛋?” 小孩儿猛地停下,由于停的太急,险些一脑袋扎地上,宫女太监连忙上前扶着他。 “沐哥哥坏,最坏,欺负宝宝。”小孩儿大声说。 林寒心底暗笑,不愧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皇后姐姐,您听见了吧。”林寒说着,叹了一口气,“您不是外人,妾身也不瞒您,起初嫁给大将军,妾身并不知他有三个儿子。 “后来嫁过去,看到三个孩子都懂事,妾身也挺高兴。可是自打楚沐回来,妾身的耳朵就没清静过。他一个能招惹仨,大将军府天天跟唱戏似的。妾身听门口的禁卫说,有几次听到大宝宝哭,还以为是妾身和将军打的,一问才知是沐儿招惹的。” 皇后想想他面前的楚沐,嘴甜懂事还知道劝她放宽心——苏美人不足为惧,“你说的,是沐儿?” “那还有假。下次见到他,您帮妾身说说他,老大不小该有个大人样了。”林寒道。 皇后更愁了,“他怎么那么会装啊。” “怕您数落他呗。”林寒接道,“对了,早上来上朝看到妾身带着柿子,还嚷嚷着要吃呢。” 皇后:“他不怕陛下数落他?” “被数落习惯了。”林寒道。 皇后又不禁叹了一口气。 林寒觉得差不多,但又怕不够,就把大宝宝喊过来。 小孩扑到林寒怀里。 林寒这次没伸手去挡,而是让小孩坐她腿上,“大宝宝,沐哥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孩儿使劲摇头。 林寒:“怎么不好?” “打我。”小孩做个打屁股的手势,“掐我。”指着自个胖乎乎的小脸,“抢我的好吃的,大坏蛋,沐哥哥。” 皇后忍不住说,“你沐哥不懂事,改天我替你教训他。” 林寒见状,不禁想笑,但她没敢,也没敢再刺激皇后。 “皇后,尝尝妾身种的柿子,无需放置几天,削掉皮就可以吃。”林寒看一眼她面前的案几说道。 皇后没心情吃,可她见小太子伸手去拿,便让宫女削一个,太子一半,大宝宝一半。 两个小孩都小,吃柿子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点啃,待他们啃完,楚修远也过来了。 林寒不等楚修远开口,就抱着大宝宝起来。 楚修远见她这么着急,有个不好的预感,也没同皇后寒暄,只提醒她这几日别去长乐宫,就带着妻儿出去。 坐上回府的马车,楚修远迫不及待地问,“出什么事了?” “皇后想跟咱们亲上加亲。”林寒小声说。 楚修远惊呼,“楚沐?” “跟你说过?”林寒忙问。 楚修远想说没有,忽然想到说过,“阿姊提过那小子的亲事,我以为阿姊想插手,没想到她看中了。你怎么回的?” “你亲姐,我当然不能拒绝。听我说完,我也没同意,只说楚沐今儿早上还跟大宝宝打架。”林寒道。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这个理由不错。信了?” “楚沐没少欺负他。”林寒看一眼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孩,“他一提到楚沐就说楚沐坏,皇后不信都不行。” 楚修远笑了,“我知道以后该怎么说了。” “你也不看好?”林寒是知道近亲不好通婚,楚修远一个古代人怎么也不赞成啊。 楚修远:“他的婚事陛下提过。” 林寒放心下来,下次皇后再想起楚沐,她就可以直接推到皇帝身上了。 提到皇帝,林寒想起她进宫的目的,“太后还好吗?” 大将军未语先笑。 林寒乐了,“吓死过去了?” “晕过去了。等等,我还有事要问你。”楚修远压低声音,“我指给你看的是主殿,你怎么打偏殿去了?” 林寒不禁眨了一眼,“偏殿吗?” “你不知道?!” 林寒心说,我的雷系异能又没长眼,我哪知道。 “我以为那一片都是主殿。”林寒不待他开口倒打一耙,“你又没带我去过。” 楚修远张了张口,竟发现无言以对,“你——” “大将军,等等,大将军。” 楚修远和林寒互看一眼。 驭手停下来。 楚修远发现林寒身体紧绷,忙拍拍她的肩膀,“我听声音像宣室的人。”撩开车帘,“出什么事了?” “陛下想出去散散心,常喜公公说陛下晚上没睡好,劝陛下歇息,陛下说他不往城外去,就去你家坐会儿。大将军,且等等陛下。” 楚修远:“好的。”放下车帘便转向林寒。 “你说陛下信鬼神,不会往我身上想。”林寒小声说。 楚修远:“我要说的不是这事。” “还有什么事吗?我最近什么都没干。”林寒忙说。 ※※※※※※※※※※※※※※※※※※※※ 三更~~~~~~ 罪大恶极 楚修远忍俊不禁。 “你还笑?”林寒朝他腿上一巴掌。 楚修远按住她的手, 忍着笑,道,“我很开心夫人有自知之明。” “楚修远, 别太过分!”林寒拧住他的腿。 楚修远倒抽一口气, 忙去掰她的手, “你忘了?” “我忘了。”林寒压根不知他要说什么。 楚修远小声说,“于太后来说晴天霹雳,对陛下来讲乃天大的喜事。陛下定是想起你说的亩产千斤, 想喜上加喜,去咱们府上挖山芋。” “这事啊。”林寒的心安了。 抵达将军府,没等商曜进去, 林寒就喊老何等人出来。 红藕被廷尉带走,府里的奴仆误以为林寒会敲打他们。然而,林寒什么都没做。要不是他们认识红藕, 都忍不住怀疑红藕从未出现过,只是他们臆想出来的人。 这让府里的奴仆很是不安,具体表现林寒话音落下, 附近的奴仆全放下手中活儿跑过来, 听候差遣。 林寒发现商曜直奔后院, 不禁腹诽,不愧是皇帝的小舅子, 楚修远就是比别人了解商曜。 “夫人, 何事?”唯一被林寒点名的老何忍不住问。 林寒收回视线, “把后院的藤条割掉, 堆在空地上晒干当马的夜草。” “要收割了?”老何问。 林寒颔首。 老何把暂时没事干的人全喊过去, 不拘男女。 以往或许有人在心中抱怨, 如今都担心林寒憋着火, 以至于非但没人敢吭叽,发现镰刀不够,还把铁锹找出来。 乌压压一群人,扛着各种工具越过商曜直奔红薯地,商曜吓一跳,不禁对楚修远说:“你府里的奴才,朕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楚修远这几日也发现了,也知为什么,“怕微臣的夫人。” “她又收拾他们?”商曜好奇,“因为那个红藕?” 楚修远不好解释,干脆点一下头,不等商曜再问就抢先问,“陛下,红藕因为什么背叛臣和夫人?” “还能为什么。”即使长乐宫偏殿被雷劈了,商曜一想起这几天的糟心事,还是忍不住叹气,“嫌你夫人管的多,不让她帮一把家里人,不懂民间疾苦。” 事出之后楚修远曾偷偷问过红菱,林寒是不是罚过红藕。 红菱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林寒只念叨过红藕一次,还说的很隐晦,不可能因为那事。 楚修远也觉得不可能,如今见商曜这么感慨,楚修远很是意外,再一想世上就有些人的脑袋异于常人,比如韩王和太后。楚修远改问,“只有这些?” “还说你夫人瞧不上她。”商曜说出来,忍不住笑了,“她一个仆人,你夫人除了是她女主人,还是我朝大将军的夫人,瞧得上她才有鬼。”顿了顿,摇摇头,“朕这辈子见过的女人不少,还从来没见过她那样的。” 楚修远也没见过,“大概夫人对他们太好,帮他们的家人是应当的,阻止他们帮助家人就是罪大恶极。” “怎么个好法?”商曜没瞧出林寒的脾气有多好。 楚修远指一下菜地,“夏天那会儿瓜果蔬菜多,除了送给陛下和臣自个吃的,剩下的随便他们吃。” “西瓜、甜瓜也是?”商曜问。 楚修远想一下,“赏他们的多是些长得不好看的。” “也有好的?那她真是活该!”商曜冷声道。 大将军噎住了。 “她是不是不知道她种的瓜在外面千金也买不到?”商曜问。 楚修远想想林寒习以为常的样子,“好像。”不想再听见皇帝骂林寒,又不能阻止,干脆问,“陛下,她怎么跟韩王的人接触上的?” “跟你府里的人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商曜想想,“具体什么时候朕忘了问。你们不知?” 楚修远点头,“她生气又伤心,就什么都没问。” 皇帝商曜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见林寒过来,把话咽回去,指着北边成群结队的人,“用得着这么多?” “用得着。”林寒把睡着的大宝宝递给红菱,让她送屋里去,“陛下,妾身府上没秤。” 商曜顺嘴说:“没就没呗。” “您不想知道是不是亩产千斤?”林寒不禁打量他一番,这是高兴过头,连红薯产量都忘了。 商曜想问什么千斤,意识到她说什么,猛地转身,“常喜,宣大司农。”看到姜纯钧佩剑而来,“纯钧,速去找一些麻袋和一,一杆秤可能不够,两杆称。” 姜纯钧不禁看林寒。 “看她作甚?发你俸禄的是朕。”商曜没好气道。 林寒纳闷,皇帝又发什么疯,她今儿不但没惹他,还帮他收拾了太后。即使他不知,也没必要这样啊。 姜纯钧还不知宫里出事了,误以为皇帝还在为韩王的事心烦,连忙应一声,同常喜一起出去。 常喜前往大司农府,姜纯钧纵马前往东市,因这边住的全是达官贵人,没人会在家放杆秤,只能去东市买。 姜纯钧骑术极好,虽说大司农也住在北阙,然而,他和常喜刚把马拴在门口的拴马桩上,姜纯钧就回来了。 手里拿着两杆秤,马背上拖着一堆麻袋。 来的路上大司农已听常喜说了,看到那么多麻袋,不禁问:“需要这么多?” “楚夫人从不信口开河。”姜纯钧道。 大司农不禁扶额,“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怎么了?”姜纯钧疑惑不解。 大司农指着麻袋,“这得有二三十个吧?” 姜纯钧点头。 见惯大场面的常喜公公的脸色微变。 “我,买少了?”姜纯钧忙问。 整天跟粮食打交道的大司农和出自农家的常喜相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 “我再去买。”姜纯钧说着就去牵马。 大司农伸手拦住,“你可知一麻袋装多少?” 姜纯钧下意识摇头。 “两石。”大司农伸出两根手指。 姜纯钧正想点头表示他知道了,看到麻袋,张了张口,“可盛五,五六千斤?那怎么办?都到门口了,总不能把麻袋扔掉。” 大司农:“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好日子过久了连一麻袋装多少东西都能忘。过几年是不是连庄稼是种出来的也能忘?” “这个不会。” 大司农无奈地摇摇头,“陛下近日心情不佳,需要十来个麻袋,你弄二三十个过去,你猜陛下会怎么想?” “姜纯钧办事没谱。”常喜公公接道,“姜大人,挑十来个给奴婢,婢子帮您拿进去。” 姜纯钧想起皇帝先前连林寒都暗讽,连忙把麻袋拆开,挑十个全新的连同秤一起给常喜。 常喜抱着称和麻袋到后面,商曜就指着麻袋对林寒道,“事到如今,朕也不追究亩产一千斤还是两千斤,十个麻袋装满,朕赏你千金。” 楚修远脸色大变,“陛下——” “你闭嘴,朕没同你说话。”商曜盯着林寒,“楚夫人,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林寒笑道:“人无信不立。” 楚修远猛地转向他的妻,整天扯谎的人竟然能说出这话,不禁看一眼忙着挖东西的奴仆,林寒又没说实话——实则是三千斤吧。 大将军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打了个寒颤。 皇帝商曜瞥到这一幕,很是奇怪,“朕又没说要砍她的脑袋,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没,没有。”楚修远说着看一眼林寒,见她自信满满,“夫人,过来一下,为夫有事问你。” 商曜:“什么事不能让朕知道?” “对啊。”林寒跟着点头,“夫君,有什么事等东西收上来再说也不迟。” 楚修远的嘴巴动了动,心说到那时就迟了。可是皇帝在他左边,林寒在他右边,想瞒过另一个根本不可能,只能祈求勉强装满十麻袋。 皇帝商曜嘴上那么说,其实没放在心上,盖因他如今心里全是长乐宫偏殿,韩王幼年住的地方遭雷劈,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 然而,随着十麻袋装满,红薯还有一半没挖,向来只能被皇太后气得跳脚的皇帝失去了往日淡定,“林氏,给朕过来!”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商曜目光灼灼地盯着楚修远。 楚修远:“臣以前不知。” “什么时候知道的?”商曜又问。 楚修远:“麻袋。” 商曜回想一下也发现不对劲,他提到十麻袋,林寒的眼皮都没眨一下,不怪楚修远说有事问林寒。 皇帝气乐了,“楚夫人,你很好,真的很好。” “妾身当不起。”林寒低头道。 商曜哼一声,“低垂眉眼做给谁看?你以为朕今儿才认识你。究竟亩产多少斤,从实招来!” “妾身以为是很小的那种。”林寒伸出手比划一下,“妾身见过鸭蛋那么大的,以为这个也是,还跟将军讲七月便可收获。后来楚沐挖出来一点,妾身一看很长,才知最大的得有两斤重。” 商曜冷笑,“你以为朕还会信?” “陛下不信,可亩产多了一倍,陛下也该高兴才是啊。”林寒不待他开口,“还是陛下担心妾身心术不正?” 商曜没这么想,“这话是你说的。” “陛下得天庇佑,您给妾身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啊。”林寒苦着脸说。 楚修远暗暗运气,这个林寒又满嘴胡扯,就不担心扯得前言不搭后语,把自个暴露了吗。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试试那些东西可否食用。”楚修远指着一麻袋一麻袋的红薯道。 商曜一想也是,不可以吃亩产万斤也没用。 “林氏,再不说实话,黄金千两没有,廷尉大牢就是你后半生的家。”商曜盯着林寒说道。 林寒:“陛下可以怀疑妾身的师傅来头不正,也可以怀疑这些东西的秧苗来路不正,唯独不可以怀疑妾身种下去的东西不能吃。” ※※※※※※※※※※※※※※※※※※※※ 晚上还有 感谢在2020-07-27 22:00:00~2020-07-29 1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妞0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逢何必曾相识 191瓶;红呀黑的 150瓶;huyan48 145瓶;墨不在意 109瓶;十二 80瓶;牛奶咖啡 70瓶;麋鹿仙人 55瓶;追文狂风、流浪蓝百合、胖丁叮 50瓶;zoey 45瓶;画画 35瓶;银时是我哥、宝宝睡了 30瓶;凤凤 28瓶;微笑的云 26瓶;糯米团子 25瓶;8574967 23瓶;呦呦、米拉花园、夏蔓莉、菟晓灵、云綄青、金猪、sunsun 20瓶;啾咪 16瓶;flying、sammi-xxxx 15瓶;青木。、葡萄柚绿、23275199、、totohades、漠、mr.bravery、青青麦穗、觉心?、李阳羽、j哈哈哈、28799876、守候花开、清灵悠扬、小羽 10瓶;小说入迷者、璇 6瓶;22270661、失控小棒、油七七、登墨墨、回眸、苏小六、第五弑、落落无痕、丽丽、童幸安、空白点点点、aszyy、甜妞09、可乐糖、不瘦二十斤不改名、自在无香、半月乔、阿乐 5瓶;露从今夜白 4瓶;青雀无尘、嗜睡如命、俢太 3瓶;11、星星、泥娃娃 2瓶;32188389、努力减肥、毛猫、橘子好酸!、一枚桂子山民、浅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志向远大 商曜习惯性想反驳, 一想到林寒以往的德行——恨不得在墙头上种菜,房顶上种瓜,便宽慰自个, 别跟爱吃的女人一般见识, 有辱帝尊。 商曜:“话谁都会说。” “如果可以吃, 陛下当如何?”林寒问。 商曜故意犹豫片刻,“朕今日便赏你千金,前提是可以吃且味道不错。” “这话说的, 味道如何还不是陛下您一句话的事啊。”林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 楚修远慌忙说:“夫人,不得无礼。” “你让开。”商曜抬抬手,示意楚修远一边去, “口感和豆相当,朕就算你的东西味道不错。” 林寒顿时眉开眼笑,“陛下, 人无信不立。” 商曜:“君无戏言。” 林寒拿起奴仆往外运送红薯的篮子,挑几个大又长的,“妾身这就让厨子去做。” “你们府里不是有铁锅?拿来搁这边做。”商曜指着身边的石子小路。 林寒无语, 这个小心眼皇帝, 早知道不帮他吓唬太后。继而一想吓唬太后也不全是帮他, 是给她和楚修远报仇,便不跟皇帝计较, 让大宝宝的贴身小厮去喊厨子。 片刻, 厨子不但把锅拿过来, 还把蒸笼以及可以支撑锅的土坯搬来, 在皇帝商曜身侧支灶和洗红薯。随后在锅里煮, 锅上蒸。 大司农和常喜此时也不敢再调侃姜纯钧不知一亩地见多少粮食, 因要不是姜纯钧啥都不懂, 买了许多麻袋,他们还得再去东市。 然而,两人开始担心那东西味道不佳,皇帝陛下发怒。 “爹爹,爹爹,娘呢?” 常喜看过去,楚家两位小公子联袂而来。 “楚夫人在这儿。”常喜后退两步让出路来,希望皇帝陛下能看在孩子的面上,等一下给楚夫人留些颜面。 小哥俩大步跑过来,异口同声,“娘,我们饿啦。” “知道我们在煮那东西?”林寒往红薯地看一眼笑着问。 小哥俩害羞了。 “再去上一节课,放学就可以吃。”林寒转向简易的灶,“刚煮,锅还没热。” 楚扬点一下头,发现皇帝陛下在和他爹爹讲话,遍寻不着他沐哥和娇气包大宝宝,“娘,沐哥和大宝宝呢?” “你沐哥玩去了,大宝宝在睡觉。”林寒道。 楚玉不禁说:“怪不得孩儿没听到大宝宝哭。” “不习惯?”林寒瞧着小孩说完还一个劲摇头,很是遗憾的模样,忍不住乐了。 楚玉认真说:“是呀。对了,娘,你给那东西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等你们俩呢。”林寒答应过俩小孩,才不管皇帝会怎么想,“你们说该叫什么好呢。” 楚扬一边回忆他娘以前说过的话,一边说:“叫红芋好不好?” “红芋?”林寒问。 楚玉接道,“我觉得好欸。娘,红色的皮,像山芋一样的东西,合起来就称红宇。” 林寒前世不知在哪儿听说过,有些地方就管红薯叫红芋,“那就叫红芋。” “哼!” 林寒循声看去,皇帝脸上写满了不快。 “陛下也饿了?”林寒故意问,“大宝,二宝,前面的柰熟了,去给陛下摘几个,红的黄的都要。” 小哥俩早就想尝尝他们娘亲口中的红富士和黄元帅,一直不见家里的大人摘,小哥俩还以为没熟。 哥俩齐声应一声好,就往前面跑。 皇帝商曜拒绝的话到嘴边,俩小子就已跑出他的视线。 商曜转向楚修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楚修远苦笑,小声说:“陛下,臣的夫人非常人也。” 商曜下意识瞥一眼林寒,看到她朝西北角走去,顿时顾不上在意那些有的没的,比如不请他给红芋赐名。 “那边还有什么?”商曜忙问。 楚修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没有。”想替林寒解释几句,听到“啪嗒”一声,循声看到一个小毛球,“陛下,这边有。” “有什么?” 楚修远指着离茅房一丈远的树,“板栗熟了。林氏说去掉皮和公鸡一起炖极其美味。” 板栗对商曜来说不稀奇,他的芙蓉园里就有不少,但板栗炖鸡还是头次听说,“那东西那么多毛,怎么炖?” “听说外皮去掉,用温水泡上一泡,毛皮很容易便可去掉。”楚修远想一下,“臣府里早上好像有买鸡,晌午在微臣家用膳?” 红芋还没全部收上来,商曜不知道有这么多,也没想好怎么处置,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嗯”一声算是同意。 楚修远吩咐闲下来的厨子打板栗,按照林寒的要求做板栗炖鸡。主食自然是红芋,林寒跟楚修远提过,红芋可做主食。 府里的奴仆近日十分勤快,做事也不敢相互推托,以至于蒸煮红薯的锅冒出白烟,板栗就已下锅。 商曜吃半个红富士和半个黄元帅,还想再吃点,闻到从庖厨飘来的香味,看到眼前的红薯冒烟,立即对常喜道:“把这些柰收起来。” 常喜明白,这是要带回去。 可是小楚扬和小楚玉摘的少,他俩一人啃半个,去掉商曜和楚修远吃的,只剩四个。常喜就拿眼睛瞅林寒,希望他能明白自个的意思。 林寒无语又想笑,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奴才——连吃带拿还嫌少。 可谁让商曜是皇帝,财大气粗,今儿赏的千金就够她辛辛苦苦干三五年。 “红菱,过来一下。”林寒冲看着大宝宝的红菱招招手。 红菱提醒绿荷别让大宝宝往铁锅那么边靠近就小跑过来,“夫人?” “再去摘些柰。”林寒小声说。 常喜注意到红菱往南边看,顿时笑眯了眼,包着商曜吃剩的四个柰跟上去。 商曜对这些一无所知,因他眼中只有红芋。 楚修远看到他的喉咙动一下,便无声地问林寒,“熟了没?” “再等一炷香。”林寒伸出一根手指。 楚修远便说:“陛下,咱们去看看纯钧称多少了。” 一亩多地看似很多,架不住二三十个人齐动手,虽然不熟练,一个时也便把所有红芋收上来。 大司农和姜纯钧便兵分两路,带着随商曜出来的宫中禁卫称红芋。 商曜微微颔首,走到姜纯钧身侧,“还要多久?” “回陛下,臣这边才称一半。”姜纯钧放下毛笔起身禀告。 商曜:“这么慢?” “陛下恕罪,臣买的称一次只能称一钧。”一钧三十斤,姜纯钧本以为不少,没想到可能要称两百多次。 商曜不禁瞥一眼在屋角领孩子的林寒,“不怪你。” “陛下,这事也不能怪她。”楚修远小声说。 商曜转向楚修远,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看得楚修远心虚想后推离他远一些,商曜才开口,“修远,朕发现你变了。” “是的。微臣今儿早上照镜子,发现眼角都有细纹了。”楚修远道。 商曜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谁跟你说这个?!” “不是变老了?”楚修远的脸上布满疑云。 商曜抬手点点他,“你——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顾左右而言他。” 他以前也没个满嘴胡扯,说过就忘,且来历不凡的夫人啊。 “陛下,微臣明知您心中不快,再顺着您的话说岂不是火上浇油。”楚修远苦笑,“微臣不讲您也知道,她没软肋,偏偏武功高强,臣有时都担心惹怒她,一觉醒来枕边人没了。” 这点商曜比楚修远还先明白,否则也不会对林寒某些没尊没卑的做法睁只眼闭只眼,“以前没人教她规矩,以后你好好教教她,别想什么说什么,嘴上没个把门的,整天跟朕胡扯。朕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楚修远心说,她别教我做人就好了。 “微臣有跟她提过。红芋这事臣知道她怎么想的,当时不了解臣,也没见过陛下,换成臣和陛下也不敢道出实情。”楚修远见大司农还在称,“亩产四五千斤,这事要传出去,明晚臣府里就得热闹的跟东西市似的。” 韩王或许不敢再派杀手,但游侠定忍不住来一探究竟。 “什么东西这么香?” 楚修远和商曜转身看去,楚沐直直地向煮红芋的锅走去,不待商曜、林寒和楚修远有所反应,楚沐就掀开锅盖,浓浓白烟扑向他,楚沐不禁闭上双目。 商曜忍不住骂道,“活该!” “陛下,被烟熏的是臣,您的大将军。”楚沐忙盖上锅盖。 商曜:“大将军就在朕身侧,你是哪来的大将军?” 小侯爷挣开一只眼,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眼睛的主人正好是他叔父,小侯爷的脸一下红了,讷讷道,“叔父也在啊?” 楚修远:“我不在怎知小侯爷志向远大,想当大将军。”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叔父您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楚沐忙不迭道。 楚修远瞪他一眼,“离远点,还没熟。” “味道这么浓还没熟?”楚沐找他婶婶。 林寒牵着大宝宝走过来,轻轻掀开锅盖,捏一下蒸屉里的红薯,软了,“可以了。小心烫。” 楚沐咧嘴笑了,他就说可以吃了啊。 “陛下还在。”林寒小声提醒他。 正想抓一个来吃的小侯爷转身去洗手,随后接过丫鬟递来的盘子,挑个最大的打算呈给皇帝商曜。 林寒忍不住怀疑他所有智商都在带兵打仗上面,“挑细长的,软烂。太大的里面可能有点生。” 皇帝商曜看到这一幕,因林寒胡扯而带来的不快瞬间消失。 最小的是个娇气包一碰就哭,最大的比小的还不懂事,林寒竟然没舍楚修远而去,他该知足。否则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也给他来道晴天霹雳。 “朕自个来。”商曜接过常喜递来的面巾擦擦手,挑个瘦长又不是很细的,用银汤匙挖开,白得晶莹的红芋瓤出现在他眼前。 商曜挖半勺放入口中,软香中带有些许微甜,别说跟豆比,豆沙也比不了啊。 “陛下,不可多食。”林寒小声提醒,“这东西通气。” 商曜愣了愣,明白过来又想数落她几句,堂堂一大将军夫人,这话她也好意思说,还有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 可他一想林寒被放养长大,又不好怪她,“还有别的忌讳?” 林寒:“没了。豆吃多了肚子胀,这个不会。” “修远,你也尝尝。”商曜不想再理林寒,担心她再说出什么让他吃不下去的话来。 林寒在楚修远面前口无遮拦惯了,导致向来了解商曜的楚修远这次没发现不对,便听从商曜的话,拿几个红薯出来,每个盘子里放一个,让楚沐端去堂屋。 “夫人,你和大宝宝去中堂吧。”楚修远道。 林寒站半天早就站累了,见皇帝不反对,就带着大宝宝回屋。 林寒和大宝宝慢悠悠吃完一个大红薯,楚扬和楚玉放学了,后院的红薯还没称完。 又过一炷香,大司农和姜纯钧把竹简呈给商曜。 前者写有三千多斤,后者记有将近三千斤,饶是皇帝商曜已有心理准备,看到真实的数字,还跟做梦一样,迷迷瞪瞪半晌没能回过神。 楚修远轻声喊,“陛下,午膳好了。” 皇帝商曜清醒过来,看到满地的麻袋,张口欲说些什么,余光留意到大司农等人还在,便转向大司农,“下午去芙蓉园把那边的红芋收了。记住,不可对任何人提及此事。”说完扫一眼其他人,包括将军府的奴仆。 有了红藕那事,众人慌忙应下来。 商曜却还不放心,同楚修远到议事厅就说,“你府里的人太少,朕再给你挑几个。” “陛下,韩王已自顾不暇。”楚修远提醒他,旁人也没胆子刺杀他。 商曜点头,“朕知道。不是保护你,是保护你府里的红芋以及夏天收上来的各种瓜果蔬菜种子。” “那些?”楚修远笑了。 商曜疑惑不解,“你认为朕小题大做?” “非也。陛下低估了臣的夫人。”楚修远不禁往内院所在的方向看一眼,“那些种子都在臣和她寝室里。” 商曜:“哪儿?” “卧房。” 商曜张了张口,又忍不住咬咬牙,“你夫人几辈子没吃过东西?” “有句俗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过了十几年苦日子,还望陛下理解。”楚修远再次拱手道。 商曜叹了口气,“算了,跟她计较朕能少活十年。既然在你们房中,她也会拳脚功夫,这事权当朕没说。林氏有没有说过红芋如何过冬?” “放地窖里,但得时不时通一下风。她还说要挑完好无损的,破皮的放进去容易坏掉。”这些都是林寒叮嘱老何时,楚修远无意间听到的,“陛下,您全拉走?” 商曜往北看一眼,“朕倒是想。可朕担心连你家都走不出去,就被她给砍了。” 楚修远好笑,“林氏不是那样的人。” “她独身一人,无牵无挂,什么事做不出来。”商曜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还是她钟情于你,不舍得连累你?” 楚修远觉得林寒有点喜欢他,不然晚上也不会那么配合,可比起她的底线——粮食,他好像还差得远。 “陛下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说出来啊。”楚修远苦笑连连。 商曜:“让你认清事实。”说着走到门外,见常喜在门外候着,“回宫给楚夫人取千金,再找几辆马车入夜后过来把红薯送去芙蓉园。”说完就看向楚修远,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楚修远微微颔首,到中堂便告诉林寒,常喜已进宫给她拿赏金,但红薯得拉走一半,留着明年当种子。 去掉一半还有三千斤,林寒空间里还有点,虽不多也足够他们一家吃到明年开春,林寒嗯一声,就命丫鬟把方几搬出来。 皇帝留下用饭,只能分餐,林寒很不习惯,但她一想又要多千两黄金,心里不但极其舒服,还有心情告诉皇帝,红芋除了煮和蒸还可以烤着吃,或切成片晒干,同米一起煮粥。 商曜不禁庆幸他有先见之明——让常喜回去拿黄金,给她留一半红芋。否则面对他的就不是脸上堆满笑意的林寒,而是横眉冷对的楚夫人。 这样的女子,也只有楚修远消受得起。 得亏林寒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否则不介意送他一道惊雷,不敢劈了他,也能吓唬吓唬他。 也幸好不知,翌日早饭后,林寒就带三个孩子和她大侄子去西市买东西。 然而,好心情却没能持续太久。 回到将军府,心满意足的林寒渴了,也有点饿,但离饭点还早,就命大宝宝的丫鬟绿荷去摘几个红苹果和柿子。 绿荷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寒,欲言又止。 林寒疑惑,“出什么事了?” “那个红色的柰矮的地方没了,要摘只能上树,我不会,夫人。”绿荷弱弱地说。 林寒眉头微蹙,“不可能。陛下昨儿走的时候我见底下还有五六个,昨儿下午又没人吃,怎么会没?” “府里来了几位客人,是将军的好友,还在议事厅,大将军命我等摘红的柰送过去,说那个甜又脆,他的朋友应该会喜欢。所以,没了。”绿荷道。 林寒:“怪不得。那就摘黄色的吧。” “黄色的也不行。”兰草小声说,“大将军说给他好友带去。” 林寒皱眉,“大将军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也不是。我出来时隐隐听到他一个朋友要带回去给家人尝尝,咱家将军大概不好拒绝,就顺势答应了。” 林寒:“这什么朋友?他谁呀。陛下都知道给我留点,他这么不见外。”瞥一眼逛了半天,昏昏欲睡的大宝宝,“绿荷,把大宝宝送厢房,我去会会他。” ※※※※※※※※※※※※※※※※※※※※ 再晚可能没了,作者菌半个月没锻炼,脖子不舒服,今天去健身房活动活动 端茶送客 “婶婶, 不可!” 楚沐大步跑进来。 林寒不由得停下来,打量他一番,见楚沐不像是开玩笑, “小侯爷, 我今儿给你买了不少衣裳和鞋帽, 你不感谢我,胳膊肘子还往外拐?” 今儿楚沐也去了,好些东西还是他开口要的。林寒此话一出, 小侯爷面露迟疑,“可是那边除了中大夫,还有上次随我们出征的右将军, 您也认识,就是袁叔,你这么过去, 叔父的脸往哪儿放啊。” 楚修远是大将军,确实得给他留点面子。再说了,外人又不知道家里的果树都是她种的。 林寒思索片刻, 道:“我不去可以, 你现在过去, 把他们说的话详细记下来,回头告诉我。还有, 既然要柰, 就给他们, 敢动我的柿子、山楂和板栗, 我连你一块剁了。” 楚沐好笑, “婶婶——” “去问问你叔我有没有这个本事。”林寒打断他的话。 楚沐心中一凛, 难道他婶婶还有他不知道的技能。 小侯爷想到这点待不下去, 去前面摘八个黄元帅,用篮子拎过去,“叔父,婶婶听说几位叔父爱吃,就命侄儿又摘一些。” “咦,这个黄色的不小,小侯爷,拿一个我尝尝。” 楚沐循声看去,是中大夫贺章,狂放不羁,贪杯爱吃还碎嘴。楚沐不禁怀疑,就是他连吃带拿,惹怒他婶婶险些提剑来劈了他。 “没洗。”楚沐递给他一个,拎着篮子放楚修远面前,低声说,“叔父,婶婶说只准吃柰,敢碰别的把咱们全剁了。婶婶说她有这个本事。你给小侄一句实话,婶婶是吹呢还是胡扯呢?” 大将军表情微变,不好承认,可夫人发火,由不得他瞎说,“真的。” 楚沐猛地看向他叔父,你知道自个在说什么吗。 “沐小子,跟修远嘀咕什么呢?”坐在楚修远右边的袁浩开口道。 楚沐胡扯,“陛下近日要来,非要吃我们府上的柿子,婶婶让我提醒叔父,给陛下留点。” 袁浩:“你婶婶以为我们在吃柿子?” “婶婶不知,我们刚从西市回来。是听丫鬟说摘了些果子,婶婶以为有柿子。”楚沐半真半假说道。 贺章接道:“让你婶婶放宽心,我们家有柿子。再说了,我也不爱吃。” 楚沐顿时后悔拦着他婶婶,就该让她提刀砍了贺章这个不见外的。 “婶婶一个妇道人家,哪知道您爱不爱吃。”楚沐找个坐垫,挨着他叔父坐下,拿个黄元帅把玩着,漫不经心地问,“袁叔你们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声?要不是叔父有事要处理,我们就一块去了。” 袁浩笑着说:“我们也没想过来,从这边经过想着你们可能在家,就进来看看。前些天听说修远府里种了好些果树,我还当他们夸张,没想到是真的。” “大将军,您不厚道,府里这么多果子竟一直瞒着我们。”贺章说着还摇摇头。 楚沐再次后悔拦着他婶婶,“贺叔有所不知,许多今年就结几个,还不够陛下和太子吃的。” “陛下怎知?”贺章下意识问。 楚沐:“叔父和婶婶拜堂时陛下来过。” 贺章没话了,他再狂也不敢跟商曜抢吃的。 楚修远笑着说:“沐儿说得是,有些果树只结了几个。你们进来时看到桂花树两侧那些矮矮的树,本以为今年会结不少,然而就结零星几个,我和夫人都没看到,就被几个孩子摘掉吃了。” 楚修远说的是蓝莓,其实结了不少,因树矮果子又小,成熟的蓝莓没有酸味儿,楚扬、楚玉和楚白哥仨想起来就揪一把,而且把一把全塞嘴里,导致等林寒知道,树快被哥仨捋秃了。 袁浩不禁往外看一下,“那不是花?” “不是。那些还是陛下赏的。”楚沐不想告诉几人林寒背后有高人,仗着他们不敢去问皇帝商曜,便推到商曜身上,“只可惜我们没种好,陛下还有点不高兴。” 贺章还想出去看看,闻言站起来又坐回去。 一直只顾啃红柰的吕俊才见状,笑着调侃,“不出去看看?” “回去时再看也一样。”贺章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便转向楚修远,“大将军,苏美人的弟弟大婚,你去不去?” 吕俊才接道,“这还用说,当然得去。” “修远准备多少礼金?”袁浩顺嘴问。 楚修远反问:“你们准备多少?” “十金。”沉默寡言的治粟都尉俞庆祥吐出两个字。 吕俊才接道:“大将军至少得百金吧。” 楚沐不禁转向他叔父,百金可是百两黄金,您老想清楚再回答。 到喉咙眼的话,楚修远连忙咽回去,“这事得先问问陛下。” “问陛下?”贺章顾不上吃,“问陛下做什么?大将军,这点事还要请示陛下?” 楚沐抢先道:“贺叔忘了?陛下过几日过来,可谁也不知陛下什么时候来,倘若苏美人的弟弟成亲那日过来,府里只有婶婶一人,还不得数落我叔父。” “这倒也是。”商曜向来喜欢由着性子来,谁也摸不准他何时出宫。袁浩点头赞同,“是得先问问陛下的意思。” 楚沐松了口气,“贺叔,这些黄色的柰你们还吃不吃?不吃我让丫鬟包起来给你们带回去。” “给他,我们不用。”袁浩先前打算摘点带走,听说陛下要来,担心皇帝陛下过来发现两颗山柰光秃秃的再数落楚修远,“我们都吃饱了。” 楚沐笑嘻嘻说道:“那晌午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袁浩神色一怔,继而失笑,“瞧你这小气样,我们吃也是吃你叔父的。” 楚沐心说,来一趟就惹得婶婶提刀来见,再留下用饭,他和他叔父都得被赶出去。 “我叔父的就是我的。”楚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有什么说什么,袁浩非但没生气,还无奈地指了指他。 楚修远皱眉,“你今儿怎这么多话?” “我哪天不这么多话?”楚沐反问。 楚修远噎了一下。 袁浩乐了,“修远,还不收拾他?” “爹爹,爹爹……” 六人同时往外看。 楚扬进来,一看屋里全是人,忙停下来,“爹爹在,在忙?” “没有。”楚沐抢先道。 楚扬犹豫片刻,“孩儿待会儿再来。” “等等,大宝,找你爹爹何事?”袁浩叫住他。 小楚扬回想一下他娘亲交代的话,“爹爹答应我下午带我进宫。” 袁浩等人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并没有,但他一听长子的话就猜到是林寒让他来的,“找太子?” “对啊。我答应过太子,下午和二宝去找他玩儿。爹爹早上答应过我,不可说话不算话。你是男子汉。”楚扬扬起下巴盯着楚修远。 袁浩又忍不住笑了,“你们家这几个嘴巴一个比一个厉害。” 小楚扬疑惑不解,他怎么厉害啦。 袁浩没解释,站起来说,“今儿真不巧,你这么多事,咱们改日再续。” “行。”放在以往楚修远会客气客气,然而,林寒先让楚沐过来,后派楚扬,借给大将军个胆子,他也不敢留客。送四人到门外,待四人走远,楚修远进去就命门房关门,他直奔主院。 林寒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迎出去,似笑非笑地问,“大将军忙完了?” “夫人,我真不知他们会来。”楚修远忙说。 林寒嗤一声,“那你可知他们把底层的红柰全摘了?” 大将军张了张口,总觉得此时还是少说为妙。 “无言以对?黄的也没了吧?”林寒转向楚沐。 楚沐:“顶上还有几个。” “几个够我们一家六口分的吗?”林寒又问。 楚沐连连点头,只不过一人一个。可惜这话不可说,否则他婶婶能气晕过去。 秋天到了,瓜果都下去,可食用的水果除了几个弟弟院里的梨,便是红黄两种柰。偏偏他婶婶爱柰胜于梨。 林寒心中怒气骤降,盯着楚修远,“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楚修远面露难色,“夫人,他们跟我相识多年,要来府上坐坐,我没法拒绝啊。” “你就不能说不便?”林寒道。 楚修远苦笑:“前后院分开,你在后面,我在前面待客,有何不便?” “既如此那他们下次过来,我就把大宝宝弄哭,让他从头哭到尾。”林寒道。 楚修远顿时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痛,“夫人,这个玩笑不好笑。” “谁跟你开玩笑。”林寒不待他开口,“陛下乃九五之尊,不论摘无花果,还是杨梅、荔枝,都知道给几个孩子留些。他们可倒好,把底层伸手便能够着的全摘了。他们这么不客气,我为何要扫榻相迎?” 楚修远张了张口,再次发现无言以对,“夫人……” “夫人也没用。”林寒说着,一顿,“要不咱找陛下评评理,陛下向着你,我以后绝不再阻拦。” 楚修远心说,陛下还指望明年继续吃府里的各种果子,他被太后气昏了头也不会帮我。 “不敢?”林寒瞥他一眼,“不敢就听我的。红菱,吩咐下去,以后不拿拜帖无故登门的一律说将军不在。” 红菱下意识看楚修远。 “叔父,快答应,还有别的事呢。”楚沐小声提醒。 林寒自打恢复雷系异能,耳更聪目更明,“还有?” “我可以告诉婶婶,但婶婶先答应我们别生气,因为叔父还未决定下来。”楚沐忙说。 林寒转向楚修远,“你看上府里哪个丫鬟了?” 楚沐呼吸一窒,他婶婶不亏是他婶婶,不发火则已,一发火就能烧死人。 楚修远苦笑,“哪个丫鬟比得上夫人你。” 不是色那就只有财。 林寒试着说:“你那几个好友找你借钱?” 叔侄二人脸色骤变。 林寒不敢置信,“真的?他们也是朝廷命官,还用管咱们借钱?” “婶婶,不算借,但也跟借差不多。”楚沐道。 林寒:“别给我打马虎眼,直说。” “直说便是苏美人的弟弟月底成亲,叔父的几个好友问叔父去不去,他们会过去,叔父还没想要,因过去至少得送百两黄金。您别瞪我啊,治粟都尉都送十金,叔父也跟着送十金,就不是贺喜,是侮辱人。”楚沐快速说道。 林寒不假思索,道,“那就不去。” 楚沐下意识看楚修远,我没说错吧,一提钱婶婶就像变了个人。 楚修远揉揉额角,“满朝官吏都会去,夫人,包括令尊。” “他们是大将军吗?他们是万户侯吗?他们的姐姐是皇后吗?他们的外甥是太子吗?”林寒反问,“都不是,为何要跟他们比?” ※※※※※※※※※※※※※※※※※※※※ 晚上还有 林寒教夫 楚修远呼吸骤停。 楚沐的嘴巴动了动, 半晌没能憋出一个字,拍拍他叔父的肩膀,保重, 小侄先走一步。拉着他大堂弟, 抓住他二堂弟就往西厢房去看望呼呼大睡的小堂弟。 林寒双手抱臂, 一眼不错的盯着楚修远。 楚修远不禁摸摸鼻子,“他们问起来,我怎么回。” “你想怎么回就怎么回。”林寒道。 楚修远:“上朝天天见, 我不能说偶感风寒。吕兄乃侍郎,在宫里当差,虽说不常在宣室, 但他打听一下就知道陛下有没有出来找我。” “所以你还是要去?”林寒瞪着眼睛看着他。 林寒在气头上,楚修远哪敢点头,“我不去也行, 可他们一准得认为我不给陛下面子。 “关陛下何事?”林寒不明白。 楚修远:“陛下很钟意苏美人。” “陛下五年前心悦赵娙娥,三年前喜欢李容华,今日钟意苏美人, 明日就有可能看上王美人, 孙美人, 陛下在意的过来?除了皇后,她们于陛下不过是生孩子逗趣的主儿。”林寒同为女子, 不想贬低女子, 但在九五之尊的商曜眼中她们就这点用处, “他连妾的弟弟成亲有哪些官吏过去都在意, 没去的罢黜, 或斥责一番, 他还能坐稳江山?早被韩王赶下去。”再说了, 他敢在意,她就敢送商曜一道惊雷,让小太子登基。 “这点我赞同。” 楚沐的声音传过来。 林寒和楚修远回头看去,楚沐趴在窗台上,“陛下不是小心眼的人。婶婶也别再数落叔父,所有人都去,只有我们不去,改日去上朝,那些碎嘴的能把我们调侃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是你叔父脾气太好,纵的他们不知大将军是谁。”林寒道。 楚沐张嘴就要反驳,忽然发现她说的对极了。 “叔父,小侄尽力了。”小侯爷说完关上窗户。 林寒转向楚修远,“孩子都在,我也不想跟你吵,你能说服我,别说百金,千金我也不拦着。” 楚修远有她这张嘴,也不会不知怎么拒绝几位友人。 “你不说,那换我来,陛下让你们去的?”林寒问。 楚修远下意识摇头。 “陛下没提过。” 直言尽力的小侯爷连忙拉开窗,替他叔作证。 林寒转向楚沐,“陛下没提,指不定他都不知道。你们觉得陛下喜欢苏美人,应该爱屋及乌,所以上赶着贺喜?” “应该是吧。”楚沐还没经历过人情来往,不是很清楚。 林寒:“陛下看重你们,怎么就没爱屋及乌,见天的去皇后那儿?” 叔侄二人再次无言以对。 “那就不去啦?”楚沐不禁看一眼他叔父。 楚修远被林寒数落这么半天,知道林寒是真生气了,当然不敢去,可一想到众好友调侃的模样,楚修远再次陷入犹豫不决。 “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林寒瞪他一眼,“红菱,告诉何安,以后十金以上的出入务必报我,否则被我查出来那日,就是他在府里的最后一天。” 红菱连忙应一声,就往账房跑去。 林寒看着楚修远,“你那些朋友问起来,只管说我不喜苏美人。” 叔侄二人同时转向林寒,眼中尽是震惊,她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林寒知道,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苏美人得意不了两年。也很清楚即使皇帝暗示过朝臣,她拦着楚修远,皇帝商曜也不好怪他们,只因她和楚修远都是无可替代的。 楚修远还想再挣扎一下,“我同他们相识多年,他们跟你一样了解我。” “他们不信你惧内,还是你怕他们知道?”林寒又问。 两者都有。 然而,楚修远只敢说,“不信。” “那您就让他们信。”林寒笑眯眯看着楚修远,笑的楚修远心里发毛,才说,“以后你们再聚就搁外面,敢把人带府里,我就去找陛下。” 楚修远艰涩道:“……夫人,一定要这样吗?” “大将军可以试试。”林寒道。 楚修远不禁捏了捏眉心,“那他们不但认为我惧内,还会把你当成悍妇。” “悍妇又怎样?”林寒反问,“不是我说话难听,就你那些朋友,指不定那天就被陛下砍了,你真没必要这么在意他的看法。” 楚修远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敢置信瞪大眼。 “我说中了?”林寒乐了,“谁差点被砍?” 楚修远犹豫片刻,“……忘了。” 林寒哼一声。 “袁浩。” 楚沐的声音再次从室内传出来。 林寒不得不又一次转过身,“你能不能出来?” “能能,能啊。”楚沐从窗户上跳出来。 林寒:“什么时候?” “上次出征他带领的那一支大败,回来就被陛下贬为庶民。如今官复原职,是因这次胜了。要是还吃败仗,他坟头上都该长草了。”楚沐道。 林寒笑看着楚修远,“大将军,妾身可给过你机会。” “我那日进宫。”楚修远死心了,彻底死心了,“但夫人得跟我一起去椒房殿。” 皇后是个大方的,回头她暗示一下是她拦着楚修远不让他去苏家,皇后指不定怎么谢她。 林寒稍稍想一下就点头,“好啊。” “夫人,大将军,苏家来人了。” 门房小跑进来。 林寒猛地转过身去,“谁?” “苏家,像是来送请柬。”门房看一眼楚修远,眼中尽是不安。 楚修远立即说:“我听夫人的。” “以为能难倒我?”林寒白了他一眼,就对门房道,“收!” 楚沐不禁说:“收?” 林寒抬抬手示意门房过去把请柬接下。 “收怎么了?”林寒反问楚沐。 楚沐:“您刚说过不去,又收人请柬,这,这不自相矛盾吗。” “谁说的?你叔父乃大将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给他苏家个面子收了请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他还能一道奏章告到陛下那儿?”林寒瞥一眼楚修远,见他没表情,“再说人,让世人知道大将军面软心善,有点事就递个请柬过来,我们去的过来吗?” 楚沐想想,“去不过来。” “这不就结了。”林寒道。 楚修远想笑,“让你这么一说,什么事都变得特别简单。” “对寻常百姓来说不简单。对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来说,非常非常简单。”林寒道,“除了帝后,没人敢当面嘲讽你。即使有,你完全可以还回去。你拉不下脸,告诉我,我收拾他!” 楚沐不禁打个哆嗦,连忙去看他叔父。 楚修远神色大变,“没有。我听夫人的,什么都听夫人的,就不劳夫人出面。” “那你可别试图阳奉阴违。”林寒最后提醒他一句。 她连帮他收拾人的话都说出来,借给大将军个胆子他也不敢——林寒出手,不死也是把人吓个半死。 九月三十,休沐日,早饭后林寒就命厨子蒸早上刚采摘下来的山楂果、熬蔗糖。 一家六口收拾妥当,插在竹签之上,裹了蔗糖的山楂果被放在铜制的食盒中呈上来。林寒接过去就对楚修远道:“走吧。” “给太子准备的?”楚修远问。 林寒:“几个孩子也没吃过。”顿了顿,“你的好友都去吃喜酒,就你一人不能去,我怕你心里太苦,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楚修远脸色骤变,转身就走。 “噗!”楚沐别过脸偷笑。 楚修远停下,高声道,“还去不去?” “去啊。”林寒瞪一眼楚沐,小心你叔父收拾你。 大宝宝伸出小胖手,“娘,抱抱我啊。” 林寒把食盒递给红菱,抱着大宝宝上去,又把楚扬和楚玉小哥俩拉上去。楚修远和楚沐骑马。 楚修远的车架可以到宫门外,林寒便坐到椒房殿门口。 然而,她带着几个孩子刚进椒房殿,消息就传到宣室。 以往不会这么迅速,只因当值的禁卫当中有去过将军府拉红芋的,深知皇帝陛下看重大将军,也看重将军夫人。 商曜乃一国之君,目前为止还是明君,以至于休沐日也不得闲。 处理小半天奏章,正打算出去转转,听到禁卫的禀告,决定摆驾椒房殿。 椒房殿内,林寒一行坐下,皇后就忍不住问,“修远怎么也来了?” “今日得闲。”楚修远道。 皇后:“听说今儿苏美人的弟弟成亲,好些人都去,你怎么没去?” 林寒正要把铜盒打开,闻言险些一脑门扎在食盒上。 上次林寒过来就发现皇后有点圣母,但不能确定。今儿林寒敢断定她就是个圣母,不怪能受得了皇太后个老妖婆。 “他们去,大将军也要去?”林寒故作不解。 皇后:“都过去,独独修远一个人不过去,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会不会不高兴?”最后这句是问楚修远。 楚修远看向林寒,不是我一人这么想吧。 林寒心说,那是因为你姐就是个圣母。 “不会的。大将军说陛下不在乎那等小事。”林寒接过话茬,“皇后阿姊,看看妾身带的什么。” 皇后看过去,里面全是红彤彤的山楂果,忍不住说,“怎带这么多?绎儿吃不了那么多。” “妾身知道,小孩子吃太多糖牙齿会变黑。”林寒拿出一串递给小太子,“总共十串,咱们每人一串。” 楚扬不禁说:“娘,我们一共九个人。” 楚家六人加上皇后的一双儿女。 林寒笑道:“我知道,可十全十美好听啊。”顿了顿,“反正你们仨别想吃。”不待小孩开口,“你和二宝快换牙了。” “娘,我的。”大宝宝伸出小手。 林寒右手递给公主一串,左手拉下大宝宝的手,“你当我说你们仨是指你三个哥哥?错了,是你和大宝、二宝。” 小孩瘪瘪嘴就要哭给他娘看。 林寒递给他一串山楂,“吃不吃?不吃给你爹爹。” 小孩伸手抓过去,“我的!” 皇后笑了,“这么大的孩子最好玩。” “闹人的时候也是他最气人。”林寒接道。 皇后一直担心林寒对孩子的好只流于表面,见她这么说真心笑了,“他咬的动吗?” “母后,是软的。”坐在皇后身侧的公主商娴小声说。 林寒解释,“蒸熟后上的糖。” “又是什么东西?” 众人定住。反应过来往外看去,皇帝商曜大步进来。 皇后连忙起身迎接。 林寒抱着大宝宝站起来,楚修远拉起俩儿子,楚沐拉起他小表弟迎上去。 “又没外人,无需多礼。”商曜走到先前皇后的座位上坐下,宫女慌忙又搬个坐垫过来。 皇后轻轻坐下,“陛下今日——” “哎呀,大宝宝,往哪儿吃戳。”林寒不知皇后具体要说什么,终归是问皇帝怎么有空。既然人都来了,问这么多做什么,权当他良心发现。考虑到打断皇后的话,有楚修远和楚沐在,皇后也不会怪她,林寒不等帝后二人开口,就把老老实实啃山楂的大宝宝递给楚修远,“夫君抱着他。” 商曜见小孩满脸糖,不禁皱眉,“这孩子多久没吃过东西?一个红果子也能吃得爹娘不认。” “父皇,好吃。” 小太子突然开口说。 商曜转向他儿子,见他儿子腮帮子上也有糖,“你没吃过?朕怎记得朕给你买过。” “父皇买过,但和舅母带来的很不一样。父皇尝尝就知道啦。”公主商娴开口道。 商曜发现食盒里还有许多,拿一串,“怎做这么多?” “一人一串,刚好。”林寒道。 商曜的手僵在半空中,皇后面露担忧。 “怎么了?陛下。”林寒明知故问。 商曜笑着问:“朕吃了,你们吃什么?” “陛下担心这个啊。无需担心,因妾身带来十串,就是担心陛下来晚了没得吃。”林寒笑嘻嘻说道。 商曜心说,怎么可能那么巧。 见他妻儿手里都有,又看一眼楚家大宝宝,再看看食盒,刚好十串。 商曜笑了,“有心了。” 楚沐不禁看向他叔父,婶婶这张嘴,我是服了。 公主转向她母后,舅母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啊。 皇后笑道:“陛下,弟妹说这个跟陛下以前吃过的不一样,是先蒸熟再上糖。” 商曜咬一口,软软的,里面酸外面甜,到口中便是酸酸甜甜,还没有一丝生味,“不错。论吃朕都不如你。” “陛下谬赞。”林寒笑着说。 商曜噎了一下,“朕夸你?!” 皇后忍不住担心。 “那就没夸。”林寒再次说。 公主和皇后齐刷刷看向林寒,一个比一个担心,她在说什么啊。 商曜转向楚修远,“你这家法不行!” 母女俩愣了愣,回过神看到楚修远苦笑连连。 “她一向爱开玩笑,陛下恕罪。”楚修远道。 皇后颇为担忧地看向商曜。 皇帝哼一声,又继续吃山楂果。 皇后不禁眨了一眼睛,皇帝还在吃。皇后转向她闺女,这是你父皇吗。 公主也懵了,她爹的脾气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与此同时,前往苏家贺喜的一些人也懵了——丞相都来了,大将军没到。 吕俊才忍不住问袁浩,“大将军有没有说何时过来?” “没有。应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袁浩道。 吕俊才看一下天空,“快午时还没到,这会儿不来,不会不来了吧。” “大将军言出必行,不会的。”贺章道。 吕俊才:“那就是忘了?” 袁浩想了想,“大将军事多,休沐日也不得闲,有可能忘了。” “那还等什么,快去找啊。”吕俊才道。 袁浩:“我家离苏家近,我走路来的,怎么去。” “我骑马来的。”贺章说道,“我去找。” ※※※※※※※※※※※※※※※※※※※※ 晚上可能还有一章 感谢在2020-07-29 10:00:00~2020-07-30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496710 3个;开心紫妍、啾咪西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oin 50瓶;呦呦、妍 30瓶;紫竹林、火泉、开心紫妍、薇薇 10瓶;kola2728 7瓶;周粥 6瓶;吃饱就犯困、回眸、lily、期 5瓶;3ws 3瓶;摩托上长芽芽啦! 2瓶;奶油蛋糕、九方尘玥、当时明月在111、乐乐、浅楠、hey,jum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言而无信 皇后看一眼墙角的漏刻, 试探着说:“陛下,快午时了,臣妾准备午膳?” “这么快的吗?”商曜惊讶。 皇后:“修远都来好一会儿了。” 商曜扭头看一下漏刻, 离午时还差一刻, “修远, 留下一起用膳。” “谢陛下。”楚修远不由地松了口气。 林寒接过宫女手中的湿巾,给大宝宝擦擦脸和手,就让他和小太子玩去。 楚沐三两下吃完他的那串山楂, 就把几个弟弟带出,而椒房殿内也随之安静下来。 好在皇后不傻,命宫人把围棋拿出来, 让商曜同楚修远下棋,她吩咐宫女准备些商曜爱吃的饭菜。 商曜发现林寒闲在一旁,“楚夫人会不会下棋?” “不擅长。”林寒道。 商曜挑了挑眉, “还有你不擅长的?” “妾身不擅长的多着呢,陛下不知道罢了。”林寒道。 商曜想起以前收到的那份提高水稻产量的方法,林寒亲笔所述, 字跟狗爬的似的, 不再为难她。 可是皇后还是担心商曜无聊, 没等午膳呈上来就离去,便命宫女准备些茶水坚果送过去。 林寒瞧着皇后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还很高兴, 无语又忍不住佩服她好脾气, 换成她——也不可能是她, 因在商曜宠幸赵娙娥那天, 她就把商曜踹了。 这么一想林寒突然发现楚修远挺好, 除了有点老好人, 其他方面没得挑。再说了,他要是没点缺点,林寒反而害怕——人无癖不可与交啊。 回到府上,林寒又听到贺章扑了空,存在心底的抑郁之气彻底消失殆尽,眉开眼笑,笑得楚修远瘆得慌。 “夫人,用得着这么高兴?”楚修远苦笑。 林寒点头,“当然。因为你可以借此疏远他们。” “疏远?”楚沐惊呼,“婶婶,叔父和袁叔认识十几年了。” 林寒:“又没让你们突然疏远,减少来往,久而久之,他们就不爱找你。理由我都帮你们找好了,大将军,忙!” “可是,可是明明很闲啊。”楚沐期期艾艾地说,“比如今日。” 林寒转向楚修远,“今儿闲?” “不闲。”楚修远连忙说,“忙着陪陛下下棋。” 林寒笑了,“以后知道怎么拒绝他们了吧。” 楚修远也不敢说不知道,“夫人教训的是。” “谁教训你了?”林寒转向楚沐,“我有教训你叔父吗?” 有也不敢说啊。 小侯爷连连摇头,“叔父不会拒绝人,婶婶提点叔父。” “孺子可教也。”林寒心满意足,这才问门房,“那个姓贺的怎么说的?” 门房听了这么久,也比以往任何时候明白,这个将军府他们的当家主母一言堂,“贺大人一听说大将军进宫了,说句怎么这么不赶巧,就策马走了。” “大将军,明儿有人问您,您知道该怎么回吗?”林寒笑眯眯看着楚修远。 楚修远只知道答案不能让他夫人满意,今晚就得睡书房。 “陛下找我有事。”楚修远边思考便说,“贺兄若是问何事,我佯装为难,他会认为朝中机密,然后就不会再问。” 林寒意外,“你不傻啊。” “婶婶,叔父傻也不可能是大将军。”楚沐提醒她。 林寒点头赞同,“对,我说错了。你叔父只是爱面子,拉不下脸。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楚修远苦笑,“夫人就不担心我没朋友?” “撺掇你拿出百金的人,算什么朋友。”林寒脸上的嫌弃不加掩饰。 楚修远顿时知道自个错的很离谱,就不该提到钱,“捧高踩低乃多数人之天性,按夫人的要求交友,为夫这辈子都难得一知己。” “人生本来就是知己难求。否则伯牙子期又怎会被世人传颂。”林寒道。 楚修远哑口无言。 楚沐想笑,“叔父,服不服?侄儿就问你服不服?” 大将军心服口服。 林寒见他一脸无奈,却还忍着没发火,心中多了些许欢喜——换成别的男人,即使只是一名宫门小吏,被她说落这么一通,也会拂袖而去。 “大将军并非没知己。”林寒道。 楚修远:“我怎不知?” “陛下不是你的知己?”在林寒看来算是——对他领兵打仗的才能无条件信任。 楚修远想说是伯乐,可是伯乐不会教他哄媳妇,也不可能很了解他,“夫人上辈子是做什么的?” “上辈子啊。”林寒认真想想,“我上辈子也是大将军。” 楚修远无语又想笑,她还真敢说,“为夫怎么觉得你是说书的。” “你说是就是吧。”林寒说完,就往屋里去。 楚修远噎住,没料到她这么痛快。 楚沐只想笑,“叔父,以后老老实实听婶婶的话吧。” “是呀,爹爹,你说不过娘亲的。”小楚扬跟着说。 楚玉点一下头,“娘最厉害。” 楚修远瞪三人一眼,追上林寒。 小楚扬很是担心,“沐哥,会不会打起来?” “沐哥,快去看看。”楚玉跟着说。 楚沐摸摸两个弟弟的小脑袋瓜,“别担心,有大宝宝在。”见两小孩不懂,“他们打架会吓哭大宝宝,你爹爹最怕宝宝哭。” 小哥俩放心下来。 楚扬扯一下楚沐的衣袖,“沐哥,我想吃酸酸甜甜的山楂。” “你娘怎么说的?”楚沐问。 小孩蔫了。 林寒交代奴仆,五天做一次。 “听话,不然牙疼能要你的命。”楚沐揉揉他的小脑袋,见他还无精打采,“咱们去踢蹴鞠?” 楚玉摇头,“我不想踢蹴鞠。” “我想学剑术。”楚扬接道。 楚沐头疼,这俩孩子怎么比大宝宝还难哄,“剑术得找你爹爹。” 小哥俩往屋里看一眼,随后相视一眼,决定踢蹴鞠——这个时候去烦他爹爹,他爹能把他俩当蹴鞠踢了。 话又说回来,碎嘴的贺章亲耳听到门房说楚修远被召进宫,翌日见到楚修远,果真没忍住问,皇帝陛下找他何事。 楚修远装作为难,贺章不问了,随后而来的袁浩也不问了。可下朝后楚修远被皇帝商曜留下。 大将军回想一下朝上发生的事,没什么大事,不禁问:“陛下有何吩咐?” 商曜未语先笑。 楚修远被笑的惴惴不安,“陛下,出什么事了?” 常喜公公也忍不住笑了。 “你们,知道了?”楚修远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随后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传这么快。 主角换成廷尉都不可能传这么快。可主角是皇后的亲弟弟,太子的舅父,一切皆有可能。 商曜之所以会知道,还不是宣室的人说的,是苏美人自个说的。 苏家有名男子在宫里当差,本来今儿请假回去帮忙办喜事,但新娘还未到他就进宫了,只因大将军收了请柬,人没到礼也没到。 傍晚,苏美人跟商曜来个巧遇,就把这事说给商曜听。 苏美人是个聪明的,没直接说楚修远言而无信,而是关心他是不是病了。 皇帝商曜在椒房殿见到楚修远和林寒还纳闷,不年不节的怎么一家人全来了。但这对商曜来说小事一桩,就没搁在心上。 听到苏美人的话,商曜明白,回到宣室就忍不住跟左右打赌,这事出在林寒身上。 常喜公公等人没少听商曜念叨,大将军夫人是个爱财的,也认为是林寒拦着楚修远不让他去。 无人赌楚修远,皇帝商曜觉得没意思,所以今儿早朝就把楚修远留下问个究竟。 楚修远见皇帝还在笑,脸烧起来,“陛下听说谁的啊?” “这你就别管。”商曜一脸的兴趣盎然,“只管回答是不是你夫人心疼钱不准你去。” 大将军想哭,“陛下是怎么猜到的?” “朕比你还先知道她爱黄白之物。”商曜提醒他。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 “那就是。你原本要给多少礼金?”商曜又问。 楚修远幽幽吐出两个字,“百金。” “嚯!” 所有人齐声惊呼。 楚修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怪不得拦你。朕上上次才赏她百金,你一出手就送百金,没跟你拼命?”商曜说着走下御座,来到楚修远生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没缺胳膊没断腿,脸也没被挠,“林氏对你真好。” 楚修远哭笑不得,“陛下,您都知道了还好?” “林氏那个人你还是不了解。她若厌恶你,或不想跟你过,不把你的脸划花,也得把你的胳膊卸掉。”商曜想想,“以朕对你的了解,如果林氏只说不准去,你不可能听她的。她都怎么苦口婆心劝你的?说来给朕听听。” 楚修远抬头看看眼前的人,全身透着好奇,“陛下,听说很多人都去了,包括林丞相。” “去就去呗。”商曜说得很无所谓,“快说说,别说林长君,朕一想到他五短三粗的身材就烦。” 楚修远见他像是没听明白,“苏美人的亲弟弟成亲,给臣下请柬,臣没去,您都不生气?” “朕为何要生气?又不是朕的弟弟。”商曜说出来,连忙摇头,“朕的弟弟你更不能去。” 楚修远心累,他要讲的不是这个。 “世人都说陛下钟意苏美人。”楚修远从不掺和后宫之事,因商曜厌恶后宫和前朝联系频繁。但如今只能说更直白些,“他们去是给您面子。” 商曜恍然大悟,“这个朕知道。那群人整天一得闲就琢磨朕心里怎么想的,岂不知就没琢磨对过。不用管他们。快说说,别磨磨唧唧,净扯些有的没的。” 楚修远认命,把林寒劝他的那些话,挑一些可以说的说出来。然而,没等他说完,商曜就乐得哈哈大笑。 大将军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回到家中,看到林寒又在跟大宝宝玩蹴鞠,好不悠闲,心里顿时酸酸的,也说不清是嫉妒她清闲,还是别的。反正有件事他必须问,林寒说对了,从今往后,家里的事他全听林寒的。 “夫人,我有件事问你。”楚修远走过去。 林寒见他面无表情,让丫鬟把大宝宝领走,“什么事?” “陛下知道礼金的事了。”楚修远说完就盯着林寒。 林寒皱了皱眉,“不可能数落你吧。” “你怎知没有?”楚修远反问。 林寒想想,“真数落你,你不该一见到我就说,夫人,你错了吗。” 楚修远哑了。 “那是什么事?”林寒知道自个猜对了。 楚修远捏捏眉心,“陛下说昨儿去苏家的那些人瞎琢磨他的心思,就没琢磨对过,你可知陛下心里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不知道,如果说苏美人这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林寒道。 楚修远惊呼,“你知道?!” 林寒点头,“知道啊。” 林寒杀猪 楚修远不信, 小声说:“你才来长安多久?” 怎么就那么了解陛下。 “不足一年。”林寒见他一副“我没和你开玩笑”的模样,笑道:“有人猜对过。” 楚修远忙问:“谁?” “陛下的妹妹晚公主。”林寒道。 楚修远:“不可能!” “比起去苏家送礼讨好苏美人,他们应该做的是遍寻美人儿送给陛下。”林寒看到他瞪直了眼, “两三年后陛下忘记苏美人, 夫君觉得他还知道苏美人的弟弟姓氏名谁?还记得他成亲时, 都有哪些朝臣过去?明白我为何拦着你?去苏家送礼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皇帝商曜并不喜欢他弟弟妹妹,近几年对商晚的态度好许多,楚修远也想过这个原因, 但又觉得不全是。 经林寒一说,楚修远仔细想想,商晚除了给陛下送美人, 也没做过别的讨喜的事,不得不服林寒,“你怎么什么都懂。”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寒并未因此自得, “他们认为陛下待苏美人胜过赵娙娥和李容华,乃至皇后,便以为苏美人能圣宠不衰?怎么可能。” 楚修远:“你又知道不可能?” “因为陛下并未厌弃你, 也很疼太子。”林寒道, “纵观历史, 哪个皇帝不希望他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继承皇位?” 楚修远想了又想,再次发现无言以对。 可大将军又不甘心, “朝中那么多人, 就没人看出来?” “有啊。但大将军您忘了一点, 人有从众心理, 就是多数人都去做某件事, 他觉得是没用也会跟着去。还有一些人跟你一样要面子, 家中夫人又不像我一样会功夫能拦得住你。”林寒说着, 顿了顿,“所以除了你和楚沐,满朝官吏都去了。” 楚修远不禁说:“你是嘴皮子功夫。”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钱没打水漂。”林寒哼一声,扭身找大宝宝玩去。 楚修远下意识跟上去,看到身上的官府,回屋换下便向妻儿走去,让林寒歇会儿,他陪胖小子玩一会儿。 然而,大宝宝不乐意陪他爹玩儿。 林寒劝了好一会儿,又装可怜说她累了,小孩儿才勉强陪他爹玩玩。 楚修远看到这一幕险些气晕过去,把小胖娃累得气喘吁吁直呼不玩了,才放过他。 林寒发现大宝宝满头汗水,忍不住瞪一眼楚修远——他这是想累死孩子啊。 大将军终于找到收拾他儿子,且不会把儿子惹哭的法子,非但没负罪感,还蹲在母子二人身边问大宝宝,“明儿继续?” “不要,不要。”大宝宝使劲摇头。 林寒给他擦擦汗水,“你爹爹说明天,不是现在。” 小孩儿想一下“明天”是什么,使劲点一下头,“明天。” 在一个明天又一个明天过后,大将军府迎来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大宝宝也结束了每天下午陪他爹爹踢蹴鞠的游戏。 腊八早上,林寒走出房门,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林寒下意识问:“早上吃什么?” “夫人忘了?今儿腊八啊。”红菱笑着说。 林寒恍然大悟,“还真忘了。” 十一月中旬,长安飘起鹅毛大雪的前一天,林寒命采买买些米面以及杂粮。 采买不知该买多少,林寒就同他们说每样买个十几石把库房堆满。 冬天冷,无需担心粮食生虫,采买不知她要这么多杂粮做什么,也照她的吩咐买回来。 前天早上,厨子收到两个方子,一个是煮粥的方子,方子上除了少量白米,全是杂粮。另一个是做发面饼的方子。 厨子不知当家主母怎么了,但也不敢问,照她的吩咐,卯时就起来煮粥,蒸杂面饼。 林寒走到院中,伸个大大的懒腰,往东边看去,太阳还未升起,但东方很亮,“辰时几刻?” “回夫人,辰时两刻。”红菱道,“三位公子起来就可以用膳。” 林寒往西厢房看一眼,“还没起?” “不光他们,沐公子也没起。”红菱小声说。 林寒让楚修远慢慢疏远认识十几年的友人,楚修远张不开口。好在没过多久入冬了,楚修远便以天气冷,他的老寒腿要犯,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楚沐也想用这个理由,可他才十八。不得已楚沐就说他三个堂弟缠他缠的紧,脱不开身,以至于近日不是去上朝,就是去军营或在家。 楚沐倘若去军营,晚上会歇在那边。 在家还能睡到天大亮,林寒奇怪,“他昨晚几时睡的?” “用过晚膳就睡了。”红菱仔细想想,“我还听得沐公子一个劲念叨冷。” 林寒:“不会病了吧?带我去看看。” 红菱忙引林寒去西边小院。 林寒比楚沐大两岁,按说该避嫌。但俩人心智差太多,林寒把楚沐当小辈,楚沐潜意识把林寒当成他叔父同龄人。 俩人都没有邪的歪的心思,丫鬟家丁看得分明,见林寒推门进来,楚沐的丫鬟黄芪就把帷帐拉开。 林寒打眼一瞧,嘴唇干裂,就知道他病得不轻。 “黄芪,我写个方子,你拿去给今儿当值的侍卫,让他去抓药。”林寒说着就往楚沐书房去。 然而,药草见效慢。 林寒担心小病拖成大病,待药熬好,林寒接过去趁丫鬟没注意,往里面滴两滴山泉水,以免丫鬟多心,亲自给楚沐送过去。 楚修远下朝回来,得知此事就忍不住念叨,“那小子何德何能,值得你亲自伺候。” “那小子是没啥能耐,可谁让他会投胎,有个好叔父呢。”林寒笑着说。 楚修远噎住了,随即又想笑,“说不过你。大宝、二宝和宝宝还在睡?” “醒了,但嫌冷不愿意出被窝。”林寒道。 楚修远:“他们不知道越睡越冷?”不待她开口,大步往厢房去。 林寒看了看他的背影,想到楚修远疏远友人的理由——老寒腿。 先前林寒以为是借口,可是向来活蹦乱跳,身体强健的楚沐都能烧的神志不清,楚修远所谓的“老寒腿”可能是真的。 早年习武,近几年带兵打仗,身上不可能没暗伤。 林寒沉思片刻,不待仨孩子出来就命丫鬟摆饭,待丫鬟把饭菜端上来,林寒就往楚修远的粥里滴两滴来自空间的山泉水,然后出去喊,“饭都凉了,还吃不吃了。” “吃吃,娘,等等我们。”小楚扬从屋里跑出来。 “我的。”大宝宝晃悠着小短腿,到门口被门槛拦住。 楚修远提着他的衣裳把孩子拽起来。 林寒不禁皱眉,“勒着他。” “没那么娇贵。”楚修远大步过来,“楚沐那小子不吃?” 林寒:“黄芪把粥端过去了。”转向几个孩子,“洗脸没?” “洗啦。”大宝宝扬起小脸,“娘,香香。” 林寒弯腰抱起他,趴他脸上嗅嗅,“嗯,香的,我们去吃饭。” “咦,这是什么饼?怎么是灰色的啊。”楚扬拿起来,低头一看,“这是什么饭?”指着碗转向林寒。 林寒把大宝宝放下,“这个是八宝粥。里面放了除了米以外,所有可以煮着吃的杂粮以及红枣和莲子。你们尝尝,很好吃。这个饼里加了高粱面。” 楚修远心中一凛,“咱家的钱呢?” “都在库房啊。”林寒下意识说。 楚修远:“那怎么吃起这个?”拿起灰扑扑的饼。 林寒不答反问:“《黄帝内经》看过没?” 楚扬和楚玉同时摇头,“没有。” “问你爹呢。”林寒道。 很遗憾,楚修远也没有。 “《黄帝内经》里说,五谷为养,就是讲人不能只吃/精米白面,偶尔也要吃些杂粮,这样才不易生病。”林寒看向楚修远,“还有别的问题吗?” 楚修远压根不知《黄帝内经》里有没有这句话,有也不敢说,端是怕暴露自己的无知。 “没有。”楚修远笑着说,“以前没见你做,突然又是粥又是饼,我不得吓一跳吗。” 林寒:“以前都是去年乃至前年的陈粮,我不想吃陈粮。今儿都是今年夏秋收上来的。”发现大宝宝挑莲子吃,“你可真会吃。好好喝,喝完领你去后面找鸡蛋。” 楚扬和楚玉同时放下勺子。 林寒忙说:“也带你们去。” “娘,孩儿不是要说这个。老何说咱家的猪比人家养了一年多的猪还大,什么时候杀啊?我好想尝尝没有腥臭味的猪肉。”楚扬道。 楚玉点头,“是呀,娘,我都等不及啦。” 林寒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不解,“猪是你做主养的,你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 “不让陛下看看?”林寒问。 楚修远想想,“不用了。陛下对杀猪不感兴趣。” “陛下不信阉割后的猪长得特快。”林寒道,“也不信我养的猪肉美味。” 楚修远全想起来了,他的皇帝姐夫还因此嘲讽过林寒穷得吃不上。 “我问问陛下。”楚修远随即就端起碗喝粥。 然而,粥喝下去,饼吃完,楚修远就觉得身上火烧火燎,想要去洗个冷水澡。 以前从未出现这种情况,楚修远以为他也要生病,连忙躲去屋里,裹上被褥把虚汗捂出来。 一个时辰后,楚修远的里衣全湿了,换掉整个人轻松许多,还以为自个的土法子好用,浑然没有发现他的腿脚温热,不再像以前一样冰凉。 林寒没指望一次给他去除,也没发现他和以往有何不同。 翌日,楚修远同皇帝商曜说定,十二日杀猪。 十二月十二,休沐日,林寒刚把闹着要看杀猪的几个孩子安抚好,皇帝商曜就来了,同来的还有小太子。 小太子裹成团,也不耽误他一进门就把同样裹成团子的楚大宝宝气得跳起来要挠他。 可怜楚大宝宝比小太子小两岁,小太子又故意逗他,他哪是小太子的对手,就瘪瘪嘴要找娘。 林寒头疼不已,用给小太子做烤红薯为由,请小太子让着点大宝宝,小太子才转头去找楚玉玩。 林寒又承诺给楚扬做他从未吃过的红烧蹄髈,楚扬才打消偷偷跑出去看杀猪的念头。 楚扬抱着蹴鞠把大宝宝哄到游戏室。林寒就披上斗篷去后院抓猪。 这活儿本是奴仆干的,林寒担心猪惨叫引得四邻登门。到后院就把斗篷递给楚修远,挽起袖子往猪圈走去。 商曜不禁说:“楚夫人,退下!” “没事的。”林寒抓过楚沐手里的棍棒,跳到猪圈墙上。 商曜和楚修远等人连忙跑过去,看到林寒一棍子下去,两百多斤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皇帝商曜倒抽一口气,这还是女人吗。 ※※※※※※※※※※※※※※※※※※※※ 晚上还有 忆苦思甜 林寒跳下来, 对老何等人道:“抬出来。” “这就好了?”皇帝商曜指着猪说。 林寒:“还得杀了放血。猪血可是补血的好东西。” “吃什么补什么?”商曜问。 林寒点头。 楚沐不禁说:“这不是土郎中的土法子?” 商曜、林寒和楚修远不约而同地转向他,看得小侯爷连连后退。 “我——说错了?”楚沐弱弱地问。 楚修远:“没事多看看书。你婶婶提到的《黄帝内经》就不错。” 小侯爷嗤一声,“看两天《黄帝内经》反倒教训起我。真是我亲叔叔。” 林寒不由得转向楚修远, 他什么时候看的, 她怎么不知道。 楚修远摸摸鼻子, “谁杀猪?” 商曜看了看楚修远,又看看憋着笑的林寒,小声问他小舅子, “被你夫人教训了?” “没有的事。”楚修远侧开一步,离他皇帝姐夫远点。 商曜明白他猜对了。 “有你夫人在,何须假手于人。”商曜追到楚修远身侧说。 楚修远:“她没杀过猪。” 然而, 林寒杀过人,一摸脖子的事儿。 林寒接过厨子递来的利刃,等他们把猪的脖子放在宽大的陶盆上方, 林寒过去一刀,肥大的猪哼唧一声,清醒过来就丢到性命。 商曜不禁后退两步。 “陛下怎么了?”楚修远关心道。 商曜轻咳一声, “朕担心猪血溅到身上。” “那陛下离远点。”楚修远接道。 商曜看他一眼, 见他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忍不住腹诽,不愧是两口子——见血跟遇水一样。 “这么大的猪怎么收拾?”商曜待血放干了就问。 楚修远想想林寒昨晚交代的事, “厨子已烧几锅沸水, 舀出来浇在猪身上。” “需多久?”商曜又问。 林寒走过来说道:“猪肉很快就好。猪脚、猪头猪下水他们慢慢收拾。” “那些东西还要?”商曜皱眉。 林寒点头。 楚修远忍不住说:“夫人, 猪脚和猪头上的毛太多就别要了。” 又没什么肉, 扔给狗都不吃。 林寒扭头打量他一番, 说什么呢。 楚修远忙说:“听夫人的。” 商曜乐了, 他认识楚修远这么多年, 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怂。 “修远,朕好些日子没下棋,去你书房杀两盘。”商曜道。 楚修远正觉尴尬,闻言立即跟上。 然而,到书房就看到他皇帝姐夫满脸好奇,“和你夫人又打架了?” 楚修远想也没想就说,“没有。” “那你今日怎那般怕她?修远,这可不像你。”商曜笑眯眯说道。 楚修远心说,还不是您害得我向她承诺,以后家里的事都听她的。 “臣府里已连吃好几日杂粮粥和杂面饼,夫人名曰忆苦思甜,臣方才那么着急,是担心她又让臣忆苦思甜。”楚修远半真半假道。 商曜不疑有他,颇为失望,“朕还以为你俩又切磋上了。” “臣又不是大宝和二宝,一言不合就要比一场。”楚修远心说,他俩是切磋过,但是嘴皮子功夫,不是拳脚功夫。 可惜商曜不知道,“你们今儿晌午还吃杂粮粥和杂面饼?” “不吃。臣和几个孩子都吃腻了。”楚修远胡诌道,“再吃大宝宝就哭了。” “大宝宝,给我站住!” 小楚扬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君臣二人同时往外走。 “不要站住,我要娘。” 裹成团的小孩停下来,回头说一句,就趴在东厢房高高的门槛上试图往里翻,从那间通往外面的房间跑出去。 “干什么去?”楚修远高声问。 小孩回过头,看到是他爹爹,不是扬言要揍他的大哥,“找娘啊。” 说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商曜笑道:“你家这个是胆大的。” “胆子太大,也不怕一脑袋扎地上。”楚修远过去把他拎起来。 小孩儿双腿乱蹦跶,嘴也不停,“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娘,不要爹爹。” “娘怎么跟你说的?听哥哥的话,这才多大会儿。” 小孩停止挣扎,扭头看去,圆圆的眼睛闪烁星光,“娘!” 商曜不禁啧一声。 “父皇?” 商曜扭头看去,小太子从中堂跑出来。 “慢点!”商曜忙迎上去。 小太子停下,仰头说:“父皇,大扬和小玉说,我们来他家吃猪肉,是吗?父皇。” 商曜颔首。 小太子不禁“啊”一声。 “怎么了?”商曜蹲下去问。 小太子好生为难,“孩儿不想吃猪肉,猪肉不好吃,父皇,我们可以回宫吗?” 商曜乐了,“你舅父家除了猪肉还有别的。” “对啊,我家还有烤红芋。”楚玉从屋里出来。 小太子还没吃过烤红芋,“那你家的烤红芋在哪儿呢?” 林寒开口道:“过来,我给你们做。” “在哪儿做?”楚修远问道,“我吩咐厨子准备准备。” 后面有烤红薯的坑,但老何等人在收拾猪内脏——臭气熏天,在那边烤几个孩子定不乐意。 烟熏火燎,主院也不行。 林寒想到西南边最空,“我们去荔枝树旁边烤。”发现楚沐也跟过来,让楚沐和奴仆下地窖拿几个细长的红芋。 然而,红芋拿过来,林寒就后悔没亲自去——楚沐挑了十几个。 林寒很是无语,“这么多吃的完吗?” “我吃不完,还有叔父和陛下呢。再说了,红芋烤熟少一半,这些看着多,其实没几个。”楚沐道。 林寒起初不会烤,别说少一半,整整少三分之二。 最近烤的次数多,掌握火候,顶多烤坏五分之一。 正想让楚沐送回去一半,瞧见商曜身后的常喜等人,顿时决定楚沐吃不完就赏他们,以后找他们打听点事也容易些。 “庖厨的灶里还有火,去把那边的炭火弄来。”林寒对家丁说完,家丁就跑过去。 红菱带着几个丫鬟去拿木柴和木炭。 商曜瞧着这么多人忙来忙去,比他宫里还热闹,示意楚修远走近点看看。 楚修远知道他想看,便随他皇帝姐夫过去,看林寒让家丁在地上挖个坑,从庖厨弄来的炭火放坑里,铺上红薯,在地上点木柴。 商曜不禁问:“怎么不在坑里点?” “先把坑烤热,木柴燃的只剩炭火放到坑里用土埋上,过会儿挖出来红芋就烤好了。”林寒大概解释一遍。 商曜:“朕以为在火上烤。” “那样可不行。外面烤糊,里面还没熟。”林寒让家丁看着火,站起来说,“红芋是煨熟的。味道和蒸的差不多,但多了炭火味儿,比蒸的又香一些。” 商曜服了,论吃他这个皇帝确实不如林寒。 “绎儿。你舅母说的话都听见了吧。”商曜低头看着儿子,“随父皇回屋等一会儿。” 小太子摇摇头,“孩儿要和小玉玩。” “你不喊我小玉,我就和你玩。”楚玉转过身说。 小太子脆生生说道:“可是我喜欢喊你小玉啊。” “不行!”楚玉高声道。 商曜想起楚修远说,楚扬和楚玉一言不合就切磋,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俩空地上打一架,输的听赢的。” “不可!”楚修远忙拦住,“二宝比绎儿大一岁多。” 商曜笑道:“哭了不怪你家二宝。” 楚玉看了看他爹爹,又瞅瞅他娘亲,真要打吗? “二宝,去把你们的蹴鞠拿出来,和哥哥还有太子去影壁那边踢蹴鞠。”林寒开口道,“我去吩咐厨子给你们做好吃的。不听话晌午吃杂面饼和杂粮粥。” 楚玉的小脸微变,“我去拿。”不待长辈们开口就往屋里跑。 商曜诧异,还真吃腻了啊。 实则是林寒一大早就给几个孩子画饼,晌午有红烧蹄髈、红烧肉,红烧排骨和锅包肉,还有炖大骨头。 楚修远这些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吃过,还险些被她说的流口水,何况楚玉这么大点的孩子。 林寒为表示她没骗孩子,让楚沐盯着火,她去庖厨。 此时没了头和四肢以及内脏的猪已被送到庖厨,林寒看着厨子把猪分解后,交代他们哪些炖哪些炒哪些红烧,哪些留着做香肠,就出去看她的红薯。 林寒并不担心厨子不会,因早几天林寒就把食谱抄出来给何安,让何安念给厨子听。 未时一刻,天家父子共吃一个烤红芋的时候,红菱来报,饭菜好了。 林寒微微颔首,就命小丫鬟去打水洗手,婆子把饭菜端上来。 片刻,一碟碟一碗碗分别放到众人面前。但也有所不同。蹄髈太大,林寒和四个孩子分一个,楚沐和楚修远分一个,商曜和他儿子坐一起,父子俩面前的蹄髈是整个端上来的。 除了蹄髈,还有红烧肉和清蒸排骨以及干菜炖肉。其中干菜便是林寒夏天种的菜没吃完晒干的。 但这点林寒没提,不然除了商曜,楚修远也得嫌她太会过。 丫鬟退出去,林寒就指着四道荤菜对商曜说:“陛下,那些肉便是今儿杀的那头猪,您尝尝和您以往吃到的有何不同。” 论吃商曜虽不及林寒,但有一点皇帝陛下很懂,浓油赤酱能遮住肉的腥臭味。商曜便夹一块清蒸排骨,放入口中,牙齿轻轻用一点力,骨肉分离。 肉又香又嫩,险些要把他早上吃的羊肉比下去。 商曜不信邪,挑开盘中肉,发现只有几片姜,并没有他从未见过或听说过的香料,不禁问:“这是猪肉?楚夫人,别拿羊肉糊弄朕。” “陛下看看蹄髈就知道了。羊的骨头没那么粗。”林寒笑着说。 “父皇,好吃欸。” 小太子突然开口。 商曜低头看去,小孩的汤匙上有一块四四方方通红通红的肉,“你不是不吃猪肉?” “可是好吃啊。”小太子说的理所当然。 他皇帝爹被他噎了一下,“给朕尝尝。” 小太子撑着方几站起来,把汤匙里的肉送他皇帝爹口中。 “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商曜咽下去,更加不可思议,“只是阉割,就有这等美味?” 林寒摇头。 商曜不禁哼一声,“朕就知道你没说实话。” “还要好生饲养。”林寒发现所有人都露出疑惑的神情,“民间养猪,据妾身所知,多是春夏秋喂青草,冬天喂干草,没喂过粮食。 “那样的猪瘦骨嶙峋,还没阉割,好吃才是怪事。妾身的这头猪,除了吃草,还吃剩菜剩饭。民间百姓没剩饭,但可以用红芋养。” 商曜没听懂,“红芋也可做主食。” “一亩地三四千斤,百姓种一亩,够一家人吃大半个冬天,饲养两头猪。”林寒前世听一个战友说过,他小时候家里种红薯就是为了养猪,“陛下,红芋那东西不挑地,田边地头,甚至山边都可以种。” 商曜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希望朕赶紧把那东西推出去?” “离明年开春育苗还剩不到三个月。”林寒当然着急。 商曜:“朕已有打算。” “陛下,红芋藤也可以种。”林寒更想说,你有这么多地吗。 皇庄很大,但要种许多东西,芙蓉园的地也有限,还真种不完。因商曜留了四五千斤种,即便有一部分坏掉,还能剩三千斤。 “夫人,就别再和陛下兜圈子。”楚修远开口道。 商曜:“这里又没外人,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前些日子凤翔县的税银送上来,林寒核对一下,比她估算的少两成。林寒询问送税银的小吏,才知很多人交不上来。 林寒也有怀疑被当地官吏贪去,可百姓穷也是真的。官吏她可以派人去查,要是没被贪污,明年只会更少。 林寒就把主意打到皇帝身上。 “妾身愿为陛下分忧。”林寒笑着说。 商曜气笑了,“分忧?亏你说得出口。你们家这么点地儿,修远的食邑离京师百余里,你要那么多种哪儿去?别说给你爹。你宁愿喂猪,也不会给他。” “陛下,妾身想说的便是凤翔县。那儿是妾身的老家,妾身不舍得看老家人受苦,所以想帮他们一把。”林寒道。 商曜放下碗,盯着林寒,“楚夫人,当朕第一天认识你?” “夫人,说实话吧。”楚修远说着,冲她使个眼色,不可过火。 林寒:“妾身想把多余的红芋苗分给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收上来妾身要三成。这样明年秋他们有钱交税,妾身也无需自个种。堪称两全其美。陛下认为如何?” “话都被你说完,朕说什么。”连年征战,商曜缺钱,可又不能不打,因一旦退缩,匈奴只会更嚣张。商曜正愁着去哪儿弄钱防御匈奴,林寒就来这么一主意,他想不同意都不行。 只要有钱,林寒可以不在意商曜的冷脸,“陛下,明年二月育苗时,妾身可以抽空指点一二。” “不需要!”商曜道,“朕那边不缺懂农事的人。” 林寒笑了。 商曜被她笑的发毛,猛地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林寒笑什么。 商曜找楚沐,楚沐夹起一块肉——他只会吃。 商曜瞪他一眼,再次移到另一侧的林寒,“楚夫人,给朕的那份育苗注意事项不全。” “很全。”林寒道,“妾身不敢欺瞒陛下。” 商曜:“成活九成,朕赏你百金。” “君无戏言?”林寒忙问。 商曜:“君无戏言!” “那个红芋育苗时不能直接放泥土里。”林寒道。 商曜看过那卷育苗事项,“朕知道,是用散土。” “这个妾身有写,妾身忘了一点,红芋分前后,育苗时放反了,苗会往地下长。”林寒道。 这些日子商曜经常食红芋,真没注意到红芋有前后上下之分,“楚夫人,故意忘了写?” ※※※※※※※※※※※※※※※※※※※※ 晚上大概率没了,明天早点更 ps: 最后一天,营养液要过期了噢 心有余悸 这次真是冤枉林寒。 “陛下, 妾身是人,人难免有所疏忽。”林寒不待他开口又说,“妾身面面俱到, 您又该想, 这女人心细如尘, 可怕。” 商曜轻笑一声,低头给他儿子夹块排骨。 林寒见状,便知他不再追究。 原打算给皇帝商曜一猪后腿, 可她一想猪腿上的蹄髈被剔掉,再给个后腿就有点少。正琢磨从哪儿割点,见他这么识时务, 饭后林寒悄悄吩咐红菱,给皇帝陛下半只猪包括已剔下来的半扇排骨。 商曜带着太子坐上回宫的车,越想越觉得他又被林寒糊弄。然而, 他一想之前太子坐的那辆马车里有半只猪,又不好意思同林寒计较——这事就这么算了。 回到皇宫,给皇后送去三成, 后宫其他人和他娘太后三成, 剩下的他自个留着, 反正天冷,可以慢慢吃。 林寒也是这么想的, 怎奈他家六口人, 其中两个饭量贼大, 以至于剩下的排骨没三天就给吃光。 十二月十五日晌午, 林寒看着她家五个男人, 吃的吭哧吭哧还往嘴里塞, 忍不住开口:“你们是不是傻啊。” “娘, 是您说要趁新鲜吃。”小楚扬接道。 楚沐点头,“这话我也听见了。” “我也没说不新鲜就坏了。”林寒还想把早几天包的饺子煮了,甚至想把收拾干净的猪蹄炖了,见他们一个个跟没吃过东西似的,瞬间决定留明儿再吃。否则,晚上做多少,他们能吃多少。 楚修远打个饱嗝,道:“陛下已吩咐芙蓉园养猪,过些日子咱们就能吃到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猪肉。” “芙蓉园养猪?!”林寒震惊。 楚修远忍不住笑了,“想哪儿去了?你以为在花园养。在养马的地方垒个猪圈。按你说的法子,用麦麸或豆渣。” 林寒松了口气,“等等,芙蓉园有马棚?” “有啊。芙蓉园很大,里面圈养了好些牲畜,陛下心情不好便去芙蓉园打猎。”楚沐接道。 林寒点头表示明白,忽然想起一件事,“还有十来天过年,往年这时候韩王该出发了,今年还敢来?” “韩王?”林寒跳的太快,吃迷糊的大将军愣住,“他又怎么了?” 林寒:“回来恶心陛下。” 楚修远明白过来,仔细想想,“应该不敢。这些日子太后深居简出,她娘家弟弟被生病这么久,太后都没敢去找陛下,韩王要来她也不敢让韩王过来。” “为什么啊?爹爹。”楚扬好奇地问。 楚修远不禁瞥一眼林寒。 “婶婶也知道?”楚沐下意识问。 林寒笑道:“不记得?长乐宫偏殿遭雷劈那日,我在椒房殿。说来也巧,那天晴天霹雳,咱们府上遇霹雳那日也是晴天,还都跟韩王有关,这韩王是不是没几天好活?”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无语,韩王的名声都臭了,还巴不得他早点死,该说不愧是他夫人吗。 “韩王小肚鸡肠,经此一事什么都有可能。”楚修远吃太多,这会儿只想睡,“我去眯一会儿,想知道什么回头再说。” 楚沐一听到“睡”字,忍不住打个哈欠,起身告辞。 楚扬和楚玉倒是不困,可是比起陪弟弟玩,他俩更喜欢跟彼此玩。哥俩给彼此个眼神,不约而同地起身去西厢房。 转瞬间,中堂内只剩林寒和大宝宝。 林寒气笑了,“这一个个的,要是传出去能笑死个人。” “人家只会羡慕大将军有您这位夫人。”红菱笑着说,“夫人,您刚才提到韩王回京拜年,奴婢也想起一件事,各府都开始准备年礼,咱们要不要准备点?” 林寒:“皇后?” “外面卖的都不如宫里的东西好,比起买的,我觉得皇后更喜欢咱们府里种的。”红菱道。 林寒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除了皇后,楚修远也没旁的亲人。他是大将军,也无需给同僚拜年,红菱不该不知啊。 “你指的是我爹娘?”林寒问。 红菱点头,“是的。您和林丞相之间的矛盾府里人知道,陛下知道,坊间老百姓不知道。咱们不能授人以柄啊。” 去林家拜年就要买东西,买东西就要花钱,一想到给讨厌的人花钱,林寒莫名烦躁,看到方几上的红烧肉都觉得恶心。 可是林长君还活着,又不能不去。 林寒抱着大宝宝起来,“把饭菜收了。我去问问大将军。”随即往寝室走去。 大将军已呼呼大睡,被林寒喊醒,不待林寒开口就说,“你也累几天了,歇会儿吧。” 林寒简直想笑,“我干什么累几天?” “盯着厨子做菜,用香料水煮猪内脏、猪头等等,反正很多,夫人,歇会儿,真的。”楚修远说完再次闭上眼。 林寒都想给他一巴掌。然而,她怀里还有个宝宝,腾不出手,干脆把大宝宝的鞋和外衣脱掉,把孩子塞楚修远怀里。 楚修远搂着孩子继续睡。 “我爹来了。”林寒慢悠悠道。 楚修远猛地睁开眼,“谁?!” “醒了?”林寒笑着问。 楚修远顿时知道上当,“夫人,为夫真的很困。” “谁让你们一顿吃的比一顿多。”林寒道。 楚修远:“是你说就剩那点排骨,不吃完还留着过年?” “我是想留着过年。”可惜过年宫里太忙,皇帝商曜没空出来,只能提前杀猪。 可是林寒也没想到三天吃光。 楚修远坐起来,发现怀里有个小孩,连忙给孩子盖上被褥,“你到底怎么了?” “不是我,是我们。年初一是不是得去给我爹娘拜年?” 楚修远瞬间坐直,“要去……” “还困吗?”林寒问。 不困,还惊恐。 楚修远忙问:“还像上次放下东西就走?这次怕是不能,大年初一陛下再忙也不可能宣我。”除非天塌地陷。 “年礼你来准备,我一想到要给他们买东西,就恨不得把东西砸了。”林寒想着说,“过去随机应变。” 楚修远赞同,眼角余光注意到榻上的小孩,心里有个主意。 年初一上午,楚修远让楚沐在家看着仨弟弟,和林寒坐上前往林家的马车。 林寒打算把东西递给仆人就走,然而,他们一下车林长君和林夫人就迎上来,比上次还热情,一个劲把林寒和楚修远往屋里拽。 楚修远和林寒懵了一会儿,待回过神已被俩人拉到屋里。夫妻二人相视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多加小心。 楚修远开口对丞相说,韩王今年没回来。可是没等他说完,林丞相就曰,过年不谈朝政。 林夫人附和赞同。 林寒更觉得事不小,挣开林夫人,就说仨孩子在家闹,他们得回来。 楚修远闻言挣开林丞相,不待两人再“扑”上来,夫妻二人仗着手脚利索,快速逃出去。 坐上回府的马车,林寒心有余悸,“他们又想干什么?” 楚修远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次如此狼狈,还是在他岳丈家,“事不小。” “不会追上来吧?”林寒慌忙撩开车帘。 楚修远:“不会。大过年的他不要颜面也不能去女儿家。” 林寒松了一口气,“是不是我爹犯事了?” “犯这么大的事多半遭人陷害。但以我对你爹的了解,一个人办不成。”楚修远道。 林寒:“那就是几个人合起伙来害他?他敌人多吗?” 楚修远好笑,“夫人,我是顺着你的话说,可没承认他犯错。”打量她一番,“这么希望你爹犯事?” “他别招惹我,我都懒得想起他那个人。”林寒道。 楚修远笑道:“放心,暂时不会来找你。” 常言道,不出十五都是年。 林寒很担心这个暂时只到正月十五。 然而,不知是他们知道要脸,还是被什么事绊住,直到二月初也没来找林寒,林寒渐渐放心下来。 二月初十,天气极好,林寒领着大宝宝坐在廊檐下晒太阳,紫叶端着针线盒出来,“夫人,您起来一下,奴婢看一下这料子颜色如何。” 天气回暖,芙蓉园已开始挖坑准备培育红薯苗,林寒答应皇帝要指点一二,自然得信守承诺。可她穿着曲裾又不适合,索性让紫叶给她裁身劲装。 林寒见是深蓝色,“不用看,可以,直接缝吧。” “娘,看我的。” 大宝宝突然开口。 林寒低头看去,“怎么了?” 小孩儿指着衣领,奶声奶气道,“坏啦。要新的。” 林寒连忙拿开他的小手,“我看看。”见他指的是脖子处,顿时气笑,“不坏你怎么穿进去?” “坏啦,坏啦,娘。”小孩儿放过衣领,朝林寒扑去,“要新的,娘。” 林寒攥住他的两条小胳膊,“你跟娘说实话,娘就让紫叶给你做,否则别想。” 小孩儿陷入犹豫之中。 “紫叶,别理他。”林寒故意说。 小孩儿急急地说,“我想穿新衣裳,娘……” “紫叶,还有剩余的布吗?给他做套短褐。”林寒立即说。 紫叶笑道:“有的。” 林寒嗯一声,待小孩儿自个玩去,就吩咐紫叶再给楚扬和楚玉做一套,免得俩孩子羡慕弟弟,久而久之心生不满。 林寒可不像她婆婆楚老夫人把丫鬟当小姐养,知道府里手巧的丫鬟不少,就让红菱出面找其他丫鬟帮紫叶一起做。 红菱如今俨然是林寒的代言人,而林寒这些日子也不再同她们说说笑笑,丫鬟们怕林寒,事情吩咐下去没三天,林寒和三个孩子的衣裳就好了。 二月十七,林寒带着仨孩子去芙蓉园,指点芙蓉园的人秧苗是其一,其二是领着几个孩子逛“植物园”。 几个孩子还未去过这么大的园子,虽然很多地方光秃秃的连个树叶也没有,不妨碍仨孩子下了马车就撒欢。 玩的太欢,以至于坐上马车仨孩子就犯困。 林寒受他们影响也昏昏欲睡。 “婶婶,婶婶……” 林寒陡然惊醒,意识到在车上,摇头失笑,她真是在末世呆久了,做什么都一惊一乍的。 “停车!”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林寒这次确定没听错,马车也随之停下来。 林寒忙撩开车帘,循声看去,还真是楚沐,一脸的焦急,“出什么事了?” “叔父出事了。” 林寒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心慌不已,“你你说谁?” “哎,不是那个出事。婶婶你别着急,不对,不能不急。”楚沐说着从马上跳下来,跑过去压低声音说,“我和叔父一出宫门,就有人把叔父请过去,说什么有事相商。我觉得奇怪,悄悄跟上去就跟到晚公主门口。” 林寒松了一口气,“我当什么事。你叔父那么大一男人,商晚还敢用强啊。” “婶婶,我就是担心这点。” 林寒惊呼,“真敢?!” ※※※※※※※※※※※※※※※※※※※※ 感谢在2020-07-30 18:00:00~2020-08-01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晶果 2个;于竹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08061 100瓶;微微8527 94瓶;小么小么 60瓶;474301、在斯坦万格与你过深冬 50瓶;茂密的小y 44瓶;poetic 42瓶;吃饱就犯困、cm 40瓶;27930381 33瓶;俄旳﹏親ˊ、家有喜事、无心柳柳 30瓶;试试、乔木向南、加糖南瓜粥、冰盖、lizhibaobao5、树袋娴、红呀黑的、rrofhz 20瓶;上善若水 18瓶;妖狐崽崽 15瓶;海绵宝宝、不瘦二十斤不改名 14瓶;lizy2002 11瓶;掌心的印记、哟西哟西、lodida、vanvan、散步看小说、菜菜、g3、月佩素、阿乐、大龄失学儿童、lh527691738、寻之旷野、呦呦、半月乔、紫亚、司马撒娇段老狗、半夜起来打蚊子、百里紫苏、薇薇、kn、25423632 10瓶;梨落 8瓶;3ws 7瓶;慕丝丝、小p、简蓝汐、葉、云卷云舒、yvonne、胡思亂想的河豚 5瓶;于竹影 4瓶;小土豆、小禾、21751095、一枚桂子山民、默爱、俢太 3瓶;小小蒲大侠、joy 2瓶;乐乐、奶油蛋糕、丛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中豪杰 楚沐仔细想想, “应该不敢……可是要脱身也不容易。晚公主是陛下的妹妹,还是女人,我叔父从不打女人。” 林寒心说, 你叔父是脸皮薄心不够黑。 继而一想楚修远皮厚心黑打老婆, 他俩得天天干架。 果然, 世上没两全其美的事。 “送他仨回去,我去看看。”林寒道。 小楚扬抓住她的胳膊,“娘, 我帮你。” “不用。”林寒撸一把孩子的脑袋,“陛下我都不怕,一个公主还能翻出我的手掌心不成。”跳下马车, 跨上楚沐的马,就让其中一个禁卫带路。 公主府内,楚修远正对公主直言, “我还有事要处理,公主没什么要紧的事,告辞。” “我已问过皇兄, 大将军这几日很闲。”商晚笑吟吟看着楚修远, 别想骗我。 楚修远眉头微蹙, 陛下怎么突然说起实话。 “公主,是府里的事。”楚修远道。 商晚:“你夫人和几个孩子又不在府上, 府里能有什么事。大将军, 快坐下, 看看我近日新排的舞曲。” “实不相瞒, 我不懂乐舞。”楚修远道。 商晚笑道, “不懂也没关系, 大将军觉得好看便可。”顿了顿, 不待楚修远开口,“其实我也不想麻烦大将军,可是那些人都是要送进宫的,我担心陛下不喜,大将军向来了解陛下,帮我看看,也权当是帮陛下。” 楚修远眉头一挑,他夫人果然没猜错,苏美人要失宠。只不过不是陛下先厌恶她,而是有更美的人要出现。 “公主,实不相瞒,正因夫人不在府中,才需我去处理。”楚修远弄清楚商晚没什么要紧的事,说着话就往外走。 商晚忙说,“大将军,等等,只看一曲,一曲唱罢您再走。一曲顶多一炷香,大将军,什么事就这么急?” 楚修远认为凡事不可太过——做人留一线,犹豫片刻,“一炷香。” “请坐。”商晚做个请的手势,吩咐侍女让舞女乐师们快快出来。 丝竹乐响起,身姿曼妙的舞女中多出一个男人。 “你来做什么?”商晚微怒。 乐师停下,舞女退开。 门房上前禀报,“公主,门外来一位自称楚夫人的女子要见大将军,让不让她进来?” “你夫人?”商晚转向楚修远,“她没去芙蓉园?” 楚修远更想问,你是怎么知道她去芙蓉园。但他不想跟商晚纠缠下去,便说,“应该是刚回来。公主,告辞!” “大将军害怕夫人知道你在我府里欣舞乐?”商晚悠悠道。 楚修远停下,别有深意道:“我是为公主着想。” 商晚不明白。 “夫人脾气不好,倘若被她知晓公主说的要事便是舞曲,她会很生气。夫人生气起来,别说我,陛下也拦不住。”楚修远好心提醒她。 商晚笑了,“你夫人是不知道跟陛下有关的事,小事也是大事。” “夫人她——” 砰! 楚修远的话被打断。 商晚不禁问:“什么声音?” “公——公主,好像是,是门——” “门倒地的声音。” 商晚循声看去,门房身侧突然多出一身着蓝衣的女子,那女子容貌姣好,不是林寒又是哪个,“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门踹倒就进来了。”林寒大步到楚修远身侧,“怎么回事?”瞅一眼屋里的男男女女,什么情况啊。公主有暴/露癖,强人所男还想让别人欣赏。 商晚的脸色变来变去,最终定格为惊恐,“你把——把门踹倒了?”那可是实木门,没有百斤也有五十斤。 “对啊。不信?”林寒往四周看了看,走到堂屋门外,伸手把门关上。 商晚:“你干什么?” “让你看清楚,免得以为我胡扯。”林寒话音落下,门应声倒地,被门波及的人惨叫一声,整个公主府安静下来。 楚修远不禁扶额,她真要当悍妇啊。 悍妇林寒踩着门板慢悠悠进来,商晚陡然清醒,气得指着林寒,嘴角哆嗦,“你——大胆!” 林寒冷笑一声。 商晚被笑的发毛,“你你笑什么?” “笑我没你胆子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扣留我朝大将军。”林寒冷声道。 商晚:“我,我没没有!我是请大将军过府欣赏曲舞。不信你问大将军。”转向楚修远。 林寒也转向楚修远,说说吧,大将军。 大将军直言道:“公主说这些女子是给陛下挑的,陛下的事无小事,我才打算留一炷香。”潜意思跟他没关系。 然而,林寒没听出来,只听出商晚又要给商曜送美人——讨好商曜。 据林寒所知苏美人是商晚送的,人苏美人还没失宠,商晚为了讨商曜欢心,就迫不及待把苏美人挤下去,她是要把苏美人置于何地?她还是个女人吗。 “原来如此。”林寒心里恶心的不行,面上微微颔首,“那我来找我夫君回家,也没错吧。” 商晚下意识点头,“你,你踹坏我两道门。” “谁看见了?”林寒反问。 商晚没问愣住,楚修远也惊着,她除了武功高深,嘴皮子厉害,还有这一面啊。 “你什么意思?”商晚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林寒就再说明白一些,“你的门不牢固,我轻轻一推倒了,险些砸到我,我没找你讨说法,你还怪我?公主,过分了,过分了啊。” 商晚惊得睁大双眼。 楚修远只想笑。 “你——你,踹坏我的门,还倒打一耙?!”商晚惊叫,“你当你是谁?” 林寒:“不是谁,楚大将军的夫人而已。还有,饭可以乱吃,因为吃进你肚子里,我管不着。话不可乱说,我没踹你的门。” “他们都看见了。”商晚指着屋里的众人。 众人连连点头,他们可以为公主作证。 林寒嗤一声,“都是你府里的奴仆,你让他们说我杀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补一句,我不但杀人,还分尸。”白了商晚一眼,拽着楚修远的胳膊,“夫君,咱们走。” 商晚忙说:“等等!我让你等等!大将军,林寒,再敢往前一步,我立即去找陛下。” 楚修远面露迟疑。 “你想留下?”林寒扭头问。 楚修远的脚没敢停,“她毕竟是陛下的亲妹妹。” “韩王还是陛下的亲弟弟呢。”林寒此言一出,楚修远跟上她的步伐,夫妻俩共乘一匹良驹回家。 商曜放下奏章,揉揉眉心,转向常喜,“你刚刚说谁来了?” “回陛下,晚公主求见。”常喜躬身道。 商曜看一眼漏刻,快午时了,“她这时候来做什么?” “婢子不知。”常喜一直在室内,哪知还在门外候着的商晚又要做什么,“外面挺冷,让公主进来?” 商曜想想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宣。” “皇兄……”商晚嘤嘤地哭着进来。 商曜看直了眼,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商晚哭了。 谁这么大胆。 商曜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连连摇头,不可能,她俩八竿子打不着。 “这是怎么了?”商曜满心好奇地站起来。 商晚拭拭眼角的泪水,“大将军的夫人欺负臣妹,您——” “等等,修远的妻?”还真是她啊。商曜愈发好奇,“你俩怎么认识的?”他怎么没听楚修远和林寒提过。 商晚:“臣妹不认识她,是她上门找臣妹,还把臣妹的大门和中堂门踹倒了。皇兄,您说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粗俗的女子。那人还是您给大将军找的。皇兄,您怎么挑的啊。今儿一定要为臣妹做主。” 商曜收起脸上的好奇,“她无缘无故踢你门做什么?”算一下下朝的时辰,“你是不是把修远截去你那儿?如果是这样,就是你有错在先。” 商晚瞬间忘记哭泣,“皇兄,臣妹只是找大将军聊聊,总共没一炷香,臣妹什么都没做。” “你还想做点什么?”商曜问。 商晚张了张口,忙说:“没想做什么。” “你是有军国大事要找修远商议,还是有民间疾苦要找修远商讨?”商曜又问。 商晚正想解释,忽然发现不对,她是受害者,她皇兄不为她做主,怎么还审问起她。 “皇兄,是您的妹妹被一个粗俗女子欺负。”商晚说着,顿了顿,“她这是在打您的脸,打我们皇家的脸。” 常喜不禁低下头,心说亏你还是陛下的妹妹,都不知道在陛下眼中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 楚夫人种出亩产几千斤的东西,只要不叛国,她失手把你打死,陛下恐怕也是叱责她一顿,关她几日。 商曜揉揉额角,“你是朕的妹妹,她是朕的大将军的妻,你让朕怎么做?明年匈奴来犯,朕封你为大将军,代修远领兵御敌?” 商晚的嘴巴动了动,不敢置信,“这事算了?” “你当别人是傻子?”商曜反问,“你一个女子把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子请进府中,意欲何为?先别急着解释,你是否暗示过朕,对修远有好感?朕的大将军又不是木头,你表现的冠冕堂皇人家也不信。” 商晚的脸色变了变。 “你说楚夫人往你脸上打,在朕看来打你脸的是你自个。”商曜坐回去,“皇妹,人可风流,不可下流。” 商晚张口语言,“皇兄……” “退下!朕这里还有一堆奏章。”商曜往御案上看一眼说道。 商晚看到那成堆的竹简,张了张口,又把嘴巴闭上,福了福身退出去。 常喜等她走到外面才小声问,“陛下,公主会不会再去找楚夫人?” “再去?”商曜往外看一眼,冷笑,“她能把商晚绑来见朕。” 常喜不由地想到林寒一棍子把猪拍晕的一幕,“公主说楚夫人不给您面子,婢子总觉得要不是因为公主是您妹妹,公主的下场得跟公主府的门一样。” “你以为朕为何要劝她。”商曜瞥一眼常喜。 常喜不禁打个哆嗦,“楚夫人真乃,乃——” 商曜:“乃什么?” “乃女中豪杰。”常喜连忙说出来,“婢子总觉得让她领兵打仗,她——” 商曜打断他的话,“这你就想多了。你以为跟匈奴对上只需武功高强便可?” “婢子,婢子错了。忘了陛下从不缺百步穿杨之士。”常喜连忙说。 商曜满意了,“匈奴那边要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要么是黄沙,阴天或早晚,分不出东南西北,没有极佳的方向感,能从追赶匈奴变成被匈奴包围。这种事还少?” “听说上次袁将军大败,正是从匈奴后方绕到匈奴大军前面?”常喜小声问。 商曜:“不然怎会被打的七零八落。”伸个懒腰,看到奏章,“芙蓉园还没把纸做好?” 常喜愣了愣,回过神忙说,“楚夫人在做纸的方子上写要用新发的毛竹。他们大抵觉得竹子都一样,不大相信,结果做出的纸一次比一次差。听说,婢子也是听说,只能当手纸的纸堆了满满一间房。” “怪不得这些日子他们像消失了一样。”商曜嗤一声,“使人给大将军府送去一些,顺便问问楚夫人是不是只能用毛竹。” 常喜笑道,“诺,婢子这就去。” 然而,林寒收到纸却高兴不起来,待宫里人离开,就问身侧的楚修远,“没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楚修远疑惑不解。 林寒:“商晚扬言要找陛下,陛下没宣你进宫,反倒让人送来一车纸,你说陛下什么意思?” “找你换纸的方子。你刚才不是告诉他们,也可以用树皮甚至丝织物来做,就是前人的方子。只需加黏糊糊的树皮进去便可成型。”楚修远道。 林寒冷笑一声,“不是希望我消消气,别跟他妹妹一般见识?你说他妹妹只是请你听曲,陛下为何认为我会生气?” “夫人,都过去了。”楚修远苦笑。 林寒:“她一日不死心,就一日——” “等一下,夫人。”楚修远往四周看了看,丫鬟家丁不在,几个孩子也被楚沐带去隔壁,“上次可不见你这么生气。” 林寒张口想说什么,看到他满脸希冀,像是在期待什么,不由得心虚,“你是我夫君,我生气才正常。或者你希望我也学商晚网罗一群女子,好生调/教,一个接一个送你房中?” “没,没。”楚修远连忙说。 林寒哼一声,“还没什么可说的?” “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楚修远是真不知。 然而,躲在墙角打探情况的楚沐听累了,“婶婶想让你说,以后再见到晚公主绕道走啊。我的叔父。” 林寒和楚修远吓一跳,循声看去,墙边多出一脑袋,两人又吓一跳。 “鬼鬼祟祟成何体统!”楚修远怒道。 楚沐走出来,“不成体统,您倒是说啊。” 楚修远脸色骤变。可楚沐不待他开口就说,“我去隔壁把大宝、二宝和宝宝带过来,都到未时了。再不吃你们没打起来,我们先饿死。”说着翻墙去隔壁。 林寒双手抱臂,转向楚修远。 “以后见着她我绕道走,绝不给她堵我的机会,我对天发誓。”楚修远道。 林寒:“如果她说皇后或我在她府上,你是去还是不去?” “不可能。再说了,她不敢动皇后,也不敢欺负你,我去不去没什么区别。”楚修远道。 林寒满意了,心底的怒气顿消,转身吩咐丫鬟摆饭。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每日下朝就回府,不论友人怎么约他,调侃他都不敢往东西市去,端是怕碰到商晚。 林寒对楚修远的表现十分满意,府里种红薯那日,林寒让厨子杀一只他们自个养的大公鸡。 楚沐不禁问:“不留着打鸣了?” “一两只足矣。”林寒停顿一下,“我养公鸡也不是留着打鸣。” 楚沐:“吃?” “除了可以吃还可以跟母鸡配种。”林寒道。 楚沐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下蛋啊。” 楚修远顿时想把他傻侄子踢去隔壁侯府,“母鸡下蛋不需要公鸡。母鸡下能孵出小鸡的蛋才需要公鸡。” 楚沐不禁转向她婶婶,见林寒嘴角含笑,小侯爷的脸一下红了——他无知。 “可是咱家都有十几只母鸡了,还孵小鸡?”他婶婶要把大将军府变成养鸡场啊。 林寒往猪圈那边看一眼,“听说坊间百姓已开始阉割小猪崽,咱们不用养,用那猪圈养些鸡,剩饭不用浪费,以后也不用再买鸡蛋。偶尔下雨天想吃个鸡汤面,采买也不用出去买鸡。” 采买今儿得闲,也在后面帮忙种红薯,闻言道:“夫人说的极是。” “婶婶,您真会过日子。”小侯爷不禁感慨,“您说我府上该种些什么?” 林寒:“庭前屋后种些艾草、薄荷,前面和我们一样种几颗果树,后面种瓜。” “西瓜、青瓜、香瓜?”楚沐问,“这边也种,夏天吃得完吗?常喜来找你要过种子,看样子陛下打算在芙蓉园种一些,今年就不用咱们往宫里送了。” 林寒瞥一眼今儿休沐的楚扬和楚玉,“吃不完让他俩去东市卖。” “我们吗?娘。”蹲在地上玩泥土的楚扬抬起头。 林寒点头,见楚修远疑惑,小声说:“免得变成膏粱子弟。”随后大声说,“你俩不好意思,就让大宝宝跟你们一块,到地方让大宝宝吆喝。卖多少钱都归你们,想买什么买什么。” 小哥俩欢呼一声,齐齐应道:“好!” 楚修远转向楚沐,“到时候你在旁边看着他们,免得不听奴仆的话。” 放在以往楚沐一定会拒绝,可他都不知道母鸡下蛋不需要公鸡,再敢拒绝,他婶婶能扛着耙跟他切磋。 看到耙,楚沐不禁问:“婶婶,这个耙就是那个被陛下夸好耙的耙?” 林寒点头,“是它。本来是新的,进宫一趟就变成这副样子。”指着已被磨的锃亮的耙齿说道。 “但它回来也给您带来百金。”楚沐提醒她。 林寒:“那是赏红芋苗的。” 说到红薯苗,林寒今年也弄许多,但她只打算种半亩,剩下大半亩地种玉米。 玉米种子一直放在她卧室箱子里,楚修远年前见过,所以林寒今儿拿出来楚修远也没多心。 可是这样红薯苗就多了。 林寒转向楚修远,“几个孩子好些日子没出去过,我们过几天带他们去凤翔县,顺便把剩的红芋苗带过去。” 楚修远只有休沐日有空,而他五天一休,“这些苗还能撑五天?” “不薅掉它们能结出红芋。”林寒道 楚修远放心下来。 五天后的一大早,楚家一众便用过饭,把红芋苗全装进板车里。 城门打开,楚修远和楚沐共乘一辆马车,林寒带着几个孩子,禁卫骑马的骑马,赶车的赶车,前往凤翔县。 然而,他们刚出城,楚家大门就被敲响。 主不在家,门房干脆就开一条缝,见不是宫里人,回一句,“夫人和大将军不在。”啪一声把门关上。 林长君吓一跳,回过神险些气晕,指着大门,“这是,这是什么规矩?!” “将军府的规矩。”门房关上门想起来人是有过两面之缘的林丞相,也不再客气,“嫌我们府里规矩不好以后别来。” 留下看家的红菱不禁过来,“你在同谁说话?” “林丞相。”门房小跑过去回禀。 红菱顿时把教训门房的话咽回去,“以后林家来人别开门,徒增一肚子晦气。” “我也是这样想的。”门房笑嘻嘻说着,往南边看一眼。 林长君发现门内安静极了,不信两人同时出去,便去找大将军府东边的人家询问。得出他们走有两炷香,林长君只能同他夫人回去。 再说林寒,知道路上颠簸,在车里放三床被褥,可大宝宝还是被颠的哭唧唧。 林寒好不容易把他哄好,楚扬和楚玉饿了。 正想让他们忍一会儿,林寒听到鸡打鸣的声音,掀开车里,发现路过一村庄,炊烟袅袅升起,顿时知道不怪孩子。 他们今儿比平时吃的早,孩子早该饿了。 “怎么停下了?”楚修远问道。 林寒不答反问:“离凤翔县县城还有多远?” 楚修远只来过一次,回想一下,“二十里。” “这里属凤翔县?”林寒指着不远处的村庄。 楚沐接道:“属于啊。” “既然都是夫君的食邑,咱们就不往城里去了。”林寒转向楚沐,“车里有铜钱,你和赤霄去村里买几只鸡,借他们的陶罐把鸡炖了,咱们用饭。” 车里有厨子准备的饼,也有铜碗银箸,喝鸡汤就饼很合适,楚沐就去拿钱。 小楚扬忙问:“真不走了啊?” 林寒点头。 小孩露出笑脸。 林寒好笑,“你们领着大宝宝在这四周玩会儿,鸡做好我喊你们。” 小孩点头如捣蒜。 楚修远是真笑了,“以后还来不来?” 三个孩子同时摇头,包括很喜欢跟他爹爹对着干的大宝宝。 楚修远:“你们还能坐车,殊不知那边村里的人想去长安只能靠双脚。” “我们知道,村里人买不起马,娘说过。”楚玉道。 楚修远大感意外。 “你以为我天天跟他们研究吃食?”林寒白了他一眼。 大将军不禁摸摸鼻子,他是那样想的,可不待林寒开口就说,“我们也去村里看看,把这些红芋苗处理了,再借几张小杌子坐下歇歇。” 林寒也是这样想的,便带仨孩子往村里走。 然而,让林寒倍感意外的是这个离凤翔县不是很远的村子比她想象中的穷,房屋多是茅草房。泥墙瓦房都不多。 林寒看一眼跟着他们过来的满满一板车红薯苗,不禁犯愁,“这么点够分吗?” “够了。还可以剪掉栽。”楚修远小声提醒。 林寒:“对哦。”余光注意到坐在村头闲唠的大人小孩都直勾勾盯着他们看。 林寒不禁看一眼自个,她穿的也是短褐,跟他们没什么不同啊。 “夫人,你就是穿双草鞋,他们也会盯着你瞅。”楚修远注意到她的动作很想笑,“你的气质就不是穷人。再说了,咱们还是外来人。” 林寒抬起头,转向打量他们的人笑着问,“吃饭了吗?” “还在做。”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男子起身说,“夫人有事,还是路过?” 林寒胡诌,“我们打算去长安,可这离长安还有几十里,几个孩子饿的受不了,就拐到你们村买几只鸡做给孩子吃。” 男人哦一声,“刚才过去的几个后世跟你们一起的?” 林寒点头,“是呀。我看地都翻了,庄稼都种下去了?” “早几天下雨撒下去的。” 林寒往楚修远身侧移一点,“这人说话其他人不吭声,可能是村长,我们就找他。” 楚修远正有此意,便和林寒走过去,“怎么不用耧车?陛下不是已把耧车的做法发往各郡县了吗。” “是的,我们都见过,可是买不起啊。”那男子说完叹了口气。 楚修远:“你们村这么多人合在一起买不起一副犁、耙和耧车?” 男子的嘴巴动了动,没有回答楚修远。 林寒明白,一起买买得起,但这些人大概觉得没必要——并不能提高产量,还浪费钱。 “买不起啊?”林寒故意又问一次。 那男子脸色变了。 “我有个主意,你们——” “哇——娘,娘……” 大宝宝的哭声传过来。 楚修远皱眉,“这小子又怎么了。” “娘,快来,快来!” 楚扬的声音跟着过来。 林寒脸色骤变,“出事了。” 楚修远忙循声过去。 林寒猛地停下来。 楚修远正想问怎么了,看到一只大白鹅死死追着抱着大宝宝的姜纯钧。 “夫人,将军,快躲开。”姜纯钧疾呼。 林寒抄起楚修远腰间的长剑就砸。 楚修远大惊:“不可!” ※※※※※※※※※※※※※※※※※※※※ 我今天有一万,你们有营养液吗? 阴魂不散 “嘎——” 一声长啸, 鹅往前一趔趄,扑通倒在地上。 大宝宝嚎啕大哭,“娘……” “没事, 没事, 没事了。”林寒连忙接过大宝宝。 大宝宝伸手搂住林寒的脖子, “娘……呜呜……” 林寒忙说:“不哭,不哭,鹅死了, 不会再追你。” “对的,大宝宝,别哭了, 鹅被娘打死了。”楚扬跟着劝。 楚玉拉住他的小腿,“是呀,别哭了, 大宝宝,鹅真的死了。” “谁干的?!” 林寒下意识看过去,一黑瘦黑瘦的女子双手叉腰, 正往四周看, 注意到楚修远腰间的剑鞘, 抬手指着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楚修远:“我——” “陪我家鹅。”黑瘦的女子一个箭步到楚修远面前, “不陪别想走!” 林寒连忙过去, “这位大嫂子, 你误会了, 不是他, 是我。” 女人猛地转向林寒, 见她抱着个孩子, “就你?”眼里尽是不信,“这人是不是你男人?”指着楚修远,“不要觉得你是女人,还带着孩子,把事揽到自个身上,我就不让你们陪。” 林寒莫名想笑,“真是我。不信问你们村里人。”余光瞥到村头的人都赶过来,“他们可以作证真是我。” “村长,你也看见了?”女人问人群中的人。 果然不出林寒所料,先前同他们搭话的老者走出来,“是她,不是她男人。” 女人又打量林寒一番,见大宝宝脸上全是泪水,不由地露出犹豫之色。 林寒看到她这样,反倒生出些许好感,“你放心,该多少赔多少。纯钧,去车里拿一贯钱。” “一贯钱?!” 众人惊呼一声。 黑瘦黑瘦的女人更是惊得瞪直了眼——一贯钱,他们家勒紧裤腰带一年也存不了那么多。 “但有个前提,我们还没用饭,让你家人帮忙收拾一下做给我们吃。”林寒又说。 黑瘦的女人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拎着大鹅就走,也不等姜纯钧拿钱过来。 众村民脸上尽是懊恼——怎么就不是他们家的鹅被一剑砍死。 楚修远在村里长大,很清楚一只成年的公鹅对农家意味着什么——除了牛羊以外,最重要最值钱的家产,且还能看家护院。 乡里野兽繁多,乡民为了保护庄稼,不得不练出一把力气,老人小孩都不是好惹的,民风十分彪悍。楚修远试图阻拦林寒就是担心不能善了,再不得不暴露身份,没想到啊,没想到,就这么解决了。 “夫人,把大宝宝给我。”楚修远知道小孩不乐意他抱,“你娘抱你累得胳膊又酸又疼,让你娘歇会儿。” 大宝宝眨吧眨眼睛看着林寒,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让娘歇歇?”林寒问。 小孩瘪瘪嘴,犹犹豫豫的把小胖手递给楚修远。 楚修远见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儿,很想笑,但儿子脸上的泪水还没干,只能忍着笑对林寒说,““趁他们村的人都在,夫人,把你我的打算同他们说说。” 那村长不禁问,“你们来我们村是有什么事?”不止是过路啊。 林寒指着不远处的板车,“那上面的绿色秧苗都看见了?是这样的,那种东西是我夫君无意中发现的,耐旱抗涝,不论是种在沙土地还是石子地里都能成活。我们想让你们村的人帮忙种,秧苗不要钱,但等到秋收上来给我们三成。” “有这么好的事?” 不知谁说一句。 林寒也不生气,“我们没地,我夫君要当差,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不好买地请人种。可是扔掉又觉得可惜,就想交给长安城附近的村民。我和我夫君瞧着你们村的人不错,才临时起意找你们。” “你怎么知道我们村的人不错?”村长压根不信林寒的说辞。 楚修远也想知道林寒怎么忽悠。 林寒往黑瘦的女人离开的方向看一眼,“我刚把那位大嫂子的鹅打死,她很生气,恨不得吃了我夫君。但村长一说是我打的,她反倒犹豫起来,你们也没一副怕我们跑掉的样子,我就觉得你们人不错。至少那位大嫂子挺好,我决定给她几十根,够钟两垄地的。 “待那些秧苗长大,四月份吧,剪成一尺长,还可以再种下去。但这个种的将来收多少都归你们。我们只要这些苗种下去的。这些苗我大概知道能收多少,去年我们种过。” 村长转向村民们,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村民们大字不识一个,这么简单的账也能算出来。但他们都有一个担心,林寒现在说三成,秋后要五成怎么办。 有的村民就把担忧问出来。 林寒也没指望他们立即相信,“你们村的税不是交给朝廷,是交给大将军修远侯对不对?” 村长连连点头。 林寒:“我们耍赖,你们可以去京师找大将军为你们做主。大将军的府邸我夫君说过是北阙甲第,离皇宫最近的那处。”顿了顿,“我夫君就在大将军麾下当差。” 楚修远险些笑喷,慌忙暗暗运气,把笑给憋下去,“我夫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你们还不信?” “我信!那位夫人,你说信我,我也信你,你都给我,我给你种。” 林寒转身看去,是鹅的主人,端着一个大陶盆从屋里出来,陶盆里隐隐有个白色的东西,想必是那只大鹅,打算在外面粪坑边收拾。 “大嫂子,你种不完。那车看起来很少,但能种十亩地。”林寒道。 女人轻呼一声,“这么多?” “对,还得把地弄成一垄一垄。”林寒比划给她看,“至少离地这么高。你们村没犁,你家好像也没牛,一家人齐动手,一天顶多种一亩。种上还得担水浇。” 姜纯钧把钱递过去,“我们家夫人从不骗人。” 女人下意识伸手,伸到一半就看林寒。 “该你的你拿着。回头到秋该我多少,你给我多少。”林寒笑着说。 女人伸手把钱抓走,紧紧抱住,“夫——夫人,你给我一亩地的。我我把它们当祖宗伺候。” “不用。我刚才说过那东西易成活,不旱到地裂开都不用浇水。地里的草得空收拾一下,不收拾也没关系。”林寒道。 女人摇头,“草得收拾。” 林寒转向楚修远,你怎么看? 楚修远微微颔首,可以。 “纯钧,给她一亩。”林寒再次转向那女人,“今天种不完,你挖点土把根埋上浇点水,这样第二天就不会死。” 那女人笑道:“这点我懂。”抱着钱就跟姜纯钧往板车去。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连忙给村长使眼色,别犹豫了,快跟她说说。 村长犹豫片刻,向林寒走去,甚至有些不好开口,毕竟他们都不相信林寒,“他们也想种。” “我瞧着你们村的人都不富裕。”林寒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木结构建筑,也没看到青砖瓦房,“要不把你们村的人都叫过来,大家伙儿平均分。每家分两三根,等长大剪掉再种也能种一垄地。” 村长:“那到秋收怎么收?” “除了那位大嫂子,其他人你帮我收。分的时候有剩余我全给你,到秋收多少都是你的。”林寒笑着问,“你看这样可行?” 村长下意识看楚修远。 楚修远笑着说:“家里的大小事我听夫人的。” “对,我夫君公务繁忙,没空料理家务事,种庄稼这事他更是不懂。”林寒道。 楚修远又想笑,她一个官家小姐,说他这个乡里长大的不懂,她还真能编的下去。 村长:“我刚刚听那个后生喊他将军,你夫君是将军?”说着看一眼姜纯钧。 姜纯钧脸色骤变,连忙找林寒——担心她生气——来之前林寒交代他们统统称大将军为大人。 林寒面不改色心不跳,笑着说:“一个无名小将。” 村长看了看楚修远的气度,总觉得他不是无名将军,但人家不愿意说,他想打听只能去长安城。 长安那么远,来回得一天,也不见得能打听到。 村长放弃询问,反正到时候他们敢欺负他们村的人,他就去长安找大将军。 “婶婶,四只鸡够吗?” 楚沐的声音在林寒身后响起。 林寒转过身,楚沐带着沈赤霄从胡同里钻出来,每人手里拎着两只小公鸡。 “小鸡,爹爹。”大宝宝伸出小手要。 林寒转向他,“刚才鹅追你是不是因为你想抓鹅?” 小孩儿转身搂住他爹爹的脖子。 楚修远回来近一年,头一次得儿子主动拥抱还是托鹅的福,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什么鹅?”楚沐不禁问。 小楚扬立即说,“大宝宝看到一只大白鹅,大概觉得好玩就朝鹅扑去,谁知那鹅比大宝宝还凶,张嘴就咬他。幸亏纯钧离得近把他抱起来,不然你们就见不到大宝宝了。” “大宝,别胡说!”楚修远高声道。 小楚扬摇了摇头,“我没胡说,因为我还没说完。爹爹和娘得带大宝宝先走一步去治伤。” 楚修远不禁腾出一直手虚点了点他,“就你会说。” “那只鹅呢?”楚沐忙找。 小楚扬指给他看,“那儿呢。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能吃到鹅肉啦。” 楚沐顺着他的小手看到两个半大小子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蹲在一大陶盆边拔鹅毛,“怎么还买下来了?” “因为不得不买啊。”小楚玉接道,“娘一着急就把鹅给打死了。”比划一下林寒出手的速度,末了忍不住说,“我只觉得眼前一花,都还没看清,鹅就死翘翘了。” 楚沐不禁啧一声,“是我婶婶。婶婶,既然他们家烧热水了,让他们帮咱们把这四只鸡收拾一下?” “可以,可以,放门口,我收拾。” 楚沐循声看去,是一很瘦很瘦的妇人,“她又是谁?”不禁问林寒。 “鹅的女主人,那几个是她的孩子。”林寒道。 楚沐把已绑住脚的鸡放对方门口,见驭手在分红芋苗,也过去帮忙。 鹅要炖一个时辰,鸡也要炖半个时辰,林寒拿出一些饼让三个孩子先吃点垫垫,便对村长说:“我们正好没事,要不去地里看看,教你们怎么种。” “可以,多谢。”村长正为这事犯愁,闻言使个孩子去他家拿锄头和铁锹。 驭手和家丁留下看车,姜纯钧等人随林寒和楚修远下地。 林寒从没亲手种过东西,也就没下地,担心被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村长看出来,站在田边用手比划,“每垄相隔这么宽。” 村长立即用铁锹把宽度刨出来。 林寒又说:“每一根之间隔这么远。”再次用手比划。 村长知道富裕人家奴仆成群,说是自个种地也无需亲自动手,发现林寒不弯腰也没多想,“在这凸起的土里挖个坑,把那种下去就行了?” “你得把土弄碎,不然会把苗压坏的。”林寒提醒。 村长:“这些我们都懂。” “那就成了。”林寒道,“但得小心别让牛羊或鸡鸭吃了。这东西很嫩,长出来的梗可以当菜,长出来的叶子裹上面,可以上锅蒸着吃,跟菜饼一个样。” 村长疑惑不解,“把它的叶吃掉,它还怎么结果?” “我没说吗?”林寒不禁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笑道:“你没说果在地下,就跟芋头似的。” 林寒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没有,“这东西就叫红芋,因皮是红色的。” 村长以及村民放心下来。 林寒反而担心,“你们别把这东西的秧苗吃秃了。这东西结的比芋头多,跟芋头一样可以当成粮食。” 粮食二字一出,所有村民的眼睛都亮了。 没等林寒再说些什么就回去拿农具,在田间地头挖坑刨土种红芋。 申时左右,林寒一行回去的时候,除了鹅的主人,其他人的红芋苗都已种下去。 林寒坐上车就忍不住说,“早知道这么简单,就不走这么远。”进凤翔县地界就停下把红芋苗送出去。 “夫人就不担心他们发现红芋好吃,跟你说没种活?”楚修远问。 楚扬和楚玉嫌车里颠,让姜纯钧和沈赤霄抱着他们骑马,所以楚修远便同林寒一辆车。 林寒把吃饱了就犯困的大宝宝递给楚修远,“咱们把红芋送出去的目的是什么?” “推广各地。”这点楚修远没忘,“每亩地至少见三千斤,给你三成就是一千斤,十亩地的苗就是一万斤,这么多没了你不心疼?” 林寒转过身面向他,“大将军,我在你心中就是那么贪财吝啬之人?” “不是,不是。”楚修远心说,不容易啊,你还知道自个贪财,“我知道夫人心怀天下,但你也说过,升米恩斗米仇。” 林寒:“那种情况是要经常给他们来往。咱们今儿见的那些村民,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再见到,管他们怎么想。敢骗我以后再种出什么,就去找他们隔壁村的人,后悔死他们。” 楚修远乐了,他夫人就是他夫人,始终未变。 “等一下,我们回去城门该关了吧。我们怎么进去?”林寒忙问。 楚修远:“陛下吩咐过,准咱们进去。” 林寒放心下来,“我眯一会儿,到了喊我。” “坐在这边。”楚修远把大宝宝放他腿上,手搂着大宝宝的上半身,空出半个身子,“靠我身上吧。” 林寒想说不用,她习惯了,站着都能睡着。话到嘴边忽然记起,她不再是一个人,她也有了依靠,对方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 林寒嘴角溢出一丝笑,“你不困?” “三天不睡也没事。”楚修远道。 林寒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随即一想他俩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便不再矫情,靠在他怀里,“累就叫醒我。” “睡吧。”楚修远道。 林寒“嗯”一声闭上眼。 再次醒来是被大宝宝闹醒的。 小孩儿坐在楚修远腿上,抓住林寒的手扯啊扯,把林寒扯醒了。 林寒睁开眼看到楚修远扬起巴掌,顿时好气又好笑,“你要干什么?把他揍哭还不照样把我吵醒。”还得她哄。 大宝宝仰起头,楚修远的巴掌落下去改成抚摸小孩的头顶,“说了让你娘再睡会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小孩儿拨开他的手,冲林寒伸手要抱抱。 林寒:“他尿了吗?” “中间停一下,楚沐看着他尿的。”楚修远道,“再过半个时辰就到家了。到家吃点东西就睡吧。” 搁在前世末世前,折腾一天不洗澡林寒睡不着。但她在末世习惯了,楚修远领兵在外过得跟林寒一样糙,夫妻俩谁也不嫌弃谁,饭后洗洗脸洗洗脚就去睡觉。 翌日,夫妻二人精神抖擞的起来才吩咐小丫鬟打水洗漱。 饭后,歇过乏的夫妻二人终于发现红菱神色不对。 林寒心中一凛,试探着问:“红菱,别告诉我你犯了和红藕一样的错误。” “没有,不是。”红菱忙说。 楚修远接道:“那你怎么欲言又止,魂不附体的。” “我不想说,可我觉得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夫人的爹娘昨天来过,我总觉得他们还会再来。我原想不告诉你们,待他们来了就让门房说,你们还没回来。可是又担心夫人回头知道怪我自作主张,甚至胆大包天。”红菱一股脑说出来,就低下头等着挨骂。 楚修远:“你胆子是不小。” “我爹乃丞相,被他知道你从中弄鬼,他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林寒瞪她一眼,“昨儿什么时候来的?” 红菱忙说:“再过一炷香。” 楚修远:“不用一炷香。” “什么?”林寒疑惑不解。 楚修远往外努一下嘴。 林寒朝南看去,门房小跑进来。林寒不禁骂,“阴魂不散!” ※※※※※※※※※※※※※※※※※※※※ 今天更的晚,因为今天多啊 ps: 感谢在2020-08-01 08:00:00~2020-08-02 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水晶果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水晶果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胖仙儿、无心柳柳、寻之旷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08061 58瓶;倩倩 50瓶;小兔 40瓶;遇伱、cc 30瓶;蓝心、减肥中的猫、xiaoyerenoh、家有喜事、宸祁夂凧杕、杜晓微、湖边小蘑菇、糖脎 20瓶;婷 16瓶;任寒玉、拾云、23275199、迷途小书童、月亮笑成一湾、gege、唸、lodida、风中雀、28799876、在改名字的路上、眠、爱睡觉的小猪 10瓶;唐弦音 8瓶;打酱油的 7瓶;46125040、竹心、甲乙丙丁戊 6瓶;垚冉冉、小p、yuki、离、满天星、庭庭、faeire、空白点点点、新 5瓶;请不要让我书荒 4瓶;辣个被吃了的灯光师 3瓶;33496710 2瓶;当时明月在111、crazy、蹇娟、俢太、我家有两个小肥猪、奶油蛋糕、一枚桂子山民、hey,jum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厚颜无耻 楚修远起身道:“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冲林寒伸出手,“夫人,我陪你过去看看。” “你堂堂一大将军, 去迎接他?”林寒抓住他的手站起来, 就甩开他的手, “去书房,我来应付他们。” 楚修远见她这么维护自个,又如此生气, 莫名想笑,“夫人,别气, 再过几日你想见他一面都难。” 室内众人齐刷刷转向楚修远,这话几个意思。 事情还未定下来,楚修远不好说太多, 便对林寒说:“再耐心等几日。” 林寒心想,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差这几日。 “那我们过去?”林寒道。 楚修远颔首。 门房忍不住开口, “大将军, 夫人, 这次不是丞相,也不是夫人的亲娘, 是林夫人, 夫人的嫡母一人来的。” 夫妻俩相视一眼, 他们这是轮番上阵啊。 “你还去吗?”林寒问楚修远。 楚修远想到林寒被留在凤翔县就是她捣的鬼, 那时林寒不过六岁, 世间最毒妇人莫过于此。 “我陪你去。”楚修远不放心。 林寒嗯一声, 转向门房, “带她去议事厅,我们这就过去。” 抵达前院议事厅,林寒就对楚修远说,“你去屏风后面,我喊你再出来。” “见不得人?”楚修远笑着问。 当然不是! 林寒担心他对女人拉不下脸,回头再帮倒忙。 “你先去。”林寒把他推到屏风后面,听到脚步声,转过身便看到林夫人进来。 林寒板起脸,没好气道:“找我什么事?” “当了大将军夫人是不一样,连娘都不认。”林夫人长吁短叹说道。 林寒顿时觉得她很恶心,“我是不想认你,那又如何。” 林夫人噎住。 屏风后的楚修远只想笑,这些人真是倚老卖老惯了,以为这样说林寒会羞愧,也不想想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犯不着对我这样。”林夫人调整一下表情,让她看起来和善些,“你被留在凤翔县是你命不好。嫁给大将军,这是陛下的主意,也跟我没关系。” 林寒冷笑,这林家人简直绝了,一个比一个厚颜无耻。 “那你来干什么?”林寒问出楚修远很想问出口的话。 林夫人瞥她一眼,“你当我想来?哼!还不是替你娘来的。” 林寒不知她喉咙里卖的什么药,干脆以静制动,“然后呢?” “然后你妹妹林雨今年已有十六,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偏偏看上大将军,你要我们怎么——” 林寒忙打断她的话,“你说谁?” “大将军修远侯,还能有谁。”林夫人说完白了她一眼,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白瞎了那张标致的小脸,换给她家烟儿该多好啊。 林寒不禁往屏风那边看一眼,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却仿佛看到楚修远在拼命拒绝。 “她看上大将军,让你替她来说亲?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好,我怎么不知道。”林寒更想说的是,你们还能要点脸吗。但还没弄清她真实目的,就往外看一眼,故意气她,“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林夫人呼吸一窒,抬手指着林寒,“你以为我想过来,还不是你不待见你亲娘,她不敢来,老爷才让我走一趟。” 林寒见林夫人急了,她心稳了,再接再厉,“得了吧。这话你骗骗林雨还行,骗我?你当我还是十五年前仅仅六岁的林寒。直说你们想怎样。” “不全是我们想,也是为你好。”林夫人放下手,语重心长道。 林寒顿时觉得情况不对,不由地心生警惕,“我现在很好,不需要你们为我操心。” “行了,别死鸭子嘴硬。我们都知道,你嫁给大将军一年多,肚子一直没动静是生不出来。”林夫人说着一眼不错的盯着林寒。 林寒心中很是意外,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府里还有吃里爬外的。 “为了把林雨塞进来,连这种话都编的出来,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林寒冷笑道。 林夫人神色未变,“这话还用编?当初可是你亲口跟丫鬟说不用月事带,这么快就忘了?二十岁还没来月事,你能生出来才是无所不用其极。” 去年林寒初到京师时,林家的丫鬟好像问过一句。林寒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丢人的,也就没隐瞒。万万没想到会成为林家要挟她的把柄。 林寒一时竟不知该笑自己不够小心,还是笑林家太把自个当回事。 “所以你们好心把林雨送过来,替我生孩子?”林寒问。 出乎林寒意外,林夫人居然微微摇头,“不是替你,是来帮你。世人都希望多子多福,大将军也不例外。” 林寒下意识往屏风那边看一下。 楚修远很想出来大声说,他没有,他不是。然而没林寒的话,大将军不敢出来,端是怕被林寒一道惊雷劈晕了。 到那时别说林寒生不出,生得出他也见不到。 “不用想着怎么谢我们。以后好好待雨儿,待你老了,雨儿也会让孩子好好伺候你。”林夫人见林寒说不出话来,觉得这事十拿九稳,“我也不跟你说了,得去找媒人——” 林寒突然开口,“你想多了。别说我生不出来,就是我死了,大将军也不会让林雨进楚家门。” “你知道自个在说什么吗?”林夫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楚修远再也忍不住,从里面出来,“她知道,是你没听清。我再说一遍,世上只有她林雨一个女人,我也不会让她进我楚家门。” “你——你——”林夫人张口结舌,“你一直在?” 楚修远笑道:“我不在怎么知道你污蔑我夫人生不出?我夫人只是不想生。不要你们府里的丫鬟准备那什么带,是担心你这个恶毒女人在上面下毒。”走到林寒身侧,揽住她的腰身,“你找个江湖骗子当术士,给他钱让他说林寒命中带煞,克父克母,你当我们不知道?” 林夫人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林寒嫁到大将军府那日,他都不在京师。 “你当我楚修远是你林府的阿猫阿狗,是个女人就行。”楚修远冷笑,“我人都不在京师,陛下不查清楚,敢让太常去接人?蠢而不自知,乃蠢中之蠢!” 林寒顿时想给楚修远鼓掌,这男人的口才怎么突然这么厉害啊。不禁扭头看向楚修远,你跟谁学的。 楚修远把她的脸掰正,面对着林夫人,“还不走?等我送你。” 林夫人的脸色变得煞白,踉踉跄跄出去,上了车就往家赶,半刻不敢停留。 “看不出来啊。”林寒不禁说。 楚修远笑道:“你看不出来的多着呢。以后再来别见了,都什么东西。”说完嫌弃的皱了皱眉。 “你说过以后想见也见不到。”林寒提醒他。 楚修远想起来了,“对。你回后院,我进宫一趟。” “林家的事?”林寒问。 楚修远:“林丞相的事陛下自有主张。我去向陛下禀报红芋苗一事。先前陛下担心咱们一天之内回不来,就多给我一天假,让我后天再上朝。如今在家也没什么事,早点禀告陛下,芙蓉园的红芋苗也好早些安排。” 林寒:“晌午还回来?” 楚修远点一下头,就去寝室换官服。 然而,到宣室殿,楚修远先说的还是林长君的事。 以往像这种商曜心中已有决断的事,商曜问楚修远怎么处置,楚修远都不掺和。 今儿主动问起,看着他从一个毛头小子成长为一代将星的商曜很是好奇,“是不是林长君听到什么风声,去找你打听消息?不该啊。此事只有你我还有那老贼以及宣室内的人知道,林长君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他身边又有太后的人。 “林丞相不知。林夫人刚刚去找林氏,险些把林氏气晕过去。”楚修远道。 商曜轻笑一声,“这话你信吗?”不待楚修远开口,转向今儿当值的太监,“你们信吗?” 几人同时摇头,林夫人气晕过去还差不多。 “那是陛下不知她说的什么。”楚修远也没说旁的废话,只说一句,“她说林寒生不出,让林雨嫁过来给臣生孩子,等臣的夫人老了,也有人伺候。” 商曜以及宣室内的太监宫女同时抬头看向楚修远,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只差没明说,是他们的耳朵坏了,还是林夫人的脑袋坏了。 商曜朝自个腿上掐一把,痛的倒抽一口气,清醒过来,“她当大宝、二宝和宝宝不存在?她给你生孩子,就不怕你家大宝宝没等她生出来,一爪子给她挠没了。” “这事其实也好理解。”楚修远道:“他们一直看不起臣的夫人,认为给她个笑脸都是对她的施舍。” 商曜:“她除了是林家女,还是你夫人。” “可是大宝、二宝和宝宝不是她生的。在常人看来她对孩子再好,孩子都不会喜欢她。所以她就很想自己生一个,偏偏一直没怀上,这时候林夫人找来,于她就是雪中送炭,她该感恩戴德。”楚修远笑道,“可她非常人也。寻常女子在乎孩子是不是自己生的,将来孝不孝顺。她并不在意,因为她有钱,孩子不孝顺,她可以请八个乃至十个丫鬟,只照顾她一人。” 商曜明白,“怪不得那么爱财。所以你进宫催朕快点把他办了。” “臣不敢。”楚修远忙说。 商曜摆摆手,“那你退下。” “红芋苗。”楚修远吐出三个字。 商曜的手放下,让他赶紧说。 楚修远把林寒跟那些村民的谈话挑重点说出来,就看到商曜陷入深思,楚修远也没打扰他,直到商曜回过神让他退下,楚修远便顺势退出来,直接回府。 林寒知道楚修远说的“耐心等几日”中的“几日”是泛指。所以也做好她生母为林雨找上门的准备。 四月初七,楚修远和楚沐前脚去上朝,后脚门房来报,小林夫人求见。 林寒不意外,让门房把人带去议事厅。然而,让林寒意外的是她生母和上次来一样——泪眼汪汪,像死了亲娘似的。 林寒好笑,这女人怎么比她家大宝宝还会哭。 “这是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林寒不走心的问。 方氏的眼泪飙出来。 林寒挑眉,好像不是演,像是真的真的很伤心。 “我爹又纳个妾,不要你了?”林寒道。 方氏擦擦眼泪,带着哭腔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调侃你爹,你还有没有心?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儿。老天爷啊,我可怎么活……” 林寒心说,没法活去死好了,跟你亲生女儿陪葬。 “来找我就是为了哭给我看?那你慢慢哭。”林寒转向因不放心而跟过来的红菱和绿荷,“去给我到杯茶,再拿点前几日从西域商人手里买的干果和——” “你还有心思喝茶?” 哭声停止,方氏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寒。 林寒劳神在在看着她,“不哭了?那说说什么事吧。” 方氏噎了一下。 林寒不待她开口又说,“没想好怎么说?不急,慢慢想。红菱,去——” “我说!”方氏陡然拔高声音。 林寒吓一跳,“你可以小点声,我听得见。” “老爷被廷尉的人带走了。”方氏说完眼泪跟着出来。 林寒不禁坐直,“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我们刚起来,廷尉就来抓人,说你爹贪/污。”方氏说着又嘤嘤地哭。 林寒听楚修远提过,她爹贪了不少,其中九成来自韩王。皇帝知道,但因林长君对他忠心耿耿,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觉得韩王乃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用不着林长君,正好皇帝也不喜欢,就以贪污之名把他抓起来。 可是皇帝本人很自信,干什么都坦坦荡荡,让人心服口服,这种卸磨杀驴的手段,不像是商曜的手笔啊。 “爹是不是得罪人了?”林寒问。 方氏连连摇头,“你爹一向与人为善,从未得罪过人。就是那个韩王,你爹见着他也是客客气气,恭敬有加。” 她不提韩王,林寒都想不起来,拿人那么多钱,不干一件人事,有点风吹草动就向皇帝禀告,他要是韩王,她爹坟头上都长草了。 “廷尉拿人向来讲究证据。”林寒半真半假道,“我爹乃当朝丞相,要不是证据确凿,陛下不可能让廷尉去拿人。” 方氏:“廷尉没证据,不信你问大将军。” “所以你来找我,实则是请大将军帮我爹求情?”林寒问。 方氏再次摇头,“不是求情,是向陛下说明真相,你爹从未贪过朝廷一个铜板。” 林寒心说,没贪朝廷的钱财有可能,但拿了韩王的钱。 林寒心中忽然一动,“陛下英明,不会冤枉任何一位朝中重臣。定是有人参我爹贪污。你来找我,不如去打听打听,谁参的我爹。如果是城门小吏,大将军可以帮忙。如果是三公九卿,即使皇后出面也无可奈何。毕竟皇后早已失宠,大将军也不得陛下的眼。” 方氏闻言猛地看向林寒,林寒正想问她要说什么,方氏转身就走。 林寒皱了皱眉,跟到院中,想说什么,方氏已越过影壁消失了。 林寒摇摇头回屋,没想到这次也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见到方氏。 “夫人,林丞相真是被冤枉的?”红菱跟到屋里就问。 林寒:“他不冤枉。以前是没人告他,陛下也用得着他,如今他这个丞相可有可无,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陛下懒得护着他,他就被廷尉给抓了。” “那是谁搜集的证据?”红菱很是好奇。 林寒也想知道,所以楚修远一回来,她就问楚修远,“我爹那事怎么回事?” “你怎么这么快知道?”楚修远不禁问。 林寒:“我娘来过,说我爹冤枉的。不是吧?” 楚修远摇头。 “韩王?”林寒问。 楚修远笑了,“什么都瞒不过夫人。不过不是韩王,跟他有关,吴承业。” “太后的弟弟?”林寒皱眉,“他都被‘病’的在家出不来,还不消停?” 楚修远:“他一直看不上你爹,但也不好得罪你爹,他毕竟是丞相,所以一直忍着。现在他出不来,你爹天天上朝,长女还是我夫人,吴承恩如何不嫉妒。 “便一道奏章告到陛下那儿,你爹私下联络藩王,图谋不轨。陛下原本想让你爹再敢半年,暗示他年龄大了,让他致仕。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打你我的主意。陛下便把奏章交给廷尉。廷尉今儿早上就把你爹带走了。” “也是。那么大把柄在人家手里,不夹起尾巴做人,还由着他夫人来闹。”林寒对他同情不起来,“张淮参与了吗?” 楚修远愣了愣,“张淮?” “算出你要娶林姓女子的不是他?”林寒问。 楚修远想想,“好像是。当时我不在,陛下临时想起来让他算的。这事好像没参与。” 没参与林寒也想收拾他,免得再弄出点什么事连她都无法解决,“陛下是怎么个意思?我爹会不会死?” ※※※※※※※※※※※※※※※※※※※※ 今天也是日万的一天啊 林家人离京 楚修远不答反问, “你想他活还是死?” 林寒巴不得他早点死,但外人不知道她和林家的恩怨,“权倾朝野”的大将军连自个老丈人都不救, 坊间百姓又得编新词, 比如大将军心肠歹毒之类的。 对林家人来说, 活比死更难受。 “如果让他活着,是不是要被贬为庶民?”林寒想一下,“整个林家都得回凤翔县?” 楚修远点头:“你爹贪的钱上缴国库, 没了俸禄,养不起奴仆,京师物贵, 必须回老家。否则得借钱度日。可是他们要借钱,只能找你借。你我将永无宁日。这点陛下可不愿看到。” “你跟陛下提一下,让他们回原籍。”林寒道, “不然我爹死了,林烟和林雨不找咱借钱,也可以打着大将军夫人的幌子找个老实人嫁了。那样一来她们就在京师扎根了。” 楚修远没想这么远, 经林寒一说, 发现她说得在理。聪明人不会娶林烟和林雨, 不够聪明又想往上爬的人,即使知道林寒厌恶她两个妹妹, 也想试一试——大将军的连襟很诱人。 “那赶明儿我同陛下提一下, 命他们尽快。”楚修远道。 林寒还有一个担忧, “他们会不会故意拖延?” “不敢。”楚修远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担心, 所以翌日下朝楚修远留到最后, 把他和林寒的担忧上报商曜。 商曜也烦林家人三两天头去大将军府, 当天下午就下一道圣旨, 林长君贬为庶民,遣回原籍。 然而,林家人脸皮太厚,林寒直到他们出了京师,心才放回肚子里,也想起一件事,芙蓉园的红芋苗。 楚修远听到她还记得红芋苗,无语又想笑,“你再晚半年,就推广开来了。” 林寒惊讶:“这么快?” 候在一旁的红菱忍不住开口,“夫人有所不知,一亩地四五千斤,不论吃还是卖,都比粮食见得多。哪怕一文钱十斤。” “一亩地能见多少粮食?”林寒问。 楚修远:“水稻我不知,但今年一定比往年多。小麦,我印象中一亩地两石左右。” “两石都是多的,大将军。我老家一亩地只能见两百斤。”红菱道,“还得是年景好。” 林寒:“这么少?!” “夫人不知?”这下换红菱惊讶了。 林寒:“我知道很少,但也以为有三百斤。” “没有。”楚修远接道,“不过种在皇庄的应该有这么多。” 何止三百斤。 大司农手下的官吏按照林寒交给他们的方法,精工细作,深秋时节把小麦种下去,经历了冰雪寒霜的捶打,开春后小麦深绿深绿的,根茎也比春小麦粗,待五月份收获的时候,比往年多出一倍,吓得大司农连夜进宫禀告。 卯时刚至,天蒙蒙亮,大将军府的大门就被拍的砰砰响。 坐在门内台阶上抱剑打盹的韩墨阳陡然清醒,一见天亮了,起来伸个懒腰,又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 这次韩墨阳没听错,不是隔壁,就是大将军府。 “谁呀,这么早。”韩墨阳揉揉眼角的眼屎,拉开门瞪大双目,“陛陛下?!” 商曜伸手推开他。 韩墨阳下意识抵挡。 商曜脚步一顿,“看清楚朕是谁?!” 韩墨阳连忙收起宝剑,“陛下,您,您怎么——” “楚修远呢?”商曜问。 韩墨阳:“大将军还没起。” “这都什么时辰,还在睡。”商曜说着就往里走。 韩墨阳连忙跟上去,“大将军通常卯时两刻起来练剑。陛下,您去议事厅等一下,卑职去喊大将军。” “我去中堂等他。”商曜推开主院大门,直奔内院中堂。 韩墨阳不禁揉揉眼睛,皇帝陛下并未消失,心底纳闷,宫里那么多人随便使个人过来不就好了,还用得着他亲自过来吗。 心底乱想一通,韩墨阳加快脚步,到东边卧室窗外,小声喊道,“将军,大将军,天亮了。” “谁?!”楚修远翻身坐起。 韩墨阳忙说:“陛下来了。” “什么?”楚修远连忙起来。 林寒跟着坐起来,“谁来了?” “陛下。别睡了,夫人。”楚修远边穿衣裳边说,“打今儿起晚上别再跟他们几个玩,早点——” “再早睡也没有卯时就起的道理。”林寒揉揉眼打个哈欠。 楚修远疑惑不解。 林寒指一下角落里的漏刻。 楚修远看过去,神色大变,“定是出事了。墨阳,去打盆水,我和夫人洗洗脸。” “诺。”韩墨阳打盆水,还把刚刚起来并未梳妆的红菱喊来伺候林寒和楚修远。 夫妻俩纵然很快,收拾妥当到中堂也是一炷香后,皇帝商曜已等的不耐烦。见到楚修远就批,“常人说温柔乡英雄冢,朕还不信,今儿算是见识到。你看看你的武学都荒废成什么样。” 楚修远一脸懵逼,他怎么荒废了。 “陛下,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林寒道,“犯不着拿夫君撒气。” 商曜脸色微变,“朕跟你说话了?” 林寒转身就走。 楚修远连忙拉住她,“陛下,出什么事了?” 商曜瞪楚修远一眼。 楚修远笑道:“以后定早点起。” 商曜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出什么事该问你夫人。” 林寒转过身直面商曜,伸手指着自己,“妾身?” “楚夫人,你嘴里还有实话吗?”商曜盯着她问。 林寒仔细想想,“妾身最近,最近没干啥啊。” “按照你的要求种下去的小麦都已收上来,你说能提高产量?”商曜问。 林寒点头,精耕细作,老祖宗总结出来的经验,“没有?不可能!” “陛下,她从不在这方面说谎。”楚修远给林寒证明。 商曜点头,“她是没撒谎,她也没告诉朕一下能提高一倍!”最后两个字,商曜拔高声音,惊得站在门外的韩墨阳的宝剑啪嗒掉在地上。 “一,一倍?”五六百斤?府里的奴仆也能吃上白面饼?楚修远连连摇头,不可能,“夫人,陛下说笑吗?” 林寒皱了皱眉,又不是五六千斤,至于这么震惊吗。 要是让他们知道复合肥种出来的亩产千斤,皇帝商曜还不得疯。 林寒故作轻松,“妾身还以为什么事。陛下,妾身给您算笔账,曲辕犁多少钱?耙多少钱?耧车多少钱?牛多少钱?这些分摊到粮食上面,亩产五六百斤多吗?” 商曜算了算,顿时哑口无言。 “夫君以为家家户户亩产五六百斤?”林寒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醒了,不禁摸摸鼻子,“一个村顶多三五户。” “咱们去的那个村连一户也没有。那还是离凤翔县较近,可以弄点东西去凤翔县卖掉补贴家用的村子。”林寒看向商曜,“除非陛下给每个村子发一副犁、耙和耧车。但也别想亩产五六百斤,因百姓买不起牛。人拉耧车种出来的小麦可没牛拉车种出来的匀。” 商曜冷静下来。 “怪不得夫人没说让陛下把精耕细作推广出去,而是紧着红芋。”楚修远一直以为林寒忘了。 林寒是忘了,因为她知道老百姓买不起车更买不起牛,所以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是皇帝陛下绝不承认他大惊小怪,“那你也该告诉朕。” “妾身也不知道能见这么多。皇庄的百姓没用过耧车,妾身一直担心他们种太深,小麦出不来。”林寒也绝不承认她忘了。 商曜反倒信了,哼一声,“这次就算了,下次再——” “等等,等等。”林寒连忙打断他的话。 商曜和楚修远异口同声,“还有?!” 林寒不禁后退一步。 商曜指着她,“你——” “妾身不是故意的,因那东西还没熟。”林寒道,“不信您随妾身去后面一看便知。” 商曜抬脚就往外走。 到后面瓜地里就盯着林寒。 林寒掰掉一个玉米,剥掉外壳,掐一下玉米粒,奶白色的水出来,“这个熟了很硬很硬,磨成粉可以当面吃,就像黄豆一样,但比黄豆产量高,高多少妾身记不清,反正种黄豆不如种这个。” 商曜:“黄豆还没下地,你的快熟了。” “妾身没种小麦啊。”林寒提醒他,“不过,这个也有一点不好,爱生虫。” 楚修远接道,“黄豆也生虫。” “那就没啥问题了。”林寒道,“这东西还有一点好,叶子可以喂牛羊,比吃草长得快。” 商曜点头,“这么多能种几亩地?” “不知道。”林寒快速说道。 商曜皱眉。 林寒连忙说:“陛下,这个嫩的放锅里煮或蒸都很好吃,妾身打算趁着可以吃掰几个尝尝。所以——” “掰掉几个你就不知道半亩地能见多少?”商曜冷笑,“你是打算吃掉一半,给朕留一半,或者更少吧。” 林寒的表情微变,娘的,这皇帝怎么跟会读心术似的。 “夫人,为夫都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楚修远忍不住开口。 林寒扭头瞪他一眼,要你多话! 商曜冲常喜招招手,“去,数数有多少,给楚夫人留一成。” “诺。”常喜应一声就喊人。 林寒忙说:“不行!” “夫人,明年还有。”楚修远扯一下她的胳膊。 林寒:“不是,你误会了,那叶子刺人,得找块布遮住脸。不然伤了脸别又怪妾身没说。”说着转向商曜。 常喜公公很担心林寒跟他主子打起来,笑着说,“婢子有汗巾,用汗巾便可。” “陛下,您起这么早,定是还没用早膳?妾身掰几个,早膳就吃这个?”林寒举起手里的玉米棒子。 商曜点头。 林寒挽起衣袖,商曜有个不好的预感,正犹豫要不要改口,就看到林寒快速掰掉一堆。商曜顿时气个仰倒,他就不该信她。 “修远,辛苦了。”商曜拍拍楚修远的肩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哪天过不下去同朕说,朕准你和离。” ※※※※※※※※※※※※※※※※※※※※ 晚上还有 心服口服 楚修远苦笑:“陛下……” 向楚修远走去的林寒不由地停下, 好想送皇帝一道惊雷怎么办啊。 “陛下,这些只是看着多。”林寒指着地上的玉米棒子说。 商曜冷笑一声,当他是楚家大宝宝——林寒指着马说是牛,那孩子也深信不疑。 “算上您七个人, 每人两个而已。”林寒不待他开口, “您别看这东西那么大, 可以吃的只有一层, 里面是实心的, 只能用来烧火。” 商曜莫名想笑,“修远, 宝宝多大?” 楚修远:“四岁。” 商曜转向林寒,“四岁的小孩吃两个,你当他是小猪崽。” 林寒心说,胖乎乎的跟小猪崽也没差,“您和夫君两个也吃不饱。” 商曜:“你还想吃饱?!” 林寒顿时想给自个一大嘴巴子,怎么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妾身想让您吃到饱。”林寒道。 楚修远不禁扯一下林寒的衣袖,别说了, 越说越错。 商曜看到楚修远的小动作, 嗤一声,“朕给你两成。”本想说一成,可他担心把人逼急了, 一气之下吃的只剩一成, “但朕可以赏你百金。少一根都没有。” “大宝宝闹怎么办?”林寒问。 楚修远跟着点头, 是呀, 那孩子哭起来没完。 商曜笑道:“好解决, 你少吃点, 给孩子留点。” 林寒想哭给他看, 更想说百金不要了。可一想到整整一箱金饼就这么没了,林寒顿时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痛。 “妾身尽量。”林寒不甘不愿地吐出四个字。 商曜哼笑一声,回主院。然而,路过瓜地,发现西瓜比他芙蓉园的大一圈,不禁停下,“熟了没?”指着西瓜问林寒。 林寒:“还得过些天。这时候里面的籽还是白的。” “比去年长得大?”商曜打量一番,觉得自个没看错。 林寒心说,那当然,来自空间的优良西瓜籽。 “妾身是先育苗后栽下去。”林寒没说,还上了肥料。担心商曜把隔夜饭吐出来。 商曜心中疑惑顿消,他芙蓉园的是直接种的。 “你们府里近日有什么吃的?”商曜说着往四周看。 楚修远接道:“桃子,在客院。前面果树林里有些果子也可以吃了。好像还有金铃子。” “那东西芙蓉园太多,朕看着都烦。”商曜摆摆手,示意楚修远不要跟他提那东西。 林寒心想,你是好东西吃多了。就该让你去末世待上几年。 然而,在黄金面前,林寒低下她那本就没有高贵可言的头颅,说道:“陛下,您和夫君先回中堂,妾身教厨子怎么做玉米。” 商曜抬抬手表示知道,继续往前走。 林寒撇撇嘴,转身让姜纯钧等人把玉米搬去庖厨。 厨子起来听到当家主母的声音以为起晚了,不见太阳又以为阴天,直到他发现府里大部分人都还没起,心才放回肚子里,洗漱一番和面做饼。 林寒等人到庖厨,厨子正和面,林寒道:“改和发面,晌午做了吃,早上就别做饼了。” 厨子疑惑,不做饼吃什么。 林寒命人把玉米递过去,“皮剥掉蒸熟,再做几个菜,煮点豆浆,咸的甜的都要。” 炎炎夏日,肉不能过夜,东西市的早市也要到辰时以后才开,所以每到夏季楚家早上的肉多是鱼。鱼头天买来放石槽里养着,第二天清晨再宰杀。 可是昨儿买的鱼吃了,皇帝陛下在,不可能拿鸡蛋甚至咸鸭蛋招呼,林寒就让厨子杀只公鸡,鸡腿肉和青椒炒,剩下的同去年晒的干豆角一起炖。 厨子也在犯愁——没一道荤菜,闻言顿时知道早膳该怎么准备。 辰时左右,掰成两半的玉米棒子端上来,整整一箩筐。 皇帝商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林寒不待他开口,三个孩子每人面前放两段,楚沐、楚修远和林寒自个面前是四段,剩下的全放到商曜面前的空盘子里。 商曜冷笑,“晚了。” “陛下不吃?”林寒问。 商曜噎了一下,“朕说你聋了。” 林寒心说,随便你怎么说,给钱时别耍赖就行。 商曜见她转身回去,顿时觉得一拳打在空气上,满心无力。 “修远,四段够吗?”商曜转向另一侧的人别有深意地问。 大将军不禁苦笑,怎么每次斗法都要拉上他,他可谁也没帮。 “陛下,这东西不比米面,臣问过夫人,不易消化,还是少食为宜。”楚修远道。 商曜看一眼面前的东西,“那她还给朕这么多?” “陛下可以带回去给太子尝尝。”林寒道。 商曜不信她没给太子准备,“你让朕的儿子吃凉的?” “太子这会儿刚起吧。陛下可以命人把太子接过来玩半天,下午再回去上课也不迟。”林寒怕他不同意,“也正好让太子看看庄稼是怎么种出来的。” 商曜想拒绝,可他更觉得林寒说得在理,也不再同她计较,让常喜和禁卫去把太子接来。 大将军府离皇宫很近,常喜公公又驾车前往,以至于一盏茶的功夫,小太子就到了。 商曜冲小太子招招手,还没睡醒的小太子过去靠在他父皇怀里,皇帝商曜接过丫鬟递来的湿面巾给小太子擦擦手和脸,就递给他一节玉米,“你舅母种的。” “谢谢舅母。”还不甚清醒的小太子脱口而出。 室内静下来,几个大人哭笑不得。 商曜拧一下儿子的小脸,“谁让你说这个。” 小太子懵懵懂懂,那该说什么啊。 “不想知道你舅母在哪儿种的?这又是什么?”商曜问。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一大早就要考他啊。 “先吃。”商曜见儿子小脸上还有睡觉压出的痕迹,“吃饱朕带你去后面玩儿。”随后教他怎么吃。 林寒掰的玉米很嫩,小太子一口下去,嘴里微甜,还软软糯糯的,不禁举起玉米,“好吃。父皇也吃。” “朕吃饱了。”商曜指着方几上的玉米,“这些都是给你留的。” 小太子扭头看看,“一二三四五六,六个啊。孩儿吃不完。” “娘,我的。”大宝宝站起来。 林寒朝他肚子上拍一巴掌,小孩儿打个嗝,老老实实坐回去。 楚扬见状,忍不住逗他,“大宝宝,我们去摘樱桃。” “没樱桃,没樱桃。”小孩儿使劲摇摇头,不要想骗宝宝,宝宝才不信呢。 楚扬:“那我们去摘荔枝。” 小孩儿站起来。 林寒悠悠道,“还吃得下去吗?” 小孩儿停下来,转身朝他娘亲扑去,干嘛要揭穿人家啊。 林寒摸摸他的小肚子,“跟哥哥出去玩一会儿。哥哥去上课你再回来,娘带你去摘果子。” 小孩儿起身朝楚扬走去。 小太子不禁站直。 商曜摸摸他的小脑袋,“先用膳,吃饱再去玩儿,朕不走。” 然而,商曜今儿还要上朝,待小太子吃完玉米,林寒把他哄出去,商曜就和楚修远以及楚沐走了。 小太子经常过来,不见他父皇也没闹,一个人玩没意思,就去招惹大宝宝。 大宝宝不想跟他玩儿,但林寒拿出蹴鞠要跟俩小孩儿玩儿,大宝宝不乐意极了,也不得不和小太子玩。不然,他娘亲就变会成小太子一人的。 午时刚至,林寒就命禁卫送小太子回去,同他一起回去的还有六个玉米棒子。 商曜看到小太子带回来的东西眉头猛一跳,从小太子口中得知林寒就掰六个,皇帝商曜心里才舒服点。 七月初,玉米叶干了,商曜立即使去年来大将军府拉红芋的禁卫过去收玉米。 林寒见她府里的奴仆都插不上手,很是无语,“玉米都老了,我想吃也啃不动,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你跟陛下说过,老了可以像黄豆一样磨成面。你也跟陛下提过,玉米面可以做玉米饼,陛下不担心才怪。”楚修远忍不住提醒她。 林寒双手抱臂,“你和谁一家的?” “自然是和你。可是你别总骗陛下,陛下也不会防你像防贼一样。”这话楚修远不想说,然而,每次林寒跟他的皇帝姐夫对上,他就忍不住担心两人打起来。他两个都不帮,两个都得罪,两个都帮,受伤的一定会是他,楚修远想到这点就头疼。 林寒嗤一声,“那是他小心眼。” “说谁呢?”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寒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去,商曜大步走来,“说,说大将军。” 大将军想叹气,他已做好受伤的准备,也不用这么快啊。 “大将军,听见你夫人说的话了吗?”商曜笑看着楚修远。 楚修远能怎么办,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夫人,你让何安去东市买个铺子,何安该回来了,你快过去看看,以免买在犄角旮旯里,他还觉得挺好。” 林寒顺坡下驴,道:“妾身告退。”不待商曜开口就转身走人。 商曜不禁啧一声,“修远,你这个夫人越发没规矩。” “陛下,她武功高强,臣都不见得是她的对手,您就别惹她了。”楚修远小声说,“不然她一生气,臣又得睡书房。” 商曜震惊,“你还睡过书房?什么时候?” “去年从晚公主府回来。”其实没有,但楚修远知道这样说他皇帝姐夫会高兴,“她种玉米的时候跟臣提过,给您留一半,趁着鲜嫩吃三成,剩下两成磨成粉做玉米烙饼。” 商曜:“朕明年还她千斤。” “那臣去告诉她。”楚修远道。 商曜攥住他的胳膊,“不急。” “不急不行。”楚修远小声说。 商曜疑惑不解。 “臣跟夫人闲聊时,问她这玉米粒怎么脱下来,是不是用石磙碾压,她说不是,要用手揉。”楚修远道。 商曜扭头看看堆成小山的玉米,“这么麻烦?” “她可以做一个铁钩,先把玉米串下来一点,再用手就快了。”楚修远道,“夫人本想让府里的人去做,但您只给她留两成,她一气之下就把画好的图藏起来。” 楚修远试图找过,可惜一直没找到。 商曜服了,心服口服,“你夫人跟谁学的毛病,干什么都留一招。” “生活环境逼的吧。”楚修远不好跟他皇帝姐夫说,林寒险些被恶奴玷污,“她前几天还担心林烟和林雨来找她。” 林家几个女人的脸皮,商曜是真服气,比他太后老娘的还厚,“不会。” “陛下怎知?”楚修远好奇。 商曜:“他知道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是吴承业,朕保他一命。吴承业不死,林家就不敢来。” “他还跟韩王联系?”楚修远问。 商曜摇头,“他现在担心朕用他整林长君的法子收拾他,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哪还敢联系他们。”说着,冷笑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陛下放宽心,夫人再怎么骗您也不会学他。”楚修远道。 商曜往南边看一眼,“她是不会。眼里除了吃和钱就没别的!” ※※※※※※※※※※※※※※※※※※※※ 晚上大概还有 大宝卖东西 楚修远的嘴巴动了动,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闭嘴。 商曜却不同意,“去跟她说,朕已命人把赏她的黄金带来了。” 楚修远心中一喜, 不禁说, “东市铺子贵, 夫人正心疼钱,您的这笔黄金堪称及时雨,夫人定会把弄玉米的那东西呈给陛下。” 商曜闻言, 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夫人,也是世间少有。” 楚修远笑笑没接话, 而是去找林寒。 何安买的铺子已有十来年,顶多再住十来年。可是要租出去得三十年才能回本……林寒盯着新鲜出炉的房契,只想给何安, 让他还给原房主——不买了。 然而,她都答应三个孩子,在东市买两间铺子, 留着他们卖院子里的瓜, 不能言而无信啊。 可是一想到要贴一半钱进去, 林寒的的小心脏又一抽一抽的痛。 楚修远见她神色不对,小声问红菱, 从红菱口中得知前因后果, 不禁笑了, “夫人, 陛下说明年还给你千斤玉米。” “什么时候?”林寒猛地抬起头。 楚修远见她眉头散开, 越发想笑, “你刚走陛下就说了。还说先前答应你的百两黄金已命人带来。玉米装车就把钱给你。” 林寒眉开眼笑。 楚修远很是无语, “夫人,君子爱财——” “取之有道。我就是。”林寒接道。 大将军哑口无言。 林寒不禁问,“生气了?” “我要说的是下一句。”楚修远叹气道,“用之有益。” 林寒:“我也没反悔啊。”晃晃手里的房契,“下个休沐日就让他们去。我回头让人过去收拾一下,添几张方几和几个柜子。” “你不去?”楚修远意外。 林寒轻微摇一下头,“楚沐去。” 七月十二日清晨,用过早饭楚沐就带着奴仆去他那边,摘两筐小的西瓜和难看的青瓜以及香瓜,又摘一箩筐金铃子,就来楚修远这边摘一筐金铃子和一筐青瓜和香瓜。 楚扬和楚玉小哥俩一看这么多,不禁露怯。 小楚扬开口说:“娘,太多啦,我们卖不完。” “卖的完。”林寒不担心,“东市几乎没有。” 小楚玉忍不住问:“卖不完呢?” “卖不完就拉回来,咱家这么多人,还怕没人吃啊。”林寒摸摸小孩的脑袋,“价格你们自个定,卖多少钱都归你们,想怎么用怎么用。但有一点,有人问你们是不是楚大将军的孩子,你们要说,认错了,不是。” 楚扬不明白,“为什么啊?娘,这不是骗人吗。” “有很多人想巴结讨好你爹爹,希望谋个一官半职,但那些人又没才能,你爹爹又不好拒绝,我就吩咐咱们府里的人,没拜帖的一律不许放进来。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楚扬,香瓜一个铜板一个,他能给你一块金饼。”林寒转向楚玉,“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楚二公子连连点头,很明白了。 楚修远问:“去年那几个自称我同窗的人,你们还记不记得?” 林寒:“他们就是那种没本事还想当官的人。被他们缠上是不是很麻烦?” 小楚扬点头,“非常麻烦。” 林寒笑道:“那咱们试试。咦,你不是大将军的长子楚扬,楚大宝吗?”指着小楚扬说。 小楚扬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慌忙摇头,“您认错了,我不是楚扬。” “你就是。”林寒指着楚玉,“你是楚二宝。那个是楚宝宝。”转向大宝宝道。 小孩儿不假思索道:“我是大宝宝!” “笨蛋。”小楚扬朝他脑袋上撸一把。 小孩儿伸手挠他兄长,“才不是!” “大宝宝,你们出去卖瓜,不可以说自个是大宝宝。”林寒蹲下去,掰过小孩的肩膀,“你要说我不认识你。” 大宝宝接道:“我不认识你!” “对,就这样说。不然他会把你抱走,然后你再也见不到爹爹和娘。”林寒故意吓唬小孩。 小孩瘪瘪嘴就要哭。 林寒忙说:“听娘的就不会被人抱走。” 小孩儿把眼泪憋回去,“我听话。” “真乖。”林寒笑着抱起她,“你和哥哥去卖瓜,我和爹爹去种田好不好?”指一下后面的地,“给你种好吃的。” 小孩知道他娘亲收拾地的时候没空陪他玩儿,就乖乖巧巧的说声,“好。” 林寒把他递给楚沐。 小孩儿拒绝。 楚沐接过去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你以为我想抱你?都胖成小猪崽了。” 小孩仰头大声说:“我是小胖猪。” 楚沐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把孩子扔出去,胖猪和猪崽有何区别。 “再耽搁就晌午了。”楚修远开口。 楚沐带着仨弟弟上车,姜纯钧和沈赤霄以及韩墨阳驾着两板车跟上。 楚修远转身问林寒,“那片空地种什么?”指的是玉米地。 林寒:“种菜,留着冬天吃。”顿了顿,道,“我已吩咐下去。” “那就是没事了?”楚修远问。 林寒点头。 楚修远试探着说,“你想练练他仨的胆量?” 林寒再次点头,“想不想去看看?” 楚修远想看看几个孩子的表现,但他更担心被眼尖的大宝宝发现。 林寒:“何安说对面是个大酒肆,我们从侧门进去不会被发现。” 楚修远想了想,回房换衣裳。 七月中旬的天已不是很热,难得清闲的夫妻二人慢悠悠走到东市,东市已热闹起来。虽不至于人挤人,但从他们家铺子门口经过,几个孩子绝不会发现他们。 然而,以防万一,俩人还是去对面酒肆,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看到楚沐背对着楚沐和姜纯钧等人在屋里,三个孩子站在门口,身边还放着三筐瓜果。 楚扬拉住大宝宝的手,让大宝宝吆喝。 小孩儿很不高兴,隔着一条宽大的马路,楚修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可不能哭。” “不会的,街上热闹,大宝宝可能想玩儿。再等会儿,大宝宝不喊,大宝跟二宝会吆喝,现在还不行,二宝都不敢抬头看行人。”林寒指给他看。 随后夫妻二人就看到楚扬蹲下,也不知跟大宝宝说了什么,奶娃娃扯开嗓门喊,“卖瓜啦,一个铜板一个。小的,小的,一个铜板两个,陛下吃着都说好。” “咳!”楚修远慌忙别过脸。 林寒也差点被她的口水呛到,紧接着就看到姜纯钧走出来,脸上写满了意外,“不是楚沐教的,是他们自个的主意。” 楚修远扭头看去,姜纯钧蹲下跟楚扬说一会儿话,楚大公子挥挥小手,示意姜纯钧回屋。 姜纯钧盯着楚扬犹豫片刻,回屋当木桩。 “你猜大宝跟纯钧说的什么。”楚修远好奇。 林寒小声说:“让他别担心,陛下知道也不会怪他,咱们在陛下面前说过这事。” “有可能。咦,有人停下了。”楚修远连忙拍拍林寒的手,示意她快看。 林寒看到方几上放着一个掰开的金铃子,和切成小块的青瓜和白瓜,“大宝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楚修远微微颔首,就看到楚玉指着方几说了一句话,停下的那人捏一块白瓜放入口中,随后就见楚扬递给那人两个白瓜。 楚扬得了两个铜板,转手给两个弟弟一人一个。 楚修远很是欣慰,“大宝一直想要把弓,回头给他买一把。” 去年凤翔县送来的税银几乎没动,库房里还有很多粮食,林寒的空间里有一千两黄金,东厢房也有许多,腰包鼓鼓,也难得大方一回,“一人一个。” “行!”楚修远含笑应下,看到又有个女人停下,指着青瓜同楚扬说话。 楚扬伸出一个指头,又指一下方几。 那女子大概不好意思试吃,摇摇头就递给楚扬一个铜板。 大宝宝伸手就抓,楚扬朝他手背上一巴掌,指指大宝宝的手,大概是说,“你有我还没有。”小孩儿转身给他打个一后脑勺。 楚修远:“脾气真大。” “大宝和二宝不惯他,大也大不起来。”林寒说完,看到又有人围上去,这次是指金铃子。 楚玉大概抹开脸,拿起一半就递给那人,让人家尝尝。 对方接过去,吃一口就掏出两个铜板递给楚玉。 楚玉下意识给楚扬。 楚扬接过去一个给大宝宝,然后给对方四个金铃子。 大宝宝的气消了,转过身给他大哥个正脸。 楚扬大概又让小孩儿吆喝,随后林寒就听到小孩儿大声喊,“青瓜甜,白瓜甜,金铃子,最最甜,陛下吃了也说,也说甜。” 楚修远很想捂脸,“他怎么每次都说陛下。” “你跟你儿子说的,天大地大陛下最大。陛下都说好,那定是很好。”林寒道。 楚修远转过身,仨孩子已坐在,每人脖子上挂个小荷包,店门口围着好几个人,都蹲在地上挑瓜。 “怎么还挑?”楚修远皱眉,“不好的卖给谁去。” 林寒见他恨不得出去帮孩子,按住他的胳膊,“相信你儿子。” 话音刚落,林寒从人缝中看到楚扬伸出两根手指。 楚修远惊讶,“自个挑两文钱一个?” “看样子是。不然他们不会把瓜放下。”林寒若有所思道。 楚修远回想一下楚沐摘的瓜,“也有很小的,那很小的也卖一文,这些人不愿意吧?” “接着看。”林寒道。 过了片刻,夫妻二人就看到楚扬拿个小白瓜,楚玉拿个金铃子一起递给其中一人,那人给楚扬一个铜板,楚扬立即放荷包里。 楚修远不禁笑了,“这孩子,日后文不成武不就,也可以做买卖。” “孩子爱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惹事,天天吃喝玩乐也行。”经历过末世,林寒想得开,“也省得不懂装懂给家里惹祸。” ※※※※※※※※※※※※※※※※※※※※ 感谢在2020-08-02 11:00:00~2020-08-03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婧风微怡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晶果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盲聋不哑 98瓶;流浪蓝百合 53瓶;小白鼠、lodida 20瓶;阿凌、若绯 10瓶;空白点点点、庭庭 5瓶;俢太、淡 3瓶;小小虫、mirrorj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虎父犬子 楚修远大感意外, “我一直以为你希望他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林寒摇头,“我自个都没多大志向,哪好意思要求孩子。再说了, 有你这样的父亲, 他们想超过你是不可能的。” “大宝宝才四岁。”楚修远提醒她, 话别说的太满。 林寒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小声说,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奇遇?那次认识一个人,他跟我说父母祖辈的聪明才智就像一个波浪线。”沾一点酒在方几上画个波浪,“到你这儿高出你祖辈很多很多, 达到极点,毕竟你现已位极人臣。到你子女那一代极有可能突降到你爹娘,祖父那个程度。以后要是发现孩子不如你, 也不可对他们过于严苛。” 楚修远不信,“他怎么知道大宝、二宝和宝宝皆不如我?” “他没说一定不如你。是那种情况占多少。”林寒小声问,“不说别人, 就我那两个妹妹, 有我爹一半聪慧吗?” 楚修远想想, “你爹对你不好,朝中也有很多人不喜欢他, 但想要他命的也只有吴承业一人。要换成你妹妹, 包括我在内, 都恨不得, 恨不得——” “弄死她。”林寒小声接下去。 楚修远笑了, “你爹的赋写的不错。他初到长安, 陛下并不喜欢他, 但他写了一手好字,赋也不错,陛下才愿意给他个机会。” “然后他就抓住了,直到位列丞相。”林寒压低声音说。 楚修远点点头,往外看去,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忙。 姜纯钧和沈赤霄大概怕有人伤着他们,都从屋里出来,一左一右盯着仨孩子。 “快卖完了?”从这边看去,已看不到筐里的瓜果里,楚修远忍不住问。 林寒:“楚沐摘的多,还得一会儿。说回刚才,除了我妹妹,三公九卿哪家儿子比老子英勇或聪慧。” 楚修远下意识说廷尉,话到嘴边发现廷尉的父亲很平庸,儿子也是。去年贺章还调侃廷尉家虎父犬子。 楚修远又仔细想想,就想说他小外甥太子,可是大周江山东到东海,南到南海,西到西域,北至漠北,小太子再想开疆辟土很难。让他遇到鼎盛时期的匈奴,他也不见得敢直面出击匈奴。但这些他父亲都做到了。 “夫人,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事关孩子,楚修远还是不想承认。 林寒笑道:“打仗不如你,做买卖比你强。”抬手指着外面。 楚修远看过去,姜纯钧拎起一空空的箩筐往室内扔,惊讶道,“卖完了?” “卖完一筐金铃子。”林寒道,“你再看大宝宝的荷包。” 楚修远看到小孩儿的荷包鼓鼓的,大概太重不得不从脖子上拿下来。 沈赤霄伸出手,小孩慌忙抱紧。 楚扬扭头同他说几句,小孩才把荷包递给沈赤霄。 “那孩子这点像你。”楚修远道。 林寒:“爱财?”瞥他一眼,“你儿子只是爱财?” 楚修远正想点头,忽然想起他儿子啥都爱,连后面种的青菜也嚷嚷着是他的。 “咱们过去看看?”楚修远辩不过她,便转移话题,“这么热的天,要是还剩一点就别卖了,带回去留咱们自个吃。” 林寒让孩子卖东西的目的并非赚钱,而是练练孩子的胆量长些见识,闻言便点点头,“等一下!”连忙坐回去。 楚修远吓一跳,“出什么事了?” “你的好友。”林寒指着窗外。 楚修远勾头看去——碎嘴的贺章和不拘小节的吕俊才,脸色骤变,“他们怎么来了?” “大概是来咱们这边喝酒,没走到酒肆就发现大宝他们。”林寒道。 楚修远不禁问:“怎么办?” “大宝跟他们熟吗?”林寒不答反问。 楚修远摇头,“不熟。其实他们很少去府里找我。但楚沐也在。”仨孩子可以说不认识,楚沐没法辩解。 林寒:“店里有个后间,是留看店的人歇息的,他可以躲到里面。” “那还有纯钧和赤霄。”楚修远道。 林寒想想,“先听听他们怎么说,不行我出去,你从酒肆后面回家。” 楚修远侧耳聆听。 贺章开口,“大宝,你们怎么在这儿?你爹爹呢?” 小楚扬仰起头,“我不叫大宝。你买瓜吗?一个铜板一个。”弯腰拿个大白瓜。 贺章乐了,“你不是大宝你是谁?” “我是卖瓜的啊。”楚扬道。 吕俊才打量一番瓜,和芙蓉园的像极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姑父给的?你们怎么能拉出来卖?你爹爹的主意?” “你们不买就让开啦。”楚玉忍不住开口,“别挡着后面的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想说哪有人,一看身后站着好几个,想挤开他们又没好意思挤,直勾勾盯着他们,就差没明说——不买滚开。 俩人同时决定就不让。 贺章转过来就问姜纯钧,“你们家大人呢?” 姜纯钧不知如何回答,干脆笑笑,让他自个体会。 贺章以为楚修远交代的,不可向任何人承认,“这么点瓜也拿出来卖,你们府里没钱了?” “你让开!”楚扬拔高声音。 贺章吓一跳,转过头见楚扬瞪着他,贺章下意识后退。 小孩的目光移向吕俊才,吕俊才不禁往旁边退一步。小孩收回视线哼一声,问先前站在他们身后的几人,“要白瓜青瓜还是金铃子?” 那几人往前两步,贺章和吕俊才不得不再往后退,退到大宝宝身侧。 贺章看到大宝宝面露喜色,蹲下去问,“宝宝,你爹呢?” “你谁呀?”大宝宝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 贺章噎住。 林寒险些笑喷。 楚修远觉得尴尬,“他怎么这么说话。” “大宝宝又没见过他们。”林寒提醒楚修远。 贺章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我是你爹爹的好友。” “不知道。”小孩儿摇摇小脑袋,看到他大兄手里的铜板,“我的,我的。” 楚扬很是无奈,“你的。”递给小孩一个,又给另一侧的楚玉一个。 小孩知道一人一个,闹也没用,接过去就递给沈赤霄,盯着沈赤霄把铜板放荷包里才收回视线。 “宝宝,我们去年还去过你家。”吕俊才道。 小孩儿打量他们一番,转身抓住楚扬胳膊,抬起小手,“坏人!” 楚扬顺着小孩的手指看去,“你们怎么还没走?” “我们不是坏人。”贺章道,“你忘了?去年我们在你家吃柰时,你还见过我们。” 他不提柰还好,一说小楚扬就来气,就因为他们,他都没柰可食,“你买瓜吗?”歪头看着他。 楚修远想捂脸,林寒乐不可支。 贺章被问懵了。 吕俊才反应过来,“买,买。给我一个青瓜,给他一个白瓜。”连忙掏出一把铜板。 “一个一个。”楚扬道。 吕俊才笑着说:“剩下的是叔叔送你们的。” “我们干嘛要你的钱啊。”楚玉不禁开口。 吕俊才的手僵住。 楚扬趁机说:“不买?” “买!”吕俊才递给他两个铜板。 楚扬递给他俩瓜,然后把铜板给两个弟弟。 贺章:“现在可以说了,你爹爹在哪儿?” “哎呀,你们认错人啦。”楚扬笑嘻嘻道,“我不是什么大宝,他也不是宝宝。”指一下身边的楚大宝宝。 楚大宝宝使劲点一下头,他是大宝宝。 贺章脸上的笑容僵住,“你这孩子——你们都不是,他们是谁?”指一下姜纯钧和沈赤霄。 “我家的家丁啊。”楚扬胡诌道,“你家没家丁?” 贺章下意识说:“有。可是——” “哎呀,你们买好就走吧。”喉咙都快忙哑的楚大公子实在不爱搭理他,“人家还要买呢。卖完我们得回家。” 贺章和吕俊才相视一眼,俩人再次往后退一步,盯着三个孩子。 楚修远不禁问:“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等你出去。”林寒转向楚修远,“连咱们想练练孩子的胆量都看不出来,还一个劲添乱,你确定他们真是你的朋友?而不是仇人。” 楚修远苦笑,“术业有专攻。” “我看是跟你太熟,不拿自个当外人,以为自个也是大将军。” 楚修远捏捏眉心,“夫人,你很聪慧,然而离大智还差一点。” “比如有些事知道就知道,别说出来。”林寒笑着接道。 大将军无力地趴在方几上——卒! “别装了,回去吧。”林寒拍拍他的胳膊。 大将军岿然不动。 林寒起身移到他身侧,在他耳边说,“夫君,你说如果我现在亲你一下——” “回家!”大将军猛地抬起头。 林寒险些笑喷。 楚修远见状,顿时知道自个上当了,“你啊,为夫不跟你计较。” “先让驭手去接他们,我们再走。”市场内不可停马车,楚家的马车都在寄存车马的地方。出发前说的是卖完姜纯钧去找他们。如今出了变故,只能他们去找几个孩子,提前回去。 楚修远也正有此意,见到楚家的家丁,就让他们去找大宝宝。 然而,待夫妻俩走到家,几个孩子已坐在中堂好吃好喝。 “好玩吗?”林寒问。 大宝宝爬起来朝林寒扑去,“娘!” 林寒弯腰抱起他,“怎么了?” “我想你啊。”小孩儿搂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说道。 林寒亲亲他的小脸,“娘也想你。” “娘,你和爹爹去哪儿了?”楚扬忍不住问。 林寒:“去隔壁看看你哥院里还有多少瓜果。” “还卖?”楚玉忙问。 林寒摇头,“留我们自个吃,不卖了。还没说好不好玩呢。” “刚开始不好玩,然后好玩,最后不好玩。”楚扬说着不禁皱眉,“我都快被烦死了。” ※※※※※※※※※※※※※※※※※※※※ 昨晚更新之后写了几百字放存稿箱,本打算洗洗澡继续,然而脑袋超负荷,啥也写不出,只能早上起来写 晚上还有~~~~~ 学会拒绝 林寒故意问:“不好卖?可是我看板车里都没了啊。还是有人跟你讨价还价?”说着瞥一眼楚修远。 楚修远抬脚往外去。 林寒拉住他的胳膊笑着说, “听孩子说说。” 楚修远顿时想跟她切磋切磋——他在东市听得清清楚楚,还要听什么。 “娘,爹, 你们误会啦, 都不是。”楚扬说着, 唉叹一声。 林寒把大宝宝给楚修远,走到小孩身边蹲下,“瞧把咱家大宝愁的, 什么事?天塌了有爹娘呢。” 小楚扬下意识看他爹一眼。 林寒明知故问,“跟你爹有关?可是他都没去啊。” 楚沐不禁看一眼林寒,见她满眼笑意, 而他叔父一脸的尴尬,瞬间知道两人去了。 “大宝,有你娘在怕什么。”楚沐道。 小孩又叹了一口气。 楚修远想给他一巴掌, 多大点事啊。 林寒笑道:“别再叹气。再叹就成小老头了。究竟怎么回事?娘的腿都蹲麻了。” 丫鬟送来一坐垫。 小孩忙说:“是爹爹的好友啦。看到我们在卖瓜,竟说我们家没钱。”皱了皱小眉头,“娘, 咱家有钱吧。” “娘说过, 有钱的。”楚玉接道。 林寒先前就想问楚修远这事, 因只顾得孩子就忘了。 再次听到“没钱”二字。林寒转向楚修远,“怎么回事啊?大将军。” 楚修远实话实说:“你把府里的人赶出去一半, 我刚回来他们就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他们趁我不在家, 都快把府里搬空了。” “那他们后来不知道吗?”楚扬很好奇。 楚修远笑道:“陛下赏你娘黄金的事, 除了咱们府上和宣室的人, 连皇后都不知道。” 小楚扬犹豫片刻, “可是, 孩儿还是觉得他们很烦。” “以后遇到他们躲着点。”林寒摸摸他的小脑袋, “咱不给他们打照面就不烦了。” 楚玉摇头,“不行!” “为什么?”林寒疑惑。 楚玉:“他们要来找爹爹。” 林寒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慌忙说,“这次和我无关。” “婶婶,叔父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咱们府里有瓜果,认为那些都是陛下赏的,想问问叔父怎么把陛下赏的东西卖了。”楚沐说完又补一句,“他们倒是想问我,我没给他们机会。” 林寒转向楚修远。 楚扬和楚玉也看他们的爹爹,毕竟贺章和吕俊才是楚修远的好友。 放在一年前,楚修远一定会让他们进来。如今府里的瓜果太多,没法同外人解释,贺章又碎嘴。楚修远忍不住学他儿子叹了一口气,“就说我不在家。” “夫人,大将军,咦,小侯爷,都在?” 门房跑到门外猛然停下来。 林寒心说,比曹操还不禁念叨。 “我之前怎么同你说的?没有拜帖,一律说大将军和小侯爷不在家,府里只有妇孺。”林寒道。 门房惊讶,“夫人知道贺大人和吕大人来找大将军?” “他们跟楚沐提过。”林寒道,“他们如果说楚沐在家,就说他回隔壁了。” “小的明白。”门房随即出去拒客。 楚修远顿时觉得脑袋也疼,“夫人,我回房歇会儿。”把楚大宝宝给她。 林寒知道有些事必须循循渐进,接过孩子就说,“饭做好再喊你。” 楚修远轻微点一下头,出门左拐回寝室。 “婶婶,怎么了?”楚沐往东边努一下嘴。 林寒:“相识十几年,心中不落忍啊。”不等他再问,就转向楚扬,“赚多少钱?拿出来给娘看看。下午或者过几天,娘领你们去买东西。” 小楚扬眉开眼笑,爬起来把他的几个荷包找出来倒在地上,“娘,这么多。” 林寒发现红菱也在,“去找几根线,我把钱串起来。” “娘,我的。”楚大宝宝站起来。 林寒笑道:“好,先给你串。” 然而,林寒把他的串好,小孩就把楚扬和楚玉的钱往怀里扒拉。 楚扬朝他胳膊上一巴掌,瞪着眼睛说,“这是我的。” 楚玉跟着把他的拿回来,“这些是我的。” 小孩瘪嘴就要哭,林寒先他一步问,“你也有,为何要拿哥哥的?” 小孩儿的嘴巴动了动,盯着他娘亲看好一会,发现林寒不为所动,转身给她个后脑勺。 林寒气笑了。 楚扬不禁嘀咕,“下次再拿我的,我朝你屁股上打。” 小孩转过身,抡起小胳膊就要挠他。 楚扬扬起巴掌,瞪着眼睛。 小孩找林寒,林寒仿佛不知道,低着头忙串钱。 可是小孩又不想退缩,便朝空气挥一下拳头,哼一声,去扯林寒的衣袖。 坐在楚玉另一侧的楚沐看到这一幕,不禁问,“你又怎么了?” “饿了。”小孩见林寒不理他,只能回答喜欢捉弄他,令他很讨厌的堂兄。 红菱接道:“庖厨已在做饭,一会儿就好。” 林寒转向红菱,“去切个西瓜。”随后问大宝宝,“西瓜吃不吃?” 小孩儿点一下头,趁机伸出小手要抱抱。 林寒乐了,给他串钱的时候他老老实实当乖娃娃,换成他哥不是要吃就是要抱,这孩子怎么不怕楚扬和楚玉一起收拾他。 “娘在忙。”林寒举起手中线,“串好再抱,你如果困了,就让绿荷领你回房睡觉。”往西厢房那边看一下。 小孩把手缩回去。 林寒指着自个的腿,“要么靠娘身上。” 小孩犹豫片刻,站起来吭哧吭哧把坐垫移到林寒身边,扒着他娘亲的膝盖,盯着他娘亲串钱。 林寒刚把钱串好,小孩就伸出小胖手。 “吃饭。”林寒轻轻拧一下小孩的胖脸,就喊绿荷领他去洗手。她去寝室喊楚修远。 饭后,忙了半天的仨孩子同时犯困。 林寒看着他仨睡着,出来就看到楚修远无精打采的往前面去。林寒想了想,悄悄跟上去,见他去书房,挥退家丁丫鬟,进去关上门。 楚修远快速转过身,看清是她,松了一口气,“睡了?” 林寒点头。 楚修远:“有事?” “我没事,你有事。” 楚修远低头打量一番自己。 “这里。”林寒伸出食指戳一下他心脏部位,“还生气?” 楚修远轻微摇一下头,“你不拦着,这个时节也不能让他们进来。”往北边看一眼,“只是我有点想不通,是我变了,还是他们变了,明明以前挺好。” “你变了。”林寒道。 楚修远的脸色变了。 林寒笑道:“从楚婕妤的弟弟变成皇后的弟弟,变成我朝大将军。你一直在变,经历的事多,处事态度也变了。 “以前觉得挺好,是没人告诉你这里不止是楚家,还是大将军府,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即使你多年好友,登门访友也该提前使仆人支会一声。” 楚修远陷入深思。 “将军是不是觉得没必要?都是熟人。”林寒道,“如今天下皆传韩王心怀叵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晴天霹雳击在他儿时住的偏殿,韩王已无法再招惹陛下和您,陛下却并未让纯钧他们回去,你的那些好友可知为何?” 楚修远:“他们以为韩王贼心不死。” “因为您是大将军,不可有任何闪失。”林寒说着,顿了顿,“如今再加一点,咱们府里种的东西多。这府里要是没点规矩,又得跟以前一样。” 楚修远知道——奴大欺主。 “大将军是不是怕他们说你位极人臣就疏远旧友?”林寒又问,“那种也有,更多的是人家变了,他还在原地,两人见识不一样,聚在一起闲唠嗑都唠不到一起,如何不疏远。” 楚修远:“疏远乃正常?” “当然。”林寒笑道,“也有些不会,对方能为你着想。”思索片刻,“比如我,今儿在东市看到仨孩子,不会追着他们问你爹爹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您还是大将军。东市那么多人,哪能轻易露面。” 楚修远提醒林寒,“他们不出现,你我就出去了。” “可是没人认识纯钧、赤霄他们啊。”姜纯钧等人是禁卫军,极少回家,也极少去东市,他们家亲戚都认不清他们,林寒自然敢让楚修远过去,“你那几个好友整天在东市转悠,他们不喊你大将军,只是对你客气些,认识他们的人也能猜到你不是王侯,也是三公九卿之一。” 楚修远无言以对,甚至想笑,“夫人,为夫受教。” “谁要教训你。”林寒白他一眼转身出去。 楚修远下意识拉住她。 “又怎么了?”林寒问。 楚修远顺势把人揽入怀中,“再过一个月最早的那些红芋就可以收了,你去不去?” “村里的?” 楚修远点头,“小麦丰收那日陛下过来,你我提到乡里很穷,陛下问过我,是你夸大其词,还是事实。我说是真的,陛下也想过去看看。”顿了顿,“太子也去。” 林寒惊得张大嘴,“都去??” “对外就说某个侯爷去打猎。”楚修远回想一下商曜的打算,“驭手全换成禁卫。再带十几个家丁。”顿了顿,“其实有你在,也不用那么多人。” 林寒冷笑,“你还真看得起我。双拳难敌四手听说过吗?”随即压低声音,“我会引雷术,每次也只能放一个,还没弓箭速度快,我的大将军。” 楚修远笑道,“一个晴天霹雳就够了。” “怎么解释?我乃世外高人?您觉得陛下信吗。”林寒白了他一眼,挣开他走人。 楚修远跟过去,“不信。没你这么爱财的高人。” “想切磋切磋?”林寒转过身就撸宽大的衣袖。 ※※※※※※※※※※※※※※※※※※※※ 中午去健身房了,回来只想睡觉....开文期间真不适合健身啊。可是不运动,天天坐着就算不胖,身体也不好 下乡挖红芋 楚修远笑道:“好啊。” “好啊?”林寒楞了一下, 这男人胆肥了。 楚修远:“最近有些疏于练习,改日被陛下看出来,又得数落你我。” 林寒放下衣袖, “那我们去换衣裳。对了, 楚沐呢?” “改日让他去军营住上一个月。”楚修远道:“我们去拉红芋的时候再让他回来。” 晚膳过后, 小侯爷得知此事,就要跟他叔父“切磋切磋”。然而,没等他拉开架势就怂了。只因他婶婶要替他叔父。 可是小侯爷一想他要吃一个月大锅饭, 没有西瓜、香瓜和青瓜,也没有豆浆、油条和肉包子,更没有炒菜、烧烤、红烧肉, 小侯爷恨不得去他爹坟头上哭一场,让他爹来给他叔父聊聊——还是亲叔叔吗,这么对亲侄子。 怎奈小侯爷不敢。 翌日, 包袱款款去军营,直到八月十五前夕才回来。 林寒见他精神了,也瘦了黑了, 八月十五清晨, 吩咐采买多买些鱼和羊肉, 又命厨子杀两只小母鸡。 楚沐惊了,“不留着下蛋?” 小楚扬接道:“还有七八只呢。不算在猪圈养的那些。” 林寒点头, “那些也长大了。得亏咱家院子大, 被虫祸害的烂菜叶子就够它们吃的, 不然用麦麸或豆渣养, 真没买人家的合算。” 楚沐本以为府里又出事, 他婶婶心情不好, 连自个养的鸡都宰。闻言放心下来, “婶婶,您现在是大将军夫人。”意有所指道。 “那我能带兵打仗吗?”林寒问。 楚沐被问愣住,回过神摇头,“不可。” “所以就一妇道人家,不关心家里多少粮,蔬菜什么价,我还能干什么?”林寒问。 楚沐想附和,又觉得不对劲,偏偏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楚修远看到这一幕,摇头失笑。 “叔父知道?”楚沐忙问。 楚修远:“三公九卿的夫人平日里都做什么?” “品茗、赏花,偶尔去东西市转转。”楚沐说出来也意识到哪儿不对,他们府里除了前院就没花,茶有,但是饭后解腻的,“婶婶,您真的很特别。” 林寒转向楚修远,“你还兼着太尉,你夫人不是三公九卿的夫人之一?许她们喝茶看花,不许我种菜种瓜?” “许,我没说不许,我是替楚沐解惑。”楚修远忙说。 楚沐嗤一声,不屑揭穿他叔,改去吩咐厨子,给他添一道烤羊排。 林寒虽说会过,但该花钱时一点不吝啬,连着大鱼大肉四五天,楚沐解馋了才恢复以往。 然而,没两天楚修远就告诉林寒,八月二十四日下乡拉红芋。 楚扬和楚玉不巧听个正着,小哥俩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不去!” “我去。”楚大宝宝大声说。 楚扬转向他弟弟,笑着说,“去乡下,坐马车,还有大白鹅。” 小孩儿瘪瘪嘴就要哭,“我不去,娘……我不去……” 林寒哭笑不得,“大白鹅死了。” “死了也不去,不去!”小孩儿大声说。 林寒心说,我也没让你去,是你自个要去。可是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讲道理,能把她自个绕晕,“骑马也不去?” “骑马?”小孩儿疑惑,“大马?” 林寒不想带他去,但来回需要一天,她和楚修远都不在家,万一闹起来,楚沐吓唬他也没用。所以林寒没打算把他留下来,“我们都骑马。让你爹爹抱着你。” 小孩儿歪着脑袋打量他爹爹,面露怀疑,他行吗。 楚修远很想给他一巴掌,”去不去?” “娘抱。”小孩儿果断转向林寒。 林寒:“娘力气小,你想把娘累生病吗?” 小孩儿摇头,又瞥一眼他爹爹,随后又看看他娘,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原本楚扬和楚玉还想说,如果是骑马他们也去,见丁点大的小孩低头思索,跟个大人似的,干脆把话咽回去,看大宝宝一个人表演。 好一会儿,楚沐都不耐烦了,小孩儿抬起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好吧。” “咳!”林寒连忙别过脸,把口水咽下去就问,“大宝,是不是跟你学的?” 小楚扬连连摇头,“我才没有像他这么苦大仇深。” “不是你就是二宝。”林寒道。 楚玉咧嘴笑了,“娘,我们也有点想去。” “想去就想去,还有点。”林寒嗤一声,“七八十里路,跑慢点得一个半时辰,路上也颠簸,你俩可得想清楚。” 出城的机会一年难得一次,不用再坐车,还能看到沿途景色,两小孩不愿放弃。 翌日,楚修远便向皇帝商曜提议,骑马前往乡下。 商曜多年前去过乡下,就是楚修远老家。他知道乡下的路不好,但那时他是骑马前往,所以也没觉得颠簸。不过本着对楚修远的信任,还是决定听他的。 八月二十三下午,商曜和小太子前往芙蓉园,二十四上午从芙蓉园出发。 正因为从芙蓉园出去,宫里没人知道皇帝陛下下乡了。 韩王不敢折腾,京师四周也没劫道的,楚沐、楚修远和林寒武功一个比一个高,皇帝商曜不担心自个的安危,平时一个时辰的路程,生生被他走两个时辰,晌午才到村里。 林寒曾跟村里人提过,红芋秋天收获。但是没说具体时间。村里人忘了问,又不知他们家在哪儿,一立秋便使人在村口等着,从而导致他们刚进村,村里的小孩就扯开嗓子喊,“城里的夫人来了,城里的夫人来了。” 商曜吓一跳,“城里的夫人?你?”转向林寒。 “应该是。”林寒道。 商曜:“我们是在这儿等着,还是再往里走走?” “在这儿等着吧。”林寒正想喊“陛下”,一想到在村里,连忙改口,“兄长有所不知,村里遍地鸡鸭鹅,尤其是那大鹅,比狗崽子还聪明,发现咱们不是村里人,一准得拧咱们。” 商曜意外,“你还怕鹅?” “她不害怕,大宝宝怕。”楚修远道。 商曜想说,怎么可能。扭头一看,向来不爱跟楚修远的大宝宝死死搂住他爹的脖子,小脸上尽是担忧。 商曜好奇,“大宝宝,你怕鹅?” 小孩儿想也没想,“鹅坏!” 商曜转向林寒,“上次来受伤了?” “躲得快,没有。”林寒道,“您别不信邪,大公鹅一个十多斤,有的几十斤重,被它咬住,只能一剑解决了它,或者把您的衣服砍断。” 商曜依然不信,便冲姜纯钧抬一下下巴。 姜纯钧点头,“夫人没夸口,您小心点,别让小公子离开咱们的视线。” 商曜正想说好,就看到从村里跑来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是全村出动?” “差不多。”林寒跳下马,接过大宝宝,楚修远下来,依次把姜纯钧怀里的楚扬和沈赤霄怀里的楚玉抱下来,就去抱小太子。 小太子双脚沾地,村里人到跟前。 村长站稳就忍不住对林寒说,“还以为您不来了。” “做人哪能言而无信。”林寒笑着说出来,发现“大白鹅”的女主人也在其中,“那位大嫂子,你家种的多,咱们先去你家地里看看。对了,带上镰刀和挖锄。” 那女子匆匆点一下头就往家里跑。 其他女人见状也回家拿镰刀和挖锄。 一众人到田里,林寒把大宝宝交给楚修远,指着红芋藤对“大白鹅”的主人说道:“从根上割。这些干藤收起来喂羊,或烧火也行。” “哪能烧火。”“大白鹅”的女主人说着,就把割掉的藤移到地头上,“然后呢?”看向林寒。 林寒:“从侧边挖,别挖太深,底下的红芋很大。” 村里人一直好奇底下结的什么,可是又怕林寒发现了,不告诉他们怎么吃怎么存,一直没敢动。 林寒此言一出,其他人也帮忙挖。片刻,露出红色的皮。 林寒忙说:“试试能不能拽出来,轻一点。” 村里人干惯了农活,林寒说拽,他们立即蹲下去,用挖锄的尖角把碎土拨出来,瞬间露出大半个红芋。 “大白鹅”的女主人伸手抓出来,结果听到“啪”一声——断了。 四周安静下来。 商曜轻笑一声,“都提醒你们轻点,还不信。我跟你们说,别的你可以不听我弟妹的,这事只能听她的。” “大白鹅”的女人的脸瞬间红了,“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么脆。” 林寒笑道:“没事,第一次谁都不知道。结的果脆是其一,其二是底下不止一个。”听到有人说三个,“也不止三个。一根上面五六个乃正常。多的有七八个。你能把一个拉出来,不可能把所有拉出来,所以我提醒你们轻点。” “这么多?”众人齐呼。 林寒点头,“继续吧。” “大白鹅”的女主人把断掉的挖出来,又往旁边挖几下,果然看到同一根根上还有几个,只不过很小,“怎么这么多?” 商曜心说,不多也不可能亩产三四千斤。 “你们快挖吧。”商曜催促道。” 村里人以为他们急着回去,看热闹的人立即散去,做饭的做饭,挖红芋的挖红芋。 商曜见状,便让村长随他去村里转转。 村长下意识看林寒。 姜纯钧和沈赤霄也挖过红芋,林寒便让他俩在田里盯着,林寒随商曜进村。 商曜嗤笑道:“到了这里,我还得听你的。” “兄长上次随我们一起过来,就是我们听你的。”林寒道。 商曜噎住,瞪她一眼,就大步往回走。 小太子连忙跟上去。 楚沐开口道,“我牵着你,咱们和大宝二宝慢慢走。” 小太子停下来,发现楚扬和楚玉也在后面,又瞧着他爹爹在和他舅父聊天,没空理他,就把小手递过去,“表哥,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挖红芋啊?” “因为这里的地多,红芋也多。”楚沐小声说,“还是你舅父的食邑,不用钱买。” 小太子明白了,“怪不得。表哥,你们说的大白鹅在哪儿?” “你想看看把大宝宝吓哭的大白鹅?”楚沐笑着问。 小太子睁大眼睛连连点头,“对,楚白白被大白鹅吓哭,一听就好玩。表哥,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啊。” “坏小子。”楚沐揉揉他的小脑袋,还想说什么,见林寒一行停下来,“我们过去看看。” 楚扬和楚玉大步跑过去,看到几个老者在编东西,很是失望,“怎么是在编东西。” “编东西怎么了?”林寒好奇。 楚扬:“我们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呢。” “编东西也有讲究。”林寒最怕小孩子一知半解,就以为自己全懂了,指着老者手里的粗柳,“这种只能编簸箕。” 那老者原本在打量楚扬,闻言不禁转向林寒,“夫人刚才说懂,还真懂?您也编过?” 林寒笑着摇头,“我可不会。只是听人说过一句话,”转向楚修远。然而楚修远身侧是商曜,皇帝陛下觉得是在看他,惊觉不好就要走人,听到林寒悠悠道,“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人都嫌老婆丑。” ※※※※※※※※※※※※※※※※※※※※ 总算赶在十二点之前写好 ps: “老婆”一词很多古文里都有,比“媳妇”要早。担心你们看着出戏,一直忍着没用 乡下烤红薯 楚修远笑道:“你又听谁说的?” “民间都这么传, 是不是?”林寒扫一眼商曜,转向编簸箕的老者。 那老者看了看林寒,又看了看觉得那句话好笑的楚修远, 也很想笑——他活了一辈子, 就没见过这么迟钝的丈夫, “大家伙儿开玩笑说的,当不了真,当不了真。” 林寒:“那也是因为这种人多, 才有了那句玩笑对不对?” “这……”那老者犹豫着该怎么说才能两边讨好。 皇帝商曜忍不住开口,“你们两口子的事,回家关起门来想怎么掰扯怎么掰扯, 为难人家做什么。”瞪一眼林寒,冲小太子招招手,“过来, 爹带你玩去。” 小太子跑过来。 商曜拉着儿子就往前走。 楚修远张嘴就想解释,发现林寒一脸无辜,后知后觉, “你……”不禁瞪一眼林寒, 抱着大宝宝追上去。 楚沐伸出大拇指, “婶婶,您的胆子可真大。”说着瞥一眼远去的两大两小。 林寒笑着问:“我说什么了?” “一句话嘲讽俩。”楚沐感慨, “除了你——也只有您。” 林寒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 “你怎么知道就没你?” “我?我都还未定亲, 您说我做什么?”楚沐疑惑不解。 林寒:“提前给你提个醒。” 楚沐嗤一声, “那您慢慢说。”拔腿去追他姑父和他叔父。” “娘……”楚扬和楚玉小哥俩惴惴不安地望着林寒。 林寒笑道:“没事, 我同你爹爹说笑呢。”一手牵一个, “走了。”冲编簸箕的几人点点头, 就去追楚修远等人。 商曜唯我独尊惯了,林寒总暗讽他,他不会动林寒,保不齐迁怒于皇后,所以在村里逛一圈,林寒就带着孩子下田。 到“大白鹅”主人的地头上,发现已刨出很多红芋,林寒让楚沐去弄点柴,在地头上给孩子们烤红芋,顺便当中午的主食。 楚沐一听到“主食”二字就忍不住说,“只有红芋?” “车里还有饼。”林寒道。 楚沐:“没菜?” 林寒笑道:“你觉得谁家有铁锅?” 小侯爷没话了。 “等等,上次的大鹅是怎么炖的?肉都炖烂了。”楚沐忙问。 林寒:“瓦罐炖的。还把人家的瓦罐炖裂开了,我又让纯钧给人拿一百钱。 ” “这么不禁用?”小侯爷怀疑他婶婶又糊弄他。 林寒笑道:“人家做饭两炷香,你们吃的大鹅煮了一个多时辰,你说呢?” “那那,我们再给他们点钱呗。”楚沐压低声音,“我不吃菜可以,但这里还有陛下和绎儿。您说说,这里又不能炒菜,再没个汤什么的,陛下吃一肚子火,指不定往您身上撒。” 林寒挑眉,“我?” “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人都嫌老婆丑。这话可是您说的。”楚沐小声说,“您说暗讽我叔父,陛下也不信。叔父可不敢嫌弃您。” 林寒乐了,“为了口吃的,你至于吗?” 不至于,可是不至于就只能啃饼或红芋。饼噎人,红芋吃多了放屁,小侯爷两者都不想选,只能找其他的。 “婶婶,我这就去买鹅。”楚沐说着站起来。 林寒连忙叫住他,“去看看周围有没有种藕的。” “藕?那东西还得一两个月呢。”楚沐道。 林寒:“我不要藕,如果有就弄几张藕叶,我给你们做鸡。对了,要一年左右的小公鸡,太老的做不好。”不待楚沐开口,“鸡肉做得快。鹅肉做好天都黑了。” 楚沐一想也是,骑马朝凤翔县方向去。离城近的地儿必然有人种藕,因挖出来就可以卖。 果然,不出楚沐所料,行了大概六七里,看到一片藕地,下去摘两个,又觉得少,干脆摘了十张。 由于太贪,还引来看藕人,人家追到藕塘边发现只少了几个叶子,莲蓬都没少,忍不住骂一句,“有病!” 有病的小侯爷到村里,红芋已被埋在火堆里只待慢慢煨熟,林寒因此闲下来。 楚修远见林寒朝他走来,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随后楚沐把她叫去挑小鸡,林寒都没犹豫就跟他走了,楚修远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商曜就在楚修远身侧,发现他长吁短叹,眼睛看着林寒,“体会到你夫人的厉害了?” “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她连您的私事都敢管。然而,这句楚修远没敢说,“没想到看见个编簸箕的,她都能找到机会。” 商曜阴阳怪气道:“你想不到的多着呢。” “是呀。也不知她要这么多红芋做什么。”楚修远担心他再想起之前的事,就把话往红芋上面引。 在商曜心中儿女私情无法跟江山社稷相提并论,甚至要排在他的继任者小太子之后,所以林寒的那句“世人都嫌老婆丑”,商曜压根没往心里去。再说了,他也没嫌皇后丑,只是俩人在一块久了,腻了而已。 “她连你也没说?”商曜问楚修远。 楚修远小声说,“昨晚臣跟夫人提过,这里的人要是不弄虚作假,分给她的红芋得有一万多斤。这么多红芋阖府每天一顿,也得吃到明年开春。 “夫人说弄成粉。臣以为是切片晒干磨成粉。她说不是,还说没法同臣解释,等做出来臣就知道了。臣听她把话说到这份上就没继续问。” 商曜往林寒消失的方向看一眼,“她又搞什么名堂。” “娘没搞什么名堂。”楚扬左手牵着小太子,右手拉着楚大宝宝过来。 抓住楚大宝宝另一只手的楚玉点头,“娘要给我们做叫花鸡。” 商曜皱眉,“叫花鸡?叫花子的‘叫花’?” “咦,您怎么知道?”小楚玉惊讶。 商曜:“她会做?”看向楚修远,你夫人还当过叫花子?朕的人怎么没查到。 楚修远也不知道,但他觉得“叫花鸡”只是一道菜名,“二宝,你娘原话怎么说的?” 楚玉:“娘说从前有个叫花子偷吃鸡,可是鸡肉太香,他又怕被人发现,就用树叶把鸡包起来,裹上泥土像烤红芋一样烤出来的鸡肉又香又嫩,有烤的味道,还有树叶的香味,比炒的还好吃。爹爹没吃过吗?” “你爹爹在娶你娘之前,只吃过烤肉和清水煮菜。”商曜道。 小楚扬不禁问:“陛下吃过?” 商曜没有,所以皇帝无言以对,便说:“这个待会儿再说,除了叫花鸡还有什么?” “娘还要做什么粉,可是又说没铁锅不能做,得回家才行。”小楚扬拧着眉头仔细想一会儿,“好像只有这些。您想知道就去问我娘吧。”说完拉着几个弟弟走人。 楚修远忙问:“你们干嘛去?” “我们去看兔子啊。”楚玉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孩,“他们家有兔子,我想买两只。” 商曜见他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笑着问,“你娘给你多少钱?” 小楚玉摇摇头,“娘没给我钱,我自个的。”拉起挂在脖子上的荷包,“十个呢。” 楚扬跟着说:“我也有。”晃一下脖子。 大宝宝忍不住说:“我也有。” “我没有……”小太子瘪瘪小嘴,脸上写满了可怜。 商曜顿时心疼了,“我有。”连忙冲身后招招手。 商曜的贴身太监常喜忙把荷包递过去,“公子,咱们也有。” 小太子空着的那只手接过去就想往脖子上挂。“不行,小公子,这个是系在腰间的。”常喜蹲下去,要给他系上。 “可是我想挂脖子上啊。”小太子瞅一眼身边的楚扬,“和大扬、小玉一样。” 商曜不禁瞪一眼楚修远,又是你夫人干的。 楚修远心说,几个孩子还没说他们的钱是自个赚的。不然,小太子一准不要他的,要自个赚钱。 “绎儿,先系上。”楚修远开口,“回头到家让你舅母给你挑个好看的,下次出来你也可以挂脖子上。” 大宝宝忍不住说:“我的。” 楚修远头疼,“不拿你的,让紫叶给绎儿做。” 大宝宝依然说:“我的!” 楚修远板起脸,道:“什么都是你的,我是不是你的?” “不要你!”大宝宝脱口而出。 商曜笑喷。 楚修远气结,顿时想打娃。 楚扬一瞧他爹脸色不对,连忙催小太子,“快走,快走!” 楚玉拉着大宝宝朝村里的几个孩子所在地走去。 商曜轻咳两声,眼下笑意,小声说:“楚大将军,在家的地位颇低啊。” “您若是开口,他也敢说不要您。”楚修远提醒他。 商曜:“四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敢说很正常,至于气得脸都红了吗。”说着打量一番楚修远。 楚修远不想理他,可是他除了是皇帝,还是他姐夫,不得不理,“大宝宝的铜钱是他卖瓜赚的。这点绎儿还不知道。被他知道他也得要卖瓜赚钱。” 商曜小声说:“这个好办,朕在北宫给他弄块地方,让宫女太监装成客人买就是了。” 楚修远张了张口,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您还真会玩儿。” 林寒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商曜转过身,见她面带嘲讽,“不可?” “当然不行!那些人又不敢跟他讨价还价,也不敢说不买,他能体会到做买卖的艰辛?”林寒很想翻白眼,“大宝卖瓜的时候,是大宝宝吆喝,谁敢让让您儿子吆喝?” 商曜想想也是,“被你说的跟过家家似的。” “您在家弄一个,就是过家家。”林寒道,“我在东市有个铺子,可以借给陛下一用,租金好商量,一天一贯钱便可。” 商曜:“一贯钱?你怎么不去抢!?” ※※※※※※※※※※※※※※※※※※※※ 艹,我点存稿,结果手滑点发表。。。 太子卖红芋 林寒心说, 这不正在抢吗。 “东市的铺子贵,我还得时常派人打扫,一贯钱都是少的。”林寒不待他开口, 又说, “一贯钱教会您儿子“粒粒皆辛苦”, 我觉得很合算。” 商曜笑了,笑得很是得意。 林寒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正想问他笑什么。便听到商曜说:“多谢夫人提醒, 我回去就命人去东市买个铺子。” 林寒的脸色变了变,尬笑道:“犯不着,要不, 五百?” “一百!不二价!”商曜道。 林寒呼吸一窒,一百她都不如租给别人,“果然, 我就不该对男人有过多期待。” “又想说‘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人都嫌老婆丑’?”商曜自个先来,“你怎么就没看到‘少年夫妻老来伴, 给座金山也不换’的人更多。” 林寒摇头, “没有更多, 只有更少,可能全天下就您一个不差钱, 还是因为您的妻老实听话, 不让您操心, 还把您的后院安排的妥妥当当。我看到的只有天下男儿皆薄幸。” 楚修远想走, 为何受伤的总是他, “夫人, 您的打击面太广, 连为夫都算进去了。” “她连我都算进去,会放过你?”商曜不禁瞪一眼楚修远。 大将军更想回家,“夫人买的鸡呢?” “鸡?”他话题跳的太快,林寒一时没反应过来,“哦,村里帮忙收拾,我来看看红芋。” 楚修远看一眼不远处的炭火堆,“没人动过。” 商曜:“先别管红芋。楚夫人,一百行不行?” 放着也是空着,而且空房子破损的快,林寒不想答应,“再给加一百。” 商曜冷笑,“你和我讨价还价?” 林寒顿时知道得适可而止,“好吧,好吧,给我小外甥个面子。”挥挥手就往红芋地走去。 商曜气笑了,指着林寒对楚修远道:“看见了吧?你夫人就这个德行——得了便宜还卖乖。” “陛下,她只是爱钱而已。”楚修远提醒商曜,“您刚才就应该答应她。”见商曜瞪眼,连忙说:“把红芋变成粉的法子还没说。您又得赏她百金。” 一贯钱和一百两黄金,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商曜不想承认他是傻子,也不想承认他忘了,“回去问问你夫人何时做那个粉,朕带人过去。”指着楚修远,“不可提前告诉她!” 楚修远巴不得俩人休战,哪敢在中间掺和,“咱们也过去看看,说不定夫人会告诉他们。”看一眼埋头挖红芋的村民。 村里温饱问题还未解决,林寒不可能多嘴。再说了,她也不想把这些人的胃口养的太大,然后跟红藕一样背叛她,只是教村里人如何窖藏,来年何时育苗,何时栽种而已。 商曜啥也没听到很是失望,但他可不敢表露出来,一旦被林寒发现,他又得出血。 然而,当他吃到楚玉口中的“叫花鸡”,皇帝陛下的心情好了,难得没嘲讽林寒眼里除了钱就是吃食。 商曜一众吃罢,村里的红芋也全部收上来。 姜纯钧拿着称过去,一车拉四石,十两板车装满还剩一大半。 沈赤霄便过去询问林寒,“夫人,咱们回去走慢点,再装一些?” 林寒看一眼马车,上面除了四石红芋,还得再坐一个驭手,他们要想在天黑透之前赶回去,就不能再往上加。 林寒思索片刻,“先拉这么多。你们每人再驮一点,归你们自个。” “卑职自个?”沈赤霄指着他自己。 林寒点头,“你老家不就在长安北面?明儿许你半天假送回去。” 沈赤霄大喜:“多谢夫人。可是还剩那么多怎么办?”随即压低声音说,“府里的半亩还没收。” 林寒想了又想,决定去找商曜询问,“兄长,还剩一半没拉完,你看是就近卖掉,还是再让您的人跑一趟?” 商曜正想说什么,心中忽然一动,“你夫君说你要拿红芋做什么东西,做的时候让我的人过去看看,是卖是拉我听你的。” 林寒不禁瞪一眼楚修远,都没他话多。 楚修远苦笑,当他想说吗。每次都把陛下气得脸红脖子粗,不让陛下把心里的气撒出来,以后指不定得酿出什么祸端。 “为夫提前说出来,也是因为夫人没想过隐瞒。”楚修远走到林寒身侧,小声说,“陛下觉得咱们府里放不下,想让人送去芙蓉园。” 林寒不禁看一眼商曜,想得美! 商曜开口,“楚夫人,想好了吗?” “卖掉!”不想便宜商曜,而她卖给村里人,村里人吃一冬天红芋,省下的粮食也能留着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吃。林寒说出来就去找村长,让他去隔壁村问问,谁要买红芋,一文钱五斤。 村长以为听错了,又问一遍,还是一文钱五斤,立即说他们村的人买。 林寒故意问,“这些就是你们种的,买回去甘心吗?” 村长不假思索道:“甘心!” 红芋苗本就没要钱,拿钱买红芋不过是后付红芋苗钱。还学会了怎么储藏,来年怎么种。这笔买卖村里的小孩子也知道不亏。 林寒就没想过卖给隔壁村,见他这么痛快,立即让姜纯钧称红芋,沈赤霄去收钱。 “娘,我也可以!” 小楚扬从林寒身后窜出来。 林寒吓一跳,“你可以什么?” “他可以帮你卖红芋。”楚修远替他儿子说出来,就忍不住瞪儿子一眼。 小楚扬嘿嘿尬笑。 林寒乐了,“卖的钱归你?” “我们可以平分啊。”小楚扬仰头说。 林寒朝他脑门上弹一下,“你比你娘聪明。去吧,和弟弟一起。” “好的。”小楚扬转身就冲弟弟们招手,“快来卖红芋。” 大宝宝拔腿跑过来。 楚玉连忙超在他前面。 小太子愣住,一脸懵懂。 商曜忍不住开口,“快去帮你舅母卖红芋,得了钱想买什么买什么。”怕儿子给他一句,他有钱,“全换成糖也行。” 小太子要换牙了,自打商曜从林寒那儿得知吃太多糖牙黑,就提醒皇后不可让他吃太多。 小太子闻言欢呼一声,就喊:“大扬,小玉,等等我。”跑过去就问,“怎么卖啊?” 楚扬指着朝他们来的人,“你问要不要红芋。他说要,我去拿袋子,你和二宝还有大宝宝往里面装,然后给纯钧,纯钧称好给他们,他给咱们钱,咱们平均分。” 小太子明白,因他无所不能的父皇就在他身后站着,也不惧怕任何人,见人到跟前,就问,“买不买红芋?” 那人愣住,对上一双双清澈的眸子,下意识说,“要,要的。” “你要多少啊?”楚扬开口问。 那人不由得伸出手。 姜纯钧看到是五个铜板,“装二十五斤。” 几个孩子连忙往袋子里扔。 姜纯钧称一下,有二十八斤,就要往外拿。 林寒忙说:“就这些。” 姜纯钧不禁转过身,林寒点头。姜纯钧把袋子递过去,“送回家把袋子换回来,别的人还要用。” 那人不认识秤,但他有看到姜纯钧的动作,见被林寒制止住,不禁一个劲弯腰道谢。 林寒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舍得还装大度。”商曜嗤一声。 林寒这次没忍住,扭头白了他一眼。 商曜脸色骤变,“你——” “她不是这个意思。”楚修远不得不再次出来劝架。 商曜改盯着他,“行,我看你这次怎么瞎扯。” “夫人是因百姓辛苦而感慨。”楚修远小声说,“如果家家都有余粮,别说多几斤,做好请他们品尝,他们也不会这么激动。” 商曜转向林寒。 林寒嗤一声。 商曜听明白了,嫌楚修远多话。 “就他们辛苦?”商曜心说,他也很苦——稍稍大意就会被亲娘拉下马,稍微退缩就有可能迎来匈奴等等,只是世人不知罢了。 林寒听出他潜意思,她前世身处高位时也不好受,就没出言反驳,“那您以后别逮着机会就挤兑我。” “你也别逮着机会就嘲讽我们。”商曜道。 林寒转向楚修远。 大将军心里苦,“夫人,您和兄长慢慢聊,我去找墨阳,让他们拉着红芋先走。”不待两人开口,大步朝红芋车队走去。 林寒不禁嘀咕,“怂!” “那也是你逼的。”商曜瞥一眼楚修远,不禁感慨,“朕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啊,一去不复返喽。” 林寒点头:“是呀。八年出征六次,别说人,神仙也风发不起来。” 商曜噎了一下,深呼吸,“你不说话能死?” “我也没同您说话。”林寒一脸无辜,“只是感慨我夫君辛苦也不行?” 商曜再次噎住。 楚沐忍不住上前,“姑丈,婶婶,您二位小点声,都有人往这边看了。” 商曜四周皆是宫中禁卫,村里人没多心,因林寒和楚修远喊他兄长,楚修远又是个官,便以为他是大官。大官出门前呼后拥乃正常现象。可是兄长和弟妹吵起来就不正常了。 商曜往四周看一眼,发现连孩子都忍不住打量他和林寒,不禁瞪一眼林寒,“大丈夫不与你小女子一般见识。” 林寒冷笑。 商曜皱眉。 楚沐连忙说,“姑丈,您园子里的猪多大了?” 商曜下意识说,“挺大了。” “那什么时候杀?”楚沐问。 商曜陷入思索。 林寒瞥一眼楚沐,楚沐双手合十,求求您了,婶婶,消停点吧。 林寒双手抱臂转过身,看到小楚扬在分钱,你一个我一个,瞬间一把铜钱分光了,顿时气笑了,“大宝,我的那份呢?” “啊?”楚大公子抬起头,对上他娘亲似笑非笑的眼神,猛拍一下额头,完了,把娘给忘了。 ※※※※※※※※※※※※※※※※※※※※ 在本章更新之前看过上一章的,再倒回去看一下,我把缺的补回来了 皇帝教子 林寒噙着笑走过去, “大宝,把亲娘给忘了?” “娘亲,等一下卖了全给您, 全给您!”楚扬忙不迭说道。 林寒见他这么识时务, 笑了开, “那我在这儿等着?” “好,您等一会儿。”楚扬看到又有村民过来,忙问, “要多少?” 那人递来一小串铜钱,楚扬打眼一瞧就知道是十个,因他们哥几个的房间里有很多, 还是林寒给串起来的。 楚大公子转身交给林寒。 林寒拿钱去找她夫君,临走不忘补一句,“别又把我给忘了。” “不会的, 娘亲。”楚扬大声说。 小太子用极小极小的声音问,“为什么要给舅母啊?大扬,舅母没帮咱们装红芋呀。” “因为是我娘让村里人种的, 红芋苗也是我娘亲给的。”楚扬道。 小太子不禁点一下小脑袋, “原来如此啊。”看一眼林寒的背影, “舅母好聪明。”不用动手就有钱分。 商曜听到立即过来,“绎儿, 这便是劳心者治人, 劳力者治於人。” 小太子第一次听说这句话, 也能听懂, 可是若没亲手往袋子里装红薯, 定会让他皇帝爹爹同他解释一番。而今小太子看看自个手上脏兮兮的泥土, 忍不住说, “爹爹,我要当劳心者。” “好,爹以后教你。”商曜对小孩一点就通的表现很满意。 大宝宝急急道:“还有我,还有我啊。” “你们都是。”商曜指着地上的一堆红芋,“但要把这些卖光。” 红芋太便宜,一个铜板够一家人吃一天两天,不吃存起来年后育苗会得到更多,以至于没钱的村民也借钱买上一些,有钱的自己买些,又给亲戚买一些,留他们来年种,所以最后那几千斤红芋全卖光了。 可是也苦了几个孩子,把大宝宝累得到最后不要钱,也不要再装红芋,回去的路上更是窝在他爹怀里呼呼大睡,路上颠簸都没把他颠簸醒。 商曜看到窝在禁卫怀中的小太子也困得睁不开眼,忍不住埋怨林寒,“你怎么不拦着点?” “为何要拦着?”林寒反问,“他们能记一辈子。”不待皇帝开口,“您明儿使人把太子送过来,或晚上让他住妾身那边,明儿上午妾身带他们去西市买东西,就用今儿赚的钱。” 商曜昨儿去椒房殿接太子时,对皇后说要在芙蓉园住上几日,所以今儿没打算回宫。可是芙蓉园没小太子的住所——他年纪小不常去,今晚回芙蓉园,也是让小太子跟他睡。 皇帝商曜哪会照顾孩子,闻言立即说,“让他跟楚沐住一晚。” 林寒转向楚沐。 楚沐隐隐听到俩人的对话,“我的榻宽,可以。” 翌日,小太子醒来看到楚沐,又惊又喜,“表哥,你咋来这么早啊?我还没起呢。” “看清楚这是哪儿。”楚沐拧一把他的小脸。 小太子揉揉眼睛,看到陌生的场景,“咦,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我家。”楚沐撸一把他的小脑袋,“起来,去你舅父那边用饭。饭后咱们去西市买东西,用你自个赚的钱。” 小太子脸色骤变,正要往下爬的双腿僵住,期期艾艾地问:“还要卖红芋吗?” “都卖完了,还卖什么。”楚沐见他吓成这样,弯腰抱起他,喊黄芪进来给他穿衣裳,“赚钱难吗?” 小太子连连点头,“我不要当劳力者,我要当劳心者!” “那就当劳心者。”小小年纪能把那么长一句记下来,小侯爷又忍不住佩服他婶婶,昨儿要不是他婶婶由着几个孩子,小太子不可能记这么清楚,“但你知道怎么当吗?” 小太子老老实实地摇头,“表哥知道?” “我知道,但你舅母懂得更多。”楚沐把他递给黄芪,“回头问你舅母。” 小太子等不及回头,到主院见到林寒就问,“舅母,我要当劳心者,怎么才能当劳心者啊?” “娘,我也要。”楚扬从西厢房跑出来。 林寒想一下,“先从买东西开始。” “买东西?”楚玉跑出来,脸上布满疑惑,“买东西怎么当啊?” 林寒:“你们先从简单的开始学。如果去买笔,掌柜的说五百,你们可以问四百卖不卖。掌柜的说不行。你们就说几句好听的,比如,掌柜的,我们以后都来你家买,掌柜的,我们只有这么多钱。 “他实在不卖,你们就换一家,看到同样的就再加一点点,四百一。这样你们省下的钱就可以买糖人,或蹴鞠。” “啊,我知道。”楚扬道,“我们卖瓜的时候就遇到一个年龄很大的女人,买两个金铃子,还让我们再送一个。我不同意,她就说小公子,我要这个不好看的,我要个小的。我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就给她了。娘,她是在骗我啊?” 林寒提醒他,“是你自己不好意思。” “好吧,好吧。”楚扬承认,“那大人也会难为情吗?” 林寒:“大人遇到我和你爹这么大的人,不会难为情。遇到你们这些小孩,如果不给你们算便宜点,他觉得自个连孩子的钱都赚,会有些难为情。但不包括所有人。” 小楚扬想一下,道:“那我们就挑个看起来会难为情的。” “先用饭。”楚修远开口道,“饭后让墨阳陪你们去。” 楚玉不禁问:“您和娘不去?” 楚修远:“我们去也不能随你们进去。你们自个去,我和你沐哥处理公务,你娘在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几个小孩当街卖过瓜果,虽说只有一次,那一次也见了不少人。昨儿又卖过一次红芋,跟很多人说过话,听闻林寒在家,倒也不像以前一样胆怯,包括大宝宝。 饭毕,几个孩子任由韩墨阳把他们抱上车,跟着一群禁卫前往西市。 话又说回来,楚修远也没骗几个孩子,林寒是要给他们做吃的——红薯凉粉。不过是等宫里来人之后,林寒才让厨子把洗干净的红薯砸的粉碎,把红薯粉淘洗出来,然后上锅煮。 楚修远见这么简单,不禁露出怀疑之色,“夫人,这就好了?” “还有,但比较麻烦。”林寒道。 楚修远看一眼宫里人,小声说:“麻烦让他们帮忙,陛下不会亏待你我。” “再赏我百金?”林寒问。 楚修远笑道:“即便不是黄金,也会是你我拿钱买不到的东西。” 林寒不信,但楚修远没必要骗他,于是就让厨子把做面条的东西找出来。 去年第一次吃到圆圆的面条,林寒很震惊,到厨房一看险些被古人的智慧惊呆——面条不是切的,而是用一个跟漏勺很像的圆柱形东西挤压出来的。 林寒等厨子把东西拿出来,就命宫里人把红薯淀粉活成软乎乎的面团,然后把面团放那“漏勺”当中。 厨子压出来的一条条面条落入滚烫的沸水中,煮一下就捞出来晾晒,晒干便是红薯粉丝。 楚修远一直在旁边观看,见状不禁问,“还得晒干才可以吃?” “也可以直接吃,但现在不是没到吃饭的时候吗。”林寒指着红薯粉丝,“这个晒干可以放一年半载。哪天吃米面吃腻了,买点猪肉跟这个一起炖,既可以当饭又可以当菜。”忽然想到她有十几年没吃过真正的红芋粉丝,“要不上午就做点尝尝?” 楚修远想想,“等几个孩子回来问问他们。” 然而,几个小孩买太多东西,走太多路,没等到家就睡着了。 林寒和楚修远只能把午饭往后推,红薯粉丝和红薯凉粉也没做。 未时一刻,林寒估摸着他们歇过乏,就把几个孩子喊醒。考虑到他们刚睡醒没胃口,席间的菜皆以清淡为主。 饥肠辘辘的四个小孩很快吃饱,就把他们买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同林寒显摆,哪个用了多少钱,哪个比他们以前买的便宜。 小太子第一次亲自买东西,无法对比,但看到自个赚的钱全换成喜欢的东西,即使只有一点点他爱吃的糖,也觉得很满足。 林寒便问:“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赚到了?” 楚玉使劲点一下头,拿起一支毛笔,“娘,这个比孩儿以前买的便宜三成。”伸出三根手指。 “然而他们还是赚了。”林寒道。 楚玉惊得睁大眼,“还赚了?” “开门做生意,不为了赚钱,难道是为了赔本赚吆喝?”林寒反问,“据我所知,这个本钱是它原价的三成。” 三个大孩子同时惊得张大嘴。 “奸商!”楚扬忍不住骂,“娘,孩儿的砚台也是?”随后说出以前的价格,又说出今天的买进价。 林寒没帮他们买过,不懂就看楚修远。 楚修远点头。 “他们太坏啦。”楚扬皱了皱眉,像是要把人抓过来暴揍一顿似的。 林寒看着好笑,“可是也是人家应得的。因为人家靠的是这里。”指着自己的脑袋,“娘忘记告诉你们,掌柜的愿意便宜点,就说明有得赚。你们可以要求他们送你们个小东西,比如镇纸,或竹雕的笔筒。”低头看一下几个孩子的东西,“好像没有。” “娘为何不告诉我们?”楚玉不禁问。 林寒一脸无辜,“我以为你们知道。毕竟你们都卖过两次东西。” 楚扬想解释,忽然想到他卖瓜的时候,有个人买了好几个香瓜,在对方要求送个金铃子尝尝,他还送了俩。小孩不得不把话咽回去,“唉,还是我不够聪明。” “第一次,以后多去几次就懂了。”林寒笑道,“娘也不是生来就懂。”转向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安静的小孩,“大宝宝买的什么?” 大宝宝推过来两个蹴鞠,三个不同颜色的拨浪鼓,两个塞满蚕丝的布老虎。 林寒头痛,“你榻上都堆满了,怎么又买这些?” 大宝宝拿起一通红通红的布老虎,认认真真说,“不一样。”还摇一下头,“娘,不一样!” “行,不一样。反正是你自个赚的钱,爱买什么买什么。”林寒转向小太子,“绎儿,哪些是你的。” 小太子把东西推到林寒面前。 林寒发现还有俩盒子,做工很粗糙,就是寻常木头,“舅母可以打开看看吗?” 小太子使劲点一下头。 林寒打开一看,睁大眼睛,两个绢花发簪,看花形像是蔷薇,簪子是铜制的,一个牡丹红,一个粉白,“这是给你母后和阿姊买的?” 小太子点头如捣蒜,甚至还不好意思地笑笑。 林寒感慨:“真是个好孩子。”转向仨儿子,故意问,“你们给我买的什么?拿出来让娘瞧瞧。” 水磨功夫 仨孩子愣住, 还要给娘买东西吗。 “对啊,对啊,你们给舅母买的什么呀。”小太子不禁开口, “给我看看啦。” 楚扬扭头看到林寒手中的绢花, 稍作思考就把手里的砚台递过去。 林寒气笑了, “你给我买的这个?” “对!’楚扬使劲点一下头,“给娘用。” 楚玉见状,立即把毛笔递过去, “我和哥说好的,他买砚,我买笔。” 林寒真想把砚台拍楚扬脸上, 把毛笔摔楚玉身上,亏他俩说得出来。可是一想几个孩子以前没娘,和小太子这种跟着娘长大的小孩不一样, 林寒就把砚台和毛笔接过去。 “大宝宝,你的呢?”林寒转向楚大宝宝。 楚大宝宝正纠结,闻言把拨浪鼓递出去, “娘, 给你。” “我要这个干什么?”林寒故意问。 楚大宝宝晃悠一下, 理直气壮地说:“玩啊。” 楚修远乐了,“你就别嫌弃了, 我什么都没有。” 楚扬接道:“太子也没给陛下买。” “我买了啊。”小太子话音落下, 一家五口同时转向小太子。小太子使劲点一下头, “我真买啦。”翻出一个很小很小的荷包, 从里面倒出一个虎纹木镇纸, “我没骗你们吧。” 楚扬和楚玉的脸色微变, 手指蠢蠢欲动, 像是要捂住太子的嘴巴一样。林寒看着有趣,故意说:“没有。我们也相信绎儿。”随后转向仨孩子,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楚大公子犹豫片刻,递给他爹爹一支毛笔,楚二公子把他的砚台递给他爹爹。楚大宝宝往地上一趴,抱紧自个的东西,“没了,没了。”小脑袋摇的跟他的拨浪鼓一样。 楚修远那样讲不过是逗逗孩子,万万没想到小儿这么无赖,“我以后也不给你买。” “娘啊。”大宝宝转向他娘亲。 林寒:“你不疼你爹爹,我也不疼你。” 大宝宝僵在地上,大大的眼睛里尽是疑惑,他让娘亲给他买,娘亲为何不帮他,反而要帮爹爹啊。 “娘给我买。”大宝宝再次开口。 林寒笑着说:“你不给你爹爹买东西,我也不给你买。” “娘坏?”大宝宝不信。 林寒:“娘不坏,娘不想看到你爹爹难过啊。我都有,你爹爹没有,你爹爹会哭的。” 楚修远配合林寒叹了一口气。 大宝宝还是不明白,哭就让他哭好啦。 “你爹爹哭,娘也会跟着哭,你想看到娘哭吗?”林寒又问。 小孩儿使劲摇一下头,“不要!” 林寒:“那你应该怎么做?” 小孩儿坐起来,看了看他的小老虎,又看看他的蹴鞠,犹豫好一会儿,把蹴鞠递给他爹爹,“别哭。” 楚修远只想揍他,“咱家的房子是我打了胜仗陛下赏的,你们身上穿的衣裳是用我的俸禄买的,赚到钱应不应该给我买个礼物?”扫一眼大儿子和二儿子,就改盯着小儿子。 四岁的大宝宝哪懂应不应该,他就知道他都把他心爱的蹴鞠给他爹爹,他爹爹还训他。大宝宝很生气,爬起来就找娘。 林寒抬手把小孩移到楚修远面前,“大宝宝,知道咱家每天吃的肉是用谁的钱买的吗?” 小太子开口道:“舅父啊。舅父是大将军,有很多很多钱,虽然就只比我父皇少一点点。” 楚修远瞬间决定放过小儿子,改揍小外甥,夸他就夸他,还顺道夸一下他皇帝姐夫,有这么夸人的吗。 林寒想笑:“大宝,二宝,你们怎么看?” 俩人知道瓜果蔬菜是娘种的,衣裳以及笔墨纸砚都是用他们的爹爹赚的钱买的,可是从未想过爹娘也跟他们一样,也想要奖赏。 这种感觉对小哥俩而言很陌生。面对林寒的询问,楚扬想说,你们是大人,怎么可以和小孩子一样嘛。 然而,小太子都记得给他父皇、母后和公主姐姐买了礼物,他们怎么就不记得呢。 楚玉陷入深思,琢磨好一会儿,转向小太子,“你为什么会想到给你父皇、母后和阿姊买礼物啊?” 同为小孩,他为何要与众不同呀。 小太子想也没想:“我父皇批阅奏章很累啊。母后也要处理宫务,阿姊最疼绎儿,绎儿也疼阿姊啊。” 林寒转向楚修远,以后时常把你外甥接来过几天。 楚家孩子一直没人教没人管,看似乖巧,但很多都不懂,和小太子这种皇后手把手教大的无法比,楚修远也有此意,“大宝,二宝,大宝宝,你们为什么就没想到给我和你娘买礼物?” 楚扬答不上来。 楚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宝宝接的干脆,“买啦。” 楚修远愣了愣,反应过来就问,“在哪儿呢?” 林寒小声说:“在你手里。”话音落下,楚大宝宝的手已抬起来,直指楚修远的手。 楚修远看到手里的蹴鞠,气笑了,“行,这次就算你们买了。反正下次一样会忘,我看你下次怎么解释。”瞪着大宝宝说。 小孩儿摇摇头。 楚修远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我有啦。”大宝宝把他的玩具搂到怀里,潜意思以后不买了。 楚修远:“蹴鞠玩坏掉也不买?” 小孩低头看看蹴鞠,又看看他娘亲。林寒噙着微笑,静静地看着他,就是不开口。小孩儿转向两个兄长。 楚扬没想到大宝宝的这么不知悔改,执迷不悟,“你都有钱了,蹴鞠坏了还要别人帮你买啊?” 大宝宝想想,不应该让别人帮,他也喜欢自个挑,“我自个买。” “去买东西的时候给不给爹娘买礼物?”楚扬问。 大宝宝第一反应是看林寒。 林寒接道:“看来大宝宝是不喜欢娘了。那娘也不喜欢大宝宝,以后只给大宝和二宝买。” “买,娘,我买!”小孩儿大声说。 楚修远跟着我:“我呢?” “大宝宝,你身上的衣裳就是用爹爹的钱买的。”楚玉提醒小孩,想好了再说。 小孩儿很担心他说不,他爹爹让他把衣裳脱下来,立即说:“我买!” 楚修远对小孩的反应不满意,可是他最没资格怪小孩,只因去年归家时小孩都不认识他。再说了,教育孩子最忌讳一蹴而就,必须拿出水磨功夫。 楚修远觉得今儿差不多了,便装作很不高兴的哼一声,“下次再忘记,我打你屁股。” 大宝宝下意识扔下玩具捂屁股,小太子咯咯笑出声来。 小孩儿难得知道难为情,瞪着眼睛看着小太子,“不许笑!” “不笑就不笑。”小太子把虎纹镇纸装好。 林寒把绢花递给他,“绎儿,让丫鬟给你放车上好不好?” “我要回去啦?”小太子面露不舍。 林寒笑着说:“还可以再玩一会儿。”顿了顿,“你就是留下来,大宝和二宝也没空同你玩,他们和你一样得看书识字。不然以后上街买东西遇到个特聪明的人,被骗了都不知道怎么被骗的。” 小太子点头,“舅母说得对。我就不如父皇懂得多欸。” 林寒心说,你父皇都成精了。你到五十岁,也没三十出头的他懂得多。 “舅母没骗你吧。”林寒道。 小太子使劲点一下头,“舅父送我回去吗?” 林寒:“楚沐送你。但有件事你得记住,先去宣室,把你父皇的礼物给他,舅母再给你带点自个做的好吃的,分成两份,一份给你父皇,一份给你和你母后。记住了吗?” “我记住啦。”小太子笑着应道。 林寒摸摸小孩的脑袋,“你们去院里玩一会儿,明儿就没空玩了。” “好的。”小太子见丫鬟进来收拾东西,就朝楚扬走去,“大扬,我们下棋。我也会下棋,阿姊教的我。” 大宝宝抱着他的蹴鞠爬起来,“蹴鞠。” 小太子指着楚玉,“你们玩。” 楚玉不想跟大宝宝玩,因为他喜欢耍赖,宁愿和整天喊他“小玉”的太子玩儿。哪怕太子和他哥下棋,他在旁边看着也成。 “我想下棋,不想玩蹴鞠。”楚玉道。 大宝宝没发现不对,转向他娘,“娘,蹴鞠。” “娘累了。让哥哥跟你玩儿。”林寒道,“他不和你玩,你给哥哥个好玩的,他就和你玩了。” 大宝宝再次陷入犹豫中。 楚扬拉着楚玉和小太子离开。 大宝宝看了看几个哥哥,又转向爹娘。 楚修远:“你娘给你们做很多好吃的,累得都起来不来了,就不能让她歇歇?” 大宝宝抿抿嘴,跑去找哥哥。 不知许了楚玉什么好处,还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一会儿,楚玉和大宝宝手拉手去主院前面的路上踢蹴鞠。 林寒和楚修远去看红芋粉丝。然而,还不甚干。 又过两炷香,还是不行,但再耽搁下去楚沐进宫就回不来了。林寒索性命厨子把粉丝收起来,命家丁去隔壁喊楚沐,送小太子回宫。 商曜对楚修远口中的红芋粉很好奇,当晚命人把小太子带来的红芋凉粉炒了吃掉。 翌日,命芙蓉园的官吏杀一只猪,晌午他吃猪肉炖红芋粉丝,楚家吃红烧肉、清蒸排骨和炖肘子。 席间,楚修远忍不住说,“夫人,为夫没骗过你吧。” 他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林寒想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指的是“皇帝不会亏待他们”,“就猪肉?还是我教他怎么养的。” 楚修远:“不止这个。” “还有别的?”林寒不信。 楚修远笑笑没吭声。 大概过了两个月,天已很冷,林寒在室内给大宝宝讲故事,楚修远和楚沐回来了。 俩人还没进屋,林寒就听到丫鬟家丁叽叽喳喳,跟没见过他们似的。 林寒抱着大宝宝出去,看到楚沐手里的东西吓一跳,“你,你拿的什么?!” ※※※※※※※※※※※※※※※※※※※※ 感谢在2020-08-03 21:00:00~2020-08-06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开心紫妍、水晶果、流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家家&小黑 89瓶;yam0309 20瓶;暗月舞流殇 14瓶;我要两个大橘子、小白鼠、小羽、庭庭、蓝心、玉致、任寒玉、呦呦、乖乖的tiya、vanvan 10瓶;阿乐 7瓶;febblue、开心紫妍、一碗米饭、希尔芙、yoyo88、阿狸歌 5瓶;貓貓虫 3瓶;20110435、33496710 2瓶;小仙女、俢太、奶油蛋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宝宝挨揍 楚修远笑着问:“夫人,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何止惊喜,是惊吓! 林寒放下大宝宝走过去,看了又看, 确定自个没看错, “牛腿?!楚修远, 你不知道杀牛是要砍头的?” 楚沐连忙说:“我们知道,婶婶,这个牛腿是陛下赏的。” 林寒:“陛下?!” “冬至祭祀, 需要牛头,陛下就命人杀一头牛。牛肉用不着,祭祀后陛下就赏叔父一块。”楚沐拿高一点, “婶婶,咱们晌午就吃这个吧。” 林寒不禁眨了一下眼,牛腿没消失, “祭祀不都是整牛整猪和整只羊?” 楚修远疑惑,“你听谁说的?牛那么大一头,放在案上还不得把案给压塌了。” “不是啊?”林寒道。 楚修远见她真不知, 想笑又心疼, 林长君竟然连这么大的事都没同她提过, “当然不是。或许很久很久以前有人用过,但到陛下这儿一直是用牛头。” “怪不得你说陛下赏的咱们拿钱买不到。”林寒不禁瞥他一眼, “我当你夸大其词, 合着早就知道。” 楚修远:“去年也祭祀, 然而去年谁都没赏, 今年独独给了你我, 可知为何?” 林寒当然知道, 今年皇庄的红芋丰收, 小麦增产,她还给皇帝几百斤玉米种子,他再不赏点稀罕物,自己怕是也不好意思。 “叔父,婶婶,这事你们回头再聊。这牛都死半天了。”楚沐出言打断两人的话,“血都吹干了。” 林寒带他去庖厨。 大宝宝迈开小短腿跟上。 楚修远本想回屋,见他这样不得不跟上去,“慢点,你娘只是去庖厨给你做好吃的。” 小孩停下看他爹一眼,转身继续。 楚修远知道说再多也没用,弯腰抱起他,小孩就挣扎,一见是往庖厨去,顿时老实下来。 楚修远很想说,哪天你娘走了,我看你怎么办。然而话在嘴里转一圈,愣是没敢吐出一个字,端是怕把小孩惹哭,林寒同他“切磋”。 再说林寒,去庖厨并不是做牛肉,因牛肉要炖许久,一时半会儿做不好,林寒便交代厨子下午得闲慢慢做,就像炖猪排一样。 楚沐很失望,“我还以为晌午能吃到。” “看那牛腿牛得有四五年,那么老的牛,不炖久一点能把你的牙累掉。”林寒说完,大宝宝捂住嘴巴。 楚修远瞥到这一幕,又想朝小孩屁股上一巴掌,都没他会作怪,“你娘说楚沐,没说你。” 小孩把手放下,林寒转过身正好看到这点,“你还知道害怕?” “娘,抱抱。”小孩伸出小手。 林寒没过去,“再过几个月你就五岁了。五岁是大孩子,不可以再让娘抱。” “我还小。”小孩儿理直气壮,“抱抱,抱抱……” 林寒:“不行!我得给你做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呀?”大宝宝往四周看看,啥也没有,娘亲又骗他。 林寒看出小孩不信,故意问,“你想吃娘就做,你不想吃娘就抱抱你。你是想吃还是不想吃?” 这可为难死大宝宝。 娘亲做的美食不常有,娘亲不会走。 大宝宝想了又想,抬头说,“我想吃啊。” “那跟你爹回屋,做好我端过去。”林寒道。 大宝宝不假思索道:“我帮娘做。” 林寒不客气,“你帮倒忙还差不多。”不待小孩开口,“不听话我就不做了。” “走,走,爹爹。”小孩转过身指向外面。 楚修远下意识看林寒,真的? 林寒点一下头。 楚修远抱着孩子出去,顺便把楚沐也叫出去。 如今正是吃藕的季节,林寒便吩咐厨子晌午做酸辣藕丁,而辣自然是用晒干的红辣椒。清炒藕片用后面种的小葱炒,然后是藕夹。 去年正月商曜命人在城门口张贴告示,告之百姓“科学”养猪的方法。 现如今东西市卖的猪肉,皆是阉割后的猪。藕夹里便夹猪肉。然楚家六口一个比一个食量大,三道菜做成三盘也不够一家人吃。 林寒瞧着有豆腐有排骨,就加个鱼炖豆腐和红烧排骨以及醋溜白菜。 做法交给厨子,厨子去他们庖厨里练几遍,晌午果然没让一家大小失望。 楚沐吃的肚子都圆了,还指着只剩下些许汤汁的清炒藕片说道,“婶婶,咱们晚上还吃这个。这个加点醋,我觉得会更好吃,酸辣藕丁就算了,太辣,吃了还不够浪费茶水的。藕夹做两盘,排骨赶明儿再做,鱼炖豆腐最好也来一盆。” 楚修远眉头微蹙。 林寒抢在他前面开口,“牛肉呢?” 小侯爷打个饱嗝。 楚修远好气又好笑,“小侯爷,再过几个月你就二十了。” 小侯爷摸摸鼻子,“还不是您这儿的饭菜太好吃,把我给吃迷糊了。” 林寒悠悠道:“我的错?” 楚沐忙说:“不是!”顿了顿,“咱家还有藕吗?趁着东西市还有卖,咱们多买点。” 林寒:“放五六天就坏了,你打算买多少?” “不可以像红芋那样存几个月?”小侯爷惊讶,“都是在泥土里长大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楚扬和楚玉跟着点头,是呀。 林寒转向楚修远,你跟他们解释。 楚修远:“一个是在土里,一个是在水里。”不待楚沐开口,“鹅和鸭长得差不多,差别大不大?”转向他俩儿子。 楚扬和楚玉没话了。 “笨!” 林寒下意识看楚修远,楚修远在看楚沐。楚沐连连摇头,“不是我。” 一家人不约而同地转向西边游戏室,大宝宝右手拿着拨浪鼓,逗他左手的小老虎,玩得不亦乐乎。 楚沐不信:“是他?” 楚扬哼一声,“不是他,我们总不能说自个笨吧。大宝宝,是不是你?” 小孩停下,抬起头,脆生生道,“是我呀。” 楚玉站起来,“是你欠揍。” 小孩扔掉拨浪鼓和小老虎,爬起来就说,“不可以打我。” “为什么不可以?”楚玉大步过去。 小孩想一下,“我还小,不可以打我。” “打的就是你。”楚玉抓住他的胳膊,朝他屁股上一巴掌,“还敢不敢说我们笨?” 小孩瘪瘪嘴“哇”一声大哭出来。 楚修远拽着林寒起来,“去睡会儿。” “娘……”小孩儿忙喊。 林寒猜到小孩会向她求救,“你应该向哥哥道歉,说你错了,不该骂哥哥笨,而不是向我求救。” 小孩才不要道歉,“娘,哥哥打我。” “你也可以打他,娘不怪你。”林寒说完就同楚修远出去,“娘还有事,等会儿就回来。”给楚沐使个眼色,看着点。 小孩挣开楚玉就去追,楚扬起身拦住,盯着小孩,“说谁笨?” 小孩吓得忘记哭泣,回过神瘪瘪嘴又要哭,楚扬扬起巴掌,小孩不禁后退一步,“……没说你。” “那就是说我。”楚玉走到小孩另一边,“我有没有说过你笨?” 小孩每天那么多事,要听娘亲讲故事,要踢蹴鞠,要陪小老虎玩,哪记得两个哥哥有没有说过啊。 小孩犹豫片刻,“说过我笨。” 楚玉楞住。 楚扬接道,“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小孩儿心说,我也不知道呀。 “你们不可以打我。”小孩梗着脖子说。 楚扬和楚玉不过想借机收拾大宝宝,当然不会再打他。可也不能轻饶他。楚扬捏住他的小脸,“这是最后一次,再突然骂我们,我俩打你一个。” 小孩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我先给你记下。”楚扬松开他,指着小孩说。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 楚沐过来问道:“困不困?我领你回房睡会儿。” 小孩立即伸出要抱抱,端是怕慢一点,又被两个哥哥拦住。 楚沐乐了,心说,早知现在,何必多嘴。 “以后不但不可以骂哥哥,别人也不可以。”楚沐抱起他说。 小孩胡乱的点一下头,“我知道的。” 楚沐见他不假思索,就知道他没听进去。不过也不急,才四岁,有的是时间。 然而,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除夕。 今年不用再去林家拜年,林寒心情很好,除夕前几日就让奴仆买了许多鸡鱼和肉,大年三十和初一两天,一家人吃过就研究下一顿吃什么,以至于年初二上朝,商曜看到楚修远和楚沐总觉得俩人胖了。 下朝后把两人留下仔细询问一番,他没看错,俩人的确胖了,楚修远腰间的肉都松了。 按理说皇帝商曜该高兴,他的大将军吃的好睡的好,可是他一想到刚刚收到的急报,死命挤也挤不出一丝笑。 楚修远和商曜认识十几年,该调侃他们的时候不调侃,只有一种情况——出大事了。 “陛下,出什么事了?”楚修远试探道,不会是让他出征吧。 商曜把“六百里加急”递给楚修远。 楚修远打开一看,转手给楚沐。 楚沐仔细看看,眉头紧皱,“又是匈奴?这才几年?他们王的尸体还没凉,又侵扰边关百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 楚修远:“匈奴冬天难熬,想过舒服点,不屑偷,只能靠烧杀抢掠。” “陛下打算何时出兵?”楚沐问。 楚修远:“大冬天上哪儿筹集马草?” 楚沐的嘴巴动了动,想说库房里有,可是运走了,京师四周的驻军就没得吃了。 楚修远:“陛下,要等夏收上来?年后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时下去征集粮草,极有可能发生祸/乱。” 商曜颔首,这点他有考虑过。即使百姓能挨过去,也会有人从中作梗。 “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搬去军营。”商曜沉吟片刻说道。 ※※※※※※※※※※※※※※※※※※※※ 晚上大概还有 沽名钓誉 楚修远正有此意, 回到家中便命红菱收拾行李。 林寒让大宝宝的小厮带他出去踢蹴鞠,把楚修远拽到中堂,小声问, “出什么事了?” “匈奴又侵扰边关百姓。”楚修远说着不禁叹了一口气。 林寒微微皱眉, “你们去年不是已把匈奴大军打残, 怎么还有?” “打残不是灭族,他们善骑射,百人便能糟蹋一个县, 必须得把他们打服打怕才行。”楚修远道。 林寒只跟丧尸交过手,对此不是很了解,“什么时候出发?” “还早。匈奴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只有等下次。”楚修远说着发现林寒脸上的担忧,“我过去安排妥当,呆几天就回来。” 林寒:“楚沐呢?” “看情况。”楚修远希望楚沐多些自保的手段, 但人不是铁打的,每月总要休息两天,可是他还没问过楚沐要不要回来歇息, 便决定先不告诉林寒, “他那边你使人看着点。” 塞北侯府就楚沐一个主人, 还经常住在楚修远这边,所以府里就只有几个打扫的奴隶。 林寒接道:“过几日这边收拾出来, 我就带老何他们去隔壁。”顿了顿, “还跟去年一样, 墙边种瓜, 后面种菜?” 楚修远:“你们喜欢吃什么种什么。但也别种太多。” “府里人多, 吃不完晒干你们带到路上吃。”林寒道, “比如煮熟晒干的豇豆, 找点水泡一泡,跟肉干一起炖,有荤有素,吃多了还不会上火。” 楚修远笑了,“那得带多少啊。” “你和楚沐两人一人带半袋就够了。”林寒打量他一番,“怎么?还想在关外待个十年八载,顺便安个小家。” 楚修远连忙说:“没有。”说出来又担心林寒还揪着此事不放,话锋一转,“明年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林寒:“红芋还未推广开。” “夫人有所不知,开春陛下会命人把红芋苗送往周围各郡县,到秋玉米收上来,再把玉米发往各地,到后年老百姓就不愁了。”楚修远道,“老百姓的日子好了,朝廷不怕打仗,匈奴今儿来犯,明儿便可出兵,不出三次,匈奴就怕了。” 林寒不禁想笑,“你想的真好。” “我?不是事实?”楚修远疑惑,“这样的话你也说过,你忘了?” 林寒摇头,“我只说百姓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可没说百姓的日子好了。” “有什么差别?” 林寒:“差别大多了。好过一些,是能吃个半饱,不会再有人饿死,拿不出钱支持你们打仗。要想百姓富裕起来,首先得把路修好。 “道路坑坑洼洼的,老百姓想抓几条鱼补贴家用,驾车都要走一天,怎么存钱?永远处于不温不饱的状态,还支持你们随时出兵?你信不信,你们一年两次,不出五年百姓就得反。” 楚修远慌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在咱们家,又没事。”林寒拿掉他的手,“我还没说完,百姓的日子好过点,也只是京师这边,其他地方至少再等三年。你这辈子应该能看到。” 楚修远认认真真打量林寒一番。 林寒坦坦荡荡,任由他打量,“看出什么没?” 楚修远心底有个想法,但是觉得不可能。可是放在林寒身上,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夫人,你还会修路?” “我还会架桥。”林寒脱口而出。 楚修远噎了一下,“夫人,为夫在和你说认真的。” “不会,但我听说过用石子铺路。”林寒往北指一下,“就像咱们后面那些小路那样。” 楚修远:“那么碎的石子特别贵,老百姓哪能买的起。” 林寒想问怎么贵了,突然到前面果树林里的两个石槽全是人一点点凿出来的,石子必定也是人一点点打碎的,“这个好办,你随我出去一趟,我往山里放几个雷,把山劈几个窟窿,落下的石子就可以铺路了。” 楚修远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不错吧。”林寒不由得笑了。 楚修远见状也想笑,“百姓会以为山神发怒,非但不敢用,还得想法设法把石头垒好。” “啊?”林寒惊得睁大眼。 楚修远:“这事别想了。去吩咐庖厨做些吃的,我和沐儿下午就走。” “这么急?”林寒以为最快也是明儿。 楚修远提醒她,“我还兼着太尉。” “陛下还没找到合适人选?”林寒不禁皱眉。 楚修远怀疑他皇帝姐夫觉得他就很合适,所以干脆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他现在拿一份俸禄干两份差事。但这点不能让林寒知道,否则下次见到他皇帝姐夫,又得跟他叨叨个没完。 “三公之一的太尉,哪有那么容易找。再说了,上一任太尉是吴承业,他还好好活着,除了为夫,谁敢接这差事。”楚修远道。 林寒想想也是,抢了他的太尉,吴承业不动手,皇太后也能折腾死人家,“那个老不死的,别让我碰见他!” 楚修远脸色骤变,慌忙说,“你可不能乱来。” “我有分寸,放心好了。”林寒不等他开口,“你和楚沐一走,家里只剩仨孩子,谁出事我也不能出事。” 楚修远放心下来,可是林寒的脾气实在称不上好,待林寒去庖厨,楚修远就去西厢房找楚扬和楚玉,叮嘱他们照顾好林寒。至于如何照顾,自然是林寒出去,他们一定要跟上。 楚扬和楚玉不知道里面的事,虽然觉得他们爹爹的话有些奇怪,转而一想跟着娘亲他们也能出去转转,便拍着胸脯保证会照顾好林寒。 然而,大将军却不知他和楚沐当天下午走,翌日上午林寒就带着几个孩子出去。 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住北阙,吴承业也不例外,所以出了大将军府林寒就问驾车的韩墨阳,“太后的娘家是不是也在这附近?” 韩墨阳点头,随后指给林寒看。 林寒就想让韩墨阳绕去那边,话到嘴边觉得太明显,“我听大将军说,太后有一个兄长,两个弟弟,吴老贼是她大弟,不是长也不是幼,她却对吴老贼最好,吴老贼是不是跟她很像?” 韩墨阳一听“吴老贼”三个字,脑海里只剩“夫人可真敢说”,没半分疑惑,“不像。卑职以前在宫里当差,有幸见过太后两次,太后瘦瘦高高的,陛下的身高像太后。 “吴,前太尉比夫人高一点点,瘦长脸,用夫人的话来说就是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人。所以陛下打小就不喜欢这个舅父。陛下最喜欢太后的兄长,那位是个敦厚的长者。可惜好人不长命,陛下还未登基他就去了。” “陛下的小舅呢?”林寒心说,不会也死了吧。 韩墨阳回想一下,“走了有四五年了。” 怪不得没听楚修远提过。 林寒想想,接着问,“吴老贼今年还跟去年一样,整天缩在家里不出来?” “去年上半年是,年底好像不是。”韩墨阳仔细想想,“听府里的采买说,有次从东市回来,到这边还碰到前太尉,不是出城,就是去哪个酒肆茶馆会友。”猛地收紧缰绳,转过身问,“夫人,他这是又要使坏?” 林寒本意是打听吴承业喜欢去哪儿,改日伪装一下送吴承业一道惊雷。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八成是。” “那怎么办?”韩墨阳急急道,“大将军和小侯爷都不在家,就算大将军尽快赶回来,也得三五日。” 林寒:“他和韩王的目的一直是大将军。大将军和楚沐不在家,我们反倒安全,只怕大将军不安全。” 韩墨阳想想也是,大将军府没了,只要楚修远活着,匈奴就不敢大举进攻,韩王也不敢轻举妄动,“卑职明儿进宫一趟?” 林寒点头,“先送我们去东市,我得买些东西。” 出门前林寒没打算买东西,可是吴承业这么不安分,林寒不得不把某些事提前。到东市买一堆不能吃不能用的回来,府里的人好奇不已——夫人这是怎么了。 红菱看清楚林寒买的什么,不禁问,“夫人也要炼丹?” “谁还会炼丹?”林寒顺嘴问。 红菱:“陛下身边的术士张淮张大人啊。听说他练的什么人参大补丸有奇效。伤风发烧烧个半死,一粒下去就能活蹦乱跳。” 林寒本以为府里有人会,没想到是他,“陛下吃过?” 红菱摇头。 “陛下都没吃过,你怎么这么清楚?或者将军吃过。”林寒道。 红菱:“将军也没吃过。我是听别人说的,陛下当初召见张淮,就是听说他擅炼丹。” “合着是他自个传出来的。”林寒乐了,“张淮在陛下身边有三四年?这么久连一粒人参大补丸都没练出来,你就没想想为什么?” 红菱点头,“机缘未到。炼丹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嗤!”林寒摇头失笑。 红菱:“不是?” “当然不是。”林寒道,“他真有这个本事,就不是陛下召见他,而是陛下拜见他。傻丫头,亏你在我身边这么久,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以后出去别说是大将军府的人。” 红菱喃喃道:“也不止我啊。陛下不也没看出来。” “陛下没看出来,他张淮就该封侯拜相了。”林寒瞥她一眼,关上东厢房的门,就往中堂走去。 红菱小跑跟上,“夫人的意思是说——可是陛下为何还留着他?” 在院中听个完整的楚大公子忍不住开口,“说你笨,红菱,你没必要同娘证明你真笨。” “娘,哥哥骂人!”大宝宝突然开口,指着楚扬,“娘,揍他!” 占为己有 几人皆愣住。 楚扬回过神就找林寒, “娘,他——他……”指着大宝宝,不敢置信, 过去那么久, 他竟然还记得。 林寒也很意外, 大宝宝说是五岁,其实四周岁多一点,按理说不该记这么清楚, “说人笨就要挨揍?” 大宝宝使劲点一下头,“不可以骂人。” 林寒确定他记得,心里有个主意, 但是当务之急是教育孩子,“哥哥不笨,你说他笨是骂人。红菱傻傻的, 哥哥说她笨是事实,不叫骂人。”担心小孩一知半解,“咱家大宝宝最是聪明, 哥哥说你笨就是骂你。我要揍哥哥, 明白了吗?” 小孩明白, 很失望,瞪一眼楚扬, 跑去西厢房祸害他的玩具。 林寒松了一口气, 扫一眼楚扬、楚玉和红菱, “你们以后说话注意点。大宝宝记事了, 哪天被他听来去, 再跟你们闹, 你们自个哄。” “我们也不敢再揍他啊。”楚扬嘀咕道, “不知得记到什么时候呢。”往西厢房看一眼,“咱家也没这么记仇的啊。” 林寒心说,有,我! “记仇没什么,要讨回来光明正大的也行,就怕他学会歪的邪的。”林寒心说,歪的邪的也行,最怕他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楚玉不禁叹了一口气。 林寒:“你怎么了?” 楚二公子摇摇头,老气横秋,“养孩子真难。” 林寒噎了一下:“……又没让你们养!都玩去,我还有事。” “娘又要忙什么?”楚扬忍不住问。 林寒:“我也说不清楚。倘若能做出来就告诉你们。大宝宝要是来找我,把他带远一点。” 小哥俩不约而同地点头,就往西厢房去。 林寒转向红菱,“使人给我买把秤,很小很小药材铺用的那种。”又叮嘱她买几样做土火/药所需的东西,随后去书房,把从她家到吴家的路线图画出来。 火/药刚做出来不能用,要放置一段时间。林寒做好就把东厢房门锁了。期间大将军楚修远回来几次都没发现家里跟以往有何不同。 二月初,楚修远带着行李回家,终于发现有什么不一样,放种子的箱子里还有一包黑乎乎的东西,那个他去年就有见过,今年还在,楚修远怀疑林寒不会种。 晚上,夫妻俩回房,丫鬟婆子退出去,楚修远打开种子箱,拎出那包黑东西,“这是什么?” “什么?”林寒下意识问。 楚修远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又犯习惯性错误——林寒聪慧,就认为她走的每一步都有深意。独独忘记她也是人,不可能面面俱到,保不齐只是忙忘了。 楚修远为了验证他的猜测,问道,“忘了?” “我看看。”林寒最近忙着做东西和养大宝宝,还真不记得种子箱里有哪些种子。 楚修远闻言知道她忘了,拆开布包,黑乎乎的圆疙瘩出现在俩人眼前。 “这是什么啊。”林寒走过去,捏起一个,上面还有白毛,“长毛了?” 楚修远的手一抖,险些把东西扔出去,“不是长毛,是一直在上面。” 林寒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是棉花籽。” “棉花?木棉花的种子不是这样的。”楚修远道。 林寒:“不是那个木棉。开的花跟木棉花很像,但结的果成熟后就像一团蚕茧,把里面裹着的棉籽弄出来就可以用了。” 楚修远疑惑,“那你怎么不种?” “没想好怎么种。”林寒道。 楚修远不禁扶额,他真佩服自个,这都能让他猜到。 “你都有种子,不可能没见过人家怎么种。”楚修远严重怀疑她记得,然后又给忘了。 林寒:“我知道要育苗。但你也看见这种子皮那么厚,我怀疑还没长出来就在泥土里沤烂了。” 林寒没种过棉花,棉籽是她前世收集物资的时候找到的。当时也不想要,听人说棉籽可以做油,剩下的渣滓喂牛格外好,林寒才收了它。 她空间里的树上有提到怎么种棉花,由于前世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怎么育苗,所以那本树上关于育苗一笔带过,主要讲棉花种下去之后要怎么防虫,如何修剪等等。又因在林寒看来,百姓更需要红芋和玉米,忙起来就把棉籽给忘了。 楚修远想想,“舀出两碗,一碗按照你知道的育苗,一碗在水里泡上几天再育苗。我没空帮你,让大宝和二宝帮你记一下时间,还有这些东西的变化。他们事少,应该不会忘。或挑个人整天守着?” 林寒想想,“都可以。明天再说,睡觉,睡觉,我都困死了。明天换你教大宝和二宝习武。” “好!为夫不在的这些日子,夫人辛苦了。”楚修远笑着把棉籽扔回去,就把灯移到榻旁侧的方几上。 林寒看到他的动作,不禁拍拍脑袋,她怎么把那事给忘了。 楚修远见状,不禁问,“又怎么了?” “我想做几张高一点的小杌子。”林寒道,“现在的太矮,坐着不便。坐在地上久了腿也不舒服。” 林寒向来爱钱,主动给家里添置家具,想来是不舒服极了。 楚修远:“这事无需问我,你安排便可。” 翌日上午,林寒让大宝宝自个玩去,她把画的不甚美观的图纸交给采买,对采买道:“跟木匠说,免费给我们做三张,这张图就送他。” 采买惊得张大嘴,“不,不给钱?” 老天爷啊,当家主母这也,也太会过了。 “他会同意的。”林寒道。 采买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决定想去问问木匠,反正夫人不允许他们在外面惹事,想来她也不会做强买强卖的事,“是,小的告退。” “等等!”林寒道,“再买些羊肉,将军瘦了,吩咐庖厨晌午做羊肉汤给将军补补,记得放枸杞。” 采买连连点头,先去买羊肉和枸杞,后去家具铺子。 到铺子门口,采买不好意思进去。可是一想他乃大将军府的人,县丞见着他都要以礼相待,轻咳两声,背着手走进去,把图递给木匠,慢悠悠问,“能做吗?” “这是榻?”掌柜的跟着看一眼问道。 采买故作高深,“我们家夫人研究出来的,坐的东西。底下之所以是圆弧状,是坐在上面可以前后摇摆,这都看不懂?亏我们夫人说,你们要是能给我们免费做几张,这些图就全归你们。”说着就要把图拿走。 那掌柜的连忙说:“且慢。我们是没看清楚。这两个像是在两边的?”指着其中一张小图,看向采买。 采买看一眼,点头,“坐在上面累了,手可以放两边撑着。”指着另一张,“这是靠背。” 那掌柜的以前也是个木匠,顿时知道该怎么做,“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做好了是我等给你们送府上,还是您过来取?” “怎么称呼就算了。”采买不想给主人家惹事,“我每天都会出来买东西,做好就放门外,我看到自会来取。” 掌柜的往外看一眼,见板车上有半只羊,瞬间知道他是大户人家的采买,也不敢多问,恭恭敬敬把采买送出去,就让所有木匠停下,研究采买留下的图。 话说回来,采买走后林寒也没闲着,而是把老何等人叫出来收拾后面的地。 傍晚,楚扬和楚玉下课,林寒就让楚扬去拿笔墨纸砚,从今儿开始育棉花苗。 二月底,棉花露出嫩芽,采买拿回来三张摇椅。 林寒坐上去摇摇晃晃,跟她想象的一模一样,就让丫鬟把其中一张放楚沐房中。 大宝宝立即让丫鬟抱他上去,“娘,我的!” 林寒转身看到大宝宝窝在她给楚修远准备的那张摇椅上,小手把扒着扶手,一副要占为己有的模样,顿时想揍他。 “那是你爹的。”林寒道。 大宝宝转过身,双手放在两边扶手上,背靠着椅背,扭头瞪着林寒,“我的!” “你爹爹回来用什么?”林寒问。 小孩儿理直气壮,“爹爹去军营。” “难得啊,大宝宝,你都知道军营。”林寒转向他的丫鬟,“谁说的?” 绿荷忙说:“大公子和二公子提过。” 林寒走过去捏住小孩的小肉脸,“为了一把摇椅要把亲爹赶去军营,你是不是忘了这家是谁家?你爹爹打了胜仗陛下赏的。没有你爹爹,咱们都没地方住。” 小孩儿气焰顿消,瘪瘪嘴,可怜兮兮望着林寒,“娘……” 林寒见他这样很想说,孩子,你生在古代屈才了。要是搁后世,不需要进专业院校学习,也能演什么是什么。 “你爹爹不在家你可以坐,爹爹回来必须让给爹爹。”林寒道。 小孩儿眉开眼笑。 林寒心梗,这孩子怎么比她还会装,“小心点,别摔着。” “不会的,娘,我聪明。”大宝宝转过头,伸开腿猛一用力,摇椅往前一晃,他往后一仰,摇椅跟着往后去。 林寒眼中一亮,立即命采买去买几根木头。 下午,前面果树林里多出一张秋千椅。 林寒去内院逗困得睁不开眼也不愿意进屋睡觉的大宝宝,“你都坐半天了,可不可以让摇椅歇一会儿?” 大宝宝睁开圆溜溜的眼睛,认真说,“娘,摇椅说他不累,可以再让我坐会儿。” 林寒气笑了,“我有更好玩的,我们出去玩会儿。” “娘,我长大啦。不是小孩子。”说着小孩摆摆手,骗别人去吧。 林寒真想把空间里的镜子弄出来,让他照照自个多大点,“你不去?后悔可不能怪娘不疼你,也不准哭闹。” 小孩儿立即从摇椅上爬起来,冲林寒伸手,“我最听娘的话啦。娘,我们走吧。” ※※※※※※※※※※※※※※※※※※※※ 晚上还有 荡秋千 林寒真服了他了, 更佩服自己,这孩子竟是她教出来的。 “你自个走。”林寒说道。 小孩儿的手僵在半空中,正当林寒以为他要说“好”, 听到小孩儿说, “我下不去啊。娘, 抱我下去。” 林寒伸手把他抱下来,小孩趁机搂住她的脖子。 “放开!”林寒朝他屁股上轻轻拍一巴掌。 小孩儿拿脸蹭蹭林寒的脸,“娘, 我困啦,我想睡觉,娘……” 林寒心说, 你早该困了。 “困就睡会儿,睡醒再玩儿。”林寒拍拍他的背,没过多大会儿, 小孩儿就发出鼻鼾声。 林寒怕他晚上睡不着,也没敢让他睡太久,两盏茶的功夫就把大宝宝喊醒。 小孩揉着眼睛在榻上耍赖, 还试图往被褥里钻, 林寒拿个凉冰冰的面巾, 掀开被褥给他擦擦脸,小孩瞬间清醒。 林寒左手拿着一本用纸书写的线装书, 右手牵着大宝宝, 往前面果树林走去。 大宝宝一步三回头,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内院中堂, 只因中堂门两侧的廊檐下分别放着一张摇椅。 “娘, 我们去歇会儿吧。”小孩双手攥住林寒的右手开口道。 林寒停下, 笑眯眯问, “去堂屋歇会儿?” 小孩瞪大眼睛使劲点一下头,是他娘亲,好了解他啊。 “歇会儿也不是不可,你先别高兴,等一下哥哥就放学了。我那个好玩的被哥哥抢去,你玩不到不准哭也不准闹。不然就让你爹爹揍你。大宝宝,你爹爹可是连匈奴都惧怕的大将军。”林寒提醒他。 小孩点头,“我知道啊,娘。我想娘歇会儿。” 跟在林寒身侧的丫鬟担心笑出声,连忙别过头使劲咬住嘴唇。 林寒很想说,我谢谢你,这么疼你娘。然而,跟丁点大的孩子较真,回头把孩子给气哭,还得她这个当娘的哄。 没必要,实在没那个必要。 “我不累,咱们继续吧。”林寒道。 小孩儿抱住林寒的胳膊,道:“快走!” “你知道去哪儿吗?”林寒故意问。 小孩儿不知道,“娘知道。” 林寒竟无法反驳——她领着他出来,他是不需要知道去哪儿。 “大宝宝,你是不是咱家最最聪明的娃?”林寒问。 小孩儿想也没想,“不是!” “啊?”林寒震惊。 小孩认真说:“我长大了,娘,我不是娃哦。” 林寒:“……” “咳!”红菱慌忙捂住嘴巴。 林寒瞥她一眼,转向大宝宝,这孩子,她要不把他的小聪明榨干,她就不是他娘! “娘又累了吗?”小孩儿仰头问。 林寒心说,我快被你给噎死了。然而,她不会让小孩如意,“没有。”以免忍不住揍孩子,林寒拒绝同娃聊天,拉着他往西南方向去。 小孩儿忍不住,“娘,好玩的在哪儿?我咋没看见啊。” 林寒心说,让你一眼看出来,我还怎么给你当娘。 “原来大宝宝不是咱家最聪明的宝宝啊。”林寒道。 小孩大声说:“我是!” 林寒指着晃晃悠悠的秋千椅,“这个怎么玩?” 小孩想说和摇摇椅一样,然而,看到椅子在半空中,底下也不沾地,“娘知道怎么玩。” “那你还说你最聪明?”林寒问。 小孩点头,“我比大兄、二哥聪明,我是最聪明的宝宝啊。” 林寒楞了一下,意识到小孩说话有条理,并非偶尔神来一笔,瞬间决定过几日天暖和,就找楚扬和楚玉的夫子聊聊。 俩孩子有两个老师,一个上午上半天,一个下午上半天。回头再在小院里收拾一间,给他们加一半束脩,哪个闲哪个给大宝宝上课。 “娘也不知道?”小孩儿扯一下林寒的手指。 林寒笑道:“我不知道你爹爹也知道。你爹爹知道的告诉我,我知道的告诉你爹爹,世上就没有我和你爹爹不知道的事。” 小孩睁大眼睛,对哦,他怎么没想到啊。 “娘告诉我,我知道的也告诉娘。”小孩儿忙说。 林寒心说,你学的还挺快。 “不可以。我和你爹爹说好只告诉彼此。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去找你哥,把你知道的告诉他们,他们懂得告诉你。”林寒道,“或者找红菱。” 小孩扭头看一眼红菱,一脸的嫌弃,“不要,她好笨。” 红菱想哭,当人人都是你吗,四五岁大就会骗爹娘。 “那还是找你哥去吧。他们不懂的还可以向老师请教。老师收了你爹爹的钱,要把他知道的全告诉你哥。”林寒道。 小孩儿的眼睛猛一亮。 林寒笑了,上钩! “娘,我去问老师。”小孩儿道。 林寒摇头,“你不可以,因为老师只收了教你大兄和二哥的钱。你要问老师,娘还得再给一份束脩。过几天娘给老师钱,你跟哥哥去上课,想问什么都可以。去不去?” 楚扬和楚玉无需写赋做文章,不需要记住华丽的词藻,所以林寒从不逼他们背书,对他们的要求是记住老师教的字,懂得书上的道理。 以后俩孩子想干什么,再到国子监跟当世大儒学也不迟。 如今小哥俩每日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想怎么玩怎么玩,以至于没产生厌学的情绪,饭后无需林寒督促,就一前一后去学堂。 这些大宝宝都看在眼里。 林寒曾禁止大宝宝靠近学屋,小孩儿一直以为他俩哥哥藏起来玩儿,很想一探究竟。而今他娘亲终于松口,小孩儿连连点头,“我去!” 林寒心底暗乐,面上不显,“老师让你写字,你写不写?” “笔?”小孩问。 林寒点头。 小孩儿急急道:“我写!”说的太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林寒连忙蹲下,拍拍他的背,“又没人跟你抢。” “娘,我没有笔,哥哥有。”小孩儿又说。 林寒真想一巴掌把他拍地下去——真不该对这孩子有过多期待。 “改天我带你买新的。”林寒不待小孩提要求,“你用你哥哥的,还是要新的?” 小孩再次不假思索道:“新的!” 傻子才要哥哥用过的呢。 林寒就知道是这样,以免自个英年早逝,直接抱着小孩坐上秋千椅,“红菱,轻轻推一下。” “诺。”红菱绕到林寒身后,往前推一下,小孩儿慌忙抱住林寒的脖子,发现往后飞去,不禁睁大眼睛,随后又看到往前,惊得“哇”一声。 林寒想扭头看看他的表情,然而脖子被箍筋动不了,“怕了?” “好好玩啊,娘,飞高点,飞高点!” 又惊又喜的童音传到林寒耳中。 林寒不意外,哪个孩子能拒绝秋千啊。 “是这个好玩,还是你爹爹的摇椅好玩?”林寒故意问。 小孩儿想也没想,“这个。娘,我要玩儿。”松开林寒的脖子。 林寒知道混小子让她下去,他自己坐上面玩儿。 “你太小容易飞出去。”林寒担心他缠着奴仆,让府里的奴仆把他抱上去,“飞出去就见不到爹娘了。娘可以下去,但让绿荷或红菱上来抱着你。” 小孩儿看一眼他的丫鬟和红菱,果断转过身,再次抱住他娘亲的脖子。 林寒掰开小孩的手,让小孩坐她怀里,一手搂着小孩,一手翻开书,“娘给你讲故事?” 小孩头摇的像拨浪鼓。 “对付坏人且能让大宝宝更聪明的故事也不听?”林寒知道他七寸在哪儿,说出来不出林寒所料,小孩犹豫了。 过了好一会儿,林寒都怀疑他要睡着了,小孩突然开口,“哥哥放学啦。” 林寒一时没懂,等她反应过来就想把小孩扔出去,“哥哥跟你抢玩的?明儿娘再给哥哥做两个。” 小孩满意了,“娘,讲故事吧。” 然而,背靠着娘亲,坐在晃晃悠悠的秋千上,楚扬和楚玉没放学,他舒服的犯困了。 林寒听到他打哈欠就把书递给红菱,带着小孩去庖厨,吩咐厨子准备晚膳。 申时三刻,楚扬和楚玉快放学了,大宝宝也有点饿,一听他娘提到吃的,瞬间精神起来,等他娘交代好厨子,就拽着林寒的手去中堂——坐等开饭。 楚修远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他又怎么了?” “晚上吃烤羊排。大宝宝喜欢。”林寒道,“你今儿回来的比昨儿早啊。” 楚修远:“最近几日边关没什么消息,匈奴大概遁了。”说着发现不对,他小儿子竟对摇椅视而不见,“玩腻了?”指着摇椅。 林寒笑道:“有更好玩的。” “娘,娘,果树林的木架子是干什么用的?纯钧说可以玩,您买的吗?”楚扬跑进来。 楚大宝宝一步窜过去,“我的!” 楚玉一把推开他,“娘,什么东西啊?” “这次大宝宝没说错,是他的。你们的我还没做好。”林寒转向大宝宝,“让哥哥玩一会儿,你不懂的哥哥都可以告诉你。” 小孩想说不用哥哥教他,可是他娘亲不告诉他,上学还得好几天,哥哥都上好几年了。小孩儿犹豫再犹豫,伸出小拇指,“一会会。” “怎么玩?”楚扬下意识问。 小孩儿抬头挺胸,“我会!”快问我,快问我吧。 楚扬面露怀疑。 “他会,我抱着他玩过一会儿。”林寒随后压低声音说,“二宝,你抱着他坐上去,想玩到什么时候玩到什么时候。” 楚玉大喜,走到小孩身边,“大宝宝,你教哥哥玩,哥哥也跟你玩儿。” 小孩抓住楚玉的手就往外拽,和急急跑进来的黄芪撞个满怀。 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小孩儿瘪瘪嘴,嚎啕大哭。 黄芪猛然停下,不安中带着急切,“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夫人——” “大宝,领着大宝宝出去。”府里的丫鬟比早两年稳重多了,不是出什么大事,黄芪不可能撞大宝宝身上。林寒给绿荷使个眼色,绿荷抱起大宝宝,领着楚扬和楚玉去荡秋千。 楚扬走到门口不禁回身看林寒。 林寒:“等你们长大,不想知道我也会同你们说。” 楚玉扯一下楚扬。 楚扬也知道他们都还小,帮不上什么忙,大宝宝又哭着喊着要娘,便去追绿荷——帮她哄大宝宝。 楚修远立即让红菱去门外守着,“出什么事了?” “夫人,大将军,您们看这个。”黄芪掀开上衣,从里面拿出一东西。 林寒看过去,眉头微皱,“布娃娃?” 楚修远伸手夺过来。 林寒吓一跳,“怎么了?” 一个布娃娃至于吗。 楚修远递到林寒面前,林寒看到几根细长细长的针,正想说还没做好啊。楚修远翻过来,布娃娃上面有一行字,像是生辰八字,心里咯噔一下,“在哪儿找的的?楚沐房里?楚沐没事吧?” “夫人,再看看是谁的生辰。”楚修远道。 天打雷劈 倘若写的是公元多少多少, 林寒一眼就能看出来。然而,上面是子丑寅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林寒哪看得懂。 “夫君, 我几斤几两你比我还清楚。”林寒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楚修远往皇宫的方向看一眼。 林寒以为看她, “怎么了?你?” 楚修远低头附身, “陛下!” 林寒惊得瞪大双目。 楚修远慌忙捂她的嘴。 林寒口中的话不得不咽回去, 改成内心真实想法, “怎么可能?这, 这是——传说中的巫蛊之术?!” “夫人, 是的。”黄芪接道。 林寒想起更为重要的事,“在哪儿发现的?等等,你不是在帮老何收拾楚沐后院的地, 怎么——在后院挖到的?”夺过楚修远手里的布娃娃, 抖落些许尘土, “真是从土里挖出来的。”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我拿到手里就发现上面有土且很潮, 埋了有些日子?”转向黄芪。 黄芪点头, 小声说:“埋这个的地儿和旁边的一模一样,上面还有许多枯叶。要不是夫人要种金铃子, 我们去墙边翻地, 埋个十年八载我们也不知道。” 谁没事刨墙根?只有林寒。 林寒也发现一点,“这东西应该是秋后埋下去的。若是春夏,埋东西的人见墙边种满瓜果, 不可能往那边埋。” 只因早晚会被翻出来。 楚修远也发现一点, “不是府里的人。”甚至没内应。 林寒听出他潜意思, “黄芪, 回去先把楚沐屋里翻找一遍,明儿再收拾地。” “诺。”黄芪退出来,林寒就看楚修远,打算怎么办。 楚修远:“咱们院里要不要查查?” “不用。这东西一个就够诛九族,咱们院里那么多人,没必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再放一个。” 楚修远也是这样想的,但府里的事林寒比他清楚,林寒说不用,楚修远便问,“韩王的人?” “不是。这事韩王可能都不知道。应该是吴承业。”林寒想一想,“也不是为韩王。” 为了他自己,因楚修远至今还兼太尉一职。 楚修远眉头微蹙,“我听陛下讲他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合着在府里密谋这事。” “夹着尾巴是去年,他年前就出来晃悠了。咱们府里的采买碰到过。我之前还以为他又要买凶,看来这次学聪明了,就是不知道他打算何时上奏陛下。还是你把这个给陛下?”林寒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楚修远:“陛下的亲舅舅,有太后在陛下恨不得诛他九族,也不得不忍。不然韩王那边就好做文章了。” 林寒明白,吩咐红菱去拿火折子烧了。 然而,林寒咽不下这口气,但她没表现出来。 翌日上午,林寒忙着给楚扬和楚玉做秋千。下午带奴仆去隔壁种瓜栽菜,搭两个鹅圈,一个在东北角,一个在西南角。 鹅圈收拾干净,林寒就命采买去买四只公鹅,前后放两只。 红菱纳闷,忍不住问,“夫人,为何不找两只小狗?” “他们一看到狗就知道是看家护院的,不等狗靠近就被他们砍死了。鹅不一样,人的第一反应是养来吃的。鹅突然跑起来和大狗的速度不差上下,而且拧到人想挣脱都难。”林寒说着,叹了口气,“就一点不好,叫的声音比狗大。陛下在北宫都能听到。” 红菱:“咱们的邻居还不得嚷嚷?” “鹅只有饿和有人靠近的时候才叫。”林寒道,“不让它饿着就行了。” 红菱闻言放心下来,“大将军还不知道?” “回头我告诉他。”楚修远回来,林寒并没有说此事,因鹅还很小,窝在鹅圈里扯开喉咙嘶吼,楚修远在隔壁也听不到。还有一点,阴天了,林寒该办正事了。 林寒原本想用土火/药,扔进去完事。然而,那东西还得放一段时间,林寒不想等,夜里下起瓢泼大雨,林寒悄悄爬起来,换上楚修远的全黑色长袍就要出去,门上突然多出一只手。 林寒吓得打个哆嗦,后背又有一只手。 林寒条件反射性出脚,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干什么去?” “你——”林寒转过身,楚修远双目清明,哪有半点昏睡的样子,“你装睡?!” 楚修远:“谁装睡?” “你你,没装睡,怎么这么快起来?我都没听见声音。” 楚修远:“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我问你怎么还不睡,你没一炷香睡着了,夫人,咱俩好歹同塌而眠一年半,连你多久睡着都不知道,我还是不是你夫君?” 林寒心说,我就没注意到你多久睡着。然而,被抓个正着,再说这话楚修远能让她还衣裳。 “你忙一天都不累吗?”林寒不待他开口,“累就去睡,明儿还得上朝。” 楚修远笑了,“劳烦夫人关心,为夫明儿休息。” 林寒想说什么,忽然想到明儿是休沐日。 怪不得楚修远有闲心盯着她。 林寒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如果一定要出去呢?” “为夫陪你去。”楚修远道。 林寒想也没想就摇头。 楚修远想想最近发生的事,除了在楚沐院中发现的人偶,再也没别的。 “夫人,杀人是犯法的。”楚修远提醒她。 林寒心说,犯法也没见你少杀。 “谁说我要杀人?”林寒瞪他一眼,“起开!” 楚修远伸出手臂拦住,“杀老畜生也是犯法的。” 林寒呼吸一窒,歪头盯着他,“你知道我干什么去?” “吴家?”楚修远打量她一番,发现她把衣袖绑在手臂上,乍一看就跟贴在身上似的,“穿的这么利索不是去做梁上君子,你还能干什么?深更半夜去买菜,还是给几个孩子买笔墨?” 林寒张了张口,“我——我睡不着起来看雨行不行?” “那你穿为夫的衣裳做什么?是不是因为夫人没有与夜色同色的衣裳?”楚修远又问。 林寒咬咬牙,抓起他的胳膊就咬。 楚修远倒抽一口气,下意识挣扎,看清眼前的人是他夫人,大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他三个娃的娘,缓缓吐气,劝自个放松,放松,林寒放开了。 “你怎么都不挣扎?”林寒抬起头。 楚修远:“我怎么挣扎?甩开你?咬也咬了,睡吧。” 林寒忍不住磨牙,“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认为你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楚修远一本正经道,“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林寒:“我——”抬手指着楚修远,“人家都欺负到家里,你还能忍?”这男人的脾气怎么总是这么好,“你不觉得自个窝囊吗?” 楚修远:“这个问题你也不该问,天下皆知窝囊废无法次次逼的匈奴抱头鼠窜。” 林寒服了,这个家啊,没一个善茬。 “我不去他家行吗?”林寒退一步。 楚修远不禁打量她一番,“外面这么大的雨,空手而回可不是你。” “我在他家门口放道惊雷,这样还不成?”林寒盯着他。 楚修远想了想,“可以,但是那打雷不能打在门上,且你我不可靠近,雷响就走。” 林寒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行!不过,今晚好像纯钧值夜。” “最近没什么要紧的事,我让他们回房歇着去了,你不知道?”楚修远不信。 林寒的小心思被拆穿,很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那也不能从正门。” 楚修远:“雨这么大从哪儿翻出去,明天早上都能被冲干净。” 林寒也想到这点,所以她才想着雨夜出门。只是没料到楚修远跟她想到一块去了。既如此,俩人披上蓑衣,直接从西边翻过去。 西边院落人少,两墙之隔的塞北侯府的人更少,以至于他俩回来都没人发现。 翌日清晨,林寒和楚修远起晚了。 红菱以为俩人晚上“较量”,就让楚扬和楚玉陪大宝宝去西边游戏室玩儿。 辰时两刻,早饭端上来,林寒和楚修远才出来。 “娘是大懒虫,爹爹大懒虫。” 大宝宝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寒脚下一踉跄,楚修远连忙扶着她,问道,“你不是懒虫?” 小孩儿摇头,“我不是懒虫!” “你不是懒虫,天天比谁起的都早。”林寒道。 小孩儿使劲点一下头,“是的。娘,哥哥没我早。” “还不是因为你睡得早。”楚扬道。 小孩想一下,“我睡得早!” 林寒不禁扶额,这会儿又不讲条理,“那你起这么早,饿不饿呢?” 小孩老实说:“饿啦。” 林寒给他盛碗粥,“吃吧。” 小孩自个夹一块鸡肉。 林寒见他的小手很稳,就不再管他。 饭后,林寒让楚修远领孩子,她把昨儿晚上淋湿的衣裳翻出来交给红菱。 昨晚红菱离开时把脏衣裳都拿走了,又出来两套红菱困惑不已,“夫人,这是什么时候的?” “将军昨晚吃太多拉肚子,一夜起来两三次。”林寒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红菱不疑有他,“要不要给将军煮点姜汤?” “他身子骨好,没大碍。”林寒给他喝半个月空间水,以至于从去年到现在楚修远别说伤风,连个喷嚏都没打过。 只比日理万机的皇帝闲一点点的大将军也没意识到他的身体有问题——去年冬天老寒腿都没犯。 红菱点头,“那我送去洗。夫人——咦?” “怎么了?”林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姜纯钧提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身着甲胄,“看样子像是宫中禁卫,出什么事了吧。” 红菱:“是不是在小侯爷府放那个东西的人向陛下禀报了??” ※※※※※※※※※※※※※※※※※※※※ 又是三更的一天啊 家法伺候 林寒心说, 怎么可能。嘴上说,“可能是,我过去看看。” 到跟前那禁卫只说一句, “陛下宣大将军速速进宫!” 楚修远惊疑不定,身着常服便随那禁卫入宫。 几个孩子慌忙向林寒跑去。 林寒摸摸楚扬和楚玉的脑袋,抱起楚大宝宝, “别担心, 跟咱们无关。” “朝中大事?”楚扬问。 林寒点头, “在玩什么?” “娘, 爹爹又要出征?”楚玉问。 林寒摇头, “青黄不接, 马草不够, 不会此时发兵。至少要到五六月份夏小麦收上来。” 楚扬和楚玉放心下来, 随林寒去游戏室。 楚修远到宣室以为会看到他皇帝姐夫大发雷霆, 然而,却见他眉开眼笑。楚修远懵了,“陛下, 出什么事了?” 实则楚修远更想问, 怎么还笑啊。 商曜冲楚修远招招手, “好事!” “什么好事?”楚修远下意识问。 商曜:“吴承业瘫了!” “瘫——瘫了?”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商曜笑着说:“是你想的那样。昨夜大雨, 电闪雷鸣劈到他家厢房,厢房墙倒砸到正房,吴家正房年久失修,房梁被厢房的墙压塌,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吴承业腿上。” “厢房被雷劈倒?”楚修远忙问。 商曜点头, “朕也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吴家今早入宫请太医, 朕派人前去查看, 确实是厢房先倒。”把御案上的书本立起来,随后又立起两本,每本中间隔一个拳头,“好比一本倒下把后面几本全压塌了。” 楚修远还是不信,只因他让林寒打在大门那边的墙角上,离正房还有十几丈,不可能把正房压塌。除非她又打偏,打在正房和偏房的墙上。 楚修远越想越觉得他猜对了,“陛下,太后没事吧?” 商曜宣他进宫除了要告诉他吴承业瘫了,还有便是和他聊聊皇太后,“昏了好一会儿,刚醒。朕不日召韩王进京,你准备准备。” 回到府里楚修远命丫鬟把几个孩子领出去,就盯着林寒打量。 林寒苦笑,“你知道了?” “夫人果真异于常人,为夫什么都没说,夫人就猜到了。”楚修远阴阳怪气说道。 林寒:“这次不是我手歪,也不是我故意的,真是天意。” “既是天意,老天爷为何不自个动手?”楚修远并非气林寒搞事,而是气她连自个也瞒。 林寒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老天爷会站哪边。” “但是你知道,即便伤不了他,为夫也不会怪你。”楚修远道。 林寒不喜欢事事向人禀报,哪怕这人是她枕边人。 “你是在怪我,还是在同我吵架?”林寒瞪着眼睛看着他问。 楚修远噎住,都不是,他只是想听她说,下不为例。 可是看到林寒一副她没错的模样,楚修远算是明白他皇帝姐夫为什么从不碰性格刚烈的女子,不够给自己找罪受的。 可是楚修远又不喜欢事事顺着他,没主见的女子……大将军叹了一口气,“吴承业瘫了。” “没死?”林寒大为失望。 楚修远捏捏眉心,她果然非常人也。 寻常女子听闻此事不说色变,也不该失望啊。 “他要是死了,太后也会因此一病不起。”楚修远道。 林寒心说,这不正好吗。 然而,楚修远的表情不是。林寒不禁问,“太后不能死?” “太后乃陛下的亲娘。她死了,陛下对她的厌恶也会随之消失。哪天猜出是你间接害死太后,陛下会怎么做?”楚修远不待她开口,语重心长道,“你会引雷,可也难敌千军万马。” 林寒终于露出笑脸,“原来你是担心我啊。不用担心,我已做出替代品。” “什么替代品?”楚修远下意识往四周看。 林寒:“跟我来。”往东厢房走去。 推门进去,楚修远就看到室内多了几口大木箱。 林寒打开箱子,指着里面的东西,“别碰!还得再放些日子。” 楚修远连忙把手缩回去,压低声音问:“和你的引雷术威力相当?” “差不多。但是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向陛下禀报。”林寒道。 楚修远指着箱子,不敢置信,“这事你还想隐瞒?” “威力太大,你又是大将军。”林寒提醒一心向主的楚修远,“陛下纵然信你,也不可能一直对你深信不疑。哪天有那么一丝丝怀疑,小人趁机进言,你说陛下是留你全尸,还是留我一命?” 楚修远不假思索道:“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林寒心说,他现在不是是他还年轻,有精力辨别是非。过几年老眼昏花,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这东西你也听说过。”林寒小声说,“术士炼丹发现的火/药。” “火/药?!” 林寒:“没听说过?” 楚修远:“很多年前听说过一次,这些就是?那你还敢把它们放——” “这里有根引线。”林寒弯腰拿起一根线,“不点不会炸。还有这东西得放一段时间才能点着。” 楚修远不禁长舒一口气。 “瞧你吓的。”林寒笑道,“其实我还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禀告陛下,还不让陛下起疑。” 楚修远笑道:“需要我配合?”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一点就通。”林寒也笑了。 楚修远是真真拿她没办法,“需要我做什么?” “张淮会炼丹?” 楚修远点头。 林寒:“我记得你说过,每年夏收和秋收,匈奴都会抢夺边关百姓的粮食?去年没来,是因为被你打的元气大伤,今年恢复元气一定会来?” 楚修远:“十有八九。” “你和陛下谈论此事时趁机问问陛下,能不能做出火/药包,陛下倘若不知,你就说术士炼丹发现的那种,然后让张淮试试。”林寒道。 楚修远眉头微蹙,“他?可是他做出来,那你的这些?”还有何用。 林寒笑道:“他做不出来,你放心吧。然后你再对陛下说,我从你口中得知此事,自己在家没事琢磨出来了。” 楚修远明白,“不是你一个人懂,也不是你一个人会,恰巧你做出来,陛下只会觉得你聪明,而不会……” “不会认为我可怕。”林寒把他不好说出来的话直白地点出来。 楚修远:“那样陛下会对张淮很失望。” “他不会做什么人参丸,却骗陛下会做,可比失望严重多了。”林寒提醒他,欺君乃死罪。 楚修远早几年一直在边关,没见过张淮几次,跟他很不熟,以至于早忘了张淮因为什么被重用。 经林寒提醒,楚修远心底的那点愧疚消失殆尽,“我可以帮你,但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以后再也不用引雷术。”林寒抢先道。 楚修远:“不必如此,别再骗我就行了。” “好,我答应你。”林寒伸出手,“击掌为誓?” 楚修远瞥她一眼,抬脚出去。 林寒大步追上,“什么意思?” “我是你夫君,不是你的盟友。”楚修远停下,别有深意地说:“再把为夫当盟友,为夫家法伺候。” 林寒下意识想问什么家法,话到嘴边不禁瞪他一眼——色痞! 楚修远嗤笑一声,吩咐丫鬟晚上加道荤菜。 丫鬟婆子兴奋地欢呼一声,就要找为他们做饭的厨子晚上做红烧肉炖菜。 林寒看到这一幕,不禁瞪一眼楚修远,你可真会过日子。 楚修远笑笑:“今儿是个好日子,夫人不高兴?” 林寒白他一眼,去找几个孩子。 楚修远笑呵呵跟上去,“内忧已除,明儿让沐儿回来住上几日,给他解解馋?” “是你想吃吧。”林寒瞥他一眼,冲楚扬和楚玉招招手。 大宝宝跑过来一把抱住林寒的大腿,“娘,我也想红烧肉。” 林寒弯腰抱起他,“早上没买。等一下让采买出去买,晚上做。大宝,二宝,你俩想吃什么?” 楚扬认真想想,“我想吃娘说的火锅。红菱说咱家有火锅,娘,咱们什么时候吃火锅啊?” 楚扬口中的火锅就是烧炭的铜锅,不是林寒从空间里拿的,是府里的。 林寒嫌自个吃自个煮麻烦,又不是很想吃,所以嫁到将军府这么些日子一次没吃过。 “二宝也想吃?”林寒问楚玉。 楚二公子点一下头,“想吃。” 林寒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见她这样就知道林寒不想吃,在找不吃的理由。怎奈大将军有好几年没吃过,不提不想,一提起就忍不住吞口水,“既然他们这么想吃,晚上就吃火锅。” “耶!吃火锅啦!”楚扬兴奋的跳起来,“娘,我吩咐采买多买些菜。”一步到门外,猛然停下,“娘,除了菜还买什么?” 林寒很想说什么都不买。红烧肉、清蒸鱼、小鸡炖蘑菇不好吃吗。 吃什么火锅! 然而,一家人五口连大宝宝都不站她这边,林寒只能说:“青菜咱们院子里都有,让采买多买些羊肉,买两条鱼,再杀两只小公鸡就行了。” 楚玉惊呼,“这么多?我们吃不完啊。” 此时的人爱吃鱼生,所以能在王侯将相家做菜的厨子都会片鱼片。林寒要买鱼,就是打算在火锅里煮鱼片。 鸡肉自然是分解后腌制一下烤着吃。 都有火锅了,怎能没有烧烤。 林寒想给孩子们个惊喜,便说:“火锅要吃一会儿煮一会儿,等锅里煮熟肚子里的都消化了,所以要比平常多才够咱们吃的。” 楚修远点头,“你娘说得对。大宝宝一个就能吃掉一条鱼。” “我没有!”小孩儿突然很大声说,“我不是饭桶,我也不是小胖猪。”、 林寒险些没抱住他,“那你是什么?” ※※※※※※※※※※※※※※※※※※※※ 生理期,肚子不疼,但犯困眼晕,一章写四五个小时,也是没谁了 火锅烧烤 “我是, 我是——”大宝宝结结巴巴好一会儿,灵机一动,“我是娘的大宝宝啊。” 楚修远和林寒同时笑了。 小孩以为他没说清楚, 抬头挺胸,大声说:“我是娘的大宝宝!” 林寒担心脱手,连忙安抚, “好好好, 你是娘的大宝宝。”顿了顿, “大宝宝, 娘有个问题想问你, 以前哥哥喊你大胖猪, 你说你是小胖猪, 可你刚才又说不是, 为什么啊?” 小孩儿认真说, “胖猪是要吃掉的。我才不要被吃掉呢。”说完一脸得意,我聪明吧。 林寒和楚修远俱一愣,随后二人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孩子果然还是个孩子, 别管偶尔表现得多么早慧。 楚修远开口道:“既然是大宝宝, 就别让你娘抱了。” 小孩伸手搂住林寒的脖子, 理直气壮, “大宝宝也是宝宝呀。” 楚修远被噎了一下,顿时想给他一巴掌,这孩子究竟属什么的,一会儿像个小孩, 一会儿变成小无赖。 “宝宝, 能不能让爹抱会儿?”楚修远伸出手。 小孩儿毫不迟疑地摇头, “宝宝只喜欢娘抱。” 林寒力气大, 抱一会儿也不累,可小孩使劲箍住她的脖子很不舒服,“宝宝,还想吃火锅吗?厨子不会做,娘得去教他们。” “我和娘一起啊。”小孩说的很干脆。 楚修远上去掰他的胳膊,“你娘双手抱着你,怎么教厨子?下来!” 小孩以为他爹爹想抱他,正要挣扎,听到最后俩字,立即松开他娘亲,双脚沾地就拉林寒的手。 孩子跟林寒亲,林寒很高兴,但是父母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缺一不可。林寒便故意说,“你爹爹要教两个哥哥射箭,你不去?” 小孩儿扭头找他哥哥。 楚扬故意说:“爹爹没说要教你,你不准跟着我们。” 小孩儿脑后有反骨,越是阻止他越要做。林寒等人都看出这点,所以楚扬一说完,楚玉就伸手阻止,“不准跟着我们。” 小孩绕过他朝楚修远跑去,“就跟,就跟。“哼一声,转身冲楚修远伸手,”爹爹抱抱。” 楚修远心说,这会儿又要爹了。 “不跟你娘去庖厨?”楚修远明知故问。 小孩儿很是善解人意的说道,“娘忙,我不可以去。” 楚修远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不等他娇滴滴怪叫,开口道,“大宝,二宝,把你们的弓箭取来。” “我的呢?”楚大宝宝开口。 楚修远:“你有吗?” 小孩就像找他娘,可惜他娘早走了,“……娘没给我买。” “先用哥哥以前的。”楚修远给楚玉使个眼色。 楚二宝把他以前的弓箭找出来给大宝宝玩儿。 大宝宝人小力气小,拉开弓,箭掉在地上。小孩儿瘪嘴就要哭,就看到他爹爹手中的箭飞出去,钉在荔枝树上一动不动。 小孩惊得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惊叹。 楚修远回过神,笑看蹲下去,“要不要爹爹教你?” “要要!”小孩点头如捣蒜。 楚修远:“很累,不准哭!” “我才不哭呢。”小孩哼一声,自个捡起地上的箭,仿佛前一刻眼泪险些流出来的人不是他。 楚修远的目的达到,也懒得理小孩方才什么样,握住他的小手,架着他的手臂,嗖一声,小小的弓箭飞出去。 小孩亲自感受到这神奇的一幕,惊得合不拢嘴,许久许久,久到家丁把箭捡回来,小孩才回过神,抓起楚修远的手,“还要,还要,爹爹。” “我再帮你两次,你自己试一下。”楚修远道。 小孩儿使劲点一下头。 然而,试了三次还不行,小孩气得要把摔弓扔箭,躲在墙角偷看的林寒走出来,明知故问,“怎么样?” “娘,它坏。”小孩举起弓箭,“不听我的话,听爹爹的话。” 林寒想把他的嘴给缝上,“我还以为是爹爹力气大,你力气小。原来不是啊。那就把这把弓箭扔火里烧掉。以后哥哥用弓箭把树上的果子射下来,别怪娘和爹爹不教你。” 小孩放下手,瞅瞅东西两侧的果树,“我——我爬树!” 林寒:“你跑的快还是弓箭快?” 小孩很想“大言不惭”他跑得快。然而,他刚才亲眼见过,弓箭比他快。抱着弓箭朝林寒跑去,“娘,我饿了,没力气。” 林寒被他气笑了,每当不想做某件事,就改说别的。 “你拉不开弓是因为饿了没力气?”林寒问。 小孩儿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楚修远不禁嗤笑一声,他还真好意思承认。 小孩扭头看看他爹爹,“我是饿啦。” 楚修远都不想搭理他,“跟你娘回屋,弓箭给我。” 小孩抱紧,“哥哥给我啦。”不等他爹再看看,就推林寒的腿,快走,快走。 林寒伸出手,“我给你拿着,谁都不给。” 小孩立即递过去,见林寒还空着一只手,把自个的小手递过去。 楚扬等他走远才问他爹,“我们还练不练啊?” 楚修远点头,小哥俩弯弓射箭等他们爹爹指点。 楚扬和楚玉累得满头大汗,厨子也把膳食准备好。 饭后,一家五口各回各屋。 午睡醒来,采买已把晚上吃火锅所需的肉买回来,厨子杀鱼宰鸡,准备晚膳。 傍晚,林寒去厨房调两个锅,一个自然是麻辣味的,一个是清汤的。 酉时两刻,天色暗下来,丫鬟婆子把火锅和烤炉以及各色蔬菜呈上来,楚大宝宝的眼直了,惊呼道:“好多好吃的啊。” “只是看起来好吃。”林寒交代丫鬟烤鸡翅和五花肉,她煮火锅。 楚修远知道林寒不想吃火锅,见状帮林寒一起煮,熟了也是先放她碗里,让林寒吃,他照看几个孩子。 林寒的心情大好,大宝宝不好了,瘪瘪小嘴就哭。 楚修远头疼,“你又怎么了?” 楚扬指着通红的麻辣锅,“他非要这里面的,我跟他说辣,他还不信。” “你自己要吃,辣了怪谁?”楚修远不等小孩找理由,“怪你自己,别吃了。”让丫鬟倒杯温水,“先吃点饼,然后等着吃烤鸡翅。” 小孩见他爹这么不疼他,就喊他娘。 林寒:“这事不怪哥哥,怪你。你是想让我揍你一顿,还是罚你不准吃鸡翅?” 小孩瘪瘪嘴又想哭。 林寒板起脸说道:“娘喜欢听话懂事的乖宝宝,不喜欢不讲道理的坏孩子。” “我是乖宝宝!”小孩慌忙大声说。 林寒:“还怪哥哥吗?” 小孩哪敢,就着丫鬟的手喝掉半碗水,让丫鬟给他夹清汤里面的肉。 林寒松了一口气,真怕小孩哭起来没完。 然而,大宝宝知道娘亲疼他,也是有自己的原则——他有错在先,再闹也没用。接下来便老老实实吃饭。 吃的时候三个孩子很兴奋,吃饱后楚玉忍不住开口,“这个火锅好麻烦,还没烤肉快。” 林寒心说,不愧是她儿子,跟她想一块去了。嘴上说:“因为这东西适合冬天吃,尤其是寒冬腊月。” “为什么啊?”楚扬问。 楚修远解释,“菜不会冷,屋里还热乎乎的。” “对哦。”楚扬想象一下,“我有时都恨不得在榻上吃。” 林寒:“榻上?” 楚扬点头,“被窝里多暖和啊。娘,你不想吗?” 林寒前世过了十几年苦日子,来到古代又过好几年,嫁给楚修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已经很满足,哪有空想别的。不过,楚扬这么一说,林寒倒想起一件事,但现在不适合做,便笑着说,“是很好。所以你们现在是不是该去洗漱?” “啊?”林寒的话突变,几个小孩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修远开口道:“你们明儿都要上课。”目光停在大宝宝身上,“你第一天上课就想迟到?” 小孩不能理解什么是迟到,但他能感觉出来不是好事,“我才不要迟到。”撑着长几站起来,冲绿荷招手,“我去洗澡。” 绿荷抱他离开,楚扬和楚玉跟上去。 林寒和楚修远也回房洗漱。 天色还早,俩人身上舒服了也睡不着,便穿戴齐整出来转转,顺便消消食。 楚修远和林寒绕到后面,借着月光看到培育棉花苗的地儿,楚修远忍不住问,“那东西还得多久?” “再过几日吧。”林寒也说不准。 过了四五天,林寒拿掉盖在上面的麦秸,棉花苗长大了,也死掉近一半。究其原因,林寒不得而知。但能得一半,已大大超出林寒预料,便令老何等人种下去。 棉花种好,林寒又命奴仆种几分红芋和几分玉米,又在墙边撒上一些小麦。 撒小麦的时候,林寒忽然想起她空间里好像有芝麻,也不知是生的是熟的,又放了多少年。林寒找出来扔在水里,往里面加几滴山泉水,就命奴仆撒下去。 楚修远见那东西极小,不像主食也不像瓜果蔬菜,忍不住问:“什么东西?” “胡麻。长出来乍一看跟咱们这里的麻差不多。”林寒道。 楚修远皱眉,“麻那么便宜,你种它做什么?” “我们的麻可以织布可以编成绳来用。胡麻只有子可以用,而且是做油。”林寒道。 楚修远笑了,“你之前说黄豆也可以做油,折腾几年也没做出来。胡麻那么小,你是打算跟它较上一辈子?” 林寒白了他一眼。 楚修远:“我说中了?” “你说错了!胡麻跟黄豆能一样吗?”林寒不待他开口,“不一样。黄豆得使劲碾压,胡麻弄熟了慢慢晃悠,就能把油晃出来。” 楚修远不信,“说得轻巧。” “如果做出来了呢?”林寒问。 楚修远:“夫人让为夫坐着,为夫绝不站着。” 林寒正想说好,听清楚他说的话,“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楚修远小声说:“东厢房的几箱东西还没处理掉,这个胡麻既然不可以吃,等几年再种吧。” 林寒:“种出来也可以先瞒着陛下。陛下问起来,就说我忘了好了。”反正这事她常干,皇帝已懒得跟她生气。 楚修远听出她潜意思,莫名想笑,“这话只能在家里说说。” “我傻啊,跟别人说这个。”林寒道。 楚修远笑道:“你不傻,比任何人都——”突然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楚修远连忙把剩下的话咽回去,同林寒转过身,就见今儿当值的门房疾跑过来。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出事了。 林寒开口道:“是我两个妹妹找来了,还是大将军老家的人?” 门房猛地停下。 “怎么就不能是宫里的人?”楚修远开口。 林寒:“宫里来人会随他一起进来。”看向门房,“谁?” 门房欲言又止,“都不是,是……” ※※※※※※※※※※※※※※※※※※※※ 本来不想写,又怕过两天经期过去人懒下来,就想着写得慢也要写。 ps: 感谢在2020-08-06 12:00:00~2020-08-08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暗月舞流殇 5个;爱吃鱼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草青青 145瓶;g3 50瓶;杜晓微 40瓶;爱吃鱼的猫 23瓶;呦呦、46125040、暗月舞流殇、恬灵之舞、喳喳 20瓶;茗茗 15瓶;微、小羽、一碗米饭、就不盖被子就不盖、28799876、阅悦悦 10瓶;空白点点点、进击的铲屎官、大龄失学儿童、阿乐、毛朵朵、祝格格 5瓶;44923372 4瓶;俢太 3瓶;谁还没吃过包子 2瓶;一夜夏天、yoyo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塌地陷 楚修远皱眉, “吞吞吐吐什么样子!我和夫人还能吃了你。” 门房忙不迭道:“小公子的外祖父、外祖母以及舅父来了。” “谁?”林寒没听明白。 楚修远懂了,“宝宝外祖一家?” “他们?”林寒愣住,继而疑惑不解, “他们来干什么。” 忽然想到某种可能——外人都传大将军克父克母克兄克妻,是因皇帝商曜下了禁令,除了府里和宫里少数人, 没人知道大宝宝的娘死的蹊跷。包括大宝宝外祖父一家。 那家人以前不敢来, 极有可能担心楚修远克他们。现今敢来只因林寒嫁过来两年, 安然无恙, 府里没再死人——大将军不再是天煞孤星。 思及此, 林寒转向楚修远, “你打算怎么做?” 楚修远冷笑,“告诉他们真相,一劳永逸。” “您可是大将军。”林寒提醒他, 主动告诉外人他被绿, 谁信啊。 楚修远:“她并未和我娘以及大宝、二宝的娘葬在一处, 由不得他们不信。此事因我而起, 我过去便可。” 林寒乐得轻松, 闻言连脚都没动。可是想到大宝宝把她当亲娘,什么都不做林寒总觉得不安, 便命红菱把所有奴仆找来, 禁止他们谈论大宝宝的生母。 如有发现,一律法办。 府里人都清楚他们的当家主母连皇帝都敢嘲讽,想收拾他们, 即便他们啥事没犯, 也能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至于从此以后, 再也没人提三个孩子的生母。 楚修远也没让林寒等太久, 大约一炷香,楚修远回来了,脸上还有些许喜色。 林寒瞧见这点顿时好笑,“把家丑说出去,你还高兴起来了?” “我一直觉得他们会找来,如今把人解决,仿佛拔掉一根刺,换你也高兴。”楚修远睨了她一眼,“还是你想他们三天两头过来烦你?” 林寒连连摇头,随他到中堂才问,“怎么这时候找来?不年不节的。” “青黄不接。”楚修远道。 林寒恍然大悟,“打秋风?不对,我听说她乃长安人氏,她爹还是个小官,按理说不穷啊。” “她有两个弟弟,都到了成婚年龄,想一次在长安买两处小院,备两份彩礼,对他们家来说有些难。”楚修远想一下长安物价,“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不能为了娶两个儿媳就不过了,所以……” 林寒笑道:“便想到您这只大肥羊——用青黄不接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骗点钱财。” 楚修远摇头笑笑,没有反对,而是说:“这种事以后可能还会有,再遇到直接把人打发了,不然这辈子都扯不清他们。” 林寒想说,不是已经打发了。忽然想到他三个娃三个娘,大宝宝这边解决了,那边两家更穷,找上门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不怪无论古今婚嫁娶亲都讲究门当户对。 “我知道该怎么处置。”林寒心说,对她感恩戴德的,她可以送点东西,钱是不可能的。要是跟林家那群人一样,林寒心底哼笑,不让他们滚出长安,她都不姓林! 楚修远自是对林寒一万个放心,说出来是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明天沐儿回来,咱们再吃次火锅如何?” 林寒愣住,反应过来惊了,“你还没吃够?” 楚修远摸摸鼻子。 林寒:“哪道菜戳了你的心?” “你煮的那个麻辣锅。”楚修远很是不好意思的说出来。 林寒笑了,原来是她的手艺收服了大将军,“行,我等一下就把做法交给厨子。” 翌日清晨,林寒把大宝宝哄去学堂,就去教厨子做辣椒油。 做好之后林寒拿块炊饼蘸点尝尝,顿时辣的脸通红通红,红菱吓得去舀凉水,“夫人,快喝。” 林寒一口气灌半瓢凉水,把厨子吓得不轻,纷纷要把辣椒油扔掉。林寒连忙抬手阻止,“往里面加点醋和——”香油。可惜芝麻刚种下去,“算了,先加一点点醋。我觉得辣,将军可能觉得刚好。” “夫人,我扶你回房歇会儿?”红菱担忧道。 林寒顶着一张大红脸也不好在府里晃悠,同红菱回到寝室,林寒让她出去,就潜入空间找花生。 末世前几年林寒还种过花生,后来粮食紧缺,林寒又忙着打丧尸,就没再种过瓜子、花生这些不顶饿的东西。 而今吃穿不愁,林寒没想到就算了,想到自然找出来种下去。 府里没空,林寒就种空间里,得到优良种子,想什么时候种什么种。 在空间里忙乎一通,林寒累得满头大汗,睡一觉醒来,楚沐回来了。 不出林寒所料,楚沐人瘦了,精神了,看起来稳重多了。然而,也只是看起来。跟大宝宝在一块没两炷香,一大一小就叨叨起来。 楚沐得知大宝宝不但进了学堂,还在学射箭,就花式嘲讽大宝宝。 大宝宝如何让他,挥着小拳头就揍他。 楚沐边躲边继续嘲讽,“你得再练五,不,十年武功,才能追上我。” 小孩儿停下来,转身找他爹爹,“我要学武功!”认真而且很大声说。 楚修远:“你太小,还得再过两年。” “我不要!”小孩儿高声道。 林寒接道:“揠苗助长的故事听说过吗?” 小孩儿下意识摇头。 林寒:“把苗拔/出来,苗没长高反而死了,我没跟你说过?” 小孩想起来了,瘪瘪嘴带着哭腔说:“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娘,我不要死……” 楚修远瞪一眼楚沐,看你干的好事。 楚沐:“你不会死。我也是七岁才学武。我学了十三年,肯定比你厉害。等你——” “我也要学十三年。”小孩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嚷嚷。 大宝宝太娇气,楚修远一直担心他变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闻言放心下来,笑着说,“你学十五年,比他多两年,定能把他按在地上揍。” 小孩儿想象一下,他把楚沐踩在脚下,破涕为笑,“我学十五年。” “大将军,夫人,小公子,学武也得用饭啊。”绿荷开口道。 林寒猛然想起晌午了,“对对,摆饭。”随后把麻辣锅和辣椒油放在楚沐和楚修远那边。 林寒担心两个饭量大的吃太多上火,见楚修远从锅里夹块肉就刷辣椒油,忙提醒,“这东西上火,饮去火茶也没用。” 楚修远知道林寒极少在吃食上面开玩笑,连忙从清汤里夹几块肉,把上面的辣椒油分去一些。 楚沐摸一把额头上的汗,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能回来过几天?”林寒问。 楚沐伸出四根手指。 饭毕,林寒吩咐庖厨,明儿多买些羊肉、鸡肉和鱼,少买点猪肉。羊肉、鸡肉和鱼肉都不怎么长膘,所以小侯爷在家呆四天人也没胖,自然也没引起同僚的羡慕嫉妒,皆以为他回城有事。 随着楚沐回去,天也变暖了。 楚家一众脱掉厚厚的冬衣,换身轻薄款,林寒种下去的棉花也活了。 几个孩子上课的时候,林寒就把棉花种植手册翻出来,把上面的种植方法用繁体抄下来,交给何安,让他念给他爹老何听。 何安年纪不小,林寒不想再养出个有二心的奴才,就在府里给他挑个年纪相仿的丫鬟,让两人在府里成亲。 何安想攒点钱,给爹娘买块地,种些红芋和玉米留他们吃,再在城外买个小院给妻子住,所以一家四口不但干活卖力,何安也没敢要孩子。虽为夫妻,也一直分开住,他在库房,他妻跟府里的丫鬟住一起。 林寒头天把种植手册给何安,老何当晚就搬去他儿子那儿,父子俩点灯熬半宿把那本书吃透,翌日清晨,老何就去收拾棉花。 在老何的精心照料下,棉花一天一个样。没过多久,棉花长出花骨朵,种在墙边的小麦也抽穗了。 某天清晨林寒起来,看到满院子果子,才意识到夏天到了。 夏天到了,也预示着冬小麦要收割,匈奴蠢蠢欲动。 不出林寒和楚修远所料,五月底,皇帝商曜收到边关急报,楚修远刚端起碗就被禁卫宣进宫。 林寒见状也吃不下,命红菱给楚修远收拾行囊。 楚修远回到家看到什么都准备好,顿时哭笑不得。 “怎么了?”林寒被他笑的一头雾水。 楚修远:“为夫要不是知道夫人贤惠,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早点走。” “是你说的,匈奴再来就出兵。如今万事俱备,难道不是择日出发?”林寒不信,退让妥协可不是商曜。 楚修远点头,“但这次我不去。” “那谁领兵?”林寒更想问,还有谁能带兵。 楚修远:“陛下拨给沐儿一万骑兵,命他急行军,来回顶多两个月。” “啊?”林寒惊呼,“急行军?!追那股侵扰边关的匈奴?” 楚修远点头,“后天出发。” 还真是急行军。 林寒忙问:“那你有没有跟陛下说火药的事?” “我——我忘了。”楚修远当时只顾得跟他皇帝姐夫商量出兵策略,连口水都没喝。出了宫门才发现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 林寒就知道是这样,“那我那些东西怎么办?”说着,眼中一亮,“让沐儿带去边关?” “不可!”楚修远断然拒绝。 林寒也知道不可,“可是——”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东西做好要放置一段时日,那要是放个两三年,还能用吗?”楚修远问。 林寒想想,“可以!” “那就行了。”楚修远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明儿便同陛下说这事。” 林寒:“记得张淮。” 楚修远点头,翌日见到商曜就试探着问,可不可以把术士发现的火/药用在战场上。 商曜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就说不可能。待楚修远离去,商曜越想越觉得不可能也可以试一下,下午就宣张淮,命他炼制火/药。 没过几天,林寒从楚修远口中得知此时,就开始算日子。 一个月后的一天,楚修远前脚进宫,林寒就驾车出城,直奔离长安最近的山头。 巳时三刻,商曜指着地图正同楚修远说,楚沐应该到哪儿哪儿,就听到轰隆隆一声——天塌地陷。 皇帝商曜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跳上御案,拽着楚修远往外跑,“地龙翻身,速去椒房殿,保护太子!” 楚修远仓皇跟出去,到外面停下来,房屋未塌,四周安静,一切都很好,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坏了!” “怎么回事?”商曜懵了,余光注意到楚修远神色不对,“你知道?!” ※※※※※※※※※※※※※※※※※※※※ 赶在十二点之前又写一章,我太强了....你们先凑合看,我歇一会儿再捉虫 宽衣解带 楚修远不想知道, 大将军也恨不得自个原地消失。然而,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陛下,臣有事禀告。”楚修远小声说。 商曜冷笑一声, “那阵巨响是你夫人搞出来的?”不待楚修远开口,掉头往室内去,大声道:“不是地龙翻身, 都散了。”随后坐到御案后方, 遣退左右, 盯着楚修远, “说吧!” “陛下可否记得臣月前提到的火/药?”楚修远容商曜回想一番, 才继续说, “当日便是夫人先提起此事。臣觉得她不懂炼丹,也从未接触过那些药材,就同她说陛下身边的张淮精通此道, 可以把此事交给张淮。 “夫人认为臣小瞧于人, 就要试试。”楚修远小心措辞, “微臣觉得拦不住, 就让她试一试, 不成也好死心,没想到……没想到……” 商曜:“朕替你说, 没想到她试成了。你的夫人你不了解, 没十成把握的事她会开口?!” “可是她不会炼丹,臣也从未听她提过。那日说到此事只因臣告诉夫人,陛下命楚沐率领一万骑兵急行军追击匈奴。”楚修远道。 商曜相信楚修远的说辞, 因先斩后奏的事, 林寒不是第一次干, 早已熟能生巧。 “如今说这些还有何意义?”商曜盯着楚修远问, “她什么时候做出来的?” 楚修远假装思考,“十多天前。但微臣不信,因她做出来的东西不是丹药。”用手比划一下,“比臣的拳头大,还很潮湿,就以为她做坏了。”说完低下头等骂。 楚修远方才惊疑不定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商曜相信他不知林寒今日试药,“你也不知她此时在什么地方?” 出乎商曜意料,楚修远点头。 商曜:“你知道?” “夫人曾嫌前往凤翔县的路颠簸,还说什么要想富先修路,修路就要石子路。臣同她说,上山采石难,把石头砸碎难上加难,老百姓修不起,朝廷也修不起。”楚修远边回想边说,“夫人便再也没提过。”顿了顿,“臣刚才听那声音,倘若没猜错,她此时应该在山脚下。”抬手指向大山所在方向,“一来试药,二来把石头炸碎铺路。” 商曜想想,觉得有道理。但他也发现一点,“你夫人想做火/药不是因为朕命楚沐出征,是为了修路。” “啊?”楚修远惊了,还可以这么解释。 商曜哼一声,“也只有你相信她的说辞。楚沐出征不过是她把那东西做出来的借口。指不定背着你琢磨多久了。年后那几个月你时常去军营,她把你库房搬空,你知道吗?” 楚修远还真不知道,他这两年都没去过库房。 商曜见他哑口无言,颇为无奈,“你呀,也长点心眼。”顿了顿,“幸好你是我朝大将军,要是城门小吏,她——” “她也看不上微臣。”楚修远接道。 商曜不禁起身,“还不算傻。”说着往外走。 楚修远下意识跟上,“陛下……” “以你夫人的聪明,府里想必还有。”商曜停下转过身,“留着应付朕的,对吗?” 楚修远想想,“好像有两箱,方才只响一阵,应该还有。” “咱们去找她。”君臣二人到大将军府,把那箱东西抬上马车,直奔离城最近的那座山,还没到跟前,君臣二人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商曜笑了,“你夫人在等你和朕。” 楚修远笑着说:“夫人猜到微臣能想到是她,继而禀告陛下。” 林寒没打算继续糊弄他,商曜心中怒气散去些许,下车朝林寒走过去,“楚夫人了,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托陛下的福,妾身很好。”林寒低头装恭顺。 商曜冷笑,“朕不好!” “陛下病了?太医来了吗?没来快回去吧。”林寒急急道,“陛下乃万金之躯,耽误不得。” 商曜的嘴巴动了动,抬手指着她,“少跟朕做戏。”注意到她身后满地碎石,“这都是你干的?” “不是,是它。”林寒指着侍卫抬过来的箱子。 商曜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正是他从楚家搬来的那箱,“楚夫人也不打算解释解释?” “陛下,这是方子。”林寒拆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呈上去。 商曜顿时觉得一拳打在空气中,有心再数落她几句都说不出来,这个女人,幸亏是女子,若为男儿,不是她死就是他忘。她是被他杀死,他得被她气死! “别以为这样就算了。”商曜接过来,没好气道。 林寒:“以前术士练炸了丹炉,陛下如何处置?” “朕处置他做什么?”商曜奇怪,炼丹炸炉很正常啊。 林寒:“他的丹炉炸了您都不处置,您却要处置妾身一弱质女流,陛下,此举非君子所为。” 商曜呼吸一窒,好吗,在这儿等着他呢。 “陛下,夫人胡言乱语,您切莫当真。”楚修远连忙出来和稀泥。 商曜最烦楚修远这点,可是若没他瞎掺和,他和林寒其中一个坟头上都该长草了。 “朕看她清醒得很!”商曜瞪一眼林寒,打开那张纸,发现上面许多东西都是炼丹必须用到的,不禁皱眉,“楚夫人,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林寒:“陛下不信?妾身拿到这张方子也不信,这种丹药吃下去人不死也得残。” 商曜见她已把话说到这份上,反而信了,小心收好,便指着那箱东西,“是扔出去还是怎么着?” 楚修远走过去把里面的引线拿出来,林寒把火折子递过去,禁卫不由得上前挡在商曜身前。 林寒见状笑了,“这东西能把人炸的血肉横飞。陛下,您离远点。夫君,点着立即跑过来。” 商曜不禁问:“之前谁点的?”说出来觉得他问了句废话,这东西只有林寒了解,除了她还能有谁。思及此皇帝心生佩服,她果真非常人也。 “陛下,夫人同臣说过一二,臣过去便可。”楚修远单手把箱子拎到山脚下,看到林寒和商曜离得很远,楚修远才那引线拉出来点火。 跑到商曜身边,楚修远就听到林寒说,“捂住头趴下!” 众人趴下,轰隆隆一阵巨响,尘土飞扬,鸟兽散去,天地归于平静,商曜久久不能回神。 林寒担忧不已,暗戳戳楚修远的胳膊。 楚修远无奈地摇摇头,又过一会儿,开口道:“陛下,那里面有二十个。” 商曜陡然清醒,“二十?!” “战场上没法一次用这么多。”林寒接道,“一次一个顶多炸死几个人,炸晕几匹马。近身交战,还是要用刀枪剑戟。” 商曜放心下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忽然发现一点,“也不能用来抵御匈奴?” 匈奴乃游牧民族,出门皆骑马,这东西还没点着匈奴就跑了。 林寒知道这点,不想说出来也不得不说,“遇到大批匈奴可以,但也会惊着咱们自个的马。”不待商曜开口,“比起用在战场之上,妾身认为它更适用于别处。” 商曜哼一声,“开山修路!” “陛下聪慧无双,妾身不能及也。”林寒恭维道。 商曜冷笑,“少用哄你家大宝宝的语气哄朕!这事朕先给你记下!”指着林寒,“也别想要什么——”看到楚修远突然挤眉弄眼,皇帝商曜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个女子还有事瞒他,“别想朕重赏。倘若这方子属实,朕——” “赏别的?”林寒忙问。 商曜:“红芋玉米各两千斤!”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寒提醒他。 商曜没好气道:“朕乃天子!” 林寒心说,天子也是人,人心都是歪的,今儿说过的话明儿忘记,多正常啊。 商曜只看林寒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憋着什么好话,也懒得听她说,掉头走人。 楚修远下意识跟上,注意到林寒,拉住她的手,小声说:“此事回家——” “家法伺候?”林寒打断他的话。 大将军的表情顿时精彩了,红了白白了红,恨不得把她的嘴个堵上,“快跟上!” 林寒不想人尽皆知,所以就自个驾车出来的。随楚修远上车,禁卫就上去为两人驾车。 商曜到车里发现还剩他一人,他的大将军找老婆去了,暗骂一声,就命禁卫回宫。 楚修远和林寒直奔大将军府,到府里楚修远拽着林寒去寝室。 林寒挣开他的手宽衣解带,楚修远疑惑,“你干什么?” “不是要用家法?”林寒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 楚修远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哪天死了也定是被她给气死的。 稳住心神,楚修远把她的衣裳穿好,“别气我。当初是怎么说的?我和你一起,我和你一起去,又趁我进宫自个一人偷偷溜出去。多来几次,我没死在战场上,也被你给吓死了。” “那你胆子还真小。”林寒说着啧一声。 楚修远噎了一下,“陛下很生气。因为陛下以为地龙翻身,险些吓晕过去。所以在你和陛下讨价还价的时候,我向陛下使个眼色,你还有事瞒着他。” 林寒猛地抬头,“难怪他说赏赐的时候停顿一下。” “胡麻,胡麻!”楚修远道,“早晚要告知陛下。” 林寒点头,“我是要说,但不是这么说出来。” “那你想怎样?”楚修远不解,两千斤玉米和红芋也不少了。 林寒:“我要张淮。” 楚修远张口结舌,“你你你要谁?!” “瞧你紧张的,我要收拾他。不是要他干别的。”林寒说着白了他一眼。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问:“你还想干别的?” “我想你同意吗?”林寒笑眯眯看着他。 楚修远深吸气,“我同意,除非我死了!” “这不就结了。”林寒瞥他一眼,开门出去,楚大宝宝拿着一捧白花向他跑来。林寒乐了,“大宝宝送给娘的?” 小孩停下,使劲点一下头,双手举起来,“娘,给你花,香香的。” “真乖!”林寒摸摸小孩的脑袋,“想要什么?” 小孩不假思索,“我想吃西瓜,切成一半我用汤匙挖着吃。” “你还真会吃。”楚修远出来瞥一眼林寒手里的花,没好气道,“跟你娘学的?” 林寒:“我儿子当然是跟我学的。” “谢谢娘。”大宝宝转身就喊,“绿荷,娘同意啦,快去切瓜吧。” 林寒摇头失笑,转手把花递给楚修远。 楚修远没接,“给我做什么?” “也不知大宝宝在哪儿采的,油乎乎的。”林寒说着不禁皱眉,猛地睁大眼,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神色骤变,和林寒相视一眼,夫妻二人齐齐往后面跑去。 ※※※※※※※※※※※※※※※※※※※※ 晚上还有~~~ 吓哭大宝宝 不明所以的丫鬟小厮连忙跟上。 到后面就看到男女主人的脸色异常难看, 隐隐压抑着怒火。 红菱小声试探,“夫人,出什么事了?” 林寒深深吸一口气, 转向楚修远, 你是怎么想的。 楚修远看了看一排排只剩叶子的胡麻, 怒道,“我今儿要不揍死他,我——放手, 夫人!” “他好像不知道,你我也没说那些可以吃。”这点是林寒突然想到的,为此揍大宝宝一顿, 小孩非但不服,还有可能趁他们不注意把剩下的折了。 自个儿子什么德行,楚修远同林寒一样清楚, 他干得出来。 楚修远:“你说怎么办?” “你去跟他讲道理,把胡麻形容的天上有地上无。”林寒想一想,“我在旁边哭, 他对此深信不疑, 极有可能自责难过。” 楚修远觉得不可能, 可是对付皮上天的小孩,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只能软硬兼施。 “姑且试试。”楚修远沉吟片刻说道。 林寒让红菱给她拿块姜。 楚修远闻言疑惑不解, 收拾大宝宝个熊娃娃要姜做什么。 “有姜才能哭出来。”林寒道。 楚修远恍然大悟, 顿时忍不住同情他儿子, 继而一想这次“情有可原”, 小崽子以前可没少干坏事, 值得一次狠的。 到主院, 楚修远板起脸把大宝宝叫到跟前,指着他手里的花对小孩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花啊。”大宝宝歪头看着他爹,“我给娘的,不是给爹爹的。” 楚修远瞬间想给他一巴掌,“不论给谁,你都错了。知道为什么?你娘是不是跟你说过,后院的花花草草不能动。” 小孩儿眨了眨眼睛,“娘没说这个不可以。” “都不能动就包括这个。”楚修远道。 小孩张了张口,楚修远正以为他无言以对,就听到小孩理直气壮地说,“娘说的时候又没有。” 楚修远下意识想问,你怎么知道没有。忽然想到他不可能记得去年有没有种胡麻,但这样讲可以免于责罚,“谁说没有?去年——” “绿荷说没有。”小孩儿大声道,“爹爹,不要骗我,我长大啦。” 楚修远转向绿荷,“你说的?” 绿荷忙不迭道,“小公子问奴婢这白花可不可以吃,奴婢说不知道,夫人今年刚种的。小公子说,夫人没做给他吃,地上还落一层,不可以吃,就,就掰这么一把。”指一下楚修远手里的花。 楚修远:“你怎么不拦着?” “落到地上都不许我送给娘?”小孩儿瞪大眼睛,不待楚修远开口,转向林寒,“娘,爹爹坏,你别跟爹爹好,跟我好吧。我的榻给娘一半。” 林寒想笑,扭头看楚修远,你怎么看? 大将军心梗,又想揍娃,“大宝宝,少跟我扯这些。你知道我和娘为何审问你?” “你审我,娘没有。”小孩说着,哼一声,朝林寒走去。 楚修远空着的那只手抓住小孩,“这可是天下最最好吃的东西。” 正要挣扎的小孩僵住,不敢置信瞪大眼,最最好吃的?打量一下白花,小孩伸手抓一个就往嘴里塞。 楚修远吓一跳,连忙抓住他的手,“不是这个,是上面结的夹。熟了可以做出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小孩儿惊得张大嘴,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爹爹又在骗他。小孩儿转向林寒,“娘……” “你爹爹没说谎,这东西是一个西域人送给娘亲的。娘亲一直没舍得拿出来。今年院子里有空,娘才敢拿出来。本想给大宝宝做好吃的,没想到大宝宝不听娘的话,把长得最好的胡麻全摘了。”林寒拿出手绢拭拭眼角,顿时红了眼眶。 小孩慌了,“娘,娘,我错啦,娘,别哭,娘……呜呜……娘,我再也不敢了……” 林寒傻眼了,她眼泪还没出来,小孩怎么反倒哭出来了。 林寒不禁转向楚修远,接下来怎么做,继续? 楚修远蹲下去,冷声道:“哭什么?!” 哭声戛然而止,小孩委屈巴巴,“我不知道,爹爹,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爹爹……哇呜……” 楚修远脑壳痛,这还怎么教训。 “闭嘴!”楚修远高声道。 楚扬和楚玉跑出来,齐声问:“出什么事了?” “你娘种的好吃的还没长大,就被这小子祸害了。”楚修远指着小孩,“我还没说他两句,他又哭——” 大宝宝很大声说:“才不是!”” “不是你哭什么?”楚修远问。 小孩儿瘪瘪嘴,带着哭腔说,“娘哭了……” 楚修远愣了一下,回过神看向林寒,被你说中了——他哭是因为自责而伤心。 林寒觉得很像,便给他使个眼色——继续。 楚修远顺手把花递给楚扬,掰过小孩的肩膀,“爹问你,知道错了?” 小孩很是痛快的点头,“我错了,爹爹,别叫娘哭了。” “哪儿错了?”楚修远还是不信无理也能搅三分的小孩这次这么痛快。 小孩想一下,“我不该摘花,爹爹,我以后听话。”抬头看一眼林寒,见她眼眶通红,小孩的眼泪又出来了,“娘,不哭,宝宝错了……” “真知道错了?”林寒蹲下去。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就要给林寒擦眼泪。林寒吓一跳,连忙后仰,慌忙说:“你没洗手,不可以摸娘的眼睛。” 摊开小手,小孩儿看到手上绿油油的,顿时嫌弃的不行,“好脏啊。” “你不摘就不脏了。”楚修远道。 小孩抿抿嘴,“我——我想给娘。” “前面那么多,为何要去后面摘?”楚修远实在搞不懂,这孩子怎么想的。 小孩儿犹豫好一会儿,看看他大哥手里的花,“高!” 这个理由楚修远也是服了。 楚修远担心自个理解错,“因为这些花多且高,所以就想摘掉送给你娘,哄你娘开心,许你吃半个西瓜。” 小孩又抿抿嘴,偷偷看一眼林寒,使劲点一下头,可怜兮兮的,别说没了往日的嚣张劲儿,看起来还挺让人心疼的。 楚修远冷着脸继续问,“如果你娘又种个更好看的,还摘不摘?” 小孩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摘!不摘!宝宝不摘!” “再把你娘气哭我揍你行吗?”楚修远问。 小孩使劲点头,“不摘!” 楚修远转向林寒,差不多了吧。 林寒觉得差不多了,四岁半大的孩子,正是对世间一切好奇却又懵懂无知的时候,错了点出来,他记住就行了。 下次再犯,再揍也不迟。又不是十四五岁,不把他揍个半死都改不过来。 林寒:“你今天的话娘记住了。让绿荷给你洗洗脸和手,就和哥哥去吃瓜,爹和娘去后面看看被你掰断的那些还能不能救活。” 小孩想也没想就说:“我不吃瓜啦。” “不好意思?”林寒很意外,“你知错就改,娘很高兴,瓜是赏你的。以后听话,娘还赏你。”说着冲楚扬使个眼色。 楚扬拉住小孩的胳膊,“跟哥哥去吃瓜。” 小孩不动,“娘,不哭?” “娘答应你,你也要听娘的话。”林寒道。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跟着哥哥去洗脸。 林寒长舒一口气,把手绢里辛辣的姜递给红菱,小声说:“赶紧扔掉。” “你觉得他能记住吗?”楚修远看着西厢房,忍不住怀疑。 林寒笑着说:“怎么可能!” 楚修远转过脸,“那还让他去吃瓜?” “我平时跟你说的事,你忙起来都能忘得一干二净,你指望一个不满五周岁的孩子记个十年八载?”林寒瞥他一眼,“即使不再摘花,也会摘别的。在他看来花不可以碰,不等于别的不可以。小孩的脑袋就这么简单。除非你把他拎到后面,个说一遍。可是那么多,他也不可能全记住。” 楚修远忍不住皱眉。 “养孩子累吗?”林寒问。 大将军心虚,不禁摸摸鼻子,“我们去后面看看还剩多少。” 林寒见状也没揭穿他,到后面发现他只是挑一排摘,别的都没动,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些还能活。” “秃了还能活?”楚修远忙问。 林寒指着底层的芝麻夹,“这些都长满了,根死掉也该熟了。” “那还好。对了,回头收上来怎么跟他说。”楚修远头疼,“他骂大宝笨,大宝要揍他,他都能记几个月。今儿咱们把他吓哭了,等这个收上来的时候他肯定还记得。” 林寒:“那就做给他吃。” “油怎么吃?”楚修远提醒他,“我刚才可是说这东西是世间最好吃的美味。” 林寒笑道:“这东西据说很好吃,不会让他失望的。” “炒菜还是炖肉?” 林寒摇头,“都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待楚修远开口,指着墙角的一点春小麦,“那些麦粒也满了,摘下来拷给几个孩子吃吧。” 楚修远瞥她一眼,“又故弄玄虚。”随即命人割小麦。 三个孩子各抱着一半西瓜出来,看到楚修远在果树下点柴火,林寒手拿麦穗,立即把西瓜递给丫鬟跑过来。 林寒听到脚步声抬头,“不吃了?” 大宝宝点头,蹲在林寒身边,盯着她的看好一会儿,使劲点一下头,“不好吃。” 林寒轻轻捏捏他的小脸,冲绿荷道,“我看看被他吃成什么样。” 绿荷弯腰,林寒就看到最中间有个洞,正好挖在西瓜籽边缘,“你真会吃。剩下那些给谁吃?” “给小鸡吃啊。”小孩说的很干脆。 楚修远接过林寒手中的麦穗,瞥一眼小孩,“外面有钱都买不到,你喂鸡,怎么就不怕外人知道了揍你。” “外人不知道。”小孩儿脆生生说。 楚修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你和你大兄、二哥还去东市卖过瓜。” 此话倒是提醒了楚扬和楚玉。 哥俩相视一眼,楚玉开口说道:“娘,我们今年还没去卖过瓜。” “不嫌累和热?”林寒问。 楚扬接道:“半天还好。娘,我想买个匕首,二宝想买把剑,再给大宝宝买把刀。” 大宝宝立即说:“我要刀!” “你爹没给你们买?”林寒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买了。” 楚扬:“我们说的是木头雕的,上面很多鸟兽的那种。” 林寒疑惑不解,“你们要那种做什么?” 楚玉接道:“我和哥比武。” 大宝宝一听没他,站起来大声说:“还有我!” 林寒忍不住转向楚修远。大将军不等她开口就说:“我不会做。” “爹爹笨!”大宝宝脱口而出。 楚修远气乐了,晃悠一下手里的麦穗,笑眯眯问道:“想不想吃?” ※※※※※※※※※※※※※※※※※※※※ 好想一天写几十万字,然后完结,开女主当皇帝和年代文啊啊啊。可惜完结是不可能的,双开也是不可能的o(╥﹏╥)o 烤五花肉 大宝宝盯着他爹打量片刻, 舔了舔嘴角,扭身喊,“娘……”朝林寒怀里扑去。 林寒连忙挡住, 不待小孩装委屈, “洗手了吗?” 小孩想说他洗过啦。低头一看, 手上的西瓜水不知何时已干,黏糊糊的还有股怪味儿。小孩皱紧小眉头,“我好脏啊。” 楚修远心说, 你不是好脏,是很脏,就是个脏娃娃。 “绿荷, 给他换身衣裳。大宝,二宝,你们也去洗个澡, 甜味招蚊虫。”楚修远开口道。 楚扬和楚玉大了,知道他们爹爹说的很对,就帮绿荷一起劝大宝宝, 洗好澡回来就可以吃烤麦穗。 大宝宝不放心, 伸出两个小手指, 又加一根,“娘, 给我留三个。” “给你留四个。”林寒道。 小孩美了, 左手抓住他大兄, 右手拉着他二哥, 拽着两人往屋里去。 林寒等孩子走远就对红菱说, “去看看庖厨有没有猪肉, 有切成薄片用竹签串起来, 拷给他们吃。” 林寒喜欢吃烤肉,府里有竹子,所以庖厨常备竹签。而此时厨子刚开始做饭,红菱估摸着猪肉还未下锅,连忙去庖厨。 果然猪肉都切成块状,正准备炖。 红菱挑几块肥瘦相间的让厨子切成薄片,穿成十串,拿着碾碎的盐和砸碎的香料就去前面果树林。 哥仨洗了澡换身干净的衣裳出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大宝宝拔腿就跑,楚扬和楚玉相视一眼就去追。 林寒见他们一个比一个着急,忍俊不禁,“都有,别急。” “娘,我好饿啊。”大宝宝一下跳到林寒背上。 林寒下意识伸手抱住他,不禁庆幸她武功了得,下盘扎实,否则真能被小胖墩扑倒。 楚修远腾出一只手朝儿子屁股上一巴掌,“别腻在你娘身上,你娘嫌热。” 小孩儿搂住林寒的脖子,勾头问,“娘,嫌我热吗?” “我嫌你重。”林寒反手把他拉过来,“你该减肥了。”摸摸他的小肚子,“以后每天早上跟哥哥跑圈,不然就不漂亮了。” 小孩正要拒绝,“漂亮”二字把他嘴边的话堵回去,“哥哥,我跟你跑圈。”看向楚扬道。 楚扬点头,“好啊。”随即就问,“那你还吃不吃?”指一下楚修远手里的肉串。 小孩儿想也没想,“吃啊。我吃饱才有力气啊。” 楚扬张了张口,竟发现无言以对。 林寒乐了,不禁捏捏小孩的脸,“这么会说话,过几天和哥哥去东市卖瓜,和去年一样卖的钱归你们。” 小孩儿伸出手,大声说:“娘,爹爹,我有好多好多钱。” 楚修远见他难得捎带上自己,开口问:“想不想有更多?” 小孩点一下头就转向两个哥哥,“什么时候去啊?” 天气热起来,楚扬和楚玉已放暑假,除了早晚要做功课,其他时候都很闲,随时可以去。前提是爹娘同意。 楚扬就转向林寒,眼神询问她什么时候去。 林寒没有回答,而是问楚修远,“太子去不去?” 楚修远想想,“陛下提过,改日我问问。”随后把肉串给三个孩子。 楚修远谨记“不患寡而患不均”,一个孩子三串,剩下一串给林寒。 大宝宝拿到手里就盯上他娘亲。林寒故作不知,“你吃不完,想让娘帮你吃?给娘一串。”林寒伸出手。 小孩儿背过身去。 林寒摇头失笑。 楚修远不禁瞥一眼小孩,无声地说:“欠揍。”随即开口,“这个怎么吃?”拿起早已烤好的麦穗。 林寒把肉吃掉,就把麦粒揉搓出来,见楚玉一脸的好奇,捏几个放他口中,“好吃吗?” 如果没有五花肉,楚二公子会毫不犹豫地说好吃。然而,满嘴烤五花肉的味道,楚二公子想一下,“还行。”表情十分勉强。 林寒转向楚修远,“你吃吧。” 楚修远不爱吃没什么味道的烤麦穗,干脆搓出来都给林寒。随后夫妻俩去洗漱一番,等着用正餐。 饭后,林寒和几个孩子回房歇息,楚修远进宫面圣,自然是说孩子卖瓜一事。 翌日清晨,楚家刚用过饭,小太子来了。 楚扬带他和楚玉去楚沐的侯爷府摘瓜。 楚沐远在关外,侯府的瓜没人吃,仨孩子一会儿就摘两筐金铃子和两筐香瓜和青瓜。 小太子试着拉一下箩筐,愣是没拉起来,“大扬,这么多可以了吧?” 林寒曾在几个孩子面前提过用瓜奖赏认真干活的奴仆,所以楚扬摘的时候都是挑小的且不好看的摘,也不打算再摘,“瓜可以了。我们再摘两筐金铃子。那东西长得快熟的快,我们府上的人都不爱吃。” 小太子闻言眼中一亮,“我母后也不爱吃。” 楚玉顺嘴问:“皇后姑母喜欢吃什么?” 小太子想一下,“我母后爱吃荔枝、樱桃和草莓欸。” “姑母真会吃。”楚玉不禁说,“我也爱吃那些。可是我们家只有一棵荔枝树和一棵樱桃树啊。” 小太子点头,“我知道啊。我父皇说再过两年芙蓉园的荔枝树和樱桃树就结果啦。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停顿一下,想了想,“我们学沐表哥爬到树上边摘边吃。” 楚玉忙问:“一言为定?” “孤是太子,说话一言九鼎。”小太子挺直胸膛说道。 林寒和楚修远迟迟不见仨孩子回来,过来找找,结果进门就听到这句。林寒好笑,“还聊上了。” 仨孩子同时回头,异口同声,“你们怎么来了?” “来帮你们搬瓜果。”林寒走过去,发现被留下的瓜都很大很好看,林寒很是满意,“绎儿,到东市不可以说父皇、母后的字样,要说爹娘。有人问你是不是太子,要说你们认错人了。切不可让人认出来。” 小太子认真说:“我知道的,舅母,父——爹爹说过。” “真乖。”林寒摸摸小太子的脑袋,帮几个孩子把熟了的金铃子全摘下来,又去隔壁摘金铃子。 结果便是满满六筐金铃子,每筐得有四五十斤。 楚修远盯着禁卫小心台上板车,忍不住跟林寒说,“这次还按个卖?” “这次按斤。”林寒道。 楚修远面向她,等她继续说。 “大宝去年卖果子的时候跟人家说过,种子可以种,且易成活,定有不少人试种。”林寒道,“我以前也让何安出去卖过瓜。看到大宝卖那么贵,那些种瓜果的人定会把家里的果子拿去卖。如此一来今年必然有很多。即使不多,也不会像去年一样整个东市只有咱们一家。” 楚修远:“你我还去不去?” 林寒摇头,“大宝九岁,二宝八岁,该学着担事了。” 楚修远也有此意,送走几个孩子,叮嘱禁卫照顾好他们,夫妻二人就回屋各忙各的。 午时一刻,林寒从庖厨里出来,就听到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林寒循声走过去,在前面果树林里找到他们,“卖完了?” “完了。”楚扬点头,“不过这次不好卖。” 林寒:“为什么?” 楚玉急急道:“他们嫌我们的瓜小且不好看。还说别人的又大又圆,比我们的还便宜。哥说我们的甜,让他们尝尝,他们尝过很甜才买。不然我觉得到下午都卖不完。” 瓜和金铃子不再稀有,客人挑剔实乃正常。但她之所以还让孩子们摘不好看的,一来可以多磨炼磨炼孩子们的脾气,二来那些瓜种都来自空间,又在奴仆的精心照看下长大,味道比外面的好,自然能卖得出去。 这些林寒都没说,“可是难卖你们也卖光了,不是吗?我觉得你们比去年厉害,已吩咐庖厨给你们准备了羊排、红烧肉和水烙饼。” 小太子忍不住问:“什么是水烙饼啊?” 林寒:“把面擀成薄薄的一张,放在屉子里蒸熟,然后放上羊肉、葱、辣油和豆子做的酱卷起来吃。绎儿吃过吗?” 小太子连连摇头,很是敬佩,“舅母好厉害啊。舅母,可以让你家厨子多做点吗?” 林寒笑道:“够你吃的。” 小太子有点不好意思,“不是的,舅母,我想带回去给父皇和母后尝尝。” “啊?”林寒没料到,反应过来不吝夸赞,“绎儿真是个好孩子。但是那些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太子好生失望。 林寒笑着说:“不过,我可以把做法写下来。” 小太子眉开眼笑,“谢谢舅母。” “一家人,不用客气啦。让大宝上树给你们摘果子,我去写下来。”林寒道,“咱们一会儿吃饭。”转过身发现楚修远在主院大门里面站着,走过去小声问,“在这儿做什么?” 楚修远:“原本想问问他们有没有卖完。”结果出来就听到林寒跟几个孩子的对话,“大宝要的剑买了吗?” 林寒摇头,“看样子忘了,只顾得为东西不好卖犯愁。走,给我研磨。”扯一下楚修远的胳膊。 楚修远顺势拉住她的手,“你这三天两头写一份,也不嫌麻烦。” “那怎么办呢。”林寒说着,脚步一顿。 楚修远被扯得往后踉跄了一下,“怎么了?” 林寒很是懊恼,“你说说我怎么就这么笨呢。芙蓉园做出的纸可以用来书写,都有了线装书,我为何不能把那一份又一份装订成册呢。以后再有人问,让他们——” “让他们自个抄?”楚修远笑道。 林寒摇头,“不是。”她突然想到个赚钱的法子,“印刷出来,谁要卖谁一份。你觉得怎么样?” 楚修远觉得不怎么样,“你拿什么印?印章?” 异想天开 “当然不是。雕刻在木板上啊。”林寒越说越觉得可行, “到时候想印多少印多少,我再也不用担心钱不够用。因为一本书就够咱们吃一辈子的喽。” 楚修远好笑,“雕在木板上如何印?夫人, 别异想天,赶紧给绎儿写食谱。” 林寒:“你不懂我不怪你。回头你送太子回去的时候跟陛下提一句,我出技艺和食谱, 他出人和地, 赚的钱五五分。他如果不同意, 我就去找别人合作。” 楚修远不禁打量一番林寒, 试探着问:“你来真的?” 林寒皱眉, “跟钱有关的事, 我假过吗?” 楚修远噎住, “可是——” “没有可是,一定行。”林寒道。 楚修远只觉得好笑,“你不试试?或写个章程出来。总不能让陛下把会雕刻的木匠带到这里来,你说给他们听。那样的话你不想出名都难。” 比起名声大噪, 林寒更喜欢闷声大发财。不然他们得天天晚上招呼各路游侠。 林寒点头, “夫君提醒的是。” 楚修远无奈地摇头,高兴时喊夫君,愤怒时喊夫君, 不甚生气时直呼他的名, 就这样还整天嘀咕大宝宝善变, 依他看大宝宝一会儿一个样也是跟她学的。 “为夫可以做些什么?”楚修远问。 林寒:“你去把我给何安和厨子的食谱找出来。大概在庖厨。” 楚修远把所有食谱拿回来,林寒把毛笔递给他, “我字不好看, 你帮我写。” 楚修远好气又想笑, “我写那署名是我还是你?” 林寒不假思索:“当然是我。” “那你自个写。”楚修远并不看好她搞什么食谱, 只因城中居民多数买不起书,她弄本食谱出来,除了酒肆饭馆和三公九卿家没人买。 楚修远粗粗一算,顶多卖出去五十本。一本一贯钱也收不回成本。 林寒:“你以为你不帮我,我就找不到人?” 楚修远把手稿给她,“爱找谁找谁。要用钱就去找何安,只要别找我,你把库房的钱全祸害了,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林寒本来有点生气,闻言气消了,却想一脚把他踹出去,这男人简直比大宝宝还欠收拾。 “你还是我夫君吗?”林寒瞪着他。 楚修远心说,这会儿又是夫君,不是楚修远。 “不是你夫君舍得把库房给你?”楚修远反问。 林寒噎了一下,抬抬手,“出去,出去,我现在看着你就烦。” 楚修远无奈地笑笑,见最早的食谱是用竹简写的,便把竹简摊开。 林寒伸手夺走,“一边呆着去。” “夫人,想赚钱为夫有个法子。”楚修远坐在她身侧说道。 林寒淡淡地瞥他一眼,就写小太子要的食谱。 楚修远:“你说的那个雕刻印书或许可行,但食谱真没几个人买。陛下得了你的技术,即便帮你印,也会拖个一年半载,把他需要的书印出来再给你印。” 这点林寒没想到,皇帝商曜干得出,“然后呢?”没好气地问。 楚修远知道她听进去了,很是高兴,“印食谱不如先印《论语》、《道德经》等物。读书人多半不差钱。他们本人不买,他们的父辈打听到是陛下让印的,也会帮他们买。” 林寒:“不愁卖不出去?还有可能供不应求。” 楚修远点头。 林寒放下毛笔。 楚修远伸手为她放正,“我听人说,君子远庖厨。可女子识字的不多。你自个想想是买食谱的多,还是买《论语》的多。” 林寒眼中一亮,朝楚修远肩膀上一巴掌,“不愧是我夫君!” 楚修远想把她的手给剁了,把她的嘴给堵上,有这么跟自己夫君说话的吗。 “你又想干什么?”楚修远好奇不已。 林寒撑着下巴,“我突然想到书印刷出来也不用交给旁人,直接放我买的铺子便可。回头你给我写几个字,我找人做个匾额挂上去,权当店铺名字。” “你还真是……”楚修远不知该说什么好,“打算叫什么名字?” 林寒:“中华书籍。” “中原华夏中的中华二字?”楚修远问。 林寒连连点头。 楚修远不禁啧一声,“口气可不小,夫人。” “我跟陛下的生意,不叫中华,对得起陛下吗?”林寒反问。 大将军不敢反驳,是能说:“夫人说的极是。” 林寒:“你帮不帮我?” “帮!”印刷《论语》是他的主意,他也不敢再推,不然今晚真得睡书房。但他并不想抄写食谱,“帮你同陛下说说。” 林寒低头看到面前的食谱,明白他潜意思,“出去!” “用过就丢,该说不愧是我夫人吗?”楚修远笑着调侃。 林寒拿起毛笔,另一手使劲挥两下——滚蛋! 楚修远摇头失笑,到外面瞧着丫鬟领着几个孩子去洗手,再次推门进来。 林寒抬头看到是他,瞪他一眼继续写食谱。 “先印《论语》,你的食谱可以慢慢来,吃饭了。”楚修远道。 林寒不是在写书,而是在给小太子写,瞧着差不多了,放下毛笔站起来,到楚修远身侧瞪他一眼,“你真烦!” 楚修远苦笑,他刚才就不该说那么一大堆,而是让她去跟陛下掰扯。现在好了,他一心为她好,反倒惹得她烦。 “夫人——” 林寒猛然停下,“又叫我干什么?” 楚修远停顿一下,到嘴边的话忘了。见她盯着自个,想了想,“你种的棉花熟了。不对,是裂开了,你没发现?” 林寒点头,“我知道,已经命老何收拾。” “你说棉花得取出棉籽方可用,你教他怎么取了吗?”楚修远问。 林寒愣了愣,仔细想想好像没有。听说取出来还得弹棉花,弹的像丝绸那么软绵才可以用。林寒不禁揉揉额角,她真会给自己找事,种什么棉花,就该种花生和葵花籽。省事省心还好吃。 楚修远原本是没话找话,没想到被他给说中了。 “夫人,当务之急是那些东西。”楚修远道。 林寒点头,“是呀,我都这么忙了,你还不帮我。” “我帮,明儿就写个章程递给陛下。”楚修远忙说。 林寒的字很难看很难看,她指的是楚修远帮她写食谱,见他不接茬,又忍不住瞪他一眼,这男人就不能装一次傻吗。 不能! 大将军身兼两职,除了休沐日,一天忙到晚,两天忙到黑,可不想再帮她做没意义的事,所以见她瞪眼,上去搂住她的腰身,“先用饭。吃饱才有力气,大宝宝说的。” “说我干什么?” 楚修远回过头,小孩一蹦三跳的跑过来。 林寒:“你爹说你又胖了。” 小孩停下,摸摸小肚子,瘪瘪的,抬头瞪楚修远,“我才没有。哼!”大步往中堂去。 楚修远好笑,“你至于吗?” “不知道你说什么。”林寒掰开他的手,跟着大宝宝进屋。 楚扬拉着太子走过来,歪头打量他爹,“惹娘生气啦?” 楚修远想说没有,注意到楚二宝,心中有个主意,“先用饭,想知道回头再说。” 楚扬顿时知道回头等于不说,撇撇嘴同太子进屋。 傍晚,楚修远把小太子送回去,把林寒的主意写成奏章呈给他皇帝姐夫,回来就把楚玉带到内院书房。 楚二公子惴惴不安,“爹爹,您要,做什么?” “别怕,爹爹不训你,也不考你,是有事要你帮忙。”楚修远冲他招招手,把案几上凌乱的手稿收拾好,递给楚玉。 楚玉看了看,不明所以,“这不是食谱吗?” “你娘想把咱家食谱编成一本书,然后请陛下给印刷,放到咱家铺子里卖。能听懂吗?”楚修远问。 楚玉点点头,又摇摇头,“卖书儿子懂,可是什么是印刷?” “这个是一项新技术,陛下那边还没搞好,所以书可以慢慢写。”楚修远冲手稿努一下嘴,“你娘的字你也看到了,跟虫爬的没两样。爹爹公务繁忙,静不下心来帮她编写,你能不能帮帮她?” 楚玉想也没想就点头,“可是我不会写书啊。” “你娘口述,你写,写好之后再抄一遍,这样就不会出错了。”楚修远都替他儿子想好了,“你觉得有趣,可以写咱家的事。” 楚玉睁大眼,“娘都不准说,爹爹你——” 楚修远抬了抬手,打断他的话,“我说的是每年开春,你和你娘还有哥哥弟弟翻地种瓜。我知道你们只是在一旁观看。但不可以让人看出咱们家奴仆成群,继而猜出写的是咱家,你就可以把奴仆换成自己。写外面也有的瓜果蔬菜和红芋、玉米,写如何种植,何时收获,如何烹饪,你觉得怎么样?” 楚玉想想,晃一下手中食谱,“这里有说如何烹饪啊。” “里面没有如何煮玉米,也没有玉米可以煮粥,也没有写烤红芋,红芋可以煮粥。”楚修远道。 楚玉翻开看看,真没有,只有面食和菜,“爹爹,我还有个问题,写好署我的名吗?” 楚修远心说,不愧是你娘的好儿子,还没动笔就想“据为己有”。 楚修远笑着说:“这就得你和你娘商议了。东西是她的,写的人是你。” “好的,爹爹。”楚玉转身就往外跑。 楚修远张了张嘴,一个字没说出来,孩子已消失不见。大将军不禁咬牙,不愧是他的亲人,都特会用过就丢。 “爹爹,还坐在那儿干什么?” 楚修远吓一跳,抬眼看去,门口多个小脑袋,“你,没去找你娘?” “娘不在,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楚玉问。 楚修远下意识说:“隔壁你沐哥那儿?”话音落下,小脑袋再次消失。楚修远顿时觉得憋得难受,这些人,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一家之主。 ※※※※※※※※※※※※※※※※※※※※ 晚上还有 无所不能 楚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等一下, 叔父,陛下怎么想起来让他做火/药?” “你婶婶的主意。”楚修远把林寒想修路,然后弄出火/药, 担心陛下多疑就拉个垫背的, 谁知那垫背的当真是个有名无实的蠢货, 就便宜了林寒一人, 得两千斤玉米、红芋一事大致说一下。 楚沐惊得合不拢嘴, 很是感慨, “婶婶真厉害。咱们冬天都不用买粮了。” “白米白面还是得买。”楚修远顺嘴说一句, 就忍不住去猜他皇帝姐夫的心思。 楚沐见状,没敢打扰他。 须臾, 楚修远开口道, “过几天我去椒房殿问问是不是真病了。” “后宫大小事都要禀告姑母, 姑母极有可能比陛下还清楚。”楚沐道。 楚修远也是这样想的。 次日下朝,楚修远便去椒房殿,名曰接太子,实则打听苏美人的事。 外臣不好在后宫逗留太久, 楚修远搞清事情真相, 就带着小太子回去。 大宝宝吃了芝麻盐就爱上那个味儿, 早上闹着要吃,林寒给他做了。课间休息还要吃, 林寒疼他也不会无条件纵容。被小孩烦的正要揍他,太子进来, 林寒心中一喜, 就对大宝宝说, “你朋友来找你玩了。” 大宝宝楞了一下, “我朋友?”扭头一看是太子, “你咋来了啊。” “我来和你玩啊。”小太子说。 大宝宝摇摇头,认真说:“我不能和你玩。” 小太子好奇,“为什么?” 大宝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我要上课啊。” 小太子笑了,“我也上课。舅父接我的时候我就在上课。” 林寒不禁转向楚修远,这么着急做什么。 楚修远笑着说,“他快下课了。我问过太傅,太傅同意我才把他带出来。大宝宝,该去上课了。” “可是我饿啊。”小孩摸摸肚子,“不吃饱没力气上课。” 林寒嗤一声,“大宝宝,知道人在饿的时候记性最好,学的最快吗?” 小孩儿不知道,也不相信,所以就很大声说,“娘亲又骗人!” 小太子扭头打量一番他舅母,他怎么觉得不像骗人啊。 林寒弯腰朝他脸上拧一下,“娘骗你有什么好处?我都跟你说,芝麻盐午时就做,又不是不做。” 小孩想一想,“娘亲不想我早点吃到。” 林寒朝他肚子上拍两下,“是的,因为你已胖成小猪。” 小孩的脸色拉下来,要哭不哭的望着林寒。 林寒不为所动,“你想太子笑话你吗?楚白白。” 小孩慌忙说:“不要!” “绎儿,你和大宝宝去上课,我命厨子给你们做些好吃的。”林寒笑着看着小太子,“都是你学过的内容,可以吗?” 太子是个善解人意的娃娃,舅母没空照顾大宝宝,也没空跟他玩,便点一下头,“好的。”冲他小表弟伸出手,“楚白白,我们去上课。” 小孩习惯性把手递给他,“不可以喊我楚白白。” “我们去上课,我就叫你大宝宝。”太子道。 小孩美了,拽一下太子,“快走!” 太子大步跟上去,楚修远把林寒拉到书房。 林寒不由得敛起笑容,“出什么事了?” “陛下要收拾张淮。”楚修远道。 林寒惊得瞪大眼,“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 楚修远用力握一下她的手——少安毋躁,“我听皇后说苏美人病了有些日子,迟迟不见好,长此下去难撑到腊月。陛下想起张淮会练灵丹妙药,就命他为苏美人炼药。” 林寒乐了,“他连炼炸炉的火/药都炼不出来,灵丹妙药?陛下真能想得出来。” 楚修远:“夫人有所不知,皇后阿姊也以为苏美人有救了。” 林寒睁大眼,“是你亲姐吗?” “瞧你这话说的。张淮测出我当娶林姓女子,而你嫁过来之后家里啥事没有,阿姊又不知你已把张淮比下去,自然相信张淮有些能耐。再说了,如果陛下也不知道这些,我也不会说陛下要收拾他。”楚修远道。 林寒摇头,“还有一点,真炼出来,陛下得了人才,美人也不会香消玉殒。炼不出来,就证明他欺君。”张淮本是一浪荡游侠,得皇帝看中之后,享尽了荣华富贵,“砍了他也不亏。等等,陛下怎么突然想收拾他?” 楚修远摇头,“不知道。大概查到什么。比如他收过吴承业或太后的好处,对付你爹,顺带把我捎上。” 林寒想一想觉得有可能,“陛下要收拾他就绝不会手软,咱不管他。我跟你说件事。” “取棉籽的东西做出来了?”楚修远下意识问。 林寒愣了愣,明白过来脸色微变。 楚修远:“没有?不急,离明年开春还早。”不待林寒开口,“夫人想说什么?” “我想把西边两间书房里的东西移到你书房里。”林寒道。 前院书房有三间宽,东西移过去也很宽敞,前提是把里面的榻搬出来。 楚修远工作累了乏了就可以到里间睡一会儿,可是把榻移出来,他还怎么休息。 “夫人怎么想到收拾书房?”楚修远实在不懂她又想干什么。 林寒:“我想在那边弄个火炕,留着冬天用。” “围着火炕吃火锅?”楚修远皱眉,“你至于吗。” 林寒下意识想说,怎么不至于。话到嘴边发现他误会了,“不是做饭。是把炕烧热,人坐上去暖呼呼的,懂吗?” 大将军不懂,也没听说过人可以坐在火上。 林寒看他表情也知道他不懂,“我做好你就知道了。下午没事吧?帮我收拾一下,过几天找人来做炕。” “可是据我所知,京师没人会做炕。”楚修远提醒她。 林寒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教他们。” “你会?”楚修远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你师傅还教你做炕?” 林寒没师傅,她也不会,可她有图纸,“非要师傅教才行?我不能举一反三啊。” 楚修远:“你如果说红烧肉,红烧鸡,红烧鱼举一反三还行。火炕?我没听说过能举一反三的。夫人,您确定咱们坐上去不会变成烤肉?” 林寒本来心里就没底,闻言一把推开他,“你才是烤肉!”掉头就走。 楚修远忙跟上,“生气了?夫人,不是我不同意,是那地板都是木头的,你在底下烧火,不把咱们烤熟,也能把房屋点着。” 林梅猛然停下。 楚修远撞到她背上,猝不及防的林寒往前一趔趄。楚修远忙扶着她。 林寒转过身,“你不说我都忘了,得把地板拆开。” 楚修远顿时想给他一巴掌,让他多嘴! “夫人执意如此?” 林寒点头,“你要阻止?” 楚修远哪舍得,他好日子还没过够。 “为夫想说外面工匠不如宫里的。夫人要做,为夫去宫里找几个。”楚修远道。 林寒眼中猛一亮,“当真?” “这事为夫还骗你,为夫成什么了。下午送绎儿回去,我就去找陛下。”楚修远道。 林寒了却一桩心事,不由得笑了,“你去书院看看几个孩子有没有认真听讲,我去庖厨。”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不得不佩服自个机智,否则等着他的极有可能是残羹剩饭。 申时三刻,楚修远把太子送进宫,把两斤芝麻和芝麻盐的做法交给皇后,楚修远就带着芝麻和芝麻盐面圣。 商曜听明来意,看着御案上的芝麻,似笑非笑,“这么点东西就想换朕六名能工巧匠?” 楚修远就知道会是这样,“陛下有所不知,收拾干净只剩二十六斤,夫人留一半做种,试做吃的浪费两三斤,今天晌午又用将近一斤,给您两斤,给皇后和太子两斤,微臣家中已所剩无几。” 商曜算一下,冷冷地说:“无几等于两三斤?” “差不多。可是微臣一家也不敢吃。夫人说留着春节做吃的。”楚修远说着,叹了一口气,“这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臣都不知该怎么糊弄宝宝。” 商曜:“什么吃的要两三斤胡麻?” “夫人没说,想来是她近日琢磨出来的。”楚修远道。 商曜听到林寒还知道留一半做种,就不生气了。语气不善只是想吓唬吓唬楚修远,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 商曜故意沉吟片刻,“做的时候提前告诉朕,朕再给你两名工匠。” “微臣谢陛下。”楚修远到家就对林寒说,借来八名工匠,还不需要付工钱,晌午管顿饭便可。 林寒一听到不要钱,顿时眉开眼笑,特命采买多买些猪肉,给他们做红烧肉吃。 工匠吃得高兴,傍晚回去还能得几个梨,干起活来特别认真,没到半个月,西边书房就改好了。 晾晒半个月,林寒带着丫鬟家丁打扫一番,又布置一下,天冷了,种在后院以及商曜许诺的红芋都进入地窖。 玉米没法入地窖,何安又不知玉米怕潮还是爱生虫,便问林寒该怎么办。 林寒空间里只有一点粮种,不是放密封的塑料盒里,就是挖个洞窖起来,哪懂怎么存粮啊。 可是她身为无所不知的楚夫人,必须得懂,“留个几百斤留着吃,其余全倒粮仓里面。” “那该怎么做了吃?”何安又问。 林寒想一想,让他退下,她去前院找楚修远。 楚修远给她个坐垫,就埋头处理公文。 林寒勾头看一眼,上面之乎者也一大通能绕晕她,干脆趴在案几上眯一会儿。 楚修远见状,反倒忙不下去,“什么事?” “我想养驴。”林寒歪头看着他说。 楚修远手中的毛笔“啪嗒”掉在案几上,“容为夫提醒你,你敢拿芝麻种做油,陛下就敢把以前赏你的黄金要回去。” ※※※※※※※※※※※※※※※※※※※※ 手指痛,打字有些慢,所以比昨天更的晚 ps: 晚上还有~~~~ 无所不能 楚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等一下, 叔父,陛下怎么想起来让他做火/药?” “你婶婶的主意。”楚修远把林寒想修路,然后弄出火/药, 担心陛下多疑就拉个垫背的, 谁知那垫背的当真是个有名无实的蠢货, 就便宜了林寒一人, 得两千斤玉米、红芋一事大致说一下。 楚沐惊得合不拢嘴, 很是感慨, “婶婶真厉害。咱们冬天都不用买粮了。” “白米白面还是得买。”楚修远顺嘴说一句, 就忍不住去猜他皇帝姐夫的心思。 楚沐见状,没敢打扰他。 须臾, 楚修远开口道, “过几天我去椒房殿问问是不是真病了。” “后宫大小事都要禀告姑母, 姑母极有可能比陛下还清楚。”楚沐道。 楚修远也是这样想的。 次日下朝,楚修远便去椒房殿,名曰接太子,实则打听苏美人的事。 外臣不好在后宫逗留太久, 楚修远搞清事情真相, 就带着小太子回去。 大宝宝吃了芝麻盐就爱上那个味儿, 早上闹着要吃,林寒给他做了。课间休息还要吃, 林寒疼他也不会无条件纵容。被小孩烦的正要揍他,太子进来, 林寒心中一喜, 就对大宝宝说, “你朋友来找你玩了。” 大宝宝楞了一下, “我朋友?”扭头一看是太子, “你咋来了啊。” “我来和你玩啊。”小太子说。 大宝宝摇摇头,认真说:“我不能和你玩。” 小太子好奇,“为什么?” 大宝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我要上课啊。” 小太子笑了,“我也上课。舅父接我的时候我就在上课。” 林寒不禁转向楚修远,这么着急做什么。 楚修远笑着说,“他快下课了。我问过太傅,太傅同意我才把他带出来。大宝宝,该去上课了。” “可是我饿啊。”小孩摸摸肚子,“不吃饱没力气上课。” 林寒嗤一声,“大宝宝,知道人在饿的时候记性最好,学的最快吗?” 小孩儿不知道,也不相信,所以就很大声说,“娘亲又骗人!” 小太子扭头打量一番他舅母,他怎么觉得不像骗人啊。 林寒弯腰朝他脸上拧一下,“娘骗你有什么好处?我都跟你说,芝麻盐午时就做,又不是不做。” 小孩想一想,“娘亲不想我早点吃到。” 林寒朝他肚子上拍两下,“是的,因为你已胖成小猪。” 小孩的脸色拉下来,要哭不哭的望着林寒。 林寒不为所动,“你想太子笑话你吗?楚白白。” 小孩慌忙说:“不要!” “绎儿,你和大宝宝去上课,我命厨子给你们做些好吃的。”林寒笑着看着小太子,“都是你学过的内容,可以吗?” 太子是个善解人意的娃娃,舅母没空照顾大宝宝,也没空跟他玩,便点一下头,“好的。”冲他小表弟伸出手,“楚白白,我们去上课。” 小孩习惯性把手递给他,“不可以喊我楚白白。” “我们去上课,我就叫你大宝宝。”太子道。 小孩美了,拽一下太子,“快走!” 太子大步跟上去,楚修远把林寒拉到书房。 林寒不由得敛起笑容,“出什么事了?” “陛下要收拾张淮。”楚修远道。 林寒惊得瞪大眼,“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 楚修远用力握一下她的手——少安毋躁,“我听皇后说苏美人病了有些日子,迟迟不见好,长此下去难撑到腊月。陛下想起张淮会练灵丹妙药,就命他为苏美人炼药。” 林寒乐了,“他连炼炸炉的火/药都炼不出来,灵丹妙药?陛下真能想得出来。” 楚修远:“夫人有所不知,皇后阿姊也以为苏美人有救了。” 林寒睁大眼,“是你亲姐吗?” “瞧你这话说的。张淮测出我当娶林姓女子,而你嫁过来之后家里啥事没有,阿姊又不知你已把张淮比下去,自然相信张淮有些能耐。再说了,如果陛下也不知道这些,我也不会说陛下要收拾他。”楚修远道。 林寒摇头,“还有一点,真炼出来,陛下得了人才,美人也不会香消玉殒。炼不出来,就证明他欺君。”张淮本是一浪荡游侠,得皇帝看中之后,享尽了荣华富贵,“砍了他也不亏。等等,陛下怎么突然想收拾他?” 楚修远摇头,“不知道。大概查到什么。比如他收过吴承业或太后的好处,对付你爹,顺带把我捎上。” 林寒想一想觉得有可能,“陛下要收拾他就绝不会手软,咱不管他。我跟你说件事。” “取棉籽的东西做出来了?”楚修远下意识问。 林寒愣了愣,明白过来脸色微变。 楚修远:“没有?不急,离明年开春还早。”不待林寒开口,“夫人想说什么?” “我想把西边两间书房里的东西移到你书房里。”林寒道。 前院书房有三间宽,东西移过去也很宽敞,前提是把里面的榻搬出来。 楚修远工作累了乏了就可以到里间睡一会儿,可是把榻移出来,他还怎么休息。 “夫人怎么想到收拾书房?”楚修远实在不懂她又想干什么。 林寒:“我想在那边弄个火炕,留着冬天用。” “围着火炕吃火锅?”楚修远皱眉,“你至于吗。” 林寒下意识想说,怎么不至于。话到嘴边发现他误会了,“不是做饭。是把炕烧热,人坐上去暖呼呼的,懂吗?” 大将军不懂,也没听说过人可以坐在火上。 林寒看他表情也知道他不懂,“我做好你就知道了。下午没事吧?帮我收拾一下,过几天找人来做炕。” “可是据我所知,京师没人会做炕。”楚修远提醒她。 林寒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教他们。” “你会?”楚修远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你师傅还教你做炕?” 林寒没师傅,她也不会,可她有图纸,“非要师傅教才行?我不能举一反三啊。” 楚修远:“你如果说红烧肉,红烧鸡,红烧鱼举一反三还行。火炕?我没听说过能举一反三的。夫人,您确定咱们坐上去不会变成烤肉?” 林寒本来心里就没底,闻言一把推开他,“你才是烤肉!”掉头就走。 楚修远忙跟上,“生气了?夫人,不是我不同意,是那地板都是木头的,你在底下烧火,不把咱们烤熟,也能把房屋点着。” 林梅猛然停下。 楚修远撞到她背上,猝不及防的林寒往前一趔趄。楚修远忙扶着她。 林寒转过身,“你不说我都忘了,得把地板拆开。” 楚修远顿时想给他一巴掌,让他多嘴! “夫人执意如此?” 林寒点头,“你要阻止?” 楚修远哪舍得,他好日子还没过够。 “为夫想说外面工匠不如宫里的。夫人要做,为夫去宫里找几个。”楚修远道。 林寒眼中猛一亮,“当真?” “这事为夫还骗你,为夫成什么了。下午送绎儿回去,我就去找陛下。”楚修远道。 林寒了却一桩心事,不由得笑了,“你去书院看看几个孩子有没有认真听讲,我去庖厨。”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不得不佩服自个机智,否则等着他的极有可能是残羹剩饭。 申时三刻,楚修远把太子送进宫,把两斤芝麻和芝麻盐的做法交给皇后,楚修远就带着芝麻和芝麻盐面圣。 商曜听明来意,看着御案上的芝麻,似笑非笑,“这么点东西就想换朕六名能工巧匠?” 楚修远就知道会是这样,“陛下有所不知,收拾干净只剩二十六斤,夫人留一半做种,试做吃的浪费两三斤,今天晌午又用将近一斤,给您两斤,给皇后和太子两斤,微臣家中已所剩无几。” 商曜算一下,冷冷地说:“无几等于两三斤?” “差不多。可是微臣一家也不敢吃。夫人说留着春节做吃的。”楚修远说着,叹了一口气,“这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臣都不知该怎么糊弄宝宝。” 商曜:“什么吃的要两三斤胡麻?” “夫人没说,想来是她近日琢磨出来的。”楚修远道。 商曜听到林寒还知道留一半做种,就不生气了。语气不善只是想吓唬吓唬楚修远,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 商曜故意沉吟片刻,“做的时候提前告诉朕,朕再给你两名工匠。” “微臣谢陛下。”楚修远到家就对林寒说,借来八名工匠,还不需要付工钱,晌午管顿饭便可。 林寒一听到不要钱,顿时眉开眼笑,特命采买多买些猪肉,给他们做红烧肉吃。 工匠吃得高兴,傍晚回去还能得几个梨,干起活来特别认真,没到半个月,西边书房就改好了。 晾晒半个月,林寒带着丫鬟家丁打扫一番,又布置一下,天冷了,种在后院以及商曜许诺的红芋都进入地窖。 玉米没法入地窖,何安又不知玉米怕潮还是爱生虫,便问林寒该怎么办。 林寒空间里只有一点粮种,不是放密封的塑料盒里,就是挖个洞窖起来,哪懂怎么存粮啊。 可是她身为无所不知的楚夫人,必须得懂,“留个几百斤留着吃,其余全倒粮仓里面。” “那该怎么做了吃?”何安又问。 林寒想一想,让他退下,她去前院找楚修远。 楚修远给她个坐垫,就埋头处理公文。 林寒勾头看一眼,上面之乎者也一大通能绕晕她,干脆趴在案几上眯一会儿。 楚修远见状,反倒忙不下去,“什么事?” “我想养驴。”林寒歪头看着他说。 楚修远手中的毛笔“啪嗒”掉在案几上,“容为夫提醒你,你敢拿芝麻种做油,陛下就敢把以前赏你的黄金要回去。” ※※※※※※※※※※※※※※※※※※※※ 手指痛,打字有些慢,所以比昨天更的晚 ps: 晚上还有~~~~ 多事之秋 楚二宝裹紧被子, 睁大眼睛说:“我困,不要喊我。” 楚修远揪住他的小耳朵,“别好的不学, 净跟着大宝宝学些不好的。” “我没有不好!”大宝宝高声说出来, 转向他娘亲, “娘, 爹爹又说我坏话。” 林寒:“那是爹爹不了解你。鞋脱掉, 跟哥哥去炕上玩儿。” 楚玉大声说, “娘, 我要睡觉。” “行了,别装了, 起来让你爹上去。”林寒见大宝宝已把鞋脱掉, 弯腰把他抱上去。 小宝宝的小脚丫子暖呼呼的, 不禁惊呼,“好舒服啊,娘,快上来。” 林寒坐到楚修远身侧把楚扬拉上来, 一家六口已全部上来, 林寒顿时觉得无聊, 缺些什么。想了又想,瓜子花生在就完美了。 可惜在她空间里, 不好拿出来。林寒便说:“没骗你们吧?” 三个孩子同时点头。 楚沐摸摸东摸摸西,都暖呼呼的, 有一点点担忧, “婶婶, 这东西不会把咱们烤熟吧。” 仨孩子不约而同地看向林寒, 担忧不已。 林寒笑着说, “叫你们的时候里面就没火了,等炭灭掉,这个炕冷却,也差不多该用晚饭了。” 晚饭过后去洗漱,然后谁回谁屋,这炕就用不着了。思及此,楚修远由衷佩服林寒,“夫人,得亏你不是男儿。”不然哪有他用武之地。 林寒点头,“是呀。不然大将军就是我的。” 屋内顿时静下来。 须臾,所有人回过神,都不约而同地打量林寒,就差没明说,说您胖您还喘上了。 林寒挑眉,“不信?陛下再命将军出征,我随他一起去,楚沐留下来照顾他们。”扫一眼仨孩子,视线定格在大宝宝身上。 大宝宝连连摇头,“我不要沐哥,我要娘亲。”说完就朝林寒怀里扑。 楚修远伸手挡住他,“坐好!让你娘歇会儿。” 大宝宝愣了愣,“娘亲又累了?” “没听你娘刚才说,她在烧炕。”楚修远放下手,朝炕上一巴掌。 大宝宝老实了,可他还是忍不住说,“我不想娘亲去打仗。” 楚扬接道,“放心,娘亲是女子,哪儿也去不了。” 大宝宝转向他,真的吗。 楚玉跟着点一下头,真的! 大宝宝放心了,不由得露出笑脸,“太好啦,娘亲不去。” 林寒见他这样很想逗逗他,随即一想,坐着也无聊,不如把孩子逗得哇哇叫,“大宝,二宝,谁跟你们说女子哪儿去不了?” 楚扬想了想,没有人说,“女子就是去不了啊。” 林寒明白,他以为军中都是男儿,是因朝廷规定女子不得从军。然而,朝廷还真没这项规定,林寒找韩墨阳了解过,“大宝,娘亲要是真去了,你能照顾好两个弟弟吗?” 楚扬下意识点头,随即想想不对,“娘要从军?!” “娘要从军!?”楚玉惊呼。 楚修远脑壳痛,“你娘想去也得陛下同意。” 楚沐乐了,“顺便顶替我的名。”看向林寒,“婶婶,我的名可不是好用的。我从军以来三战三捷,您要是败了,我这个小侯爷可就当到头了。” 小败罚俸,大败重则砍头,轻则贬为庶民。 林寒听出他潜意思,笑着说,“只要陛下同意,我就能给你挣个三千户。甚至四千户,让你成为万户侯。” 楚沐轻笑一声,抱拳道:“那小侄就先在此谢谢婶婶。” “沐哥,你咋同意了啊。”楚扬扯一下他的衣袖,小声说道。 楚沐笑道:“匈奴刚被我击退,一时半会儿不敢来,你娘就是随口一说。” 楚修远心说,她不是随口一说。发现大宝宝竖着耳朵听,楚修远怕他从此以往日夜粘着林寒,干脆问,“快晌午了吧?” 林寒没让丫鬟婆子进来,闻言就冲窗外喊,“红菱,什么时辰了?” “我去看看。” 红菱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片刻,门被推开,红菱进来,“回夫人,午时一刻。再过一会儿就可以用膳了。是在这儿,还是回中堂?” 林寒还未开口,三个孩子齐声说,“在这儿。” 红菱还是看一下林寒,等她示下。 林寒微微颔首,红菱退出去,命小丫鬟把矮矮的长几搬过来。 几个孩子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看到长几上炕,楚扬转向林寒,“咱们真在这儿吃?” 楚修笑了,“你都说了,还能去哪儿。再说了,你娘做这个炕的目的之一就是留着冬天吃饭。” “目的之二呢?”楚玉顺嘴问。 楚修远:“我处理公务,之三是你们练字看书。” 寒冬时节,仨孩子只想躲在被窝里,睁开眼都觉得冷气能从眼睛里钻进心窝里,让他们练字简直是要他们的命。 然而,今日就连只喜欢听故事,最厌恶练字的大宝宝都不由得跟着哥哥们说,“好啊。” 林寒接着就问:“从下午开始?” 仨孩子同时点头。 林寒正想说什么,见红菱又出现在门口,“是不是饭菜好了?端上来吧。” 红菱福了福身退下。 片刻,丫鬟婆子进来,每人面前放一小碗切成条的面饼。 楚修远好奇,“这又是什么?” “早上只顾吃松糕,没人吃饼,热过又不好吃,我就让厨子切成条在油锅里炒一下。没放辣椒。”最后这句是对几个孩子说的。林寒随即又补一句,“只有一点葱花和香料。” 楚扬夹起一个两面金黄的饼条放入口中,外面香脆里面软嫩,不像死面饼,或者说只有死面饼的形,灵魂已变成另一个东西。 至于是什么,楚大公子还小,见识学识有限,形容不上来,只觉得好吃。 “娘,您太会吃了。”楚扬咽下去就忍不住说。 楚修远摇头,“是你们太不会吃。” 楚玉:“爹爹会吃?” 楚修远:“我也没说我会。” 楚二宝傻了,他爹怎么怂了啊。 楚沐朝他后脑勺轻轻拍一下,“你娘在这儿,你爹想说他会也不敢说。你是不是傻呀?竟然问他。” 楚玉点头,“我傻。” “饭堵不住你的嘴?”楚修远瞪一眼楚沐。 小侯爷不敢废话,老老实实吃饱,把他的公文搬过来。 林寒和楚玉窝在一角研究食谱,楚扬和大宝宝一起练字,楚修远处理他的公文,一时间屋内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却没人觉得无聊甚至想出去玩闹,只因这一处温暖太特别。 然而,十来天后,火炕就不再是楚家独有的。 十一月初六,休沐日,皇后使人把小太子送过来。小太子一进门就跟楚大宝宝显摆,他屋里有个炕,可暖和了。 楚大宝宝吓得脸色煞白,甩开太子的小手就往西边跑。 推开门一看他家的抗还在,松了一口气,转而问太子,“你家怎么也有炕?我爹爹说,只有我娘会做。” 小太子比他大一岁多,只比他父皇笨一点点,四岁跟着当世大儒学习,几年下来懂得比大宝宝多多了。想起大宝宝刚才火急火燎的样子,小太子笑眯眯问道,“是不是以为我把你家的炕搬走啦?楚白白,你真傻,炕是搬不走的。我的炕是宫里的工匠做的。他们跟舅母学的。” 娘亲还是世上最厉害的娘亲。 楚大宝宝开心极了,主动抓住小太子的手,“你家的炕有我家的暖和吗?” “暖和。”小太子随他到屋里,“我宫里的人不会烧炕,我差点被他们烤熟。幸好母后发现及时,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 楚大宝宝皱了皱眉,“你宫里的人真笨。我娘聪明,什么都懂,让我娘教教他们。” 小太子摇头,“不用啦。他们学会了。”自个脱掉鞋爬上去,小太子轻呼一声,“跟我房里的一样欸。” “都是我娘教工匠做的啊。”楚大宝宝拉起堆在墙边的被褥,“给你盖上。我娘说今天有雪,你不怕下雪吗?” 小太子点头,“我怕下雪,好冷好冷。” 大宝宝顺嘴问,“那你还出来?”没容人回答,又自顾自说,“自打我家有火炕,我哪儿都不爱去。昨儿娘亲说,今日带我们去东市买好吃的,我都不想去。” “舅母出去啦?”小太子进门没看到林寒,“早知道我就改日再来,还能吃到舅母做的好吃的。” 大宝宝睁大眼睛,“你也喜欢我娘做的好吃的?” 小太子很诚实的点一下头。 “那我分你一点。我不想出去,我娘亲就没去,在庖厨给我做好吃的呢。”大宝宝道,“我猜你一定没吃过松糕。” 小太子老老实实地说:“我没吃过。好吃吗?” “好吃的!”楚大宝宝继续显摆,“硌牙难吃的死面饼,我娘也能做的很好吃。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喜欢吃。” 一墙之隔,手里端着松糕和糖葫芦的林寒不禁看向身边的人,“什么叫他不想出去,我就没去。他喜欢,我才想法设法把东西做的好吃。” 楚修远也很无语,“他认为你眼里只有他,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殊不知我才是。” “我算是知道大宝宝像谁。”林寒道。 楚修远绝不承认像他,“进去吧。” 林寒一动没动,“以往都是你们去接太子,今儿却是皇后把他送出来,你不觉得奇怪?” “是有点奇怪,因为宫里出事了。”楚修远道。 林寒想也没想,“张淮炼药失败,苏美人油尽灯枯,香消玉殒?” 楚修远愣了一瞬,明白她的重点是张淮,“让你失望了,不是他,是太后。” 林寒脱口而出,“那个老——” 楚修远慌忙捂住她的嘴,朝门口睨一眼。林寒看到西边放门外站着俩太监,连忙点头,示意她知道了——谨言慎行。 楚修远松开手,瞪她一眼,小声说,“太后病重。” ※※※※※※※※※※※※※※※※※※※※ 感谢在2020-08-10 18:00:00~2020-08-12 1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于竹影、水晶果、千娇百媚不及你、fioritt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在脚下 80瓶;略(? ̄▽ ̄)?略 40瓶;腹黑熊猫崽 30瓶;茗茗 11瓶;八月把酒忆长安、小琳子940814 10瓶;庭庭 5瓶;于竹影 2瓶;俢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信口开河 楚修远气笑了, 没想到小孩竟敢倒打一耙,“我为何要告诉你?” “因为你是我爹爹啊。”大宝宝说的理所当然。 楚修远反倒被他堵的不知该说什么。 “大宝宝,再不乖没你的份。” 林寒的声音从主院里传出来, 小孩脸色骤变, 大声喊道:“不可以, 娘!”随即想到他娘亲交代的事, 又扯开喉咙大喊, “沐哥, 沐哥哥, 你在哪儿?小侯爷,快出来!” “叫魂呢。”楚沐从南边过来, 手里还拿着一把木剑, 不是大宝宝方才用的又是哪个。 小孩儿惊讶, “你拿我的剑干啥?” “我在地上捡的。”楚沐挽了一个剑花,冲他挑一下眉,“你说是你的,会这么用吗?” 小孩看直了眼, 连忙跑过去, “怎么弄的啊?教教我吧。” 楚沐笑着问:“刚才喊我什么?” “大哥!”小孩高声道。 楚沐好气又好笑, 不禁同楚修远道,“叔父, 您这个儿子长大了不得。” 楚修远点头,“我同你婶婶说过, 不是英雄就是奸雄。” 小孩儿看看他沐哥又看了看他爹爹, 疑惑不解, “你们在说什么啊?” 林寒本以为小孩很快就会追上来, 把松糕放长几上还不见人, 出来就看到他们还在东厢房外面闲聊,忍不住接道,“在说再不去洗漱,饭菜就凉了。” “啊?我的好吃的。”小孩惊呼一声就往院里跑。 楚修远吓一跳,瞪一眼小孩的背影,“还不如小时候呢。” 林寒点头,“小时候哇哇哭不用你哄,现在哇哇叫是跟你吵吵,是不如小时候。” 楚修远噎住。 楚沐忍着笑往屋里去。 楚修远等他走远,压低声音说,“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大宝宝又没做什么,你说他干什么?”林寒问。 楚修远张张嘴,“……我不过随口一说。” “可是大宝宝分不清,他要是听见了,又会觉得你针对他。下次再数落他,明明是他的错,也会以为你故意针对他。”要吃饭了,林寒本不打算说这些。然而,今儿不说,回头又得忘,“我之前跟大宝和二宝说,以后在他面前说话注意点,你也一样。” 楚修远伸出食指指向自己,不敢置信,“我?我是他爹!” “所以你说话要格外慎重。”林寒并不会教孩子,也不知道大宝宝喜欢什么样的爹娘,但她知道她讨厌信口开河的父母。哪怕是在孩子面前装,也要装得像一些,“时常想什么说什么,别说大宝宝那皮孩子,大宝和二宝也不会听你的。” 楚修远想笑,“不明真相的人准以为我是后爹,你是亲娘。” “论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你是后爹。”林寒说着还点一下头,表示赞同他的话。 楚修远就想反驳,话到喉咙眼里猛然发现林寒说的是事实,他早些年一直顾着“大家”,忘了小家。 林寒见好就收,拉起他的手越过东厢房,“教孩子是一辈子的事,而你我以前又没当过爹娘,回头再琢磨,现在先吃饭。再不去大宝宝就该把我做的糕吃完了。” “才没有!” 楚修远和林寒俱吓一跳。 抬眼看去,小孩拿着一块白糕朝他们走来。 林寒:“那就是娘误会大宝宝了,娘晌午再给大宝宝做点好吃的,大宝宝别生娘气好不好?” 小孩儿想一想,他娘亲这是在用好吃的跟他道歉啊。 大宝宝认真说道,“好的!” 楚修远不禁看一眼林寒,这要换成他,又得跟小不点叨叨起来。 林寒瞧见楚修远的小动作,故意装不知道,笑着问大宝宝,“好吃吗?” “好吃的,娘,香香软软的,这是什么糕啊?”小孩说着又咬一口,“我觉得我没吃过。还是我小时候吃过,我忘了啊。” 楚修远想说,你现在也不大。话到嘴边觉得没意义,索性说:“你娘第一次做。” “第一次就这么好吃啊?”小孩惊呼一声,又咬一大口,“娘——”上去抓住林寒的手。 林寒吓一跳,忙问:“又怎么了?” “你是我娘,不是别人的娘!”小孩郑重其事地说。 林寒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别人是指你大兄和二哥吗?” “啊?”小孩张大嘴,连连摇头,“不是的。是,是我们——” 林寒打断他的话,“娘只是你们的娘,放心吧。”弯腰把小孩跑起来,“大宝宝真长成大宝宝了。以前娘一只手就能把你抱起来,现在得两只手。” “娘,吃完这块就不吃了。”小孩一手搂着林寒的脖子,一手举着糕说。 楚修远不禁瞥他一眼,心说你是嘴上说的不吃。 果然,到中堂内小孩就拿起汤匙喝鸡蛋羹。 楚修远不禁叹了一口气。 林寒小声问:“生我气了?” “没有。夫人说的极是,是我思虑不周。”楚修远小声说,“不该认为大宝宝和大宝、二宝一样,我说什么他们都听。”往大宝宝那边瞥一眼,“想把他收拾的心服口服,《孙子兵法》全用上都不一定好使。” 林寒笑着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我们说过的话,隔三五个月他都能记住。他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忘。”楚修远说着,就看到小孩手里的白糕吃完又拿一小块,“真不知道他像谁。” 林寒找府里的老人问过,大宝宝的性格不像他生母,长相越发像楚修远,所以真要找出一人,林寒觉得就是她。但这点她可不想让楚修远知道,不然哪天大宝宝跟他对着干,楚修远又得埋怨她。 “长大就稳重了。”林寒递给楚修远一块松糕,“大米做的。” 楚玉睁大眼,“不是面粉?” “米粉。”林寒道,“我本想用糯米,就是黏糊糊的那种,但是咱家只有一点,做好不够大宝宝一人吃的,打算再买些再做。” 大宝宝连忙说:“娘,我不吃黏糊糊的。” “娘只是打个比方。”林寒道,“你吃你的,我们聊我们的好不好?” 小孩儿点一下头,“我听话,娘。” 楚扬忍不住瞥一眼他小弟,听话还这么多话,真是够了。 以免他再插嘴,楚扬把嘴里的糕咽下去就问,“除了糯米还有吗?” “糜子面炊饼吃过没?”林寒问。 楚扬和楚玉同时摇头。 楚沐接道,“我吃过。有一次粮食不多,从匈奴人手中抢几袋糜子,险些把我吃吐了。” “匈奴也种糜子?”楚扬不禁看向楚修远,“爹爹不是说匈奴不会种地吗。” 林寒:“抢咱们的。” 楚扬哦一声,表示明白,转向楚沐,“你吃吐了是你不会做,沐哥。我娘做的一定特别好吃。” 大宝宝跟着点一下头,“娘做的最好吃。” 楚沐无语,“我也没说不好啊。婶婶,这个麻烦吗?”看一下他手里的糕。 林寒点头,“有一点。但对厨子来说很快。”不待他开口,“咱们晌午吃别的。” 楚沐把嘴里的话咽回去,就把糕移到林寒和楚修远中间。 大宝宝下意识伸手,楚沐瞪他一眼,小孩僵住,反应过来就瞪楚沐。楚沐提醒他,“你娘亲还没吃。” 小孩扭头见林寒双手空空,眼珠一转,“我想给娘亲拿一块。” 楚修远连忙别过脸咳嗽两声。 林寒无语又好笑,“大宝宝,你再说话娘就不喜欢你了。” “我不说啦,娘,不生气。”小孩瞥一眼楚沐,“跟我说话,我也不和你说。” 楚沐很想送他一记白眼,然而,他敢小孩也敢,他来他往又不知得几个回合,干脆装听不见。 今儿休沐,饭毕楚沐打算出门找朋友,怎奈换好衣裳变天了。 北风呼啸不停,气温骤降,原本放在院中的石磨也不得不移到房中。 林寒挑两个年纪大会用牲口的奴仆看着驴磨面,就回大将军府。 发现院里静悄悄的,林寒就往西厢房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仨孩子都在被窝里趴着各玩各的。 林寒笑着把大宝宝的被褥掀开。 小孩惊叫一声,翻过身看清坏人是他娘亲,瘪瘪嘴装委屈,“娘怎么和爹爹一样坏啊。” “你爹刚才来过?”林寒顺嘴问。 小孩点头,“爹爹说还没到十一月,不冷,叫我出来。我才不要。娘,被褥还我。娘,我的汤婆子哪去了?娘——” “停!”林寒打断他的话,“娘去给你们找。”给孩子盖上,出去就让奴仆把炕点着。 半个时辰后,林寒站在西边正房门口大声喊,“都出来,我这里有好吃的。” 仨孩子迅速从屋里跑出来。 大宝宝甚至都没穿鞋,一手拎一只,见他娘亲手里啥也没有,啪嗒一声,鞋往地上一扔,趿拉着就要回去。 林寒攥住他的衣袍,“哪儿去?” “娘骗人,我不和你好了。”小孩儿生气了,扭头掰林寒的手。 楚修远和楚沐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叔侄二人相视一眼,楚修远开口问:“出什么事了?” 林寒笑道:“没出事,只是炕好了,叫你们出来试试。”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试就试呗。说什么有好吃的。” “就是,我还以为晌午饭好了呢。”楚沐忍不住接道。 林寒很想说,你们是猪吗。但北风很大,廊檐下几面透风,林寒担心出来匆忙衣裳单薄的仨孩子吹病了,“所以你们是试还是不试?” “试啊。”楚玉相信他娘亲,钻到屋里跳上炕,猛地睁大眼。一见他兄他爹进来了,连忙拉张被褥竖躺在炕中间。 楚修远见状不禁问:“困了?” 楚玉连连点头,“我就这样睡,谁都不可以动我。” 楚修远笑着说:“谁动你干什么。”摸一下炕,浑身一震,往里摸一下,又往两头摸一下,“二宝,起来!” 多事之秋 楚二宝裹紧被子, 睁大眼睛说:“我困,不要喊我。” 楚修远揪住他的小耳朵,“别好的不学, 净跟着大宝宝学些不好的。” “我没有不好!”大宝宝高声说出来, 转向他娘亲, “娘, 爹爹又说我坏话。” 林寒:“那是爹爹不了解你。鞋脱掉, 跟哥哥去炕上玩儿。” 楚玉大声说, “娘, 我要睡觉。” “行了,别装了, 起来让你爹上去。”林寒见大宝宝已把鞋脱掉, 弯腰把他抱上去。 小宝宝的小脚丫子暖呼呼的, 不禁惊呼,“好舒服啊,娘,快上来。” 林寒坐到楚修远身侧把楚扬拉上来, 一家六口已全部上来, 林寒顿时觉得无聊, 缺些什么。想了又想,瓜子花生在就完美了。 可惜在她空间里, 不好拿出来。林寒便说:“没骗你们吧?” 三个孩子同时点头。 楚沐摸摸东摸摸西,都暖呼呼的, 有一点点担忧, “婶婶, 这东西不会把咱们烤熟吧。” 仨孩子不约而同地看向林寒, 担忧不已。 林寒笑着说, “叫你们的时候里面就没火了,等炭灭掉,这个炕冷却,也差不多该用晚饭了。” 晚饭过后去洗漱,然后谁回谁屋,这炕就用不着了。思及此,楚修远由衷佩服林寒,“夫人,得亏你不是男儿。”不然哪有他用武之地。 林寒点头,“是呀。不然大将军就是我的。” 屋内顿时静下来。 须臾,所有人回过神,都不约而同地打量林寒,就差没明说,说您胖您还喘上了。 林寒挑眉,“不信?陛下再命将军出征,我随他一起去,楚沐留下来照顾他们。”扫一眼仨孩子,视线定格在大宝宝身上。 大宝宝连连摇头,“我不要沐哥,我要娘亲。”说完就朝林寒怀里扑。 楚修远伸手挡住他,“坐好!让你娘歇会儿。” 大宝宝愣了愣,“娘亲又累了?” “没听你娘刚才说,她在烧炕。”楚修远放下手,朝炕上一巴掌。 大宝宝老实了,可他还是忍不住说,“我不想娘亲去打仗。” 楚扬接道,“放心,娘亲是女子,哪儿也去不了。” 大宝宝转向他,真的吗。 楚玉跟着点一下头,真的! 大宝宝放心了,不由得露出笑脸,“太好啦,娘亲不去。” 林寒见他这样很想逗逗他,随即一想,坐着也无聊,不如把孩子逗得哇哇叫,“大宝,二宝,谁跟你们说女子哪儿去不了?” 楚扬想了想,没有人说,“女子就是去不了啊。” 林寒明白,他以为军中都是男儿,是因朝廷规定女子不得从军。然而,朝廷还真没这项规定,林寒找韩墨阳了解过,“大宝,娘亲要是真去了,你能照顾好两个弟弟吗?” 楚扬下意识点头,随即想想不对,“娘要从军?!” “娘要从军!?”楚玉惊呼。 楚修远脑壳痛,“你娘想去也得陛下同意。” 楚沐乐了,“顺便顶替我的名。”看向林寒,“婶婶,我的名可不是好用的。我从军以来三战三捷,您要是败了,我这个小侯爷可就当到头了。” 小败罚俸,大败重则砍头,轻则贬为庶民。 林寒听出他潜意思,笑着说,“只要陛下同意,我就能给你挣个三千户。甚至四千户,让你成为万户侯。” 楚沐轻笑一声,抱拳道:“那小侄就先在此谢谢婶婶。” “沐哥,你咋同意了啊。”楚扬扯一下他的衣袖,小声说道。 楚沐笑道:“匈奴刚被我击退,一时半会儿不敢来,你娘就是随口一说。” 楚修远心说,她不是随口一说。发现大宝宝竖着耳朵听,楚修远怕他从此以往日夜粘着林寒,干脆问,“快晌午了吧?” 林寒没让丫鬟婆子进来,闻言就冲窗外喊,“红菱,什么时辰了?” “我去看看。” 红菱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片刻,门被推开,红菱进来,“回夫人,午时一刻。再过一会儿就可以用膳了。是在这儿,还是回中堂?” 林寒还未开口,三个孩子齐声说,“在这儿。” 红菱还是看一下林寒,等她示下。 林寒微微颔首,红菱退出去,命小丫鬟把矮矮的长几搬过来。 几个孩子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看到长几上炕,楚扬转向林寒,“咱们真在这儿吃?” 楚修笑了,“你都说了,还能去哪儿。再说了,你娘做这个炕的目的之一就是留着冬天吃饭。” “目的之二呢?”楚玉顺嘴问。 楚修远:“我处理公务,之三是你们练字看书。” 寒冬时节,仨孩子只想躲在被窝里,睁开眼都觉得冷气能从眼睛里钻进心窝里,让他们练字简直是要他们的命。 然而,今日就连只喜欢听故事,最厌恶练字的大宝宝都不由得跟着哥哥们说,“好啊。” 林寒接着就问:“从下午开始?” 仨孩子同时点头。 林寒正想说什么,见红菱又出现在门口,“是不是饭菜好了?端上来吧。” 红菱福了福身退下。 片刻,丫鬟婆子进来,每人面前放一小碗切成条的面饼。 楚修远好奇,“这又是什么?” “早上只顾吃松糕,没人吃饼,热过又不好吃,我就让厨子切成条在油锅里炒一下。没放辣椒。”最后这句是对几个孩子说的。林寒随即又补一句,“只有一点葱花和香料。” 楚扬夹起一个两面金黄的饼条放入口中,外面香脆里面软嫩,不像死面饼,或者说只有死面饼的形,灵魂已变成另一个东西。 至于是什么,楚大公子还小,见识学识有限,形容不上来,只觉得好吃。 “娘,您太会吃了。”楚扬咽下去就忍不住说。 楚修远摇头,“是你们太不会吃。” 楚玉:“爹爹会吃?” 楚修远:“我也没说我会。” 楚二宝傻了,他爹怎么怂了啊。 楚沐朝他后脑勺轻轻拍一下,“你娘在这儿,你爹想说他会也不敢说。你是不是傻呀?竟然问他。” 楚玉点头,“我傻。” “饭堵不住你的嘴?”楚修远瞪一眼楚沐。 小侯爷不敢废话,老老实实吃饱,把他的公文搬过来。 林寒和楚玉窝在一角研究食谱,楚扬和大宝宝一起练字,楚修远处理他的公文,一时间屋内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却没人觉得无聊甚至想出去玩闹,只因这一处温暖太特别。 然而,十来天后,火炕就不再是楚家独有的。 十一月初六,休沐日,皇后使人把小太子送过来。小太子一进门就跟楚大宝宝显摆,他屋里有个炕,可暖和了。 楚大宝宝吓得脸色煞白,甩开太子的小手就往西边跑。 推开门一看他家的抗还在,松了一口气,转而问太子,“你家怎么也有炕?我爹爹说,只有我娘会做。” 小太子比他大一岁多,只比他父皇笨一点点,四岁跟着当世大儒学习,几年下来懂得比大宝宝多多了。想起大宝宝刚才火急火燎的样子,小太子笑眯眯问道,“是不是以为我把你家的炕搬走啦?楚白白,你真傻,炕是搬不走的。我的炕是宫里的工匠做的。他们跟舅母学的。” 娘亲还是世上最厉害的娘亲。 楚大宝宝开心极了,主动抓住小太子的手,“你家的炕有我家的暖和吗?” “暖和。”小太子随他到屋里,“我宫里的人不会烧炕,我差点被他们烤熟。幸好母后发现及时,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 楚大宝宝皱了皱眉,“你宫里的人真笨。我娘聪明,什么都懂,让我娘教教他们。” 小太子摇头,“不用啦。他们学会了。”自个脱掉鞋爬上去,小太子轻呼一声,“跟我房里的一样欸。” “都是我娘教工匠做的啊。”楚大宝宝拉起堆在墙边的被褥,“给你盖上。我娘说今天有雪,你不怕下雪吗?” 小太子点头,“我怕下雪,好冷好冷。” 大宝宝顺嘴问,“那你还出来?”没容人回答,又自顾自说,“自打我家有火炕,我哪儿都不爱去。昨儿娘亲说,今日带我们去东市买好吃的,我都不想去。” “舅母出去啦?”小太子进门没看到林寒,“早知道我就改日再来,还能吃到舅母做的好吃的。” 大宝宝睁大眼睛,“你也喜欢我娘做的好吃的?” 小太子很诚实的点一下头。 “那我分你一点。我不想出去,我娘亲就没去,在庖厨给我做好吃的呢。”大宝宝道,“我猜你一定没吃过松糕。” 小太子老老实实地说:“我没吃过。好吃吗?” “好吃的!”楚大宝宝继续显摆,“硌牙难吃的死面饼,我娘也能做的很好吃。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喜欢吃。” 一墙之隔,手里端着松糕和糖葫芦的林寒不禁看向身边的人,“什么叫他不想出去,我就没去。他喜欢,我才想法设法把东西做的好吃。” 楚修远也很无语,“他认为你眼里只有他,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殊不知我才是。” “我算是知道大宝宝像谁。”林寒道。 楚修远绝不承认像他,“进去吧。” 林寒一动没动,“以往都是你们去接太子,今儿却是皇后把他送出来,你不觉得奇怪?” “是有点奇怪,因为宫里出事了。”楚修远道。 林寒想也没想,“张淮炼药失败,苏美人油尽灯枯,香消玉殒?” 楚修远愣了一瞬,明白她的重点是张淮,“让你失望了,不是他,是太后。” 林寒脱口而出,“那个老——” 楚修远慌忙捂住她的嘴,朝门口睨一眼。林寒看到西边放门外站着俩太监,连忙点头,示意她知道了——谨言慎行。 楚修远松开手,瞪她一眼,小声说,“太后病重。” ※※※※※※※※※※※※※※※※※※※※ 感谢在2020-08-10 18:00:00~2020-08-12 1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于竹影、水晶果、千娇百媚不及你、fioritt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在脚下 80瓶;略(? ̄▽ ̄)?略 40瓶;腹黑熊猫崽 30瓶;茗茗 11瓶;八月把酒忆长安、小琳子940814 10瓶;庭庭 5瓶;于竹影 2瓶;俢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太后死了 林寒忙问:“病得有多重?回光返照有没有?” 楚修远闻言不禁转向她, 见她双眼亮亮的,巴不得太后下一刻魂归地府,颇为好笑,“不会让你等太久。” “太好了!”盘子塞楚修远手中, 林寒就说, “送进去, 我吩咐厨子加菜。” 楚修远按住她的肩膀, “等楚沐和大宝、二宝回来, 看看他们买的什么再去庖厨也不迟。” 本来是林寒带仨孩子去西市,临行前椒房殿来人看看林寒和楚修远在不在家,在家就把太子送过来, 所以林寒就让楚沐带着楚扬和楚玉过去, 她留下来招待小太子。 楚扬和楚玉有钱, 林寒又给他们两贯钱,让他们随便买买买, 以至于她也不知俩孩子会买些什么回来。 林寒:“那咱们进去。” 楚修远推开房门。 小太子从被窝里坐起来,“舅父,舅母,你们都在家啊。” “你过来当然得在。”林寒把炕头上的方几移到炕中间, 楚修远把盘子放上去。 大宝宝猛地掀开被褥,“松糕!?” 小太子看过去, “松糕?” 林寒点头,一见大宝宝伸手, “楚白!” 小孩的手僵在半空中, 抬头看到他娘亲的表情十分严肃, 下意识把手缩回去, “娘……怎么啦?” 林寒一见还能唬住他, 心底很是满意,“洗手了吗?” “我——忘啦。”小孩抿抿嘴,爬到炕头,那里有半铜盆水,小孩撸起袖子,自己洗好就爬回来。 小太子见状也跑过去,林寒上前把他的衣袖挽起来。小太子挣开,“舅母,我会。” 林寒松手,转向大宝宝,“你是弟弟,太子是哥哥,你是不是得等一下哥哥?” 小孩的手再次僵住,催小太子,“快点啦。” “好啦。”小太子把面巾仍盆里,大步跑过来,发现山楂果是一个一个的,“舅母,为何不把它们串起来啊?” 林寒:“那样多有不便。”递给他一个银制的叉,“用这个吃。” 楚修远不等大宝宝开口闹,也递给他一个。 林寒拿起盘中匕首,把一块成年男子巴掌大的松糕切成四半,先后递给太子和大宝宝一块,“绎儿别嫌少,舅母担心你吃多了晌午没法用饭。” 小太子点头,“我知道的,舅母。” 林寒不禁笑了,真是个乖孩子。 看一眼狼吞虎咽的大宝宝,这就是个熊孩子。 好在她和楚修远会功夫,等到大宝宝二三十岁,她和楚修远想收拾他也能把他按在地上揍。 “大宝宝,三两口吃完不能再吃,难不难受?”林寒开口问道。 大宝宝想说,他可以吃很多很多。然而,他的肚子比他诚实,吃不下就是吃不下。为了晌午的美味,大宝宝把松糕和山楂分给他爹娘一半。 小太子很想吃,但他也知道不可逞强,否则难受的是自个,就跟着大宝宝催他舅父舅母,“你们吃快点啊。”吃完没了,他就不想吃了。 林寒吃多了甜食腻得慌,就把糖葫芦推给楚修远,“你吃吧。” 大宝宝好生羡慕,“娘对爹爹真好。”顿了顿,“比对我差一点点。” “咳!”大将军呛着了。 林寒想揍皮孩子,“别说话。把你爹气得要揍你,我可不帮你。” 大宝宝捂住嘴巴。 商曜的长女,小太子的长姐已定亲,近来在忙自个的嫁妆,没空陪小太子玩儿。皇后宫务繁忙,更没空陪小太子。 久呆在沉闷的深宫之中的小太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舅父,你家真有趣。” 楚修远愣住,见他转向大宝宝,明白过来,“来时你母后怎么说的?” “说什么啊?”小太子疑惑不解。 楚修远:“何时送你回去。” “母后说过几日。”小太子此言一出,林寒不禁转向楚修远,这事不小啊。 禁卫军虽归皇帝商曜管辖,但楚修远天天去上朝,禁卫有没有增加他一眼便能看出来。今日并未增派人手,按理说宫里没事,无需把小太子送出宫。 楚修远故作轻松地笑着问:“几日是三日还是四日?” 小太子仔细想想,“母后没说欸。” “没说就在我家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天好啦。”楚大宝宝小手一挥,“让我娘亲天天给咱们做好吃的。” 林寒心说,是你小子想吃吧。 小太子转向林寒,满眼希冀,“可以住八天吗?” “我回头问问你父皇母后。”楚修远接道,“他们说几日便是几日。反正今儿是不走了对不对?” 小太子连连点头。 大宝宝好奇,“那你睡哪儿?” “跟你沐哥睡。”楚修远道。 小太子再次点头,“母后也让我跟沐哥睡。” 林寒:“我命人把你的行李放楚沐房中。你和大宝宝玩儿。下午让你舅父教你习剑。咱不出去,就在这屋里。” 小太子很想像他父皇和他舅父以及大表哥一样厉害,但他讨厌夏天厌恶冬天。所以每逢冬夏两季,能不动他绝不碰剑。 然而,到了有火炕的屋内,身上的衣裳少了一半都不冷,小太子没有拒绝他舅母,只是有一件事让他很好奇,“楚白白也学?” “我是大宝宝!”楚大宝宝提醒他。 小太子点头,“好吧。你学吗?” “学啊。”大宝宝使劲点一下头,“我大兄给我买一把剑,用我自个的钱买的,你有吗?” 小太子摇头,“我没有。” 楚修远:“因为绎儿的钱在他母后那儿。绎儿,先用大宝的,明儿舅父带你去东市选一把。” “我哥用什么?”楚大宝宝不禁问。 小太子也想知道。 楚修远:“大宝大了,可以用你沐哥小时候的铁剑。”怕俩孩子闹着要,“你们还小,拿久了手臂容易受伤,所以只能用木剑。” 随后楚修远命丫鬟把俩孩子要用的木剑取来。 一顿丰富的午膳过后,林寒就让几个小孩在炕上睡午觉,楚修远进宫探听情况。 然而,商曜并不在宣室。楚修远等有两炷香,商曜才从外面回来。 楚修远行礼后便问:“陛下去长乐宫了?” 商曜颔首,“你怎么来了?” “皇后把太子送到臣那儿,臣不知该让太子在臣那儿待几日。”楚修远实话实说。 商曜乐了,“皇后胆子怎么还这么小。” 楚修远疑惑不解。 商曜:“朕同她说韩王不日进宫,别让太子乱跑,她竟然把人送出宫。”无奈地摇摇头,“绎儿想呆几天?” 楚修远一听是皇后过度紧张,暗暗松了一口气,“有玩伴有美食,太子能待到想陛下和皇后那日。” “前方来报韩王后天进京,母后不见到她心爱的儿子绝不会合眼,三天后把太子送回来。”商曜道。 楚修远纳闷,太后只能撑到后天,最迟大后天就得把太子送进宫啊。随即想到太子才七岁,人小魂还不稳,又想到从楚沐院中挖出的人偶就是吴家人干的,顿时明白帝后都希望太子离太后远些,免得被诅咒,或沾染上不好的东西。 回到府中楚修远把帝后二人的担忧告诉林寒,就问,“你有没有办法避开巫蛊之术?” 林寒实话实说,“没有。因为我不信。” “不信?”楚修远皱眉,“挖出人偶那日你可不像是不信。” 林寒:“那是因为陛下对此术的态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每逢那种事都严惩。陛下倘若对此嗤之以鼻,吴承业也不会用那等邪术陷害楚家。” 楚修远明白,“那你会不会做固本培元丹?” 林寒乐了,“你看你夫人我会炼丹吗?” “你会开药。我们伤风发热都是你治好的。”楚修远道。 林寒心说,是我空间里的泉水。然而,这话不可说,“你把《黄帝内经》吃透,你也可以开方抓药治病救人。想这么多,不如趁这几日多教太子几招,能害死人的往往是人,而不是虚无飘飘的鬼神。” 楚修远仔细想想,林寒说的很对,他所听到和遇见的怪事就是人为的。其中三件还是林寒干的。 思及此,楚修远不再担心魑魅魍魉伤着他小外甥,次日,继续教小太子习武。 小太子一人习武,枯燥没意思,有三个同伴,一个时辰也不觉得难熬。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小太子来到他舅父家的第三天下午,宫里丧钟声传至大将军府。 楚修远和楚沐身着甲胄,腰挎长剑进宫。林寒把太子身上鲜亮的红色外袍脱下,换上庄重的黑色。 小太子这几日听楚沐提过,他祖母的身体不好,穿戴齐整便问,“舅母,我要回宫了吗?” “你父皇说明天下午再回去。”林寒摸摸他的小脑袋,“别人问你怎么才去长乐宫,你要说你身体不舒服。不管他们信不信,都要这样说。” 小太子听到“父皇”,脸上的不安瞬间消失,“我今天还可以吃松糕吗?” “当然!”小太子跟太后没什么感情,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林寒见他此时竟想着吃,只觉得好笑,果然是个孩子,喜欢就是喜欢,无感就无感,连装都不会装,“和大宝宝玩会儿,厨子做好舅母就给你们送过去。” 小太子笑眯了眼,“谢谢舅母。”转身找大宝下围棋,没理大宝宝。 大宝宝高兴的时候一个人就是一台戏。 拿起太子脱下的衣裳披在自个身上,左手叉腰,右手拿起他的小木剑,戳一下他二哥,板着脸问:“我是谁?” 楚玉放下毛笔,瞥他一眼,“大宝宝。” 小孩儿摇头,“错!” “穿太子衣裳的大宝宝。”楚玉又说。 小孩儿再次摇头,“错!二哥,再错你就是个大笨猪。” 楚玉拿起毛笔,悠悠道,“大将军!” 小孩楞了一下,回过神惊叫道,“你猜对啦?二哥。” “你脸上写满‘快说我是大将军’,我还能猜错才是大笨猪。”楚玉瞥他一眼,“头两次只是不想配合你而已。” 小孩儿撇撇嘴,不信,“真会给自己找理由。比我还会。” “你也知道自个整天一堆歪理?”楚扬抬起头说。 小孩儿歪着头,“你是在说我?我觉得不是,是你自个。”不容人开口,“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话,你不要再讲了。” 楚扬噎了一下,冲他勾勾手指,“过来,我不打你。”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小孩皱了皱鼻子,坐到楚玉对面,“二哥,又在写好吃的吗?你咋天天写啊。娘说不着急,你不听——” 楚玉眉头一皱,“你能闭嘴吗?” 小孩闭上嘴,又觉得这样好没面子,不像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我不喜欢你了!”哼一声,跳下炕,“我去找娘亲。” 楚扬悠悠道,“娘亲在庖厨做好吃的,你不听娘的话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信不信没你的份。” 小孩儿停下来,爬上炕,抓起被褥蒙头睡觉。 小太子见状觉得特有意思,小声说:“大扬,宝宝好好玩啊。你为什么不跟他玩儿?” 楚扬反问,“你为什么不跟他玩儿?”夹起一个棋子,“而是跟我下棋。” 小太子捂住嘴巴,压低声音,“我跟他玩儿,他就不好玩了。” “巧了,我也是。”楚扬其实嫌大宝宝闹腾,“他现在睡觉了,要不要把他叫起来?” 小太子摇摇头,指一下自个的脑袋,“让他歇会儿,我也歇会儿。” 楚扬乐了,“那等我娘做好饭,咱再叫他。” 小太子连连点头。 然而,晚饭呈上来,大宝宝并不想吃。 楚扬和楚玉可不想卯时被闹起来,就故意说晚膳多么多么好吃。果然,片刻大宝宝睁开眼,林寒给他擦擦脸和手,小孩儿精神了。 晚上大宝宝玩到亥时,次日睡到辰时,楚扬和楚玉也睡个好觉。 楚修远和楚沐却一夜没合眼,端是怕韩王疯了跟商曜同归于尽。所以叔侄二人,一人在城外军营,一人贴身护着商曜,直到太后下葬,韩王回封地,叔侄二人才搬回大将军府。 林寒见就这么几日楚修远瘦了一圈,眼底乌青,一边劝楚修远和楚沐多吃点,一边小声诅咒吴承业早点去找吴太后。 楚修远闻言摇头失笑,“你不咒他,也没几天好活。” 林寒张嘴想说什么,余光注意到三个孩子在地上玩闹,便移到楚修远身边,压低声音问,“病情加重?” 楚沐摇头,“不是。他瘫在屋里不能动,心情不好,逮着谁骂谁,逮着谁打谁,府里的奴隶顶着一身伤没法伺候他,儿女不愿意,就连他夫人都搬去别院,他身强体壮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何况上了年纪。” 楚修远接道:“太后这又驾崩,堪称雪上加霜,能不能挨到明年夏天都两说。” 然而,还没到夏天,年后苏美人就没了。 苏美人下葬,商曜就砍了张淮。 张淮伏法那日,林寒正琢磨着怎么把花生和葵花籽拿出来。乍一听楚修远说张淮被推到菜市口,林寒险些把空间里的葵花籽和花生扔出来。 好在前世经历过太多风浪,瞬间回过神,把楚修远拉到寝室,“张淮犯了什么事?” 楚修远疑惑不解,“你不知道?欺君!” “欺君真杀头?”林寒又问。 楚修远想说,当然!话到嘴边猛然想到林寒没少干欺君的事,顿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不全是。陛下曾给过他机会。”顿了顿,“陛下给过很多人机会。比如袁浩,有次大败,依法当斩。但陛下惜才,就让他拿钱赎罪,且赎金还在袁浩可承受范围之内。 “陛下命张淮炼火/药,是第一次试探他。他向陛下坦白,陛下只会把他贬为庶民。哪天想起来他会测字算命,保不齐还会再用他。可他向陛下承诺能炼出来。后来你把山炸个缺口,他还没炼出来,陛下也没罚他。 “再后来让他为苏美人炼丹。他还是说能做出来。前几天苏美人都昏过去了,陛下找他,他还求陛下再宽限几日。如此冥顽不灵,别说陛下,换成你会怎么做?” 林寒会送他一道惊雷,把他劈的外焦里也焦。 楚修远见她脸上的担忧荡然无存,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劝林寒对他和盘托出?这是不可能的。 先被亲生爹娘抛弃,后被恶奴欺负,再后来被亲生爹娘利用,林寒只是没安全感,做什么都喜欢留一招,而不是肆意虐/杀无辜者,实属难得。 楚修远不想逼她,也不舍得逼她,便故意问,“你不是巴不得他死?怎么还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林寒摇头,“不是关心,是这事太突然。我以为得再过几个月,没想到前后脚的事。” 楚修远笑着说,“陛下又不是你,处理个人还瞻前顾后。” “我想多了。”林寒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今和古的不同——欺君,多么好的理由啊。 楚修远知道她想说的不是这句,但故作不知,“听说后面和楚沐院里的地都收拾好了,今年打算种什么?” 林寒:“楚沐那边除了墙角种菜,其他地方都种芝麻。剩下的种在咱们这边。要是还有空地,就种些玉米和红芋,留咱们自个吃。到秋东西市就该有卖玉米和红芋的了。” 楚修远:“去年就有了。要不不种了?” 林寒摇头,“咱家后院的地没种过吃地的庄稼,地有劲种出来的玉米和红芋比外面卖的好吃。”其实浇了空间水,“对了,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巳时刚到。平时都是午时才回来。 楚修远:“陛下思念苏美人,无心处理政务,我就提前出来了。” 林寒惊得睁大眼,“思念?去年后宫可添了好几个新人,他还记得苏美人是谁?” “人不少,可心的没有。”楚修远平时不说,不表示他不知道他皇帝姐夫喜欢什么样的,“不过也思念不了几天。” 林寒点头,“他就不是个长情的。” 楚修远闻言顿时想笑,“不是,是没空。” 林寒不明白,楚修远开门出去。林寒瞪他一眼,又故弄玄虚。 然而,二月初,林寒刚想好怎么把花生和葵花籽弄出来,就听到楚沐说,宫里添新人了。 正在用午饭,林寒扭头喷楚修远一身米饭。 楚修远顾不得收拾,担忧道:“哪里不舒服?” “要不要请太医?”楚扬忙问。 林寒摆摆手,拿起她的手绢给楚修远擦干净,“我没事。这才多久,又添新人?” 楚修远明白过来,倍感好笑,“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你都不生气?”林寒压低声音说,“你阿姊又该伤心了。” 楚修远小声说:“不会的。陛下再喜欢也不会把人带到阿姊面前,阿姊眼不见心不烦。” 林寒猛地转向他,“皇后跟你说的?” “还用说吗,你看绎儿看不出来?”楚修远好奇。 林寒想问,跟太子有什么关系。忽然想到皇后若自怨自艾,不可能把小太子教的乖巧懂事,天真烂漫。 “你阿姊不愧是皇后。”林寒佩服,“换我可忍不了。” 楚修远心说,陛下也忍不了。你们在一块,不是你死就是他亡。然而,这话大将军这辈子都不敢说出来,怕被他姐夫打死,也担心被他夫人用雷劈死。 大将军便换个话题,“陛下想让太子体验一下粒粒皆辛苦,回头种玉米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去把他接过来。” “太子还要体会?”楚扬忍不住说,“那次卖红芋还不算体验?” 楚修远笑了,“太子有没有我不知道,你定是深有体会。” 楚大公子的脸一下红了,喃喃道,“爹,您不会让我们和太子一起种玉米吧?” “你说呢?”楚修远反问。 楚扬顿时无力吃饭,只想晕过去,再次醒来到玉米丰收季。 大宝宝大声说:“爹,我不要卖红芋。” 楚修远愣住,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看来那次是真伤着——快两年了,大宝宝竟然也记得,“不卖红芋。这次是挖坑埋玉米。” 大宝宝长舒一口气,“这个可以。” 楚扬想说,这个真不可以。然而,当着爹娘的面,借给楚大公子个胆子,他也不敢告诉大宝宝真相,只能祈求这一天晚点到来。 翌日清晨,楚修远被什么东西硌醒。睁开眼就看到到处是三角形和葫芦形的东西。三角细长,葫芦形的圆又胖,楚修远坐起来,啪嗒一声,小小的“葫芦”裂开,从里面滚出两个红皮的东西,比红豆大一点。 楚修远不禁皱眉,这都是什么啊。低头看到身边人,楚修远朝脑门上一巴掌——幼年奇遇?!朝林寒胳膊上一巴掌,“醒醒,快醒醒!” ※※※※※※※※※※※※※※※※※※※※ 今天真不是故意这么晚。我上午顶着三十六度高温去健身房,回来就不舒服,想睡一觉,因为心里有事(晚上更新的还没写),总睡不着。状态奇差,就码到现在 匪夷所思 林寒睁开眼, 见屋里灰蒙蒙的,抓起被褥转身背对着楚修远。 她的动作太快,楚修远愣住, 反应过来人已蒙上头。楚修远好气又好笑, “夫人, 屋里暗是今儿阴天, 不是天还没亮。” 被褥掀开, 啪嗒一声, 林寒脸上多出个东西。 林寒皱眉, “什么啊?” 楚修远怕她又裹上被褥继续睡,趁机把她拉起来, 摊开她的手。 林寒浑身一震, 瞪大双目, 她她,她怎么把花生和葵花籽给忘了。 楚修远见状,知道她清醒过来,“想起来了?” 林寒想起来了, 楚修远忠君爱国, 可是也没把她会“引雷术”一事告诉皇帝商曜。林寒觉得她可以试着相信楚修远, 就决定用花生和葵花籽试试他。 楚修远让她失望,她自然是远走高飞。反之, 就这么过呗,还能找到比楚修远更优秀的咋地。 昨晚林寒便一直撑到楚修远睡着, 把葵花籽和花生扔满榻, 看起来像是梦中无意识所为。果然楚修远没大惊小怪, 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楚修远见林寒默不作声, 笑着问, “在想怎么糊弄我?” “你这人心思真狭隘。”林寒抬头瞪他一眼。 楚修远不上当,“你不狭隘,那你跟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林寒挠头,“我说你就信?” “我何时怀疑过你?”楚修远怎么可能没有怀疑,棉籽和玉米可以解释早年存的。荔枝树、红育苗可没法保存。所以楚修远和商曜怀疑她一直跟早年“奇遇”有联系。 而今看到榻上的东西,楚修远知道他们猜对一半。 他们曾怀疑林寒没出过凤翔县,事实上她来京之前确实没出过凤翔县。林寒之所以说不出师傅,只因她所谓的奇遇极有可能是做梦,且可以把梦中的东西带出来。 林寒:“我说我做了个很长的梦,你信吗?” 放在以往楚修远不信。然而,林寒还穿着昨晚的衣裳,脸上还带有睡痕,不可能出去过,除非她有分/身术。 然而,她有分/身术,当日雷劈吴承业,也不会亲自前往,还穿着他的衣裳。 总而言之,楚修远相信,所以点一下头。 林寒惊呼,“你信?楚修远,你是在骗我吧?” “那你说说这些东西哪来的。”楚修远捏开一个白胖子,手里多出俩红果果,“可以吃吗?”不待林寒开口,放入口中,楚修远就不禁皱眉,“这是什么味?” 林寒被他的动作弄愣住,回过神就没好气道,“你脚臭味儿。” 楚修远险些呛着,连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我没脚臭!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也不敢让林寒说下去,免得她又糊弄自个,“我来问,你来答。” 林寒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佯装生气,“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我夫人乃何方神圣。”楚修远不给她瞎琢磨的机会,“你昨晚做了个梦,梦到这两样东西?” 林寒故意犹豫起来。 “我猜对了?夫人。”楚修远又问,“红芋、荔枝、葡萄都是这么来的,根本没什么西域人,你也没什么师傅。武功也是在梦里学到的?所以你学成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置那两名恶奴。”说着,一顿,“我怎么就没想到。你倘若真有师傅,你打不过他们,你师傅也可以出手,完全没必要让他们多活几年。” 林寒不禁庆幸没有和盘托出,不然这男人一定能猜到她有前世记忆,“说完了?” “我又猜对了?”楚修远笑着看着她问。 林寒起身下去。 楚修远抓住她的胳膊。 林寒疑惑不解,话都被他说完了,他还要怎样。 楚修远:“多久做一次梦?” 林寒没明白,“什么意思?” “从红芋到今日正好三年。”楚修远提醒她。 林寒明白过来,“这个没期限。” “时间不定?” 林寒点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楚修远听说过,不懂她说这个做什么。 “我想弄死那个刁奴,苦无办法,然后晚上做梦就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书房有庭院,还有几亩薄田。田里有粮食有蔬菜瓜果,独独没人。起初我不敢动那里的东西,有次晚上没吃饭,实在太饿,摘了一把荔枝吃了,也没人来找我,我才敢往屋里去。武功和引雷术就是在那书房里学的。”林寒道,“红芋和果树也是从那里面弄出来的。我灵魂在那里面,可以把东西放到任何地方。” 楚修远接道:“所以你前几次都是一大早出去拉那些东西?” 林寒点头。 楚修远指着榻上的东西,“昨晚怎么回事?” “我可以把东西藏在山上,可是我要去拿这些,你不跟着也得派人跟着我。就算我自个去,回来也没法同你解释。”林寒半真半假道,“昨晚在梦里,我就对自己说,就放在屋里,然后我就睡着了。忘了这些东西太小,也忘了找东西装起来,就撒的到处都是。” 楚修远皱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最近在想这些?” 林寒摇头,“这些我以前没见过。”怕他不信,“要是见过,早在你回来之前就拿出来了。是去年炕做好,我想着要是有些吃的,可以坐在炕上边吃看看书,或边玩就好了。然后昨晚就梦到这些。” 楚修远依然有所怀疑,“你梦到就知道怎么吃怎么种?” “你真想知道?” 楚修远:“万里长城还差一步,你说呢?” “这些东西到我手上,我脑海里会多出一段关于它们的记载。”林寒道,“不过很笼统,具体的还得我一点点试。” 这点楚修远相信,因为棉花被她种死一半。 “你师傅其实是个神仙?”楚修远冷不丁问出来。林寒愣住,这话怎么说的。 楚修远:“能把梦中的东西变出来,不是神仙是什么?” 林寒想翻白眼,“神仙还吃五谷杂粮?还要修炼武功?你说他是神仙,倒不如说他乃世外高人,且还是在某一处隐居的高人。之所以没阻止我,或没搬家,只因我每次都拿一点点。比如,芝麻就几斤,红芋勉强够钟一亩地,荔枝和杨梅树都是很小一颗。” 楚修远皱眉,“你的意思没见过他?不知他是男是女?”说出来,他想到林寒说那里空无一人,不由得紧张起来,“以后别去了。” 林寒下意识问:“为什么?” “对方可能出外会友去了。你拿人家那么多东西,待人回来,还不得想法设法对付你。”楚修远道。 林寒摇头:“不会。我不是偷,是找他买的。” “买?” 林寒点头,“我以前没钱,后来嫁给你,我爹虽然没给我准备什么嫁妆,但我找他要了很多钱。府里没钱的那段时间用去一些,剩下的都给那人了。陛下赏我的黄金,也给他一半。” “怪不得你不准人进东厢房,合着里面的钱少了一半。”楚修远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这么一说,整个人豁然开朗,“夫人,为夫不得不说,幸亏你不是男儿。” 林寒心说,我是男儿还有你什么事。面上白了他一眼,“是你自个傻。你也不想想,我在这儿吃穿不愁,你俸禄高还有食邑,我要那么多黄白之物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楚修远张了张口,心说,你需要钱可以跟我说,干什么偷偷摸摸的。随即想到他和林寒拜堂那日,他想跟林寒亲近亲近,险些被她踹成残疾,让林寒告诉他这等大事,非但不可能,还会把人吓跑。 楚修远把话咽回去,转而问,“红芋那么高产的东西,你只给人家一些黄金够吗?” 林寒不禁犯嘀咕,这人就这么轻易相信了。 楚修远也不想相信,一来他从未见过鬼神,二来他不知这世上有随身空间,更不知人有前世,也不曾听说过借尸还魂。 梦游这事纵然匪夷所思,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就不止一次听人说过,梦中的事应验了。所以他看到花生和葵花籽的第一反应不是神仙驾到,而是林寒“梦中奇遇”。 楚修远把林寒的沉默当默认,“不够?” “对我们来说稀奇,对人家来说可能就是一点吃食。”林寒想了想,“应该够了。我没梦到过黄白之物,想来那方主人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不会在乎我给的多还是少。” 楚修远:“你没梦到,不是因为你没想过金钱,只想着怎么吃?” 林寒呼吸一窒,抬腿就要踹他。 楚修远料到这点,按住她的腿,“此事不可——” “你不说我也知道。被陛下发现,他能把我关在牢里天天逼我做梦。”林寒白了楚修远一眼。 楚修远笑道:“陛下不会那么做。”只会以利诱之,让林寒心甘情愿为他所用,“我是怕传到有心人耳朵里。”比如浪荡的游侠,“还有你近几年别再想着吃,不然你又种出个高产作物来,陛下那儿可不好解释。” 林寒摇头,“你想要也没有,我就见过那几样。不对,好像有种花也可以吃——” “停!”楚修远可不想每天晚上起来对付游侠,“你有空想吃的,不如想想怎么把棉籽弄出来。陛下给你的千金,都被你用去一半了。” 林寒想说没有,继而一想她骗楚修远东厢房的黄金少了一半,而那一半此时就在她空间里,可不就是被她用掉一半吗。 林寒不是没想过把钱都放里面,又担心空间突然消失,所以非但不敢,且逮住机会就把里面的作物拿出来种植,以免他日空间没了,她追悔莫及。 林寒轻咳两声,掩饰自个的心虚,“我拿到棉籽的时候见过取棉籽的东西。”其实是在书上看到的,“可我只看了一眼,能把大致外形画出来,但不知道里面啥样。楚沐府上的木匠没图纸做不出来,你能不能让宫里的木匠试试?” “我猜到了。”楚修远道。 林寒朝他腿上踹一脚。 楚修远猝不及防,扑通滚下榻,“林寒!” “活该!看着我犯难很高兴是不是?”林寒跳下榻,居高临下瞪着他,撸起袖子,“不服?起来!” 楚修远腰上用力跳起来。 林寒惊得张大嘴,“大将军,不得了,敢打老婆?” “老婆没有,骗子倒是有一个。”楚修远挽起袖子,“我今儿要不——”看到猛然窜过来的拳头,楚修远连连后退,“谋杀亲夫?!” ※※※※※※※※※※※※※※※※※※※※ 晚上还有~~~~~~ 挫折教育 “夫人, 大将军,出什么事了?” 焦急的声音传进来。 林寒僵住,楚修远又往后退两步, 冲着窗户喊, “没事。我和夫人闹着玩。”瞪一眼林寒。林收手, 白了他一眼, 问窗外的人, “什么时辰了?” “启禀夫人, 卯时一刻。” 红菱的声音再次传进来, 林寒又想“谋杀亲夫”,这人竟然跟她说今儿阴天。 大将军指一下榻, 冲外面喊, “两炷香后再来。” 林寒正想问榻怎么了, 看到被子上的花生和葵花籽,脸色大变,慌忙去找器皿。 楚修远拿起一装饰物——花瓶,递给她, “先放这里。” “招老鼠。”林寒道。 楚修远想笑, 平时恁聪明, 这会儿怎么又犯傻了,“你说这些是生的, 不正是要种的吗?” “是的。等等,你怎么知道?”她还没说呢。 楚修远:“春天乃万物复苏的季节, 可以种万物, 你的这些也不例外吧。” 林寒瞪他一眼, “显摆你知道的多啊。” 楚修远心说, 再多也没法同你比啊。随即一想红菱等人要进来了, “你还是快点收拾吧。”瓜子扔花瓶里,楚修远起身拉被褥,把被褥上的东西抖到地上。 林寒皱眉,“慢点!” “两炷香!”楚修远提醒她。 林寒顿时顾不上其他,捡完花生捡瓜子,待花瓶塞满,也累坐在地上。 楚修远拉着她起来,见她脸颊通红,不禁笑道,“红菱进来一准以为咱俩在做什么。” 林寒朝他脚上踩一下,“你还想做什么?” 痛的抱脚乱蹦跶的大将军啥也不敢想,只希望丫鬟们快点来。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将军不等红菱开口,就说:“进来。”放下脚,缓缓吐出一口气,缓解一下疼痛就去洗漱。 林寒见状很是想笑,这男人还能再逗点吗。 楚修远似有所感,回过头,林寒忙装严肃。然而,还是晚了,楚修远看到她嘴边的笑意,不禁瞪她一眼。 红菱睁大双眼,大将军睡迷糊了吗?竟然敢给夫人甩脸子。红菱第一反应就是看林寒的表情,林寒不以为意,红菱瞬间明白——女主人又招惹男主人。 以免被波及,红菱佯装啥也不知,伺候好两位主子就带着小丫鬟退下,直到饭菜呈上来,男女主人没空叨叨,她才再次出现。 饭毕,仨孩子去隔壁小院上课,楚修远去楚沐那边把林寒给木匠的图要回来,进宫找工匠。而林寒则回寝室把瓜子和花生分出来。 二月底,宫中的能工巧匠把林寒要的取棉籽和弹棉花的工具做出来,林寒就命奴仆取棉籽,紧接着育苗。 她则和楚修远趁着孩子上课的时候把花生和葵花籽种下去。 之所以背着孩子,没别的原因,就是怕大宝宝偷吃。 三月十二,休沐日,寒冷的冬日远去,楚沐进宫接小太子,林寒则给孩子们换上做事方便的短褐。 已长成半大小子的楚扬看了看身上的衣裳,眉头紧锁。 林寒给大宝宝穿戴齐整,回头就看到这一幕,“怎么了?大公子。” 楚扬:“娘亲,我们知道‘粒粒皆辛苦’,每天吃多少盛多少,绝不浪费粮食,可不可以——” “不可以!”林寒摇头拒绝,“再说了,让你们亲手种玉米的不是我,是你们爹爹。” 楚玉不禁开口,“那您跟大将军说说呗。” 林寒笑了,“大将军?不怕大将军把你们当成他手下的小兵操练?” 二公子很怕,所以二公子率先往外走。 楚大宝宝见他二哥这么怂,咯咯笑道,“娘,我不怕!” “那你去跟你爹爹比划比划。”林寒道。 小少年摇头,“不行!我还小,等我长爹爹那么大,再跟爹爹比划。” 林寒心说,那么大就不是跟你爹一人比划,还有你娘我。 “行,那就长大再跟你爹爹切磋。”林寒拉着他的胳膊,转向楚扬,“大宝,太子比你小好几岁都没叫辛苦。” 楚扬心说,那是他不懂。然而,说出来他娘亲一定会说,就是不懂才让你们体验一下什么是“粒粒皆辛苦”。楚大公子干脆闭上嘴,大步往外走,试图把他娘抛在后头。 林寒瞥他一眼,摇头笑笑,到后院把三分地分成三份,楚扬和楚玉各一分,太子和大宝宝一分。 楚扬见只有一点,松了一口气。然而,没等他把气吐出来,就听到他爹说,“水缸给你们放地头上,浇水的时候自个来取。” 楚扬转身就看到地头上多了几个铜制的小桶,桶里还飘着一个葫芦做的水瓢。 楚玉不禁扒着他的肩膀,有气无力道:“我就说爹娘不可能这么仁慈,让咱们种那么点。” “你能不能别说了?!”楚扬扭头瞪他一眼。 楚玉:“能!留点力气刨土种地。可是,咋种?” 林寒开口道:“不急。” 太子过来,林寒就把四个孩子叫到老何身边,让他们看着老何种几个玉米,才让他们自个种。 楚扬和楚玉自个挖坑自个种自己浇水,太子和大宝宝是前者挖坑提水,后者种玉米浇水。 每分地都有两垄,然而,一垄种完,四个身体贼好的孩子没累出汗,但都叫着脖子酸手疼。 大宝宝甚至扔下葫芦瓢让林寒抱抱。可惜楚修远也在,一个瞪眼就把大宝宝瞪回去。 两垄玉米种完,四个小孩累瘫在石子路上。 林寒蹲下去,“你们才种三分就累成这样,要是让你们种一亩——” “那我就死了。”楚扬飞快接道。 楚修远嗤一声,“接的这么快,还是不累。过几天棉花和红芋可以栽了,把棉花和红芋也种了吧。” 四个孩子同时摇头,满脸惊恐。 林寒乐了,“晌午想吃什么?我命厨子给你们做。” “啥都行,我不挑。”楚扬说出来,楚玉跟着点头。 楚大宝宝想挑,可是看到他娘亲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在说,想吃好的就种棉花和红芋,连忙说:“我和大哥一样。” 林寒转向小太子,“绎儿,你呢?” 小太子见大宝宝这么听话,直觉有什么事他不知道,干脆说:“舅母吃什么我吃什么。” 林寒乐了,不愧是皇帝的儿子,这机灵劲儿真像他爹。 “舅母吃炊饼卷大葱,你也吃?”林寒问。 小太子迟疑片刻,使劲点一下头,“我吃啊。” “你知道炊饼卷大葱是什么吗?”楚修远笑着问。 小太子想一下,不知道,“舅母吃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啊。” 林寒不禁摸摸他的小脑袋,“不会让你吃炊饼卷大葱,舅母也不喜欢吃那个。” 年前存的白菜、萝卜已吃完,蚕豆没长大,青菜老了,真正的青黄不接,没什么可吃的,林寒就命厨子做些面食。 葱油饼要有,鸡蛋煎饼也要,自己做的豆腐还有,小葱煎豆腐一个,小葱炒蛋又是一个,再加一个羊肉、一个鱼肉和一个鸡,够一家人吃的,可是这些东西太子在宫里也常吃。 林寒总担心太子一去不复返,想了又想命厨子烫一块面,给他做糖糕。 小太子同三个表兄弟回到堂屋,喝点水舒服了,确实想过再也不要来舅父家。然而,吃到外表金黄酥脆,里面软嫩,最里面甜蜜蜜的糖糕,小太子满足了。 傍晚,小太子带着热乎乎的糖糕到宣室,“父皇,下次休沐还可以去舅父家吗?” 商曜意外,“你舅母没让你帮她种地?” 小太子把小食盒放御案上,“孩儿和大宝宝种两垄玉米。” 商曜:“不累?” 小太子点头,“累啊,可是也好玩。舅母好厉害的。父皇,看这个。”打开食盒,“舅母给孩儿做的。” 商曜捏一个,发现还是热的,“刚做的?” “是呀。舅母问孩儿何时回去,然后让厨子做的。孩儿回来之前刚出锅。”小太子跪坐在商曜对面,扒着御案,眼巴巴看着他,“好吃吗?父皇。” 商曜好浓油赤酱,但晚上例外,饮食格外清淡。所以吃到油腻甜的齁人的糖糕很习惯,但要说不好吃,那是胡扯。 商曜笑道,“你舅母那人没啥爱好,就喜欢吃。” “舅母好会吃的。”小太子说着,想起一件事,连忙把荷包扒拉出来,“父皇,舅母给的。” 商曜接过去一看,不出他所料,糖糕的做法,“下次休沐棉花和红芋就可以种了,你去你舅父家,你舅母又得让你帮忙,你也去?” 小太子面露犹豫,“舅母家的奴仆不够用吗?父皇,孩儿想给舅母几个奴仆。” “她家有,但她认为你们自个种一次,知道棉花、红芋那些东西长什么样,将来才不会被奴仆欺骗。”商曜见小太子听得认真,便趁机多说一些,“假如你不知道红芋小时候什么样,奴仆种一片草下去,过段时间就可以跟你说,红芋都死了。如果你懂,到田里一看不是红芋,就能识破奴仆的鬼计,反之不行。” 小太子好奇:“为什么要种草?” “种草无需打理,到秋丰收季,他也不用一点点收上来。直接找你拿钱买便可。”商曜道。 小太子惊呼,“还可以这样?” “你舅父家以前后全是花,无需打理,那些奴仆每天吃饱干一点点活就无事可做。府里缺什么,都是去账房支钱买。”商曜道,“如今种上菜,奴仆经常要浇菜、拔草,闲不下来,府里不用再买青菜,还能省下好大一笔钱。如果是你选哪样?” 小太子好奇地问:“要加工钱吗?” “吃的和工钱都跟以前一样。”商曜很意外他能注意到这点。 小太子想也没想,“如果孩儿是奴仆,孩儿想闲着。没人喜欢干活吧?又脏又累。” 商曜觉得这一趟值了,“是的。”又捏一块糖糕,把食盒盖上,“带回去给你母后尝尝。你不可再吃。” 小太子正想捏一块尝尝,见他父皇盯着他的嘴巴,慌忙捂住漏风的牙齿,使劲摇头,“孩儿不吃。” 商曜摇头失笑,看着他小小的身子拎着食盒出去,再看到御案上的奏章,反而不觉得累了——有子如此,此生足矣。 话又说回来,小太子走后,林寒把仨孩子叫到跟前,丫鬟把她给仨孩子留的六块糖糕端过来,大宝宝惊呼一声,林寒伸手把糖糕端走。 大宝宝大声说,“娘,您不可以和爹爹一样坏。” “又不是不给你吃,急什么。”林寒把盘子移到他面前,小孩又要抓,结果又扑了个空。 小孩来了脾气,“我不吃了。” “糖糕好吃吗?”林寒转向楚扬和楚玉。 楚扬笑着说,“孩儿长大了。” “你的意思不吃?”林寒点头,“行,我明白。”朝外面喊,“楚沐,大宝说他不吃,他那份——” 楚扬连忙打断她的话,“娘,我没这么说。” “那就是好吃。”林寒的目光移向楚玉,“想不想经常吃到?” 楚玉想哭,“娘,您究竟要说什么?孩儿听您的还不成吗。” 林寒:“咱家有钱,但不可以铺张浪费。你爹位高权重,你们不可以仗势欺人。时刻记住这些,过几天休沐日,娘还给你们做好吃的。”目光停在大宝宝身上。 小孩使劲摇摇头,“我没有欺负人,没有浪费。” “有没有看以后。”楚修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旁人恨他入骨,也不得不敬着楚家人。不趁着熊孩子刚记事就给他立规矩,将来很容易被捧的不知天高地厚。但这事也不可急,林寒就没继续讲大道理,免得仨孩子生厌,“这里只有六个,你现在也没法浪费。” 小孩大声说:“以后也不浪费。” 次日清晨,大宝宝看到豆浆想喝,看到油条想吃,怎奈他肚子小,吃一根油条,又吃一个肉包子,豆浆喝不下去,小孩儿把碗往旁边移一下就要走人。 林寒伸手抓住他,“昨儿谁说的不浪费?” 小孩儿僵住,转过身打个饱嗝,可怜兮兮喊道:“娘……”眼中一亮,指着碗,“我没喝。” 林寒:“我们都有,你没喝打算给谁喝?” 小孩儿瞅瞅他大兄,又看看他二哥。俩人皆不接茬。小孩儿把目光投向他的父亲大人。 楚修远笑道:“你求求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求求您还考虑?”小孩儿哼一声,转向他大哥,“你喝不喝啊?”眼巴巴看着楚扬问道。 楚扬挑眉,“有什么好处?” 咋还要好处呀。 小孩皱了皱眉,又要哼一声,对上他二哥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一凛,不敢耍脾气,期期艾艾地问,“大哥想要什么好处?” “一碗豆浆十个铜板。”楚扬伸出手。 三个孩子要爹娘给他们买东西,林寒和楚修远一定会问他们买什么。而他们用自个的钱想买什么买什么,哪怕买了就丢,林寒也不管。所以三个孩子都很宝贝自个的钱。 小孩儿一听两把手,小心脏一抽一抽的痛,转身找楚修远,“爹爹,求求你帮帮我吧。” 楚修远猜到小孩会找他,但没料到他变得这么快,下意识说:“就这么求我?” 小孩不禁眨了眨眼睛,“那要,要怎样?”看向林寒。 林寒:“拿出你最大诚意。” 小孩扑通跪在地上,“求求你了,爹爹,帮我喝掉吧。” 楚沐口中的豆浆险些碰他一脸,慌忙别过头吐到地上。 楚扬不禁“咦”一声,嫌弃的皱眉,哪怕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被大宝宝惊呆住的丫鬟回过神,慌忙拿布收拾。 楚修远无语,“大宝宝,你这是干什么呢?” “求求爹爹帮帮我啊。”小孩儿不假思索道。 楚修远不禁看向林寒,他的膝盖也太软了吧。 林寒也想这样说,“你为何不求你大哥?十个铜板的事。” “我想求爹爹。”小孩儿理直气壮地说道。 林寒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没诚意。偏偏他还跪在地上。林寒给楚修远使个眼色,先喝掉,等会儿再审他,膝盖这么软可不行。 楚修远端过去喝掉,小孩霍然起身。 动作太快,楚修远差点被豆浆呛着,眼睁睁看着小孩跑出去玩儿。 午膳后,林寒估摸着小孩快睡着了,把小孩抱到腿上,“大宝宝,早上怎么想起跪下求你爹爹?” 大宝宝揉揉眼睛,“爹爹叫我跪的。” 林寒:“你爹爹说的诚意不是要你跪,是想要你给他十个铜板。你告诉娘,娘不告诉你爹爹,再给你十个铜板。” 小孩儿瞬间精神了,连忙往四周看看,发现他大兄、二哥也在屋内睡觉,冲林寒招招手,趴在林寒耳边说,“夫子说,男儿膝盖是黄金,不可以跪,跪了咱家的黄金会消失。夫子还说天地陛下和爹娘可以跪,啥都不会少。娘,我聪明吧。” 林寒心说你哪是聪明,你是精怪。 “很聪明,啥也没少,还骗你爹爹帮你吃剩饭。”林寒道。 小孩笑了,“娘,我的铜板呢?”伸出小手。 林寒不禁问,“什么铜板?” “十个。娘,老师说,人不可言而无信。” 林寒想笑,上两天学竟然教训起她,“好,等一下娘就给你拿。” 小孩美了,“我是不是咱们家最聪明的?” “不是!”林寒担心他太膨胀,挫折教育都没用,“目前咱家最聪明的是我和你爹爹。我会做很多好吃的,你爹爹会打匈奴,赚很多很多钱。” 小孩想反驳,嘴巴动了动,发现无法反驳,“我以后比爹爹厉害!” “那你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跟老师读书,这样你才能长大。”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娘,我睡觉啦。” 林寒把他放榻上,看着他睡着,到门外就见楚修远在廊檐下走来走去,甚是焦急的模样。 “怎么样?”楚修远一个箭步过来。 林寒把他拽到中堂,楚沐在里面坐着,看样子也是在等她。林寒便直接说,“他觉得跪你是应该的,不吃亏。换言之求你和没求一样。” 楚修远不明白:“为什么?” “你是他爹,儿子跪老子天经地义。”林寒道。 楚修远张口结舌。 楚沐难以置信,“……他才多大?” “老师跟他提过。”林寒把从大宝宝那里听到的大致说一遍,末了才说,“老师那么说大概怕他不懂什么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说天地君亲,大概不敢以大宝宝的老师自居。” 楚白的老师乃一介白身,确实不敢让大将军的幺儿跪拜。 这点楚修远能理解,可是有一点不能理解,“他怎么想到的?从大宝要他十个铜板,到他给我跪下,就转个身那么一会儿。” “是呀。”楚沐道,“我都想不到还可以这样。” 林寒:“可能是他脑袋里就学那么点,很容易就想到了。”说着看向楚修远,“不论怎么说,你这个儿子长大不是英雄就是奸雄。” 楚沐深表赞同,“婶婶,你和叔父以后得费些心。不然就早早把我和大宝、二宝分出去。” 楚修远摇头,“不用这么麻烦。他走上歧路,我和你婶婶死前把他带上。” 楚沐愣了一瞬,等搞明白他什么意思,不禁转向林寒,“婶婶,这是我叔父吗?” “我和你叔父想的一样。”林寒道。 楚沐张了张口,“打扰了,我我——我还是去看我小弟吧。”不待两人开口,大步往外跑。 林寒忍俊不禁,“瞧你把他吓的。” “是你,不是我。”楚修远扭头往楚沐消失的方向看一眼,“他最近也有些懈怠。” 林寒笑着问:“所以?” “明儿让他教几个孩子习武。”楚修远道。 林寒顿时知道他要干什么。 次日清晨,小侯爷拉着大宝宝,不让他捣乱,盯着楚扬和楚玉练武时,林寒和楚修远一人一把剑走过去。 大宝宝看到爹娘,甩开就会欺负他的堂兄,朝他娘亲跑去。 林寒伸出长剑,小孩儿陡然停下,乖乖地说,“娘,我好想你。” “我又没往那儿去,你想我干什么?”林寒故意刁难他。 小孩伸出三根手指,“大兄的老师说一日不见,如三年。我一晚没见娘,一年半啦。娘亲都不想我吗?” 林寒张了张口,竟不知该怎么回。 楚修远接道,“不想!你娘只顾想我,没空想你。” “我没和爹爹说。”小孩瞪一眼楚修远,哼一声转身走人,小嘴忍不住嘀咕,“天天粘着娘,还不准娘想我,哼,我以后都不喜欢爹爹。” 楚修远追上去,林寒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正事。” 楚修远指着小孩,咬牙切齿,“等他习武,不收拾好他,我跟他姓!” ※※※※※※※※※※※※※※※※※※※※ 二合一。我试试能不能坚持一个月九千+ 毫不手软 林寒想笑, “他姓楚,你跟他姓什么?” “我——”大将军卡住了,随即说道:“让他跟你姓。” 林寒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哭笑不得, “大宝宝不介意, 还有可能很高兴。” 楚修远想到大宝宝平时对他横眉冷眼, 对林寒亲亲热热, 不是没有可能。 “我不信治不了他。”楚修远瞪着小孩的背影说道。 林寒小声说:“先治一下大的。” 楚修远看一眼楚沐, 发现他竟然背着手, 好不悠闲地盯着楚扬和楚玉,而不是同他们一起练习, 开口道:“大宝, 二宝, 和你娘比划比划。” 小哥俩停下,异口同声,“和娘比划?!”大大的眼中尽是震惊。 楚沐忙说:“叔父,二宝才学两年。” 楚扬今年十岁, 楚玉九岁, 哥俩都是六周岁开始学的, 楚修远便说:“大宝四年,二宝三年, 可以试试了。”发现俩孩子面露担忧,“你娘用剑鞘, 点到为止。” 林寒拔出宝剑丢给丫鬟, 拿着剑鞘走过去, “这下该不担心了吧。” “不担心, 开始吧。” 大宝宝的声音在林寒身后响起。林寒好气又好笑, 回身道,“不急,我和哥哥比划好,就跟你切磋。” 小孩傻眼了,“我——我还没学啊。” “你是咱们家最聪明的宝宝,我相信你,大宝宝,你可以的。”林寒认真道。 楚沐和楚修远不约而同地转向小孩,想听听他怎么说。 小孩的嘴巴动了动,好一会儿,要哭不哭的说,“我不信我自个啊,娘。” 林寒顿时被自个的口水呛着,楚修远好生无语。 “既然不敢和你娘切磋,你喊什么开始?”楚修远瞪着眼睛问他。 小孩回想一下,“我帮哥哥喊的。” “你知道你哥准备好了?就帮他喊。”楚修远不想也知道小孩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哥哥有嘴巴,用得着你喊?” 小孩瘪瘪嘴,就向他娘亲求救。 林寒:“你先问问哥哥有没有准备好。” 小孩不得不转向楚扬和楚玉。 哥俩同时摇头。 林寒接着说:“我如果听你的,上去给你哥一下,你哥来不及躲闪,受伤算谁的?” 小孩说不出话了,也不敢假哭,但有一点他很好奇,“不用剑也会受伤?” 楚修远冲他勾勾手,“过来让爹敲一下。” 小孩连连摇头,剑鞘很重,打人可疼了。 楚修远:“那就老老实实在旁边看着,不准多嘴。” 小孩慌忙点头,端是怕慢一点,他爹爹过来给他一下。 楚修远转向楚沐,“陪你叔活动活动筋骨。” 小侯爷乐了,“我还以为你和婶婶一对一,合着是我想多了。” 楚修远轻微点一下头,拔剑欺上。 楚大宝宝吓得后退两步,看到他爹爹一步到他堂兄身前,惊得瞪大双目,直到两人收手,才回过神,不禁说:“爹爹好厉害啊。” 楚修远和林寒此番目的是收拾楚沐,所以林寒试探一下楚扬和楚玉的深浅,就退开让他们小哥俩对练。 此时便站在大宝宝身侧,听闻这话林寒便故意问,“爹爹坏不坏?” 小孩清醒过来,看到他爹爹手中的剑从他沐哥脖子上移开,犹豫片刻,“爹爹厉害!” 林寒乐了,“我问你坏不坏。” 小孩大声说:“我以后也要像爹爹一样厉害。” 楚修远走过来,“也像爹爹一样坏?” 小孩下意识摇头,“不要!” 林寒趁机说:“所以爹爹还是坏?” 楚修远笑眯眯看着小孩,小孩顿时觉得脖子很凉,不由得后退一步,“我没有说,是娘亲说爹爹坏。” 真是她好儿子,卖起她来毫不手软,“有娘在,你说爹爹坏,你爹也不敢揍你。” 小孩哼一声,“我才不信!娘和爹爹是一伙的,以为我不知道。”不待林寒开口,“我不要和你们好了,我去吃饭。”拔腿就往屋里跑。 楚修远好气又好笑。剑递给林寒,林寒去追小孩,他盯着侄子和儿子练武。 没几日红芋和棉花上面盖的麦秸就可以拿掉了。 林寒瞧着红芋苗和棉花面都有点矮,就让它们在育苗池里多待几天。 三月二十四,休沐日,天空阴沉沉的,看样子要下雨,皇帝商曜还是把小太子带来。 而他们前脚到,后脚采买就把林寒要的牛乳买回来。 林寒让楚修远去后面盯着孩子种棉花和红芋,她去庖厨收拾生牛乳。 四个孩子和两名奴仆把红芋和棉花种下去,累得坐在地里不愿意挪脚,林寒拿着四贯钱过去。 楚扬看到连连摆手,“太少!” 商曜问道:“你们种的这些都不值四贯钱,你想要多少?” 楚扬大声说:“娘,陛下说您种的棉花不值四贯钱。” 林寒下意识看商曜。皇帝笑出声来,指着楚扬,“比你爹机灵。”顿了顿,“嫌少连四贯都没。” 大宝宝举起小手,“娘,大哥不要,给我。” “想得美!”楚扬瞪他一眼,就往地头上跑。 大宝宝见状,手不酸了腿不痛了,爬起来就追,“我的!我的!” 楚玉一听这话,原本不想要也撑着地站起来。 小太子不知怎么回事,几贯钱而已,至于这么争抢吗。可是又怕错过什么,想一下也跟上去。 林寒避开扑过来的大宝宝,“一人一串,抢也没用。” 大宝宝老实下来。 林寒把最后一串递给小太子。小太子道声谢,就觉得一贯钱好重,小眼睛一个劲瞟他父皇。 商曜见状,笑着伸出手,小太子连忙把钱递过去。 一贯钱是一千个铜板,大宝宝抱着也吃力,看到这一幕就往他爹怀里塞。 楚修远故意逗他,“给我?” “不是!”大宝宝连忙摇头,“爹爹帮我拿着,我——我以后给你买好吃的。” 楚修远乐了,想说什么听到林寒催几个孩子洗手换衣裳,顿时知道她给孩子们准备的美食出锅了。 楚修远移到商曜身侧,小声说,“夫人给他们准备了鸡蛋糕,陛下,咱们也过去看看。” “和糖糕有何区别?”商曜边走边问。 楚修远:“蒸的,不是油炸,和松糕差不多。” “一个有鸡蛋,一个没鸡蛋,差不多?”商曜不信,到中堂就看到每个孩子面前都摆着一块三角形姜黄色的糕点。 位堂屋最中央的方几上也有一块,比几个孩子的大一点,商曜知道那是林寒为他准备的。但商曜没过去,而是选择向他儿子走去,“绎儿,你舅母做的糕点好吃吗?” “好吃!””小太子用银叉叉一块就往商曜嘴里送,“软软的,父皇尝尝。” 商曜就着他的手吃下去,绵软微甜,带有些许蛋香,和松糕完全不同,和他之前吃到的糖糕更是两个东西。不对,除了鸡蛋,还有别的东西,商曜说不上来,便直接问,“除了鸡蛋和糖,这里面还有什么?” 林寒大感意外,没想到他能吃出来,“还有牛乳。” “怪不得。”商曜朝他儿子脑袋上撸一把,“这个可以多吃点。” 小孩子正换牙,软嫩可口的鸡蛋糕最适合他,“父皇,回去也可以吃吗?” 商曜冲林寒那边努一下嘴。 小太子立即问:“舅母有食谱吗?” “有,已经写好了。”林寒笑着说。 楚扬和楚玉也在换牙,担心吃着吃着牙掉了,最近不敢吃死面饼,也不敢大口吃肉,闻言都忍不住问,“娘,明天能不能还做这个?” “买到牛乳就做。”林寒道。 哥俩高兴了。 大宝宝误以为给他俩做,不禁大声说,“还有我啊,娘亲。” 楚修远头疼,“忘不了你!” 小孩儿高兴了,再看到他爹爹刚刚给他的铜钱,越发高兴。如果吃饱就去东市,那就更好了。 思及此,小孩儿快速把蛋糕吃完,朝林寒走去。 林寒面前也有一块,才吃了一半,“这些是我的。” “我不吃啦。”小孩儿脆生生说。 众人惊着,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吗。 林寒迅速回过神,笑着问,“那你要干什么?” “我有钱了,想去东市。娘可以领我去吗?”小孩歪着头问。 楚修远接道:“你娘做蛋糕累了,我带你们去。” 小孩儿有一丝丝担忧,“买什么都可以?” 楚修远:“你自个的钱,随便你。” 小孩欢呼一声,就往外跑,命丫鬟给他换好看的衣裳。 林寒大声说:“你身上的衣裳就是刚换的,不用换了。” “这个黑乎乎的不好看,我要红色的,我要是东市最好看的人。” 小孩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商曜被自个的口水呛着,好一会儿缓过来,就忍不住问楚修远,“你儿子怎么这个德行?” 楚修远替脸皮厚的小孩觉得丢人,“他最近得了什么都显摆。一阵一阵的,过些日子就好了。” “他跟谁学的?”商曜不禁看向林寒,林寒一没穿金二没戴银,不像是个爱打扮的啊。 楚沐:“陛下有所不知,叔父和婶婶担心他过于骄傲,最近总是打压他。比如他觉得自个聪明,婶婶会说他不如叔父。 “前几日看到臣和叔父切磋,亲眼看到叔父很厉害,不再问他是不是最聪明的,开始问他是不是最好看的。不过等他发现没人夸他,没人配合他,自个就不玩了。” 小太子连连点头,“他前些日子穿孩儿的衣裳,还说自个是大将军。孩儿不理他,他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就不记得了。” 话音落下,小孩儿跑进来,停在中间,双手抱臂,“娘,我是不是最好看的?” ※※※※※※※※※※※※※※※※※※※※ 还有营养液吗?? 臭不要脸 林寒装模作样打量他一番, “嗯,不错,挺精神一小娃娃。” “我是大宝宝。”小孩放下手, 梗着脖子说。 楚修远又觉得头疼, 三两口把鸡蛋糕吃完, 起身道, “拿着你的钱, 走!” 小太子猛地转向他舅父。 商曜见状, 想到孩子都不知道鸡蛋价几何, 拎着小太子的钱,“咱们也去。” 小太子楞了一下, 反应过来又惊又喜, 险些把鸡蛋糕扔出去。商曜忙给他接住, 示意他赶紧吃。 小太子一下全塞嘴里。 林寒吓一跳,“噎着!” 商曜连忙递给他一杯水,等着小太子把蛋糕咽下去,朝他脸上拧一下, “急什么?楚扬和楚玉还没吃好。” “大扬和小玉也去?”小太子好奇地问。 楚扬心说, 他不去他爹都得让他们去。不然让他爹一人面对大宝宝, 不是大宝宝把他爹烦死,就是他爹气得把大宝宝打死。 大宝宝不禁问:“你们去干什么啊?” 楚玉:“你去做什么, 我们就去干什么。” 小孩儿哼一声,“跟我学!”扭身出去。 楚沐三两步追上去, 扯着他的胳膊把人拎起来, 不待小孩哇哇叫, 就问:“想不想威风凛凛的?” 小孩停止挣扎。 楚沐:“让你爹爹坐车, 咱俩骑马。” 小孩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我要骑马!” 商曜看得一愣一愣,直到一大一小消失,才转向楚修远,“你这儿子是六岁吗?” “确切地说五岁半。”楚修远道。 商曜啧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朕丑话说在前头,这孩子敢跟太子耍心眼,朕死了也得把他拉上。” “咳!”楚修远别过脸。 商曜愣住,以为他不舍得,见他脸上堆满笑意,懵了,“你——笑什么?” “陛下有所不知,臣和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楚修远道。 商曜回身,发现林寒在同丫鬟说些什么,没注意到他们,不信这么巧,“何时?” “前几日。”楚修远实话实说,“但目前来看他志不在朝堂。” 商曜:“他同你说的?” “臣看出来的,那小子只想着吃和玩。虽说天天想当大将军,也是觉得大将军威风。”楚修远道。 商曜往楚大宝宝消失的方向看一眼,“他还未满六岁,以后的事不好说。” “微臣知道,所以从未在他面前提过。”楚修远自然希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假如结果是大宝宝不懂事,害得楚家满门抄斩,他更希望大宝宝远离朝堂,“不过有一点臣可以断定,比起金戈铁马,二宝更喜欢写东西。” 商曜:“朕听你提过,你夫人的食谱就是他写的。” “写了一本,陛下那边得空,臣可把食谱送过去。”楚修远道。 商曜想也没想就说:“没空!”不待楚修远开口,就大步往外走。 楚修远好笑,他又不是现在送过去。再说了,宫里的工匠已把《论语》刻出来,不日便可放到东市卖,卖的钱林寒有得分,迟个一年半载,林寒也不会抱怨他言而无信。 “舅父,我父皇呢?” 楚修远扭头,小太子从西厢房出来,身后还跟着楚扬和楚玉,“你们也把衣裳换了?” 林寒从堂屋里出来,发现三个孩子身上的长袍变成短褐,“逛街方便?” 仨孩子同时点头。 小太子再次开口,“舅父,我父皇呢?” “在前面等你。”楚修远往南看一眼。 小太子放心下来,“还以为父皇先走了。” “走也是回宫。”楚修远说出来看看天空,记起今儿阴天,云层太厚遮住了太阳,看不出时辰,“走吧,到东市逛一圈咱们就回来,以免淋着雨。” 林寒赞同,“是的,我吩咐厨子做饭,你们回来刚好用饭。再耽搁下去,大宝宝都该到了。” 小太子不禁惊呼,“这么快?” 大宝宝坐上高头大马,就催楚沐快点。 楚沐可不敢在闹市纵马,因一旦传到他叔父耳朵里,他叔父收拾好他,他婶婶收拾他,他婶婶收拾好他,帝后二人数落他。 为一时之快惹怒所有长辈,这笔买卖小侯爷不想做,也不敢做。所以不管大宝宝怎么嚷嚷,都慢慢悠悠的。 然而,这样也比楚修远他们先到。 兄弟二人从马上下来,楚大宝宝就往里面跑。 楚沐慌忙把缰绳扔给随行的禁卫,抓住大宝宝的衣领,“慌什么?!” “我好久没来了,我想快点进去啊。”小孩儿说得理直气壮。 楚沐可不管这么多,“拉着我的手,否则就让我抱着你。” “我都长大了!”小孩儿大声说,“你不可以捆住我的手脚。” 过往的行人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啥也没瞧见,正准备离开,余光瞥到地上有个红团子,顿时忍俊不禁。 楚沐倍感丢人,抓起他小声说,“人家都在笑你。” 大宝宝扭头看看,好些人都在笑,还一个劲打量他,像是要看清他身上的衣裳。小孩儿昂头挺胸,在他堂兄怀里站直,“不是在笑我,是觉得我好看。” 小侯爷手一抖,抬头瞧瞧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逗他,一见小孩很自信,小侯爷立即把他放地上,“自个走。”最好走远点,别让人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可是我又不想自个走了啊。”小孩死死搂住楚沐的脖子。 楚沐不得不把他抱起来,“为什么?” “我发现我好矮,自个走他们都看不见我。”小孩认真说。 楚沐呼吸一窒,“你——你到底像谁啊。” 小孩儿不假思索道:“像我娘亲啊。你不要不信,沐哥,娘亲说女娃娃像爹,男娃娃都像娘。” “我还听人说,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也没见你矬。”楚沐没好气道。 小孩不懂“矬”啥意思,但他直觉不是好话,“我娘亲才不矬。” 楚沐心说,我说的是你那个死去的娘亲。忽然想到他祖母以前说过,谁养的孩子像谁。再看看一身红袍的小不点,说不定真像他那位机智多谋的婶婶。 他没发现他婶婶脸皮八丈厚,可能只是他没机会见到而已。 “你知道自个多重吗?”楚沐问。 小孩摇头,“不知道。”摇了摇头,“反正不是很重。我娘亲说我瘦了。” “那是因为你长高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孩猛地转过身,“爹爹?!” 楚沐眼皮猛一跳,回身看到真是他叔父,身边还跟着楚扬和楚玉,二话不说把小孩递过去,一步窜到商曜身侧,夺走小太子,“弟弟,想买什么表哥抱你去买。” 楚修远和皇帝商曜俱一愣。待二人回过神,不约而同地转向楚沐,你搞什么? 楚沐小声说:“陛下,臣那个弟弟太,说好听点是自信,说不听点就是臭不要脸,臣可不想跟他待一起,咱们快点走吧。” 小太子咯咯笑了,“大宝宝,你又说什么啦?” “我没做什么啊。”小孩儿看了看他爹,又看看他沐哥,不明白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到他爹爹怀里,“爹爹,我重不重啊?” 楚修远下意识说:“重!” 小孩立即接道,“你把我给沐哥吧。” 楚沐不禁抱紧小太子,“我没空,让你爹爹抱你。弟弟,想买什么,哥带你去。”不给小太子开口的机会,瞧见一个茶叶铺子,抱着他往里面钻。 小太子慌忙说:“沐哥,我家有茶,好多好多茶。” “我买!”楚沐没要茶饼,而是要了几斤低价位的茶叶。 小太子好奇,“你家没茶?可是吃蛋糕的时候还有喝啊。” “你舅母说茶叶可煮鸡蛋,买点回去让她给咱们煮鸡蛋。”楚沐接过茶叶就往外瞅,瞧着他叔父抱着他小弟走了,松了一口气,付了钱就悄悄跟在他们后面,跟做贼一样。 小太子觉得新奇又有趣,“沐哥,我们为何不跟舅父一起啊?” “因为我不想跟大宝宝一起。”楚沐问,“难道你想?” 小太子连连点头,“你不觉得宝宝很有趣?我再也没见过比他更好玩的了。你不知道,我姑母家也有个小孩,比我大一岁,我可烦他了。不跟他玩要哭,碰他一下也哭。拿我的玩具,我要回来,还跟母亲说我坏。我再也没见过比他更坏的了。” “大宝宝也爱哭啊。”楚沐道。 小太子点头,“大宝宝是装哭,我知道的。也是小时候爱哭,现在不爱啦。我和大扬下棋不理他,他都不哭。” 楚沐仔细想想,楚大宝宝是有些日子没掉金豆豆,“他逢人就说自个好看,你不觉得他丢脸?” “大宝宝好看啊。我觉得比我和大扬好看。”小太子认真说。 楚沐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因为小太子说的是实话,“那我们去找他。” 小太子连忙点头。 楚沐抱着千金之躯也不敢离他叔父太远,疾走几步就到一行人身边。 小太子伸手朝大宝宝肩膀上拍一下。 大宝宝皱着小眉头转过身,发现是他,眉头散开,“你跑哪儿去了?买的什么啊?” 小太子低头看看怀里的东西,“茶叶。沐哥说回去吃茶叶蛋。你买的什么?” “我还没买。”大宝宝往四周看了看,“我觉得这里的东西都不好。” 话音落下,行人停下,辛苦叫卖的掌柜伙计齐刷刷转向他们。 楚沐脸色微变,佯装生气,“不懂别乱说!” “你才不懂!”大宝宝哼一声,抬手一指,正好是一家卖糕点的,“他家的就没娘亲做的好吃。”转身又指一下,是家饭馆,“他家的饭菜也没娘亲做的香。” 楚沐下意识看左右两家掌柜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连忙给他叔父使眼色——快管管他。嘴上急急道,“你能不能别说了?” 大宝宝疑惑,“为什么不可以说?”” ※※※※※※※※※※※※※※※※※※※※ 可能还有一章,不过会很晚,你们明早起来看 借机宣传 楚沐心说, 我怕你被人打死,我们出不了东市。 然而,这话不能说, 因小孩一准会嚷嚷着他爹爹武功高强, 脚踢一对, 拳打两双。 “你又没吃过。”楚沐大声说出来,希望所有人都当小孩胡扯。 小孩点头,“可是我闻到啦, 一点都不香。” 楚修远不禁开口,“你哪来这么多话?饭菜能闻到,点心也能闻到?” 小孩扭头看看点心铺子, “那个不用闻,我一看就知道,没我娘亲做的香软甜。” 楚修远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闭嘴!” 小孩愣了一瞬,没想到会挨揍,回过神就推他的胳膊, “我不喜欢爹爹, 不让你抱, 放开我。” “老实点!”楚修远瞪他一眼,“不听话就回家。” 小孩哼一声, “回家就回家!我都不想来的, 是你非让我来。我以后再也不要跟爹爹出来。”挣扎着要下去。 楚修远顿时气得出气多进气少。 商曜忍俊不禁, 拍拍楚修远的肩膀, “辛苦了。” 楚修远的嘴巴动了动, 想说, 您就别幸灾乐祸。话在嘴里转一圈正准备咽回去, 就看到被大宝宝嫌弃的点心铺子掌柜的直直地向他们走来。 面对匈奴而不惊的大将军脸色骤变,慌忙压低声音说,“陛下,您先走。” “走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大宝宝说的又是实话,街上还有差役巡逻,你还怕他?”商曜瞪一眼楚修远,越过父子二人,直面那掌柜的,“何事?” 掌柜的听到大宝贝的话,很生气很愤怒,然而也看到小孩身边的随从个个人高马大,不是乡绅富户家能养得起的。 这群人必是达官贵人,开罪不起。可是放他们离开,他家店名声就毁了。所以掌柜的就带着伙计过来,心里想骂人,面上硬生生挤出一丝笑,“这位小公子认为我们店里的点心不好吃,大概是因为不好看。我想请小公子尝尝。” 商曜回头看一眼大宝宝,又转向掌柜的,“你确定?” 掌柜的很自信,“小公子吃过就不会那么说。” 此言一出,行人驻足,来回打量那掌柜的和大宝宝,想知道他家糕点好不好吃,更想知道贵人家的公子是不是在胡说。 楚沐忍不住同情掌柜的,“还是算了。我家厨子擅长做点心,他的嘴巴都吃叼了。” “那更应该让小公子尝尝。”那掌柜的立即接道。 楚沐不禁想叹气,人要想死,真是谁都拦不住。 “行吧。”楚沐扯一下商曜的衣袖。 商曜退到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身后的行人见状,越发好奇小孩会怎么说。 大宝宝转身抱住楚修远的脖子,一个劲摇头,“我不要吃,我不要吃,爹爹。” “可能比你娘亲做的好吃。”楚修远道。 小孩儿回头看一眼伙计手里像小砖头似的糕点,“看起来就没娘亲做的软。” “软有软的味儿,这种有这种的味儿。”掌柜的笑着说,“小公子,这里不但放有蜂蜜,还放了糖。” 此时几乎没人会养蜂,蜂蜜多来自野外,比糖还稀有。行人闻言不禁吞口水,大宝贝眉头紧锁,“我娘亲做的不放糖也好吃。” 掌柜的顿时有些不耐烦,便故意说:“小公子,您是不是不敢吃啊?” “不是!我就是不想吃,因为你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大宝宝说完,转过头给他个后脑勺。 楚修远发现人越来越多,担心其中有心怀叵测之人,便拿起一块递到小孩嘴边,“尝一下,不好吃咱就走,回家吃好吃的。” 小孩儿伸出小手指,“我只吃一口啊,爹爹。” 楚扬忍不住催,“赶紧的。吃好告诉他哪儿不好吃,让他心服口服。” 小孩接过去咬一口,甜的齁心就想吐。 楚修远忙说,“不可浪费!” 小孩儿皱着眉头咽下去,就嗷嗷叫着,“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侍卫连忙把林寒给太子准备的水壶递过去。 小孩喝一大口,把嘴里的甜味冲走,长舒一口气,就冲那伙计摆手,“快拿走,快拿走,我不要再吃了。” 掌柜的想哭,因小孩的模样不像装的,“小公子,哪里不好吃,是太硬还是怎么了?” “甜的齁人。”大宝宝皱了皱鼻子,“还说是糕点?我看就是糖块。” 旁观的路人忍不住开口,“甜不好?” “太甜还真不好。”大宝宝毕竟未满六岁,肚子里的墨水有限,楚修远担心他不知道怎么说,就替大宝宝说,“常言道一咸三分味儿,如果放太多盐,你们还吃得下去吗?” 那路人道:“盐是不行。可甜好吃啊。” “然而我这个儿子经常能吃到糖,甜对他来说和盐一样,只是调味料而已。”楚修远道。 路人哑口无言。 商曜想笑,“给我尝尝。”拿起大宝宝刚刚吃的那块,从另一边掰一点放入口中,跟宫中米糕很像,但比宫中的米糕甜,他以前也挺喜欢。可是自打吃到松糕和糖糕,干涩的米糕就再也吃不下去。 出门之前又尝到鸡蛋糕,更加觉得这米糕除了甜就没别的味儿,不怪大宝宝嫌弃的想去死一死。 商曜直言道:“你这个确实不行。那孩子家中的点心,就是宫里的厨子都不见得能做出来。” “你怎么知道?”那掌柜的不禁问。 楚修远半真半假道,“我们参加过宫中宴会。” 那掌柜的一直觉得他们这一行人是达官贵人,闻言倒是不意外,只是他不信世上有这么厉害的厨子,“敢问贵府厨子师承和人?” “林公子!” 楚玉突然开口。 楚修远和商曜不禁转向他,什么林公子?他们怎么不知道。 楚玉挤开他沐哥,走到那掌柜身前,“林公子写了一本食谱,上面不但有各种菜肴的详细做法,还有米面点心,不日便会放书斋寄卖,你们想知道都有哪些美食点心,到时候可以留意一下。” 楚修远挑眉,心底很是意外。商曜笑了,这孩子哪里适合著书立作,分明更适合做买卖。瞧瞧这机会把握的,都要把他的大司农比下去了。 那掌柜的依然不信,“不日是何时?” 商曜接道:“年底!” “啊?”掌柜的惊呼,“还有大半年?” 商曜:“拿去寄卖总要抄写几本,抄写不用时间?再说了,林公子又不指望书赚钱,研究美食不过是她一个爱好,得闲抄上一段,年底已很快了。” 楚玉连连点头,“是的!” “这么说来我这小店里的菜,这位小公子也是不用尝了。” 突兀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商曜循声看去,见人群后站着俩人,打头的正是饭馆的掌柜的,后面跟个端着餐盘的伙计。 商曜许久没碰到过这么热闹的事,“既然都端来了,让孩子尝尝,免得你们以为我们家孩子胡扯。”随后看向大宝宝,你是胡扯吗。 小孩摇头,“我没有!我是个好宝宝,我娘亲说的。” “那就吃一口。”楚修远道。 小孩哼一声,“吃就吃!” 围观的路人立即让出一条道。 掌柜的和伙计小跑过来,楚修远一看是鱼肉,不禁皱眉,“没别的?” 鱼和羊是最为鲜美的肉,掌柜的考虑到大户人家经常吃羊肉,都把羊肉做出花了,就带着鱼出来,让小孩收回刚才的话。 听闻这话,掌柜的面露不安,“小公子不喜欢吃鱼?” “我们家有个擅做点心的厨子,也有个惯会做鱼的厨子。红烧、清蒸、糖醋、酸麻,他都吃过。”楚修远说完就看大宝宝。 小孩儿使劲点头,“我最喜欢吃糖醋的啦。你们家有糖醋的吗?” 饭馆都没铁锅,如何做糖醋。掌柜的更是听都没听说过,不禁摇摇头。 楚修远不想再为难人,毕竟是大宝宝瞎说实话在先,就拿起箸夹一块放入口中,鱼肉很是鲜嫩,咸淡刚好,但由于没放姜丝,有一点点腥,不如他府上的美味。 做生意不容易,楚修远便说:“这个鱼不错,如果蒸的时候把鱼腹划开,放一点姜丝就更好了。” 那掌柜的下意识问:“你也会做菜?”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商曜开口道,“现在服了?” 掌柜的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一没见过林公子写的美食书,二没吃过楚修远府上的菜,可人家一贵人又没必要骗他。犹豫片刻,便说:“小人一直以为小人家的饭菜搁东市敢称第二,没人敢为第一。如今碰到您几位,方知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人心服口服。” 楚修远轻微摇头,“不必如此。贵店的鱼不如我府上,不表示别的也不如。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和饭馆也一样。这孩子吃东西喜欢先闻闻香不香,面食、蒸菜可闻不出来。” 商曜微微颔首,“是的。”转向点心铺的掌柜,“你家甜食不如我们府上,油炸的不见得也不如。” “这位大人有所不知,他家只有甜食,没有油炸。” 站在商曜身后的路人小声说出来。 商曜顿时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说:“即便只有甜食,也不会只有那一样。” “是有几样,但那个是他们点卖的最好的。”那路人又说。 楚沐想笑,看一眼商曜,陛下,您还是别说了。谁家让人试吃,不是挑招牌啊。 商曜瞪他一眼,朕又没来过几次,哪知道他们会拿什么出来。 楚修远见状,转向说话的路人,“这么说来你们以往吃到的都是那些点心?” 路人纷纷点头。 那买点心的掌柜的脸瞬间红了。 楚修远本想喊楚玉,一想食谱是楚玉写的,他在此留下笔墨,到时候他们就猜出林公子其实是个小孩。 楚修远就转向楚扬,“大宝,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把咱们前些日子吃到的松糕和椒麻鸡的做法送给他们。” ※※※※※※※※※※※※※※※※※※※※ 感谢在2020-08-12 10:00:00~2020-08-15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ioritta、唯安、遇伱、水晶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宫主殿下 90瓶;-95-37-、宝宝睡了 60瓶;十二 40瓶;strawberry 36瓶;萌哒哒的大陈子 34瓶;煮饭宅、倩倩 30瓶;阿凌 26瓶;我會掉毛、喳喳、美人,你的内裤掉了、46125040、任寒玉、流浪蓝百合、cc、不出意外的话、nina228801、风中雀、油七七、文雅又暴力 20瓶;腹黑熊猫崽 19瓶;是夏夏呀、时光乱咬人 16瓶;猪的快乐 15瓶;樱花鱼、小p、ebi、靖西乡主、无心柳柳、不知所谓包、八月把酒忆长安、乖乖的tiya、42657967、喵喵、空白点点点、bobo、小羽、呦呦 10瓶;38161624、21165229 6瓶;阿乐、庭庭、萤草大人、爱睡觉的小猪、yoyo88、佛系愤青、自在无香 5瓶;史努比 3瓶;奶油蛋糕、猫宁、俢太 2瓶;kallian小鹰、胖胖、32188389、hey,jum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束手就擒 众人愣住, 包括皇帝商曜,楚扬和楚玉。 路人和店家大感意外,楚扬和楚玉不明白为什么。 楚沐把小太子递给商曜, 让那点心铺的掌柜的带路, 喊上楚扬和楚玉。 小哥俩回过神就找他们的爹。 楚修远颔首。 小哥俩纵然不愿, 也知道在外人面前不可不听长辈的话。不然回到家中爹娘得一起收拾他俩。 松糕和椒麻鸡的做法分别送给点心铺和饭馆掌柜的,那二位见不像糊弄他们,自是千恩万谢。然而, 经此一事,楚修远一行也没法在东市逛了,直接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有大宝宝在, 楚玉憋了一肚子话也没敢问,端是怕大宝宝又嚷嚷的人尽皆知。 林寒从庖厨里出来听到说话声和马蹄声还以为听错了,到内院看到楚修远大感意外, “怎么这么快?” “我们也不想快,还不是因为大宝宝。”楚玉瞪一眼小孩儿。 小孩很委屈,大声说:“我没有!” “你就有。要不是你一进东市就嚷嚷没好吃的, 还说人卖的点心和饭菜不好吃, 我们至于回来吗?”楚玉问道。 小孩儿梗着脖子说, “就是不好吃!” “你们被人打了?”林寒转向商曜,有他在不可能, “还是被人赶出来了?”目光停在楚修远身上。 大将军失笑, “那倒不至于。”随后把大致经过同她说一遍。 楚玉听闻就忍不住说:“我和哥不想写, 沐哥非让我们写。哥写好沐哥还怀疑我们阳奉阴违, 又仔细检查一遍。”瞪一眼楚沐, “真不知你跟谁一伙的。” 楚沐:“当然是跟你们。你以为没人认出我们, 就没人认识你爹和我?万一有几个, 你给人假方子的事传到那几人耳朵里,我们还要不要做人?” 这点楚玉没想到,不禁看他父亲。 皇帝商曜说:“这事错虽不在你们,但人家也没招惹你们。”瞥一眼小太子,见他听得很认真,“如果有人见到二宝,说你生母没了,还是你父亲克死的,你会怎么想?” 楚玉张了张口,他会逮住那人暴揍一顿。他生母才不是被他爹克死的,明明是因为府里风水不好。随即一想人家又不知道他家风水变了,“不一样吧?” “有何不一样?”楚修远反问,“人家的东西难吃,也没逼你们吃。你们为何要说出来?”转向大宝宝。 大宝宝眨了眨眼睛,“不好吃还不让人说啊?” 真是比他还不讲理。 楚修远噎了一下。 林寒笑着问:“有人说大宝宝不听话,你生不生气?” “我听话啊。”小孩儿脱口而出。 林寒:“不听你爹爹的话,天天气你爹爹,是不是真的?人家不知道你听娘亲的话,认为你是个坏孩子,你是不是觉得他又不知道,凭什么说你啊。” 小孩连连点头。 林寒:“你吃一点点心,就说人家店里的东西都不好吃,你和说你坏的人有何区别?” 小孩想了想,抱住他娘亲的腿,“我饿啦。” “又逃避。”林寒揪住小孩的耳朵,“不管你有没有听明白,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你心里知道便可,不准嚷嚷出来。” 小孩儿抬起头,“为什么不可以?” 楚沐接道:“你会被打的。双拳难敌四手。我和你爹爹武功高强,面对东市那么多人也只能束手就擒。” “我又没说错。”小孩儿小声嘀咕一句。 林寒见状便知他听进去了,“人家说你是坏孩子,你不想打他?” 小孩不吭声了。 林寒捏捏他的小脸,“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以后要是吃到不好吃的,也不可以说?”楚玉忍不住问。 林寒:“可以说。你要说不喜欢。因为你们觉得甜的齁心的点心,在没吃过糖的人看来是人间美味。不甜不淡的松糕,他们反而不喜欢。明白了吗?” 楚玉懂了。 林寒低头盯着大宝宝,“人家如果说娘的鸡蛋糕不甜不好吃,你生不生气?” 小孩点头。 林寒不放心,“以后怎么说?” “我不喜欢吃,不要给我。”小孩道。 林寒摸摸他的脑袋,转向小太子,“绎儿能听懂吗?” “我知道,不可给人难堪。”小太子接道。 商曜很是欣慰,“不错!” 林寒:“那你们去玩会儿,饭菜还没好。” “舅母,你家樱桃可以吃吗?”小太子好奇地问。 林寒想一下,“这边的还得大半个月。你沐哥那边有棵小樱桃熟的早,你们可以去看看,黄色或带有一点点红色的就是熟了。” 大宝宝拔腿就跑。 林寒吓一跳,忙喊,“慢点。有可能还没熟。” “没熟我也想去看看。”小孩甩给林寒一句就继续跑。 楚扬和楚玉相视一眼,拉着小太子去追。 楚沐忙跟上,端是怕几个孩子把他府里的果树撸秃了。 转瞬间院内只剩林寒、楚修远和商曜三人。 商曜不禁摇头,“这些孩子精神真好。” “咱们睡三个时辰,偶尔四个时辰,他们至少睡四个时辰,晌午还要睡一会儿,能不好吗。”林寒看到楚沐刚刚给她的茶叶,“陛下,您和夫君进屋,妾身煮些茶叶蛋。” 林寒没做过茶叶蛋,但她前世在小吃摊看到过,鸡蛋煮熟敲破壳放茶叶汤里煮便是茶叶蛋。 她不知道地不地道,可是总比寡淡的白鸡蛋好吃。所以有次见楚扬不想吃鸡蛋,就随口说了一句,改日做茶叶蛋。 茶叶教给厨子,林寒便命厨子用她所知道的方法煮。 果然,楚扬喜欢,嘴刁的大宝宝皱着眉头说,“好难吃啊。” 林寒咳嗽一声。 小孩儿不禁问,“娘亲病了?” 林寒:“我怎么跟你说的?你不喜欢不等于别人不喜欢。你不想吃要说不喜欢。” 楚扬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对,我就很喜欢!” 楚玉点头,“我觉得还行,称不上难吃。” “比白水鸡蛋好吃,不如煎鸡蛋。”楚沐道。 林寒笑了,“油炸油煎的都好吃。别说鸡蛋,就是放臭的豆腐用油煎一下,也是闻着臭吃着香。” 众人齐刷刷转向林寒,包括天家父子。 林寒被看得一愣,“怎,怎么了?” 皇帝商曜大感意外,“你还吃过臭豆腐?” 她在凤翔县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楚修远觉得林寒没吃过,是在书上看到过,“夫人会做?” “不一定。”林寒不知空间里有没有做臭豆腐的方法,所以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楚玉:“娘可以试试,反正咱家天天都做豆腐。” 玉米、红芋和棉花都种下去,林寒啥事没有,每天吃饱等饿,正担心自个闲得发慌瞎瘠薄折腾,惹得楚修远指着她的鼻子数落,便假装思考一会儿,“试试也行。如果没试出来,你们可不准嫌娘笨。” 楚玉心说,您啥都能做出来,就成神了。 “不会的,我们也不会。”楚二公子甜甜地笑着说。 林寒点头,“那我明儿就试试。” 小太子一个劲瞟他皇帝爹。 商曜眼角余光注意到这点,很是想笑,“想说什么?” “下次休沐可以来吗?”小太子用极小极小的声音问。 商曜朝他脑袋上撸一把,“可以。但下次休沐你舅母不一定能做出来。” “啊?”小太子惊得张大嘴。 林寒:“我是人,不是神,并非无所不能。” 小太子蔫了,“那什么时候做出来啊。” “我去接你。”楚沐开口道,“到那时候我院里的樱桃也该熟了。” 小太子再次转向他父皇。商曜微微颔首。小太子把半个蛋白吞下去,商曜吓一跳,把人送到椒房殿,就把此事告诉皇后。 四月十二,休沐日,经历了大半个月,林寒终于把臭豆腐搞出来,也迎来小太子。 小太子看到大宝宝大口大口的吃油炸臭豆腐,也很想跟他学。然而,想到这些日子每到用膳他母后就盯着他,让他小口小口的吃,小太子吞口口水,慢悠悠叉一块臭豆腐,四口才吃完。 林寒纳闷,“绎儿不喜欢?那咱别吃了。舅母给你做别的。” 小太子慌忙摇头,“不是的。舅母,父皇和母后说吃饭狼吞虎咽容易噎死,不准我大口吃。” 大宝宝停下来,“娘,我不要被噎死。” “那你也慢点。”林寒转向小太子,“你父皇和母后说得对。吃太快还容易胃疼。”指着一下胃所在方向,“我也不准大宝宝吃太快,可是他不听,我就不说了。等哪天胃疼的嗷嗷叫,他就听话了。” 楚大宝宝瞪大双目,“娘!” 林寒吓一跳,“你又怎么了? “娘要我疼的嗷嗷叫?”小孩儿不敢置信,“娘怎么变得和爹爹一样啊。娘再这么坏,我就不喜欢你了。” 这话小太子每次过来都能听到一次,再次听到忍不住问,“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我喜欢我自个啊。”小孩说完还使劲点一下头,“我自己!” 林寒:“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嘴里有东西不可以说话。” 小孩想说没有,嘴巴一动发现有半块臭豆腐,下意识想吞下去,随即想到不可狼吞虎咽,连忙嚼几下才敢咽回去。 林寒无奈地摇摇头,小声吩咐丫鬟去摘些樱桃。 林寒估摸着他们吃的臭豆腐消化了,就命丫鬟把樱桃端上来。 几个孩子吃完樱桃,都撑得趴在游戏室里一动不动。 林寒担心他们着凉,让丫鬟送几条薄薄的被褥过去,就觉得被褥太大。 思索片刻,命仆人把晒干的棉花拿出来,她弹棉花,给几个孩子缝小被子。 府里不是没有丝绸,但丝绸多了盖上热,少了又太薄,可以盖,但铺在地板上硌膝盖。 楚修远回到府中看到林寒拿个类似弓的东西在瞎弹,笑着问,“夫人,学箜篌呢?” ※※※※※※※※※※※※※※※※※※※※ 晚上还有~~~~~ 相妻教子 林寒摇了摇头, 老神在在,“不是!” 楚修远顺嘴问,“那是在弹什么?” “弹大将军!”林寒慢悠悠说出来。 大将军脸上的笑容凝固, “……至于吗?夫人。” 林寒转向他, “看到我在忙, 不说来帮忙,还调侃我?我只是说弹你,而不是揍你, 你就知足吧。” 楚修远顿时尴尬又心虚,犹豫片刻,走过来, “怎么弹?我帮你。” “用得着你吗?”弹棉花是个很累人的活儿,家中有奴仆,林寒自然不会自找苦吃。之所以弹棉花的工具在她手里, 是她觉得挺好玩,就让奴仆歇会儿。谁知刚到手上,楚修远就回来了, 还嘲讽她。思及此, 林寒白了他一眼, 把工具还给奴仆。 楚修远越发尴尬,亦步亦趋随她进屋, “怎么突然想到收拾棉花?” “我乐意。”林寒道。 “别睡啦, 快醒醒, 爹爹和娘亲要吵架啦。” 略带兴奋的声音传到林寒和楚修远耳中。 俩人同时转过头,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又是大宝宝。 林寒走过去, 居高临下看着他, “很想看我们吵架?” 小孩儿使劲摇一下头。 林寒挑眉,转向楚修远,收拾他? 楚修远一直想找机会收拾小孩,且让他心服口服。怎奈孩子聪明会撒娇,导致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现今小孩送上门,楚修远不再犹豫,“那你喊他们做什么?”瞥一眼倒在丝绸被褥上双眼无神的仨孩子。 小孩不假思索,道,“起来看你们打架啊。” 夫妻俩呼吸一窒。 林寒回过神冲楚修远努一下嘴,削他! 楚修远三下五除二扒开他的裤子,朝他屁股上一巴掌,“看什么?再说一遍!” 小孩懵了,反应过来哇一声,嚎啕大哭。 地上仨孩子瞬间精神了,坐起来歪头盯着小孩。 楚玉难得见小孩挨揍,希望他多挨几下,“大宝宝,快说你想看爹娘打架。” 楚修远扬起巴掌。 哭声停止,小孩儿朝他二哥脸上就挠。然而,他人还被他爹按在腿上,哪够得着啊。所以挠了一团空气,小孩儿越发委屈,泪珠儿一个接一个掉。 楚修远拎起他,让他面对着自个,“你哭什么?” “痛……”小孩带着哭腔说。 楚修远:“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娘打架的时候打到彼此也会痛。” 看个热闹而已,哪想那么多啊。 小孩下意识想摇头,见他爹爹和娘亲的表情一个塞一个严肃,瘪瘪嘴,“……我不知道。” “你是咱家最聪明的宝宝,不可能不知道。”楚修远盯着他,“回答我就不揍你。不然你娘还得给你一巴掌。” 小孩慌忙捂住屁股,急急道:“痛……” “以后还敢这么多话吗?”楚修远问。 小孩摇头,不敢。说了没看到打架,还挨了一巴掌。小孩想想又想哭,可是又不觉得哭没用,他娘亲和爹爹是一伙的,“娘,我肚子痛。” “肚子痛?”林寒猛地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连忙说:“我没碰他的肚子。” 林寒蹲下,“怎么会肚子痛?”摸摸他的肚子,鼓鼓的,跟六七月的西瓜似的,“一棵樱桃树险些被你们四个吃秃,不痛才怪。”扫一眼又躺下的仨孩子。 小太子慌忙捂住脸,弱弱地说,“我错了,舅母。” “娘,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楚扬连忙说。 林寒让小孩坐地上。 然而,楚修远那一巴掌没收力,小孩惊叫一声,霍然起身,吓得三个孩子打了个哆嗦,齐声问,“怎么了?” “屁股痛?”林寒转向小孩。 小孩吸吸鼻子又想哭。 “不准哭。爹和娘吵架,你不劝和,还想看热闹,娘都想揍你。”指一下小孩的额头,林寒转向楚扬,“起来领着三个弟弟绕着后面的菜地转两——” 楚玉抬起小手,“一圈也转不动,娘亲。” “他们究竟吃多少?”楚修远忍不住问。 林寒比划一下,“一尺长的餐盘,满满一盘。在那之前又吃了臭豆腐。” 楚修远想象一下,顿时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太子手指下移,露出半只眼睛正好看到这一幕,慌忙转身把头埋进被褥里。 楚修远把他拽起来,“敢憨吃不敢让我知道?来之前你父皇怎么说的?” “父皇让我听舅母的话。”小太子捂着脸说,“舅母说,吃樱桃,我就吃啦。” 林寒揉揉额角,“你们最大十岁,最小的六岁,都不是小孩子,我以为知道饥饱,哪知道一个个只是看着聪明。”见大宝宝不服,朝他肚子上一巴掌,“想说什么?” 小孩儿难受的想吐,啥也说不出来。 林寒:“想快点消食就出去走几圈。你们动起来,水果里的水变成汗出来,肚子就不难受了。” “樱桃里的水还能变成汗?”小太子放下手,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脸上尽是好奇。 林寒点头,“你们喝的粥,吃的炊饼里面的水都能变成汗。” 楚玉不禁问:“炊饼里也有水?” “没水怎么和面?”楚修远反问,“真吃傻了?” 楚玉连忙摇头,撑着地扶着肚子起来,就冲小太子伸手。 小太子起身就拉楚扬。大宝宝看了看三位兄长,又看了看没表情的爹和娘,机灵的小孩果断选择跟哥哥走。 林寒转向楚修远,该我们了。 楚修远慌忙说:“你要收拾大宝宝,我帮你收拾了,刚才那事,算了?” 算是不可能算的。 然而,她没打算跟楚修远离婚,所以就不能闹太僵。怎奈分寸不好拿捏,林寒就似笑非笑地问:“算了?” 楚修远很想给自个一巴掌,让他闲着没事瞎胡说。可是轻了没诚意,重了舍不得,“算了,当然不可能。大宝宝多嘴,我都给他一巴掌。我自个多嘴,必须罚。就,就罚我——”往四周看了看,衣裳有人洗,饭菜有人做,地板都擦的锃亮,府里根本没他干的活。 大将军想了又想,还是觉得问题出在哪儿就从哪儿入手,“我去弹棉花。”不待林寒开口,就大步往外走,像是后面有狼追他似的。 林寒嗤笑一声,出来听到“啪”一声,正想问怎么了,就看到弹棉花的工具断了。 断了?! 林寒深吸一口气,“楚修远!?”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大宝宝抓住离他最近的楚扬。 楚扬回身就问:“屁股痛吗?” 小孩的脸色瞬间变白,推着楚扬的背,“快走!” 楚修远扔下工具就往后退,“夫人,消消气,为夫不是故意的,你那上面的绳子太细,我都没用力它就断了,真不能怪我。” 林寒双手叉腰,“怪我?” “不怪!怪,怪工匠做的不好。”楚修远说着点一下头,“对,做的不好。” 林寒双手抱臂,“所以?” “我让工匠做个好的。”不待林寒发话,楚修远拿起工具,“棉花就放这儿,你们谁都别动,交给我。”扫一眼周围的奴仆,冲林寒笑一下,就往外走。 林寒不禁叹了一口气。 红菱忍不住说,“夫人,差不多就行了,咱家将军可是大将军。” “府里只有孩子的爹,我的夫君,没什么大将军。”林寒道。 红菱噎了一下,“夫人,别说气话。” “气话?”林寒转向她,不自觉拧着眉头,“你觉得是气话?” 红菱:“不是?”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他手下的兵。我是他的妻,他的枕边人,与他同甘苦共患难的人。”林寒朝楚修远消失的方向看一眼,“他手下的兵可不会帮他养孩子,与他同床共枕。明白了吗?” 每个字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红菱觉得不可思议,“将军知道夫人这样想的?” “他是不想知道,可惜我不惯着他。”林寒道,“那东西修不好,就把他的衣物送去书房,不住满半个月,不许给他搬回来。” 红菱不禁缩了缩脖子,降低存在感。 楚修远摸摸发烫的耳朵,扬起马鞭,直奔皇宫而去。 商曜发现几个小黄门伸头缩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放下朱笔,“出什么事了?” “听说大将军又回来了。神色匆匆,也不知出什么事了。奴婢过去看看?”其中一小黄门开口道。 商曜:“往哪儿去了?” “像是北宫那边。” 商曜想一想,林寒最近没瞎捣鼓,且跟宫里有关的除了雕版印刷便是棉花。雕版已经可以印书了,那么只剩棉花,“手里是不是还拿着什么东西?” 小黄门很是吃惊,“陛下怎知?” “拿的什么?”商曜不答反问。 小黄门回想一下刚刚听到的,“好像是弓,但没有箭。” “朕知道了。”见他好奇,正好商曜也想歇歇,等一下用午膳,“把他夫人的东西弄坏了,不是让工匠给他修,就是做个一模一样的。” 小黄门往外看一眼,“这大晌午的?” “三更半夜他也得来。”商曜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小黄门惊得张大嘴,“大将军,他——他这么怕林夫人?” “他?”商曜想一下俩人相处情形,“没犯错就不怕。那东西指不定就是他弄坏的。不信跟朕打个赌。” 楚家的事宣室殿的人多少知道些,楚大将军不是凡人,他的妻也不是寻常女子,闻言使劲摇头,不敢赌! “陛下——咦,陛下要出去?” 常喜匆匆跑进来,见商曜在殿内站着,连忙停下。 商曜:“何事慌慌张张?” “晚公主来了。”常喜走近一点,“公主碰到奴婢问陛下忙不忙,奴婢说陛下很忙,就去椒房殿了。” 商曜皱眉,“她这个时候进宫做什么?” “奴婢没敢问。” 商曜:“别管她,憋不住自会说。去看看大将军是不是把他夫人弹棉花的东西弄坏了。” 常喜下意识想说去哪儿。随即一想那东西是宫里做的,便去找工匠。 下午申时左右,楚修远打算把小太子送回去,顺便拿弹棉花的工具,商曜来了,手里拿一物。楚修远越看越眼熟,上前迎驾,仔细瞧瞧,正是他的东西。 “陛下,这个怎么在您这儿?”楚修远十分好奇。 商曜:“朕听人说你大晌午进宫,以为出什么事了。没想到就是为了修这个。大将军这是要相妻教子,换你夫人替夫出征?” 楚修远的脸刷一下红了。 林寒忍不住笑了,“这个主意不错。” 商曜心底很是意外,她竟然还敢接茬。等等,不会真这么想的吧。 随后想到林寒到楚家的第一天,敢把管家踢吐血,奴仆赶出去大半,后来搞出的火/药能把高山夷为平地,顿时觉得没她不敢的。 “是不错,等你回来不是他死就是你家大宝宝亡。”商曜道。 林寒第一反应是看楚修远。 楚修远摸摸鼻子,“不会的。臣顶多打断他的腿。” “谁的腿断了?” 三人转过身,大宝宝从外面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人,正是楚沐、楚扬、楚玉和小太子。 商曜:“你爹爹要打断你的腿。” “啊?”小孩儿猛地停下来,“为什么?”瞪着眼睛看着楚修远,“我又没偷看爹爹和娘亲打架。” 商曜的眼皮猛一跳,转向楚修远,“你俩又打架?” “什么叫又?”这话林寒很不爱听,说得她好像多爱打架似的。 商曜晃一下手里的东西,“这不是你们打架打断的?” 林寒:“当然不是!夫君学弹棉花弹断的。” “你还真要相妻教子?”皇帝震惊,“朕不过随后一说,当不得真。” 楚修远苦笑,“陛下就别调侃臣了。有次在东市夫人看到有人抱着一把箜篌问臣那是什么琴,臣告诉她那是箜篌。今儿见夫人弹棉花,就调侃夫人弹箜篌。夫人一气之下——” “就让你弹棉花?”商曜不待他开口,把工具扔给他,“正好朕也想看看这一块一块的棉团如何弹到一起。” 楚修远下意识接过去,明白他皇帝姐夫说什么,就转向林寒,还真弹啊。 林寒瞥一眼几个孩子,道:“大丈夫不可言而无信,这话夫君常跟孩子们说,可不能让他们失望。” 楚修远头疼,又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说谁不好,非调侃他夫人。 “为夫不会啊。”楚修远道,“万一再断了?” 林寒:“那就再修,或者再做两把。陛下不介意?”看向商曜。 总共没百斤棉花,让楚修远一人弹也弹不了几天,耽误不了政事。商曜便说:“夫人都不介意把棉籽分给朕一半,朕自然不介意工匠为夫人做事。” ※※※※※※※※※※※※※※※※※※※※ 今天就这么多,实在没精力写 恶有恶报 几个孩子不由得转向楚修远, 脸上写满了好奇。 林寒冲他挑了挑眉。 商曜再次开口,“不会?”往周围看了看,找到楚家奴仆, “谁会过来教教大将军。” “不用!”楚修远忙拒绝。 商曜转向他, 不用就开始吧。 楚修远又想给自个一巴掌, 朝堂之上都能做到谨言慎行,怎么在家就屡屡失言。 家里安全,家人值得信赖, 到家就会不自觉放松,自然无所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惜林寒听不见他心里话, 否则不介意告诉他。而不是开口问,“夫君,要不要我教教你?” 楚修远想说不用, 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有劳夫人。” 林寒走过去要工具。 楚修远拿住不放,“就这么教。” 林寒疑惑不解, 不给他怎么教?总不能手把手。思及此, 林寒就看他的表情, 果然,楚修远满眼笑意。林寒抬脚就踹。 商曜的心不自觉提到嗓子眼。 楚修远身体微微倾斜, 躲得那叫一潇洒飘逸。 商曜没好气的嗤一声, 把打架当情/趣,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这夫妻俩。 “陛下看着呢。”楚修远小声说。 商曜离林寒不远, 林寒能听见, 他自然也能听清楚, “你们可以当朕不存在。” 这话有点严重, 林寒也不好继续,夺走工具给仆人,让他们教楚修远。 商曜本以为他俩闹着玩,见状不禁说,“真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楚修远说着往孩子那边瞥一眼。 商曜顿时明白,他这是做给孩子看。 可惜小太子不能继续看,得跟他皇帝爹爹回宫。 皇帝原本都忘了,把太子送到椒房殿,看到皇后想起来了,“商晚找你何事?” “她没去找陛下?”皇后惊讶不已。 商曜直言道:“半道上碰见常喜,常喜说朕忙,她没敢去。小事?” “算是小事吧。”皇后道。 商曜:“不好说?” 皇后忙说:“好说。只是修远府里的事,臣妾担心陛下——” “等等,你弟弟?”商曜见她点头,再一想商晚擅长干的事,以及早年在宫门外把楚修远截走,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她想给修远送几个伺候的人?” 皇后猛然抬起头直视皇帝,陛下是怎么猜到的。 商曜气笑了,“她还真不怕死!” 皇后疑惑不解,此话何意。 “谁呀?父皇。” 夫妻二人循声看去,小太子一脸的好奇。 商曜觉得这事不能让孩子知道,哪天在林寒面前吃迷糊了,一秃噜嘴说出来是要出人命的。 商曜想一想,“你不认识。玩了一天身上都是汗,让人带你去洗洗。” “不想孩儿听啊。”小太子不待他爹娘开口,“好吧,孩儿不听。”跟着他的宫女走人。 皇后面露担忧,“陛下,绎儿……” “挺好!”商曜知道她想说什么,孩子走时忘记行礼。商曜一直担心孩子太乖,长此以往下去连大宝宝都搞不定,如何降服百官。合该“胆大妄为”一些,“说回刚才的事。” 皇后下意识应道,“好。”忽然想起他说的话,“陛下,不怕死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商曜比她还纳闷,“有次商晚邀修远去她府里赏舞和曲,被你弟妹知道,你弟妹大概气昏了头,没等门房禀报就把大门踹倒,把你弟弟拽走。临走前还放话,再有下次,她让商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后满脸惊恐,“她——她怎么可以对公主这么说?” 商曜心说,那位无所畏惧的女子都敢跟朕这么说,商晚算什么。 “商晚虽是皇家公主,但已嫁做人妇,夫君还只是三千户。你弟妹乃万户侯大将军的夫人,有何不敢?”商曜反问。 皇后下意识想说解释,忽然想到不对,陛下像在为林寒说话。 皇后怕自个猜错,试探着说:“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公主的意思林氏嫁给修远多年,也没能给修远添个一儿半女——” “所以让她的人给修远添几个孩子?”商曜皱眉,楚家又没皇位要继承,要那么多孩子做什么。再说了,有皇位也不用那么多,一个足矣,再生几个将来长大了,兄弟阋墙,还不够给自个添堵的。 皇后点头,“公主的意思多子多福。” “你弟弟已是万户侯,娶的还是前丞相长女,还要怎么多子多福?”皇帝商曜又问。 皇后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答应了?”商曜又问。 皇后连忙说,“这是修远自个的事,臣妾没敢应。可是公主一直在臣妾这里不走,臣妾便说,改日见到修远替她问问。” 商曜眼底的失望顿消,“此时权当不知,她要做什么让她自个去。别怪朕没提醒你,你弟妹的脾气可不大好。” “儿臣怎么听太子说,舅母脾气极好。” 商曜扭头看去,他的长女商娴从外面走来,“你该听听楚沐是怎么说的。” “沐哥?”商娴下意识看皇后。 皇后跟楚沐聊几次都是问林寒对他好不好。楚沐说极好。皇后潜意识认为林寒是个温柔贤惠,知情达理的女子。 商曜见皇后眉头微蹙,就猜到她不知道,摇摇头出了椒房殿,就看到常喜在台阶下来回转悠,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随后想想不对,大事常喜不可能不进去。 商曜实在想不出除了匈奴和他弟弟不安分,还能有什么事是,便过去问,“出什么事了?” 常喜下意识往四周看一眼。 商曜好笑,“这是朕的皇宫!” 常喜想提醒他主子,宫里也不安全,忽然想到太后已死,“吴承业死了。” “谁?”商曜惊呼。 原本目不斜视的禁卫不由地转向皇帝商曜。 常喜小声说:“吴承业,死两天了。” 商曜又觉得他耳朵出现幻觉,“两天?!” “是的。”常喜小声禀告,“您前脚出去,吴家人后脚求见。奴婢担心误了陛下的大事,就让他们进来,他们说至少两天,也有可能两天半。” 商曜抬抬手,揉揉额角,“你容朕缓缓,吴家人都还在,怎么可能由着他躺两天?” “他不让人进去,奴仆不敢去,他儿女也没过去,偏偏都以为彼此会去看一眼,结果过了两天发现不对劲,再去身体都硬了。”常喜道,“奴婢怀疑他死得蹊跷,就说吴太尉终归是您舅父,您有事不在宫里,奴婢斗胆替您送一送吴太尉,就随他们到吴家看了一下,确实是吴承业。” 商曜笑了,笑成了一朵花,“这算不算是恶有恶报?” “奴婢觉得算。”堂堂一国舅死了两天才被发现,传出去三岁孩童都不信。 商曜又想仰天大笑,余光瞥到周围禁卫都竖着耳朵听,咳嗽一声压下笑意,“既然你替朕去过,那朕就不去了,回宣室。” 啪嗒! 楚修远手中的线又断了。 林寒双手叉腰,怒瞪着他,“楚修远,故意的是不是?” “这次真不是,夫人没听楚沐说吴承业死了。”楚修远放下弹棉花的工具,“死了两天才被发现,你都不惊讶?” 林寒巴不得他身上生蛆,“两天又不是两个月,有什么好惊讶?还是你想去吊唁?” 楚修远忙说,“没有!” “没有就把弹好的棉花收起来,剩下的明天下午继续。”林寒没什么表情的说。 楚扬提醒她,“工具断了。” “谁弄断的谁修!”林寒瞥一眼楚修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的。冷哼一声,转身回屋。 楚修远很是心虚,不禁摸摸鼻子。 楚玉小声问,“爹爹,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楚修远:“什么什么?” 楚扬接道:“娘那么生气,不是您惹的?” “当然——不是。你娘整天在家日子无聊,拿我逗闷子。”楚修远冲奴仆抬抬手——棉花收起来。胡扯道,“你们乖乖的,让你娘随军,她就不跟我生气了。” 大宝宝好奇地问:“我可以去吗?” “你?”楚修远打量一番才到他腰的小孩,“知道随军什么意思?” 小孩点头,“跟爹爹去打仗啊。” “既然知道还问?”楚修远瞪他一眼就去追林寒。 小孩拔腿跟上,“为什么不可以问?” 楚修远停下。 小孩不曾防备,一下撞到他身上,往后一趔趄,坐到地上,痛的眼泪瞬间迸出来。 楚修远回身就看到这一幕,好气又好笑,“摔倒在地都哭,你随军能干什么?” “我——”小孩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我可以照顾娘亲。” 林寒从屋里出来,“你是能帮娘洗衣裳,还是能帮娘做饭?亦或帮娘扛剑?你扛得动吗?” 小孩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他可以。然而,他不是没打过他爹娘的宝剑的主意,怎奈拿不动,只能看看。 林寒蹲下,把他扶起来,“你爹爹只是随口一说,又不是现在去,你急什么?摔疼了吧。” 小孩搂住她的脖子,可怜巴巴说:“好疼。那娘什么时候去啊?” “匈奴再来再去。去年刚被收拾一顿,今年应该不敢来。可能明年或后年。再说了,娘亲要去顶多去一两个月,又不是一去不回。”林寒擦掉他眼角的泪水,“这点小事都哭,见到成千上万的匈奴还不得吓死过去。以后不准哭了。” 小孩忙问:“不哭就可以去?” “不可以!”楚沐道。 小孩眉头微皱,“我没和你说话,你不要插嘴。” “不行!因为你得打赢我,不然去只能送死。知道什么是送死?”楚沐道,“脑袋被匈奴人砍掉。” 小孩慌忙捂住脖子。 楚沐:“再也见不到你娘亲。” 小孩的眼泪再次飙出来,“我不要见不到娘亲,娘亲,我不要……” “好好,不要,咱们不去。”林寒道。 小孩连连点头。 楚修远见他这么容易妥协,眉头微皱,“大宝宝,不想帮爹娘打匈奴?” 小孩抬起头,打匈奴?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以为你会说好好练武,长到你沐哥这么大,帮爹娘一起打匈奴呢。”楚修远说着,还故意摇摇头,佯装失望,“没想到你想的随军只是随你娘出去玩儿,而不是要帮你娘亲。” 小孩想也没想就说:“不是!” 楚扬和楚玉相视一眼,悄悄后退。 林寒的眼角余光瞥到这点,“大宝,二宝怎么都不说话?” 小哥俩僵住。 楚修远转向俩孩子,见他俩脸上挂满了尴尬,想起前些日子林寒同他说的事。 楚玉对写东西很感兴趣,楚扬对兵法谋略挺感兴趣,没少跟楚修远和楚沐下棋,但他不够狠。战场上敌人跪下求他,他可能就把人放了,继而被人杀个回马枪。这样的人不适合领兵,也不适合上战场,太过心慈手软。 楚修远觉得孩子还小,十四岁进了太学,接触到时政和来自天南海北的学子,再确定是从文还是从戎也不迟,所以就没问过几个孩子将来想做什么。 现今见他给大宝宝下套,不帮忙还想逃,楚修远如何猜不出,俩孩子担心他俩被套进去。 楚修远便故意问,“你们也想随军?” 楚扬下意识摇头,然而摇到一半觉得这样不像是大将军的儿子,弱弱地说:“孩儿还小。” “大宝宝比你小四岁。”楚修远道,“他都敢说,你不敢?” 楚玉接道:“那是因为大宝宝什么都不懂——无知者无畏” 这话小孩很不爱听,大声说:“我什么都懂,你们才是什么都不懂。” “你知道仗要怎么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听说过吗?”楚扬道,“还要懂兵法谋略,武功高强,要让手下将军服气。不然你指东他们往西,只会全军覆没。” 这些小孩儿都不懂,也是第一次听说。可他是谁,楚家大宝宝,不懂也不能轻易认输,“我比你小四岁,我和你一样大,就比你懂得多。” 楚扬张口想反驳,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 楚修远趁机说,“大宝宝说得对,以后爹爹教你。” 小孩欣喜,看到身边人,“娘亲也教我?” “你想学娘亲就教。”林寒说着转向楚扬和楚玉,“你俩也一样。大将军只有一个,咱家大宝宝要是当上大将军,你俩想干什么干什么,但有一点,咱家也不养米虫。” 大宝宝好奇,“啥是米虫啊?” 林寒想一想怎么解释,“就跟一条小虫子一样,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啥都不用干。” 小孩眼中猛一亮。 楚修远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 大宝宝高声说:“我要当米虫!” ※※※※※※※※※※※※※※※※※※※※ 我特别想开强制码字软件,早点更新。可我有一毛病,强制码字码出来的东西干干巴巴没灵魂o(╥﹏╥)o 不切实际 楚修远和林寒眼前一黑, 得,白说。 然而,大将军不死心, “当米虫和随军不可兼得。” “为啥不可以?”小孩不信, 又想骗他。以为他还会中计?可笑, 他已经长大了好不好。 林寒见状,笑道:“米虫不读书不练武不会打仗。就和你想吃很多很多鸡肉,就没法吃樱桃一样。” 小孩不假思索, 道:“我可以少吃点鸡肉啊。” “你没听懂。”楚扬还未做好杀匈奴的准备,现阶段希望弟弟承父业,也不敢再旁观, “米虫除了吃、睡和玩就不会别的。别人打你都不敢还手。” 小孩不懂,“米虫傻吗?挨打都不知道还手。” “米虫就是个大懒虫。”楚玉见爹娘兄弟说不到重点,“懒到什么程度你知道吗?吃饭都不想起来。你让他学武打坏人, 就是要他的命。”顿了顿,“啥都不会咋还手?” 小孩想想,他二哥说得很有道理, “娘, 我不要当米虫。” “想当大将军?”林寒连忙问。 小孩连连点头, “我要当比爹爹厉害的大将军,然后和娘亲去打匈奴。”指一下他大兄和二哥, “他们不准去!”瞥一眼他爹爹, 楚修远似笑非笑, 小孩慌忙把手缩回去, 爹爹就算啦。 楚玉不禁嘀咕, “我也不想去。” “说什么?”楚修远问, “我没听清。” 楚玉心中一凛, 忙说:“孩儿说还有好多东西要写,想去也去不了。” 楚扬下意识问,“写什么?” “娘的食谱啊。我刚写好一本,娘又想出好多好吃的,我不得继续写啊。”楚玉道。 楚扬不禁问:“如果娘每天都能想到好吃的,你还天天写?” 楚玉摇头,不待他哥开口,又说:“我还得写别的。”说着看了看他爹,见大将军没有开口的打算,二公子继续说,“我还要写咱家的瓜果蔬菜如何种植。等我长大,懂得多了,再写别的。至于写什么,我还没想好。反正等咱们去太学,我再想也不迟。” 楚扬皱眉,他弟弟这是要从文?瞥一眼大宝宝,瞧爹娘的态度,不想从戎,爹娘也得把他忽悠进去。可是一文一武,他做什么啊。 林寒冲楚修远挑了挑眉,大宝知道思考了。 楚修远微微颔首,我看到了。 林寒抱着小孩退到屋里。楚沐见状往外走——他渴了,摘樱桃。 楚修远命丫鬟打水,给满脸泪痕的大宝宝洗洗。 待楚扬回过神,就看到身边只剩楚玉一人,“爹爹和娘呢?” 楚玉信口胡诌,“喊你没反应,回屋了。”指一下西边游戏室,“你想啥呢?” “我在想我长大了做什么。”楚扬实话实说。 楚玉顺嘴问:“你喜欢什么?” 喜欢吃喜欢玩。 可是这就是米虫啊。 大宝宝都不要当米虫,他这位当长兄的当米虫,爹娘不觉得丢人,他都替自己感到羞愧。 然而,让他和大宝宝一样学武从戎,楚扬问问自个的内心,不是不可以。可是他一想要上战场,且杀人跟切瓜似的,不然死的就是他以及他的战友,血流成河,尸骨遍野,楚扬又不愿看到。 “我也不知道。你觉得我该学什么?”楚扬问。 楚玉仔细想想,很是抱歉,“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们问问娘亲?” “爹爹也在?”楚扬小声问。 楚玉点头,“弹棉花的东西被爹爹弄坏,天又快黑了,他不在家能去哪儿啊。” “那就回头再问。”楚扬道。 楚玉冲他勾了勾手指,楚扬倾身过去。楚玉小声问,“怕爹爹笑你?” “爹爹定会说,你都十岁了,半大小子还不知道自个想干什么。或者说你看看大宝宝,才六岁就知道要当大将军。”楚扬说着往游戏室那边看一下,“大宝宝那是想当将军?分明想时时刻刻粘着娘。” 这话楚玉赞同。 次日清晨,楚修远和楚沐一去上朝,楚玉就把大宝宝和娘亲分开——哥俩去学堂。楚扬去找林寒。 林寒听明来意,也没糊弄孩子,直说:“你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看看别人都干什么,比如三公九卿。”不待他开口又说,“先去上课,休沐日再想也不迟。” 楚扬昨晚都没睡好,哪能等到休沐日,去西边书院的路上就忍不住想,丞相下辖九卿,杂事很多。御史大夫监察百官,跟丞相差不多,吃力不讨好,时常里外不是人,他不要当。 太尉管军部。大宝宝能承父业,这个就是大宝宝的。他可不敢跟大宝宝抢,不然那小子能挠死他。 九卿之首太常掌管礼仪,他不喜欢繁文缛节。少府是皇室管家。他连自个家都不想管,还让他替陛下管家?楚扬摇摇头,这个也不行。 郎中令和卫尉都是宫中禁卫管,他爹爹以前干过。祖母说十分辛苦,经常站一夜为陛下守门。他大概撑不下来。 宗正管皇家事,可是皇室中人多傲慢,他不想跟他们打交道。典客不用,但得跟西域各族人民打交道。可是一想到西域人说话叽里咕噜的,楚扬又忍不住摇头,这个不行。 然而,这些都不行,就只剩太仆和廷尉以及治栗内史。太仆养马,治栗内史官钱谷,说白了还是管家,是天下人的管家。 楚扬不想当管家,那只有廷尉。 听闻廷尉断案不讲证据,通常先把人抓来打一顿,招了就判,不招再找证据,手法十分粗暴,楚扬不禁摇头,这个也不行。 “大哥,大哥,想什么呢?” 楚扬吓一跳,抬头看到楚玉在书院门外站着,“你怎么不进去?” “来找你。”楚玉走过去,“都快上课了,你不进去瞎想什么呢?” 楚扬把刚刚想的事快速说一遍,“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 “你咋还想这个?”楚玉不禁问。 楚扬心说,还不是你们都有目标,数我没有啊。 “我担心爹爹突然问起来,我答不上来,爹爹数落我。”楚扬半真半假道。 楚玉:“那就当廷尉好啦。” “廷尉?京师百姓最讨厌的官就是廷尉,你让我当?”楚扬皱眉,“我还是不是你亲大哥?” 楚玉点头,“不是我还不说呢。你想想京师百姓为何讨厌廷尉?你不那样做不就好啦。再说了,你要是做好,还能名留青史呢。” “名留青史?!”楚扬惊呼。 楚玉再次点头,“我就想名留青史。” “写咱家的瓜果蔬菜?”楚扬瞥他一眼,“你我还是老老实实去上课吧。被娘亲知道,得和爹爹一起揍咱们。整天净想些不切实际的。” 楚玉上去扒着他的肩膀,“你错啦。我敢说名留青史就是娘亲提醒的。” 楚扬停下,回身示意他继续。 “娘亲说不论做什么,做到极致或者是第一个那么做的,他们的名字都能留在史书上。”楚玉拍拍胸口,“我要成为本朝第一个写美食和瓜果蔬菜的人。你吗。”拍拍楚扬的肩膀,“就只能把一件事做到极致啦。” 楚扬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总觉得他胡扯。可是他扯的头头是道,又不像是假的。楚大公子想了想,下课后去找他娘问个明白。 林寒是说过做到极致能名垂千古,但是在跟楚修远和楚沐闲聊时说的,而不是楚玉,没想到竟被楚玉给记住了。 难得孩子都有目标,虽然可能是暂时的。林寒也很乐意看到,“二宝没骗你,我是说过。你爹爹也赞同。” “那廷尉是不是要经常跟死人打交道?”楚扬忙问。 林寒摇头,“廷尉是断案,不是查案。偶尔出现个无头冤案,底下人无能为力,才需要廷尉出面。大宝怕死人?” 楚扬不怕,虽然他从未见过,所以就老老实实说,“我只怕无辜人枉死。” 林寒眉头一挑,枉死?说不定真适合,“那就行了啊。改日娘找几本关于断案破案的书,你先看看,感兴趣就让楚沐领你出去转转,哪里不平去哪里。先从鸡鸣狗盗的小事入手。 “倘若不感兴趣,咱就做别的。你还小,现在定不下来,到太学问问当世大儒,就知道自个该干什么了。” 楚扬以前从未想过将来,便是觉得他还小。听他娘亲也这么说,不禁笑了,“那我去上课。”转过身忽然想起一件事,“娘,今天还有鸡蛋糕吗?” 林寒点头,“午时差不多能做好。” 那时他们也下课了。 思及此,楚扬跑去告诉两个弟弟。却不知他刚出主院,楚修远就从寝室出来,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丁点大的孩子,想的挺远。名留青史?陛下都不敢想。”顿了顿,“还真是应了你之前的那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 林寒回身见他把官服换成常服,便知今儿不会再进宫,“挺好的。你的儿子就该有股虎劲儿。”走过去又问,“吴承业那边你们真不用去?” 楚修远:“陛下不去,百官不敢去,我一人过去岂不是打陛下的脸。” 林寒才不是关心打不打脸,而是在想要不要花钱。听他这么一说心情大好,下午弹棉花的工具被送回来,楚修远装不知道,林寒也没硬往他手里塞。 未时三刻,三个孩子去上课,林寒吩咐奴仆弹棉花。 次日上午林寒就把几个针线活极好的丫鬟喊到游戏室。游戏室那边的木地板天天有丫鬟擦拭,所以很是干净,林寒便让她们在那儿缝被褥。 林寒本打算缝三条,随即想到小太子时常过来,便把被芯弄薄一点,缝了四条。 四月十八,休沐日,楚沐把太子接来,林寒就把四条小被褥摊在地上,让他们坐上面玩儿。 玩累了翻身躺下,就可以把被褥搭肚子上,一人一条,不争不抢,由于被褥小,还不挤得慌,小太子很喜欢。 午睡醒来,小太子就忍不住问林寒,“舅母,我家没棉花,蚕丝可以做吗?” “当然可以。”林寒用棉花,除了因为棉花比蚕丝厚实,便是在她看来棉花比蚕丝便宜。小太子乃储君,无需扣扣索索的,林寒也担心把孩子养成吝啬鬼,赶上洪涝灾害都不舍得赈灾,“舅母用棉花,只是想知道棉花有没有蚕丝暖和。” 小太子点头,“暖和。我只盖肚子,都出汗啦。” “那是因为天热啊。”林寒笑着问,“不困了吧?那就去外面转一会儿,别整天呆在屋里,会把人闷坏的。” 小太子好奇,“天天呆在屋里会闷坏?” “当然啦。每天看到的都是屋里这些东西,就算不觉得闷,也会烦。”林寒道。 小太子若有所思,“我母后也一样?” 林寒愣住,想说跟皇后有什么关系。忽然想到小太子得了钱都不忘给他母后和姐姐买礼物,由此想到皇后很正常,“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喜欢玩,你们也喜欢热闹,我才担心你们在屋里闷坏了。你母后是喜静还是喜欢热闹?” 小太子仔细想想,“好像喜静欸。” “那就不会。如果你担心,抽空陪你母后去花园转转。”林寒道。 小太子想一想,“不可以来舅母家?” “你母后要处理宫务啊。”林寒不好说皇后出不来,“比如今日你父皇就没来。” 小太子点头,“是呀。父皇和母后一个比一个忙。好希望我能快快长大,帮帮父皇和母后。” 真是个好孩子。 林寒不禁感慨,但愿将来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你现在要做的是吃好玩好,好好读书和练武,有个好身体将来才能帮助你父皇母后。不然你病了,他们还得分心照顾你。你说是不是?” 小太子赞同,“我生病的时候,我母后都急哭啦。” 林寒想笑,哪有这么夸张。随即想到现今的医疗水平——头疼脑热都能要人命,皇后又没有空间,顿时笑不出来。 “那你要不要去果树林转转?”林寒问。 小太子点一下头,就把三个表兄弟拉起来。 林寒等孩子走远,就去庖厨,亲自和面做蔬菜饼。名曰想亲手给孩子做些吃的,实则偷偷往面里加了许多山泉水。 做好之后,林寒也没敢让孩子多吃,担心虚不受补。所以给他们留一半,另一半让小太子走时带上,给他父皇母后尝尝。 小太子担心凉了不好吃,在他舅母家吃饱就带着菜饼回宫。 商曜当时正在批奏章,面前突然多出一块蔬菜饼,还是来自大将军府,简直哭笑不得。然而,孩子一片孝心,皇帝也不好嘲笑他,“你吃了吗?” “吃饱啦。”小太子摸一下他的肚子,“吃一块菜饼,一个鸡蛋糕和好些果子。父皇吃了吗?” 还没到饭点,皇帝自然没吃。 小太子送到他嘴边,“父皇快些吃。舅母亲手做的,还说凉了就不好吃啦。” 商曜实在不爱蔬菜和面混在一起的饼,可是儿子大老远带过来,又不好不接,“这么多父皇吃不完。” “还有母后和阿姊呀。”小太子道。 皇帝商曜松了一口气,“那快去给你母后送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孩儿告退。”小太子行个礼,拎着食盒转身。 商曜把饼递给常喜。 常喜不敢接,“陛下,那位夫人亲手做的,要是被她知道进了奴婢肚子里,指不定怎么收拾奴婢,您就吃了吧。” “你不说朕不说,谁知道。”商曜瞪着眼睛看着他说。 常喜心想,就是怕您一秃噜嘴说出来。 然而,这话常喜公公不敢说。 “夫人以前不知宫里什么样,嫁给大将军这些年,大将军偶尔提一句,夫人也该知道陛下不差这口吃的。可是夫人还让殿下带来,想必这不是一块普通的饼。”常喜越说越觉得自个真相了,“要不奴婢替陛下尝尝?” 常喜都发现且说出来,商曜怎么可能没注意到,“不怕她收拾你?” 常喜怕,但也后悔,先前没想清楚就不要贸然开口啊。 商曜瞥他一眼,咬一口面饼,和他平日里吃到的没什么不同,难道是他没吃出来?思及此,商曜又咬一口。然而,直到吃完商曜还是没吃出来,顿时觉得自个想多了。 半夜三更,商曜猛地坐起来,摸摸额头,全是汗。 最近天有些热,商曜误以为变天了,便去沐浴。怎奈刚睡着商曜又被热醒。直到把被褥掀开,衣裳扒掉,商曜才觉得舒服。 闹了半宿,商曜本以为次日没精神上朝,可他却和平时一样醒来,精神还特别好。 商曜误以为后半夜睡得沉的缘故,所以压根没往其他方面去想。 大抵林寒做的饼的味道太普通,皇后半夜热醒,次日醒来除了诧异自己的皮肤光滑许多,也没往她昨晚吃的饼上面想。 林寒大概也料到这点,所以第二天该吃吃该喝喝,仿佛昨儿做了一筐加了料的饼的不是她。不过,她也不敢经常做,毕竟她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聪明。 所以第二次是两个月后。 那时已进入酷暑,天家父子和楚家五个半夜里热醒,也只当天气过热的缘故。 林寒自然不会暗示他们什么,第二天从楚修远口中得知他半夜没睡着,还调侃他白天睡多了。 楚家人习惯午睡,楚扬听闻这话还跟着点一下头,“娘,我决定把午睡取消。” “你确定?”楚沐问。 楚扬很确定,怎奈身体养成习惯,午膳后两炷香,楚大公子趴在方几上睡着了。 林寒叹了一口气,把他移到楚玉身旁。 申时左右,大宝宝迷迷糊糊坐起来,看到他大哥呼呼大睡,爬过去捏住他的鼻子。 楚扬睁开眼,看到小孩满脸坏笑,挣开他的手坐起来就要揍他。 小孩伸手去挡,“你不可以打我,是你说话不算话。” “我说什么了?”楚扬疑惑不解。 大宝宝大声说:“你说午睡取消,要看书。娘给你写的书呢?” 林寒并不会编书,但她空间里有古人破案的书籍,她就把里面的案子换成楚修远从廷尉那儿借来的卷宗。 破案手法可行,案件是真的,不论怎么糅合都假不了,以至于楚沐看了都没怀疑,更别说楚扬。 楚扬很喜欢迷雾团团之后豁然开朗,真凶伏法的感觉,所以这几日看得很认真。闻言连忙爬起来,发现书还在方几上,松了一口气,收起来束之高阁,端是怕大宝宝给他撕掉当手纸。 大宝宝见他大兄这么宝贝,哼一声,“娘心真偏心。我很不高兴。” 楚扬点头,“是的,娘亲偏疼你。你要吃什么娘亲做什么。我和小玉要吃什么,爹爹就会说,你们多大了,还闹你娘。我也很不高兴。” “爹爹也说过我。”小孩儿大声说。 楚扬:“说你的次数少。而且你嗷嗷大哭,爹爹就不好说你。” 小孩儿皱眉,“我才不哭,我都长大了。”说出来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娘亲不疼我。疼你和二哥。娘亲给二哥写书,还给你写,都没给我写过。我也要!”爬起来就去找鞋。 “写了你也看不懂。”楚玉被吵醒,一句话把小孩儿说停下来。 小孩儿想了想,“我现在看不懂,我长大就能看懂了啊。” “你长大要是不喜欢了呢?”楚玉又问。 小孩摇头,“我才不会。我喜欢娘亲,一直喜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怕娘亲给我写书。我就要娘亲写。” 楚修远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担心仨孩子打起来。到门口听到大宝宝的话,转身把正往这边来的林寒拽走。 林雨疑惑不解,“干什么去?不是喊他仨起来?” “起来了。商量着怎么把你一分为三,一人一半。”楚修远道。 林寒愣住,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又是大宝宝?” “不是他还能是谁。”楚修远想起小儿子粘人的劲儿就头疼,“过两年让他们搬回去。” 林寒:“我也有想过,但我担心丫鬟小厮管不住他们,玩到半夜不睡,白天起不来,还影响长个。” 楚修远想一想,“回头我过去看着,谁敢不睡我揍谁。” “娘,等等我。” 楚修远眼前一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怎么这么快?”转过身看到大宝宝趿拉着鞋,楚修远揉揉额角,他就说不可能出来这么快,“鞋都不穿,喊你娘做什么?” “娘亲给我穿鞋。”大宝宝一瘸一拐过来。 楚修远冷笑,“穿鞋?过来,我和你娘一起给你穿。” 小孩儿猛地停下,打量一番他爹爹的神色,脸黑如铁好吓人,“我不想去啦。”转身往屋里跑,撞到他大兄二哥,不待俩人开口,“爹爹生气了,快进去,躲起来,不要让爹爹找到。” ※※※※※※※※※※※※※※※※※※※※ 希望明天也能这个点或者更早更新 战绩颇丰 楚扬不禁问:“你又惹爹爹生气了?” “我没有, 是爹爹自个爱生气。”小孩大声说。 楚修远冷笑一声,“说什么?我没听清。” 小孩挤开他哥就往里钻。 楚扬和楚玉相视一眼,瞬间决定先进去, 等爹娘走了再出去也不迟。 楚修远眼瞅着三个孩子再次消失, 不禁磨牙, “大宝宝是一天不挨揍都难受。” “你怎么知道又是他?”林寒笑着问。 楚修远:“大宝和二宝都要出来了,他回去他俩也回去,不是听大宝宝说了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 “那咱回去?”林寒问。 院里有些热,室内有冰,楚修远是想去屋里呆着, 可他一想仨孩子你一句我一语的能吵死个人,“前面果林里凉快,去那边透透风。” 比起室外林寒更喜欢室内, 但她知道夏天出出汗,去去身上的湿气对身体好,秋冬不喝空间水也不易生病, 就随楚修远在果树林里坐半个时辰才回屋。 仨孩子发现不能找娘亲, 外面又热, 室内的玩具都玩腻了,干脆写夫子布置的功课, 等天凉快了好出去玩儿。 酷暑难耐, 幸而只有二十来天。 月底, 迎来立秋, 棉花摘光了, 一节比一节高的芝麻花落尽, 芝麻夹饱满, 最底层的已微微张嘴,大将军府的奴仆小心翼翼把芝麻割掉,林寒买了一头驴养在隔壁马棚里,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匈奴入侵,杀掠几千余人。 天子震怒,正巧今年长安周边红芋、玉米丰收,百姓日子好过,商曜无需担心百姓怨声载道,当即集结军队,命太尉楚修远筹备粮草,命塞北侯楚沐为将,领兵出击匈奴。 林寒本以为这次会是楚修远,都在琢磨怎么跟大宝宝解释这次不能带他去,听闻又是让楚沐去,林寒别提多失望。 楚修远见她都要哭出来,很是担心,“再有下次我请命出征。” “下次再说吧。”林寒叹了一口气,又瞬间精神起来,“匈奴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也不愁没机会。” 楚修远:“蟑螂?” “听闻南方多阴雨,每到阴雨天就会出来很多黑色的虫子。跑得快,有的还会飞,没把它的脑浆踩出来,它都还能活。”林寒道,“到处拉屎,逮住什么啃什么,别提多烦。” 楚修远想象一下黑色虫子在灶台上爬来爬去,顿时觉得恶心,“这次大概会是最后一次。” “不可能吧?”林寒不信。 楚修远:“陛下打算让楚沐带几个火/药过去,匈奴看到火/药的威力,咱们这辈可能再也不用跟匈奴交手。” 林寒想想匈奴的德行,“我怎么觉得会出现两个极端。” 楚修远不解其意。 “一半拖家带口来降,一半越发认为咱们好东西多,拼上灭族的危险也要抢回去。”林寒道。 楚修远仔细想想,匈奴民风彪悍,民智未开,做事从不计后果,不是没那种可能。 “改日我同陛下说说。”楚修远思索片刻说道。 林寒:“陛下倘若打定主意,你也别劝,那东西早晚得拿出来。” 楚修远并没有听林寒的,只因他担心他皇帝姐夫大失所望。 皇帝商曜原本打算让楚沐带两百个过去,把匈奴吓得全部来降。然而,在楚修远与他分析一通过后,商曜命楚沐带二十个过去,遇到匈奴大军就用,碰不到就不用。 匈奴此番抢掠几千人,不是一小股匈奴所能办到的,商曜便命楚沐带四万大军出发。 由于急行军,无法从民间征兵,楚沐走后京师长安周边布防瞬间空了。 除了楚家三人和部分禁卫以及芙蓉园的工匠,没人知道商曜手握重器,纷纷担心东边的韩王此时西下,攻入长安。 别说商曜手中有重器,即便没有,他也不担心。 韩王本人是个怂包,如今宫中没太后,京师没吴承业做内应,又因藩王不可豢养兵马,他身边除了几十个精心培养的“家丁”,就是一群浪荡游侠。 那些人单打独斗或许一个顶俩,亦或以一当十。然而,遇上正规军队瞬间会变成一盘散沙,因无法做到同仇敌忾且服从命令听指挥, 然而,楚修远认为凡事小心为上。 九月初五,早朝过后,楚修远留下,提议加强宫中防守。 商曜连想都没想就摆摆手,“他们进不来。”但宫中人多眼杂,他身怀武功,韩王的探子伤不到他,小太子那边就难以保证。 商曜如今只有俩儿子,嫡长子乃太子,聪慧乖巧还懂事,商曜极为满意。次子年岁尚小,看不出好坏,可苏家人空有一副好皮囊,那孩子一半像他,一半像苏家人,也没法同太子相比。所以商曜不希望太子有任何闪失。 九月中旬大军出关,离京师三百里的地方突然出现一群几十人商队的消息传到京师,商曜便知他的好弟弟到了。 三更半夜,睡梦中的小太子从东宫移到楚家西厢房大宝宝榻上。 九月十八日清晨,大宝宝坐起来揉揉眼睛,又揉揉眼角,朝自个小脸上拧一把,“娘啊,好痛!” 大宝宝确定他是醒着的,朝小太子胳膊上一巴掌,“你咋在我榻上?” “咦?楚白白,你咋这么早就来了?”小太子坐起来好奇地问。 大宝宝小手一挥,“你看看这是哪儿。我家!” 小太子下意识想说他寝宫,抬头一看,惊得睁大双眼,“孤——孤怎么在你家?” “你问我啊?我还想问你呢。”小孩儿双手抱胸,“你啥时候来的?” “大宝宝,怎么同太子说话呢。太子是兄长,还是君,不可无礼。” 林寒的声音传进来。 小哥俩同是开口,“娘亲/舅母?!” 林寒开门进来。 小太子见当真是她,不禁站起来,“舅母不要骂大宝宝,大宝宝跟我关系好才这么说。大宝宝不喜欢的人都不爱搭理。” “他就是不懂事。”林寒瞪一眼小孩,“再让我发现你和几个哥哥没大没小的,我和你爹爹一起揍你。” 小孩儿哼一声,“就会吓唬人。” “谁吓唬你?” 楚修远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小孩脸色大变,拉起被褥往墙角钻。 小太子乐了。 林寒也想笑,“我吓唬你,你躲什么?”打开窗户,楚修远出现在几人眼前,大宝宝一见他爹没进来,哼一声,“我才没躲!” 楚修远撑着窗台,抬腿作势要从窗户上翻进来,小孩霍然起身,跳到楚扬榻上,踩得楚扬痛呼一声,睁开眼看清是谁,大怒,“楚白!我今儿不揍你,我跟你姓!”掀开被褥就要打他。 大宝宝转身要跑。 楚扬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小孩吓得疾呼,“娘亲,救命!” “大清早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起床气极大的楚玉掀开被褥坐起来,太子觉得好玩,楚扬不由得松手,大宝宝趁机朝林寒跑去。 林寒揪住他的耳朵,“先把太子闹醒,后把你大哥踩醒,又把你二哥吵醒,战绩颇丰,是不是很得意?” 小孩下意识掰林寒的手,发现一墙之隔的爹爹面无表情,小手僵在半空中,弱弱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有意的,咱家屋顶能被你掀塌。”林寒道。 小孩儿扁扁嘴,“我——榻上多个人,我害怕。” “天不怕地不怕,你害怕太子?”楚扬忍不住吐槽,“你当我们三岁。不对,太子怎么会在他榻上?” 小太子也一直想问,“是啊,舅父,舅母,我为何会在这儿?” “韩王近日有些不安分,你父皇担心宫中有他的探子抓到你威胁你父皇,就让你在我这儿住三五天,抓住那探子便来接你。”楚修远道。 小太子想一下,“就像我祖母驾崩那次那样?” 楚修远微微颔首,“还睡吗?不睡随我去前面练一会儿剑。” 商曜好玩好武,小太子虽然也爱玩,但他更喜静,所以也不喜欢动。但他又想快快长大帮他父皇,犹豫一下就下榻,命丫鬟给他更衣。 林寒看出小太子不想习武,却什么都没说,越发觉得小孩懂事省心,在他出去之后,就命厨子蒸些米饭,晌午有用。 未时一刻,小太子写完昨儿太傅布置的功课,就去中堂用饭。 然而,方几上的饭却让小太子惊得张大嘴。因为主食不再是面和粥,而是加了鸡蛋、虾仁、以及些许鸡腿肉的炒饭。 小太子回过神就问,“舅母,这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吗?” “是给我做的。”大宝宝开口。 太子笑着问,“你以前吃过?” 小孩下意识说:“没有。” 太子:“那舅母以前怎么不做?” 小孩张了张嘴,“我——我娘亲忘了。” 小太子很想揭穿他,但是他觉得应该给他舅父和舅母个面子——不跟小表弟计较,“是不是你整天不听话,把舅母气忘了。” 小孩儿忙说:“才不是。我听话,从不气娘。” 楚修远忍不住说:“你现在就在气你娘,不吃饭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是太子先说的话。”小孩不服气。 楚修远转向他,“太子问你娘亲,又没跟你说话,你接什么话?” 小孩又想反驳,忽然发现他爹爹说的很对,“太子说错了,我要提醒他。” “谢谢大宝宝。”太子很想尝尝炒的饭,可是不让大宝宝停下来,他们谁都别想吃,便故意问,“你是不是不想吃舅母做的炒饭,所以一直在讲话?” 小孩忙说:“才不是。”为了证明他没有不喜欢他娘亲,挖一大勺就往嘴里塞。 楚扬和楚玉见状,不禁摇头,看着聪明,其实就是小笨蛋——又中计了。 ※※※※※※※※※※※※※※※※※※※※ 推荐一本完结文,一个朋友写的《大师兄么得感情》作者:我爱煮面条 韩王被擒 楚修远注意到这一幕, 瞪俩儿子一眼——不准多嘴! 小哥俩连忙低头用饭。 饭毕,林寒让几个孩子在院里玩,她命丫鬟端着今年的第一茬且已洗干净的芝麻去隔壁, 炒芝麻籽、磨芝麻油。 申时三刻, 楚修远一出宫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起先楚修远以为谁家在炸东西, 随即想到整个长安用铁锅做饭的只有皇家和他家,便觉得应该是在烤什么东西。 然而,行至塞北侯府, 大将军停下,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竟然真被她做出来了。 大门敞开,门房就在门内站着, 见状不禁问,“大将军,出什么事了?” “这香味是从院里传出来的?” 门房:“不是。” 楚修远皱眉, 不可能。 门房又说:“不在院内,在屋里。” 楚修远呼吸一窒,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 不禁瞪一眼抖机灵的门房, 下马就往屋里去。 门房连忙把马拴在门外的拴马桩上, 跟上去,“大将军, 夫人说油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 楚修远:“还没做好?” “听说刚磨出油来。”门房老老实实说, “屋内也没人, 就一头蒙上眼睛的驴。” 楚修远皱眉, “夫人不在?” “夫人在堂屋陪几个小公子和太子殿下玩儿。”门房道。 楚修远乐了, “是不是大宝宝要吃麻油, 夫人怕他惊着驴掀翻油才这么说?” 门房:“小人一直在门口, 不是很清楚。” 楚修远觉得他猜对了,但也没往油房去,端是怕不小心惊着驴搞出点事来,林寒又要跟他切磋,而是直直地往堂屋走去。 甫一进主院,楚修远就听到大宝宝的声音,再往里去,看到几个孩子都在葡萄树旁边,抱着左腿或右腿撞来撞去。 楚修远不禁问:“干什么呢?” “爹爹?” “舅父?” 几个孩子和小太子停下先后喊道。 楚修远嗯一声,往四周看了看,“我夫人呢?” “你夫人在这儿。”林寒从西厢房出来。 楚修远见她头上包着一块布,衣袖上裹着布,身上还系一块,“干什么呢?” 林寒扯掉头巾,“刚才和红菱闲聊才想到楚沐二十多了,再过一两年便可娶亲,所以让丫鬟婆子把屋里的东西归置起来,改日请人把这里里外外翻修一遍,届时就不用忙了。” 楚修远没想到是这事,“你跟楚沐说了吗?” “翻修房屋跟他说什么?又不是给他说亲。”林寒道。 楚修远:“据我所知楚沐那小子近几年没成亲的打算,你现在修整,过个四五年还得修一遍。” “四五年?”林寒掐指一算,惊呼道,“那时都二十六七了。”古人成亲能这么晚吗。 楚修远点头,“到那时大宝和二宝入太学,他一见弟弟们都长大了,你我不念叨他,他也会成熟起来。现在,”瞥一眼几个孩子,“你说他该成家,他心里也不以为然。” 实则楚修远跟楚沐聊过他的婚姻大事,楚沐大抵觉得拖家带口没一人舒服自在,没容楚修远说完,就把楚修远堵回去,问楚修远是不是嫌他烦,想让他回府单过。 楚修远就这一个侄子,且无父无母,别说他跟着楚修远吃住,即使带上妻儿,楚修远也不会说半个不字。所以打那以后楚修远就不再过问此事。 反正楚沐乃塞北侯,四十岁成亲也多的是女子乐意嫁给他。 然而,楚修远可以不跟他计较,他这么跟林寒说话,林寒能把他按在地上揍。为了侄儿的小命,大将军不得不糊弄他老婆。 楚沐小孩心性,楚修远那么说林寒倒也没怀疑,但东西厢房的东西都已装箱,考虑到冬天下雪积水,林寒依然对楚修远说:“他这房子好几年没收拾过,就算不成亲也得收拾一下。”指着房顶,“以前东厢房后面有棵大树,屋顶落了不少树叶,不弄下去早晚得把瓦块沤烂。” 楚修远:“那你看着收拾。楚沐的婚事,陛下那边自有主张。” 林寒点头,“我谁都不认识,也没法给他说亲。” 楚修远闻言乐了,“还不是你整天不出去。” “舅母出去啊。”小太子忍不住开腔。 楚修远:“我说的出去是找人玩儿,不是去东西市。” “啊?那我娘没出去过。”楚扬说着,打量一番林寒,“娘为啥都不出去找人玩儿?” 林寒:“我跟她们没共同语言。” 楚玉不禁问:“什么是共同语言?” 林寒:“我说咱家鸡下好多蛋,咱家鸡蛋不用买,”忽然想起一件事,见几个孩子还在等她继续讲,便把此事抛开,“她们说她们买了几根金银玉簪,能听明白吗?” 几个孩子懂了,包括大宝宝。小孩儿还伸出小手,“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啊。” “谁是牛头谁是马嘴?”楚修远笑着问。 小孩儿下意识想说什么,看到他娘亲,小脸上的笑容僵住,“她们也是牛头也是马嘴。” “瞧把你给机灵的。”楚修远伸手朝他脑袋上撸一把,转向林寒,“东边小院里的油还需多久?” 楚沐的宅子虽然没隔壁将军府大,主院两侧也有两排小院。林寒担心尘土落到油里,就把驴移到其中一个小院的偏房里磨油。 林寒闻言便知是府里的奴仆告诉他的,“得到天黑。” “今天吃不上啦?”小太子不禁说。 林寒笑着说:“明天早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翌日清晨,林寒命厨子蒸一大碗蛋羹,出锅后往里面滴几滴香油,然后又往清蒸鱼上滴几滴。随即有名厨子煮些面,林寒亲自给他们做一大份芝麻酱拌面。 结果不出林寒所料,吃惯了猪油的几个孩子乍一吃到芝麻油和芝麻酱,恨不得把碗给舔干净。 好在林寒及时拦住,也没听他们的——命奴仆再做一些。否则几个孩子又得吃的趴在地上起不来。 可是大宝宝不死心,撑得打嗝还不往问,“娘亲,晌午还吃胡麻油蒸鱼和胡麻酱拌面吗?” 小太子闻言转向林寒,等着她回答。 林寒笑着说:“晌午这些都没有。”顿了顿,直到几个孩子都露出失望的表情,才缓缓说:“晌午吃馓子。” “那是什么啊?舅母。”小太子万分好奇。 林寒:“往陶盆里倒些麻油,厨子把搓成条的面像蛇一样盘在里面,过段时间在把那些面条拉细缠成一把,”用手比划一下,“然后放油锅里炸便是馓子。和面的时候往里加点胡麻,炸好的撒子可以说是又香又脆,比你们现在吃的这些东西都好吃。” 小太子惊得“啊”一声就忍不住问,“厨子开始做了吗?” 楚修远不禁叹气,“锅还没刷好呢。” 小太子想到刚吃罢,顿时有些窘迫,“我忘啦。” “没事。你看大宝宝的口水都流出来了。”林寒指给他看。 小太子转过身,大宝宝慌忙擦擦嘴,一看啥也没有,顿时很生气,“娘!” 楚修远:“干什么?” “没啥。”小孩立即改口,“娘累不累,我给娘亲捶捶背。”爬起来朝林寒跑去 林寒:“不累,但你们该去上课了。绎儿跟大宝二宝一起去。” “为什么?”大宝宝忍不住问,以前都是跟他一起去。 楚修远很是不客气的说,“你学的那些太子早学过了。” 小孩儿立即说:“学过还可以再学一下啊。”转向太子——快说。 大宝宝上课不安分,跟屁股下有针似的,小太子不爱跟他一起,“不行。过几天回去太傅得检查。” 大宝宝知太子的太傅等同他的老师,一想老师要提问,顿时不该歪缠,起来随几个哥哥到西边就各去各的教室。 韩王的人马已逼近,楚修远虽然很想去庖厨看来林寒用麻油做的馓子,也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带着佩剑入宫。 瞬间,室内只剩林寒一人。 林寒非但不觉得无聊,还很惬意。打发了丫鬟婆子,林寒就回寝室,意识潜入空间,翻找做变蛋的方子。 变蛋自古便有,即便现代食谱上没有记载,古籍上面也有,以至于林寒很快就从书库里翻出两本。 一本上面记录的用鸡蛋,一本上面写着用鸭蛋。 府里没鸭蛋,鸭蛋腥味重,林寒又不爱吃咸鸭蛋,末世那会儿吃够了,所以府里几乎没买过鸭蛋。林寒命采买买齐她所需要的东西,就用鸡蛋做变蛋。 三坛变蛋做好,庖厨里开始炸撒子。 几个孩子下午只有一节课,一个时辰,中间可以休息一炷香。然而,中间休息的时候四个孩子走出教室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跑到主院香味更甚,大宝宝频频吞口水,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去上课。 几个孩子早上练武,傍晚练箭,每五天才能歇一天,远远比三公九卿家的孩子辛苦,偶尔旷课林寒也没逼他们回去,干脆带着他们去庖厨。 厨子知道油炸的东西香,也没想到香味能飘几十丈,见到林寒就忍不住感慨:“夫人,小人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香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麻油。”林寒笑着说,“有炸好的吗?” 厨子连连点头,“小人扯的面细,在油锅里翻滚一会儿就好了。”说着把炸好的递给林寒。 林寒见盘里有五六把,四个孩子能吃个半饱,便直接递给楚扬:“去堂屋吃,一人一把。” 楚扬到堂屋数一下,六把。楚沐不在家,他们家正好六个人,便以为其中两把是爹娘。哥仨加太子一人一把,很快吃完就盯着盘里的两把。 身着甲胄的楚修远回来便看到四个孩子跟四个小猪崽似的,枕着手臂趴在方几上,盯着盘中物,像是在打量什么宝贝。 楚修远把剑扔给丫鬟,走过去就问,“这便是夫人说的馓子?” “舅父?!” “爹爹!?” 四个孩子同时开口。可把大将军吓得不轻,“怎么了?” 大宝宝撑着方几爬起来,抓住楚修远的手仰头问,“爹爹,我是不是咱家最聪明的宝宝?” 楚修远下意识点头。 “那你的馓子可以给我吗?”小孩不待他开口又说,“爹爹现在疼我,我以后也疼爹爹。” 楚修远气笑了,“我还以为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见着我跟见着你娘亲似的。合着在这儿等着我。”朝他鼻梁上刮一下,见盘中的两把完好无损,几个孩子嘴角却泛着油光,“你们吃过了?” 楚扬点头。小太子开口说:“吃了一点点。” 楚玉不禁转向小太子,不是一把吗。 “那怎么不吃?”楚修远顺嘴问。 小太子摇了摇头,“不可以再吃,舅父和舅母还没吃。” 楚修远:“你舅母就做这么多?” “还在做。”小太子实话实说。 楚修远接过丫鬟递来的湿巾洗洗手,“既然还有那就吃吧。我和你舅母还不饿,晚点吃也无妨。” “谢谢舅父。”小太子拿起来,就对离他最近的楚玉说,“小玉,我俩一人一半。” 大宝宝上去就抓剩下那把,楚扬抢先一步。小孩儿见状就要哭。 楚修远好笑,“我来分。”接过去一掰两半,一个儿子一半,掉落在盘中的残渣,楚修远捏起来放入口中,又香又脆,比他以往吃到的小酥肉还香,不怪几个孩子喜欢。 余光瞥到大宝宝咬一大口,楚修远都替他的牙疼得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小孩的动作慢下来,嘴里的馓子咽下去,又想大口大口的吃,见他爹爹还盯着他,有些委屈,“不怪我,爹爹。” 楚修远接道:“怪这东西太好吃是不是?” 四个孩子同时点头。 楚修远顿时哭笑不得,“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稀罕!”楚扬开口道,“娘说再拍出来的芝麻留作种子且都给陛下。” 小太子点头,“舅母说就留几斤做芝麻盐,不可以再吃。” “那就等明年,又不是此生吃不到。”楚修远道。 楚玉伸出一根手指,“还要一年啊,爹爹。” 楚修远想笑,“一年而已。” “三百多天!”楚玉不由得加大声音。 “瞧瞧你们一个个没吃过东西的样儿。” 一大四小循声看去,林寒端着一盘子进来,盘中堆着好多把馓子。吃得满嘴油的四个小孩同时站起来。林寒绕过他们走到楚修远身边坐下,四个小孩不得不坐回去。 林寒递给楚修远一把,“世上又不是只有这一样美味。” “可是油炸的东西这个最好吃啊。”楚玉忍不住说,“娘亲以前说油炸鸡翅和鸡腿好吃。是挺好吃的,但吃一个孩儿就觉得腻得慌,这个越吃越想吃。” 楚扬点头:“吃饱都不腻。” 几个孩子这么给面子,林寒很高兴,“我说的又不是油炸的东西。” “饭菜?”楚玉问道,“那些和这个不一样啦。” 楚修远大概知道,“你娘说的是后院像太阳的花。” “那个熟了?”小太子一直以为是花,要不是大宝宝被他娘亲训过——后院没花,都是吃的。因此拦住太子,那些花就被小太子摘掉了。 小太子虽然没摘,却不信那些东西可以吃,因此一直惦记着那些花是做什么用的。 林寒算一下日子,“月底过来,我做给你们吃。” 小太子不禁问:“我不可以在这儿住到月底吗?” “不上课了?”楚修远问。 小太子抿抿嘴,“二叔还没走。” 商曜是先帝嫡长次,韩王是次子,在兄弟家行二,小太子口中的二叔便是韩王。 林寒闻言转向楚修远,还要多久? 楚修远小声说:“今晚行动,不出意外明早解决。明日下午送他回去。”瞥一眼小太子。 小太子惊得睁大眼,“明天就要回去啊?” 林寒想笑,这孩子莫不是乐不思蜀了。千万不可以。 林寒:“我把昨儿磨好的麻油和麻酱一分为二,我们这么多人留一半,给你一半,再给你一些芝麻,想吃就让宫里人给你做。每次做五六把,吃个两天。过些天馋了再吃一点,可以吃到年底。” 大宝宝不禁问:“娘,我也想吃。” “不怕吃成小胖猪?”林寒问。 小孩想说他不是胖猪,然而,一家好几口,数他最胖,小孩自信脸皮厚,当着一群瘦子的面也说不出口。 林寒笑着说:“娘不会让你饿着。没了馓子还有别的。” 小太子有话要说,楚修远给他使个眼色,小太子忙把话咽回去,因为他知道不能当着大宝宝的面说,不然他能磨死个人。 话又说回来,楚修远跟林寒说“今晚行动”,并非诓林寒。 晚膳后几个孩子去洗澡的时候,楚修远穿上盔甲再次入宫。 翌日清晨,京师百姓像往常一样走出家门,到东西市看到路口墙壁上多了一张告示,方知昨夜宫里发生一件大事。 京师百姓皆想不明白,皇帝乃嫡长子,英明神武,除了爱美色和好打仗之外就没缺点,是谁给样样不如皇帝的韩王勇气忤逆君王啊。 商曜其实也想不通,所以擒住韩王,商曜就亲自审问他弟弟。得出的结论非但令商曜哭笑不得,也令一直守着他的楚修远好生无语。 只因韩王说商曜不过是会投胎而已,他不服。 投胎成了嫡长子,顺利登上帝位,出去打猎才能遇到当今皇后和大将军。 倘若换成他,如今的皇后、太子是他的,大将军楚修远也要尊他为主,商曜便是阶下囚。 商曜面对这样一弟弟,总觉得跟他计较丢份,可是又不能弄死他。 大抵先帝看出二儿子被养废了,弥留之际曾命商曜发誓不可杀害血脉至亲。商曜担心他爹半夜里来找他,所以只能命人把韩王一家老小圈起来。 待韩王被压下去,商曜心里不痛快极了——韩王要弄死他,他还得养他一辈子,这叫什么事。 楚修远看出这一点,便同他说些开心的事,“夫人把麻油做出来了。” 商曜瞬间忘记糟心的弟弟,“何时?” “就这几日,陛下明——”楚修远一看到天微微亮,“今日下午便可见到。” 商曜想问为何不是上午,忍不住打个哈欠。 一觉醒来,夕阳西下,宣室内坐着一小孩,小孩面前放着四个坛子和一个食盒。 商曜笑了,“绎儿,又从你舅母家拿的什么?” “父皇?!”小孩猛地起身,“您醒了?饿不饿?舅母做的东西好好吃啊。父皇快尝尝。”不待商曜开口,和往常一样打开食盒。 走过去捏一点,商曜就不禁啧一声。 小太子担忧不已,“父皇不喜?” “没有。朕在想你舅母是不是食神转世。”商曜胡扯道。 小太子不禁“啊”一声,就说,“是的!” “啊?”这下换商曜震惊,“你舅母说的?” 小太子摇头,“不是啊。孩儿猜的。舅母好厉害好厉害,舅父送孩儿回来的路上跟孩儿说,月底有好几样好吃的,还都是孩儿未曾吃过的。父皇,舅母这么厉害都不是食神,那食神得多厉害啊?” 商曜不过随后一说,没想到儿子还当真了,“朕不知道,所以朕怀疑她是。” “那孩儿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去找舅母?”小太子好奇地问。 商曜也想知道林寒还会什么,“你舅母也忙,不可以天天去找她。” “孩儿休沐再去。”没被拒绝,小太子很开心,拿起一把馓子放商曜手中,“父皇,你咬一大口,那样吃好吃。一根一根的吃不好吃。” 商曜将信将疑,小孩使劲点头。商曜张大嘴一口下去满齿留香,很是意外的挑了挑眉。 小太子注意到这一点,“孩儿没骗父皇吧?楚白白发现的。” “那小子——”商曜停顿一下,“你舅母给你准备这么多,他没闹?” 小太子点头,“舅母说月底有好吃的。楚白白不听话就不给他吃。” 商曜注意到小太子提了几次“月底”,不禁好奇深秋时节还有什么可食用的。 九月三十,休沐日,商曜用过早膳就带着小太子去楚家。而一到主院,就看到楚家一家五口坐廊檐下正在分什么东西,包括楚修远在内。 商曜拉着小太子悄悄过去,没表情的问,“干什么呢?” 林寒和楚修远吓一跳,抬头一看是他,慌忙起身行礼。 大宝宝抱着他的碗就跑。 商曜伸手抓住他的短发,“干什么去?” ※※※※※※※※※※※※※※※※※※※※ 《继母》这个名字jj和谐,我也不想用,但之前的那个我不大喜欢,《穿越后我成了三个孩子的后娘》太长太长,我也不喜欢 ps: 写后娘就没想过让女主生娃,不然就写穿越亲妈了。下本《女皇》穿成亲妈,女主有四个孩子,也不会再生。生的情况只有原女主和男主没孩子,或穿越过去的时候正好怀孕。 门庭若市 楚大宝宝僵住, 眼珠转了转,“我——”转过身,“我想尿尿啊。” “咳!”商曜被他自个的口水呛着, “拿着碗尿尿?朕还是第一次见。”蹲下去问, “什么碗这么精贵?去恭房都要带着。” 小孩儿的嘴巴动了动, 不知该怎么瞎编,瞧见林寒,脱口而出, “娘亲给我做的。” “你就编吧。”商曜懒得跟小孩胡扯,看到碗里的东西,就要捏几个, “这是什么?” 小孩儿神色慌乱,“不可以吃,有毒!” “咳!”商曜再次被呛着, 打量一番小孩,难以置信,“你竟然是你爹的儿子。” 楚修远站不住了, “大宝宝, 过来坐好。绎儿, 我的那份给你,但你不可以用嘴吃, 要用手剥开。” 大宝宝慌忙跑回去, 离他皇帝姑丈远远的。 商曜轻笑一声, “还真是吃的?” “是呀。”瞥一眼大宝宝, “不然他也不会跑。和西域传来的坚果差不多。”林寒剥开一个塞小太子嘴里, “不让你用嘴嗑开, 是担心这东西滑到喉咙里卡着你们。”说着又看一下大宝宝, “不听话——” 大宝宝知道他娘亲要说什么,连忙说:“我听话。我,我不想剥,就让绿荷给我剥。” 他不讲林寒都想不起来,“绿荷,盯着他们。” 绿荷走过来应一声“喏”,就在几个孩子身后坐下。 林寒拿着她那份葵花籽随商曜和楚修远去堂屋。 商曜坐下拨开一个放入口中,以为出现幻觉,又吃一个发现没错才问,“怎么有股桂皮、花椒味儿?” 楚修远:“这本是无味且还是生的。现今这样是已经煮熟了。”顿了顿,“这东西便是陛下前些日子看到的太阳花的种子。” “怪不得。”商曜回想一下,“朕记得那花旁边还有一片什么东西,也熟了?” 林寒点头,“那便是有些书中记载的长生果。夫君说他没见过,不知陛下可否见过?” 商曜仔细想想,轻微摇一下头。 林寒便命丫鬟把炒熟的花生端上来。 商曜拨开一个吃下去,不禁说,“不如这个太阳花籽。不怪你家大宝宝见到朕,跟兔子见到鹰似的仓皇而逃。” 楚修远苦笑,“他一贯这么没出息,臣和夫人想给他改过来,但那孩子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 “行了,行了,朕又没说什么。”商曜往外瞥一眼,“贪嘴而已,你们夫妻又不是养不起。”顿了顿,“除了这些,没了?”看一眼花生和瓜子。 林寒下意识问:“还有?” “绎儿同朕说过好几次月底有好些吃的,这两样可称不上好些。”商曜道,“至少也得三样吧。” 楚修远不禁说:“可是后面都收拾干净了啊。” 商曜乐了,“你俩结婚几年了?” 楚修远想也没想,“三年八个月。” “你记得清楚有什么用,你夫人眼里心里都没你。”商曜说完,睨了林寒一眼。 林寒想笑,“陛下,挑拨的妾身和将军打起来,于您有何好处?” 楚修远明白过来,“夫人又有事瞒着我?” “我也不想。我做那东西的那天你在宫里。回来想告诉你,你都没容我开口就睡着了,一觉到天黑。”林寒道。 楚修远仔细想想,他从宫里回来那天早上林寒似是有话要说,但他困得睁不开眼,就对林寒说,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改日就是今日?楚修远不禁转向林寒,你故意的吧。 这次可冤枉死她了,林寒只是忘了而已。 商曜:“别眉来眼去的当朕不存在,究竟什么东西?” 林寒起身离开。 商曜皱眉,待林寒走远就说,“你夫人是越发没规矩。改日能——” “陛下,您真的别再挑拨。”楚修远苦笑,“微臣不是夫人的对手。哪天和夫人打起来,脸上挂彩您面上也无光。” 商曜噎了一下,“她还敢往你脸上招呼?” “她什么不敢?”楚修远问。 商曜冷不丁想起林寒都敢把商晚家的大门和堂屋门踹飞,不禁啧一声,“林长君这辈子做的唯一好事就是有这么一闺女。” “微臣也是这么想的。”楚修远把花生移到自个这边,葵花籽放商曜那边,放低声音说,“夫人知道太子今日过来,就炒了一个葵花,这些和几个孩子吃的只是其中一半。另一半在庖厨,陛下走时带着,还是怎样?” 商曜以前没见过像太阳的花,所以对那片花地印象很深,有二三十株。 葵花不是主食,商曜要一个留作种子便可。宫中也不缺坚果蜜饯,所以便说,“给他们吃吧。”往外面努一下嘴。 葵花籽不经吃,待林寒回来,分给几个孩子的葵花籽就吃完了。 楚修远得了商曜的话,又命丫鬟去炒一个,留着孩子们下午吃。几个孩子顿时高兴的跟过年似的。商曜在室内听到他们的笑声,不禁摇头失笑。随即就看到林寒递给他一汤匙。 商曜顺着汤匙所指的方向看去,是一盘白黄相间的东西。白的像豆腐,黄的商曜认不出是什么,形状很像切开的鸡蛋。 “正是鸡蛋。”林寒开口。 商曜惊了一下,随后才发现把心里话说出来,“这鸡蛋是用香料煮的?” “煮的没这么快吧。”楚修远留意过时间,一炷香而已。 林寒:“豆腐是早上做的。这个鸡蛋算是腌制的。”随即又递给楚修远一汤匙,“夫君也尝尝。” 商曜闻言顿时知道这是林寒第一次拿出来,所以就示意楚修远先尝尝。 楚修远想笑,他夫人都敢端出来,还能害陛下不成。 林寒不敢害商曜,商曜担心林寒捉弄他,毕竟同他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商曜也不好怪罪于她。 楚修远发现他皇帝姐夫打定主意让他先吃,便舀一点豆腐和鸡蛋以及些许像酱汁一样东西放入口中。 鸡蛋和豆腐的味儿楚修远没法形容,但是其中一样刚入口就尝出来,“这里面放了香油?” 林寒点头,“香油就是用来凉拌的。” 商曜一听她都放珍贵的香油,楚修远也没露出痛苦的表情,便挖一勺,浸了酱汁和香油的豆腐只能吃出爽滑感,没了豆腐味儿。鸡蛋白变得很有嚼劲,蛋黄有股肉香,这三种滋味混在一起,不难吃,细品品竟然还不错。 商曜再次怀疑林寒上辈子乃食神,但他这次没说出来,免得林寒为了证明她不是,自此再也不做新菜。 “这豆腐怎么跟朕以前吃到的不一样?”商曜问。 林寒:“这是嫩豆腐,不可以在锅里炖和蒸。咱们以前吃的算是老豆腐。妾身盯着厨子做这个嫩豆腐的时候,突然想到可以把豆腐做的更老一些,就是不知道那个味道如何。” “你没做?”商曜不信。 林寒:“今早做了一些,好像还没成型,大概得到下午。” “夫人今早卯时起来便是忙豆腐?”林寒平日里都睡到卯时两刻或三刻,起来洗漱一番,在院里转两圈正好用饭。楚修远体谅她日日操劳,早起都是出去洗漱,端是怕她吵醒。今儿林寒同他一起出去,楚修远还以为昨儿睡太早,她睡不着了。 林寒点头,“夫君早上喝的豆腐脑如何?” “那东西比这个豆腐好吃,就是豆腥味太重。”楚修远道。 商曜挑眉,“你今儿怎么想的做这些?”看向林寒。 她能说前世疲于奔命,身怀巨宝还过得跟乞丐似的。如今条件允许,必须要善待自个——睡觉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吃什么吗。 不能! 皇帝商曜日理万机,据说子时睡卯时起,一天三个时辰,这话要让他听见,岂不知怎么嘲讽她呢。 林寒:“蔬菜都老了,新种的又还没长出来,妾身担心大宝宝吃太胖,不好顿顿红烧肉酱肘子,便想到这些。”说着看一下楚修远,“再像平常那么吃下去,夫君也能吃成大胖子。” “爹爹是大胖子?” 三人循声看去,大宝宝扶着门槛正要进来。商曜率先开口,“你的太阳花籽又吃完了?” 小孩下意识看他娘亲。 林寒:“那东西和西域的坚果一样,吃多了也会胖。你想胖成小猪吗?” 小孩儿不想,可是他还想吃,不禁皱眉,别提多纠结了。 大宝宝如今胖乎乎的但又没胖到小肚子突出来——膀大腰圆的地步,可以说胖的刚刚好。 林寒不想要个胖的变形的儿子,也不舍得刁难小孩,便想个折中的办法,“跟几个哥哥去踢蹴鞠,两炷香,娘就给你做好吃的。” 小孩儿眼中猛一亮,大声道:“好!”转身就喊,“绿荷,去拿我的蹴鞠。”过去拽起楚扬和楚玉,“我们去踢蹴鞠。” “娘说刚吃过东西不可以跑动。”楚扬一动不动,“不然会肚子痛。” 林寒想笑,“你们才吃多点东西?跟大宝宝去前面玩一会儿。先慢慢踢,过会儿再跑起来。”想到小太子不爱动,“绎儿,你也去,不然待会儿没肚子吃好吃的。” 小太子刚刚注意到他舅母端着一碟东西进去,也隐隐听到他父皇说什么香,闻言便撑着方几站起来,随大宝宝去前面。 林寒很了解小孩儿,吃起来没个头,玩起来也没个头。林寒说两炷香,大宝宝愣是拽着几个哥哥玩了将近一个时辰,热的太子汗流浃背,再次换上楚玉的衣裳。 四个孩子洗个温水澡出来好一会儿,脸还红扑扑的,商曜见状不禁同楚修远说,“难怪你夫人天天做美食,几个孩子都不是很胖。” 楚修远:“夫人很在意身材,她自个胖一点就拉着几个孩子练剑踢蹴鞠,哪能允许他们胖。”随即把抄好的食单呈给商曜。 商曜见上面尽是,如何做太阳花籽,如何做花生,做变蛋又需要什么等等,不禁啧一声。 楚修远忍不住问:“怎么了?陛下。”勾头看一眼食单,他没抄错啊。 商曜:“朕听宫里的侍卫说,得了松糕和椒麻鸡做法的两家店,这些日子堪称门庭若市,你夫人那么爱钱,就没想过也开一家食肆。这上面随便一样拿出去都可以当招牌。” 这个问题楚修远还真问过林寒。 林寒爱钱,但她不想变成钱的奴隶。商曜给她的那些黄金足够她用半辈子。所以她还真没想过。 楚修远怕他皇帝姐夫不信,便说:“陛下这话万万不可让夫人听见,不然得找您租金。” 商曜:“什么租金?” ※※※※※※※※※※※※※※※※※※※※ 感谢在2020-08-15 00:00:00~2020-08-18 10: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水晶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晶果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处女座的大安子 65瓶;清水 30瓶;钟铭、漠、lodida 20瓶;是夏夏呀 18瓶;yuki 11瓶;fioritta、魅人间、爱睡觉的小猪 10瓶;茗茗 9瓶;kola2728 7瓶;进击的铲屎官、自在无香、小仙女 5瓶;hey,jump 4瓶;fannytian、红颜一醉、俢太、千娇百媚不及你、naziki、胖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贪得无厌 楚修远:“夫人东市的铺子您用来卖书, 只说纯收益分夫人一半,没提给她多少租金。” 商曜仔细想想:“你夫人说她出印刷术和铺子,朕的人印刷, 收益五五分, 还想要租金?”不禁转向他, “你夫人不止没规矩,还有些贪得无厌啊。” 楚修远想起来了,他夫人好像有这么说过。 这么说是他搞错了。 果然不能胡乱转移话题。 “陛下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夫人, 贪您也得给不是吗。”楚修远意有所指道。 商曜想说凭什么,猛然想起刚刚吃的东西,“给, 不就是租金吗,一月一百,多了没有。”” “一百?!” 商曜心中一凛, 抬头看去,林寒出现在门外,也不知听到多少, “朕说从你把雕版印刷交给朕, 到今年书店开市的这段日子一个月一百文。”不待林寒开口, “这期间朕都没用铺子,一月给你一百文还嫌少?” 林寒敢用她项上人头发誓, 皇帝说的一百绝不是这个意思, “这样还差不多。妾身还以为以后都是一百。” 商曜心说, 你以前还说不要租金呢。给你一百已是朕仁慈。 可惜这话不好说出来, 否则葵花籽和花生没有, 她做的变蛋也会鸡飞蛋打。 “瞧你这小气样, 哪像大将军的夫人。”商曜说完还嫌弃的啧一声。 楚修远顿时想叹气, 真不怪夫人跟他吵吵。 “夫人,午膳好了?”不待林寒开口呛他皇帝姐夫,楚修远抢先问道。 林寒瞥一眼皇帝商曜,收回视线才说:“还得一炷香。我让厨子炸了一些花生粒,比炒的好吃,回头你们尝尝。” 午膳除了花生米还有变蛋豆腐。 几个孩子没吃过,哪怕不是他们最爱的肉,几个孩子把各自那份吃完,依然想再吃点。以至于从小太子到大宝宝都眼巴巴看着林寒。 林寒故意问,“我脸上有脏东西?” “娘亲脸上很干净。”大宝宝开口,“娘亲今天好好看。娘亲是天下最最好的娘亲。娘亲——” 商曜脑壳痛,“直接说你想干什么,甭废话。” 小孩不禁缩缩肩膀,弱弱地说:“还想吃变蛋和花生粒。”随即又补一句,“没吃饱。” “不可以。”林寒见他说出来,也不再跟他打马虎眼,“明天晌午再做。” 小孩抿抿嘴,装作很可怜的样子望着她,“可是我想吃啊。” 林寒:“说得好像我们不想吃似的。你吃着好吃,我们也觉得好吃,大家都吃,一顿吃完以后还吃不吃?” 小孩很想说不吃,“不可以再做吗?” “一次要半个月。”楚修远开口,“你是一天吃一个,吃到下次的变蛋做好,还是一次吃完,隔半个月再吃?” 小孩不傻,还很聪明,当然想天天有的吃,“娘亲可以多做些啊。” “你以为我不想。”林寒胡诌道,“做变蛋的东西太难买。前些天做三罐,就把东西市可以做变蛋的东西买光了。” 小孩惊得张大嘴,“很麻烦啊?” 商曜接道:“不麻烦你娘还能不让你吃?鸡蛋本就不贵,何况你们家的鸡蛋都是自家的鸡下的。” 小孩顿时不敢闹了。 楚修远指着自个方几前的鱼,“没吃饱吃这个。” 小孩瞥一眼,很是嫌弃,“不要。”拿起勺挖变蛋里的嫩豆腐。” 楚扬和楚玉以及小太子以为大宝宝能要来变蛋,就吃个七分饱,一见真没有,各自端起碗继续吃菜。 商曜不禁打量一番他儿子。 饭毕,几个孩子被丫鬟带回西厢房睡午觉,商曜就忍不住说:“绎儿再来你们家几次,能变成另一个大宝宝。” “挺好,没人敢骗他。”林寒快速接道。 商曜噎了一下,瞪一眼林寒,就出去走走消消食。 大概三炷香,商曜去把他儿子喊醒,带着葵花籽、花生和变蛋回宫——他不喜欢太子过于乖巧,也不表示希望他变成楚大宝宝那副德行。 然而,被嫌弃的楚大宝宝一直跟着太子到门口,问道,“下次啥时候来啊?” “我不知道呀。”小太子实话实说。 大宝宝就转向商曜,无声地问他。 商曜:“最近都没空。” 大宝宝歪着头问,“又要学君子六艺啊?” 此言一出,商曜、楚修远和林寒同时转向他,异口同声,“你怎么知道君子六艺?” 小孩吓一跳,“我——太子说的啊。” 三人反应过来,他们要问的不是这个。 林寒开口道:“你知道哪六艺?” 小孩儿不假思索道:“礼、乐、射、御、书、数啊。娘是在考我吗?” “大宝宝不愧是咱家最聪明的宝宝。”林寒见他当真说出来,自然不吝夸赞,“你想学吗?” 小孩愣了愣,意识到学什么慌忙摇头,“不想!” “不想成为咱家最厉害的人?”林寒问。 小孩犹豫了。 小太子给大宝宝下过套,知道最终结果只有一个——小孩中计,就小声说:“父皇,我们走吧。” 商曜也知道大宝宝不是林寒的对手,能猜到最终结果,对此不感兴趣便摆驾回宫。 事实确实如此。 天家父子还没到宫里,大宝宝就嚷嚷着要练剑。 楚修远虽说没指望孩子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也不希望他们变成虫,便把仨孩子叫到果树林教他们射箭。 林寒以前没养过孩子,可是没少听人说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所以就命厨子做三串糖葫芦。 三个孩子再次累一身汗,吃口甜的,心里满足,身体也乏的不行,以至于戌时就睡下,且一觉到天亮。 次日醒来,和往常一样饭后去上课,楚修远上朝,林寒去收拾她的地,琢磨着种什么菜,来年种什么瓜。 如此过了五六七八天,反正林寒也记不清了,楚修远从宫里回来,脸上洋溢着喜色。 林寒本想问出什么事了,算算日子楚沐该有消息了,“大侄子回来了?” “还没,传来消息,他那边大获全胜。”楚修远说着又忍不住笑了。 林寒:“他那边啥意思?” “他们兵分三路,楚沐在中路,陈勋左路,费进右路,中路大胜,左路小胜,右路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楚修远道。 林寒忙问:“楚沐此番岂不是功过相抵?” “应该不是沐儿的问题。”楚修远想了想,“如果是他指挥失误,中路和左路不可能获胜。” 林寒:“费进?我怎么没听说过?” 从哪儿冒出来的蠢货。 “上上次随我出征,和袁浩一样大败而归,被陛下贬为庶民。上次袁浩随我出征,大获全胜,官复原职,费进因此按耐不住,这次就请命出征。没成想又一次无功而返。”楚修远说着,不禁摇头,“他这个运气——” 林寒皱眉,他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在同情那个费老鼻子进吧。 “你认为他又一次大败是因为运气不好?”林寒怎么想的就怎么问。 楚修远此时此刻是这么想的,“夫人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我认为是他实力不济,并非时运不佳。”林寒说着,一顿,“你的运气很好,姐姐是皇后,可苏美人的弟弟运气也不差,为何你能成为大将军,他至今还是一小吏?” 楚修远就想解释,话在嘴里转一圈,笑了,“夫人所言甚是。” “所以你不会同情他,等他回来为他求情吧?”林寒问。 楚修远:“夫人放心,为夫没打算插手。” 林寒放心下来,“你虽为大将军,这种事还是应当由陛下定夺。” 楚修远点头,“为夫一直这么做的。如无意外,十月下旬沐儿能回来。” “每年十月下旬骤然转冷,那时回来正好。”林寒在长安几年,早已摸清长安天气,“到时候我命——” “夫人,小的有事禀报。” 门房的声音传进来。 林寒勾头往外看,门房没敢上前,在院里等着。 楚修远过去问,“何事?” 门房不禁看一眼林寒。 林寒惊讶不已,“京中还有我认识的人?” 楚修远乐了,“不见得是你认识,可能是认识你的人。” 林寒:“那就更无可能。” 她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快成为京师最神秘的人之一,还能被外人所知,除非那人特意打听过。 “来者何人?”林寒问。 门房:“瞧着衣着打扮像是商贾。” 楚修远不禁转向林寒,“咱家铺子里的掌柜的?” “有可能。”林寒说着,又觉得不对,“不是刚开吗?能出什么事。” 楚修远:“我过去看看吧。”随即就往外走。 林寒没见过那掌柜的,倒是楚修远和几个孩子见过一次,见状就在屋里等着。 大约一炷香,楚修远回来,表情颇为轻松,眉宇间还有些许喜色。 林寒忍不住问:“好事?” “咱们店里的书比旁人的便宜一大半,起初没人敢买。有那不差钱且好奇心重的买回去跟他们自个的书对照一遍,发现一个字不差,就把亲戚朋友带过去,且一路上逢人就说咱家的书白菜价。”楚修远说着,不禁笑了,“经他们这么一吆喝,把书店名声传出去,这不才几日,里面的书就被抢购一空。那掌柜的进不去芙蓉园,又见不着陛下,只能来这里找你。” 林寒:“他见过你,为何不是找你?” “我不一定在家啊。”楚修远道。 林寒想想也是,那掌柜的早来一盏茶的功夫都见不着楚修远。 “你怎么同他说的?” 楚修远:“关店歇息,等我消息。我下午进宫一趟。” 林寒点头,“等等,把我的食谱带上。” “遵命,夫人。”楚修远说着还作个揖。 林寒难得见他搞怪,也忍不住乐了,“要不再让大宝编一本书,你一起送过去。” “大宝会写什么书?” 林寒:“破案。” 楚修远想起来了,他儿子最近迷上断案,“大宝没那个耐心。你让他和二宝一起,他说二宝写还差不多。” 林寒摇头,“那还是算了。他们正长身体,天天趴在那儿,脊椎歪了,人就废一半了。” “哪有这么严重。”楚修远好笑。 林寒正色道:“就是这么严重。” 楚修远愣了愣,“不是开玩笑?” “我拿孩子的身体跟你开玩笑?”林寒白了他一眼,她脑袋被驴踢了啊。 楚修远连忙说:“为夫错了。为夫啥也不懂,夫人别跟为夫一般见识,不值得。” “不跟你计较也成。” 楚修远连忙点头,“夫人尽管说。” “你跟陛下说,这次先印我的食谱,好卖就让二宝写,不好卖等过几年他长大了,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再写。”林寒道。 楚修远扶额,这也能绕到钱上面,他夫人不愧是他夫人,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是,为夫一定替你带到。” 然而,到了宣室,大将军还没开口,商曜就问,“拿的什么?” “什么?”正琢磨怎么开口的大将军愣住。 商曜指一下他的手。 楚修远想也没想,“食谱。” 商曜脸色微变,“你有俸禄有食邑,你夫人整天窝在家里不出来,鸡蛋都不用买,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楚修远想说,我夫人穷怕了。 可是这话以前说过,他皇帝姐夫也知道,实在没有重复的必要。 楚修远把掌柜的说的事大致说一遍,末了才说,“夫人让微臣把这书带过来,是觉得您暂时用不着雕版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着天还不算太冷帮她雕。” 商曜:“你夫人打算的真好。平时在家闲着没事,就算计朕呢?” “没有,真没有,陛下,臣和夫人都没想到书能卖那么快。”楚修远苦笑道。 商曜反手敲敲御案。 楚修远忙把书呈上去。 商曜掀开一页,发现字迹稚嫩,“这不是你家楚二宝写的吗。你也没抄一遍?”看向楚修远。 “正好。二宝长大字迹变了,有一日笔墨传出去,别人也不会往他身上猜。”楚修远看一下食谱道。 此话倒是让商曜想起朝中好些人都认识楚修远的笔迹,“放这儿吧。” “陛下,那店里的收益,臣建议陛下年前使人给夫人送过去。”楚修远试探着说。 商曜冷笑一声,“朕不给她又如何?” 楚修远顿时觉得脑壳痛,“您忘了夫人做什么都喜欢留一手?” 商曜还真忘了,因为林寒最近很是安分,“又留了什么?” “鸭蛋也可以做变蛋。”这次并非林寒故意隐瞒,只因林寒不喜欢吃鸭蛋,而鸭蛋做出来的皮蛋不宜多食,担心几个孩子偷吃吃坏肚子,所以才没做,更没打算告诉皇帝。楚修远之所以这么说,是担心林寒见不到钱跟他闹。 商曜:“朕一直觉得你夫人上辈子乃食神。今儿算是知道她不是!” “那是什么?”楚修远下意识问。 商曜拿起朱笔,“吝啬鬼!” 楚修远呼吸一窒,后悔多嘴,“陛下您忙,微臣告退。”不待他皇帝姐夫开口就退出去。 回到府里就对林寒说,陛下答应帮她印刷食谱,且过些日子就把属于她的那份收益送过来。 次日清晨,林寒命厨子买只整羊。 晌午喝羊头和羊杂汤,吃红烧羊肉,晚上吃羊肉面和烤羊排。 剩下的肉没吃完,放在井水里冰着。 如今天已转凉,第二天拿出来羊肉依然很新鲜,一家五口又吃一天各种羊肉做的美食,依然没能吃完。 晚上,林寒命厨子把剩下的羊肉剁碎,加入香料和葱姜做羊肉包子。 翌日清晨,许久没吃过羊肉包子的大将军吃了六个,吓得林寒险些被肉包子呛着。 林寒把包子咽下去就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傻啊?” “爹爹憨吃。”大宝宝开口道。 楚修远瞪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憨吃还不让人说?”小孩儿哼一声,“娘,管管我爹。” 林寒:“你给我闭嘴!” 小孩噎了一下,随即冲他娘亲扮个鬼脸,“你俩果然是一伙的。大哥和二哥没骗我。” 楚扬听到大宝宝提到他,不禁开口,“我才吃一个。” “你才几岁?”楚修远反问。 楚扬没话了。 楚玉开口道,“您昨儿还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呢。” 这次换大将军噎着了。 林寒想笑,“你爹爹卯时起来练武,等一下要上朝,然后跟陛下商讨政事,回来还得处理政务,一天忙到晚,两天忙到黑,不多吃点身体扛不住。” “那您还说爹爹傻?”楚玉问。 林寒:“我说他傻是嫌他只吃包子,不吃别的。跟你们一样,逮住好的非得吃腻不可。不是嫌他吃得多。” “这样啊。”楚扬打量一番他爹爹肚子,吃这么多竟然没凸出来,“娘亲,我长大也得吃这么多?” 楚修远:“你不用。因为你又不用上战场。” “可是我也要做事啊。”楚扬道。 林寒冲他招招手,“过来。” 楚大公子面露怀疑,不敢过去。 林寒想笑,“不揍你。” 楚扬立即跑过去。 林寒指着一下楚修远的胳膊,“摸摸。” 楚扬不懂摸什么,还是把手伸过去,“硬的?”再捏一下,还是硬的,“爹爹,放轻松。” “你爹我现在很放松。”楚修远道。 楚扬不信,推他一下,楚修远往后倒去。楚扬慌忙拉住他爹爹,随即摸摸自个的胳膊,“软的?” 林寒点头,“你爹爹如果想一直这样,除了要天天练剑,还得多吃。你不上战场,无需练成这样,所以不用跟你爹爹学,正常饭量便可。” 楚大宝宝又忍不住开口,“娘,我是大将军,上战场,我要多吃。” 林寒点头。 小孩儿忙问:“我晌午可以吃四个变蛋吗?” “不可以!”林寒断然拒绝。 小孩皱眉:“为啥?” “吃变蛋不长肉。你可以吃四个羊肉包子。”林寒道。 小孩儿蔫了,可他不死心,小声嘀咕,“人家就喜欢变蛋啊。” 林寒笑着说:“你爹爹还喜欢揍你呢。让他揍吗?” 小孩儿哑了。 林寒:“你沐哥要回来了,得给他留点。我可以给你做别的。” “啥?”小孩忙问。 林寒想一想,“听说东西市有很多卖红薯的,我们去买红薯,回来给你做蚂蚁上树和酸辣粉。” “我不要吃蚂蚁!”小孩忙说。 楚玉不禁开口,“娘说的是菜名,不是真蚂蚁。” 小孩立即改口,“那我要吃。娘,我们走吧。”起身去抓林寒。 林寒:“不上课?” “明天再学。”小孩道。 林寒好笑:“那明天的呢?” “也明天学啊。”小孩不假思索道。 林寒:“你记得住吗?” 小孩使劲点头,“老师讲一遍我就记住啦。娘,我们走吧。” 楚修远忙说:“等等。一遍记住?大宝宝,是不是该跟爹爹解释解释一遍记住什么意思?” 口不能言 大宝宝很直接的说, “就是一遍就记住啊。” 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也把他爹噎的口不能言。 林寒开口道:“夫君,回来再说。” 楚修远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只因林寒极少喊他夫君。每当“夫君”二字一出, 不是她生气恼怒, 便是事情很严重。 楚修远颔首,“那你们去吧。大宝,二宝, 我送你们去学堂。” 哥俩相视一眼,越过西厢房,楚扬就开口, “爹爹是不是想问我们宝宝的事?” “你们知道?”楚修远直接问。 楚玉摇头,“宝宝以前说过他能记住,但每次说完都要加一句他是全家最聪明的宝宝, 我和大哥一直以为他夸大其词,难道不是?” 楚修远看向楚扬,“你觉得他刚才的样子像故意显摆?” 不像! 但哥俩听习惯了, 也没多想。 然而, 学堂在府里, 从主院堂屋到学堂不用一炷香,哪用得着爹娘送。所以楚修远说要送他们, 楚扬和楚玉才意识到问题很严重。 楚玉不禁问:“如果是真的, 爹爹打算怎么办?” “跟我们一起读书吗?”楚扬跟着问。 楚修远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因为他和楚扬、楚玉一样以为大宝宝说他自个聪明, 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无论怎么办都得先弄清楚宝宝记住多少。” 然而, 楚修远却不知林寒已经在试大宝宝。 娘俩到西市, 林寒也确定老师这些日子教的内容大宝宝全记住了。 林寒担心小孩尾巴翘上天,也没过分夸小孩,只说了句,“大宝宝真是咱家最聪明的宝宝。” 小孩儿美了,立即问,“娘亲,可以用您的钱给我买个蹴鞠吗?” 小孩喜欢踢蹴鞠,而楚修远希望几个孩子身强体壮,无病无灾,也由着他们玩蹴鞠,所以一个多月就能踢坏一个蹴鞠。 别说大宝宝主动提起,不说林寒也会给他买。 林寒便笑着说:“有何不可。” “娘亲最好。”小孩儿朝她怀里扑去。 林寒抬手挡住,大宝宝就想装可怜,听到他娘亲说:“我们该下去了。” 小孩下意识往外看,车帘挡住了视线。 林寒掀开车帘,小孩儿看到外面车如流水马如龙,不远处的街上人头攒动,不禁说:“这就是西市啊。” “你忘了?”林寒道,“去年还带你来过。” 小孩儿仔细想想,“不是这样的。” 林寒抱他下车,指着不远处停着的骆驼,“是不是这样的?” 东市见不到骆驼,小孩看到那骆驼背上的小山包,连连点头,“是西市。” “你长大了,娘抱着吃力,下来娘牵着你走好不好?”林寒问。 小孩挣扎着就要下来。 “不急。”林寒抱着他出了寄存牲口的地儿,才把小孩放地上,端是怕谁家的牲口突然受惊踢到小孩儿。 楚扬和楚玉没来,没人跟小孩玩,林寒担心小孩儿无聊,先给他买个蹴鞠,让小孩抱着,才拉着他带着侍卫丫鬟往里去。 此时的人买东西多是用铜钱或以物换物,林寒不想惹人注目,所以来的时候就把红菱带上,由红菱抱着钱。 林寒试探大宝宝的时候,红菱也没闲着——算他们带的钱能买多少东西。以至于看到有卖红芋的,红菱就移到林寒身边小声说,“夫人,咱们的钱全换成红芋,能买上万斤。要买这么多吗?” “不用。”林寒微微摇头,“我们先给大宝和二宝买些东西,再给咱家大宝宝买点吃的,回来再买红芋。” 大宝宝闻言立即说:“娘,我不要吃的。” 林寒大感意外,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不成。 “为何不要?”林寒好奇地问。 小孩犹豫一下,“我不喜欢!” 林寒正想问他喜欢什么,忽然想起她以前跟小孩说的话,顿时忍不住笑了——不喜欢等于难吃,“那就不买吃的,只买玩的。” “啥都行?”小孩仰头问。 林寒点头。 小孩选了一堆,又给他两个哥哥选一堆,直到林寒说他们坐的马车放不下,小孩才停下来。 然而,这么买买买的结果是红菱带的钱少了三分之二。 好在三分之一也能买许多红芋,而小孩还惦记着他娘亲说的蚂蚁上树和酸辣粉,回去的路上又看到好玩的也没要买。 此时卖红芋的人比之前少了许多,但也比去年红芋刚收上来那会儿多。只因京郊百姓家家户户都有种红芋。 这也方便了林寒。 林寒买红芋不是留着上锅蒸,也不是为了烤,而是砸碎取红薯粉,所以瞧着哪家的红薯大直奔哪儿去。 “夫人要红芋?”低头整理红芋上的泥土的妇人抬起头。 林寒见她面带微笑,也笑着说:“是的。”瞧着有三四百斤的样子,“这些我全要了。” “全,全要了?”那妇人站起来,坐在板车上歇息的男子睁开眼,直视林寒一行。 林寒微微点头,“你们跟她去马车寄存的地方,把红芋送我们车上,她给你钱。”转向红菱,就发现红菱的眼直了,“看什么呢?”很是纳闷。 红菱哆嗦了一下,慌慌张张说,“没,没什么。” 林寒不禁皱眉,“真没事?” 红菱点头,“没事。” “钱给我一半,你带他们过去把红芋卸咱家车上。”林寒道。 红菱不禁看一眼卖红芋的妇人,又看看车上的红芋,“夫人让墨阳去吧。他过去直接把红芋送家去,然后再回来。” 楚家只有一辆买东西的板车,一次只能拉几百斤红芋。林寒觉得红菱说的在理,就找韩墨阳。 韩墨阳没等她开口,主动站出来,“夫人,他们还没说多少钱一斤。” 那卖红芋的妇人忙说,“我们都是卖一文钱五斤,夫人您买的多,六斤七斤都行,您看着给。” “六斤好了。你们种这东西也辛苦。”林寒说着冲红菱使个眼色。 红菱递给韩墨阳一串钱,足足有一百个。 韩墨阳带着那卖红芋的夫妇走后,林寒就盯着红菱。 红菱下意识摸摸脸,“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吧。”林寒弯腰抱起总想四处逛逛的大宝宝,继续盯着红菱。 红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林寒心中忽然一动,连忙看一眼卖红芋的那对夫妻,三十岁左右,“你哥哥嫂嫂?不可能!你进府时都十多岁了,长相跟现在没太大变化,他们——” “不是他们。”红菱忙说。 林寒:“那是谁?” “是,是我们村的人。”红菱小声说。 林寒明白她为何吓白了脸,“担心他们认出你来?你嫂嫂应该知道你在大将军府啊。” 红菱摇头。 “不知道?”抱剑候在一旁的沈赤霄不禁问。 红菱点点头,小声说:“我是牙婆带来的。他们没来。红藕的爹娘有跟过来。” 林寒:“那有什么可怕的。即使认出你,又不知你已除了奴籍,也不敢来府里找你。”把大宝宝放地上,“再买几百斤咱们就回去。” 红菱欲言又止。 林寒不禁问,“害怕再撞见你们村的人?” 红菱下意识点头,随即说:“我还想知道他们,他们现在怎么样。” 林寒愣了一瞬,意识到自个没听错,很是想笑,“当年让你给他们一些红芋苗,你都不乐意,如今反倒关心起他们?你想什么呢?” 红菱也不知怎么说,“以前没见到村里人,我是不想知道。如今见着了,就有点想……” “他们过得好,你是高兴还是难过?”林寒反问,“他们过得不好,你又如何?” 红菱老实说:“好与不好都跟我没关系。我嫂子那个人太恶,让她知道我有钱且接济她,她得三不五时地过来。她总共没养我几年,还把我买了,我不欠她和我哥什么。” 林寒闻言便知道她只是想要个结果,“等一下看到你们村的人,提醒我一下。”随即就拉着大宝宝继续挑红芋。 然而,直到又买一车,准备打道回府,都没再碰到红菱老家的人。 兴许他们提前走了。 坐上回府的马车,林寒道,“要不明儿跟绿荷或谁再出来看看?” 红菱摇头,叹息道,“大概老天爷也觉得没必要让我知道吧。” 林寒很是想笑,“跟老天爷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哪天你租辆车过去看看便是。” 红菱再次摇头,“没必要浪费那个钱。” “你们在说什么啊?娘亲。”大宝宝很是好奇,伸出小手指着蔫头耷脑的红菱,“她怎么了?” 林寒:“他们家以前浪费粮食,后来家人生大病,钱都用来看病,没钱买粮食,她哥哥就不把她卖到咱们府里当丫鬟。” “啊?”小孩儿惊得张大嘴。 林寒点头,“你的丫鬟绿荷也是被爹娘卖进来的。” “也是因为浪费粮食吗?”小孩儿忙问。 林寒想一下,“绿荷的爹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不好好看书习武,长大了没能耐赚钱养孩子,就借钱度日。可他又还不起钱,就只能把绿荷卖给咱家。咱家要不是因为你爹爹能赚很多很多钱,也别想天天吃肉。不然也要找人借钱。” “可是娘亲会赚钱啊。”大宝宝道。 小孩聪慧,林寒已有心理准备,料到他会这么说,也想好怎么糊弄他,“我赚的钱只够买肉。你爹爹赚的钱啥都能买,还能请得起厨子。你说没了你爹爹的那份钱,咱们能吃上红烧肉烤羊排吗?” “爹爹比娘亲还厉害?”小孩儿问。 红菱扑哧笑出声来。 小孩儿疑惑不解,“你笑什么?” “小公子,除了你没人会这么问。”红菱道。 大宝宝不禁眨了眨眼,“陛下也不敢?” 红菱下意识看林寒。 林寒也带过兵,但她有指北针。如果让她和楚修远一样只凭风向等因素判断方向,她能把军队带到北极圈。 林寒便开口说,“陛下别的方面比你爹爹厉害,可要只论带兵打仗,还是不如你爹爹。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匈奴人都怕你爹爹啊。” 楚扬和楚玉也跟大宝宝说过,但他想象不出来这个怕是有多怕,所以就觉得他爹爹厉害,也没法跟他娘亲比。 “为啥我没看出来啊。”小孩很纳闷。 林寒想笑,“因为厉害所以不可能让你看出来。能明白吗?很容易被人看出来,称不上厉害。就像真正聪明人的人,不需要把聪明挂在嘴边,人家也知道他聪明。” “我就是啊。”小孩忙说。 林寒不禁问,“你就是什么?” “真正聪明的人啊。”小孩儿说得很是干脆。 ※※※※※※※※※※※※※※※※※※※※ 晚上还有 寝食难安 林寒噎了一下, “……那你还整天把聪明挂在嘴边?” “娘亲和哥哥不信我啊。”小孩的理由很充分,“我不讲娘亲和爹爹才不知道我聪明。” 林寒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你怎么知道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觉得你不如我和你爹爹聪明, 不想整天说你是最聪明的而已。” “我——我是小孩, 当然没有娘和爹爹聪明啦。”小孩大声说。 林寒:“这么说你承认我和你爹爹知道你很聪明?那以后别再整天嚷嚷着你是咱家最聪明的宝宝。” “我……”小孩想一想, “为啥不可以说啊?我聪明又没把别人变得不聪明。” 林寒的嘴巴动了动, 再次不知该怎么反驳。 这孩子的嘴皮子怎么这么溜呢。 “大宝宝, 知道真正聪明的人为何不把聪明挂在嘴边?”林寒换个方向问。 小孩儿不假思索, “他们不想啊。” “为何不想?”林寒又问。 小孩儿想一下, “不想就是不想。就像——像我不喜欢吃菜。” 林寒噎住,也明白他没懂,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聪明, 别人惹到你, 你想还回去,他们就会有所防备。他们不知道你聪明,你想什么时候报仇什么时候报仇。”停顿片刻,容他消化一下, “你知道你爹爹打人疼, 每当他想揍你, 你会躲。如果你不知道你爹爹很厉害,以为他和你二哥一样, 你还会躲吗?” 小孩摇头。 “你会怎么做?”林寒笑着问。 小孩想也没想,“打二哥!” “那你以后还逢人就说, 你是咱家最聪明的宝宝吗?” 小孩摇头, 可是又不舍得, “哥哥也知道我聪明吗?” “都知道。他们不说只是觉得你有些方面不如他们。比如下棋不如你大哥, 字不如你二哥的好看。”林寒担心小孩回到家就忘, “我们嘴上不讲,也没人把你当成小笨蛋。咱家就没傻子。” 小孩抬手指着角落里的红菱。 林寒不解其意。 红菱想哭,怎么每次都是她,“小公子,我傻是因为我爹娘不好好干活,赚不到钱,请不起老师教我啊。现在知道大将军和夫人多厉害了吧。赚钱给你们买衣裳、玩具和好吃的,还能买得起我们照顾你,还能给你们请老师。” 红菱不讲,小孩真没意识到他哥仨要花好多好多钱。 小孩儿不信邪,掰着手指又算一下,太多了算不出来,不禁惊呼,“娘亲和爹爹好厉害啊。” “以后不准再气你爹爹。”林寒趁机说,“他很辛苦的。” 小孩使劲点头,直接表现便是下了车抱着蹴鞠就喊,“爹爹,我回来了。” 楚修远从屋里出来,“你们可算回来了。买的什么?” “买的红芋。”小孩举起蹴鞠,“这个是我给爹爹买的。” 大将军不禁眨了眨眼睛,抬头望望天,今儿的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啊。见林寒进来,连忙使眼色,怎么回事?瞥一眼大宝宝。 林寒:“咱家大宝宝懂事了,知道疼爹爹。”替楚修远接过去,“你的衣裳脏了,让绿荷带你去换个干净的。” 小孩儿喜欢到处跑,经常一天换三套,闻言也没怀疑,“爹爹,等我一下,我陪爹爹踢蹴鞠。” 楚修远心中一凛,抓住林寒的胳膊,“他病了?” “好好的。”林寒笑着把她跟大宝宝在车上说的话叙述一遍,“以后权当不知道他聪明,以前怎么嘲讽挤兑他,以后还怎么做。免得他以为自个高人一等,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等一下你去跟大宝和二宝说一声。” 楚修远忍不住担心,“这样行吗?” “没什么不行。”林寒拽着楚修远到寝室,“咱们又不需要神童。再说了,咱家也不能出个神童。”往皇宫方向看一眼,“别说陛下不放心,就是您亲姐知道了,也得担心的寝食难安。” 楚家已位极人臣,再出个神童,即使帝后二人不多想,百官和黎民百姓也不安。 “还让他跟现在的老师上课?”楚修远问。 林寒想一想,大宝宝无需学绘画,也不用学书法,更不用学写文章,只要别长歪便可,“现在的老师就挺好。免得换个不熟悉的,他跟咱们闹。” “快下课了,我去找大宝、二宝和几个孩子的老师聊聊。”楚修远说着,听到一阵脚步声,扭头看去,大宝宝跑到门口,换了一身短褐,“干什么?” 小孩儿原地蹦跶一下,让他爹爹看看他穿的多利索,“蹴鞠啊。” “快吃饭了。”林寒道,“傍晚再踢。跟娘去庖厨,娘让厨子给你做几道好吃的。” 小孩儿眼中一喜,“是不是因为我听娘亲的话?” “是的。”林寒过去撸一把小孩的脑袋,就冲他伸出手。 小孩抓住他娘亲的大手,蹦蹦跳跳跟着她去庖厨点菜。 楚扬和楚玉哥俩从楚修远口中得知大宝宝天资过人,又要装不知道,别提多为难。然而,晌午一家人围着长几吃饺子的时候,看到大宝宝趁着爹娘说话,偷走爹爹一个煎饺就往嘴里塞。哥俩心底很复杂,哪用得装不知道——大宝宝这个德行昭告天下,天下百姓也不信他是个神童——分明就是一小混蛋。 “大宝宝,干什么呢?”楚修远猛然转过头。 小孩儿吓得摔了个屁股蹲,顾不上疼急急道,“我怕爹爹的饺子凉了不好吃。” “所以你帮爹爹吃了?”楚修远盯着他问。 小孩儿连连点头,指着他的盘子,“爹爹,快吃,都不好吃啦。” “你帮爹爹分担点?”楚修远故意问。 小孩不假思索,“好啊。” 楚修远窒息,这孩子竟是他儿子。 明明小时候娇气又爱哭,有时乖的跟个猫儿似的。他究竟怎么变成这样的啊。 “爹爹,这些都给我吗?” 楚修远回过神,他儿子已来到他身边,眼巴巴盯着他的盘子。 “你的吃完了吗?”楚修远满心无力的问道。 小孩看一下自个的盘子,“还有两个,一口一个,两口就吃完啦。”还伸出两个手指,证明他没有撒谎。 林寒见状莫名想笑,“大宝宝,煎饺好吃还是水煮的好吃?” “煎饺最好吃,我可以吃两大碗。”小孩儿比划一下,再次盯上他爹爹的饺子。 如今东西市卖的猪肉都是阉割后的猪,不论怎么做都好吃,而林寒本人喜欢吃饺子,所以这几年想起来就让厨子煮饺子。 府里没平底锅,就没做过煎饺。而正因为没有,用炒菜的锅做忒麻烦,今儿也就做三十来个,一家五口每人六七个而已。 林寒不怪大宝宝自个的还没吃完就盯上他爹爹的。 “想不想天天吃?”林寒问。 小孩儿使劲点一下头,非常想啊。 林寒:“把你的饺子吃完,过几天娘买个好用的锅,天天给你做。” “吃完?”小孩儿朝他座位上看一下,俩煎饺吃完就行啦?这么好的事,他咋觉得不可能啊。 林寒点头,“水煮的和煎饺都吃掉。” 小孩不禁撇嘴,他果然没猜错。 可是有了外香里也香的煎饺,他真看不起水饺,“我喜吃煎饺。” “你爹爹也喜欢。”自打他能听懂道理,林寒就不再惯着他,“你爹爹吃饱还得去处理公务。过几天你爹爹拿到俸禄,我再买只羊,给你做羊肉饺子。吃过羊肉饺子吗?” 小孩没吃过,也不知道啥味儿,但他知道羊肉比猪肉贵。猪肉煎饺都这么好吃,羊肉一定更好吃。 小孩吞口口水,转向他父亲大人,“爹爹做事辛苦,爹爹吃吧。我不吃啦。”转身回到自个座位上,吃掉两个煎饺,就端起碗来吃水饺。 楚修远见状当真好气又好笑,一堆歪理的事他,懂事乖巧,比大人还会说话的也是他。他怎么这么多变啊。 “吃吧。”林寒戳一下楚修远的胳膊。 楚修远收回视线叹了一口。楚扬和楚玉也忍不住叹气,为了一口吃的能演半天的小孩竟然是神童……不会是爹娘搞错了吧。 林寒也希望她搞错了,可惜不是。所以也不敢糊弄记性贼好的小孩。 饭毕,林寒就去书房画图,命采买去定个平底锅。 平底锅拿回来那天已是下午,收拾好锅再做煎饺已来不及,林寒便命采买次日多买些猪肉,包几百个让大宝宝吃腻,谁知翌日上午猪肉还没买回来,楚沐就回来了。 楚沐身为主将加封两千户,陈勋那路人马小胜,皇帝赏了千金。费进那人,大抵商曜瞧着他也挺费劲,没赏也没罚他,就让他归家了。 这些都是林寒听楚修远说的,只因楚沐回来跟林寒打声招呼就睡了。 林寒见他这么累,便提醒厨子饺子包好一分为三,一份煎一份煮还有一份放屉子上蒸。 随后又命婆子剥花生和葵花籽,炒瓜子和炸花生米。 饺子下锅,厨子又去剥几个变蛋切开,浇上香油、蒜末以及碾碎的花生,就让丫鬟送去主院。 林寒见状就让大宝宝去喊楚沐。 大宝宝一早就从他娘亲哪儿得知,晌午做蒸饺,给他两盘,以至于小孩很想去庖厨看看真假。怎奈他要上课,就一直忍着。 好不容易忍到下课还没做好,别提多烦。所以一听“吃饭”俩字,小孩眼冒金星,扯开嗓子就喊,“沐哥,起来吃饭。” 楚修远顿时觉得脑壳痛,“你能不能到屋里再喊?” 小孩笑笑,就往西边小院跑去。 楚修远:“再让他搁这边住一年,明年都搬回去。”说着转向楚扬和楚玉。 哥仨住一起,晚上有人聊天,白天找人玩都不用出房门,早上还有人叫起来,所以楚扬和楚玉干脆脑袋一耷拉装没听见。 楚修远气笑了,“我在跟你们说话。” “我们还小。”楚扬道。 楚修远:“再过几个月就十一岁了。” “大宝宝刚满六周岁。”楚玉提醒他,“一个人睡肯定会害怕。” 楚修远挑眉,“所以?” “我们再陪大宝宝几年。”楚扬道。 楚修远:“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这么有兄弟爱?不是每天早上都想打死他吗。”说着就转向楚玉。 楚二公子笑笑,“睡梦中的话哪能当真啊。” 楚修远转向林寒,想听听她的意见。 哥俩同时喊:“娘,你让我们搬回去,没人跟大宝宝玩儿,他得天天晚上去找你。” 楚修远心中一突,他怎么把熊孩子给忘了。 林寒的眼角余光瞧见他变了,忍着笑糊弄孩子,“你爹爹是被大宝宝给气得,随后一说,没有真让你们搬回去。” “那待会儿吃过饭我们就把大宝宝带走。”楚扬道。 林寒点头,看到丫鬟婆子又进来,连忙侧身让他们把饺子放长几上。 大宝宝把走一步打一个哈欠的楚沐拽进来,哥俩同时僵住——长几是东西向放的,从东到西六大盘饺子,因盘子太长,几乎占据整个方几。变蛋、花生只能放盘与盘相接的缺口处。 大宝宝饶是有心理准备,也被他娘亲的大手笔惊得瞪大双目。 楚沐回过神,就忍不住问:“晌午只吃饺子?” 他婶婶怎么越来越会过日子。 “还有汤和菜。”楚修远侧开身,小侯爷看到他身后的方几上放有两盆菜和两个汤,大概怕凉了,都用陶盖盖上。 楚沐还是想问,“做这么多是因为一盘一种馅料?” “不是。只有猪肉和羊肉。”林寒开口道:“坐下吃吧。离你最近的那盘是蒸的,我和你叔父这边的是煮的。中间的是煎饺。” 大宝宝陡然清醒过来,“煎饺?我的!” “你的,你的。”楚修远道,“给你一盘,吃不完我揍你。” 小孩气焰顿消,咧嘴笑笑,“爹爹,我和你开玩笑呢。” 正准备坐下的小侯爷险些摔倒,“大宝宝,几个月不见,你好像又调皮了。” “我才没有。”小孩哼一声,坐到方几最中间的位子,正好对着煎饺,伸手就要抓。 楚修远抬手给他一巴掌。 小孩痛的倒抽一口气,却没敢哭,老老实实拿叉叉着吃。 楚沐见状,顿时知道蒸的煮的都没煎的好吃,就夹一个放在口中。 饺子皮一边劲道一边焦香,加上肉香以及些许汁水,一个下肚瞬间把胃口打开,不怪他小弟迫不及待用手抓。 林寒递给他一汤匙,“尝尝变蛋。你走后我试着做的。” “何为变蛋?”楚沐顺嘴问。 大宝宝开的道,“你真笨,就是变了样的鸡蛋啊。” 楚沐顿时想给他一巴掌,“你聪明!” “我是咱家最聪明的宝宝。”小孩说着还扬起下巴,“除了爹娘,你们都没我聪明。” 楚沐还不知道老师教一遍大宝宝就能记住,小脑袋瓜惊人,“那吃过饭咱俩比划比划?” “我还没学武。”嘴里塞个煎饺,囫囵吞下,小孩就说,“不跟你比!” 楚沐:“比下棋?” “我也没学。”小孩说完又捏一个放嘴里。 楚沐笑了,“那我教你?教会了咱俩再比,省得说我欺负小孩。敢吗?” “好啊!”小孩应的很干脆,“我一定能把你杀个片甲不留。” 楚沐又想说什么,一见他叔父抬头看他,连忙把话咽回去,老老实实吃变蛋、花生米以及煎饺。 楚修远和楚沐的胃口大,林寒的饭量也不小,楚扬和楚玉正长身体,再加上憨吃的大宝宝,不出林寒所料,六盘饺子不够吃。 两盆菜和两盆汤吃掉一边,楚家的男人才舍得离席。 林寒受他们感染,今儿也吃撑了。 撑着躺下难受,林寒便拉着楚修远满院子转悠。 楚修远的脸被呼呼的北方吹僵,林寒才舍得回屋。 躺在温暖的蚕丝被里,楚大将军长舒一口气,“难怪人人想当米虫。这吃饱了就睡的日子真舒服。” 林寒转过身趴到他身侧,“过几年大宝接了侯府,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再建一个大将军府当米虫去。” 楚修远侧着身面向她,“山野之中?” “山上不安全,山下也不安全,离城稍微远一点,有人又没那么多人的地方。”林寒想一下,“最好也别有什么老虎财狼。” 楚修远不禁说:“哪有那种地方。荒山野岭必有野兽出没。” “你行军打仗去过那么多地方,我不信没有。”林寒道。 楚修远:“我?行军打仗都是往北去,可是越往北越冷啊。你不是最怕冬天吗?” “咱们有火炕啊。”林寒道,“我们也可以自己烧炭。” 楚修远不禁撑着脖子起来一点,“你还会烧炭?” “我都会做火/药。”林寒说着一顿,不禁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翻身坐起来。 林寒拉住他的胳膊,“楚沐该睡了。等他醒来再问也不迟。我们也歇会儿。” 然而,楚修远晚上睡得很饱,白天不是很困,加上心里有事,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愣是没睡着。 林寒被他翻的心慌,睡不着干脆意识潜入空间里找烧炭的书。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被推一下,林寒回神,睁开眼就看到榻边多个小孩,不是大宝宝还能是哪个。 林寒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喊娘亲起来啊。爹爹说娘亲睡好久,不可以再睡。”小孩拉住林寒的手,“娘亲,起来吧。” 林寒拿起搭在屏风上的外袍披上,“你爹爹呢?” “在和沐哥聊天。娘,爹爹说我下午可以不去上课,真的吗?” 林寒穿戴齐整,朝他脸上拧一下,“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你爹爹还说什么?” “跟沐哥下棋,然后等大哥、二哥下课,爹爹教我们骑马。”小孩怕林寒生气,不敢有所隐瞒。 大将军的儿子不会骑马,传出去会被天下人耻笑。 林寒闻言也没说他们还小,过几年再学,“那先去找你沐哥,我让人烧炕。” 虽然早已立冬,因还没冷到伸不出手的地步,所以入冬后炕还没用过。 小孩最喜欢在炕上滚来滚去,闻言就去书房找楚沐。 楚修远找楚沐没别的事,就想问问他火/药的威力,得知把匈奴人吓傻了,楚修远便放心了。见大宝宝过来,就带着侄子和儿子一起去西厢房。 如此过了五六天,楚沐歇过乏,林寒买的红薯也做成红薯粉丝,便让楚沐给皇后送几斤。 楚修远忍不住开口提醒,“陛下那儿有。” “有也不可能给皇后几百斤。”宫里的规矩林寒虽不了解,也听府里的人提过,什么东西都是有规定的,“再分给公主和太子一些,皇后还能剩多少。”转向楚沐,“送过去吧。顺便问问哪天给公主添箱。” 商曜长女的婚事已定,腊月十二,那天也正好是休沐日,朝廷内外都有空,距今不过还剩一个多月。林寒作为公主的舅母,大将军的夫人,不但准备的添箱礼丰厚,去添箱那日她也得捯饬隆重一些,否则朝野内外真以为皇后失宠,楚家日落西山,谁都可以欺负。 楚沐没经过几次人情来往,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林寒怎么交代的他见着皇后就怎么说。 皇后在宫里那么多年,什么风浪什么人没见过,一听就猜到林寒的目的,便对楚沐说,只要天气好,随便哪天都行。 然而,林寒得了皇后的回复,有些失望。 楚修远不禁问,“夫人,你又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林寒下意识反问。 楚修远:“哪天去添箱不成,还用得着让沐儿问阿姊?”往四周看了看,堂屋内只剩他俩,“没外人,跟我说说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林寒白了他一眼,“大将军的外甥女成亲,我想办的风风光光,让全城都知道公主除了是不得宠的皇后的闺女,还是你大将军的外甥女啊。” 楚修远乐了,“有陛下呢。你操什么心。” “陛下整天窝在宣室一天忙到晚两天忙到黑。再说了,他又不是一个闺女,能照看过来?”林寒不信,“我可听说那个晚公主又给他送几个美人。你说商晚也是女人,据说跟你阿姊的交情还不错,她怎么好意思啊。” 匈奴来降 林寒实在想不通皇家女人的脑回路, 讨好了皇帝,得罪了皇后以及后宫所有嫔妃,这是图什么啊。 楚修远见她眉头微蹙, 忍不住把人拉到身前。 “干嘛?”林寒不禁问道。 楚修远环住她的腰身,“夫人是在为阿姊打抱不平?” “你在乎吗?”林寒反问, “你们男人都喜欢三妻四——” 楚修远:“没三妻四妾!” 林寒吓一跳,“瞧你急的,说你了吗。” 楚修远心说,现在是没说他,再往下说三句一准拐到他身上。 然而,家不是讲理的地方,楚修远便说:“据我所知三公九卿一妻多妾的都少,更别说三妻四妾。夫人又是听谁说的?” “少是多少?”林寒不信。 楚修远:“不足五人。不信你问楚沐。”顿了顿,“其中一半纳妾还都是因为想要个儿子承父业。” “真的?”林寒怀疑。 楚修远苦笑,“这种一打听就能打听到的事, 我敢骗你吗。再说了,阿姊当初决定跟陛下回宫, 就知道陛下不可能只有她一人。阿姊也没料到她能成为皇后。”顿了顿, “阿姊时常说, 要不是陛下我们一家还在乡里。阿姊嫁给寻常百姓, 他们不会有好几个妾, 但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啊。” “不可以嫁到县里?”林寒问。 楚修远:“嫁给县丞又如何?你爹爹以前不也是凤翔县县丞吗。夫人, 明知道你爹骗你, 为何还敢嫁给为夫?” 林寒不禁摸摸鼻子, “你知道啊?” “你都不知道为夫是黑是白, 敢嫁给我不就图我是大将军吗。”楚修远说着, 拿下她的手, “我、你和阿姊都穷怕了。换成你是那时的阿姊,恐怕也会选择随陛下回宫。” 林寒想象一下,她没空间没雷系异能,家中还有个哥哥弟弟以及寡母,好像除了攀上皇帝,也没别的的选择。 “怪不得皇后都不怪陛下。那商晚敢给陛下送人,也是因为知道阿姊怎么想的?” 楚修远摇头,“晚公主乃先皇嫡女,出嫁前她乃皇家最尊贵的公主,出嫁后有太后护着,不是个会为别人考——” “大将军,宫里来人了。” 楚修远慌忙松开林寒,林寒不禁后撤,夫妻俩忍不住咳嗽一声,掩饰彼此的不自在,楚修远开口问:“宣室还是椒房殿?” “启禀大将军,是宣室,还宣小侯爷进宫。” 林寒猛地转向楚修远,又出事了。 楚修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匈奴大败,不可能是他们。如果是其他的事,此时也不是洪涝多发期。旱灾冻灾有大司农调度粮食,用不着我们,可能是私事。”说完就随门房出去。 傍晚,楚修远回来,见到林寒就笑。林寒被他笑的瘆得慌,“发财了?” “你眼里除了财还有别的吗?”楚修远问。 林寒笑眯眯道:“有的。比如今晚吃什么。大将军,饿不饿?”潜意思还想不想吃了。 楚沐听出来,憋着笑往屋里去。 大将军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挥退丫鬟家丁,踱步到林寒身侧,小声说,“你也给我留点面子。” “家里又没外人,装给谁看?”林寒再问。 大将军无言以对,总不能说装给丫鬟婆子看,因为他们也知道自个在装。更不可能是林寒,“几个孩子啊。” “几个孩子以前眼里没你,现在都怕你。”林寒提醒他,“大宝宝不怕你,也崇拜你能赚很多很多钱。” 这个改变正是林寒的功劳。 楚修远想到这点,不敢再跟她说下去,端是怕把自己逼到绝路,“匈奴现在的右贤王率其众五万人来降,不日便到边关,陛下本想让沐儿过去,但他刚回来,沐儿也不想去,陛下就命我走一趟。” “你乃大将军,去接降是不是太给他们脸?” 楚修远想笑,“你就想到这个?不该惊讶匈奴人来的如此之快吗。” “这事你我聊过,我有心理准备。”天寒地冻,北方多地都已下雪,林寒实在不想楚修远出去,“楚沐不去也可以让别人去。丞相呢?” 楚修远:“丞相年近六十,让他过去都撑不到边关。”见她还皱着眉,不禁抬手为她抚平,“五万余人中得有一万兵马,不把他们分开,一夕之间就能打到长安。可是选择营地、调度粮草都需要时间,所以我可能得在那边待到年底。” 林寒闻言又忍不住皱眉,“他们怎么想到这时候过来?”说着一顿,“冬天匈奴缺衣少粮,日子难挨,所以他们打算让咱们帮他们度过严寒,开春后再走?” 楚修远笑了,“你能想到陛下想不到?还是觉得你比为夫了解匈奴?他们进来,自然不可能再让他们出去。” 林寒放心下来,“那就好。不然咱们的老百姓得多心寒。他们辛辛苦苦种的庄稼,朝廷拿去养匈奴,结果还给自己养出一群敌人。” “不会给他们太多。”楚修远知道林寒对钱财尤为敏感,“夫人说过北方适合种玉米和红芋,我此次便带着玉米和红芋过去。一部分玉米和红芋送给匈奴,一部分送给各县,开春后分给当地百姓。匈奴不会种小麦,玉米简单,红芋不用伺候,叶子干了可以当马料,他们若能坚持到明年秋,就不会再想离开。” 游牧民族,习惯了无拘无束,林寒担心,“坚持不到呢?” “明年冬天便是他们的忌日。”楚修远道。 林寒满意了,“外面冷,进屋吧。” 楚修远拉着她的手进去。 楚沐使劲搓搓胳膊。 林寒不禁问,“怎么了?” “鸡皮疙瘩起来了。”楚沐说着还啧一声。 林寒不明所以。楚修远松开林寒就要揍他。林寒恍然大悟,“你也有娶妻的一天。” “那也没你和叔父黏糊。”一见他叔父到跟前,小侯爷慌忙跳开往外跑。 楚修远下意识去追。林寒抓住他的胳膊。 “有事?”楚修远连忙停下。 林寒:“你跟他一小孩计较什么。你什么时候去?我让红菱给你收拾行李,多带些衣裳鞋袜。那边荒芜城镇少,不带齐全想买都没地儿买。” “后天过去。”楚修远看一眼墙角的漏刻,离用晚膳还得一会儿,“你给我收拾。”又担心林寒不乐意,“我帮你。” 大宝宝下课回来发现主院安静极了,就找他的丫鬟绿荷,“我爹爹和娘亲是不是偷偷溜出去玩啦?” 小主子是个聪慧的,连带伺候他的绿荷都被他潜移默化的比早年机灵,不假思索,道,“夫人和大将军在寝室。” “还在睡啊?天都黑了,不可以再睡。不然晚上就睡不着了。”小孩说着就往东边跑,“爹。娘,起来啦。” 房门打开,楚修远从屋里出来,面色不善。 小孩陡然停下,“起来啦啊?那我找沐哥玩去。”不待他爹开口,拔腿就跑。 楚修远气笑了,转身对林寒说,“我觉得应该再给他请两个老师。” 林寒把包裹系好,又在每个包裹里放一个装满了金饼银块的荷包,“他精力太好?” “对!从早到晚就午睡那会儿老实。”楚修远道。 林寒想了想,“改天我给他下个套,套进去就给他请,不然就算了。你儿子脑后有反骨,只能顺毛捋。” 楚修远见她又把钱往里塞一下,“不用带这个。为夫到那边吃住都有各地县丞安排。” “以防万一。”林寒道,“你要是碰到投缘的,也可以请人吃顿饭。不过,要是像贺章那样自来熟,连吃带拿的就算了。” 楚修远听到前半句还挺意外,听到后半句不得不承认,他夫人始终是他夫人。 “行,听夫人的。”楚修远说着闻到一股菜香,往外看去,丫鬟端着菜过来,身边还跟着宝宝,“这小子,不管他愿不愿意,你都得再给他请个老师。” 林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孩正催后面的婆子快点,他都要饿死了。 “挺好。”林寒笑着说。 楚修远不禁转向她,莫不是他气糊涂了。 林寒:“听说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吃饭都要丫鬟婆子喂。有的喂也不吃,叫声一祖宗才赏脸吃一口。有的甚至要亲娘追着喂,甚至把他拘在怀里。咱家大宝宝可没让你我这么头疼过。” “你又听谁说的?”楚修远忍不住往外看,这院里住的都是些丫鬟家丁,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些啊。 林寒见状,笑了,“不信问问你同僚。等等,你这一去公主的婚礼岂不是赶不回来?” “有楚沐呢。”楚修远道。 楚沐平时在家太像个孩子,林寒潜意识就没往他那边想。经楚修远提醒,林寒才想到楚沐已成年,“那就没事了。我们吃饭去吧。再不过去鸡肉和羊排都该让大宝宝吃光了。” “我才没有!” 夫妻俩吓一跳,转过身,小孩站在他们身后,双手叉腰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林寒忙问:“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你和爹爹说我坏话的时候。”小孩气鼓鼓说道。 楚修远:“你不爱吃羊排和鸡肉?” “我——我爱吃,可是爹爹和娘亲还没来,我不可以吃。”小孩道,“要等爹爹和娘亲先吃,我才可以吃。” 楚修远挑眉,“平时记不住,这会儿倒记得清楚,大宝宝。爹问你,你是不是只记对你有利的?” “不知道爹爹说什么。”小孩转身就跑。 楚修远顿时知道他猜对了,“你说他是不是饿了,所以主动跑出来喊我们吃饭?” “不然呢?”林寒反问。 ※※※※※※※※※※※※※※※※※※※※ 感谢在2020-08-18 10:00:00~2020-08-20 1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断更是要剁手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表姐 100瓶;三儿丶 76瓶;八月把酒忆长安 55瓶;再来俩鸡腿儿 48瓶;是夏夏呀 40瓶;路在脚下、酒瘾少女 30瓶;nina228801、琮琤、46125040、梅梅、爱你 20瓶;紫藤花架 15瓶;米拉花园、想飞的鱼、faeire、尐尐蕾、阿君、任寒玉、茶叶蛋不香、a条咸鱼、简艾 10瓶;安拉妖呗、貓貓虫 5瓶;千娇百媚不及你 4瓶;32188389、灿烂一夏 2瓶;胖胖、fannytian、奋斗嘟嘟舒逸、俢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决不食言 楚修远就想反驳, 却发现无言以对。 林寒笑着扯一下他的胳膊,“进去吧。” 到屋里就看到饭菜已全部端上来, 楚沐在和楚扬聊天,楚玉托着下巴发呆。大宝宝拿着勺子,跪坐在坐垫上,小脑袋左摇右晃跟个拨浪鼓似的,看到林寒和楚修远,“拨浪鼓”暂停,哼一声,转头坐好。 楚修远见他这样又想揍他。然而, 这时候把他揍哭,这顿饭就毁了。 林寒看到楚修远欲言又止的模样,忍着笑小声说:“吃过饭早些歇息,你明儿还有事。” “别忘了我和你说的事。”楚修远道。 林寒没接话,只因孩子的事马虎不得。何况这孩子还是个聪明的娃,不让他心服口服,只会适得其反。 楚修远走后的第三天, 林寒把她给公主准备的嫁妆——两箱金银珠宝送过去, 回到府里又盯着奴仆把菜种下去,查查账簿, 清点一下凤翔县送来的税银, 无事一身轻了,开始给大宝宝下套。 十一月二十四日, 一场鹅毛大雪过后, 天气转晴, 三个小孩停课了, 林寒领着他们去东市, 名曰买衣裳和冬靴。 然而,走到林寒和皇帝合开的书店门口,林寒停下来。 楚玉和楚扬还记得这家店。楚扬见状就开口问,“娘想看看您的食谱卖的如何?” 林寒点头,拉着大宝宝进去。楚扬和楚玉哥俩跟在后面,进门的那一刻把围脖往上拉。 掌柜的不认识林寒,小孩儿一天一个样,大半年过去,大宝宝又低着头左脚踢右脚,楚扬和楚玉露两只眼睛,以至于掌柜的愣是没认出自个东家。 热情地上前招呼,“这位夫人想看点什么?本店从《论语》到食谱,从《道德经》到《黄帝内经》应有尽有。 林寒误以为掌柜的忘了仨孩子长什么样,倒也没表明身份,因为这样才能更好地算计大宝宝,“你们这儿有《林家食谱》吗?” “您也是来买食谱的?”掌柜的脱口而出,意识到不该这么问,“抱歉,这几日买食谱的人实在是多,还请夫人见谅。” 林寒不禁挑眉,这就是楚修远说的不好卖啊。 “那你刚才还说有食谱?”林寒问。 掌柜的“呃”一声,方意识到他说秃噜嘴,神色有些窘迫。 楚玉抬头看着他,想知道他怎么接下去。 “可以预定。”掌柜的瞬间恢复如常,转身拿起一册子,翻开就指给林寒看,“您看,夫人,这都是今儿预定《林家食谱》的。不出意外那食谱明儿就能送来。您明儿下午,或后天上午来都行。”不待林寒开口,“您要不也订一本?定金一半便可。” 林寒定平底锅,人家定金才收三成。他要一半?林寒瞥一眼他手中的册子,六七个。半天才过一半就有这么多人,真该让楚修远过来瞧瞧。 “那我就订一本。”林寒转向红菱——给钱。随后林寒装模作样的往四周看一下,“我再看看别的。” 让楚扬和楚玉看着大宝宝,林寒沿着书架最边缘开始翻找,直到找到一本带插图的《山海经》才罢手。 出了书店,楚玉就忍不住问,“娘,您买《山海经》干啥?咱家也有。” “对,咱家也有。”大宝宝跟着接道。 林寒想笑,“怎么什么事都有你?你都没看过,怎么知道咱家有没有?” “二哥说的啊。”小孩抬手指一下楚玉。 楚玉点头,他看过。 “娘您看,二哥没说谎。”大宝宝连忙提醒他娘亲。 楚玉见他这样,反倒想逗逗他,“我也有可能记错。” “那你就,就挨揍。”小孩想一下,指着楚玉,“好大的胆子,连娘亲都骗。” 楚玉扬起巴掌,“信不信我先揍你?” 小孩下意识往他娘亲身后躲,继而一想他是要当大将军的宝宝,不可以这么胆小怕事,又从林寒身后出来,“你打我,我——你睡着了,我打你!” “看把你厉害的。”楚玉朝他额头上点一下。 小孩顺势歪着头,“我比你厉害。” “你俩话真多。”楚扬忍不住开口道。 楚玉和楚大宝宝同时闭嘴。 林寒乐了。 小哥俩转过头,异口同声,“娘亲笑什么?” “笑你俩真是小孩子,这么点事也能叨叨起来。”林寒不想再听大宝宝嘚啵嘚啵个没完,就继续说,“我们先去买东西,买好了你俩再继续。” 然而,娘几个在东市逛一圈,要买的东西买齐,楚玉和楚大宝宝一人两个糖人,也没空叨叨。 回到府里用过午膳,楚沐出去会友,林寒就带着仨小的去西边练字。 怎奈仨小孩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只想睡觉。 冬天日短,林寒不想他们睡,可是不睡整个下午都没精神,林寒便看着他们睡三炷香,就把几个小孩叫醒。 大宝宝揉着眼睛往方几上一趴,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林寒啧一声,颇为嫌弃,“这画的真难看。” “啥难看?”好奇心过盛的大宝宝忍不住问。 林寒把山海经推到他面前,“这个,你看难不难看?” 楚扬勾头看一眼,没认出来,“什么东西啊?” “山海经里的怪物。上面说是根据里面的描写画出来的,你们看像不像。”林寒又说。 大宝宝瞬间精神,拿起书,“给我看看。” 楚扬原本不敢兴趣,见小孩这样反倒忍不住,“你才认识几个字,给我!” “我的!”大宝宝转身背对着他。 林寒皱着眉头说,“你俩不能一起看?一人拿一半。” 楚扬想说,他不爱跟大宝贝一起,抬眼瞧见他娘脸色不对,连忙把话咽回去,拽着大宝宝往后移,“过来!”靠在被褥上,一人一半。 林寒嘴角溢出一丝笑,“大宝念,大宝宝认真听。你哥念的时候不准插嘴。等你哥念完一段,想问什么再问。”不待小孩开口反驳,“不听话娘亲就不疼你了。” 小孩瘪瘪嘴,“就会吓唬人。” “你可以当我吓唬你。”林寒笑眯眯看着他。 小孩不敢,老老实实听他哥念一段,就有一堆话要问。 楚扬给他解释一遍。林寒才开口问,“旁边的配图像不像?” “不像!”大宝宝使劲摇头。 楚扬点头,“很不像,也不知谁画的。” “芙蓉园的画师。”林寒道。 昏昏欲睡的楚玉惊得“啊”一声,“那不就是宫里的画师?” 林寒点头。 楚玉连忙爬到他哥身后,“哪个?我瞧瞧。” 楚扬指给他看,顺便同他解释哪里不像。 楚玉看一眼书里的内容又看看配图,顿时明白哪里不像,怪物的身体怪异的夸张,“他这么画就不怕陛下把他贬为庶民?”看向林寒问道。 林寒:“陛下日理万机,哪有空看这个。这东西倒是给我一灵感。在书店时我就想说,那边人多,我怕被人听去就没敢讲。” “什么?”楚玉下意识问。 林寒冲书努一下嘴,“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在书里配图。比如红烧肉、辣子鸡、酸菜鱼那些。” 楚玉想一想,“可以。”随即一顿,“可是我画的不好啊。” 林寒转向楚扬那边。 楚玉眼中一亮,“哥,你帮我画。” “我?”楚扬连连摇头,“我不行,娘给我的书我还没搞懂。”停顿一下,“要不你多练练,然后你自个画。” 楚玉:“我?” 早上习武,傍晚射箭,上午和下午上课,休沐日编书,再加上绘画,他会累死的。 楚玉摇头拒绝,随即转向林寒,“娘,要不就算了?又不是卖不出去。” “我是想卖贵点。”林寒道。 楚玉:“贵?”愣了一瞬,无语又想笑,他娘亲不愧是他娘亲,简直一钱迷啊。 “大宝宝,赶明儿我给你请个画画的老师,你跟老师学,然后帮你二哥画图好不好?”林寒转向趁着楚扬不注意,乱翻书的小孩,“你照着菜画,画好就可以自个吃。” 小孩的小手僵住,想一想,“我不会啊。” “跟老师学。”林寒指着《山海经》,“这人画的那么难看,都敢放书店里卖,你还怕不如他?” 小孩想也没想,“我才不怕!” “那就帮你哥画几张。”林寒转向楚玉,“下一本不急,过两三年再印刷,太快就不值钱了。” 楚玉不懂,“为啥啊?” 当然是因为她怕累着小孩。 楚玉今年才九岁啊。 可是林寒又担心小孩逞强,便说:“假如我买一口铁锅,人家要两贯钱,两天给我做好。我会想他一天就能赚一贯钱。太贵,我不要买他的。可是他跟我说一个月做好,我想到他一天才赚几十文,很辛苦,也没管我多要。咱家的锅坏掉,我还会去他们店买。 “书和铁锅一样贵。你一年一本,买的人不觉得贵,别人也会眼红——写几本吃的就能日进斗金,他们也要写。” 楚玉:“可是他们不会写啊。” “不会可以抄。”林寒道,“比如你写的菜饼用的是白菜,旁人就可以换成青菜。做法什么都和咱们一样,你如果找他说理,他可以说,你的是白菜,我的是青菜,做的步骤虽然一样,可吃到嘴里不一样,凭什么说我抄你的。”顿了顿,“要是碰到这样的,你说气不气人?” 楚扬点头,“气人。可是咱家的食谱卖的那么好,二宝不写新的,眼红的人也会抄啊。” “我们不指望书赚钱,三五年出一本耽搁的起。他们放弃原本的事抄咱们的,抄了一本迟迟等不到下一本就不抄了。”林寒顿了顿,“即便抄,也是抄别人的。” 楚玉想象一下,“那抄袭者好无耻啊。” “无耻?”林寒轻笑一声,“他就是一小偷,没羞耻心何谈无耻。”顿了顿,“说远了。大宝宝,帮你哥画几张,回头赚的钱娘要一半,剩下的和你哥平分。” 小孩儿眼冒精光,“平分是多少?” 林寒见状,顿时想揍他,刚才怎么说都不行,一说有钱比谁都着急,“比你和你哥卖红芋和瓜赚得多。” “我要学画画。”小孩霍然起身。 楚扬被他吓一跳,“急什么?娘还没给你请老师。” “娘,快去给我请老师。”小孩朝林寒跑去。 林寒忙接住他,“明儿就给你请。跟你哥看书去吧。下午不练字了。” 小孩儿大喜,扭身跑到楚扬身边坐下。 “二宝,你也去。《山海经》挺有意思的。”林寒道,“有些东西现今还有。” 楚玉不禁问:“《山海经》不是古人瞎编的?” “编也要有些依据啊。”林寒道,“全部凭空想象是不可能的。” 楚玉移到楚扬另一边。 如果一个人看书,最多半个时辰就得昏昏欲睡。 仨孩子坐一起叽叽喳喳,直到天色暗下来,还意犹未尽。 用油灯看书伤眼睛,林寒就把书收走,让他们出去透透气好用晚膳。 晚膳后,仨孩子回屋睡觉,林寒躺在榻上,意识潜入空间找教国画的书。 次日下午,楚沐从宫里回来,林寒让他去给大宝宝找个老师——顺便查一下老师的底细。 大宝宝每天上午要上两节文化课,林寒就让老师把两节合一节,另一节课用来学画画。 老师一直知道大宝宝聪明,他也一直以为是楚修远教的。得知楚修远从未教过,才知道小孩天资过人,正准备跟林寒商议一下加点内容,不然就是浪费时间。 如今林寒这么一说,束脩不变,还少上一节课,上完就可以回家做自己的事,或去别处教课,老师很乐意。当天下午就把第二天要上的内容准备好。 大宝宝发现并没有占用他玩的时间,跟老师学画画虽然很没意思,也没有想法设法翘课。 每天一节课,大宝宝又好好学,林寒还时常拿空间里的书指点他,以至于年底楚修远回来,小孩都能画出一条似模似样的鱼了。 腊月二十七,年货已准备妥当,林寒闲下来,就把大宝宝近日的作品一股脑儿全递给楚修远,“看看你儿子的大作。” 楚修远接过去,就看到最上方是一匹马,还是府里的马。 楚修远去东西市都是用那匹马,让他的良驹歇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不是老师代笔?” “是不是你看不出来?”林寒问。 楚修远没学过,“看不出来,就觉得挺逼真。” “老师说只是形象。”林寒回想一下老师的话,“不过老师也说,大宝宝是他教过学东西最快的学生。” 楚修远:“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比较有天赋啊。”林寒可不敢跟外人说,大将军家里出个神童。 楚修远放心下来。 “娘,娘,快来啊!” 楚修远离家多日,再次听到熟悉的吼叫,不觉得亲切,只想揍娃。 “又怎么了?”楚修远高声问。 小孩跑到门口,“我娘呢?”看到站在他爹爹身边的人,招招小手,“娘,快来!” “出什么事了?”林寒没动。 小孩儿继续招手,“娘出来我就告诉你。” 楚修远把他的画放榻上,跟林寒一起出去。 小孩瞥一眼他爹爹,哼一声,“回来就缠着娘亲。” “你娘亲是我夫人。”楚修远提醒他,“没有我你娘也不会嫁到咱们家。你不应该嫌弃我,应当感谢我,懂吗?” 小孩不想懂,看到他大哥和二哥从西厢房出来,一手抓住一个,就往前面拽,把他爹爹撇的远远的。 林寒见他这么着急,不禁问铲雪的家丁,“谁找我?” “好像是宫里的人。”家丁回禀。 林寒下意识看楚修远。 楚修远想想,“陛下昨儿说让我歇到年初二,不大可能找我。再说了,宣我进宫也不会让大宝宝一个小孩来喊你。” “那先过去看看。”林寒和楚修远到前院议事厅,看到正当门放着一箱子,夫妻俩同时想起来——书店的收益。 林寒命丫鬟谢过来送银钱的太监,就迫不及待把箱子打开。 然而,打开林寒就忍不住皱眉,“铜钱?” “你以为什么?”楚修远蹲下去,笑着说,“还能是金饼?” 站在林寒身后的楚扬忍不住说,“不是金饼也该是银块。” “不愧是你娘养大的。”楚修远啧一声,“口气和你娘亲一样大。” 楚扬摇头,“不是我口气大,爹爹,是书店生意真好。说出来您都不敢相信,二宝写的那本食谱都印不够卖的。想尽快买到,都得预订。” 楚玉点头,“娘之前订了一本,后来让府里的人去拿。他去拿食谱的时候碰到好些人在那儿预定。咱们的人就说,食谱不便宜,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开店的,要食谱做什么。 “那些人说,不开店还不得吃饭啊。还有人说买了给亲戚送过去。”看一下箱子,“光卖食谱的收益也得有这么多啊。” 楚修远听愣住了,回过神指着楚玉,问林寒,“他说的食谱,是你让他写的那本?” 林寒:“别人也没有啊。” 楚修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卖多少钱一本?” 林寒:“和《论语》一个价。” 楚修远倒抽一口气,“你定的价格?” 林寒点头。 “疯了,疯了!”楚修远摇头,“他们一定是疯了。” 林寒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才疯了。还疯的不轻。” “爹爹疯啦?”大宝宝勾着头打量他爹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楚修远抬手朝他后脑勺一巴掌。 小孩慌忙捂住脑袋,瘪瘪嘴就要哭。 “有这么跟你爹爹说话的吗?”林寒赶在他哭出来之前问。 小孩把眼泪憋回去。 林寒拉个圆垫坐下,见几个孩子的丫鬟也跟过来,“去给我拿些线,我把这些钱串起来。”转向大宝宝,“你们也来一起串。串完给你们两贯。”担心大宝宝没听清楚,“两千个。” 小孩儿一步窜到林寒身边,胡乱拉个坐垫坐下,“绿荷,快去拿线。”随即抓一把铜钱,“娘,我先垒起来。我们把线系在竹签上,一下可以串好多。” 林寒乐了,“真聪明。” “咦?这是啥?”小孩儿睁大眼。 林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整个人愣住。 楚修远正往后退,给楚扬和楚玉让出位子,见状连忙过来,看到大宝宝手里的银块也愣了一下。随即忙问,“你在哪儿捡的?” 小孩指一下箱子,“这里啊。” 楚修远:“再捡一个我看看。” 小孩用空的那只手往里掏啊掏,掏出一块金饼。 楚修远第一反应是看林寒。正好林寒也在看他,嗤笑道,“你姐夫真会玩儿。” “啥意思?”楚玉问。 楚扬小声说:“咱们府里的人经常往东市去,书店生意好不好,瞒不过咱们。陛下定是知道娘算过店里的收益,没有一箱金子,也得有一箱银子。陛下为了让娘失望,特意在上面洒满铜钱。所以咱们刚才都以为是一箱铜钱。” 楚玉懂了,也忍不住说,“陛下真会玩儿。” “娘亲,还穿不穿啊?”大宝宝问。 楚玉:“就这么一点铜钱,还穿什么啊。” “娘答应的事决不食言。”林寒笑着说,“即使没有六千个铜钱,娘也补给你们。剩下的我和二宝平分。” 楚扬和大宝宝同时转向楚玉,为什么啊。 林寒:“书是二宝写的。大宝宝,你帮你二哥画厨子做的菜,回头你也可以和你二哥平分。” 小孩看了看满满一箱子钱,大声说:“我明天画!” 讨巧卖乖 楚修远没眼看, 这孩子竟然是他儿子。 林寒反倒忍不住怀疑,大宝宝见钱眼开的样儿是不是跟她学的。 然而,无论是不是林寒都得教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过不是现在, 哪天找到机会再收拾他也不迟。 林寒便笑着问:“你才学两个月,不可以。明年这时候再画。” “明年?”小孩伸出手指头,很是夸张的大声说, “还要一年?娘亲, 让我再等一年吗?娘亲, 您知道吗, 你如果和爹爹一样坏, 我就不喜欢你了。” 楚修远朝他后脑勺轻轻拍一下, “我怎么坏了?” 小孩起身躲到林寒身后, “打我!” 楚修远扬起巴掌, “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究竟有多坏。” “娘!”小孩慌忙往林寒怀里钻, “救命!” 孩子大了,他这么一撞差点把林寒撞个五体朝天。好在林寒武功还在,核心收紧, 稳住身体, 接住了小胖娃。 “你爹故意吓唬你。”林寒掰开抱住她脖子的小手, 让他坐自个腿上, “别人都学三五年,让你学一年再画,你还嫌多?” 小孩想一想,不多, “我学会了啊。” 林寒:“你没学会。别急着反驳, 娘给你准备颜料, 你今儿要是能把咱们晌午吃的菜画出来, 娘就准你画。” 小孩儿伸出手指,“拉钩不许变!” 林寒笑着说:“谁变谁坏蛋。” 小孩美了,从他娘身上起来坐到一旁,“娘,我帮你串钱。” “好,谢谢大宝宝。”林寒摸一下他的小脑袋,就给楚修远使个眼色,往庖厨方向努一下嘴。 大将军瞬间明了,到庖厨吩咐厨子,晌午做清蒸羊肉、红烧猪肉、酸菜鱼和鸡蛋汤,再加几个素菜和一盘变蛋。 从庖厨出来,楚修远就命采买速去买一些可以用来作画的石料。 半个时辰后,采买回来,庖厨的菜好了,娘几个也把皇帝送来的银钱收拾妥当。 饭菜端上来,小孩儿架起他娘亲给他定做的画板,很快就把菜的形状画出来。然而,轮到上色小孩不禁用笔挠头,红烧肉好难,鸡蛋汤也难,变蛋最最难。 小孩不自觉皱眉,他家今儿为何不只吃清蒸羊肉和青菜呀。 一清二白多好上色呀。 “娘亲故意的。”小孩儿不禁说。 林寒:“什么故意的?” 小孩儿指着满方几饭菜,“故意让厨子做这么多。” 林寒就知道小孩会这么说,“咱们昨儿晌午吃的什么?” 昨儿是楚修远出差归来的第一天,不但有四碟四碗,还有好几样主食,由于太多放不下,还又搬个方几出来,专门用来放饼和蛋炒饭。 当时那方几就放在小孩身侧。小孩瞬间就想到今儿比昨天少多了。按照昨儿那么画,他到天黑都画不好。 林寒发现他有点心虚,就知道他想到了,“娘是故意的,故意让厨子少做点是不是?” 小孩儿尴尬地笑笑,扔下笔扑向林寒,“娘亲最好啦。” “少拿好听的骗你娘。”林寒朝他脸上拧一下,“以后好好跟老师学,学满一年再帮你哥画。” 小孩儿使劲点头,“娘亲让我学多久我就学多久。” 楚修远不禁冷笑一声,又讨巧卖乖。 小孩转过头,“爹爹不想我听娘亲的话?” 楚修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想过挑拨离间的后果吗?” 六岁大的孩子要是懂得瞻前顾后,就不是神童,而是妖孽了。 显然大宝宝没想那么多,只想一时痛快。 “娘亲,爹爹又吓唬我。”小孩儿不知如何是好,又怕挨揍,只能转身找娘。 林寒上辈子活了三十几年没这辈子一年笑的多。究其原因,身边有个一个人就是一台戏的大宝宝。 林寒忍着笑,故意说:“有吗?我怎么没听出来。夫君,又吓唬大宝宝干什么?” “我何时吓唬你了?”楚修远问大宝宝。 小孩儿惊得张口结舌,他爹爹身为长辈也会耍赖? 小孩抿抿嘴,犹豫片刻,大声说,“就有!”试图在气势上打倒他爹爹。 大将军的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那你有没有挑拨离间?” 小孩儿不说话了。 林寒开口道:“扯平。回你座位上去。” 小孩不敢,圆溜溜的眼睛一个劲打量他爹爹。 林寒知道他担忧什么——挨揍,“我说扯平,你爹爹没反驳,就说明同意了。” 小孩转身跳到座位上,拿起汤匙就挖变蛋。 楚修远见他这样颇为无语地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说。端是怕小孩跟他闹个没完。 饭毕,楚沐带着几个弟弟去隔壁炕上玩儿,楚修远才问,“以前让他学画画都不学,你怎么跟他说的?” 林寒:“你猜。” “钱分他一半?”楚修远回想一下之前听到的试探着说。 林寒笑了。 楚修远知道自个猜对了,又有新的担忧,“他长大不会变成一贪官吧。” 林寒摇摇头,“幼时没钱才会贪。像他六岁就能赚好几贯钱,长大后看不上官府的那点钱。”回想一下前世遇到的富二代的烦恼,“他们更看重的是名。比起钱财,大宝宝更希望超过你。” 楚修远:“超过我?”脸上尽是不屑。 “别看不起你儿子。指不定人家能成为当世名家。”林寒道。 楚修远:“画画?” 林寒点头,“一画千金,名扬天下。到那时人家提起修远侯,只会说大画家楚白的爹。而不是说那个画家是修远侯的儿子。” 楚修远想象一下那种情形,实在很难把混不吝的大宝宝和大画家联系在一起。索性说:“回房歇会儿。” 林寒不累,但楚沐和仨小的往炕上一躺,也没她和楚修远坐的地儿,干脆随楚修远回房。 次日,腊月二十八,林寒把她之前存的芝麻油拿出来,让厨子做馓子。 腊月二十九,上午,又命厨子做些肉包子以及饺子,让楚家的男人们吃个够。 然而,饺子这东西吃饱那一会儿吃够了,一旦饿了还是想吃。 天寒地冻,猪肉和羊肉上面不抹盐也能放十天半个月,林寒索性让采买买头猪和羊。 正月十五过后,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大人孩子脱下厚厚的衣裳换上薄款,皇帝商曜再次发现他小舅子胖了。 商曜很是纳闷,“你夫人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没做什么。”楚修远道。 商曜:“那你怎么又吃胖了?这才回来几天。” 好像还没一个月。 楚修远下意识摸自个的脸。 商曜:“你脸上没胖,腰上胖了。你系腰带时没发现?” “怪不得这几日总觉得有点紧。”楚修远低头看一下,叹气道,“夫人手艺太好,微臣也不想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显摆自个有个贤妻吗。 商曜挑了挑眉。“你的意思皇后不够贤惠?” 大将军的嘴巴动了动,发言无言以对,干脆说:“微臣的意思夫人除了吃不会别的。” “不是还有爱财?”商曜再次问。 大将军呼吸一窒,很想给自个一巴掌,让他皇帝姐夫嘲笑几句又如何,何必多那个嘴。 “陛下,臣这里有份奏章。”楚修远把攥在手里许久的奏章呈上去。 商曜一听正事,也不再追着他不放,“关于匈奴的问题?” “不是。不过那事也讨论出个章程来了,臣还没来得及写。”楚修远道。 商曜接过奏章没急着打开,“说说匈奴的事。匈奴人惧怕你,去年你亲自走一趟能让匈奴安分几个月。如果一直不派军过去,他们迟早要反。” 楚修远:“费进。” “谁?”商曜没听清楚。 楚修远:“费将军。” “他?”商曜冷笑,“修远,你是不是吃太多,吃脑袋里去了?” 楚修远苦笑,“陛下,您听臣慢慢道来。” 啪一声,奏章往御案上一扔,商曜压着怒火,“说!” 去年那次出征伤亡颇多,可楚沐和陈勋两支队伍加一起伤的人没费进一支多,消息传到宣室,商曜气得险些伤着自个。 后来费进回来,商曜之所以没治他的罪,除了从楚沐口中得知匈奴被火/药吓得不轻,可能会来降,还有便是过去多日,商曜心中的气消了。 然而,不表示商曜还想用他。 商曜认为楚修远能理解,偏偏最应该理解他的人举荐他最讨厌的费进,他如何不愤怒。 楚修远也知道他皇帝姐夫为何生气,但朝廷大事不可意气用事,所以楚修远顶着怒火继续说,“陛下最初为何想到用费进?” 费进年近五十,最早是宫中禁卫,先帝还在时费进曾作为副将随军出征过匈奴。那次大败过在主将,所以在战场上斩杀了几十人的费进没受到惩罚,商曜登基后还升了官,俸禄从六百石到一千石。 楚修远说的最初就是指这次。 商曜:“他武功了得,年轻时和你不差上下,朕本以为他跟你一样骁勇善战,没想到就是个绣花枕头。” “骁勇善战是真。费将军如今还能以一当十。屡屡大败只是不善出击匈奴。”楚修远道,“让他管理和防御匈奴,臣认为他能做的极好。上次大败陛下没治他的罪,费将军此时定想着如何报答陛下不杀之恩。 “这个节骨眼上启用他,费将军只会更加感激陛下。匈奴拿重金诱惑他,费将军也不会背叛陛下。陛下,臣认为派往边关的将军的忠心比能力更重要。朝野上下跟费将军武功不差上下的不少,但像他一样忠心不二,且能调往边关的屈指可数。” 商曜把朝中武将过滤一遍,不得不承认楚修远说的很对。 “此事明日早朝再议。你就这么说。”商曜道。 楚修远松了口气,“微臣遵命。” 商曜打开奏章,“关东?关东那边也有匈奴?” “不是,那边贫瘠,屡屡闹灾荒,去年冬天又要粮,大司农就跟微臣商讨,是不是把关东百姓迁往中原。微臣不敢自专,就让他写个奏章。”楚修远往商曜手里看一眼,就是这个。 商曜气笑了,“为何不自个呈给朕?” “迁徙事大,除了耗费钱粮,还需军队帮助百姓迁移,所以他才想着先给臣,臣看过之后认为能抽出那么多士兵,再呈给陛下。反之他重写。”楚修远道。 商曜:“关东百姓迁进来,那关东的大片土地就不要了?” “这个……”楚修远没想到这点。 商曜合上奏章,往御案上一扔,“回去问问你夫人,关东适不适合种玉米。适合朕明儿就命人把玉米种送过去。” ※※※※※※※※※※※※※※※※※※※※ 晚上还有 大将军惧内 关东太冷, 一年有近乎一半的时间在下雪,楚修远潜意识认为那边除了春小麦啥都不能种。 楚修远算算玉米生长周期,暮春时节种下去, 正好秋季收获。 “可以种也只能种一茬。”楚修远提醒他皇帝姐夫。 商曜:“朕又不让他们交税,一茬还不够一家老小吃的?” 关东百姓交不上税,年年还得朝廷补给。他们能做到自给自足, 反倒给朝廷减轻了不少负担。 楚修远想通其中关键, “微臣告退。” 回到府里楚修远就找林寒。 林寒听老师说基本技巧都教的差不多了, 于是第一节课上完, 林寒就让大宝宝出来, 让老师去他们家后院教大宝宝画画, 也就是写生。 林寒担心大宝宝不老实, 一会儿去看看马一会儿瞅瞅鸡, 所以就旁边盯着他。 楚修远到后院就看到大宝宝认真画, 林寒站在他身后认真吹捧。夸的大宝宝心花怒放,扬言要再画几张,林寒立即住嘴。 楚修远摇头失笑,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以免打扰下套的猎手以及入套的小狐狸, 楚修远悄悄退到前院忙他自个的事。直到听到楚扬和楚玉的声音, 上午的课业结束, 大宝宝的老师也该回家了,楚修远才从书房出来。 看到大宝宝抱着蹴鞠喊楚扬和楚玉去前面,楚修远把林寒叫到寝室。 林寒进屋便问:“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陛下让我问问你玉米到关东能不能种活。”楚修远道。 林寒一时没想起来关东是哪儿,试探着问:“东北?” 楚修远微微点头。 林寒:“可以啊。可是让那边种玉米?陛下都不嫌远啊。” “百姓都要饿死了, 陛下哪还计较这些。”楚修远直言道。 林寒皱眉, “少收点税不就行了。” “税?关东百姓一直都不用交税, 夫人不知道?”楚修远很是疑惑。 林寒惊呼, “不交税?那怎么还会饿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 “没有。”楚修远算是听明白了,他夫人除了之知道关东冷,其他一无所知,“那边有些地方湿地多,能种庄稼的地儿少,小麦产量又低,老百姓年年吃不饱,陛下才想着把玉米种子送过去,改种产量高的玉米。” 林寒越发疑惑,“关东不是种水稻吗?”她前世只听说过东北大米,面粉从中原进,可从未听说过东北产面粉,“谁让改种小麦的?” 楚修远迟疑片刻,以为自个听错了,可是林寒的表情告诉他没错,“夫人,你说的关东是那边?”往东北方向指一下,“而不是那边。”随即往东南方指一下。 林寒白了他一眼,“我不知道关东在哪儿,也知道北边冷南边热好不好。” “那你听谁说的关东种水稻?”楚修远拧着眉头问,“那么冷的天,还不得把米冻成冰渣子啊。” 林寒:“又不是冬天种。暮春时节种,差不多秋天收获。等等,你不知道?” 楚修远被问住了,孤陋寡闻的明明是林寒,怎么反倒变成他。 “我该知道?”楚修远试探着问。 林寒不假思索,道,“你乃大将军,连哪儿产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筹备粮草。” 楚修远仔细想想,“你说的也是。不对,不对,我被你绕晕了。”他老婆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现今问题是关东不产小麦,不对,是不产水稻。” 林寒:“为何不产?” “没法种。”楚修远道,“现在听明白了吗?” 林寒边摇头边问,“谁跟你说没法种?” 大将军想解释,忽然发现又绕回来了,“谁跟你说可以种?” 林寒想也没想就说:“自古以来就可以种啊。” 楚修远想问,你的“古”是多么古远,话到嘴边意识到这么问又得扯远,“自古都是怎么种的?” 林寒:“江南的水稻怎么种,那边就怎么种啊。” 楚修远想提醒她江南多雨,关东并不是。忽然想到关东某些地方还真是,据说那地常年湿漉漉的,人踩上去淤泥能过膝。 楚修远总觉得林寒说的种是种在那些地方。至于她怎么知道的,极有可能是在梦中的书房里看到的,把书里的内容当成现实,才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楚修远试探着问:“夫人说的水稻是种在湿地里?” 林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都说了水稻,不种在湿土地里,黄土高坡能种吗。” 楚修远笑了,他夫人果然把梦和现实搞混了。以免她恼羞成怒,死不承认,干脆胡诌道,“夫人说的这个我听说过,但是外族人在种。咱们的人不会。” 林寒皱眉,“不会?” 楚修远点头,“他们把水稻技术捂得死死的,我们的人想偷师都没法偷。” 难不成是那些令她厌恶至深的人的先祖。思及此,林寒怒上心头,“你,你先不要禀告陛下,等我找到关东水稻种植技术,一并呈给陛下。” 楚修远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话是他扯出来,他可不敢解释,否则他老婆不介意赏他一道惊雷,“上次那个关于水稻种植的技术不行?” 林寒上辈子又没亲自种过地,一直以为天下水稻是一家。 林寒摇头,“过去太久,我忘了。” 楚修远想想,“那就等你想到,我再禀告陛下。” 当晚林寒就潜入空间里找水稻种植技术,然而,只找到南方水稻,没有找到北方。 翌日晚上继续,还是没找到。 林寒不信邪,把整个集装箱房里的书搬到外面草地上,挨个查一遍查到了,却不知她用脑过度,脸色发白,额头上布满虚汗,吓得楚修远以为她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慌忙把她叫醒。 林寒睁开眼看到他担心又害怕的模样,连忙坐起来,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后倒去。 好在楚修远有心理准备,快速扶着她,“小心!” “出什么事了?”林寒揉揉额角。 楚修远拉下她的手,给她按按太阳穴,“你是不是又做梦了?” 林寒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就点头,“等一下,你怎么知道?” 楚修远朝她额头上抹一下,汗水沾满手,举到林寒面前,让她自个看。 “热的?”林寒下意识问。 楚修远:“不是累的就是吓的。”看了看林寒的表情,不像是吓的,“累的?” 林寒眨了眨眼睛,不知楚修远知道多少,干脆抿嘴笑笑装不好意思。 楚修远以为他说中了,“关东天冷,不到四月不能种庄稼,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想一次记下来。”林寒道。 楚修远:“做事哪能一蹴而就。以后万不可这样。” 林寒点一下头,忽然发现不对,“你怎么醒了?” “不小心碰到你的额头,抹一手水以为屋顶漏了,点着灯一看才知道是你。”楚修远道,“换个胆小的,非被你吓晕不可。” 林寒尴尬渔又心虚地笑笑,“离天亮还早?再睡会儿。” “不会又做梦吧?”楚修远不放心。 林寒:“不会。”指着自个脑袋,“差不多都记下了,我明儿一早写下来。你上朝的时候呈给陛下。” 翌日,楚修远起来发现林寒还在睡,悄悄出去,不忘提醒几个孩子,不准在内院打闹。 楚扬已有十一岁,不再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孩,知道他娘平时累,起得比他们晚,所以就把大宝宝拽去前院练剑。 直到庖厨的菜香飘到果树林,钻进几个孩子的心田,楚修远才回内院叫醒林寒。 林寒洗漱一番,把东北水稻种植技术抄下来,才去堂屋用饭。 饭毕,林寒盯着几个孩子去学堂,楚修远和楚沐去上朝。 早朝后,自然是楚修远一人留下,把林寒写的内容呈上去。 皇帝商曜打开看一眼,以为看错了。揉揉眼睛,上面依然写着关东水稻种植方法,不禁问,“这个关东是朕熟知的那个关东?” “微臣看到也不敢相信。”楚修远实话实说,“但夫人一直以为关东有水稻,臣同她说没有,她还以为臣糊弄她。” 商曜:“她听谁说的?” “微臣没能问出来。”楚修远看一眼他手中的纸,“夫人威胁臣,再问就把那东西撕了,臣就没敢继续问。” 商曜嗤一声,“瞧你那惧内的样儿。亏你还是我朝大将军。” 楚修远:“下次见到夫人,陛下您亲自问问她。” 商曜噎住,瞪他一眼就低头看纸上的内容。而看完皇帝不确定了,总共没两百个字,“这是她胡诌的,还是听她师傅说的?” “微臣不知,但微臣认为可以一试。”楚修远道,“旱地种玉米,湿地种水稻,不出三年关东平原也能变成中原和江南。”楚修远道。 商曜想想,不禁点头,“你说的在理。可是当地百姓都吃不上,拿什么来种。” 楚修远:“那边人少地多,到处是荒地,陛下命人送玉米的时候不如多调些兵过去。种出来的庄稼一半归朝廷,一半归他们自己所有。他们才会认真对待。” 商曜:“真如你夫人所说,那边的湿地其实都是良田,这个办法最好。只怕忙活了半年,白忙活一场。” 楚修远笑了。 商曜挑眉,“你笑什么?” “夫人骗谁也不敢骗您啊。”楚修远道。 商曜冷笑,“她骗朕的次数还少?修远,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眼里只有情人的痴汉。” 宛如白面书生的大将军的脸刷一下通红通红。 宣室内的太监宫女慌忙低下头,双肩抖动,偶尔还发出“哧哧声”。 大将军的脸越发红了,喃喃道:“陛下,夫人还指望您芙蓉园的工匠给她印书赚钱呢。” 商曜恍然大悟,拍拍自个的额头,“朕把这事给忘了。行了,朕就再信她一次。修远,你说朕该派谁前往关东。” “楚沐?”楚修远问。 商曜皱眉,“你让朕的小侯爷押运粮草?” “陛下有所不知,穷山恶水出刁民。您派个心慈手软,且没什么名气的过去,那些百姓能把粮食抢去分掉。”楚修远道,“那边太冷,其实臣也不舍得楚沐过去。但他才二十二岁,就已是千户侯,还是八千户,他又整天出去招摇过市,臣很担心羡慕嫉妒他的那些人合起伙来给他下绊子。” 商曜嗤笑一声,“姑母是皇后,叔父乃大将军,谁敢给他下绊子?” “夫人有次命奴仆给他收拾院子,就在里面挖出个人偶。”楚修远此言一出,宣室内静下来,商曜甚至忘记了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商曜回过神,不敢置信地问,“巫蛊?” 楚修远慎重地点了点头。 商曜张了张口,试探着问:“朕?” 楚修远惊讶,陛下是怎么猜出来的。 商曜:“要是能用巫蛊之术害死他,何须埋在他院中。既然不能,自然是要陷他于不义。那人偶上面不论写皇后还是你的生辰八字,你们都不会怀疑他。可是除了你们,还有谁值得嫉妒他的人如此大费周章?” 没有别人,只有皇帝陛下一人。 思及此,楚修远无言以对。 商曜又问,“查出来了吗?” “外人放进去的,无法查。臣怀疑是陛下的舅父。可是考虑到他不会承认,臣就没找他对峙。如今更是死无对证。”楚修远随即又说,“臣本想把此事烂在肚子里。” 商曜揉揉额角,“那就让他出去避避风头。但不可让他知道,只需告诉他此事事关重大。” “微臣遵命。”楚修远回到府里不但把此事告诉楚沐,还往厉害了说。 林寒正好在场,闻言不禁跟着点头,“楚沐你过去务必多加小心,玉米种下去也不可掉以轻心。” 楚沐乐了,“又不是我独自一人过去。” 林寒微微摇头,“你不懂。你若不派人守着,前脚把玉米种下去,后脚他们能给你挖出来拿回家煮了吃掉。” 楚沐下意识看他叔父。 楚修远:“我以前在村里经常去地里捡麦粒或豆粒,回到家洗洗直接煮了吃掉。” 楚沐听他祖母说过以前的日子苦,但是从没想过会这么苦。 “那要守到何时?”楚沐问。 林寒想想,“玉米入仓,水稻入库。” 楚修远接道:“平时没事就统计一下关东有多少人口,你回来之前务必告诉关东百姓,何时找府衙要稻种,何时把玉米种下去。” 林寒忍不住问,“你担心当地官府贪污?” 楚修远点头,“天高路远,民少官多。”看向楚沐,“知道陛下为何派你去,而不是大司农或治栗都尉了。” 楚沐:“有命去没命回。” “这么严重?”林寒忙问。 楚修远:“我自然希望那边是个礼仪之地,可是夫人觉得可能吗?” 林寒摇头,“仓禀实而知礼节。” 楚修远感慨,“是呀。能制服一群吃不上饭的刁民的官,可不是好相与的。” 楚沐顿时觉得比打仗还难。 林寒也同样有这个感觉,不怪人常说,守业更比创业难。 次日上午,林寒到东市抓几服药,按照大夫告诉的方法制成药丸,期间偷偷加了些许空间水,就放在药瓶里面,每瓶各装两粒,待楚沐出发前交给他。 楚沐本以为是什么珍贵的补品,得知只是伤风发热的药,哭笑不得,“婶婶,那边不可能穷的连这些东西都没有。” “据说那边山上遍地人参,可是除了像你这种武功了得,身怀宝剑的人,谁敢往山里去。”林寒道,“收着。不舒服就吃一粒,尽量撑到回来。” 楚沐皱眉,“真不用。” 楚修远老大不高兴,“给你就拿着。” “就是,爹爹想要都没有。”楚扬开口。 楚修远神情一怔,反应过来转向儿子,“说什么?再说一遍让我听听。” 楚扬连连后退,“娘太偏心,只给沐哥做药,都不给爹爹做。” “婶婶亲自做的?”楚沐惊讶。 林寒:“我不放心外面的大夫,拿回府做的。” 楚沐心底很是触动,连忙贴身收好。余光注意到他叔父的脸色依然很丑,“叔父,您也太小心眼了。婶婶整个人都是您的,我们也没说什么。” 大宝宝使劲点头,“对!天天就知道粘着娘,我想让娘教我画画,娘亲都不得闲。”哼一声,不待楚修远开口,小孩快速躲到他兄长身后。 楚修远气笑了,“你们吃我的住我的,连我夫人都要抢,是不是因为我平时对你们太仁慈?”抬手抽走楚沐腰间的宝剑,作势就要“杀子”。 吓得楚玉慌忙说:“我啥也没说。” “你当我没看到你跟着点头?”楚修远挽了个剑花,直指他眉心。 楚玉顿时吓得一动不敢动。 林寒伸手给他夺走,“干什么呢。”扔给楚沐,“陛下还在宫里等你,快去吧。我们就不去送你了。” “不过是到关东住几个月,又不是跟匈奴打几个月。哪用得着送啊。”楚沐说着,冲他们挥挥手,跨上马直奔皇宫。 楚修远等他走远,就转向几个儿子。 然而,仨孩子没等他开口,就往学堂跑。 楚修远嗤一声,“我还以为你们不怕呢。” “再过,再过十年我就不怕你。” 大宝宝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 楚修远转向林寒,“夫人有何高见?” “揍就完了,还要何高见。十年后你还没到五十,我还没到不四十,你我联手还怕收拾不了他。”林寒笑着说出来,楚修远乐了,不禁搂着她的肩膀。 林寒抬手拨开他的手。 楚修远眉头微皱,“怎么了?” “在外面,规矩点。”林寒瞪他一眼,就往屋里去。 楚修远大步跨过门槛,“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女人。谁爱说让谁说去。” 林寒停下,回身打量他一番,“你以前好像不这样啊。” “我以前还是个鳏夫呢。”楚修远道。 林寒噎了一下,转身继续往屋里走。 楚修远小跑跟上,“这么急做什么?” 林寒:“你今儿休息,你是不急。” “夫人有事尽管吩咐。”楚修远的手再次攀上她的肩头。 林寒再次停下,“真想知道?” 楚修远点头。 林寒:“今早起来没发现榻旁边多了一筐东西。” “什么东西?”楚修远以前卯时一刻起来,自从被他皇帝姐夫数落一次,就把时间改为卯时。 刚刚立春,卯时的天蒙蒙亮,楚修远又怕吵醒林寒,所以他点着灯就穿衣裳,穿好就出去,不在屋里停留,也就不可能注意到屋里多了什么。 楚修远想一想,“你昨晚又做梦了?我不是跟你说,做梦的时候告诉我一声,你怎么——” “我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做梦。”林寒道。 楚修远噎着了,“……又梦到什么?” 黄蜂尾后针 林寒笑眯眯看着他, “很想知道?” 楚修远只想学他夫人送他夫人一记白眼,怎奈有此心没此胆。 楚修远就问,“夫人是让我猜?” 林寒点一下头。 楚修远轻笑一声, “你都说那东西在寝室,为夫还用得着猜?去寝室一看便知。”不待林寒开口,大步往寝室走。 林寒连忙去追。 然而, 没等她追上, 楚修远已推开寝室房门, 看到屏风外放着一麻袋。那麻袋鼓鼓的, 里面装的想必就是林寒从梦中带出来的东西。 “等等, 你就这么大咧咧放在这儿?”楚修远指着那袋东西, 不敢置信地问。 林寒不明所以, “怎么了?没你我的同意, 红菱又不敢私自打开。” “那也不能放在这儿。”楚修远瞪她一眼, 到底知不知道东西精贵。随即进去把那包东西拎起来,然而,大将军没提动。 楚修远不信邪, 深吸气猛一使劲, 麻袋离地, 随即又忙放下, 端是怕把手累脱臼。 “夫人,这里装的什么?得有两百斤吧。”楚修远不禁问。 林寒摇头叹气,表示对他很失望,“我以为你能拎起来。”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楚修远没好气地瞥她一眼, 打开看到里面一块挨着一块, 土黄色的, 说它是山药蛋子, 比山药蛋子大多了,说它是红芋,表皮又不是红色的,便故意问,“土坷垃?” 林寒抬手朝他脑袋上推一把,“你才是土坷垃。” 楚修远顺势往旁边移两步,林寒蹲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楚修远接过去仔细一看,“土黄色的红芋?怎么发芽了?”不待林寒解释,自顾自说,“该育苗了?你看我干什么?说话啊。” 林寒起身双手叉腰,“都被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楚修远不好意思的笑了,“吩咐老何他们育苗。”不容她开口,“为夫替你去说。” “跟红芋不一样。”林寒连忙说。 楚修远停下,作洗耳恭听状。 林寒白了他一眼,又作怪,“先放客院厢房里催芽。”指着土豆上面的芽,“现在这样还太小,过些天把有芽的地方切开埋在土里就行了。” 楚修远:“这么简单?” 林寒点头,“就这么简单。这东西和红芋的生长环境差不多,产量比红芋低一点,但有一点红芋比不了,即可当菜也可当主食。” “咱们晌午做几个尝尝。”楚修远顺嘴接道。 林寒:“不可!据说发了芽的都有毒。” 楚修远的手抖了抖,险些把东西扔出去,“剧毒?” 林寒不知道,末世前犯不着吃发了芽的土豆,末世后粮食短缺,有多少吃多少,根本放不到它发芽。 林寒想一想,“好像因人而异,有人吃一点就上吐下泻,有的人只是有点不舒服。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说着,看向楚修远,“夫君尝尝?” 楚修远的表情微变,“夫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没有!”林寒直觉不是好话。 楚修远笑了,“没有我也要说。黄蜂尾后针——” “啥意思啊。” 夫妻俩转过身,他们家大宝宝趴在门边,露个小脑袋,脸上写满了好奇。 楚修远笑着说:“最毒小孩心。” 小孩愣了愣,反应过来猛地站直,气鼓鼓瞪一眼他爹爹,掉头就走。 林寒见状乐不可支,“大宝宝,找娘有事?” 小孩停下。 林寒走出来,“找娘啥事?” 小孩下意识往他身后看。 林寒越发想笑,“这次错不在你,不用理会你爹爹。” “娘亲……”小孩上去抓她的手。 林寒躲一下,楚大宝宝瞬间伤心了,难过了,很是想哭。林寒赶在他掉金豆豆之前开口,“我手上脏。” 小孩眉开眼笑,“我不嫌娘亲脏。”拉住林寒的手,掰开她的手指看到尘土,“娘在哪儿弄的啊。我给你擦擦。”说着,就要用衣袖给她擦手。 林寒:“说你的事。” “我想去东市。”小孩停下。 “让哥哥带你去。” 小孩不自在地眨了一下眼睛,欲言又止。 林寒笑了,“想让娘陪你一起去,还是没钱了?” “我有钱!”小孩脱口而出。 林寒明白,这是想让她领他出去玩儿。 林寒想一下今儿要做的事,发现只有土豆一样,还已经向楚修远坦白。林寒微微颔首,“可以!” 小孩松开林寒,欢呼一声就往书院跑,“大哥,二哥,收拾东西,娘同意啦。” “下课了?”楚修远出来就望天,一见离午时还早,“他这是想去玩儿,还是不想上课?” 林寒笑道:“不想上课不就是想出去玩儿吗。” 楚修远想想还真是,“咱们府里的老师——咦?” 林寒正等他说下去,见状不禁问:“怎么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身着红袍,五官俊美的小少年从外面进来,看到他们抿嘴笑笑,脚步也慢下来。 “什么时候到的?”林寒上前问道。 “刚刚。”小少年说着,不由得看一眼她身后的人。 楚修远过去,“从东宫还是从椒房殿来的?” “东宫。”小少年老老实实说。 楚修远挑眉,“你父皇知不知道?” 小太子使劲点一下头,“昨儿和父皇说过。父皇说太傅布置的功课做完就可以出来。我写完了。” 林寒:“那你还真来巧了。” 小太子疑惑不解。 林寒:“我们正要出去。” “出去?”小太子想问去哪儿,就看到他表兄弟们从西边过来,打头的不是旁人,正是他最为熟悉的大宝宝,“楚白白,你今天也不用上课?” “咦?”小孩停下,“你咋来了?是不是知道我们要去东市玩啊。” 小太子明白“出去”什么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气,“是呀。我昨儿夜观天象,发现你今儿要出去玩,所以用过膳就来找你。我聪明吧?”冲小孩抬了抬下巴,满脸得意。 楚大宝宝连连点头,“你好聪明。可不可以教教我怎么夜观天象啊。” “呃……”小太子傻眼了。 楚修远想笑,“吹嘘兜不住了吧。” 小太子神色窘迫,“舅父……” “你咋了?”大宝宝歪头打量小太子。 林寒开口道:“太子同你说笑呢。他不知道你要出去,是特意来找你玩的。” “啊?”小孩惊呼一声,“你不会夜观天象啊。” 林寒:“这么小的事天象也显示不出来。” “那啥是不小的事啊?”大宝宝好奇地问。 林寒想了想,“刮风下雨,电闪雷鸣。”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大宝宝说着,皱了皱鼻子,娘亲总骗他好玩吗?他又不是小宝宝,分辨不出来。 楚修远:“整个长安都下雨,不是大事?” 大宝宝想一下长安有多大,发现他想象不出,“大事!” 林寒转向太子,“绎儿这身衣裳太亮眼,得换一身。” “我知道的。”小太子走向楚玉,“小玉,你的衣裳借我穿穿。” 太子时常过来玩儿,且时常玩一身汗或玩一身泥土。每到这时都是穿楚玉的衣裳。楚玉习惯了,把他带到西厢房,表兄弟俩人换上一模一样的短褐。 楚修远本不打算去,太子过来,楚修远担心林寒一人看不住四个孩子,也拉着林寒回屋换上短褐。 一行人容貌出众,因穿的不是深衣曲裾,哪怕有人觉得他们非同寻常,也只当他们穷人乍富,所以看一眼就移开视线。追根究底,便是短褐做事方便,久而久之就等同劳动者,亦底层百姓才穿的衣裳。 没人注意,楚修远不端着,也不拘着几个孩子,随便他们买什么。 小太子喜欢往他舅父家跑,正是因为这点。不过,在他们买买买了半条街的时候,林寒开口,“不准再买了。” 四个孩子同时转过身。 林寒:“家丁都拿不完了。”往后看一眼也充当家丁的禁卫们,“要买也行,你们自个拿着。” 四个小孩彼此打量一番,太子和楚玉左手糖人右手拎着一串钱。楚扬左手拿着蜜饯和糖冬瓜,右手把玩着铜钱,大宝宝右手拎着最新款蹴鞠,左手晃悠着他的钱,没一只手是闲着的。四个小孩同时抬起头,看向林寒和楚修远。 楚修远:“别指望我们帮你们拿。我们想买的东西还没买。” 四个小孩蔫了。 林寒:“你们快点把手里的东西吃完,或许还可以再买几样。” 大宝宝猛地转向三位兄长,“快吃!” “你帮我们拿着钱,我们也可以再买几样。”楚扬说着,把钱递过去。 小孩下意识想接,意识到他拿着钱,他就没法买东西了,“我才不要!谁的钱谁自己拿。” 小太子想一下,“大宝宝,你帮我拿着,我买的东西分你一半。” 大宝宝打量他一番,想起他骗他会观天象,“拉钩?” 小太子伸出手,“拉——” “抓小偷,抓小偷,抓小偷……” 楚修远慌忙拉过太子和大宝宝,林寒立即护着楚扬和楚玉。 随行护卫快速散开挡在林寒一众左右和后方。 楚修远就看到一人挤开人群,踉踉跄跄朝他们跑来,脚步虚浮,不像是身怀武艺之人。 “大宝,拦住他。”楚修远伸长手臂夺走楚扬手里的东西和钱,“让爹看看你的武功。” 楚扬愣了一瞬,回过神小偷已近在咫尺。 少年人拨开他娘亲的大手,转身、出腿,小偷扑通倒地。楚大公子慢悠悠把腿收回来,被突发事件惊着的路人清醒过来,纷纷后退,瞬间退出一片空地,叫嚷着抓小偷的那人踉踉跄跄到跟前。 林寒推一下楚扬。 楚扬回过头,疑惑不解。 林寒冲地上的人努一下嘴。 楚扬转向那位叫着抓小偷的人,“你的什么东西丢了?” 那人撑着膝盖喘一口气,“我的,我的钱。” 地上的人霍然起身,高声道:“我没偷你的钱!” 楚扬眉头微皱,这一幕好眼熟啊。想了又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干脆说,“你没偷跑什么?” “我——”那人张了张口,指着追他的人,“他诬赖我是小偷,我不跑,他说我的钱是他的,我找谁评理去。” 楚扬想想,“你说的不是没道理。” “哎,这位小公子,你可不能听他的。”喊小偷的那人连忙说。 楚扬点头,“对,不能听一面之词。” 疑似小偷的人睁大眼,不敢相信他变得这么快,“你——你到底帮谁?” 楚扬下意识看他娘亲。 林寒点头,大胆地说,有爹娘呢。 楚扬:“我帮钱啊。” ※※※※※※※※※※※※※※※※※※※※ 开文不足俩月,写了四十多万,一百章,每月二十多万字,好久没写这么多了。现在回头看看,真不知道我怎么坚持下来的。 心怀天下 众人皆愣住, 包括两位当事人——何为帮钱。 楚扬盯着那疑似小偷的人,“你说钱是你的,那你该知道你有多少钱才是。” 那人的脸色瞬间有些不自在。 众人见状, 不由得偏向疑似丢钱的那人。 楚扬也忍不住转向那人。 那人有四十多岁,身上的短褐有几个补丁,但清洗的很干净。虽然还在大喘气, 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 但其头发梳的很整齐, 没有一丝凌乱。给人的感觉便是本分之人。 反观另一人, 三十来岁, 也是身着短褐, 且很新, 可惜胸前有几点油渍, 头发更像是胡乱绑起来的, 神情像极了街上浪荡的流氓。 楚扬心中有了计较,就故意问疑似小偷之人,“你都说他诬赖你, 你就不想证明你是清白的?” 三十来岁的男子正想开口, 瞥到追他的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莫名觉得情况不对, “我先说也不是不行,可是被他听来去——” 楚扬打断他的话,“你可以先告诉我一人。” “谁知你跟他是不是一伙的。”那人脱口而出。 楚大公子呼吸一窒,瞪着眼睛说:“我——我没见过你那点钱!?” 那人打量一番楚扬, 点了点头, “没见过!” 楚扬:“我——” “大宝, 说正事。”林寒忙打断他的话。 楚扬意识到被他气得险些自报家门, 顿时一阵后怕,转向疑似丢钱之人,“他耍无赖不愿意说,你说。” 这么一耽搁,累得气喘吁吁的人也缓过来,直起身道:“一串——” “十文!”疑似小偷之人慌忙抢答,不待众人开口,转向楚扬,“我说出来是不是证明钱是我的,我可以走了?” 楚扬眉头微皱,不由得攥紧小手,转向另一位当事人,希望他能说个不同的答案。只见那人嘴角含笑,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楚扬心中一喜,忙问,“不是?” 那人笑着点头。 疑似小偷之人不由得把钱掏出来。 那人开口道:“不用数,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是一串零一文。” 楚扬不禁看一眼铜钱,拧着眉头说:“一串不是十个?“ 那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一串是十个,但我的不是。说起来此事还应该谢谢孩子他娘。临出门前把家里的针弄断了,就多给我一个铜板让我帮她买几根针。东市人多,我担心把那一文钱弄丢,就和那一串钱串在一起,所以——哎,别跑!” 楚家一众扭头看去,先前趾高气扬的正要跑,但被楚修远身侧的侍卫用腿挡住。 那侍卫也想用手,怎奈手里全是几个孩子的东西。所以那侍卫见他想从自个腿上跳过去,一不做二不休,朝对方膝盖上一脚。 那人踉踉跄跄,扑通坐在地上。 疑似被偷钱的主儿上前抓住那人把钱夺回来。 跌坐在地上的人跳起来,就想抢回去,眼角余光注意到什么,快速转身,朝大宝宝手上抓一下就跑。 “啊!” 大宝宝痛的惊呼一声。 扑通! 那小偷趴在地上,林寒收回脚,冷笑道,“以为女人和孩子是好欺负的?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夫人,夫人,消消气。”楚修远忙接过她的话茬,端是怕她自报身份,随即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衙役正试图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往这边挤,小声说:“夫人,差役来了,我们快走。”低头在几个孩子耳边说一句,就指着远处,“官差来了,大伙让让。” 众人下意识顺着楚修远的手指看去,看到两名差役,不自觉往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出什么事了?”险些被挤成薄饼的差役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问。 离得近的人便说,“有个小偷——”转过身,“咦,那几个帮忙抓小偷的人呢?”眨了眨眼睛,还是只有两名当事人,不见帮忙捉贼的热心人,“哪去了?” “爹爹,我们为啥要走?”胡同内楚大宝宝从他爹身上滑下来,就忍不住问。 楚修远拉住他的小手,“破案讲究认证物质,而人又是咱们拦下的,差役过来势必让咱们随他们走一趟。衙门里的官都认识你爹我,我们过去暴露了身份,以后就没法再像今天一样出来玩了。” “为啥到衙门就要暴露身份啊?”大宝宝又问。 楚扬点头,“是呀,爹爹,那些认识你的官员又不会跟咱们一起出来。” 林寒:“衙门里的大小官吏对你爹恭敬有加,那小偷和被偷钱的人就会根据你们几个的年龄猜到你爹是大将军。跟过去看热闹的坊间百姓也能猜到。以后你们几个再一起上街,就得把自个捂得严严实实,不然一到东西市就会被认出来——瞧,那仨孩子就是大将军的三个儿子,真真虎父无犬子,小小年纪就会断案。然后你们走到哪儿,他们跟到——” “娘娘娘,别说了。”楚扬一想到身后跟一群“尾巴”,像个怪物一样被人指指点点,就忍不住打个哆嗦。 林寒乐了,“现在知道我和你爹为何不准你们暴露身份了?”说着,转向小太子。 小太子使劲点头,“我爹爹说过。” 林寒不吝夸赞,“绎儿最懂事。” “娘,我也懂事。”大宝宝担心他娘亲看不到他,还伸出小手,“娘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讲话,我就不讲。娘,我听话吗?” 林寒点头,“你也听话。”可她不想再跟大宝宝扯闲话,就转向楚扬,“大宝,刚才那事你怎么看?” 楚扬没听明白,“什么怎么看啊?” 楚修远接道:“断案是不是很简单?” “简单!” “不简单。” 楚玉和楚扬同时开口。楚玉发现他大哥和他说的不一样,不禁问,“不简单吗?一下就把那人拆穿了。” 楚扬摇了摇头,“这次是赶巧了。如果不是那人多放一枚,我们不拉他去见官,就只能放他走。” 楚玉想一想,“好像是哦。”随即转向林寒,“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娘。” 楚扬闻言也转向林寒。 林寒:“其实这种情况大宝应该问丢钱的那人有多少钱。他如果答不上来,就让小偷答。小偷答不上来,那就把钱拿出来问一问钱,它的主人是谁。” “问钱?”楚扬问。 林寒颔首。 楚玉忍不住,“可是钱是死的啊。” 林寒:“大宝还记不记得娘给你的书上有一句,尸体会说话。” “记得。根据尸骨判断人多大年龄,是男是女,死了多久,是被人杀死的,还是被火烧死的等等。”楚扬说着,越发不明白钱怎么会说话,“可是铜钱跟人不一样。世上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但铜钱有很多啊。” 楚修远反倒听明白了,“假如那钱是用布包的,可以从布查起。如果是用线串的,就可以从线查起。比如你们手上的铜钱上的线,咱家就有很多,别家不一定有。大宝,现在明白了吗?” 楚扬恍然大悟,“明白了,谢谢爹爹。” 林寒:“还有,除了这点,你还犯了个致命错误。” 楚扬不禁停下来,“还有?” “你被嫌犯激怒,且牵着鼻子走。这是破案大忌。”林寒道,“假如追小偷的那人才是真正的小偷,你今天就冤枉了好人。换成命案,不但让凶手逍遥法外,还害了一个无辜者。” 楚扬回想一下刚刚发生的事,不禁说,“娘教训的是。” 楚玉忍不住感慨,“听起来好麻烦,好危险啊。我果然只适合写书。” 林寒乐了,“那是你没用心。你之前还说大宝宝画画麻烦呢。” “画画不麻烦。”大宝宝一听提到他,连忙说:“画画很好玩。我看到什么就可以把什么画到纸上。” 林寒点头:“因为你喜欢。”发现小太子一直没说话,“绎儿,你喜欢什么?” “我?”小太子没想到突然提到他,愣了愣,“我不知道啊。” 大宝宝勾头打量他,“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林寒担心小太子难过,“因为绎儿心怀天下,每天都在想着快快长大,帮助陛下处理国事,让老百姓人人有衣穿有饭吃,久而久之就忘了自个喜欢什么。” 小太子的小脸红了,很是害羞,“舅母,心怀天下的是父皇,不是我啦。”顿了顿,“我只想过早点长大。” 林寒:“你父皇心怀天下,你想早点长大帮助你父皇,不正是心怀天下吗。绎儿,舅母说的心怀天下,不是常把这四个字挂在嘴边,而是为此而努力。” 楚修远发现到马车旁,把小太子抱上车,“你舅母说得对。你父皇从未提过为国为民,但他命我出击匈奴,就是因为匈奴人掠杀边关百姓。也没逢人便是他是个好皇帝,但他认真批阅每一份奏章。所以他就是一位好皇帝。明白了吗?” 小太子点头,“我懂了,谢谢舅父和舅母。” “一家人说什么谢。”林寒把大宝宝抱上去,就朝小太子脑袋上撸一把,“你俩进去,我上去。大宝,二宝,跟你爹爹坐后面的车。”随即把孩子们买的东西接上来。 两炷香后,一行人回到大将军。林寒让几个孩子玩儿去,她去庖厨教厨子做酸辣粉以及蚂蚁上树。 去年林寒就要给几个孩子做,但那时府里买了一头猪,几个孩子都要吃猪肉炖粉丝、酱肘子和酱大骨棒以及糖醋排骨。 几个孩子正长身体,而冬天有白菜、萝卜等物,所以林寒就没做酸辣粉和蚂蚁上树。打算来年青黄不接时再吃。 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林寒命厨子把早上买的排骨煮了,把去年腌的酸菜收拾干净切成丁,又命人剥几个花生做花生米,随后又剥两头自家种的蒜瓣,又做点辣椒油,准备工作差不多了,排骨也沸腾了。 小火慢煮半个时辰,林寒命厨子用清水煮红薯粉,然后亲自调调料。待红薯粉捞出来,林寒就舀一勺排骨和汤浇在上面。 这种酸辣粉林寒前世今生第一次做,本来是给孩子做的,然而,看到红彤彤的辣椒油和散发着肉香的排骨,忍不住吞口口水,也给她和楚修远做一碗。 林寒在庖厨调酸辣粉的时候,楚修远也没闲着,在游戏室跟几个孩子下棋。 以一对四,杀的几个孩子大叫“大将军欺负人”,林寒进来了。 几个孩子果断抛弃大将军,朝林寒跑去。 楚扬一看碗上飘了一层辣椒,不禁皱眉,“娘,你这也太辣了吧。” “你们懂什么。”楚修远过来,“酸辣粉,酸辣粉,少了一味辣,还能叫酸辣粉吗。” 林寒笑道:“这是我的。你们的还在后头。”转向楚修远,“你的跟我的一样。” 大将军脸色微变,“我——最近有点上火。” ※※※※※※※※※※※※※※※※※※※※ 感谢在2020-08-20 10:00:00~2020-08-22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晶果 2个;小p、junlwan、金闪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陈不是橙 66瓶;小说入迷者 40瓶;三猫头儿 30瓶;在斯坦万格与你过深冬、酒瘾少女、火泉 20瓶;想飞的鱼、简艾、妖孽杨、a条咸鱼 10瓶;奋斗嘟嘟舒逸 9瓶;八月把酒忆长安 5瓶;毛猫、胖胖、俢太、迹部家的小娇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膏粱子弟 几个孩子同时看向楚修远, 随即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我们也上火。” 林寒险些被辣椒呛着, 慌忙咽下去,勾过方几最中间的水杯,猛灌一大口水, 舒服了, “我怎么不知道?” “娘也不知道爹爹上火啊。”楚扬道。 楚修远:“我真上火。” 楚扬点头, “孩儿也真上火。” 小太子接道, “舅父, 父皇说小孩脾胃弱, 不可以吃太辣的食物。”顿了顿, “吃一点都会上火。” 楚修远张了张嘴, “……没听你舅母说, 你们的和她的不一样。” 丫鬟婆子进来,小太子勾头看去,每个碗上面都飘着一层红彤彤的辣椒油, “不一样吗?”小太子转向他舅父。 楚修远也注意到这点, 便转向林寒, 发现林寒的脸通红通红, 顿时忍不住皱眉,“夫人,这东西——” “瞧你们一个个。”林寒拿出汗巾擦擦嘴,“一个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一个是我朝太子, 一个立志要当廷尉, 一个要名扬天下, 一个想超过大将军,这么点辣椒就把你们吓到了?” 一大四小瞬间红了脸。其中楚修远最先反应过来,“夫人,吃辣和为夫是不是大将军没关系。再说了,为夫不是不能吃辣。是你这碗里……” “太多了,娘亲。”楚扬接道。 林寒指着小丫鬟刚刚放下的香油和醋,“放一点油和醋中和一下就不辣了。我给你们备好了。” 楚修远的眉头散开,笑着说:“你怎么不早说。”坐下就拿汤匙。 林寒伸出手臂朝他手背上一巴掌。 楚修远满心疑惑,“又怎么了?” “爹爹没洗手。”楚玉道。 楚修远心说,没洗就没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然而,几个孩子都看着,楚修远身为长辈得以身作则,便老老实实起来去洗手。 太子在楚家用饭,楚家便实行分餐制。 林寒和楚修远并排坐主位,小太子坐下楚修远身边,三个孩子分坐在东西两侧。所以今儿的菜都是一小碟一小碟,且彼此的都一样。 林寒等一大四小回来,就指着自个面前的粉丝,“这个就是蚂蚁上树。吃不惯酸辣粉就先吃这个。”看向小太子,“我还给你们做了葱油饼。” 小太子发现选择颇多,露出笑脸,“谢谢舅母。” “无需言谢。”林寒说着,转向大宝宝,“你的分量小,不是娘偏心,是担心你吃不完。” 楚大宝宝伸长脖子看看爹娘和兄长们的碗,他们有的他都有,“我知道的,娘亲。” 林寒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心说,要不是一样,你就不是知道,而是跟我闹了。 “夫君,怎么不吃?”林寒眼角余光注意到楚修远盯着酸辣粉直皱眉,故意问,“真上火还是怕上火?” 楚修远抬头,“你说呢?我的夫人。” 小太子慌忙别过脸,把喷到嘴角的饼咽回去才转过来,忍着笑说:“我猜舅父怕上火。” “回头我见着你父皇,就说你最喜欢吃酸辣粉。”楚修远悠悠道。 小太子蔫了。 林寒:“吓唬绎儿做什么?自个胆小还不许人说啊。” 楚修远张了张口,想说这不是胆小,突然发现大宝宝吸溜一口,跟吃面条似的。 “大宝宝,辣不辣?”楚修远问。 小孩儿点头,“有一点点辣,酸酸的,和花生粒一起吃忒好吃。爹爹为何不吃?不喜欢吗?爹爹,你的红芋粉可以给我吗?” “不可以!”楚修远说着,转向楚玉和楚扬,想看看他俩吃没吃。 楚玉笑了,“爹爹,您面前有饼,太辣可以吃点饼啊。” 楚修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对哦,我怎么把饼给忘了。”顿时不再纠结。怎奈他又担心太辣,索性左手拿块饼,右手拿汤匙,咬一口汤送入口中就准备咬饼,却发现汤酸酸的。酸味过后才是辣。 楚修远把汤咽下去就忍不住打量林寒。 林寒抬头,“看什么?” “不辣啊。你怎么辣的脸通红?”楚修远说着,又喝一口,“这汤味道挺好,”见上面有几块排骨,“排骨汤?” 林寒点了点头,“吃点粉丝。” 楚修远夹点粉丝放入口中,脸瞬间热起来,比林寒的还红。 林寒忍不住笑了。 “这——怎么会?”汤不辣,粉丝辣。楚修远不信邪,又喝一口汤,顿时觉得口中火辣辣的,“夫人,你往我碗里放了什么?” 林寒放下汤匙,“喝汤的时候刻意把辣油撇掉了吧。所以汤不是很辣。粉丝上面都是辣油,不辣才怪!” 楚修远夹起一点粉丝,就看到上面红彤彤的,“香油呢?能不能全倒进去?” “不嫌腻就全倒进去。”林寒道。 楚修远想一想,“醋解腻。” “小心汤酸的没法喝。”林寒见他全倒进去,连忙提醒。 楚修远:“我宁愿酸掉牙,也不想辣的胃疼。” “娘亲,娘亲——” 林寒转向大宝宝,“干啥?” “我吃完啦。”小孩往碗里搅动一下,“粉丝没了,可是我还想吃。”随即就瞅他爹。 楚修远瞪他一眼,“再看也没有。” 小孩儿气得哼一声,转向林寒。 林寒:“把饼和菜吃了,晚上还给你做。”注意到小太子也开始吃酸辣粉,“绎儿宫里还有没有红芋粉?” 小太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欸。” “回去问一下。”林寒道,“要是没有,回头你舅父上朝的时候给你送过去,让厨子给你做。” 小太子咧嘴笑了,“好的。舅母,这个蚂蚁上树也好好吃啊。” “那就多吃点。像你这样天天都要习武,吃再多都不会胖。”林寒道。 大宝宝忍不住说:“是的。我都瘦了。” 林寒想笑,“是的。大宝宝每天吃过饭歇一会儿就去踢蹴鞠。过会儿饿了就可以继续吃。不然有好吃的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吃。” 小太子顺嘴问:“还有好吃的啊?” 当然没有! 但是林寒可以让厨子做。 饭毕,林寒歇一会儿,就去教厨子做茯苓糕和麻球。 茯苓和米府里有,糯米和芝麻府里也有。 麻球和茯苓糕都不是很费功夫,大宝宝和几个哥哥玩一身汗,换上干净的衣裳打算歇一歇,丫鬟就把茯苓糕和麻球端上来。 大宝宝还是跟往常一样,伸手就抓。 林寒抬手抽走。 小孩扑了个空很是不高兴,“娘!”大声喊道,“我都不想喜欢你了。” “那你喜欢谁?”林寒边问边递给离她最近的太子一个麻球,随后递给楚扬和楚玉一个,“再不说就没了。” 小孩急急道,“我说的是都不想,其实心里还想。娘,我喜欢的还是娘。” 楚修远脚步一顿,嗤笑道,“当你娘是傻子呢。” 小孩转头朝外看去,“爹爹,我是真不喜欢爹爹。” 楚修远呼吸一窒,咬了咬牙,指着林寒手中的盘子,“这些都是我赚钱买的。” “娘亲的钱买的。”小孩说着朝林寒跑去。 楚修远:“这房子是我的。” 小孩张嘴想反驳,发现这个没法讲,干脆装听不见,“娘,哥哥都吃了,我可以吃这个吗?”指着茯苓糕。 林寒点头,小孩拿一块茯苓糕,又拿走一个麻球。 左手咬一口,右手啃一口,小太子见状,忍不住说:“楚白白好聪明啊。” “他只有小聪明。”林寒道。 大宝宝摇头,“我大聪明。” “你还是个小孩,哪来的大聪明?”林寒反问。 小孩想反驳,看到他爹爹和娘亲,这俩都比他聪明,他再大也比不了,索性又咬两口茯苓糕和麻球,把小嘴巴堵上。 楚修远见他这样,颇为无语地摇了摇头。 林寒给他一个麻球,“尝尝。好吃隔几天做一次。绎儿,这些做法我都写下来了,想吃就去宣室。你父皇那里还有芝麻。我家只剩大半碗,全给你也没你父皇的多,这次就不给你了。哪天想吃,你父皇又不在宫里,就来我们家吃。” 托林寒的福,宫里的吃的很多。小太子一天三顿都不带重样的,所以他也不是特别想吃芝麻做的东西,闻言就点一下头。吃掉一个麻球,又吃半块茯苓糕就不想吃了。 不是正餐,林寒也没哄着他让他多吃点,等他消消食就让楚修远送他回去。 翌日,林寒到隔壁塞北侯府,亲自打一桶水浇果树。实则往里面添了些许空间水,给果树增加些营养。 果树也没让林寒失望,四月中樱桃熟了,压弯了枝头。 林寒带着几个孩子去楚沐府里摘两篮樱桃。 一篮留着他们自个吃,一篮送给皇后。 林寒跟皇后不熟,之所以想着她,是这个大姑姐太省心,林寒三个月不去给给她请安,她也不曾使人来宣林寒,更不曾给她立规矩。 林寒喜欢省心省事的人,对方又是楚修远的姐姐,小太子的母亲,而樱桃也不是真金白银,自然不介意分她一些。 楚修远不知她所思所想,拎着樱桃到椒房殿,便说:“林氏亲自给阿姊摘的。” “你夫人有心了,替我谢谢她。”芙蓉园也有樱桃,然而皇后总觉得没楚修远送来的好吃,所以比起皇帝赏赐的,每年这个时节皇后更想念她弟弟府里的樱桃,“沐儿有消息了吗?” 楚修远:“早几天来一封信,一切安好。不出意外九月底便可回来。” 皇后松了一口气,“回来好,回来好。”顿了顿,“回来也可以相看对象了。” 楚修远点头,“臣有跟他提过。他不乐意。这次出去历练一趟,回来可能会稳重些。再跟他提,估计会松口。” 对于打小无父无母的侄儿,皇后哪怕很希望他早日成家,也不舍得逼他,“不愿意别勉强。沐儿也不是很大。陛下三十一岁才有绎儿。” “母后说孩儿什么呢?” 皇后抬眼看去,小太子从外面进来,“怎么没去上课?” “今儿休沐啊。”看到楚修远也在,小太子不禁加快步伐,“舅父,是来接我的吗?” 楚修远下意识看皇后。 皇后笑着说:“是来接你,顺便给我送些樱桃。” 小太子这才注意到案几上的篮子,“好多啊。” “你要不要?”皇后问,“我吃不完。” 小太子想说好,随即摇摇头,“孩儿不要。孩儿去舅父家吃。坐在树上边摘边吃可好玩了。” 皇后眉头微蹙,“你会爬树?” 小太子慌忙捂住嘴巴。 楚修远笑着说:“陛下教的。陛下还说男孩子要有男孩子样儿。他小时候爬树掏鸟,下河抓鱼,上山打猎的事都干过,也没变成膏粱子弟。” 皇后一听是皇帝教的,不好再数落小太子,“那也得小心点,别摔下来。” “不会的。”小太子捏一个红彤彤的樱桃用手擦一下就放入口中。 皇后下意识去夺,“还没洗。”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小太子脱口而出。 皇后张了张口,转向楚修远,“这也是陛下教的?” 相思病 楚修远很想点头, 怎奈宫里没秘密。 他这边说是,那边就能传到宣室,随后他皇帝姐夫把他宣过去, 冷嘲热讽一番,保不齐还得捎上他夫人。 可是楚修远也不能说跟自个学的,否则他阿姊得数落他, “跟几个皮小子学的。宝宝尤其爱这样。为此夫人没少收拾他。” “母后, 舅父家的果子不脏。”小太子听出皇后不高兴, “上面还有露珠呢。父皇说露珠比井水干净, 吃了不会闹肚子, 母后就别担心啦。” 皇后:“……我担心里面有虫。” “有虫也洗不出来啊。”小太子又拿起一个, “有虫也能看出来。”随即递给他母后, 让她看看有多干净。 皇后瞥一眼就把樱桃放案几上, 转向太子, “我怎么觉得你的话变多了。” “孩儿长大了啊。”小太子站起来,小手比划一下,“再过几年就有舅父高啦。” 楚修远心说, 你快别说了。没瞧见你母后都怀疑你被鬼附身了吗。 “阿姊, 陛下认为太子这样挺好。”楚修远道。 皇后就想反驳, 一想这也不是要命的缺点, 而皇帝以前也跟皇后提过,太子过于乖巧。皇后便把话咽回去,把太子拉到身边,“到你舅父家要听话, 不然以后都别想再去。” “孩儿听话。”小太子快言快语, “母后, 孩儿想现在就去。” 皇后:“可以。不过你且等等, 母后有件事想问你,你怎么知道你舅父来给我送樱桃?” “孩儿宫里的人看到了啊。”小太子说着,不自在地眨了一眼睛。 速度太快,皇后没能看见,楚修远瞧得清清楚楚。次日早朝之后,楚修远留下。 商曜疑惑,问道,“还有事?” 楚修远:“臣总觉得宣室外也有太子的人。” 商曜不明白,“什么意思?” 楚修远便说的更清楚一些,“他使人盯着宣室和椒房殿。” 商曜愣了愣,意识到他说什么,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何时?” “陛下,息怒,臣还没说完。他这么做的目的是盯着臣。”楚修远道。 商曜心头怒火顿消,打量一番楚修远,“你数落他,还是揍他了?” “都不是。臣家中的果子逐渐熟了。他大概想爬树摘果子,所以使人盯着两宫,一旦见臣带着东西进宫,就去向他禀告。”楚修远昨儿没打算告诉他皇帝姐夫,但小太子人小手段稚嫩,与其被发现,不如主动交代。 商曜好奇,“他同你说的?不可能。朕的儿子没这么傻。” “昨儿臣前脚进椒房殿,后脚太子就到了。”楚修远道。 商曜笑了,好气又好笑,“怪不得昨儿来问朕可不可以去你家。小小年纪,心眼不少。”顿了顿,看向楚修远,“据朕所知太子以前并不敢这么做。是不是跟你家大宝宝学的?” 楚修远:“大……大宝宝?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商曜反问,“三天两头去找他玩,大宝宝不教,耳濡目染也会了。” 楚修远顿时后悔多这个嘴,果然不能掺和人家家事——很容易搞得里外不是人,“陛下,太子比大宝宝大两岁。” “你还是大宝宝的爹,跟他对上照样吃瘪。”商曜瞥他一眼,叹气道,“听你这么一说,朕反倒不担心太子降不住大宝宝。朕担心太子越走越歪。” 歪到最后逼父退位。 这句商曜没说,楚修远听出来了,“太子乃至孝之人,这点大宝宝无法改变。”顿了顿,“臣以为陛下乐意看到这种改变。” 商曜:“朕……”他乐意吗?太子懂得行使权利,他乐意看到。可是第一次就用在爹娘身上,这个感觉可不好。 要说怪太子,商曜也没法怪,他不曾教过太子不可这么做。皇后也想不起来,毕竟太子才八岁半。思及此,商曜揉揉额角,“以后再去你家,让他离大宝宝远点。” “陛下,治标不治本。”楚修远道。 商曜:“其他的朕自有主张。” “太子说下次休沐还去,您看?”楚修远看着他问。 商曜的呼吸停顿一下,“朕带他去芙蓉园。” 四月三十,休沐日,商曜起个大早,用过早膳就命人去东宫接太子。 芙蓉园不缺花草树木,不缺瓜果蔬菜,还有飞禽走兽,热闹的跟东西市似的。可是没人跟小太子玩儿。 商曜换上劲装,带着小太子爬到果树上,小太子左瞧瞧是禁卫,右瞅瞅是太监,一个个都跟木桩似的,连跟他说话的人都没有,顿时兴致大减。 摘了一盘黑红黑红的樱桃,小太子从树上下来,就往屋里去。 商曜忍不住问:“怎么了?” “孩儿困了,想睡觉。”小孩子老实回答。 商曜转向太子的贴身太监,“昨晚何时睡的?” “亥时便睡着了。” 即便卯时起来,也睡了四个时辰。 然而,据他所知,休沐日太子能睡到辰时,不应该困啊。 商曜上前摸摸他的额头——没病。 “樱桃也不吃了?”商曜问。 小太子有气无力地摇一下头,“孩儿不想吃。”说完继续往屋里去。 商曜冷笑,这是得了相思病——想念他的小伙伴。 “不吃就不吃吧。朕命人把这些樱桃给你舅母送去,留她泡酒。”商曜看到小太子的脚步慢下来,又忍不住冷笑一声,“原本朕还想和你一起送过——” 小太子猛地转过身,“父皇,孩儿可以陪父皇一起送过去。” 商曜:“不困了?” 小太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送——送过去回来再睡。睡觉事小,酿酒事大。” 皇帝商曜正好也想知道他和大宝宝平时都是怎么相处,“你再去摘一篮。” 楚修远府里那棵樱桃树到了盛果期,今年结很多,熟了就得摘下来,否则不出两天就会被小鸟祸害干净。全摘下来又吃不完,楚修远便问他皇帝姐夫要不要樱桃,倘若不要就留着林寒泡酒。 所以商曜方才那番话纯属瞎编。 小太子不知真相,闻言就找宫人要篮子。 商曜见他欢天喜地的跟过年似的,不禁捏捏眉心,待他走远就问身边人,“朕是放任他去找楚大宝宝,还是让他去找老二玩儿?” 商曜口中的老二正是苏美人生下的二皇子。 苏美人已不在,后宫女主人乃皇后。常喜不敢不答,也不敢得罪皇后,索性说:“太子殿下比二皇子大四五岁,能玩到一块去吗?” 商曜:“他比楚大宝宝大两岁,都能玩到一块去。换成自己亲弟弟怎么就不行了。” 常喜心说,您觉得行,还问奴婢做什么呢。 “那陛下就挑个休沐日把二皇子带过去试试太子殿下?”常喜小心翼翼的问,“殿下跟二皇子不熟,贸然让殿下跟二皇子玩儿,殿下定不乐意。” 商曜想一想,“好像也只能这样。备车,朕去大将军府。” 与此同时,林寒把三坛泡上米酒的樱桃送到客院,回来就问楚修远,“太子今儿还来不来?” “来的,太子说的。” 楚大宝宝的声音从游戏室传出来。 林寒没理他,而是等楚修远回答。 楚修远:“来啊。” “可是都快午时了。”林寒抬头看一下太阳,“差不多该做午饭了。” 楚修远指着水蜜桃树,“我怎么瞧着今年没去年结的多啊。” “前年和去年都是盛果期。以后会越来越少,且越来越小。我打算在前面果树林育苗,过两年移过来。”林寒说着,又想起正事,“我在问你话,你外甥再不来,就不做他的饭了。” 楚修远收回视线,转身面向林寒,“芙蓉园在城外,从那边过来没这么快。” “他去芙蓉园做什么?”林寒不禁问。 楚修远移到她身侧小声说,“陛下觉得太子跟大宝宝学歪了,想把他俩分开一段时间,就打算带他去芙蓉园打猎摘果子。 “太子还小,不懂父也是君,不高兴也得假装高兴。他对那些事提不起兴趣,陛下看到他无精打采的样儿,心里不痛快也得把他送过来。” 林寒:“也有可能直接回宫。” 楚修远微微摇头,“你不了解陛下。”顿了顿,“夫人,打个赌?” “赌什么?”林寒先问。 楚修远:“从今儿午时到明天午时,这一天都听我的。” 林寒心生警惕,“你想干嘛?” 楚修远笑了,“你是为夫的妻,为夫能干什么。直接说赌不赌。” 明知有坑还往里跳,那是傻子,不是林寒。 林寒瞥他一眼,“想的比你长得还美,可能吗。”同时也确定小太子过来。 推开他,林寒就往庖厨去。 楚修远勾住她的肩头,“还没来,急什么。” “你当像咱们平时吃饭一样,三大盘四大碗就行了啊。”林寒说着,掰开肩上的手。 楚修远再次攀上去,“为夫陪你。” 林寒停下,“你今儿很闲?” “原本不闲,考虑到陛下过来,今早就没练剑,把昨儿下午的事处理好了。”楚修远道,“都有什么菜?” 林寒扭过头打量他一番,“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当然不是。”楚修远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很无辜,“听说你想做小米杂粮糕,但那个太麻烦,就打算改做炒凉粉,今儿做吗?” 林寒冷冷道:“不做!” “那做什么?”楚修远跟到庖厨,松开林寒就翻箱倒柜找早上买的菜。 林寒气笑了,“我平时也没少你吃的啊。” “夫人秀外慧中,做的菜我前三十年都没吃过。”可是最近除了鸡鱼肉蛋就是鸡鱼肉蛋,偶尔做个新鲜的,还是给孩子吃的。要么就是酸辣粉,不辣不好吃,太辣又上火。 楚修远想让林寒做点别的,又不好开口。他的妻又不是他的厨子。 看到糯米,楚修远眼中一亮,“夫人,过几日便是端午,咱们今儿吃粽子吧。” 语出惊人 林寒愣住, 过几日端午,今儿吃什么粽子。 “扑哧!” 厨子慌忙别过脸,咬住嘴唇, 不让自己再笑出声来。 林寒回过神,“楚修远,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你夫君, 枕边人,陪你到老,和你一起踏进坟墓的人。”楚修远说着, 话锋一转,“咱们今儿吃粽子吧。” “咳咳!”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 夫妻二人循声看去, 门口站着一人,以拳挡嘴,满眼笑意。不是他们方才念叨的皇帝,还能是哪个。 楚修远连忙上前行礼,“陛下怎么这时候来了?出什么事了?” 林寒脚下一顿,这男人不愧能官至大将军,瞧瞧满脸疑惑加担忧的样儿, 她不知真相也能被蒙骗过去。 商曜自然也没起疑, “芙蓉园樱桃太多,太子说你家没了, 非要给大宝宝送点。”说着,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副拿太子没办法的模样。 林寒顿时想翻白眼, 不愧是本朝关系最和睦的君臣二人, 一个比一个会演。 “陛下, 这里热,您和夫君先回堂屋,妾身等一下便过去。”林寒实在不愿看俩戏精飙戏,把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也没出去。自己动手泡一些糯米,又命闲下来的采买去买些综叶——晚上包粽子,明早吃。林寒就拿着盘子去挑早熟的荔枝。 荔枝还得再过半个多月才能全部成熟,所以林寒挑挑拣拣好一会儿,才挑出十来个。 小太子懂事,楚扬和楚玉懒得跟大宝宝一般见识,林寒担心大宝宝仗着这两点把荔枝据为己有,端着荔枝到堂屋,眼神询问一下皇帝商曜,得到许可就去旁边游戏室。 一个孩子仨荔枝,还剩一个林寒直接剥开吃掉,“半个时辰后吃饭。” 大宝宝攥着仨荔枝仰头问:“娘亲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 林寒顺嘴道:“不知道。” 小孩抿嘴笑笑,“最喜欢娘亲啊。” “咳!”商曜慌忙别过脸,吐一地茶水。 林寒回过神,想说我不喜欢你。随即一想大宝宝得哭。林寒犹豫片刻,“别说你最喜欢娘亲,就是最爱娘亲,也只有这么多荔枝。” 小孩的表情变了变,“我才不是想吃荔枝。” 被“语出惊人”的小孩吓呆,堪堪回过神的楚扬忍不住问,“你想吃什么?” “娘亲喜欢什么我喜欢什么。”小孩脱口而出。 林寒乐了,“我喜欢酸辣粉。” “我也喜欢酸辣粉,酸酸辣辣的可好吃了。”小孩说完,还吞口口水。 商曜不禁开口,“你娘亲还喜欢吃青菜。” 小孩不由地想说他也喜欢,意识到青菜是啥玩意,“现在青菜少,还贵,我不吃,给娘亲。”说完还用一副“我最疼娘亲”的表情看着林寒,等着林寒夸他。 商曜服了,真服了,不禁对楚修远说:“这孩子绝不是你亲生的。” “我是爹爹和娘亲生的。”游戏室和中堂只隔一道帘布,此时帘布又是打开的,商曜不刻意压低声音,他说什么大宝宝都能听见,“娘亲说我长得最像爹爹。” 商曜张了张嘴,“朕没说长相。” “那陛下说啥啊?”小孩歪着头问。 林寒开口道:“荔枝还吃不吃?不吃给娘亲吃。” “这是娘亲给我的,不可以要回去。”小孩说着,又加一句,“要言而有信。”抬手一指,“爹爹说的。”潜意思要怪就怪我爹,不可以怪我。 楚修远气笑了,“你爹我说得多了,也没见你记住几句。” “爹爹——爹爹说的多的,我记不住啦。”小孩想一想,“爹爹说少的,我能记住。” 商曜乐了,“还是你的错啊,修远。” 楚修远指着他,“以后我四个字四个字说,再记不住我揍你。” “以后再说啦。”小孩不待他爹开口,“我要吃荔枝,爹爹不要再和我说话。”说完就用牙咬荔枝壳。 楚修远不禁嘀咕,“也不怕把牙累掉。” 林寒过来正好听到这句,不禁朝他胳膊上拍一下,他都消停了,你还不消停。 商曜见状,好像明白他儿子为何喜欢往这边跑,即使没吃的没喝的,看大宝宝一人耍也能看上一天。 商曜也越发不放心,所以在丫鬟带着大宝宝出去洗手时,冲小太子招招手。 “啥事啊?父皇。”小太子一步蹦到商曜跟前。 商曜习惯性伸手扶着他,“小心。”随即压低声音说,“不可以跟大宝宝学的那么贫嘴。” 小太子摇头。 商曜很是欣慰。 小太子道:“孩儿也学不会啊。” 商曜的呼吸骤停。林寒憋不住笑了。商曜不禁瞪她一眼,“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林寒好笑,“儿子是妾身一人的?” “还是舅父的。”小太子答。 商曜心梗,这孩子到底是谁儿子。 “绎儿,朕在和你舅母说话,不可插嘴。”商曜板着脸说出来,小孩捂住嘴巴。 商曜心里舒服了。 林寒不禁心疼这孩子,“绎儿,快去洗洗手,一会儿用膳。” 小太子下意识看他父皇。 商曜抬抬手,小太子拔腿就往外跑,“大扬,小玉,楚白白,我来啦。”话音落下,越过门槛,消失在门口。 商曜顿时觉得脑壳疼,“朕以前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嗤之以鼻,如今不得不承认古人的智慧——诚不欺我。” 楚修远不知该怎么接。 林寒开口道,“是呀。要不古人怎么说父教子,子效父呢。”没容商曜反应过来,就转向楚修远,“夫君,大宝宝如今这样,你有——” “大宝宝是他教的?”商曜打断林寒的话,“朕说的‘朱’就是你家大宝宝,少往朕身上扯。” 林寒挑了挑眉,“陛下,您说这话妾身不赞同。太子平均每月来两次,反观您,即便忙得分/身乏术,三天也能见太子一次吧。不论怎么算,都是跟您在一起的时间长。” 商曜抬手,“大宝宝他娘,知道明人不说暗话什么意思吗?” 林寒长叹一口气,佯装很难过,“妾身有人生无人教,不知道。” 商曜噎住了,这个女人,脸皮这么厚还不承认大宝宝是跟她学的。该说她不愧是大宝宝的娘吗。 楚修远见状,只想苦笑,“陛下,该用膳了。” 商曜:“朕饱了!” “父皇吃的什么啊?”小太子跑进来,顺嘴问道。 商曜又噎了一下,他啥也没吃,气的!可是这话能说吗?明显不行! 楚修远给林寒使个眼色,差不多得了。 林寒起身摸摸小太子的脑袋,“你父皇说笑呢。舅母去看看饭菜还要多久。不可再玩了,不然还得洗手。” “好的,舅母。”小太子应下来,注意到他皇帝爹脸色不渝,“父皇哪里不舒服?”伸出小手摸摸他爹爹的额头,“不烫。父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要回去啊?” 商曜又觉得脑壳疼。 以前太子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他担心。如今又这么多话……他为何不能该说时说,不该说时不说啊。 因为太子还未满九岁。 指望一个打小在蜜糖罐里长大的孩子九岁就会察言观色,简直难为人。 商曜也觉得在故意刁难他儿子,便拉住太子的小手,“父皇早上吃的少,饿的不舒服。你让父皇静一会儿。” “啊?”小太子惊呼一声,转身就跑。 商曜张了张口,一个“你”字没问出来,太子已消失不见。 “他又怎么了?”商曜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微臣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脑子里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陛下若想知道,怕是只能问太子。” 商曜叹了一口气,“朕今儿算是知道何为小儿难养。” 楚修远心说,等一下您就不这么说了。面上古井无波,给他倒一杯水。 商曜端起茶杯抿一口,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这么快就回来了?”抬眼看去,小太子端着一个碗进来,顿时气笑了,真是他的好儿子,撇下老父亲帮他舅母端饭,亏他干得出来。 “父皇,快吃。”小太子说着,把碗递到商曜面前。 商曜愣了愣,看清碗里的东西,不敢置信,“你——刚才跑那么快,就是去给朕端饺子?” 小太子使劲点一下头,“父皇,这是蒸饺,就是在屉子上蒸的饺子,比煮的好吃,孩儿最喜欢啦。”顿了顿,打量他爹一番,“父皇不喜欢吗?” 商曜下意识说:“没有。” “父皇怎么不吃?”小太子疑惑不解,“是热的。厨子刚从屉子里拿出来,吃了不会肚子疼。” 商曜忙接过去,“这饺子里没汤,父皇不知怎么吃,你教教父皇?” “好啊。”小太子伸手捏一个,就往他自个嘴里送,一想他还不是很饿,“父皇吃。” 商曜又楞了一下,随即忙张开嘴。 楚修远连忙别过脸。 林寒带着丫鬟婆子进来,就看到小太子喂他爹吃饺子,她夫君抿嘴忍笑,脸都憋红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 林寒疑惑不解,正想问出口,听到楚修远命丫鬟把方几搬出来。 几个孩子纷纷朝丫鬟婆子走去,想看看做什么吃的。 林寒担心大宝宝一激动直接上手,连忙把话咽回去,把大宝宝拉到自个身边坐下。 “娘,又是饺子宴啊?”大宝宝看到他面前已有两份饺子,丫鬟又送来一碗,“我想吃羊肉啊。” 林寒:“每份只有四个,你全吃光也就吃个半饱。” “娘的意思有羊肉啊?”大宝宝高兴了,“太子,有你喜欢和我喜欢的羊肉。” 小太子见碗里没了,又给他父皇端一碟煎饺,“你不是最喜欢鸡肉吗?” “我也喜欢烧羊肉,够味儿。”小孩大声说。 商曜把碟子接过去,“父皇自己会吃,你也去吃。” 小太子见他父皇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放心下来,转身看到方几上的菜,“不是羊肉,是猪肉,大宝宝。” 大宝宝低头看了看,一条一条的不是烧羊肉,“娘亲——” “葱爆羊肉。”林寒打断他的话,“猪肉是旁边那个上面有豆皮的。你们用豆皮包着吃。”说着,拿一张四四方方的豆皮,夹一点京酱肉丝放上去,然后卷起来放入口中。 商曜见状,也拿一张,“这是豆腐做的?” 楚修远接道:“是的。昨儿做的豆腐脑摊成薄薄一层压一晚上,早上便是这豆皮。太子上次回去时跟大宝宝说他今儿还来,夫人从大宝宝那儿得知此事,特意命厨子做的。” 小太子笑眯了眼,“谢谢舅母。” 林寒见他这样也忍不住笑了,“快吃吧。那肉丝是用猪油炒的,凉了就凝在一起了。” 商曜转向他儿子,“朕给你包?” “孩儿会。”小太子摇了摇头,快速卷一个塞嘴里。吃完又卷一个。然而,吃到第四个,小太子的脸色变了,“只有五张?舅母。” 林寒猜到他会这么问,“豆皮太硬,不易消化。吃太多肚子疼,所以才给你们准备几份饺子。” 府里的饭菜太好吃,小太子时常吃的肚子撑得难受,闻言不敢再要。最后一张吃完,就吃他最爱的蒸饺和煎饺。 然而,饶是饭菜量少,几个孩子依然撑得走不动,挪到游戏室就往美人榻上躺。 商曜不禁摇头,照这么吃下去,他儿子没长歪,也把身体吃垮了。所以次日清晨,商曜起来活动筋骨,也把小太子喊起来,直到太子累得汗如雨下,商曜才放他回去。 小太子不知真相,五月初六,继续去他舅父家吃吃吃。 一段时间下来,小孩没胖,反而瘦了长高了。此时冬小麦也收上来。 大将军府和塞北侯府的果树也迎来丰收季。 府里果子太多,导致路人从门口经过都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靠墙的种的是柿子和枣子,如今还绿油油的,以至于行人看到也没往往果子上想,误以为是他们院里的花香。 可是来过两府的人馋了。 五月二十四,休沐日,天气热起来,楚修远担心越来越热,一直热到七月初,就趁着还不算太热,带着几个孩子去东西市卖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以后不用再出去,也免得热中暑。 巳时一刻,楚修远和几个孩子刚走,袁浩和俞庆祥来了。 门房深知府里的大小事都是林寒说了算,而袁浩和俞庆祥一个侯爷一个治栗都尉,又是楚修远多年好友,且同朝为官,跟楚修远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门房不敢装听不见,但也不敢让两人进来,就对两人说,“请稍等,小的去禀报夫人。” 袁浩:“大将军不在?” “大将军出去了。”门房道,“得到午时才能回来。” 袁浩想一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没什么大事,“怎么休沐日也不得闲。” “夫人,不好了,那个袁大人和俞大人又来了。”红菱疾步进来就说。 林寒看了看盘子里的水蜜桃,六个,一人一个刚刚好,就冲小丫鬟挥挥手——端下去洗干净。随即问,“大将军不都远着他们了吗?” “同朝为官,疏远也不可能做的太刻意吧。”红菱担心隔墙有耳,小声说,“如果大将军以忙为借口,他们肯定也以为大将军不再同他们喝酒,不再邀请他们,只是因为忙而已。” 林寒接过小丫鬟递来的湿面巾擦擦手,“我去看看。” 到门外林寒扬起笑脸,“袁将军,俞大人,您二位今儿来的真不巧。” “我们听说了,大将军有事出去了。”袁浩笑着说。 林寒压低声音说:“我们家的奴仆不敢说,所以就没跟二位说清楚,大将军是随太子一道出去的。不知二人大人找大将军何事?如果是急事,我这就命人去找大将军。” 袁浩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太子也在?” “是的。我们家的果子这不是熟了吗。”林寒往里看一眼,“也不知是我们家风水好,还是怎么着,太子总说我们府里的果子好吃。这些日子得空就来。这不,我刚才还在给太子挑果子。” 袁浩:“既然夫人忙,我等就不打扰了。” “进屋坐会儿。”林寒道。 袁浩抱拳道:“今日不巧,改日再来。夫人您忙。” 林寒笑笑,没再说客气话,等他们走远,立即命门房关门。 红菱不禁说:“这个袁将军真不拿自个当外人。” “大将军惯的。”林寒道,“惯了十几年,想凭着慢慢疏远就给他们改过来,是不大可能。” 红菱:“那要告诉将军吗?” “当然要!又不是我的好友。”林寒看一眼四周硕果累累的果树,“谁的好友谁负责。”到内院看到丫鬟已洗好桃子,林寒沉吟片刻,让丫鬟把其中四个拿去西边,也就是有炕的那个房间。 那里冬天烧炕,夏天就在炕上铺两层竹席,改成几个孩子的书房。 随后,林寒又去后面摘几根黄瓜和番茄,洗干净一并送过去。 午时一刻,太阳升高,天热起来,楚修远和四个孩子回来了。 林寒不等四个孩子进门就让他们去西边,“那边有茶水有果子——” “娘亲最好!我最喜欢娘亲啦。” 没等林寒说完,大宝宝就嗷嗷起来。 林寒乐了,“给你准备吃的,就喜欢娘亲。要是哪天不准备呢?” “也喜欢娘亲。”小孩说完就往西跑,跑到门口发现几个哥哥没跟上,停下招招手,“快点,我都看到啦。” 小太子跑过去,“都有什么啊?”勾头一看,“好多啊。好像还有糕点。” 林寒高声说:“蛋糕。一人一块,不准争抢。不然下次没有。” 楚扬闻言,朝大宝宝肩上拍一下,“娘亲在和你说话。” “娘亲和你说话。”小孩大声喊,“娘亲,大哥说他就抢。” 楚扬脸色微变,慌忙解释,“娘,我没有。” “我听得见,没聋,赶紧进去。”林寒抬抬手。 四个小孩鱼贯而入,林寒转过身,楚修远已换下汗湿的衣袍,“你们去哪儿玩了?我瞧着大宝宝的头发都湿了。” 楚修远:“没去哪儿。街上不热,回来的时候坐在车上闷热。”跨进堂屋,见方几上有个水蜜桃,眼中一喜,“给我留的?” 林寒抢先一步拿起来,“我自己的。想吃自个摘去。” 楚修远笑道,“别说笑了。” 林寒:“谁跟你开玩笑?我就摘了五个。另外四个此时应该在你儿子和外甥手上。” 楚修远想倒杯水润润喉,然而,壶里空空如也。大将军顿时知道问题很严重,他老婆很生气,“夫人,谁又惹你生气了?” 林寒笑着打量他一番,“想知道?” 楚修远见她这样不敢知道。可是问题不解决,他夫人极有可能又给他做辣的烧心的酸辣粉。 往四周看了看,楚修远瞧见红菱,无声地问:“出什么事了?” 红菱下意识看林寒,见林寒低头忙着剥水蜜桃皮,快速说:“好友。” 好油? 楚修远皱了皱眉,什么好油啊。 摸摸他的脸,不油啊。 “夫人,晌午吃什么?”楚修远试着问。 林寒:“鸡丝汤面。我们吃鸡丝和面,你喝汤。” “喝——喝汤,挺好。”楚修远再次确定问题十分严重,不得不再次转向红菱。 红菱无声地说:“袁浩。” 好油?圆号? 楚修远眉头微蹙,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采买胃口大了,买油的钱也贪。不可能啊!楚修远正想再问,心中忽然一动,好友?袁浩! “夫人,袁浩是不是来找过我?” 林寒放下水蜜核,擦擦嘴和手,“红菱提醒你半天才想起来,大将军,这事要是让你好友知道,你说他该多伤心啊。” 红菱忙说:“夫人,我——” 林寒抬了抬手,制止她说下去,“我不是傻子,也不是聋子。你以为不发出声来,我就不知道啊。”瞥她一眼,转向楚修远,“你好友一没拿拜帖,二没带礼物,来你的大将军府就跟回自个家一样。大将军,是不是该跟我这位将军府的女主人解释一下?” 楚修远:“这个我真可以解释。早年我们都穷,所以就约定不来那些虚的。”顿了顿,“他们这么多年没变,也说明一个问题——” “念旧情?”林寒说着,冷笑一声,“夫君想说这个,还是想说他们待你始终如一?” 楚修远连连摇头,“都不是。正说明他们都不如你夫君。我的夫人眼光独到,婚前没见过我都知道我非常人。” 林寒乐了,“这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你我夫妻一体,夸你自然是夸我,而夸我也是在夸你。”楚修远道。 红菱慌忙咳嗽一声,压下亟待出口的笑声。 林寒:“看见没?红菱都在笑你。” 红菱顿时想哭,为何受伤的总是她啊。 “大将军,我去庖厨看看。”红菱说着赶紧往外走。 楚修远:“瞧你把红菱吓的。” 林寒似笑非笑地问:“我?” “你什么?”楚修远一脸茫然,“我在说我自己。” 林寒不禁冷笑,不愧是她男人,嘴巴赶上她了。 “夫人,为夫的水蜜桃呢?”楚修远见她没再开口嘲讽,就知道她不生气了,“还有这壶里的山楂水,藏哪儿去了?” 林寒抬手指着外面,“水蜜桃在树上,山楂水我喝光了。” “别闹了。我知道你有准备我那份。再说了,山楂水是早饭后吩咐奴仆煮的,你吃得饱饱的,还能把山楂水喝了,不可能再吃一个水蜜桃。”楚修远说着就往四周瞅,没找到,就冲候在门边的小丫鬟招招手,“藏哪儿去了?” 那小丫鬟下意识看林寒。 林寒不禁扶额,“我这么聪明的人,身边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笨。” 小丫鬟面露不安,还有些许疑惑,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楚修远起身,“真被夫人喝了,你会直接回答,而不是看夫人。说吧,是不是你藏的?” 那小丫鬟又忍不住看一眼林寒。 林寒脑壳疼,比大宝宝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还疼。 “夫人!”楚修远再次开口。 林寒无力地指一下游戏室。 楚修远在大宝宝的蹴鞠后面找到水壶,在楚扬的书本后面找到水蜜桃,其中水壶温热,想来烧好没多久。 “夫人,这里放糖了吗?”楚修远倒一杯就问。 林寒:“放了一点点。” 楚修远决定先吃水蜜桃,随后才问,“他们没说找我什么事?” “身着常服,应该是冲咱家果子来的。因为我一说太子要吃,他们就走了。”林寒道,“你就不能暗示他们一下自个种吗。” 楚修远:“芙蓉园的果树苗多的都往外扔,他们都不种,我暗示有什么用。” “多的往外扔?”林寒忙问。 楚修远点头:“那边鸟多,一不注意果子就被鸟啄了,陛下不可能吃,芙蓉园最不缺果子,侍弄果树的官吏也懒得吃烂果,多是埋在地下当肥料,不出两年就长得跟草一样,不扔也不行。” 林寒不禁坐直,“年年都有?” 楚修远回想一下,“好像都有。”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怎么了?” 吃货一家人 林寒想说, 当然是用来种。 可是如今正值炎炎夏季,她有神奇的山泉水也不一定能种活。 林寒干脆先问:“是陛下让扔的?” “这等小事何须请示陛下。”楚修远笑了,“芙蓉园的管事便可做主。” 林寒心中一喜, “你改天跟管事说一声明年别扔了,无论多少都给我留着。” “你要它们做什么?”楚修远疑惑不解,“陛下园子里的大樱桃树还是从咱们这边分过去的。” 林寒:“换钱!” 楚修远的呼吸骤停, 艰涩道:“夫人,你是我楚修远的夫人!” 林寒一脸茫然,“楚修远?谁呀?不认识。”说完还摇了摇头。 “咳!”候在门边的小丫鬟慌忙低头。 楚修远一口气没上来, 憋得脸通红通红,险些戳破肺管子。 “跟你说笑呢。”林寒不待他开口, 笑着说:“赚的钱接济穷人, 也比扔坑里沤烂好。” 楚修远:“那些树苗最高的也就我这么高,能卖几个钱?一个铜板一棵都没人要。” 林寒轻轻摇了摇头,冲小丫鬟招招手。 小丫鬟连忙过来,“夫人有何吩咐?” “去跟何安说,明儿去西市买两间铺子,我用来卖树苗。”林寒道。 小丫鬟不禁看一下楚修远,等他示下。 楚修远微微颔首, 看着小丫鬟出去才说:“你来真的?” “这点小事我至于跟你开玩笑吗。” 楚修远:“……那也不用买两间铺子。” 卖树苗是不用搁铺子里。但林寒有她的考量。 长子袭爵, 按规矩七成家产都归长子,家里的大小事也归长子料理。可是楚扬是长子, 却不是嫡子。 依楚大宝宝的德行, 让他袭爵他估计也不乐意, 觉得爹娘看不起他。 楚玉行二, 不嫡不长, 爵位没他的份, 日后靠俸禄和写书赚的钱顶多够一家人用的。所以林寒一直想多买几个铺子,日后分家,铺子就给楚大宝宝和楚玉。银钱按楚扬的意愿分。 兄弟姐妹结婚前是一家人,成婚后多半会变成一寻常亲戚。再说了,娶了妻家不再是楚扬一个人的家,自然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倘若他的妻知书达理,跟他姑母似的有一颗圣母心,林寒也不担忧。只怕娶个表面温柔,内里藏奸的女子。 林寒便打算在楚扬定亲前把家分了。 然而,楚扬才十一,离他成亲还早,所以林寒也就没跟楚修远提这事,免得她说自个闲的没事瞎琢磨。 林寒想一想,便说:“便宜点租出去,给咱们留半间,留着每年春天卖果树苗。” 楚修远不禁捏捏眉心,“夫人,你的黄金都生锈了。” “黄金才不会生锈。”林寒不假思索道。 楚修远噎了一下,“铜钱。库房的铜钱上的线都沤烂了。” 林寒心说,改日给楚玉和楚大宝宝买两处宅子就没了。 “我一不穿金戴银,二不搽脂抹粉,整天窝在府里想着怎么伺候你们四个,难得想买个东西你还不许,楚修远,你太让我失望了。”林寒抬手指着他,一脸的伤心欲绝。 楚修远只想笑,“夫人,咱能不演吗?” “你说谁演?”柳眉倒竖,林寒瞪着眼睛问他。 楚修远捏了捏眉心,“为夫说错了。为夫是怕你累着。闲着去睡觉多好呢。” “我不想睡。”末世十几年,林寒忙惯了。一天睡到晚两天睡到黑总觉得在浪费生命,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比如攒钱。 楚修远:“只想着赚钱?夫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必要。” 林寒心说,你不能我可以。 “我还未满三十岁,一辈子长着呢。”林寒道。 楚修远揉揉额角,“是很长,可食邑也能跟你我一辈子,还怕我养不起你?” 林寒:“你养你的,我赚我的,不冲突。” “话虽如此,倘若被外人知道——” 林寒嗤一声,打断他的话,“外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因为我打算卖的时候就在旁边竖一牌子,芙蓉园果树苗,结出的果子陛下都说好。” “你说什么?!” 林寒:“来自芙蓉园的果树苗。我不打算卖给穷人。我要卖给富人,一棵树苗就卖它十文。不行,不行,枣树和石榴树可以。红、黄柰和我的大樱桃得卖贵点。还有摘下来就可以吃的脆柿,可以卖二十到三十。”转向楚修远,“你觉得呢?” “话都被你说完了才问我,夫人不觉得有点晚?”楚修远问,“你有没有想过陛下那边怎么解释?” 林寒疑惑不解,“解释什么?我卖的又不是他芙蓉园的果子,是他丢弃不要的树苗。” “芙蓉园果树苗,陛下都说好。为夫指的是这句。” 林寒想一想,这个确实不好解释。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就请陛下吃土豆好啦。” “土豆?”楚修远想起来了,即可当主食又可当菜的“红芋”。可是大将军不死心,还是希望她老老实实在家闲着,“陛下问你那东西哪来的,你还是要解释。” 林寒嗤一声,“芝麻和棉花都没问,问我土豆?”白了他一眼,“你以前怎么跟陛下说的,现在还怎么说。我不要他赏钱,同意我卖果树苗就行了。” 钱是死的,生意是活的。 钱不会生钱,年年不断的果树苗能换成钱。 林寒:“陛下不同意,我就把那些土豆全砸碎制土豆粉,吃进肚子里。” “那东西也能做粉?”楚修远拧着眉头问。 林寒:“所有可当粮食的东西都可以做成粉或面。”顿了顿,笑眯眯看着他,“夫君,想吃吗?”潜意思想吃就帮我搞定你皇帝姐夫。 楚修远听出这点,不禁摸摸鼻子,“夫人,你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你是我夫君,不威胁你总不能威胁别人吧。”林寒瞥他一眼,就给自己倒一杯山楂水,喝一口就放下,“还是酸梅汤更好喝。” 楚修远赞同,“我也觉得酸梅汤比较好喝。” “我也觉得酸梅汤好喝。” 夫妻俩心中一惊,相视一眼,同时转向外面,果然又是大宝宝个熊孩子,扒着门框露出一张圆嘟嘟白嫩嫩的小脸。 楚修远没好气道:“又怎么了?” “不是我,娘亲,太子想洗澡。”楚大宝宝忙说。 林寒:“让丫鬟烧水,你们也去洗洗。娘下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啥好吃的?”大宝宝不禁站直。 林寒摇了摇头,“申时才能做好,娘以前也没吃过。” 小孩顿时明白他娘亲是担心做坏了,所以打算做出来再告诉他。见到太子和他两位兄长,大宝宝也就没说这事。 楚修远好奇,“又是糕点,还是我也可以吃的?” “糕点你也没少吃。”林寒道。 楚修远噎了一下,指着隔壁,“你今儿做的鸡蛋糕我就没吃。” “一个圆的鸡蛋糕正好切四份,别说你,我也没吃。”林寒压低声音,“把你外甥送回去,我再做一个分你一份。” 楚修远的脸色变了变,瞪她一眼就拿起杯子灌山楂水。 然而,山楂开胃,越喝越饿,以至于晌午吃饭的时候楚修远和四个小孩吃的比往常还多,意识到有点撑,已撑得一动不想动。 林寒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去庖厨吩咐厨子把两只鸭子剁开做卤味儿。随后又教厨子用糯米粉做糍粑。 然而,申时左右,林寒看到糍粑反而想吃年糕。 蒸年糕、炸年糕、烤年糕,大白菜炒年糕,大蒜炒年糕,梭子蟹炒年糕等等。 林寒狂吞口水,想让厨子做年糕。 可是她一想要泡糯米、蒸糯米,然后打年糕,年糕晾凉之后才可以切开炒,今天绝对吃不上,林寒好生失望。 继而想到今儿又不是世界末日,今天没有明天还可以吃啊。 申时两刻,林寒给太子装一碟糍粑和一碗卤味,让楚修远送他回去,就同厨子说,明天上午做年糕。 林寒之所以嫁给楚修远,就是看中他有钱,跟着他吃好喝好。如今不但楚修远有钱,她也有钱,自然不会亏待自个儿。 隔一天,年糕干了,林寒就命采买买螃蟹。 当天晌午楚家吃年糕宴。 菜是大蒜炒年糕和蟹炒年糕,小菜是炸年糕,配菜是清蒸鱼和炒青菜。 年糕单吃寡而无味,和蒜叶一起炒,反而越吃越香。蟹炒年糕更不用说,又鲜又软,炸年糕更是外焦里嫩。不出林寒所料,年糕吃完,鱼和青菜还剩一半。不过最后也被楚修远吃了。 楚修远饭量大,几个孩子一人两碗年糕吃饱,楚修远才吃个大半饱,再想吃年糕没了,大将军只能吃鱼和菜。 最后一根菜叶吃完,大将军打个饱嗝,漱漱口,擦擦嘴,就对林寒说:“明儿多做点。” 碗和碟刚撤下去,长几还没擦干净,他就想到明儿。林寒哭笑不得,“那东西难消化。你晌午吃这么多,晚上绝对不饿。” 楚修远知道糯米难消化,所以戌时太阳落山,天还没黑,大将军便领着几个儿子去踢蹴鞠。 两炷香,父子四人热一身汗,洗个澡出来饿了。 林寒原本命厨子煮点粥,炒两个青菜,听到楚修远喊孩子踢蹴鞠,便让厨子把养在水槽里的鱼杀了,做一大盆鱼炖豆腐。 果然那盆鱼炖豆腐进了父子四人肚子里。然而,楚修远依然没吃饱。 林寒得知他吃个七分饱,就让厨子回房歇息,不准再给他做吃的。 楚修远搂着林寒的肩膀一边陪她散布,一边不死心的说,“我不吃多,再让厨子给我做个鸡蛋饼就行了。也不用做太大,放三个鸡蛋便可。” ※※※※※※※※※※※※※※※※※※※※ 感谢在2020-08-22 21:00:00~2020-08-24 13:00:00期间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懒玥 160瓶;宇伤的天空在下雨。 50瓶;是夏夏呀 30瓶;路在脚下、婔媣、黎丽原上草、21769045、瑶光、手可摘星辰 20瓶;28799876、妖孽杨、三猫头儿、ving、千娇百媚不及你、妖妖 10瓶;貓貓虫、十二 5瓶;史努比 3瓶;默爱、火烧的大地 2瓶;乐乐、草生一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老师大宝宝 爱的代价 两炷香后, 盆里的水不甚热了,林寒命丫鬟进来收拾一下。随后她和楚修远上榻,在自己腿上铺一块布, 对楚修远说,“过来,我给你按脚。” 林寒向来强势, 突然温柔小意,楚修远还怪不好意思的,“夫人跟丫鬟讲讲, 让她们给我按。” 林寒无表情的问,“看上哪个丫鬟了?” “我——”楚修远意识到她说什么, 忙不迭道, “没有,不是。我就觉得,夫人是我的妻,不是奴仆,无需亲自动手。” 林寒:“你是我夫君,伺候你是为人妻应当的。”不待他开口,拉过他的腿, “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成什么样子。” “哎——你你……别忘了答应的事, 不挠脚心。”楚修远忙说。 林寒白了他一眼,“我没那么无聊。”把他的脚放腿上, 一手抓住他的脚背, 一手移到他脚心下方的位置。 楚修远见状, 长舒了一口气, “啊——” 一声惨叫响彻寰宇。 或聊天或睡觉的大人小孩不约而同地转向寝室方向。 “出什么事了? “爹爹怎么了?”” “大将军和夫人打起来了?”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大将军咬紧牙关, 努力挣扎起身。林寒朝他脚心上挠一下。 扑通! 楚修远轰然倒在榻上。林寒的手移开。楚修远吐出一口浊气, “……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成寡妇了。” 林寒朝他脚心处按一下。 楚修远痛的“嘶吼”一声,身体不由得绷紧。 “爹爹,你怎么了?” “夫人,您——您和将军又切磋上了?” 楚扬和杨青霜的声音同时传进来。 楚修远顾不上疼痛,慌忙起来,眼神示意林寒,快松开。 林寒手上用力,扑通一声,楚修远再次跌在榻上,“你爹腿抽筋,我在给他拉伸。” “啊?腿——爹爹那么大了腿还,还抽筋啊?” 林寒高声道:“就是上了年纪,骨头里面跟年后的糠萝卜似的才会抽筋。” “那那怎么办?要不要请太医?”杨青霜忙问。 林寒发现楚修远又想起来,朝他脚心挠一下,楚修远顿时老实下来。林寒大声说,“不用。明儿买几根大骨头,煮烂让他吃几个骨髓就好了。” 楚扬和杨青霜都听林寒提过,吃什么补什么,闻言倒也放心下来。 杨青霜道:“卑职去跟采买说一声。” 楚扬接着他说:“娘,您轻点,爹爹叫的太渗人,不知真相的还以为你们打起来了。” “我尽量,赶紧去睡吧。”林寒说着,转向楚修远,“舒服吗?夫君。” 楚修远摸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夫人,适可而止。” 林寒的手停顿一下,“你以为我故意的?” “不然呢?”楚修远手肘撑榻,抬起上半身。 林寒白了他一眼,“大晚上的不睡觉就为了整治你?我犯的着吗。你这几日又没惹我生气。” “那你——你还是为我好?”楚修远不敢置信。 林寒:“当然!知道为什么这么痛?因为你虚。” “什么虚?!”楚修远惊叫道。 “肾/虚!” 楚修远张了张口,“我——我虚,我虚是你天天说不要不要!?” “我……我那是困了。再说了,我说你虚,又不是说你不行,是跟以前比。”林寒道,“不从现在开始调养,以后会越来越虚,直到不能用。” 楚修远:“你才不能——啊——痛痛,夫人……” “谁不能用?”林雨一手箍住他的脚踝,一手按在穴位上。 楚修远下意识伸手想阻挡,“我我不能用。” “谁虚?”林寒松开他的脚,不待他反应过来,又拿起另一只脚。 楚修远慌忙说:“我——我……” “舒服吗?”林寒又使劲按一下。 楚修远只想死,“你杀了我吧。” “你死了,我可就成寡妇了。”林寒道。 楚修远倒在榻上,望着房顶,双眼无神,讷讷道“……你可以再嫁,我无所谓。” “你是无所谓,因为没有陛下和皇后的默许,没人敢娶。以为我不知道?在这儿给我装大度。”林寒的手换个位置,又使劲按一下。 楚修远倒抽一口气,整个腿僵住。林寒瞬间发现不对,“真抽筋了?”朝他小腿上按一下。 “痛痛——夫人,我求你——咦,不痛了?”楚修远腰腹用力,抬起上半身,不敢置信地问。 林寒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摆设?” “不敢!” 林寒:“现在信了?” 脚还在她手里,楚修远也不敢不信,“夫人,这个其实可以循序渐进。” “中医里讲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你是想每天来一次,还是一次根除?”林寒问。 楚修远嗤笑,“你当我没看过医术?就没有一次根除的,少在这儿糊弄我。” “我这个就可以。” 林寒虽说时常偷偷给他喝空间里的山泉水,但那水林寒也摸不准有没有后遗症,所以每次只给他一滴或两滴。然而,这些只能让他身上的不适减轻一些,比如老寒腿不痛,偶尔也会酸酸涨涨的。想要根除,林寒觉得得药、食、按摩以及针灸、拔罐多管齐下。 楚修远这几年没生过病,林寒就忘了。要不是他太累在浴桶里睡着,林寒也不知何时才能意识到再过几年,楚修远就到了不惑之年。 不为别的,为了她的性/福,林寒也得把他的身体调理的跟十年前似的。 楚修远闻言放弃挣扎,“你开心就好。” “你是不开心,堪堪三十四周岁,骨头就跟糠萝卜似的。”林寒说着,朝他腿上捏一下。 楚修远打了个寒颤,慌忙说:“我的腿好好的。” “真好好的我捏一下你不会觉得疼。”林寒说着,再次想到火罐,“听说过火罐吗?” 楚修远没听清,“什么罐?” “拔罐。就是在你身上放个东西,过一会儿拔掉会出现个紫黑紫黑的印记。”林寒隐隐记得“拔罐”历史悠久,好像有几千年。这里都有孔孟,不可能没火罐。 楚修远:“你说的是不是医者用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林寒忙问,“你用过没?” 楚修远不解,“我又没病,用那个做什么。”说着,一顿,“你不会又想拿那东西往我身上招呼吧?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林寒冷笑,脚在我手里,还由得你说不。手上用力,楚修远的身体瞬间拧成麻花。林寒笑眯眯看着他,“刚才说什么?妾身没听清,再说一遍。” “夫人——夫人开心就好。”短短几个字,楚修远说完脸通红通红。 林寒:“据我所知,拔罐不但可以治病,还可以调理身体。”顿了顿,“也就你这种看两天医术,对医理一知半解的人才以为拔罐等于治病。”说着又朝他脚心按一下。 不知是麻木了,还是真被林寒给折磨通了,楚修远这次反而能接受,不像刚才险些失去理智,恨不得一脚把林寒踹出去。 林寒也发现这一点,又按几下就放过他的脚。 楚修远打个滚离她远远的。 林寒顿时气笑了,“我还能吃了你。” “我身上都是汗,我怕夫人觉得汗味难闻。”楚修远不待林寒开口,拍拍榻,“天色已晚,睡吧。” 林寒摩拳擦掌。楚修远腰腹用力,瞬间坐起来。 林寒乐了,“瞧你吓的,我不过是想给你踩踩背而已。” “脚没摸够又想折腾我的背?”楚修远连忙后移,“你就饶了我吧。” 林寒:“据说很舒服,真不用?给你捏脚,你痛我也累。不信你看,我额头都冒汗了。” 楚修远不敢过去,“那你赶快歇会儿,明儿再踩也不迟。” “我今儿心情好,明天可就不一定了。” 楚修远心说,那样最好。然而,他没胆子,“那就等你心情好了再,再踩也不迟。” “真不用?”林寒敛起笑容,盯着他问。 楚修远顿时犹豫起来,因为他一时弄不清这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要是没有,皆大欢喜。万一有,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 “来吧,来吧。不就是踩背吗。”楚修远翻身趴下。 林寒也怕把楚修远的腰踩断,所以先上一只脚,重心放在另一只脚上,随后慢慢用力。 大抵不是刚才突然发力,所以林寒停下,楚修远反而还想她再踩一会儿。但这话要说出来,简直自打脸,便故意说,“可算完了。” 林寒正准备躺下,闻言立即坐他身上,“完了?” 想得美! 楚修远心中一喜,面上惊恐,“还有?” “既然都做到这份上,当然要来个全套。”说着扒开他的外衣,捏住他的肩膀。 楚修远慌忙要紧牙关,端是怕再把孩子吵醒,“夫——夫人,轻点,轻点……” “你这里太堵。”林寒往四周看看,发现梳妆台上有一盒闲置许久的面脂,朝他肩上拍一下,“等着!” 挖一块面脂涂在他背上,把牛角梳翻过来给他刮痧。 楚修远条件反射般绷紧身体。 林寒瞬间感觉到他腰上的肉紧实了,朝他颈椎处一巴掌,“放松!” 楚修远:“没,没法放松。” “这个疼还是脚疼?”林寒悠悠地问。 楚修远瞬间松下来。 林寒乐了,“疼是因为你身上毒素太多。疏通疏通,三五个月过后我再给你刮,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楚修远有气无力地说:“夫人,我觉得让你整天呆在家中简直屈才。” “所以我该去医馆?”林寒顺嘴问。 楚修远:“不是,你应当去廷尉衙门,专职审疑犯。啊啊——痛,夫人……” ※※※※※※※※※※※※※※※※※※※※ 看到你们的留言我才知道今天是七夕。忍不住检讨为啥。想了又想,因为“独居老人”没资格过七夕啊。 但是,还是要祝大家快快乐乐过节! 返老还童丹 林寒抬起手, “叫魂呢?” “夫人,你——再这么下去,得换你给我叫魂。”楚修远提醒她。 林寒:“死不了。” “半死不活还得你伺候。”楚修远说着, 不禁“嘶”一声,“我错了,我错了……” 林寒嗤一声, “你的道歉可真廉价。”不再手软, 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肩和背刮成黑红黑红色, 也不管楚修远怎么哼唧抽气, 把面脂和牛角梳放回去就吹灯睡觉。 楚修远不禁问:“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林寒疑惑不解。 楚修远:“就这么趴着?还是趴一两个时辰等着伤口结疤?” “哪来的伤口?等等, 你以为我给你刮伤了?”林寒坐起来。 楚修远顿时不敢直接说“是”, “这么疼难道没——没裂开?” “我用的是梳子, 还是背面,能把你的皮给刮出血,我得使多大劲。”林寒瞪他一眼,再次躺下。 楚修远试探着说:“翻身躺着没事?” 林寒瞥他一眼, 转身背对着他。 楚修远瞬间明白没问题。可他还是有点担心, 因为刚才痛的他都想去死一死。所以慢慢转过来,半个肩挨着榻——不疼。楚修远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躺下去也不疼, 倍感神奇, “夫人——” “又怎么了?”林寒转过来。 楚修远尴尬, 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一圈,还是决定咽回去, “辛苦了。” 林寒不禁笑了, “这还像句人话。” “你夫君说的话不是人话, 那你成什么了?”楚修远笑着问。 林寒想一想, “这得看你是什么。” 楚修远不敢再继续,因为他不想骂自己,“睡觉,我明儿还得上朝。” 次日清晨,楚修远像往常一样活动活动筋骨,却发现肩膀轻松多了。本以为是错觉,穿戴齐整,提着剑到前院,还是轻松多了。 楚修远就想扒开衣裳,猛地想到在背后,犹豫片刻,绕着主院疾走两炷香,身体热了,又练一炷香的剑,就去西厢房找儿子。 大宝宝刚好跑到他大兄榻上,打算一屁股把他大兄坐醒,看到楚修远忙停下,“爹爹的腿好啦?” 楚修远愣了愣,想到林寒对外说他腿抽筋,顿时有些不自在,“抽筋不是病,喝几天骨头汤,啃几块大骨头便可痊愈。爹找你有事,过来。” 大宝宝忙说:“我今天没犯错。” “我知道,不是要揍你。”楚修远关上门,扒开衣裳,“看看爹爹的背。” “哇!””大宝宝惊呼一声。 楚修远忙回头问,“怎么了?” “黑了。”楚扬坐起来,“紫黑紫黑的。” 楚修远:“紫黑?”想问有没有镜子,继而一想铜镜也看不清,干脆说,“过来看看爹身上有没有伤口。” “爹摔倒了?”楚扬趿拉着鞋过来,“肯定有啊。” 楚修远:“眼睛有时也会骗人,你用手摸一下。” 楚扬担心戳疼他爹,轻轻碰一下就迅速撤回去。 楚修远想笑,“我让你摸,不是让你点一下。” “您别嫌疼啊。”楚扬说着,小心翼翼摸一摸,不禁睁大眼睛,“没——没有欸。” 楚大宝宝好奇,“没有?”身上朝他爹背上撸一把,“爹爹,痛不痛?” 楚修远依然觉得很神奇,“不痛,跟挠痒痒一样。” “啊?”大宝包不禁走近一些,使劲掰他爹的背,没出血也没烂,“这样也不疼?” 楚修远转过身,“我使劲掰你的手,你疼不疼?” 小孩慌忙躲到他大兄身后,“我没有使劲,爹爹,我是想看看——想看看爹爹有没有上药。” 楚修远:“没有。”穿上衣裳,“二宝,起来。” “再睡会儿。”楚玉睁开眼看他爹一眼,迅速拉起被褥蒙上头。 楚修远过去给他拉开,“再睡你就生锈了,跟爹习武去。” “爹爹,爹爹,先别管二宝,说说你的背吧。咋回事啊?”楚扬很好奇,“娘亲说你腿抽筋,那伤怎么会在背上?” 楚大宝宝点头,“对呀。还是内伤。” 楚修远乐了,“你还知道内伤?”朝小孩脸上拧一下,“我这不是伤,是医书上说的刮痧。有空多看看书,不然显得你很无知。” 大宝宝掰开他的手,“爹爹懂得多。爹爹咋不说你比我大几十岁呢。哼!我找娘去。” 楚修远脸色骤变,慌忙拉住他他,“你娘还没起,找什么娘。跟我去练武。”转向楚扬和楚玉,“你俩快点,再磨叽就用早饭了。” 楚玉见他爹变脸,当真不敢磨叽,胡乱套上衣衫,趿拉着鞋就跟上去。 然而,他们刚到前院,林寒就起了。 林寒昨儿随口说楚修远抽筋,没想到楚修远当真抽给她看。此地又没钙片,林寒不敢大意,便让采买尽可能买些虾以及海带和木耳。 巳时两刻,采买回来,带回来几斤河虾和几斤干海带以及木耳。 林寒头疼了,因为她没收拾过干海带,干脆让采买先送去庖厨,名曰改天再吃,今儿吃河虾。 采买走后,林寒火速钻进寝室找食谱。 晌午,楚家主菜是满满两大碟油爆小河虾。 楚大宝宝皱了皱小眉头,“娘亲,我想吃烧鸡肉烧羊肉,不要吃这个。” “这个是补身体的。”河虾太小,上面又有油,林寒担心夹不住,递给他一汤匙,“用这个吃。连虾壳一起吃下去。” 大宝宝眉头紧锁,“虾壳也吃?” “大宝宝,虾壳酥脆,好吃。”楚玉见他爹夹一个,也迫不及待夹一个尝尝,“特别是虾头,贼香。” 小孩看一下他大兄,见他也在吃,接过汤匙挖一个放入口中——外酥里嫩。小孩惊着了,“好香啊。” “这么两盘用掉两勺油,不香才怪。”林寒说着,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立即明白她什么意思——吃完多锻炼。 放在以往,楚修远直接装不懂。然而,背成紫黑色,楚修远不敢不放在心上。 此后每天早上练大半个时辰,晚上走小半个时辰,偶尔还求林寒给他刮痧。 古人寿命短,楚修远又比林寒大十岁,林寒自然希望他爱惜身体。所以楚修远主动求她,林寒也没故意刁难他,每次都认认真真给他踩背、刮痧。 锻炼加调养,一个月后楚沐回来,惊奇发现他叔父好像比去年还精神。 楚沐绕着楚修远转三圈,确定他叔父还是他叔父,就忍不住问,“你吃了返老还童丹?” “瞎说什么。你婶婶根据医理给我调理的。”楚修远道。 楚沐:“喝药?” “不是!”楚修远微微摇头,“是药三分毒。你婶婶每晚都让我用艾草泡脚。还跟人学的刮痧,每十天给我刮一次,我的肩都软了。不信你摸摸。” 楚沐伸手捏捏,“是比以前软了。刮痧不是病人用的吗?没病也可以用啊。” 楚修远点头,“你婶婶打算请个医者来给我拔罐和艾灸。你要不要一起试试?你婶婶说艾灸气味重,打算把东边客院收拾一下,在那里面灸。” “爹爹,我要!” 大宝宝跑过来。 楚修远连忙扶着他,“什么你就要?” “拔罐、艾灸,我也要。”小孩大声说。 楚沐:“你还小,别跟着添乱。” “我不小,我娘说的。”小孩说着,突然想到这事没必要跟他爹和沐哥说,直接问他娘亲就行了。他现在可是他娘亲的小老师。想到这儿,小孩就往屋里跑,“娘,我也要拔罐、艾灸。” 楚沐不禁说,“你要也没用。” “不行!” 林寒的声音传出来。 楚沐乐了,高声道,“大宝宝,听见了吗?” “娘亲偏心,偏的没边了。”小孩大声说。 林寒好笑:“我偏谁了?” “你偏爹爹!爹爹腿抽筋,你就给爹爹做河虾。我想吃螃蟹炒年糕,你都不给我做。爹爹不舒服,你给他治病,都不给我瞧病。”小孩气咻咻说完掉头就走,到门口又不甘心,停下来瞪着眼睛看着林寒说,“我不喜欢你了!” 林寒好笑,“娘还没说完,你就说这么一堆,看来是真生气了。” “我很生气!”小孩哼一声,就往外走。 林寒:“不想听我说完?” 小孩不由得停下。 林寒:“楚白白,你才七岁,离成家立业还有十几年,我不把你爹爹伺候好,他一病不起,娘拿什么养你们?再说艾灸,你是可以灸,但一次要半个时辰,还会灸出一身汗,你能撑住吗?” “我——我可以!”小孩道。 林寒点头,“那我改日多找两个医者。你大哥和二哥呢?问问他们要不要灸,免得也埋怨我偏心。” 小孩想也没想就说,“他们不用!” 林寒想笑,“你没问就知道?”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我知道。” “可是我不知道。”楚玉从西边房里出来。 小孩的脸色变了,就想找他娘亲求救,然而,觉得这样太怂,不像个小男子汉。便抬头挺胸,“你写食谱写傻了,啥都不知道。” “可惜我还知道揍你。”楚玉摩拳擦掌。 小孩慌忙往屋里跑,“娘亲,救我!” 林寒抓住他的胳膊问,“你说如果你哥把你揍哭,娘是训他还是向着你?” “向着我啊。”小孩脱口而出。 楚玉脚步一顿,立在门外,指着他,“那就过来让我揍一顿,看看娘向你还是数落我。” “凭啥啊?”小孩死死抱住林寒的胳膊,歪着脑袋说,“我又不傻!” 随后过来的楚扬道,“你就是太聪明了。” “大哥也觉得我聪明啊?”小孩笑了,笑的还挺不好意思。 楚扬顿时觉得上气不接下气,思索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对林寒说,“娘亲,我们也想试试。” 林寒:“那就把两张榻合二为一,你们几个并排躺着。” 楚沐闻言不禁问,“什么时候?” “找到好的医者再说。城里那些医馆里的坐堂大夫多半是庸医。”林寒道。 楚沐:“何必这么麻烦,找陛下借两个便是。” 林寒有这么想过,但她觉得烦,“一个月两次,你不觉得烦?” 楚沐想问,怎么还要两次。随即想到楚修远刚才说一个月三次,连忙把话咽回去,“这么频繁是挺烦的。那我听婶婶的。” 林寒:“你要是娶个媳妇,把你媳妇教会了倒也不麻烦。想刮痧随时刮痧。想艾灸随时艾灸。” “为了这个还特意娶个老婆回来?”楚沐连连摇头,“我宁愿不做。” 楚修远想说,娶老婆的好处当然不止这一个。至少冬天睡觉怀里暖呼呼的。但几个孩子和林寒都在,借给他个胆子也不敢说啊。 楚修远索性问,“关东的大米如何?” “关东大米?”楚沐愣了愣,反应过来忙说,“我刚才就想跟你说。婶婶说中了,那边的米比咱们以前吃到香,而且蒸出来的米饭晶莹剔透。对了,我带来几百斤,就在马车上,咱们晚上试试?”看向林寒。 林寒:“脱壳了?” 楚沐摇头,“懂农事的人跟我说,吃之前再打下来脱壳。” “那今天吃不成了。”楚修远道。 楚玉不禁问:“为什么啊?” “米粒都还在稻谷上面,打下来再把稻壳弄掉得一两个时辰。再说了,咱家也没舂米机。”楚修远道。 林寒:“打年糕的那个就可以把稻谷打下来。明儿再试试把。我让庖厨杀只鸡,咱们今儿先吃土豆炖鸡、土豆丝饼和酸辣土豆丝以及干锅土豆。” “怎么全是豆子?”楚沐抬头看了看天,太阳都要落山了,“吃这么多豆子,晚上还睡得着吗?” 楚修远笑了,“不是豆子。长得像黄豆,但有红芋那么大,你婶婶种的。早就可以挖了。你婶婶想等你回来再吃,所以就一直没挖。” 楚沐闻言有点不好意思,“干嘛还等我啊。又不是一顿就吃完了。”随即就忍不住问,“在后面?” 三个孩子转向林寒。 林寒点头。 楚大宝宝忙问:“现在挖吗?” 林寒再次点头。 小孩忙说:“我去拿锄头。” 楚玉跟着说:“我去拿篮子。” 楚扬追上两个弟弟,“等等我。” 楚沐就想过去,楚修远按住他的肩膀,“先去洗洗换身衣裳,没那么快。” “吃过饭再洗。”楚沐对土豆很是好奇,不容楚修远再次开口,就去追他三个弟弟。 主院瞬间只剩林寒和楚修远两人。 楚修远笑着问:“咱们是过去看看,还是坐享其成?” “去看看。那东西跟红芋一样脆,让大宝宝挖,他能直接在地里炖土豆。”林寒说着往东边去,到门口看到几个厨子坐在庖厨院门外闲聊,就把他们叫过去。 林寒一边盯着几个孩子挖土豆,一边教厨子做菜。 有了土豆饼,晚上就没准备主食,除了土豆之外,就准备两个素菜。因为林寒总觉得他们会喜欢可软可硬的土豆。 事实也是如此。两个素菜除了林寒无人问津。直到土豆快吃完了,楚修远和楚沐不好意思跟三个小的抢,叔侄俩人才“临/幸”清炒时蔬。 土豆易消化,这次几个孩子吃撑着,林寒没再数落他们。 容他们歇一会儿,林寒就让他们去洗漱,随后谁回谁屋歇息。 次日上午,楚修远和楚沐进宫,几个孩子上学堂,林寒吩咐家丁弄五斤米,就带着丫鬟去东市找会艾灸和拔罐的医者。 林寒担心被糊弄,先在东市转一圈打听个七七八八,才去医馆找人。 十月二十四,休沐日,林寒和医者约定的日子。一大早林寒就命丫鬟点两个火炉送到客院。 巳时左右,医者过来,客院正房已暖烘烘的,两大三小进去直接脱掉上衣。 医者挨个给他们刮痧、拔罐,随后就把放在木盒里,且已点燃的艾柱放在他们腰上,然后又用布把他们的身体包起来,静静等待艾柱燃尽。 然而,片刻大宝宝就哼哼唧唧,“爹爹,我热。” 医者闻言忙问:“是不是烫?” “不烫。”小孩皮肤细嫩,医者在木盒下面放了好几层布,大宝宝没感觉到烫,“我热。” 医者点头,道:“是热的。热出一身汗就舒服了。” “那我还不如练武呢。”大宝宝挣扎着要出来。 林寒不放心又不好进去,因有楚沐在,所以一直在门外守着,闻言便说,“大宝宝,当初怎么答应娘的?” 小孩瞬间老实下来,“娘亲?您也在?” “我猜到你会反悔,一直在外面等着你呢。”林寒道,“既然不想做个言而有信的男子汉,就出来吧。” 小孩明知这是激将法,却不得不吃,“我才不!” 楚修远:“那就闭嘴!睡一觉就过去了。” “可是,我睡不着。”小孩苦着脸说。 楚沐不禁说,“你越是这么想越睡不着。你要想这是为你好,他们还是你娘亲亲自去请的人。还想出去吗?” 小孩不想辜负他娘亲的一片心意,轻微摇一下头。 楚修远瞥到了就说,“夫人,这边味重,你回去等着吧。” 大宝宝不闹,林寒就知道可以回去了。但又怕大宝宝又反悔,便没吭声,悄悄退出去。 两炷香后,汗水一滴一滴的往外冒,大宝宝能清楚地感受到汗出来又流下去,果然想让医者把艾灸箱撤掉。 然而,一想娘亲就在门外,小孩握紧要拳头,要紧牙关,又撑了两炷香,医者说他不用灸太久,才敢让医者把艾灸箱移下去。 小孩用林寒给他准备的面巾胡乱擦擦身上,套上衣裳就往外跑。 “楚白白,出什么事啦?” 小孩猛地停下,抬头看去,太子随皇帝商曜进来,“你们咋来了?” “我们怎么不能来?”商曜见他头发湿了,“这是干什么去了?大冬天也能热一身——咦?你身上什么味儿?” 小孩抬起手臂嗅嗅,“好臭啊。” “掉你家鸡窝里去了?”商曜问。 小孩忙说:“才不是。我——我刚才艾灸房里出来。” “陛下,太子。”林寒从内院出来。 大宝宝立即说:“不信问我娘亲。” 林寒点头,随即说:“夫君近日抽筋,肩膀不舒服,妾身就请几个医者给他刮痧、艾灸调理一下。这都快中午了,您是路过,还是特意来的?” 小太子抢先说:“我们从宫里来的。舅母,舅父说你家有好吃的。是什么好吃的啊?” 大宝宝接道:“土豆。在地窖里。我让丫鬟挖几个做给你尝尝。对了,还有年糕,你吃过吗?” 太子点头,“吃过。粘米做的啊。” “不是咱们以前吃的那个啦。”大宝宝拉住太子的胳膊,“我带你去看。我家人打了好多。娘亲说天气冷,可以放一个冬天慢慢吃。” 商曜等着俩孩子拐去庖厨,就转向林寒,似笑非笑,“楚夫人,不打算解释解释?” “陛下,微臣可以解释。”楚修远匆匆出来。 商曜乐了,“你不是在什么艾灸?” “好了。”皇帝驾到,楚修远哪敢躲在屋里“享受”,“陛下,外面冷,先进去。” 商曜瞪一眼林寒,就往里面去。 林寒撇撇嘴,转身往庖厨去。 商曜听到脚步声不对,回头一看,果真只剩楚修远一人,顿时气笑了,“你这个夫人,朕心服口服。” “陛下,年糕那东西吃了胃不舒服,臣才没敢讲。”楚修远道。 商曜:“不就是像那什么糍粑一样?” 楚修远:“真不一样。”犹豫片刻,让等候差遣的小丫鬟去拿一个。 片刻,年糕到商曜手中,商曜往方几上一扔,砰地一声,商曜吓一跳,“这东西可以吃?”不禁看向楚修远,“这不是石头?” “不是。切成薄片遇热就软了。但因为这个打的很实在,所以臣一次也只敢吃一碗。”楚修远道。 楚修远的食量比商曜大。 商曜听他这么一说,反倒不再生林寒的气,“艾灸如何?” 刚刚灸好,楚修远没法形容,干脆把林寒给他刮痧的第二天的感觉说出来,末了就说:“陛下回去可以试一下。臣觉得这一通下来,脖子都轻松多了。” “父皇,父皇,舅母说,她做的年糕和种的土豆给咱们一半。”小太子欢天地喜跑进来。 商曜看到那高高的门槛,连忙提醒,“小心!” “孩儿看到了。”小太子一步窜到他面前,“父皇,可以给母后和阿姊一点吗?” 商曜微微颔首。 小太子眉开眼笑,“谢谢父皇。”说完就要出去。 商曜拉住他的胳膊,“别急。你舅母就没说她缺什么?” 小太子不明白,“缺什么啊?” ※※※※※※※※※※※※※※※※※※※※ 当时设置抽奖的时候,就没想到七夕竟然还没过去,早知道就设在今天了 劫富济贫 商曜想一想, “比如买粘米花了很多钱,府上没钱了。” 小太子使劲摇了摇头。 商曜:“有没有说要红芋?你舅母今年只种了一点红芋,还没吃完?” “舅母没说。”小太子想想, “舅母让厨子把,把两只鸡胸口的肉剔出来,做糖醋鸡肉, 剩下剁开跟土豆一起炖。父皇,楚白白说他饿了,让厨子给他做大白菜炒年糕。舅母让厨子做两份, 其中一份给孩儿。父皇,孩儿想去看看。” 商曜松开他, “中午还要吃菜和肉, 不可食太多。楚扬和楚玉倘若也想尝尝,分他们一些。” “孩儿遵命。”小太子说完就往外跑。 商曜转向楚修远,“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无利不起早,非奸即盗?” 楚修远苦笑:“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所以她这次不要钱不要粮,想要什么?”商曜直接问。 楚修远:“每年开春芙蓉园里都会长出一些果树苗?” 商曜微微颔首。 楚修远:“夫人要那些树苗。” “要那东西?”商曜皱眉,“那些树苗最快的也得种上三年方能结果。她的脑袋被你家驴踢了?” 楚修远呼吸一窒, “陛下……”林寒终归是他夫人, 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不好吧。 商曜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因楚修远没说实话, “她要树苗做什么?” “在臣府里种一年, 拿去西市卖。”楚修远道。 商曜顿时无语又想笑, “亏她想得出来。修远, 你乃我朝大将军, 夫人卖树苗, 这事要传出去,老百姓会怎么看你?” 楚修远也担心这点——与民争利啊。 可是林寒说她“劫富济贫”,楚修远也没法反驳,“臣府里适合种果树,夫人的意思是在臣府里养的旺盛一些,送去西市卖给城中的官员和商户。老百姓不会光顾,也不可能知道幕后之人是夫人。” 商曜:“一棵石榴,不不不,一棵红色樱桃树,她打算卖多少钱?” “二三十文。”楚修远说着,连忙补一句,“夫人的意思先定高一点,没人买也不降价,卖一棵樱桃送一棵石榴树。” 商曜乐了,“是你夫人。十年如一的这么爱财。” “陛下同意了?”楚修远问。 商曜不想同意,因担心老百姓知道后骂楚修远,都已是大将军万户侯,还让自个夫人卖树苗,也不怕贪太多撑死。 可是林寒要的树苗,不是芙蓉园的工匠精心培育的,而是只能当柴火烧的杂苗。商曜又不好不同意,“朕不同意,她是不是派人在芙蓉园门外守着?” “那倒不至于,只会把土豆全做成土豆粉。”楚修远道。 商曜心梗,“……她敢!?” 楚修远提醒他皇帝姐夫,“夫人不敢,可只有她知道怎么种啊。那东西不用育苗。” 商曜眉头微皱,“你不知道?” 楚修远知道也不敢说实话,不然林寒非得挠他脚心不可,“家里大小事都听她的,臣很少过问。再说了,平时臣上午多是呆在宫里,到中午回来她都把土豆种下去了。” 商曜想到楚修远手上的事颇多,倒也不揪着他不放,“让你夫人自己来跟朕谈。” “您不怕被她气得吐血?”楚修远试探着问。 商曜噎了一下,很想硬气的说不怕。可是林寒那个混不吝的真敢。跟她一般见识,没必要。不搭理她,他堂堂一皇帝又觉得憋屈,便要跳过这个话题。 忽然想到不对,商曜忙问:“她怎么知道芙蓉园的果树苗多的往外扔?” “有次和夫人聊到园里的水果,臣随口说一句被鸟啄烂的果子都是直接埋地下当肥料。过个几年果子没了,只剩果核长出来的树苗多的都要往外扔,夫人就说扔了不如给她。”事情过去多日,楚修远记不大清楚,只能大致说一遍。 商曜:“你夫人整天呆在府里,真委屈她了。” 楚修远连忙往外看。 商曜挑眉,“这话也说不得?” “不能让她听见。”楚修远压低声音说,“夫人闲着没事就念叨匈奴怎么不来,好让臣请命出征,然后把她也带上。微臣这一两年恨不得天天祈求上苍,一场大风把匈奴刮到漠北,永远不要来才好。” 商曜听愣住,“她——她一个女子要随你出征?” “不止随臣出去,还要自己带领一支队伍亲自杀敌。”匈奴不可能就此安分下来,所以这事早晚要说。在楚修远看来到跟前再说,不如提前坦白,他皇帝姐夫也好有心理准备,“微臣同她说不可能,但瞧她的意思女扮男装也要出去一趟。” 商曜闻言反倒笑了,“你夫人哪是要随你出征,分明想出去玩。你要做的是抽空带她出去走一走,而不是每到休沐日就让她给你做吃食。” 楚修远顿时后悔没直接说,林寒要灭了匈奴一劳永逸,“下次休沐臣同夫人出城看看。倘若她还要去,臣又当如何?” 商曜想想,“让她来跟朕谈,顺便立下军令状。” 楚修远心说,就凭林寒会引雷术,别说军令状,这世上就没有她不敢立的状。 “陛下——” “父皇!” 楚修远连忙把话咽回去,扭头看去,小太子端着碗进来,身后还跟个楚大宝宝。 商曜惊讶,“这么快?” 楚修远解释,“年糕本是米蒸熟敲打而成,在锅里热一下便可食用。” “是的。舅母说软了就可以吃啦。”小太子把碗和银汤匙递给商曜,“父皇尝尝。有醋,酸酸的,可好吃了。” 商曜接过去。 楚修远转向大宝宝,“不给你爹我尝尝?” “这是娘给我做的。”小孩说着,移到他爹爹对面,才把碗放下。 商曜险些呛着,连忙把嘴里的年糕咽下去,“白菜爽口,鸡蛋香,年糕软而有嚼劲,不错。你吃吧。” 小太子没接,“父皇再吃点。” 商曜又舀一勺送入口中,太子才把碗和勺接过去。 商曜笑看着想揍娃又拼命忍着的小舅子,“这孩子不孝啊。”瞥一眼大宝宝说道。 大宝宝抬头看了看,发现皇帝陛下好像说他,“老师说父慈子孝。爹爹不慈,我才不要孝。” 商曜惊着了,“你竟然知道父慈子孝?” “我知道的可多了。”大宝宝脆生生说道。 楚修远担心他皇帝姐夫看出大宝宝天资过人,不敢再让他说下去,“我怎么不慈?” 大宝宝见他爹爹竟然还敢问,放下汤匙,双手撑着方几,瞪着眼睛看着他,“我小时候娘亲天天陪我踢蹴鞠,现在天天陪爹爹。我小时候娘亲都是问我想吃什么。现在都是问爹爹要吃什么。 “我小时候娘亲都是看着我睡着才出去,现在只会说,我和你爹爹要睡觉,你们也睡吧。”顿了顿,“要不是爹爹,娘亲才不会这么对我,不是不慈是什么?哼!”抓起勺子继续吃年糕。 楚修远尴尬了。 商曜乐了,“大宝宝,你说小时候小时候,是不是现在长大了?” 大宝宝使劲点一下头,“我是大宝宝。” 商曜越发想笑,“大宝宝都不用娘亲陪。绎儿如今都是自个住在东宫。” “是呀。大宝宝,我都不跟母后住啦。”太子接道。 大宝宝想一想,“可是我没爹爹大啊。”放下汤匙比划一下,“爹爹比我高这么多,这么多还跟我抢娘亲。我一辈子都不喜欢爹爹。”瞪一眼楚修远,再次拿起汤匙吃年糕。 楚修远气笑了,“你娘亲可没给我做年糕。” “娘亲给爹爹做土豆烧鸡了。”大宝宝不假思索道。 楚修远提醒他,“你也喜欢吃鸡肉。” “我不喜欢吃带壳的虾,娘亲要我吃。”大宝宝道,“都是因为爹爹。爹爹不喜欢吃的东西,娘亲从不让爹爹吃。” 楚修远闻言想打娃,“吃的时候你可以不是这样说的。” “那是——那是我,我不想娘生气。”小孩歪着头,看着他爹爹,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尽管说,我不怕你。 商曜许久没见过敢跟父亲叫嚣,且无理也能搅三分的小孩,又忍不住笑了,“什么带壳的虾?” “臣的腿抽筋,夫人是说因为骨头里面糠的跟糠萝卜一样,要吃点东西补一补。大骨头,虾、海菜和木耳都成。前些日就买了一些河虾,用油爆炒的。夫人说补骨头的东西都在虾壳上,让他吃下去,他吃的忒欢实,今儿又说不喜欢。”楚修远真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六月的天也没他善变。”说着不禁瞥一眼小孩。 小孩又哼一声,“爹爹不要说我听不懂的话。爹爹要说娘偏不偏心。” 楚修远正想说什么,看到林寒,“你娘亲来了,让你娘亲说。” 小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说就说。娘亲,你偏不偏心?” “什么偏不偏心?”林寒下意识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深处是指指向他自己。 林寒瞬间明白,“你最近怎么总跟你爹过不去。”不待小孩开口,“偏心这事不该你来说,你爹也不该说,应当让大宝和二宝来说。” “说什么?”楚扬回房换身没味儿的衣裳,出来就听到这句。 林寒瞥一眼大宝宝,“又说我偏心。” 楚扬点头,“娘亲是很偏心。” 大宝宝笑了,看向他爹爹,我看你还怎么说。 楚扬见状也想笑,“太疼大宝宝。我和二宝也喜欢吃年糕,却只有他一人有。” 小孩脸上的笑凝固,“我——太子也有!”抬手指向太子那边。 楚扬:“太子是咱家的客人,当然要拿好东西招待他。你是吗?” ※※※※※※※※※※※※※※※※※※※※ 抽奖是系统抽的,不是作者。如果两次都没抽到,我尽量写到下月月底,再搞一次抽奖,增添人数(系统抽奖每月只能一次,扣款是从作者账号里扣) 死不悔改 大宝宝张口结舌, “我我——我比太子小,我还是个小孩子。” 商曜扑哧笑出声来。 楚大宝宝困惑不已,他说的话很好笑吗。 楚修远真不想提醒他, “说大宝宝的是你,说是个孩子的还是你,你都不觉得自己反复无常?” 反复无常大宝宝懂, 但他不想懂,因为他不喜欢这个词,“娘亲就是偏心, 就是偏心!” “你给我适可而止吧。”楚玉指着他说,“我写食谱, 娘亲都不让庖厨给我做吃的。你画食谱, 画一张给你做两道吃的,我都没说娘偏心,你还好意思开口。以后再敢说偏心,听到一次揍你一次。” 小孩害怕,可是又不想被看出来,就梗着脖子问,“凭啥?” “凭你在吃年糕, 我和大哥只能看着。”楚玉面上很生气, 其实都是装的。 楚玉卖过瓜,卖过红芋, 天天跟老师上课, 偶尔还自己找书看, 是个见多识广的孩子, 该懂得早懂了。比如世间多数亲生母亲都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 或者说, 很少有人意识到当娘的要一碗水端平。可是林寒身为继母, 却一直努力做到这点。 楚玉和楚扬很感动,大宝宝偶尔闹着要吃烤鸡肉,要出去玩,楚玉和楚扬都离他远远的——免得娘为难,大宝宝再嚷嚷娘偏心他们。 然而,楚玉万万没想到,大宝宝反倒嚷嚷起娘偏心爹。 熊孩子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娘和爹才是一体的,其次才是孩子。 看到大宝宝“死不悔改”的样儿,楚玉觉得他真不知。 楚玉见小孩不敢吭声,索性加一句,“我没吓唬你,不信走着瞧。” 商曜很想知道小孩会怎么反驳。 小孩眨了眨眼睛,仰头问,“娘亲偏心爹爹,你咋不说爹爹?” “爹爹没说娘偏心。”楚玉道。 小孩立即接道,“娘亲对爹爹最好,爹爹才不会说。娘亲对我最好,我也不会说。” 楚玉噎住了。 林寒此时不适合出面,连忙给楚修远使眼色——快帮帮二宝。 然而,此时此刻楚修远只想揍楚大宝宝——三个太子也没他一个难缠。 可是一旦动手,小孩就更有理由嚷嚷着林寒偏心,“大宝宝,你只看到你娘偏心我,怎么就没看到你娘偏心你们?” 小孩不假思索,道:“娘没有偏心我们。” “咱们一样用晚饭,你们晚上饿,你娘命厨子给你们做鸡蛋饼,我只能喝水,还没有?”楚修远不待他开口,“早上你们仨一人一个煎鸡蛋,我的是淡而无味的白水煮蛋,我说你娘偏心了吗?” 商曜很好奇喝水是怎么一回事。但当务之急是收拾大宝宝,所以就把想问的话咽回去,静静地等着大宝宝反驳。 大宝宝的嘴巴动了动,犹豫好一会儿,弱弱地说,“爹爹又没说要吃鸡蛋饼和煎鸡蛋。” “你爹我说了,可你娘说我都是当爹的人了,不该跟你们攀比。”楚修远盯着他,“我和你哥的意见一样,你娘是偏心,但是偏心你。不如这样,以后咱们相互监督。 “比如去东市买蹴鞠,一人买一个。你的踢坏了,你娘亲给你买一个,就要再给我们买一个。给你做年糕,也得给我们做一碗。如何?” 小孩想说不如何。 然而,说出来就等于他承认娘亲偏心,“爹爹,我是小孩,不可以和我比。” “小孩可不会这么说。”商曜实在忍不住,“大宝宝,你就承认吧。” 小孩好奇不已,“承认啥呀?” 商曜:“只想你娘疼你一个。但这是不可能的。你也别指望能闹得你爹松口,结果只会气得他想揍你。” 小孩的嘴巴动了动,“我——才没有气爹爹。 “没气我,那你还说你娘对我比你好?”楚修远瞪着眼问。 小孩张了张口,拿起汤匙,“我的年糕凉了,我吃年糕。” “楚大宝宝,又想逃避?”楚修远说着,见他充耳不闻,“二宝,去拿笔墨纸砚,给他记下来,下次再忍不住拈酸吃醋,一个月不准吃鸡肉。” 小孩停下来,抬头看了看他爹爹,犹豫片刻,“我才不会中计。” “这不是激将法。”楚修远道,“是提醒你做人要言而有信,不可说过就忘。” 小孩连忙找他娘亲。 林寒:“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答应就不可以反悔。” “我没有答应。”小孩连忙说。 商曜乐了,“可是你也没说不行。不可以的反义词正是可以。” 楚修远接着问:“是听你娘亲的话,亦或过两天再大声指责你娘亲偏心。” 小孩下意识想反驳,忽然发现不对劲,“我没有怪娘亲。” “你是没有。你想让我跟你娘亲说,对你一人好。”楚修远很是不客气地点出他的小心思,“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你娘亲先是我的妻,其次才是你娘。论先后也得对我好一点。事实上是对你最好,你还不满意?是想让我揍你一顿,还是让你二哥揍你?” 小孩理屈词穷,哼哼唧唧,“签就签,谁怕谁!”说着起身朝他爹爹走去。 商曜撑着下巴笑了。小太子低下头抿嘴偷笑。 楚修远摸摸小太子的脑袋——不可以笑出声来。 小太子伸手捂住嘴巴,直到大宝宝签字画押才松开,“给我看看。” “不行!”小孩脱口而出。 太子:“为什么?” “这是我的。”小孩认真说。 小太子正想说,他不看了。心底突然冒出个主意,“我帮你看看舅父有没有骗你。” “骗我?!”小孩转向他爹爹,不敢相信,爹爹言而无信!? 小太子见状,忙说,“有的字你不认识,我帮你看一遍,再交给,交给你娘亲保管,舅父想改都改不了。” 小孩仔细想想,他太子表哥说的极有道理,“快帮我看看,鸡腿分你一半。” “鸡腿都剁碎了,哪来的整个的?”林寒问。 太子转向他,对呀,哪来的整个的啊。 “没有鸡腿有鸡腿肉,我给你找鸡腿肉。跟土豆一起炖的鸡腿肉最好吃了。又香又嫩的,我一顿都可以吃,吃四个。可惜娘不准我吃那么多。”小孩说着,还瞥一眼林寒,满脸的幽怨。 林寒气笑了,“你和你大哥、二哥还有你沐哥,总共四个人,庖厨杀两只鸡,四只腿一人一个,你全吃了,他们吃什么?”指着他手里的纸,“刚签字又想抱怨娘偏心?” 小孩看了看白纸黑字,抬手塞给太子,“给你,我不要了!” “不要什么?”商曜故意问,“我没听清,不要脸了?” 小孩忙说:“不是!” 商曜:“那是不要什么?签了你的名字,说不要就不要,是不是因为你这个小孩不值钱,连累你的名字也不值钱,说丢就丢。” 小孩慌了,“我才不是不值钱。” “你刚才说什么?”商曜朝太子那边努一下嘴。 小孩想一下,就被他想到,“太子说他帮我看一下。我不给他,他咋帮我看啊。” 太子很想提醒他,你的原话是“不要”,但大宝宝定会反驳,太子干脆苦着脸说:“你戳到我的手,我不想帮你看。” “我的鸡腿肉都给你。”小孩不假思索道。 小太子在宫里吃肉吃腻了,比起鸡肉他更想尝尝土豆,“叫哥,我就帮你。” “叫你啥?”小孩没听清。 林寒开口道:“太子比你大两岁,你应当喊他哥哥。”顿了顿,“就像你大哥二哥一样。” “我要喊你三哥吗?”小孩一听喊哥不吃亏,就很好奇地问,“还是像沐哥一样,我要喊你绎哥啊。” 小太子眉头微皱,“一哥?太难听,我不要。” “那我喊你什么哥?”小孩也忍不住皱眉,他怎么这么麻烦啊。 商曜看着俩孩子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不禁乐了,“喊他太子哥。” 大宝宝没有喊,而是等太子表态。 太子点头。 大宝宝立即喊,“太子哥哥,帮我看看吧。这样行不行?” 小太子眉开眼笑,“行啊。” “我们去那儿。”小孩拉着太子的胳膊往旁边游戏室拽,离他爹爹和两个哥哥远远的。 此时楚沐已出来,见状忍不住说,“以前见他那么爱哭,还以为长大得是个怂包。没想到这么点脸皮就快赶上护城墙。” 林寒点头,压低声音说:“我起初也有过这种担心。听人说孩子三岁前不记事,四五岁的事只能记住一点,这两年才敢吓唬他。”转向楚修远,“过两年大了,再不听话直接揍。” 楚修远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商曜不禁往西边看一眼,“那小子怕是得跟你对打。” 林寒:“那样正好,让他看看他跟夫君之间的差距,也不会今儿见识到他的厉害,害怕又佩服,过几天忘记又故态复萌。” 商曜顿时忍不住同情楚大宝宝,继而一想小孩这么点都敢跟他爹杠,林寒和楚修远再不厉害点,都不用等到他弱冠,过个十年八载他就能飘上天。 思及此,商曜放弃同情小孩,问林寒,“你那个土豆还需多久?” “有土豆炖鸡、炒年糕、土豆饼、土豆丝、干锅土豆片以及炸土豆条,多久妾身也说不上来。那个炸土豆条是他们第一次做。”林寒一股脑儿把菜名报出来,是怕商曜等得不耐烦。 商曜一听这么多,当真不着急,看到丫鬟送来一碟葵花籽,便抓一把,又让丫鬟给他找个小碟子,剥瓜子打发时间。 说起葵花籽,商曜喜欢吃,所以芙蓉园今年种有上百株。但林寒说一把瓜子相当于一块红烧肉,商曜又不敢多吃,不但每宫赏几斤,还给楚修远几斤。不过,那几斤早被几个孩子霍霍了。 商曜捏一个尝尝,就知道不是他园子里种的,“修远,你们家的地儿怎么收拾的,怎么种什么都比朕那边的香。” “这事陛下得问夫人。”楚修远实话实说。 商曜转向林寒。 林寒当然不能说她的种子来自神秘莫测的空间,“妾身的这个用肥料了。陛下的那个用了吗?” 商曜只知道吃,哪管底下人怎么种,“这个朕还真不清楚。” 林寒:“前面果树林里有两个石槽,平时就用来养鱼。但那水都是无根之水——” “等等,什么无根之水?”商曜忙问。 楚修远笑了,“陛下别听她瞎说,就是雨水。那石槽满了,臣府里的奴仆就舀出来浇菜。要是许久不下雨,那石槽里的水要换也不浪费,舀出来浇瓜果蔬菜。”顿了顿,“夫人是不是想说咱家的水跟陛下的不一样?” “当然。”林寒半真半假道,“那水里有鱼的粪便,浇在葵花根上便是肥料。” 商曜闻言也觉得她瞎说,“那才多点?你跟朕说实话,赶明儿芙蓉园种剩下的果树苗也归你。” 林寒眼中猛一亮。 楚修远顿时想起身走人。 然而,没等他付诸行动,楚沐已站起来,拉着他大堂弟和二堂弟去旁边游戏室找楚大宝宝和太子殿下。 商曜朝楚沐那边抬了抬下巴,“看见没有?林氏,你侄子和儿子都听不下去了。” 林寒不禁叹了一口气,“他们又错过一次了解我的机会。” “婶婶,我们听得见。”楚沐开口。 林寒噎了一下,“那我就小声点。”话虽如此,却没刻意压低声音,“西南夷陛下了解多少?” 商曜仔细想想,“山多地少人稀。据朕派往西南夷的人来报,那边好些地方的人坦胸赤脚,同野人无异。” “但有些地方跟咱们一样,但比中原百姓贫穷?”林寒问。 商曜点头,随即猛地转向她,“你有办法?” “妾身听说过一个办法。”林寒道。 楚修远:“夫人,直说便是。” 林寒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大宝宝刚刚用的笔墨纸砚还没收起来,就拿一张纸画出梯田的形状,“这样种稻,然后在稻田里撒一些鱼苗,据说草鱼长得快?” 楚修远点头。 林寒:“稻花落到水里喂鱼,鱼还可以吃里面的虫或草,而它们排出来的东西可以肥田。如此一来,待稻成熟,鱼也长大了,稻谷还比以往见的多,可以说一举两得。不过——” “还有什么?”楚修远忙问。 林寒笑了,“不是坏事。妾身听说高手在民间。民间的聪明人说不定已经这么做。陛下要是查到有人这样做,可不能觉得妾身贪功。” 商曜嗤一声,“朕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西南夷那边若能自给自足,朕即使知道这是别人的主意,也不介赏你——百金!”说出来不禁庆幸,幸好收的快,不然就变成千金了。 好在林寒没看出来,继续说,“陛下可以先让江南的官吏试一下,稻田养鱼可行,再推广到西南夷。免得百姓养死了,反而怪你这位皇帝不知民间疾苦瞎折腾。” 这点商曜倒没想到。正准备开口,瞥到门口多出一丫鬟,仔细看去,正是林寒的大丫鬟红菱,“何事?” “启禀陛下,饭菜好了,是现在摆饭还是再过会儿?”红菱说着,看向林寒。 商曜是皇帝又是姐夫,林寒自然不敢自专,便等他示下。 林寒没种过稻,楚修远只种过小麦,商曜想想觉得跟他们谈论“稻田养鱼”,不如回去找大司农以及他下面的官吏聊聊。 “朕饿了,摆饭吧。”商曜说着,起身喊太子,“绎儿,别玩了,过来洗手。” 小太子把大宝宝的“卖身契”折好给林寒,就冲大宝宝招手,“跟哥去洗手。” “你又不知道在哪儿。”大宝宝跑过来,“这里是我家。” 太子:“你家我也知道。你家有几棵果树我都知道。”说着,停下来。 大宝宝疑惑不解,“干啥啊?” “楚白白,你家还有红果果和板栗吗?”太子好奇地问。 小孩想了想,“好像还有。”转头就喊,“娘,咱家的板栗呢?” “在庖厨。绎儿想吃?”林寒问。 商曜不待他开口就说,“用膳!” 小太子顿时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林寒也没再说下去。 未时左右,四个孩子跟着楚沐去西边房里睡觉,林寒就让厨子给几个孩子做一盘糖葫芦和两盘炒板栗。 府里有两棵板栗树,每年秋末以及冬天林寒都会让奴仆炒板栗,所以府里不但有一口用来炒板栗的铁锅,还有一袋干净的石子。 林寒吩咐下去,半个时辰,几个孩子醒来,板栗的香味就飘到主院。还想再睡个回笼觉的孩子们顿时睡不着,趿拉着鞋就往中堂这边跑。 商曜正在同楚修远下棋,听到脚步声抬头发现小太子衣冠不整,眉头紧锁,“出什么事了?” “板栗呢?”小太子往方几上看了又看,一个棋盘两个棋盒和数枚棋子,独独不见浓香的板栗,不禁吸吸鼻子,“孩儿没闻错啊。” 商曜气笑了,“芙蓉园的板栗刚收下来,朕就命人给你送一袋,还没吃够?” “他们不会做炒板栗。孩儿想念炒板栗。”小太子穿上鞋,走到商曜身边,“父皇,您就大发慈悲告诉孩儿,那板栗被您藏哪儿去啦。” 商曜朝他眼角戳一下。 小太子吓得闭上眼,发现他皇帝爹爹没打他,大胆睁开眼,看到他爹爹手指上有一粒眼屎。小太子的小脸一下红了,就跟林寒种的红富士似的。 商曜见儿子这么有趣,反而气消了,“还没炒好,在庖厨呢。” “太子,太子哥,你在哪儿干啥?板栗在庖厨呢。” 大宝宝的声音传进来。 太子一喜,连忙去跟他小老弟汇合,“谁告诉你的?” “香味是从那边飘来的。”小孩抬手指着东边,“你没闻到呀?” 太子经常过来,但他毕竟不住在府上,刚睡醒脑袋还是懵的,哪知道香味从哪儿飘来的啊。 “我们去吗?”小太子问。 楚大宝宝连连点头,“去呀。大哥和二哥都去了。” “那我们快去。”小太子道。 大宝宝摇了摇头,老神在在,“不急,不急。大哥和二哥不敢抢我的。” 小太子想想,“是的。舅母不在中堂,定是在庖厨。” 大宝宝再次摇头,“不是的。你忘啦?我中午签的那个,我不可以说娘亲偏心,娘亲也不可以偏心爹爹、大哥和二哥。” 小太子恍然大悟,哥俩慢悠悠往东边去。 商曜闻言不禁问,“还有这一条?” 楚修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没这个那混小子也不签啊。” “你们家这个宝宝不是只有小聪明。”商曜往外看一眼,两个孩子早走了,门外空空如也,“准备何时把他们送去太学?” 楚修远:“太学生年纪最小的十四岁,臣再急也得等他们年满十四。不然一进去就被当成稀有物围追堵截争相观看,凭大宝宝的脾气,还不得天天大闹太学。” 商曜想想那盛况,不敢想象大宝宝得把太学博士气成什么样,“这倒也是。”顿了顿,“好在太子见他耍赖只觉得好笑,没觉得他厉害,想跟他学。” 楚修远想起先前太子捂着嘴偷笑,不禁点头,“陛下——” “陛下,大将军,边关急报!” 突兀的声音传进君臣二人耳中,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循声看去,门房身后跟着一身着甲胄之人,而刚才说话的便是此人,楚修远慌忙起身。 商曜大步过去,忙问:“出什么事了?” “六百里加急。”那身着甲胄之人上前两步,呈上来一密封严实的信件。 商曜连忙拿过去,迟疑一下,扔给楚修远。 楚修远暴力拆开。 君臣二人同时开口,“匈奴?!” 门房和传令之人同时抬起头,眼中尽是不敢置信——这才多久匈奴又来,还让不让边关老百姓活了。 估摸着板栗该好了,慢悠悠走出来的楚沐正好听到格外熟悉的两个字,却又觉得不可能,便问:“谁?” “匈奴。”楚修远把那份急报递给他。 楚沐看到被抢掠之地竟在东北,惊得瞪大双目,“他们——怎么知道那边有粮?” 商曜冷笑,“大司农都不知道你去那边种水稻,直到你回来还以为你是去赈灾,你说匈奴人怎么知道的。” “内/奸?”楚沐摇头,“不可能。” 楚修远见他这样便知他想错了,“不是你的兵,十之有九是当地人。等等,你到那边有没有罢免或处决什么官员?” 楚沐想想,“官没有,倒是端掉两窝试图偷粮的强盗。难道是他们?” 商曜抬手制止他说下去,“就是他们!你到时正值青黄不接,当地百姓都得吃野草嚼树叶,那群人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可是百姓没粮,府衙粮库又是空的,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勒紧腰带。偏巧这时你这只肥羊到了,他们本以为可以饱餐一顿,到头来没抢到还把人折进去,却又不敢报复,只能借助外人。” 楚沐:“那边向来没匈奴,他们想找匈奴也不好找啊。” 楚修远摇头,“西北有费进,匈奴不敢冒进,再往西是高山,往北寒冷且多沙漠,他们只能往东北转移,因为那边有大片大片大草原,还没有名将镇守。” 楚沐转向商曜,“打?” 商曜冷笑,“朕刚找到改变关东百姓生活的法子,匈奴就迫不及待破坏,朕不但要打,还要打的他们在朕有生之年不敢来犯!” “这有点难。”楚沐忍不住说。 “不难!” 三人同时转身。 林寒从东厢房出来,笑着说:“很简单,但是有个条件,就怕陛下不敢答应。” ※※※※※※※※※※※※※※※※※※※※ 感谢在2020-08-24 13:00:00~2020-08-26 1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晶果、凉凉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422760 185瓶;安小言 80瓶;蛙声一片、每天都睡很早 60瓶;2908061、41778720 50瓶;可爱的毛毛虫 40瓶;呦呦 30瓶;等等、有风就要飞、23076978、会肥的橘子、3jrskv、暖洄、三儿丶、46125040 20瓶;不是凡人没得感情 12瓶;绒绒、茶叶蛋不香、哦、fioritta、vanvan、三丫头、fayboy223 10瓶;左僧伽 8瓶;carol23333、晓楼、嗜睡如命、史努比、coco、瑞雪兆丰年 5瓶;星星 3瓶;俢太、乐乐、茗茗、默爱 2瓶;安拉妖呗、火烧的大地、不瘦二十斤不改名、奶油蛋糕、不更新就打你呦、丽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偃旗息鼓 商曜乐了, “条件是你一同前往?” 林寒傻了,“您您——陛下您怎么知道的?”说着,不由地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为夫说的。还是今天说的。”潜意思我也没想到话音还没落, 你就要给陛下下套。 林寒尴尬了,“陛下,意下如何?” 门房和鸿翎急使皆在, 商曜想同意也不好当着他们的面松口,“不如何!”瞪一眼林寒就对那鸿翎急使道,“退下。” 鸿翎急使和门房退出去, 商曜便转向楚沐,“关东地形可否记得?” “还有些许印象。”楚沐道。 商曜转向楚修远, “去你书房。” 林寒疾步跟上。 商曜闻到女人用的脂粉香,回身看去,果然是林寒,“你来干什么?” 林寒:“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妾身跟过来自然是想帮帮忙。” 商曜气笑了, “你知道匈奴长什么样吗?” 林寒很是诚实地摇摇头, “不知道。但您若是让妾身随军, 妾身不但知道,还能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只怕你连匈奴的影子都看不到。”商曜很不客气的说出来,就转向楚修远,让你夫人回去。 楚修远:“夫人, 如今正值寒冬,北方都已被冰雪封住, 我们急于出兵也得等到来年开春, 冰雪融化——” 商曜不禁打断他的话, “你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林寒顿时明白,楚修远暗示她切勿着急,现在商讨好的计策,等到出兵之日不见得可用,“妾身去看看几个孩子,免得打起来。”冲商曜福了福身,往庖厨方向去。 商曜瞪一眼楚修远,多事! 楚修远摸摸鼻子,到前院书房,屏退丫鬟小厮,门口只留常喜一人守着,方开口道,“陛下,夫人艺高人胆大,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商曜:“我朝男儿千千万,让一名女子出征,朕还要不要脸?” 楚沐笑了,“陛下,您如果这样说,那婶婶定会说,千万男儿一半不如她,您怎么回?” 商曜无言以对,但他明白了一件事,“朕今儿算是知道你们家大宝宝跟谁学的那么无赖。” 楚修远:“夫人?陛下有所不知,您即便说夫人胡搅蛮缠,只要能出去,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商曜瞪他一眼,“还不是你惯的。” 楚修远张了张口,想说他不惯着,他家得天天上演全武行。可是这话说出来,又得惹来他皇帝姐夫一通挤兑嘲讽,索性说:“陛下,匈奴当紧。”随即对楚沐说,“把那边的地形图画出来。” 楚沐找出笔墨纸砚,林寒也把吃的嘴巴鼓鼓的四个小孩揪到中堂,指着长几上的糖葫芦对丫鬟说,“拨出来一半。” 大宝宝不禁问:“为啥啊?” 小太子接道:“吃多了牙疼。” 大宝宝想也没想就说:“我牙不疼。” 楚玉:“那是因为娘一直不准你多吃。”随后催小丫鬟,“别愣着,快点。” 丫鬟快速拨出来一半退出去,楚玉把盛糖葫芦的盘子拉过去。楚大宝宝起身要抢,楚扬抓住他的小手,“你二哥不是要吃独食,是帮咱们平分一下。” 小孩不禁皱了皱眉头,“吃这个也要分?” “谁让你天天说娘偏心。”楚玉瞥他一眼,“我一不小心多吃一个,你还不得嚎啕大哭啊。” 小孩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他才不会这么小心眼,也不会嚎啕大哭。可是想到他上午干的事,就扯一下林寒宽大的衣袖,“娘……”看着林寒的眼睛,无声地表示,我不是,我没有,二哥他瞎说。 林寒见状,忍着笑故意问,“不想吃山楂果,想吃板栗?” 小孩连忙摇头,“不是!” 林寒:“那就是想吃山楂果。别急,你哥一会儿就分好。” 小孩张嘴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他什么意思呢。 小孩又不好把实话说出来,干脆抓一把板栗,塞林寒手里。 林寒:“娘给你剥?” “不是,娘亲吃。”小孩说着,发现他二哥分好了,属于他的五个红果果回到他面前,端起来就给林寒,“娘亲吃!” 林寒乐了,“今儿怎么对娘亲这么好?” “我以前也好。”小孩仰头说。 楚扬撇嘴,“真好意思说。” 小孩大声说:“我就好意思说。” “行行,你最好意思。”楚扬端起他的那份,“我不跟你吵,我吃这个总行了吧。” 小孩不高兴了,转向林寒,“娘,大哥欺负我。” “娘以前怎么同你们说的?打一架分出胜负再来找我评理。”林寒问,“不记得了?” 楚大宝宝记得,但为了这点小事就打架,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像个小男子汉,“我——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楚扬停下,“说谁呢?” “我想说谁说谁。”小孩哼一声,咬开一个板栗,冲他大哥挥挥手,“不给你吃!” 长几上有两盘板栗,每盘都有几十乃至上百,楚扬见他这样不禁嘀咕一句,“幼稚!” 大宝宝放下板栗,“说谁呢?” 林寒抢先道:“还吃不吃了?” 楚大宝宝抬手指着楚扬,“他说我!” “所以你们何时打一架?”林寒问。 哥俩瞬间偃旗息鼓。 默默吃静静看的小太子好奇了,“楚白白,你打得过大扬吗?” 楚大宝宝认真想想,不知道,因为没打过。 “我不和他打。”大宝宝指一下他大兄,“娘亲说,爱打架的小孩不是好小孩。” “咳!”楚扬被山楂果呛着了。 大宝宝扭头看去,见他竟然喷到长几上,顿时满脸嫌弃,“你真笨!” 楚扬拿出汗巾擦擦嘴,冲他勾勾手,“过来,我不揍你!” 大宝宝纹丝不动,“你叫我过去就过去啊?凭啥听你的。你又不是爹爹和娘亲。” 楚扬下意识找林寒。 林寒抬手,“自个解决。” “又怎么了?” 带有浓浓疑惑的声音传进来。 林寒一众抬头看去,商曜、楚修远和楚沐进来。 “吵架呢。”林寒指一下大宝宝又指一下楚扬。 商曜到他儿子身侧发现小太子只有一个山楂果,楚大宝宝有四个,“分配不均?” 楚玉开口道:“不是。我分的,一人五个。他俩闲的没事干了。” 楚扬就想说,你才闲的没事干。余光注意到楚修远皱眉,连忙把话咽回去,对他爹爹道:“大宝宝闹娘,我看不过去,就跟他叨叨了几句。” 小孩慌忙大声说:“我没有!” 林寒终于忍不下去,揉揉额角道:“大宝宝,你小点声我们也能听见。”停顿一下,“再这么下去,我早晚非被你们吵吵聋不可。” 小孩想说,他声音不大。扭头一看他娘亲眉头紧锁,连忙把话咽回去,瞪一眼楚扬。 楚扬就想数落他,也发现林寒神色不对,给楚玉使个眼色。 楚玉端着他的山楂起身。 大宝宝顺嘴问:“干啥去?” “西边的炕应该还热着,我们去炕上吃。”楚玉故意问,“你不去吧?” 小孩纵然聪明,可他终归是个小孩,爱凑热闹爱跟哥哥们玩儿。 “谁说我不去啦。”小孩说着站起来,看到太子,“你去不去呀?” 天色不早,该回去了,太子闻言就找他父皇。 商曜想一想,他还有事没说,“再玩两炷香。” 小太子咧嘴笑着,命丫鬟端盘板栗过去。 瞬间,室内的人少了一大半,只剩商曜、楚沐、楚修远和林寒。 商曜捏开一个板栗,冲楚沐抬一下下巴,“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年后二十三岁,可以考虑终身大事了。” 楚沐:“陛下今日过来是特意来催婚的?” 商曜微微摇头,“不是!” 楚沐松了一口气。 商曜悠悠道,“朕是来说媒的。” 楚沐险些憋晕过去,“陛下……臣年后二十有三,不是三十有二。叔父和婶婶都不急,您急什么?” 商曜看一眼林寒,“她是不着急。她想着替你出征,让你留在家给她看孩子呢。” 楚沐笑了,“陛下不是没同意吗。” 商曜可以说不,但林寒不听啊。要想把她留在长安,只能把她圈起来,还得派重兵把守,不然困不住她。 林寒不过是要随夫出征,又不是谋/反,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传到民间,老百姓还以为楚家有二心,要血库成河了呢。 正因如此,从楚修远那儿得知林寒很是想去,商曜就打算松口,但他现在不想说,免得林寒得意忘形,尾巴翘上天,“朕没同意,你婶婶要听朕的。朕要为你保媒,你是不是也得听朕的?” 楚沐张了张嘴,发现把自个绕进去,“陛下,您——这两件事不一样。”哪能混为一谈啊。 “你婚姻大事是大事,出兵匈奴就不是大事?”商曜反问。 楚沐无言以对。犹豫片刻,找他婶婶求救。 林寒笑了,“陛下还没说是谁,你就着急忙慌拒绝。要是你心仪的女子呢?” 楚沐想也没想就说:“没有心仪之人。” “从小到大都没有?”林寒不信。 楚沐面露迟疑。 商曜和楚修远不约而同地盯上他。 楚沐不禁摸摸脖子,“您二位别这样,瘆得慌。” 商曜:“那就快说!” 楚沐摇头。 商曜眉头微蹙。楚沐忙说:“不是臣不说,是臣没法说啊。臣像大宝宝那么大的时候,想找个能陪臣玩的。像大宝那么大,想找个温柔的。早几年出征,想找个巾帼不让须眉。您现在问,臣一时不知该选哪个啊。” 商曜也不知该选哪个,“你这是找老婆,还是找玩伴?” “老婆和玩伴也没什么不一样吧。”楚沐想了想,“都玩不到一块去,怎么在一起生活啊。何况还是一辈子。” 小侯爷相亲 林寒想想, 深表赞同,“有道理。” 商曜瞪她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楚沐脸上的笑容凝固。 楚修远看到三人的表情, 无声地笑了。 然而,他这一笑反倒惹得皇帝不满,“你还笑?!” 楚修远笑着问, “陛下说的是哪家女儿?” “对啊。”林寒才想到说了这么多,他们连正主姓什么都不知道,“保不齐是位既温柔贤惠又飒爽英姿的姑娘。” 商曜没好气道:“温柔贤惠和飒爽英姿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成什么了。” 林寒:“温柔贤惠和飒爽英姿不矛盾吧?”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没回她,而是问他皇帝姐夫, “陛下觉得夫人是知书达理还是英姿飒爽?” 商曜打量一番林寒,本性直率豪爽,面对外人时常常装出一副温柔贤惠,通情达理的模样,却又不能说不是她。思及此,商曜明白——人不是木头, 可以有许多面, 楚沐压根不用愁的不知该选哪个。 楚修远见状, 便问:“陛下,现在可否告诉臣等何方女子值得您亲自保媒?” 商曜:“太常最小的闺女。” 林寒不禁问:“那位为妾身和夫君主婚的太常?” 商曜微微颔首。 楚修远不禁皱眉,“他的小女儿不小了吧。” 商曜仔细想想,“好像十七, 楚沐,陆太常的人品朕不说你也清楚, 改日去见见?” 林寒:“还能见面?!”说出来就转向楚修远。 商曜乐了, “你没见过他, 他也没见过你。不是他不想,也不是朕不许,是朕刚同林长君提一句,他就把你的生辰八字送来。朕当时觉得怪,后来又催修远尽快完婚,越发觉得怪异,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林寒:“陛下误会了。妾身只是好奇怎么见。” 总不能像她前世相亲一样,双方家长以及媒人三方齐聚一堂吧。 楚修远知道林寒以前没接触过外人,林家也没教过她,便开口道:“楚沐去陆太常家拜访,他女儿躲在厢房或屏风后面看一下楚沐。”转向楚沐,见他没开口拒绝,就继续说,“陆家姑娘去东西市,楚沐在酒肆或饭庄窗后看一下她。” 林寒心说,这和盲婚哑嫁也没什么区别啊。 “再次见面就是成亲那日?”林寒看向商曜。 商曜笑着说:“这就要看楚沐的本事了。” 小侯爷的脸红了。 商曜见状,觉得这事稳了,“你暂且不想成亲,陆家正好也不想这么早把女儿嫁过来,先定下来,明年或后年再成婚。” 楚沐不禁找他叔父。 楚修远:“结婚虽说是一辈子的事,也不用想太多。你这边考虑十天半月,陆家那边指不定还不同意呢。” 楚沐皱眉,为什么? 林寒接着楚修远的话说,“你家世太好。” 楚沐眉头紧锁,“这算什么理由?” 林寒笑着说:“很正常的理由。你姑母是皇后,叔父是大将军,蜜罐里长大的小侯爷,人家怕伺候不了你,自然不敢嫁给你。” 楚沐:“依婶婶这么说,这样的女子我不要也罢。” 林寒点头,“所以你还有什么好犹豫好考虑的?见上一面,她即便看上你,你没看上她,她也不敢耍无赖不是吗。” 楚沐下意识看商曜。 商曜乐了,“朕让你去见陆家女,是觉得陆太常不错。你没看上,朕还能逼你娶?” 楚沐想一想,他皇帝姑父是不敢逼他。因他婶婶一个就能闹得皇宫内外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年前见啊?”楚沐试探着问出来就不禁皱眉,他还没准备好呢。 商曜转向楚修远,想听听他的意见。 林寒开口道:“年后吧。” 商曜:“为何?” 林寒瞥一眼楚沐,“年前见了,他除夕夜都得琢磨这事。不如等两家人欢欢喜喜过了春节,抽个都得闲的时候再见见。再说了,冬天这么冷,让人家姑娘在街上走一圈也不合适。” 脸上没个遮挡物,一圈下来娇小姐的耳朵和脸非得冻肿了不可。 商曜想想是这个理,翌日见到陆太常,没说林寒的担忧,只说跟楚修远这边说定了,年后让俩孩子见上一面。 陆太常心里不禁犯嘀咕,这年后是正月里,还是春暖花开柳絮横飞之际啊。 然而,皇帝陛下没说,陆太常愣是没敢问。回到府里也只跟他夫人说,匈奴侵扰边关,大将军和小侯爷不得闲,皇帝陛下把日子定在年后。 此言一出,陆太常的夫人犯嘀咕,这打不死的匈奴人又来,楚小侯爷是不是要去战场啊。 然而,朝廷里的事,陆太常的夫人也不敢多嘴,又怕她闺女多想,就对她闺女说,皇帝帮她找了一门好亲事,年后会让他们见上一面。 陆太常的小女儿不禁犯嘀咕,能让皇帝陛下出面的可没几个人。难不成是楚沐。 然而,女儿家害羞,也没好意思问。 春节过后,楚家自上而下每个人都胖了一圈,陆家几口人瘦了一圈。 好在商曜也没让他们等太久。 正月三十,天气极好,阳光和煦,猫了一冬的人脱下厚厚的皮毛蚕衣,换上轻便的衣裳走出家门,楚修远和林寒带着仨孩子去东市,楚沐带着家丁,提着林寒为他准备的礼物前往陆家。 午时一刻,又长了一岁的楚大宝宝满载而归,到堂屋吓一跳,正中间坐着一人,还在喝茶。 “你咋在这儿?”楚大宝宝不禁问。 楚沐放下茶杯,“我不在这儿去哪儿?” “你不是去相亲了吗?”楚大宝宝转手把东西给小丫鬟,背着小手走过去,勾着头打量他,“陆太常的闺女没看上你?哎,别难过。大不了下次我陪你去。”说完拍拍胸膛,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 楚沐气笑了,“你陪我去,她就能看上我?” 楚大宝宝使劲点一下头,“必须滴呀。人家看到我聪明又好看,心里欢喜,再看你就顺眼啦。你没听说过吗?沐哥,有句话叫爱屋及乌。意思是——” 楚沐不禁打断他的话,“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大宝宝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楚沐摩拳擦掌,“只想揍你!” 大宝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拔腿往外跑,“娘,爹,沐哥疯了。” 林寒脚下一顿,“又怎么了?” 楚修远手里全是几个孩子买的笔墨纸砚,发现大宝宝要扑上来,伸腿挡开他,“你沐哥回来了?” 大宝宝停下,转身朝北一指,“在喝茶。面前好像还放着一盘葵花籽,别提多悠闲啦。” “沐哥这么悠闲还要打你,是你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随后进来的楚玉忍不住说。 楚扬接道:“这还用说。”瞥一眼大宝宝,就往里面去,“沐哥,什么时候去见陆姑娘?我陪你一起去。” 大宝宝接道:“不用见啦。陆姑娘没看上沐哥。” 林寒和楚修远顿时明白他刚才说什么了。彼此互看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越过他往堂屋去。 大宝宝小跑追上,“爹,娘,我说的是真的。” “明天上午。” 楚沐的声音传入大宝宝耳中,小小少年惊得瞪大双目,“相——相中啦?” 楚玉把他的东西放方几上,就忍不住送他一记白眼,“废话!没相中沐哥还有心思喝茶?” 大宝宝疑惑,“高兴不是该喝酒吗?” 楚玉:“你听谁说的?难过才喝酒。喝醉了啥也不知道。茶叶微苦,难过喝茶只会越喝越苦。” 大宝宝恍然大悟,“这样啊。那我可以去吗?” 楚沐抬头,“跟我说?”指着自己。 大宝宝连连点头。 楚沐微微一笑,大宝宝惊觉有戏。楚沐冷声道,“不可以!” 大宝宝脸上的笑容僵住,转而找他娘亲。 林寒朝他脑袋上撸一把,“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别跟着捣乱。那天娘给你做好吃的。” 大宝宝很想有骨气的说他不吃。然而,他娘亲今天买了好多红芋,大宝宝很担心他娘亲做炸红芋片,便不敢再闹。 事实上林寒要做的除了炸红芋片,还有拔丝红芋和红芋丸子。 炸红芋片和红芋丸子很费工夫,楚沐带着楚扬和楚玉一起去“相亲”,林寒就去教厨子做这几道菜。 仨孩子二月初七开学,所以今天无需上课,楚大宝宝就跟着林寒去庖厨。 炸红芋片出锅没多久,楚修远就从宫里回来,看到大宝宝坐在西厢房廊檐下,晒着太阳端着小碗咯嘣咯嘣吃个不停。走过去揪住他的小耳朵,笑眯眯问,“你娘亲最疼谁?” 大宝宝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就说,“大哥和二哥。” “不是我吗?”楚修远故意问。 耳朵还在亲爹手里,给大宝宝个胆子,大宝宝也不敢说他啊。 怎奈这话大宝宝也不敢说出来,“不是爹爹,娘亲最不疼爹爹。” 楚修远不知林寒在哪儿,干脆大声说:“夫人,大宝宝说你最讨厌我。” 大宝宝惊恐,“我没有!” “你多大了啊。”林寒从堂屋里出来,一脸的无奈。 大宝宝借机拨开他的手,朝林寒跑去。 “慢点!”林寒扶着他的肩膀,“碗里的吃完就不准再吃了。” 大宝宝点头,“大哥和二哥回来可以吗?” “只可以吃一点。”林寒道,“你在换牙,不想牙齿变黑就听话。” 大宝宝不想牙齿被虫吃掉,看到碗里还有一点,干脆去游戏室,一边画画一边慢慢吃。 大宝宝做事时注意力很集中,起初还捏一两块,待他把碗画出来,得给红芋片上色了,大宝宝顾不上吃了。以至于楚沐、楚扬和楚玉都回来了,大宝宝还没吃完。 林寒给俩孩子两碗红芋片,就让他们领着大宝宝去西边书房。 三个孩子走远,林寒才开口问,“怎么样?” 楚沐的脸红了。 林寒好笑,“我只是问你人怎么样,又不是让你入洞房,你脸红什么劲?” 楚沐不禁挠头。 楚修远朝他后脑勺一巴掌。 小侯爷倒抽一口气,人也清醒了。 林寒又想笑,“可以说了?” “挺高的。”楚沐道。 林寒不禁眨了一下眼睛,“完了?”看向楚修远。 楚修远扬起巴掌。 楚沐的瞳孔紧缩,“皮肤挺白的,挺瘦的,头发挺黑的——” “停停,你这都是什么形容词。”林寒不禁皱眉,“是脸如银盘,还是眉如墨画,眼若繁星?” 楚沐眉头微蹙,“银盘?墨画?繁星?那还是人吗?婶婶。” 林寒的呼吸停顿一下,抬手指着他,“你——又想跟婶婶切磋切磋是不是?” 楚沐脸色骤变,慌忙说:“不是!婶婶,我没有。” “那就好好说话。”楚修远板起脸道。 楚沐见状,连连点头,“好,我说。”端是怕慢一点,他叔叔婶婶联手收拾他一个,“就是一挺漂亮的姑娘。不过,我总觉得她走路扭扭捏捏,装模作样。” 林寒:“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能只是紧张。” 楚沐点头,“我也有想过。可她是陆大人的小女儿,在家定比大宝宝还娇气,万一不是紧张,也不是装模作样,就是一个听不得半点冷言冷语,娇滴滴的女子怎么办?” 楚修远不知道,便看向林寒,让她说。 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组成一个家庭,要想和谐共处,就必须得好好磨合。但磨合的过程中难免会受伤。 楚沐一味退让不可,因为他总有一天会疲惫,会厌恶对方。 陆家姑娘一味妥协也不可能。此地民风开放,女子和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所以俩人最终结果只有一个——和离。 思及此,林寒便说:“记住,你只是她夫君,不是她爹娘,看不惯就说出来。她听就听,不听就忍,忍无可忍,下一个更好。” “您你——您说什么?”楚沐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下一个更好?”转向他叔父。 林寒:“有问题?” 楚修远很意外,“我以为会说,让沐儿让着她,毕竟是一弱女子。” 林寒:“她一不是我姐妹,二不是我闺女,为了一陌生人,让楚沐让着她?我脑袋被驴踢了啊。再说了,就算楚沐不跟她计较,她也不会感激我。” 楚沐不赞同,“陆家家风挺好。” 林寒捏一个红芋片。“你不懂,婆媳是天敌。我虽是你婶婶,可你娘不在了,在陆姑娘看来我就是她婆婆。能跟婆婆处好,也愿意跟嬷嬷好好相处的,一百个里面也难挑出一个来。”停顿一下,缓口气,“哪天听到她说我坏话,你可不能帮我辩解。不然她会连你那份都算在我身上。” 楚沐:“不会吧?” 楚修远摇摇头,“你别看我。我连你婶婶一个还没收拾明白,哪知道别的女子如何。” 林寒乐了,“大将军,收拾什么?” 楚修远冲楚沐努一下嘴,“看到了吧?也就你祖母走的早。不然能被她收拾的跟鹌鹑似的。” 林寒就想砸他,一看手里是添了蜂蜜的红芋片,顿时不舍得,抬脚朝他腿上踢一下,“当我是母老虎呢。” “老虎也不是你的对手啊。”楚修远意有所指道。 林寒放下红芋片,撸起袖子,“又想切磋?” 楚沐脑壳疼,“婶婶,叔父,您二位等一下再打情骂俏。先说我的事。” 林寒放下衣袖,瞪一眼楚修远,“我给楚沐个面子。” 楚修远摸摸鼻子,轻咳一声,“沐儿,婆媳这事不论换成谁,该发生的都会发生,所以这点你就别当是陆姑娘一人的缺点了。你婶婶刚才说那么多,是她怕以后忘了,提前跟你说一声。免得你以为陆姑娘尖酸刻薄,日后再打起来。” 林寒点头,“是的。你手劲大,听说陆姑娘不会武功,你一巴掌就能把她拍死过去。以后不论因为什么吵起来,都不可以对人家动手。大不了和离。” 楚沐:“这个我知道。再说了,我也不打女人。” 林寒想一想,“那我再让人去打听打听,没大毛病改日就让官媒走一趟?” 楚沐想说他再考虑考虑,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转而一想,官媒要先来他们家拿礼物才能去陆家,要是他没考虑好,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楚沐便说,“我听婶婶的。” 林寒:“婚事定在明年?” 楚沐再次点头,“在明年秋或冬挑个日子。” 林寒闻言顿时知道他还是不想太早结婚。 五天后,林寒都打听清楚了,便让何安去准备礼物。 官媒过来,林寒直接跟她说,他们想把婚事定在明年冬。 太常贵为九卿之首,也无法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楚修远比,这桩婚事自然是按楚家的要求来办。 官媒会做人,到陆家过定,自然没说楚家就要把婚事定在明年冬天,日子都选好了。而是推到匈奴身上,然后说,春天或秋天楚沐可能要出征,夏天不一定能赶回来,只能把婚礼定在隆冬时节。 恰好这几日商曜命楚修远筹集粮草,陆太常很清楚不日要跟匈奴交战,也就没怀疑官媒的话。 陆夫人自打见过楚沐,就觉得整个长安再也没有比得上他的。这些天一直担心楚沐这边反悔,如今日子定下来,不论定在哪天,陆家夫人都高兴。 楚沐那张脸很有欺骗性,陆姑娘自然也没意见。 陆家这边没事,林寒自然也不会找事。 三月初,林寒把猪圈推掉改成马棚,就把楚沐的两匹马送回他府里,把养在楚沐那边的驴牵过来。 楚沐下朝回来发现磨香油的磨盘也移过来,很是不高兴,“离明年冬还有一年半,婶婶这么着急做什么?” 林寒:“因为明年移太晚,今年再不移过来,我就没空收拾了。” 楚沐下意识问:“您又要种什么?” 林寒摇头,“不种什么。我要随你叔父出征匈奴。” “什么!?” 堪堪踏进主院的仨孩子大惊失色。反应过来,朝林寒跑去。 林寒不禁后退一步,抬手挡住要扑上来的仨孩子,“你们要干什么?” 楚大宝宝跳起来抱住他娘亲的胳膊,“我不同意!” “这是陛下决定的事,由不得你不同意。”林寒说着,就要把胳膊抽出来。 大宝宝不信,“陛下才不会让女子出征。娘亲,您是不是要跟爹爹去玩,又担心扰乱军心,所以才说你要随军出征啊。” 林寒乐了,“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大宝宝眼中一亮,“我就知道我猜对——” “你猜对什么?”林寒打断他的话,“我嘲讽你都没听出来?我和你爹爹一起到大草原就得分开,你爹爹带领一部分军队,我领一支,我和你爹爹前后夹击匈奴。”空着的那只手比划一下,“知道夹击什么意思?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或者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天各一方,怎么在一起?” 大宝宝不禁松手,“不是一直陪在爹爹身边?” 林寒朝他脑袋上撸一把,“当然不是!”压低声音说,“知道陛下为何命我去?你沐哥明年成亲,不能有任何闪失这是其一。其二陛下做出一个很厉害的东西,能把人炸成肉泥,交给旁人他不放心。你爹爹身为主帅,事情繁多,照看不过来,才让娘亲一同前往。” 大宝宝忙问:“传说中的秘密兵器?” 林寒点头。 楚扬不禁说,“娘亲,孩儿十二岁,不再是那个七岁小儿。” 林寒笑了,“如果是真的,趁着娘亲在家,好好跟娘亲学管家,看账册,等娘亲走了,你沐哥上朝没空,就由你来管家,然后监督二宝休食谱,看着大宝宝画画。” 楚扬闻言犹豫起来,“真的?” 楚玉依然不信,“孩儿怎么从未听爹爹和娘亲提过?” 楚沐:“此事除了匈奴和上次随我出征的人,谁都不知道。包括朝中百官。” 三个孩子齐刷刷转向他,你也用过?! 楚沐微微颔首,“那时做的少,陛下只给我几个。这两年存下不少,能给婶婶几百个吧?” 林寒:“两百!” 楚扬和楚玉相视一眼,什么利刃这么难得?做了好几年才给两百。 此话大宝宝也想问,而他年纪小没顾虑,就直接说:“娘给我看看,我就相信娘亲。” ※※※※※※※※※※※※※※※※※※※※ 本以为今天没法写出来,逼一把自己,竟被我写出来了.... 出征前 林寒乐了, 指着自己的脸,“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大宝宝摇头,“娘不傻。” 林寒:“那你为何认为我会中计?”朝他脸上捏一下, “才多大啊, 就会给娘下套。该说真不愧是我养大的吗。” 大宝宝抱住林寒的手, “我没有!” 林寒把胳膊抽出来, “不管你有没有, 我说的那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转向楚扬, “我随你爹爹出征, 你能照顾好两个弟弟吗?” 楚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他到现在依然觉得林寒在同他说笑,不禁转向楚沐。 楚沐:“婶婶说的是真的?” 林寒反问,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楚沐正是瞧着不像,才觉得难以置信, “陛下怎么会同意,您……您带兵。再说了, 您会吗?” 林寒当然会, 但她不能说。 “带兵很难吗?”林寒故意问,“我听你叔父说,军人才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谁家亲戚, 他们只认强者。回头我找个机会把里面的刺头收拾个遍,他们还敢不听我的?” 不敢! 楚沐也相信她有这个能耐,“我说的是打仗。” “大宝宝是我养大的,八岁就会给我下套, 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林寒又说。 大宝宝脱口道:“不是!” 林寒朝他脑袋上撸一把, “我自己养大的孩子什么德行, 我不知道?还用你说。信不信你放个屁,娘都知道你想拉什么屎。” 大宝宝撇撇嘴,小声嘀咕,“又说大话。” 林寒没听清,“说什么?” 大宝宝抿了抿嘴,“我也去!” “去哪儿?”林寒问出来就明白了,“不行!我和你爹是去打仗,不是郊游。在家听哥哥的话,天气热起来我就回来了。” 大宝宝不依,“可是我想去咋办呢?” 林寒认真想一会儿,正当大宝宝以为他娘亲同意了,就听到他娘亲说,“那我只能把你绑起来,等我们走了再让你哥松开。” “啊?!”楚大宝宝惊得张大嘴,“娘——” 林寒打断他的话,“想不想知道你爹爹会怎么做?” 大宝宝闭上嘴巴。 林寒笑了,摸摸小孩的脑袋,“我知道你舍不得娘亲。”转向楚扬和楚玉,“也知道你们担心娘,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边关有很多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辛辛苦苦一年只想吃顿饱饭,可是粮食收下来还没来得及磨成粉就被匈奴抢了。他们敢反抗,匈奴人就敢像切瓜似的把他们砍了。” 边关离京师太过遥远,甭说大宝宝,楚扬也从未想过。或许有那么一瞬间有想过边关百姓辛苦。然而,只是一瞬间而已。 林寒见他们沉默下来,倒也不意外,“大宝,二宝,你觉得娘该去吗?” “我如果说不,娘亲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个好孩子?”楚玉开口。 林寒:“当然不会!娘只会感动,你们担心娘。可是娘不去,就得你沐哥去。你们或许难以理解,娘为何执意要去——” “不难理解!”大宝宝突然开口。 林寒吓一跳,“你知道?” 大宝宝认真点头,“娘就是想出去玩儿。” 林寒顿时有些心虚,她是想出去看看。然而,表面上义正辞严,“娘要去看看那边的土地。” “地有啥好看的啊。”大宝宝不明白。 楚沐同样疑惑不解。 林寒往北看一下,“土豆都种下去了?” 楚沐下意识说:“种下去了。” “没有!”楚扬开口。 楚沐仔细想想,后面没空地,“前天种的,你在上课。” 楚扬:“娘说的是土豆,而不是地。你那边和这边没空地,不表示土豆全种下去了。”说着,转向林寒,“据孩儿所知,地窖里还得有两三百斤吧?娘。” 楚大宝宝伸出小手,“我也知道。我要吃土豆炖小鸡,庖厨不给我做。老何还说青色的土豆有毒,不可以吃,只能留作种子。” 林寒微微点一下头,对楚沐说,“那些土豆我打算拉去边关,教当地百姓种植。深秋土豆成熟,吃多少挖多少,或者扔在地窖里,匈奴来了想抢也不好抢。”顿了顿,“这事也可以派几个懂农事的官员过去,可让他们过去,还得你叔父抽出兵来保护他们,不如我跟你叔父走一趟。” 大宝宝哼一声。 林寒愣了愣,“你又怎么了?” “说来说去还是想陪爹爹。”大宝宝双手抱臂,歪着脑袋看着她,“这些都是娘找的借口,借口!” 楚沐起先真以为林寒想带兵打仗,听大宝宝这么一说,也觉得他婶婶的目的是他叔父。然而,他非但不能说出来,还得帮他婶婶糊弄大宝宝,不然他叔和他婶又得找机会收拾他。 楚沐索性说:“你娘亲要是不放心你爹爹,直接拦着你爹,让我带兵不就好了。小笨蛋。”朝大宝宝脸上捏一下。 大宝宝推开他的手,“你要在家成亲。” “我的亲事是明年冬。”楚沐提醒他。 大宝宝张了张嘴,一跺脚,“不管!娘亲就想陪爹爹。” “陪我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几人惊了一下,扭头看去,身着朝服的楚修远从外面进来。 楚修远走近,转向大宝宝,“我是你娘亲的夫君,我俩死了都要埋在一起,只是陪我出征,又不是随我私奔,有何不可?” 林寒:“你瞎说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楚修远转向楚扬和楚玉,“是不是?” 大宝宝回过神,大声说:“不是!” 楚修远挑眉,“哪里不是?” “死了才不是埋在一起,要分开的。”大宝宝说着,抱住林寒的胳膊,“娘,你旁边不可以埋别人,要埋就埋我。” 林寒空着的那只手捏捏他的脸,“你才八岁,胡说什么。”顿了顿,“如果娘就是想出去转转,你也要拦着娘?”不待大宝宝开口,“娘天天窝在家里,难得陛下松口,这次要不去,下次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可能再也没机会。你就忍心看着娘都不知道外面的天多高,地多厚吗?” 大宝宝的神色僵住,“我——我陪娘去。” “你得上课。”楚沐提醒他,“等你长到我这么大,你娘就老了。” 大宝宝顿时觉得心慌,转向他娘亲,他娘亲的皮肤白皙细嫩,头发乌黑,一点儿也不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林寒察觉到小孩的变化,觉得这事差不多了,就继续说,“如果这次不去,下次正好赶上大宝去太学,娘是去还是不去?”问楚扬,“去了,你在太学遇到点事,又赶上你沐哥在宫里,你去找谁?” 楚扬想说找他皇后姑姑。可是深宫禁院,找她一次还得要层层通传,只是想象一下楚扬就知道有多麻烦。 真到那个时候,他极有可能谁都不找,自个扛下来。 楚玉见兄长犯难,开口道,“娘亲,你去吧。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都长大了,能看好家。”指着大宝宝,“他不听话,我和哥揍他一个,打到他服软为止。” 大宝宝慌忙躲到林寒身后,“你们就想爹娘不在家,好打我一个。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让娘走的。” 林寒:“在家看着你?大宝宝,娘本以为你最疼娘,也最理解娘,没想到娘错了,错的很离谱,你只想着自己。”说着,长叹一口气,“既然你死活不让娘去,那娘就不去,一直在家守着你。” “我——”小孩看到林寒要哭不哭的,想说他不是,可是说不是的代价是娘亲离他而去,小孩不想说,顿时眉头紧锁,别提多为难。 楚修远等人见他这样也没再开口,由着小孩在那儿纠结。 大概一炷香,楚玉都要犯困了,小孩动了,绕到林寒面前,拉住她的手,“娘,你去吧!”回头看一眼他大兄和二哥,“我听话。他俩故意打我,我也不哭。我等娘回来,娘帮我打回去。娘,您帮不帮我?” 楚沐乐了,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戏多,“大宝宝,我不去!” “啊?”沉寂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孩陡然惊醒,瞪大眼睛看着他堂哥。 楚沐伸出食指指着自己,“我不走,且住这边,你不惹他俩,他俩打你,我能不帮你啊。” 小孩眨了眨眼睛,猛地转向林寒,“娘,您还是带我一起吧。”抱住林寒的腰,“我以为只有大兄和二哥,忘了还有沐哥。娘,他仨打我一个,等娘回来就见不上您的大宝宝啦。娘……呜呜……”头埋在林寒的腹部就哭。 楚修远抬手揪住他头顶上的小揪,哭声戛然而止。 大宝宝痛的抬起头,脸上干干净净的,哪有半点泪水。 林寒哭笑不得,“跟你沐哥玩去。娘教你大哥看账册,再给你二哥写几个食谱。娘走后你们不知道该吃什么,就去看看娘的食谱。” 楚玉不禁问:“娘什么时候走?”说着,转向楚沐。 楚沐摸了摸鼻子,“我还真知道,这个月中。我本以为叔父一个人去,你们都习惯了,就没讲。” 谁能想到他婶婶也去啊。 楚玉掐指一算,惊得瞪大双目,“还有——十来天?!” “十来天?!”大宝宝惊呼,甩开他爹爹胳膊,“我不要去玩,我要娘亲。” 楚扬和楚玉点头,他们也要跟娘亲在一起。 林寒一时竟然想哭,“那这些天先把课停了,等娘和爹走了,你们再补回来?想吃什么娘都给你们做。” “真的?”仨孩子异口同声。 林寒颔首。 大宝宝举起小手,“我我——我要吃红烧肘子清蒸鱼,油炸丸子香椿卷,韭菜盒子锅包肉,蚂蚁上树心太软!” ※※※※※※※※※※※※※※※※※※※※ 感谢在2020-08-26 19:00:00~2020-08-28 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晶果 2个;大陈不是橙、junlw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在脚下 60瓶;婷 42瓶;每天都睡很早 40瓶;手可摘星辰、我要两个大橘子 30瓶;风中雀、nina228801、21769045、csi77978、ddf 20瓶;junlwan、葉 15瓶;yuki 11瓶;新、加菲、千娇百媚不及你 10瓶;瑾言 8瓶;我的格子2、泥娃娃、瑞雪兆丰年 5瓶;阿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林寒出征 出征路上 楚沐心说, 你想娘,谁不想。 你还有机会见到你娘,我甚至连我娘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思及此, 向来血流成河都不带眨眼的小侯爷也想哭,余光瞥到楚扬和楚玉偷偷抹泪,小侯爷顿时不敢露出半点伤心难过。 “一个个的哭什么?”楚沐大声呵斥, “你们娘亲不怕苦,随你们爹爹出征,你们应该为有这样的娘而感到自豪。” 大宝宝带着哭腔说:“我不想自豪, 我想娘亲。” “沐哥,我也想娘亲。”楚玉说着, 抹一把眼泪。 楚扬使劲点一下,我也想。 楚沐:“那你们娘亲想你们吗?” 大宝宝脱口而出,“不想!娘亲只喜欢爹爹。” “大宝宝,不可意气用事。说实话。”楚沐板起脸说。 楚扬开口道:“想啊。娘亲方才都哭了。” 楚沐颔首,“你们知道战场上最忌讳什么?分心!我听人说母子连心,也就是说你们难过, 你们的娘亲能感觉到。她面对匈奴时察觉到你们想她, 然后她想你们, 结果会怎样?” 楚玉试探着问:“娘亲会受伤?” “轻则重伤,重则丢掉性命。别以为我吓唬你,匈奴的性子都如豺狼一般,逮住机会就把人往死里咬。”楚沐实话实说。 几个小孩不敢哭了。 大宝宝擦干眼泪, 又往底下看一眼,依然没找到娘亲, 搂住楚沐的脖子, “沐哥, 我们回家,不让娘亲担心。” 楚沐今儿本该随皇帝陛下送他叔父,因照顾几个孩子都没进宫。见最难缠的大宝宝这么懂事,立即把仨孩子送回家,看着他们去学堂上课,方入宫见驾。 然而,楚沐前脚走,后脚楚大宝宝的眼泪就出来了。 小孩趴在方几上偷偷抹泪,以为老师不知道。岂不知他刚哭老师就看出来了。 楚大宝宝天资过人,伶牙利嘴,脑袋转的比他老师还快,老师见他这样不敢劝,更不敢安慰,端是怕话里的漏洞被小孩察觉出来,他再嚎啕大哭。 好在楚扬和楚玉就在隔壁,夫子趁着大宝宝抹泪,到隔壁跟他俩的夫子商量一下,今天的课到此为止,让楚扬和楚玉去安慰楚大宝宝。 楚扬和楚玉也没心情上课,就让夫子回家,他们带着大宝宝回主院。 大宝宝看到他爹娘的寝室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不由得哭出声来,抓住楚扬的手,“大兄,我想娘……” 楚扬把“我也想娘”这句话咽回去,“娘过几天就回来了。” “过几天?”大宝宝忙问。 楚扬:“西瓜熟的时候。” “那是几个月。”小孩吸吸鼻子,“百十天。” 楚玉接道:“那你想怎样?去找娘啊。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谁来打匈奴?没人打匈奴,匈奴的千军万马攻过来,我们全家一起上也打不过匈奴。” 小孩弱弱地说:“我知道……” “那你还哭?诚心让娘想你是不是?”楚玉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别哭,我让厨子给你做心太软。” 小孩抿了抿嘴,“我不想吃心太软。我难受。我——我要喝酒!”说着,眼中一亮,“我要喝酒,二哥,我要喝酒——” “闭嘴!”楚玉瞪他一眼,“还想不想长爹爹那么高?” 小孩不禁眨了眨眼睛,“喝酒不长个?” “废话。不然娘为啥不让咱们碰。”楚玉说着,想起一件事,“不过,我可以让庖厨给你做酒酿蛋。你把眼泪擦干,我让厨子给你加点甘蔗糖和枸杞。” 大宝宝擦掉眼泪,仰头看着他二哥,快给我做吧。 楚玉冲丫鬟招招手,把大宝宝的脸洗干净,就带着他去庖厨。 哥仨喝着热乎乎甜蜜蜜的酒酿蛋,心里舒服了,数十里之外的林寒担忧不已,夹紧马腹,到楚修远身侧问道,“你说楚沐能管住大宝宝吗?” 楚修远:“现在开始担心了?晚了。” “我又不是要回去,什么晚不晚的。”林寒说着,白了他一眼,调转马头就要朝后面去。 楚修远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林寒吓一跳,低声问:“干什么?” “有事同你说。”楚修远小声说,“跟我去前面。” 林寒打量他一番,见他神色认真,跟着他往前面去。 落后楚修远两丈的袁浩抬起头来,身边瞬间多出一人。袁浩扭头看去,是一先锋官赵飞。 袁浩不禁问,“有事?” 那名为赵飞,二十浪荡岁的男子的身体微微歪向袁浩,小声问,“袁将军,大将军身边的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将是谁?您别跟卑职说是小侯爷。卑职上次出征就在小侯爷麾下,他化成灰卑职都能认出来。” 袁浩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还纳闷呢。 “不是塞北侯还能是谁?”袁浩反问。 那赵飞摇了摇头,“是谁都不可能是塞北侯。是不是大将军哪家亲戚,知道大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次就跟来捡个漏,回去好名正言顺封候拜将。” 袁浩:“大将军是那样的人吗?” 赵飞再次摇头,“正因为不是卑职才奇怪,什么人竟然能让大将军破例。你瞧瞧刚才,他都要回来了,大将军竟然还拉他。还把他带到前面去说悄悄话。袁将军,塞北侯没兄弟吧?” 袁浩瞪他一眼,“你一男人怎么跟个长舌妇似的。” “这话卑职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长舌妇?您是不是对女人有偏见?我就不能是长舌男啊。”赵飞瞪着眼睛说。 袁浩顿时觉得心梗,想一脚把他踹飞,“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您就告诉卑职,那小子何方神圣。”赵飞往大军最前方努一下嘴。 袁浩冷声道:“不知道!”打马向前。 赵飞拍马跟上。 袁浩皱眉,“知道猫怎么死的吗?” 赵飞愣了愣,反应过来就说,“好奇心害死的。可我不是猫,我是人。大将军也不吃人。” 袁浩顿时想宰了他,“你真想知道?”扭头盯着他问。 赵飞连连点头。 袁浩:“我不想说。” 这下轮到赵飞憋得胸口疼,“……孔老夫子曾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亏您还是个侯爷。”哼一声,就要离他远点。 袁浩冷笑,“激将法对我没用。” “对您还要用激将法?”赵飞说着撇了撇嘴。 袁浩顿时气结,却又对他无可奈何,因赵飞不是他手下的兵。 赵飞本是楚沐的人,林寒顶替楚沐,他自然被归到林寒麾下。赵飞和楚修远一样出自寻常百姓家,一直视楚修远为榜样,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封候拜将光耀门楣。 来之前赵飞已跟家人夸下海口,这次即便不能封将,也要多杀几个匈奴人,赚一大笔赏钱,把家安在长安城内。 然而,今儿一见主将,赵飞傻眼了,是个小白脸。看起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不如费进那个打匈奴特别费劲的将军,这还怎么杀匈奴赚赏钱啊。 正因如此,赵飞才执意要弄清林寒的来路。 赵飞见袁浩还不中计,又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 袁浩抡起拳头,想到什么又颓然放下,冲他招招手,“过来,我告诉你。” “袁将军,我乃‘塞北侯’的先锋官。”赵飞担心袁浩揍他,不得不多说一句。 袁浩:“你放心,因为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 赵飞的眼直了。 袁浩压低声音说,“大将军的亲人,塞北侯也得排在她后面。” “大将军的儿子?”赵飞摇了摇头,“听小侯爷说大公子好像才十二三岁。那还能是谁?弟弟?没听说大将军有兄弟啊。” 袁浩:“跟大将军一家。” 赵飞想了想,“大将军的家人,不可能!袁将军不想说就直说,何必如此。卑职也不是非要知道。” 袁浩冷笑,“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你还猜不到,好意思怪我?”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冷笑一声,满脸鄙视。 赵飞:“住在大将军的人,除了大将军的儿子就是大将军夫人。三位公子明显不可能。那只剩将军夫人。您说那位是侯夫人?”瞥他一眼,“您这人自己故弄玄虚,还打倒打一耙,暗讽卑职蠢,真好意思。” 袁浩甩下一句,“爱信不信!”扬起马鞭往前面去。 赵飞下意识想问,我信什么。 嗷吼一声,惊得马裹足不前,林寒的身体一晃,险些跌下马。 楚修远慌忙抓住她的胳膊,“小心!” “老虎?”林寒难以置信地问出来,又听到一声嘶吼,“真,真是老虎?” 楚修远点头,见她脸色发白,“夫人怕老虎?” “怎么会有老虎?”林寒连忙往四周看,“这里离长安多远?有没有二十里?” 楚修远:“差不多。” “那那老虎吃人吗?”林寒又问。 楚修远笑了,“老虎哪有不吃人的。” 林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到远处的村落,“那老虎要是进村,村民怎么办?” 楚修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看到矮矮的房屋,“打啊。”发现林寒惊得张大嘴,“为夫以前跟你说过,荒郊野外都有豺狼虎豹,你忘了?” 林寒没忘,“我以为是方圆几十里没人烟的地儿。” “那里更多。大概没人打扰它们,比如野猪,两年生三窝,每窝十几个,不出五年一头母猪和公猪就能生上百头野猪,回头遇到了万不可心慈手软,否则不光马受惊,人也会受伤。”楚修远道,“野猪喜欢成群结队,如果碰到四只领头的,即便只看到几十只,也要做好对付几百只的准备。” 林寒想象一下,几百条黑压压你的野猪冲过来,不禁打个寒颤,“这也太可怕了吧。” “你当为夫为何不希望你来?”楚修远反问,“除了匈奴,这一路上还有许多野兽。幸好老虎喜欢独居,要是像野猪一样,晚上巡夜都得几十人一起。” 否则第二天醒来,人和马得少一半。 林寒听出他潜意思,暗暗提醒自己,这里不是末世前,一个城镇都难见到一只老虎。这里的野生动物和末世一样多,已威胁到人类生存,见到要先下手为强,不然只会遭殃。 随后林寒问,“你以前遇到过野猪?” “也遇到过豺狼。”楚修远回想一下,“楚沐上次是往西北去,咱们这次往东北,大军没往那边去过。关外人烟稀少,道路两侧的豺狼和野猪没人清理,你在路上遇到野猪,要先下马再宰杀。不然这些马都不够一头猪撞的。” 林寒点头,“我记下了。再走十里,我带人先行一步?” 杀猪做菜 楚修远算一算路程, 天黑之前林寒能赶到下一个县城。 无论村落还是县城皆依水而建,林寒可以在城外安营扎寨准备晚饭。楚修远才点头,“抵达雁门关外即便发现匈奴的踪迹, 也不可贸然出兵。我二十天之内必到。” “如果是小股匈奴呢?”林寒问。 楚修远:“你能保证在四月初八前赶回来,便可追击。否则军规处置。” 林寒不禁瘪嘴,“我还是你夫人呢。” “你现在是塞北侯, 我是大将军。”楚修远担心林寒仗着引雷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你敢不听,待我赶过去, 我就是绑也要把你送回来。” 林寒不禁白了他一眼。 楚修远眉头微蹙。 林寒不待他开口就说,“你当我傻啊。难得出来, 半途而废。” 楚修远松了口气,却还不放心,低声说,“夫人,别让我失望。” 不说楚修远是她夫君,即便不是, 林寒也不会违抗如山的军令。她方才那么问, 是担心遇到突发情况, 比如匈奴派兵前来查看,边关百姓种植的小麦还要多久才能收获等等。 “我带的东西是种在关内还是关外?”林寒问。 楚修远:“你们到关外安营扎寨,东西种在关内。除了帮着百姓种东西的人,其余人不可随意走动。这点切记。” 林寒心说, 我也是当过将军的人,用不着你像教大宝宝一样教我。可她一想楚修远不知道, 便连连点头, “我知道那边山多人少遍地野兽, 一不留神就能被狼叼走。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楚修远看她一下,想说什么尽管说。 林寒拍拍马,又往他身边移一下,“我从今天开始想着做梦,到雁门关外大概能梦到红芋苗,那里如果有多余的,我是带出来,还是带出来呢?” 楚修远正想说不,意识到她的话里没有“不”这个字,顿时气笑了,“夫人打算怎么跟你的兵解释?” 林寒实话实说,“没想好。”说着,停顿一下,“我原打算到那边找个集市,装成急需用钱的妇人把红芋苗卖掉。可我现在是楚沐,那些士兵定不敢放我一人随意走动。” 楚修远想一想,林寒说的法子可行。士兵也不会一天到晚跟着她。问题在要是被认出来,楚沐其实是个女子的消息就要传遍天下了。 楚沐还没娶妻,这事弄出来,哪怕陆太常是看着楚沐长大的,都得怀疑他乃女娇娥。 思及此,楚修远道:“你卖红芋不如教边关百姓做东西。亦或用玉米换他们的高粱。” 林寒恍然大悟,“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朝楚修远肩上一巴掌,“谢啦,大将军。” 楚修远顿时想把她踹下马,“我是你夫君,不是你兄弟!” 林寒连忙把手收回去,往四周看看,见大军被他俩远远抛在身后,松了一口气,“你们男人不常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吗。比起当你女人,我其实更想当你兄弟。” 楚修远张了张口,想说,你哪来这么多歪理。心中忽然一动,“是的。因为人可以没兄弟,不可没衣裳。” 林寒:“你——” “我什么?”楚修远笑了,“无言以对就少说几句。粮食只够你们吃十五天,别乱糟蹋。” 林寒皱眉,“半个月?” “一天三顿半个月。一天两顿二十多天。”楚修远提醒她,“以往皆是一天两顿。” “早晚吃热乎的?中间歇息啃窝窝头或喝凉水?”林寒很怀疑,“这样下去夜里赶上敌袭,士兵能拿得起剑,拉得开弓吗?” 楚修远点头,“可以。他们在家都这么吃。只有我们家一天三顿。” “皇家一天四顿。”林寒道,“别想骗我,太子告诉我的。” 楚修远笑了,“陛下要忙到深夜,亥时左右不吃点东西身体哪扛得住。你就别和我叨叨了。我们的粮草只够用二十天。但在咱们离开雁门关之前,后续粮草也会送达。” 林寒摆手,“我争取让它吃一个月。” 楚修远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夫人,你的黄金都在家中。不告而取视为偷,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谁说我要找那个神秘高人借粮了。”林寒冲他招招手,楚修远附耳过去。 林寒把他的打算说出来,楚修远笑了,不禁说:“亏你想得出。” “谁让我是你夫人呢。”林寒很是得意的扬起下巴,“还没出长安地界?” 楚修远往四周看一眼,“快了。我给的地图务必收好。” 林寒知道这时的地图很重要,所以就没敢带在身上,而是藏在空间里,“我知道。你夫人不会给你丢人。” 林寒的武功楚修远不担心,可他一想到林寒第一次领兵出征,又不由得担忧。 林寒见他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时想说他,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转而一想楚修远心里有她才会担心她,“夫君还记得你第一次出征时的情景吗?” “我?”楚修远想问,怎么突然说到他。看到林寒眼中的笑意,楚修远恍然大悟,“夫人比那时的我还长几岁。” 林寒点头,“是呀。当时你都不担心,如今怎么反倒担心起来?我只是到雁门关外而已。” 楚修远不禁感慨,“是呀。夫人,去吧。” 林寒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现在?” 楚修远微微颔首。 林寒调转马头,发现自个太着急,停下来回头道,“我在雁门关外等你。”随即行至军中,让她的一万骑兵随她先走一步。 赵飞连忙问袁浩,“什么意思?” “大将军自有安排。”袁浩朝林寒那边看一眼,“你不信她,也该信大将军。” 赵飞想到临行前皇帝陛下为大将军践行,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就在大将军身侧,陛下不可能看不见。陛下和大将军同时看好他,他定有过人之处。 据说大将军第一次出征,也跟个文弱书生似的。结果几路人马只有大将军带领的那一路凯旋。 思及此,赵飞拍马追上他的主将。 大概今儿是第一天,人不乏马不累,楚修远估计林寒天黑之前能到下一个县城,实则酉时刚至,林寒就越过足足有五万人的县城。 又行两刻,夕阳西下,林寒发现越来越荒芜,不敢再往前,拐到河流上游安营扎寨。 林寒把马拴在树上,让一小将给她看着,就往树林里钻。 一直留意着他的赵飞不禁问,“侯爷这是要去哪儿?” 林寒想说出恭,扭头一看有的人竟然已经解开盔甲对着树撒尿,慌忙别过脸,难怪楚修远不让她来——这些臭男人也忒不讲究了。 “大将军说这边野兽多,我去丛林里看看。”林寒胡扯道。 赵飞:“末将陪您去。” 林寒心说,你不想活,我还想被楚修远打个半死呢。 “不用!”林寒摆摆手,目不斜视地解下马背上的宝剑,“这把剑是陛下送我的,削铁如泥,有它在十个野猪财狼也不是我的对手。”不待赵飞开口,林寒就往丛林里跑。 找个隐秘处,迅速方便好,林寒吐出一口浊气,开始打量周围情况。 结果除了她不认识的树就是她不认识的草。 林寒不敢兴趣,也不敢往里去,端是怕遇到睡了一冬,出来遛弯的毒蛇。 回到营地,已没人对树撒尿。可是林寒总觉得无论走到哪儿,都能闻到一股尿骚味。 林寒实在受不了,又怕暴露身份,不敢跟士兵瞎扯,想了想打开她原先背着的包裹,意识潜入空间里翻啊找啊,找到一个渔网——网线细入蚕丝,明明很大,卷吧卷吧也就成年男子的拳头那么大的网,就冲赵飞招招手。 赵飞连忙跑过来,“侯爷有何吩咐?” “挑两个人跟我去抓鱼,跟伙头兵说一声,晚上做鱼汤。”林寒道。 赵飞愣住,抓——抓鱼?! 他们这是打仗还是春游。 今天不能再往前行,即便明日寅时两刻起来做饭,卯时天蒙蒙亮就赶路,晚上戌时两刻睡觉,这中间他们也有大把的时间。 可今日是行军的第一天,士兵有的兴奋,有的不舍家人,戌时两刻不可能睡着,所以林寒才把渔网拿出来——肉远比粮食顶饿啊。 林寒见他不动弹,不禁问:“你不会抓鱼?” 赵飞下意识点头,随即忙摇头,“末将会,只是,侯爷怎知河里有鱼?” 林寒:“大将军说荒无人烟的地方野兽多。地上走的和天上飞的多,没道理河里游的不多。” 好有道理。 赵飞无言以对。 林寒:“有了鱼咱们不但能吃饱,还可以剩些粮食,你都不乐意?” “末将遵命。”十六岁从军,多次出征,第一次遇到个喜欢抓鱼的主将,赵飞不知该悲还是该喜。 但他知道他希望他的主将颗粒无收,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想着抓鱼。 可惜他不知林寒身怀巨宝。 林寒担心抓不到,网撒下去就偷偷往水里放一捧来自空间的泉水。 鱼对水最敏感,她的山泉对鱼来说就是人类的香油——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林寒不信它们不来。所以把网系好,林寒就让赵飞去弄些柳树枝——穿鱼。 赵飞真不想听“他”的,连个影都没有,就想着一串串的鱼,他这位主将到底何方神圣,还能再靠谱点吗。 岂不是另外两人也是这么想的。但不包括林寒。 林寒看到另外两人,“你们也去。折个十几二十根,太少我怕不够用。” 三人皆无语,偏偏又不得不听——生无可恋的爬到高高的柳树上,就慢悠悠挑树枝。 林寒总算看到她的兵不听话,但她啥也没说,看到水里冒泡,鱼往这边游,才开口,“快点!快点,鱼来了!” 三人同时往下看,清澈的溪水里乌黑一片,直直地朝网上撞。 三人顿时惊得瞪大双眼,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林寒忍不住大吼,“快点!” 三人陡然清醒,一人抓两把,瞬间从树上跳下来,每人每只手里都有三四根柳条。 林寒:“来不及了。柳条扔地上,跟我拉网。” 赵飞下意识说:“好好。”拿起渔网一看上面乌黑一片,且都是头扎在网上,赵飞顿时觉得瘆人,打了个哆嗦,“来人!快来人呐!” 正在放马的士兵跨上马就往这边跑。 到跟前陡然瞪大双目。 赵飞高声道:“愣着干什么?快下来摘鱼!” 从来只有摘菜,第一次摘鱼,回过神的士兵想笑又好奇,“哪来这么多鱼?” “侯爷网的。”赵飞边说边把鱼往草丛里扔,端是怕扔近了,鱼再扑通回水里。 赶来摘鱼的士兵道:“我们知道是网的。你们好像也没拿诱饵,这么一会儿怎么网这么多?” “鬼知道。”赵飞拽掉两个鱼,也不管是死是活就往外围扔,“这侯爷——”连忙停下,把“究竟何方神圣”几个字咽回去。 跟楚沐近距离接触过的人不多,这一万骑兵顶多十来个知道他长什么样,其中一半估计还记不清了。赵飞怕坏了主将们的大计,“大概是老天爷知道侯爷想吃鱼,派土地神把鱼赶过来的吧。” 这话虽然很扯,有那信鬼神的士兵立即点一下头,“有可能。侯爷说今晚吃鱼也是料到这点?” “别听他瞎扯。”几人的声音不小,林寒听得一清二楚,“这河里的鱼多,不论在哪儿撒网都能弄到这么多。大将军没骗我。” 楚修远在士兵心中就是神的存在,林寒搬出楚修远,那士兵不再怀疑,转而问,“水里还有,等一下再抓一网,还是就这些?” 林寒:“荒郊野地不抓也没人吃,抓!速去喊几个人过来,去下游收拾一下。” 那士兵立即去找人。 片刻,河流一侧围满人,有人去下游杀鱼,有人捡鱼,有人跟着林寒撒网摘鱼。 准备做面汤蒸窝窝头的火头军把为数不多的几袋白面收拾起来。做窝窝头的杂面也收起来一半,开始刷锅,找去腥的野菜、香料。 扒掉内脏的鱼被送来,火头军也找来一把香料,自己挨个尝一下,跟他们在长安用到的一模一样,就把香料和鱼同时倒入锅内。 第一锅鱼汤还没煮好,士兵又拎来几串。 火头军见他们收拾的这么快,干脆不煮了。 攒够半锅鱼,挖一点猪油,直接炖肉。 戌时左右,天色暗下来,每个士兵碗里都有满满一大碗鱼,几乎看不到汤。 林寒看到士兵吃的红光满面,窝窝头都顾不上啃,喝着淡而无味的鱼汤心里很是舒服。 赵飞一直担心油头粉面的主将徒有其表,所以一直紧跟着她,哪怕林寒引来一群鱼,赵飞都没放松下来——吃饭的时候就坐“他”旁边。 发现林寒吃一碗鱼就放下碗,窝窝头也没吃,“我再去给将军盛一碗?” 林寒抬抬手,“不用。吃饱了。”说着打个饱嗝。 赵飞把手缩回去。 林寒看到他面前吐了一堆鱼刺,鱼刺上还有许多肉,“不会吃鱼?” “不常吃。这东西也麻烦,不能大口大口的吃。”赵飞说着皱了皱眉,“将军,咱们下次别抓鱼了。” 林寒点头。 赵飞松了一口气,。 林寒:“抓野猪吧。” 赵飞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憋死过去,怎么又瞄上野猪了。 他的老天爷啊,这还是打仗吗。 作为一个在文明社会生活几十年的人,前世末世来临之初,林寒杀攻击人的野生动物,自动换算成要被关多少年。 后来动物太多,不但杀人还攻城找吃的,林寒就再也没想过等末世结束会不会因杀太多野生动物而被枪/决。 来到这里,和平社会,林寒的思想不自觉回到末世之前——不敢碰野生动物。 上午从楚修远口中得知野生动物泛滥,不动它们死的就是林寒。林寒下午琢磨一路子,对动物的心态再次调整到末世动物攻城那会儿,所以才想为民除害——清理沿途的野兽。 野兽要是不出来拦路,林寒也不会丧心病狂的去深山里找它们,因为除了她带来的土豆耽搁不起,还有匈奴等着她去收拾,她得攒些力气对付禽兽不如的侵掠者。 林寒发现赵飞愣住,“你不喜欢吃野猪肉?” 赵飞想说不是吃不吃的问题。可是这话又没法说,毕竟主将的出发点是好的,“野猪肉比家养的肉还臭。末将说的是那种没阉割的猪。您想想那种猪肉都那么难吃,野猪肉得多难吃啊。” 林寒点头,“我也听人说难以下咽。可大将军跟我说,路上能遇到,不杀他们咱们也过不去啊。” 赵飞想到他上次随军出征就遇到一群野猪,还把伙头兵给撞伤了,“侯爷说的是。”随即发现他又被来路不明的侯爷给绕进去,赶忙说,“咱们也不一定能遇到。” 林寒心说,不可能! 万物复苏之际,青黄不接之时,山上没吃的,野猪不可能不下山。 她跟赵飞不熟,抓鱼那会儿才知道他叫什么,懒得同他解释,便点了点头。随后去河边洗漱一番,安排好巡夜人员,又在四周点上篝火,检查一遍方去休息。 急行四日,一路上遇到零星几只动物,以防它们攻击主将,不待它们靠近,走在最前头的士兵就把它们打杀了。 林寒担心它们肚子里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敢让伙头兵收起来给将士们加餐,而是把死的不能再死的野兽扔在路边继续往前行。 三月二十三,酉时,林寒估摸着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出关,便决定不走了。 一直守在林寒身边的赵飞不禁问,“不出关?” “明天再出关等大军。”林寒想一下,“你带十个人去四周看看离咱们最近的村落有多远。” 赵飞误以为需要补给,立即挑十个人沿路查看一下哪里有人迹。 林寒拴上马就往丛林里钻。 方便后,林寒不禁庆幸越往北人越少,到处都是比人还高的杂草,随便找个地方便都没能看见,否则没被野猪撞死,豺狼咬死,也得被尿憋死。 “将军,将军,小侯爷——” 林寒慌忙从草丛里跳出来,“何事?” “将军,不不不好了,野猪——” 林寒忙问:“什么?” “野,野猪出来喝水,火头兵刚把锅拿出来,就,就看到一群野猪朝这边来,咱们,咱们应该是抢了它们的地儿。将军——” 林寒抬手打断他的话,“我去看看。”大步往上游走去,还没走到伙头兵支锅的地儿,就看到黑压压一片野猪,多的跟她渔网上的鱼似的。 林寒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跳上盛粮食的马车,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几头野猪格外大,得有五六百斤……这哪是野猪,这是猪精吧。 “侯爷,我们要不要往后移?” 林寒愣住,“后退?给野猪让地儿?” 说话之人连连点头。 林寒张了张口,“人给牲畜让地儿?你小子还是人吗。”瞪他一眼,跳下马车,抽出宝剑,“拳脚功夫好的跟我来!敢跟老——老子抢水喝,老子不把它们全剁了包饺子,老子不姓——不姓楚!” “将军,将军,小心!” “侯爷,不可啊,野猪猛如虎!” 接二连三的声音在林寒左后身后响起。 林寒眉头紧皱,现在不收拾它们,难道任由它们喝饱了去村里祸害庄稼和百姓。 迟疑片刻,林寒盯上那头最大的,一个助跑,跳上猪背,朝猪脖子一剑,野猪“嗷”一声,轰然倒地。 林寒愣住,看了看沾满鲜血的宝剑,不禁爆粗口,皇帝竟然没骗她,当真削铁如泥。 “将军小心!” 林寒清醒过来,看到大野猪两侧的野猪朝她扑来。 左边一剑,右边一脚,杀死左边的,踢歪了右边的脑袋,林寒跳到空地上,喘了口气。 惊呆住的将士们回过神,纷纷道:“快去帮将军。” 林寒:“你们的剑不如我的锋利,挑小的,大的留给我。”说着,宝剑再次落下——砍偏了。然而,野猪倒在地上——被林寒的雷系异能击晕了。 林寒从容不怕地补一剑,就挑大的,趁着没人注意到她,发出一点点雷,配合跟剑同时劈下去,野猪嗷一嗓子,盖住雷声,随之晕过去,林寒再轻轻松松补一剑。以至于她把六只最大的杀死,额头上还没有一点汗。 又杀了几头,林寒的身体才热起来。 将士们不知道她身怀巨宝,见她杀猪跟砍菜似的,都不由得露出钦佩的目光。 然而,士兵们并没有忘记他们此行目的是对付匈奴,所以都不敢让自己受伤,因此有的野猪想跑,他们也没敢追。 即便如此,半个时辰后,没了活的野猪,伙头兵上前清点一下,将近两白头。 林寒第一反应是看将士们的表情,发现都习以为常,包括中途回来的赵飞等人,不禁松了口气。 只因其中十分之一是林寒的功劳,林寒担心这些人以为她嗜杀。 而没了这层担忧,林寒就对伙头兵说,“皮剥掉,瘦的炖煮,肥肉熬油,带着路上吃。” “没那么多桶。”陶罐容易破损,考虑到猪油可以凝结成块,便把猪油放在木桶。所以火头军才这么说。 林寒转向赵飞,“这附近有没有村落?” “有两个,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离这边都有七八里。”赵飞道。 林寒:“你再带人跑一趟,把那两个村的人找来,肉分他们一份。我还有事劳烦他们。” 赵飞的眼皮猛一跳,这位来路不明的将军果然带着秘密任务来的。但面上没表现出来,行个礼就带人去找村民。 村民推着板车,拎着水桶,挑着扁担过来,伙头兵已开始煮排骨,烤猪肉。 闲着没事干,躺在树杈上休息的林寒见状立即从树上跳下来,朝两个村的领头人走去,“你们谁是里长?” 两个领头人站出来,拱手道:“草民拜见侯爷。” “免礼。我明天一早去找你们。”林寒说着,见俩人变脸,眼中尽是惊恐,忙补一句,“不是找你们征集粮草,也不是收税,是让你们帮我办件事。卯时一刻到他那儿。”指着年龄较长的那位,随即又指一下相对年轻的,“辰时一刻大概能到你那儿。我们用过饭再去。” 俩人一听不用管饭,放心下来。 然而,回到村里又开始不安,这位侯爷到底要他们做什么?难不成是给将士们找老婆。 ※※※※※※※※※※※※※※※※※※※※ 文中的野生动物和现在的不一样,希望大家分清楚。那时候杀害是为了生存,现在人杀害是为了享受。 招蜂引蝶 认识楚沐的几个士兵, 包括赵飞在内也想问来路不明的主将,找村民们干什么。 然而,他们一想到“小侯爷”杀猪跟砍白菜似的, 都忍不住摸摸脖子, 把万分想问出口的话咽回去。 林寒不知这几人这么想她, 因为她没空。 下午杀太多猪,到处都是血腥味,林寒担心夜里引来饿狼,盯着伙头兵把火堆垒的高高的,尽可能燃到三更天, 就躲去行军帐中洗漱。 次日, 林寒听到有人说话, 收拾妥当出去发现天蒙蒙亮, 不远处还有火光, 便明白是火头军在做饭。 林寒收起帐篷,拿出渔网, 就听到有人问,“又抓鱼?” 林寒回头看到是一不认识的小兵, 笑着点了点头,“我上午有些事,你们收拾一下,烤熟留着到关外吃。”说着,顿了顿, “我回来就出发。” 那小兵不爱吃清水煮的鱼,一听是烤鱼, 忙问:“能不能抹点猪油?” “可以。反正也带不走。”野猪太大, 林寒本以为最大的也就六百斤, 火头军看一眼就说至少得有七百斤,以至于给村民一半,肥肉熬出的油他们依旧没法全带走。 那小兵闻言咧嘴就笑,随即喊几个熟人,叫他们随主将去抓鱼。 林寒没空等鱼上钩,到河下游就往里滴些许空间山泉水。大约一炷香,鱼再次蜂拥而至。 有了上一次鱼多的吃不完在前,这次士兵没大惊小怪,把鱼捞上来堆在一处,就去用早饭。 饭毕,林寒命一些士兵把他们马上的袋子拿下来,然后带着那些人进村,留下的将士收拾行囊、杀鱼和烤鱼。 路坑坑洼洼的不好走,林寒便没骑马。 半个时辰,林寒一行才到东边的村子里。 卯时就守在村口的里长都快成望夫石了。终于把林寒一行望到,可以说又累又高兴又担忧。 然而,林寒没等他这些情绪露出来,就拆开袋子,拿出土豆,“见过这个没?” 里长下意识摇头。 跟在林寒身后的士兵惊讶,“红芋?” “再看看这是什么?”林寒笑着问。 士兵解开自己背的袋子,“黄皮红芋?” 里长忍不住问:“红芋是什么?” “亩产几千斤,春天种下去,秋天收获,一种可以当粮食的东西。”里长满脸惊恐。林寒笑了笑,继续说,“这个不是。这是土豆,也可以当粮食,但产量没有红芋高。但比你们种的豆子高。这个东西不吃地。” 里长依然感到震惊,哆嗦着嘴角,“这是,将军,草民没太听懂将军的意思。” “这个由你们和西边那个村种植。不用给我们种子钱,种出来给我们两成便可。秋天会派人来取。”林寒道,“行吗?” 两成远比税收少多了。 里长连连点头,随即想起来,“不行啊,将军,我们村里的麦子都种下去了,没有多余的土地。” “田间地头河边皆可。”林寒道,“房前有太阳,种在房前也行。” 里长忙说:“这样可以。” 林寒:“把所有村民喊过来,我教他们种。其实也没多少,你们两个村分,一家顶多二三十斤。” 家中种过红芋的小兵开口道,“二三十斤不少了吧。” 林寒点头,抽出楚修远给她的匕首,把土豆切开。 那小兵忙喊,“不可!” “都跟你说了不是红芋,你知道怎么种?”林寒看向他。 那小兵张了张口,“末将种过红芋。侯爷您也种过地?” 林寒顿时明白,这是担心她不会种地。 “这东西是陛下交给我的,我虽然没种过地,但跟懂农事的人学过。”林寒转向那里长,“发了芽且变成青色的土豆不可食。轻则呕吐,重则能要人半条命。” 里长连忙点头,“是是,草民谨记。”随即命村里小子召集村民。 人多手快,几百斤土豆一会儿就种完了。 林寒在村民家中喝口水,就去西边村子。 走路靠双脚,以至于林寒回到营地已快午时。 鱼全部烤好,马也喂饱,林寒跳上马就带兵出关。 到雁门关外林寒闲下来,可她一想他们吃的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攒的粮食,就觉得有负罪感。次日,就带领百人入关,往有村落的地方去。 林寒一行并不进村,而是为村民扫清路上野兽。 十天后,楚修远如约而至,发现将士们瘦了,反而更精神了,顿时知道林寒没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在关外等着。 楚修远下马,随手指一个小兵,“中午吃的什么?” 那小兵想也没想,“兔子!” 林寒眼前一黑,转身就走。 楚修远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塞北侯,哪儿去?” 袁浩不明所以,“哪来的兔子?” 楚修远瞥一眼林寒,“她带人抓的呗。”又问那小兵,“还剩多少粮食?” 那小兵小下意识看林寒。 楚修远冷着脸问,“她是大将军,我是大将军?” “启禀大将军,还,好像还剩一半。具体得问火头军。”那小兵说着,就往后退,“末将——去,去找火头军。”不待楚修远开口,一溜烟跑了。 袁浩明白了什么,正想再问,就看到大将军拽着疑似大将军夫人的人往军帐走去。 往四周看看,瞧见赵飞,袁浩冲他招招手,小声问,“怎么还剩那么多粮食?” “别提啦。”赵飞说着叹了一口气。 袁浩把他拽到人少的地方,“快说。” 赵飞:“我觉得这个假塞北侯不是来打仗,是来游山玩水的。” 袁浩不解,让他继续说。 赵飞:“我们第一天安营扎寨,他就带人去抓鱼。过几天到了关内,他又打野猪。出关后,我以为他会老老实实的等大军到来,她又带兵去帮关内的老百姓除害。”说着,顿了顿,“让骑兵除害,亏他想得出来。” 袁浩不禁笑了,“害是兔子?” “要是兔子还好了呢。她看老百姓扎草人,问人家弄那个干什么。老百姓说麦子一抽穗麻雀就得来,扎稻草人是为了防麻雀。”赵飞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他得了这句话,就带人回来拿弓箭,对着树射麻雀。也不知这边麻雀怎么那么多,这还没到四月就跟蚂蚁似的。有几个神射手,一剑都能射下好几个,吓得那边别说麻雀,连别的鸟都没了。” 袁浩:“兔子是在关外抓的?” 赵飞点头,“这边丛林里兔子多,就跟夏天的蚂蚱一样到处蹦跶。他带人围着一小片地方抓,一个时辰就抓了几百只。兔子剥皮肉留着吃,皮卖给关内的商人,十个铜板一个,赚了这么大一箱子钱。”用手比划一下箱子,“人转身就去粮店,把钱全换成粮食。”说完,又忍不住补一句,“你说她咋这么多能啊。” 袁浩点头,“着实厉害。不愧是大将军夫人。” “什么?!”赵飞惊得瞪大眼,“你说说他不是他,是她?” 袁浩愣了愣,反应过来就往四周看,除了他们没旁人,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此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然而,俩人却不知被楚修远和林寒听个正着。 楚修远死死抓住林寒的胳膊不准她跑,“夫人,这就是你说的只抓过一次野兔?” 林寒尴尬地笑笑,“这事,这事吧——你听我说,夫君,我想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再说了,射麻雀也能看出谁箭法好不是吗。” 楚修远点头,“是的。渔网又是怎么回事?我不让你弄红芋,你天天做梦想着渔网呢?” 林寒不禁眨了眨眼,琢磨着怎么糊弄他。 楚修远:“想着怎么糊弄我呢?” “没有,没有。”林寒连忙说,“那东西不像是咱们这边的,我在想那渔网是用什么线做的,然后才好跟你解释啊。”” 楚修远笑了,“编,继续编。”不待他开口,“既然夫人这么为难,那就别想了。带为夫回去看看。” “您不是说‘俩大男人’躲在账中不好,将士们还以为咱们打起来了呢。”林寒期期艾艾地说。 楚修远:“现在出来转一圈,证明你我没打架,将士们就不会再担心。”不容林寒狡辩,拽着她的胳膊又回去。 林寒见事已至此,只能老老实实把渔网交出去。 楚修远看到网眼很细很密,“怪不得一条小网,半个时辰抓的鱼就够一万多人吃的。夫人,这附近哪儿有河?” “我哪知道。”林寒不假思索道。 楚修远气笑了,“没有,你们平时拿什么做饭?露水吗。” 林寒脸色微变,尴尬又心虚,“火头军那边就是——就是河流上游。” 楚修远瞪他一眼,“明儿继续抓,但你不准去,跟我出去查探情况。” “你亲自去?”林寒忙问。 楚修远:“哨兵也去。但有些东西只有我能看出来。” “将军,小侯爷,在吗?” 楚修远和林寒同时往外看,就见一小兵站的离军帐得有两丈远,大概是怕听到机密。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出去。 楚修远开口问:“何事?” 那小兵道:“有位女子找,找小侯爷。” “找我?” “找你?” 楚修远和林寒同时开口。 林寒连忙示意“领导”先说。 楚修远皱眉,“你才来这边几天,竟跟这边的人混熟了。” “冤枉啊。”林寒大喊,“除了军中将士和种土豆的那两个村的里长,有一个算一个,我就没跟人说超过十句话。” 楚修远:“没十句话人都能找来?” “我——”林寒又想解释,忽然想到,“楚修远,你听到他说什么?女人,女人!指不定就是来找你的。我跟你说,要是来找你的——” 楚修远慌忙捂住她的嘴,端是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是来找谁的,你我一看便知。” 袁浩和赵飞回来就看到这一幕。赵飞不禁担心,“不会打起来吧?” 袁浩听贺章说过,林寒颇为厉害。闻言不禁担心楚修远,“我们过去看看。” 林寒拨开楚修远的手,“去就去,谁怕谁!” 到最外围,林寒一看是个年轻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关键她还没见过,不禁转向楚修远,小声问,“楚沐那小子的红颜知己?” 楚修远:“别胡说!沐儿没在雁门关停留过。”随即大声问,“姑娘找谁?” 栅栏外的女子抬手指着林寒。 林寒伸出食指指向自己,“你没搞错?” “就是小侯爷您。”女子说完,含羞带怯地瞥一眼林寒,脸瞬间红了。 赵飞惊得张大嘴,抓住袁浩的手,“不不——不会吧?” 袁浩懵了。 楚修远气笑了,“小侯爷,士别三日,真让我刮目相看。” 林寒就想解释,随即一想她又不认识这女子,她解释个屁。 “你确定找的就是我?”林寒往前一步,跟女子隔着一条栅栏,不禁皱眉,这怎么跟牛郎跟织女似的。呸呸呸!都什么跟什么,“我好像没见过你。” 那姑娘微微点头,“我见过小侯爷。今天上午您卖兔子皮的时候。掌柜的问您卖兔子皮做什么,您说筹集军粮。我当时就在边上。小侯爷,我家去年收成尚可,有些许余粮,您若不嫌少就收下吧。”说完又连忙说,“我没别的意思,将军切勿多想。只是想着你们为我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吃不饱不说,还有四处打野兽,拿兽皮换粮食,小女子实在心生不忍。” 此言一出,天地都安静了。 林寒回过神就看楚修远,张了张口,“你能听我解释吗?” 楚修远双手抱臂,“解释什么?百姓劳军,挺好的。”转向那姑娘,“我乃楚修远,替六万将士谢谢姑娘。但我们实在不需要,姑娘请回。” 那姑娘看一眼林寒,见林寒低着头,像是在担心什么,就转向楚修远,“大将军切勿责怪小侯爷。听说小侯爷还是您侄儿,他的为人您应当清楚,真是我自愿,不是他逼我这么做的。” 楚修远点头,“我知道。之前她四处打野物是带的粮食不多。如今大军一到,粮草充裕,就无需他再四处奔波。再说了,朝廷也有规定,不准拿老百姓的东西。此事若被陛下知道,他定免不了一顿责罚。” 那姑娘仔细想想,好像真没听说过大将军手下的兵找老百姓要东西,“我如果送给小侯爷个人,而不是你们军队,小侯爷也不能收吗?” 众人齐刷刷转向林寒,包括楚修远。 林寒眼前一黑,“大将军,您您真得听我解释。” 楚修远:“解释什么?” 林寒想一想,弱弱地说,“我可以说,我也不知道解释什么吗。” 追击匈奴 楚修远瞪她一眼, 不知道就给我闭嘴! 随后楚修远转向那年轻女子,“姑娘想送给楚沐本人也不可。再说了, 也不值得。”为姑娘家名声着想,压低声音说,“楚沐已定亲,未婚妻乃陆太常的幼女,明年完婚。” 林寒连连点头,求求你快走吧。 那姑娘顿时愣住,大抵没料到万年光棍小侯爷竟然订婚了。 楚修远见状又忍不住瞪一眼林寒,看看你干的好事。 林寒心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若能算到卖个兔皮也能招来一女人, 闲死我也不会带兵打兔子。 楚修远再次转向那女子, “姑娘, 此处乃军事要地, 你不该来,请回吧。” 那女子回过神, 就往林寒那边看。 林寒硬着头皮说, “叔叔所言甚是,姑娘请回吧。” 那女子的嘴巴动了动, 眼中的星光不在,林寒松了一口气,只听那女子说,“大将军有所不知, 运送粮食的人皆是小女子花钱雇来的。民女答应他们送来就给钱,您让民女带回去, 民女岂不是要多付一倍工钱。”说着, 顿了顿, “您就收下吧。” 楚修远不为所动,“真不行!姑娘大义,我也不瞒你,军中将士不可用外来的东西。今日别说几车粮食,即使是几车羊肉,大战在即,我也不敢收。” 那女子明白楚修远的意思,担心外人下毒。 “民女懂了。多有打扰,大将军莫怪。”那女子说着,不禁看一眼林寒。 林寒连忙躲到楚修远身后。 那女子很是失望,叹了一口气,就带着粮食回去。 楚修远见状,故意问,“塞北侯不去送送?” 林寒已有很多年不知何为害羞,闻言瞬间红了脸,讷讷道,“大将军说笑了,我都不知她姓氏名谁怎么送啊。” 楚修远:“这个简单,我去帮你问问。左拥右抱,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林寒慌忙说:“不快,不快。”随即对众将士说,“大将军一路劳顿,我带大将军去歇息。”不待楚修远开口,拽着他的胳膊往行军帐中去。 左右将士皆露出“不用解释,我们懂”的笑容。 林寒的脸更红了。 然而,这些人不包括赵飞、袁浩以及为数不多几位猜出林寒真实身份的人。 “塞北侯”的武功他们见识过,大将军的身手好像比早年更精湛,俩人不会打起来吧。 赵飞看向袁浩,脸上的担忧不加掩饰。 袁浩也摸不准,试探着说,“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赵飞:“要是被发现,他们二位会不会把矛头转向您和卑职?” 这点袁浩更吃不准,“你说怎么办?” 赵飞想了想,压低声音说:“我娘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娘还说夫妻没有隔夜仇。” 袁浩:“所以?” “所以外人不能掺和啊。”赵飞也很担心,却没打算过去,“袁将军兴许不一样,听说您跟大将军关系挺好。” 袁浩赞同他的说辞,就想过去,转而一想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大将军不与他计较,不表示夫人不在乎。 犹豫片刻,袁浩停下来,问赵飞,“这边怎么会有那么多兔子?” 赵飞愣了一瞬,随即就问,“您不去看看?” 袁浩摇摇头,再次问,“兔子都是从哪儿来的?” “你怀疑匈奴?不是!是兔子那东西能生。小兔子生下来六个月就能生,且一生一窝,一窝只用一个月。算它两个月,一年也能生六窝。一窝按最少三只来算,一年就是十八只。”赵飞伸出手比划一下,“十八只第二年再生六窝,就是十八乘以十八啊。实际只会比这个数多。 “兔子那东西跑的贼快,狼追它,它往树上一蹿,狼都没办法。只有老鹰能抓住它。可是老鹰据说一次能生好几个蛋,但只能活一个,老鹰一天吃一只兔子,也没兔子生的快。” 袁浩:“依你这么说不出几年这边就得闹兔灾?” “有可能。要是出现干旱,草都死了,也闹不起来。”赵飞想一下说。 袁浩想想,“干旱民不聊生,还不如兔灾。我们今天不来,你们明日是不是还得去打兔子?” 赵飞摇了摇头,却不知十丈外的军帐中楚修远也是这么问林寒的。 林寒摆手加摇头,“没有,没有,你今儿不来,我——我明天就带兵,带兵出去转转,就在这四周,不会走太远。” 楚修远:“看看除了兔子还有什么可以吃的?” 林寒瞪他一眼,“你上辈子饿死鬼投胎?除了吃就是吃!” “你以为这样说我会生气?”楚修远笑了,“夫人,你太小瞧我,也太小瞧你自己。” 林寒学着大宝宝耍无赖,“听不懂你说什么。没事我先出去,不然将士们还以为你我在屋里切磋。” “你放心,我就算把你按在地上打屁股,他们也不敢看,更不敢竖起耳朵听。”楚修远抓住她的胳膊,林寒停下来,作势要咬他的手。 楚修远笑吟吟看着她,等着她咬下去,林寒下不去口了,还有些不自在。楚修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直到眼睛眯成一条线,“说正事。” “出击匈奴?”林寒问。 楚修远微微颔首。 林寒立即去找她的包裹,在里面掏啊掏,从空间里掏出一张布防图,“我到的第一天就使人查过,这四周没有匈奴的踪迹。要想找他们去年留下的踪迹,估计得再往北推进两三百里。” 楚修远:“你是怎么查的?” “看看有没有马粪,或人生活过的痕迹,难道不对?”不可能啊。 楚修远笑了,“有没有看过草的高度?” “草?” 楚修远闻言就知道没有,“匈奴以放牧为主,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成群的马和羊能把那个地方的草吃秃了。去年秋在关东,他们今年不可能再在那边。即便匈奴的兵在那儿,牧民也得往西,也就是雁门关以北的方向迁徙。” “难怪不是直接去关东,而是来这边。”林寒想了想,“就不可能再往北?” 楚修远:“北边寒冷。这边草长莺飞,那边依然冰天雪地。再说了,那边人烟稀少,老虎成群,再往北都无需你我动手,关东的老虎就能替咱们把他们解决掉。” 林寒:“不能往北,还可以往西啊。不一定就在这边。” 这点楚修远有考虑过,指着去年被匈奴抢的地儿,“如果抢了粮食就走,从这里到雁门关以北,正好赶上大雪。匈奴人为何喜欢烧杀抢掠?除了不善耕种,便是生性懒惰。这么冷的天,后面又没追兵,也不缺吃的,他们的左贤王命他们西移,他们也不乐意再往西去。 “陛下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他们把我们的士兵辛辛苦苦种的粮食抢了,今年必然会派我或楚沐来征讨匈奴。匈奴人也不敢坐以待毙,只会往西迁移。但是今年开春。他们有牛羊,日行百里,此时也顶多到雁门关以北的地儿。” 林寒想想,“如果他们三月初就开始西迁,我们直直地往北去,还是会扑个空。” “三月初关东大部分地方还在下大雪。再说了,是我往北,你往东,袁浩往西追击,二十天后在这里汇合。”楚修远用手指在图上画个圈,“但也有个前提——北边水草肥美。如果那边的草只有半寸,我们的战线就长了。” 林寒:“我带一万骑兵往东急行,然后再来跟你汇合,接到后续粮草之后我们往西推进。” 楚修远想了想,“他们去年去关东抢粮,说明缺粮。从被抢的粮食来算,顶多够他们吃到夏天。西边有费进,他们到西边讨不到好,只会来这边或再去关东。 “关东的草被他们的羊群和马啃了,匈奴骑兵过去,百姓也不会再往关东去。”指着雁门关西北方向,“百姓定是在这里。我说的战线拉长,是从这里拉到关东。夫人能听明白吗?” 林寒能听明白,但她更想问的是,楚修远能想到的匈奴就想不到吗。 匈奴能想到,但匈奴自大,也不会像楚修远一样能静下心来,留意他们的生活习性,分析他们的性格。 他们要是有这个耐心,也不会刚吃了败仗就来掠夺。而是总结经验,养精蓄锐,干一票大的,比如攻下几座城池,把百姓变成他们的奴隶。 然而,林寒没问,楚修远自然也没说,“夫人没什么要说的?” 林寒:“我没见过匈奴,也没往这边来过,听你的。” 楚修远提着半天的心落回肚子里,“今儿天色已晚,明天早去早回。” “晚上怎么歇?”林寒问。 楚修远不明所以,“什么怎么歇?”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林寒看他变脸,慌忙说,“外人不知咱俩是夫妻。” 楚修远的眉头散开,“叔侄也可以睡在一处。” 林寒猜到他会这样说,“你住我这边,还是我住你那儿?” 楚修远反问:“你说呢?” 林寒懂了,晚饭后亲自把行军帐收起来,抱着包裹去大将军账中。 士兵们惊呆了,纷纷问,“小侯爷都二十多了,还要跟大将军睡一起?” 其中就有人问到赵飞跟前,赵飞不知怎么回,干脆回了一句,“你在家没跟你爹睡过?” 一句话把好奇的人撅回去。 次日晚上,没人再好奇。 楚修远喝着鱼汤,盯着林寒披头散发的收拾东西,“不吃饭收拾什么呢?” “我弄个案几出来给几个孩子写信。”林寒把笔和墨拿出来,“几天能到?” 楚修远:“十来天。” 林寒惊讶道:“鸿翎急使也要这么久?。” 楚修远放下碗,“急使?做梦!” “啥意思?”林寒起身道。 楚修远:“不可能!” “我又不是让他特意给我送信,夹在给陛下的急件里也不行?”林寒皱眉。 楚修远反问,“你我刚出关,还没出我朝地界,你有什么急事禀报?” 林寒哑口无言,又不甘心,“不能通融一下?” “我说你妇人之仁目无军纪,你生气吗?”楚修远反问。 林寒把笔墨收起来,随即一想到的慢也比没有好。又把笔墨拿出来,“走驿站就走驿站。谁稀罕用你的鸿翎急使。” 翌日清晨,林寒用过饭,找到她昨晚写的信,瞪一眼楚修远就往外去。 楚修远:“你干什么去?等一下开会。” 林寒:“送信!等我回来你跟我说说就行了。反正晚上咱俩一被窝,我到不到场都一样。再说了,你那些将军都见过楚沐,知道我不是他,我不去他们反而自在些。” “你亲自去?”楚修远顺嘴问。 林寒点头,“给我亲儿子的信,当然得我亲自去。” “早去早回,不可乱——等等,驿站在城里?”楚修远霍然起身。 林寒吓一跳,“一惊一乍的干什么?不在城里,总不能在深山老林里。” 楚修远上去夺走她的信,“你不能去。”不待林寒反应过来,冲不远处的小兵招招手,“家书。” 林寒出来就抢,“你干什么?” “防止你再招挑花。”楚修远躲过去,就把信递给跑来的小兵,“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 那小兵连连点头,“是呀。小侯爷,您去卖兔皮都能被姑娘看上,送家书要是再被县丞的闺女看上,大将军可就没法再用上次的理由。县丞是知道咱们军中压根没有什么不能收礼的规定。” 林寒:“你当我是宋玉啊。” 那小兵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除了比宋玉武功好,其他的,卑职看差不多。” “滚蛋!”林寒大怒。 那小兵下意识看楚修远,见大将军没生气,乐颠颠走了。 林寒:“你的兵?” “他?”楚修远摇了摇头,“没印象。瞧着年龄得有二十五六,可能跟我出去过几次。”随即说,“走吧。” 林寒瞪他一眼,率先入账等其他将军到来。 两天后,第一波粮草准时抵达,林寒就带着她的人马往东北推进。袁浩往西北,楚修远率三万人直直地往北。 行了六七日,林寒的脸都被冷风吹起皮,还不见匈奴的踪迹,不由得生出一股烦躁,却又怕手下将士看出来,又不想压抑,干脆停下来练兵。 这次出征皇帝商曜给的两百个火/药除了楚修远留五十个,其余的都在林寒这里。 那玩意重,用手扔不了几丈,朝中能吏就做几个小小的投石机。 先前一直在楚修远那儿,如今分开,四个投石机都给林寒。 林寒命士兵把投石机搬下车,打开她的背包掏啊掏,从空间里掏出两把去掉锁扣大的登山绳,扔给两个骑兵,“绑在投石机上,一边一根。”挑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小兵,“你,坐投石机上,让他们拉着你。” 赵飞眼皮猛一跳,这位夫人真把行军当成春游了。 “将军这是要做什么?”赵飞问出来,其他人也露出疑惑。 林寒:“演练。”想一下,把渔网卷吧卷吧扔投石机上,“网和人不掉,试试最快有多快。” 被指派拉投石机的骑兵不知他意欲何为,又以为林寒就是楚沐,想到楚沐从未打过败仗,因此林寒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起先很稳,接着渔网掉下来,最后险些把投石机上的士兵拽飞了。 林寒连忙喊停,又命人把另外几辆投石机弄下来,让几人多练习几遍,直到人累马也累,才命人把投石机放车上。 翌日上午,又练一个时辰才启程。 赵飞忍不住说,“将军,我们这么下去没法在大将军规定的时间之内抵达预定地点啊。” “大将军担心路上出意外,把出意外的时间也算进去了。”林寒道,“咱们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我就是再耽搁半天,咱们也能在规定的时间到达。” 赵飞当然知道这点,他怕林寒玩野了心。见她还没把正事给忘得一干二净,自然不再多言。 次日又行半日,离预定地点还有半□□程,但离楚修远给她的时间还有一天,林寒把队伍带到水源处,命士兵就地休息,命火头军烧火蒸饭,而她把渔网拿出来,冲跟她最熟的赵飞招招手。 赵飞眼前一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又来了。 “将军,这里地上走的和天上飞的不多,水里游的可能也极少。”赵飞希望林寒能听懂。 林寒摇了摇头,“地上走的跟天上飞的多是天敌。比如兔子老鹰。那两类不多,不表示水里没鱼。反而只会更多。因为这边没人烟。”说着,顿了顿,“再找几个人跟我去抓鱼,烤熟留着明儿早上吃。” “将军,您快来看,将军——” 赵飞心中一喜,“将军,末将给你拿着渔网,您快去看看。” 林寒大步跑过去,“出什么事了?”发现喊她的是火头军,“水里有蛇还是水是咸的?” “都不是。”那火头军指着自己刚刚打上来的水,“您看飘在这上面的像不像马粪里的草?” 林寒下意识伸手捞出来,想到马粪等于屎,连忙改把桶里的水倒掉,随便指个小兵,“去弄点鲜马粪过来。” 围在林寒四周的人立即散开,都去找马粪。 随后林寒顾不得臭,用箭头把马粪拨开,挑出未全部消化的草,跟那草比对一番,“是马粪。不是咱们的马? “咱们的马都在下游喝水。”火头军指给林寒看,“这个是在那边打的。应该是从西边飘来的。” 林寒走到河边,水是从西边流过来的。而这边的地形也是西高东低。林寒想了想,“此地离大将军那儿有多远?” “如果咱们抵达预定地点,离大将军有四百里。”其中一小将军回道。 林寒转向火头军,“这条河是西北至东南走向?” “小的打水的时候沿着河边看了一下,是的。”火头军忙说。 林寒想了想,“你们速去烧水蒸饼,赵飞,跟我去抓鱼。” 赵飞愣住,“抓,抓鱼?” 老天爷,这都啥时候了,还抓鱼。 林寒:“顺便再捞些马粪。” “啊?您直接说去捞粪好了啊。”赵飞连忙把网递过去。 林寒把网撒开,两个士兵脱掉盔甲跳到水里,跟林寒一起拽着网,走了五丈,林寒觉得网很重,就和赵飞把网拉上来,结果入目的全是白花花的鱼。 众人惊得睁大眼,不敢置信,这样也能抓到鱼。 林寒拆开网,“我说这里鱼多,你们一个个还不信。”拿掉一个鱼就往一边扔,“串起来,宰了匈奴喝鱼汤。” 赵飞见她还没忘记正事,加快摘鱼的速度。片刻,鱼网上只剩些水草,不见粪便。 林寒不禁往西北方向看一眼,“为今之计只能正面追击啊。” “不等大将军?可是要碰到匈奴主力怎么办?”赵飞很是担忧。 林寒瞪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将军,行军打仗最忌讳冒进。”赵飞语重心长道。 拎着木桶来捡鱼的伙头兵乐了,“将军打过那么多次胜仗,还要你教他怎么打仗。” 赵飞的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林寒见他这样反倒知道他认出自己的身份。 赵飞不说,林寒也装不知道,“我有秘密兵器,上次用的那种。” 赵飞惊得瞪大眼。 林寒再次明白,他是楚沐手下的兵,可能还会用那东西,“告诉所有人,半个时辰后出发。等等,不能做饭!” 刚把火升起来的伙头兵站起来。 林寒:“匈奴如果往这边来,离咱们三五里,定能发现咱们。” “这么近能听见马蹄声啊。”赵飞道。 林寒摇头,“他们跑起来能听到,如果牵着马,或者坐在马背上慢慢前行,我们听不见。把东西收起来,杀了匈奴我让你们吃到撑。”收起渔网率先跳上马。 习惯了服从命令的军人连忙帮着火头军把东西收拾好,一炷香后,大军沿河往西北挺进。 行了大约六里地,林寒的马踩到一滩马粪。 林寒顿时知道匈奴就在前方,她身后的将士也知道匈奴在前方。 赵飞这些老兵心生担忧,忍不住开口道,“将军,您有没有发现马粪越来越多?” 林寒点头,“起初只有零星几个,现在一片一片,我们应当碰到了匈奴主力。去后面说一声,把投石机弄下来,随时听我指挥。” “将军,匈奴就在前方。” 前方探路的士兵慌忙转过身说。 林寒立即拍马向前三丈,跳到高处看到前方密密麻麻全是人,正往西北狂奔。 “还真被大将军猜对了。”林寒不禁佩服楚修远,“神射手两翼掩护,投石机上前,跟我追!” ※※※※※※※※※※※※※※※※※※※※ 肩颈不舒服,明天上午去瑜伽房,更新可能得到下午。顺便说一句,我肩颈以前很难受(没用过药),是练瑜伽练好的。但中间隔两个月不去,还是会有点不舒服,但没以前严重。 ps: 月底了,营养液要过期啦 雷劈匈奴 有楚修远这位靠军功改变命运的主儿在前, 出自乡野的普通士兵也希望能像他一样通过建功立业改变命运。 以至于林寒心想,要不要再说几句鼓舞士气, 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呐喊,有的人喊“杀”,有的人喊“驾”。林寒吓得险些跌下马。 好在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瞬间稳住心神,扬起马鞭,一马当先。 赵飞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老天爷啊,这这——小侯爷的婶娘见着匈奴怎么比小侯爷本人还疯。 她她还记得自己是个女人吗。 林寒当然不记得, 因为战场上只有军人, 没有男和女。 估计离匈奴还有二三十丈, 林寒回身道, “堵住马耳,投石机上前, 布袋里的黑疙瘩拿出来。”脱掉背包, 从里面掏啊掏,掏出一根火折子, 扔给拉着投石机前行的士兵。 赵飞不禁睁大眼,这位夫人包里怎么什么都有。随即反应过来,忙问,“何时点火?” 林寒看一下火/药上面的引线, 挺长的,要是扔出去太早, 没能炸就该被匈奴砍了, “我让你们停就停, 叫你们点再点。”转向一直居两翼的神射手,“弯弓搭箭,准备射击。” “是!” 震天的响声传到前方,匈奴不禁回头,看到旗帜上大大的“楚”字,看到小小的投石机,扔掉辎重,纵马狂奔。 林寒惊叫,“不好!” “匈奴怎么突然扔掉辎重?”赵飞身为先锋官,只比策马狂奔的林寒落后一点点,听到林寒的声音抬眼看去,地上多出一条羊腿,大声说,“将军,我们这样追很难追上他们。” 林寒也发现这点,转向两翼射手,“你们先追。”随即对拽着投石机的士兵道,“投石机扔掉,你们跟上去。”挑出一些跑在最前面,且没带多少行囊的士兵,“你们,你们,还有你们,跟上。”然后就对一小将军道,“你带着剩下的人保护粮草慢慢跟上来。” 那小将拱手道,“末将遵命。” 林寒调转马头正要追上去,又看到一条羊腿,想到粮食已用掉大半,回头道,“把这些捡起来。” 那小将军愣了愣,一见林寒皱眉,慌忙说:“遵命!” 赵飞回头就看到一个小将军下马捡羊腿,身体抖了抖,险些从马背上跌下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 匈奴都要跑回老巢,这位夫人怎么还惦记着吃。 然而,他这么一迟疑,林寒就已越过他。身为先锋,被主将超过,赵飞顿时不敢瞎胡想,扬起马鞭追上去,就发现离匈奴越来越近。 “将军,匈奴好像跑不动了。”赵飞怕看错,高声问,“不会有什么调虎离山,或空城计吧。” 林寒心说,有火/药在,匈奴啥计也不好使。 思及此,林寒又把背包拿到身前,往里面掏啊掏,掏出一黑疙瘩,夹紧马腹,举高头顶,高声道,“把你们包里的这东西拿出来,听我号令,点着再扔。” 昨儿林寒曾把这东西拿出来过,没跟士兵解释是什么,只说点着扔出去,就跟爆竹一样能把匈奴的马吓晕过去。所以有些士兵即使以前从未见过,也听命都把他们背着的东西拿出来,又检查一下马耳朵里的棉花和布有没有掉出来。 然而,匈奴看到林寒手里的东西,反而像瞬间吃饱喝足一样——再次加快速度。 林寒见状,不得不把黑疙瘩放回去。 这边牧草肥沃,把匈奴的马养的膘肥体键,哪怕方才出现疲态,拼命跑起来也不是普通士兵□□的马可比的。 林寒觉得这么一直追下去不行,即便侥幸追到匈奴,他们也没力气跟匈奴周旋,就想用些计谋。 可是林寒以前对付丧尸都是直接用雷击,极少用计谋——等等,雷击! 林寒眼中一亮,抬手一挥,“散开呈围攻之势,务必把他们逼的直直往西行。” 轰隆! 一道惊雷朝匈奴砸去。 只顾散开的众将士猛地抬头,就看到狂奔不止的匈奴突然停下,随即出现了骚/动。 林寒微吃惊,难道她随便一挥,把匈奴左贤王弄死了。 无论死没死,林寒都要说,“定是老天爷看不过去帮咱们把匈奴的左贤王弄死了,将士们,跟我冲!” “冲!” 三千男儿齐声怒吼,匈奴像是被惊醒,再次狂奔。 林寒不禁低咒一声,过去就看到地上躺着一匹马。林寒勒紧缰绳,跳下马就看到马鞍上有一把刀,刀上镶有珠宝。 林寒大喜,拿出刀不待将士们开口,“这么华丽定是左贤王的。”说着,顿了顿,“老天爷真不够意思,都把马劈晕了,怎么没连左贤王一块劈死。” 将士们慌忙说,“将军,慎言!” 林寒心说,慎言个鬼。压根就没什么老天爷。然而一想这里的人信鬼神,林寒很是听话的点点头,刀往包里一塞,“按我先前说的追!”抬手一指,“你们往西北,你们往西南,我居中。” 话音落下,队伍自动分成三支,西南那一支放慢速度,西北那一支扬起马鞭加快速度。 林寒比左边的快一点,比右边的慢一点,一炷香后距离拉开,匈奴就发现林寒目的——要把他们团团围住,再炸他们,当真恨不得马飞起来。 可是马不会飞,往后看一下果断往西南方向跑,跟西北边的追兵拉开距离。 林寒右边的兵见状,微微掉一下马头,跟匈奴成一条平行线就放慢速度,让他们□□的马缓一会儿。 林寒冲左边招招手,左边冲上来,林寒这边也放慢速度。 两炷香后,林寒和右边的那支要被抛在后面,才再次加快速度,直到跟左边那支持平,左边的才慢下来。随后林寒带兵居上。 匈奴发现写有“楚”字的旗帜穷追不舍,越发肯定他们就想把他们团团围住,然后用那个厉害的家伙对付他们,再次扬起马鞭,加快速度。 尘土飞扬,林寒不禁眯上眼,干咳两声,“跑了多久?” “启禀将军,差不多一百里。”落后林寒半个身为的士兵道。 林寒:“还能再跑五十里?” “咱们的马歇之前歇过一会儿,能再跑七八十里。”那士兵道。 林寒算算,再行五十里,离楚修远不足三百里。他们停下来,匈奴不可能停,然后再往前走一百里,离楚修远就只剩两百里了。 楚修远派往四周的探子定能发现匈奴的人马。 “再追五十里下马歇息。”林寒高声道。 赵飞拍马跑到林寒身边,“匈奴会不会起疑?” “猜到前方有我们的人?”林寒反问。 赵飞:“对!” “猜到他们也得往西去。”林寒先前不懂楚修远为何那么笃定——匈奴就在这附近。此时林寒懂了,再往北草没长出来,牲口没吃的,匈奴过去只有死路一条,除非他们的族人在那边。 然而,越是族人在他们越不敢把大军带过去,所以不想死族人,或不想去北边找死,明知西边还有敌人也得过去。倘若碰上费进二号,他们不但能拼出一条活路,还能抢到物质。 林寒懒得跟他解释,也没必要同他解释,干脆扬起马鞭继续追。 半个时辰后,赶到一片草地,林寒一众停下来,马吃草,他们喝水。待他们歇过乏,后续部队赶到了。 林寒再次上马,冲火头军道,“慢慢跟上,酉时找个有水源的地方安营扎寨,等我回来。”带着先前的士兵继续追匈奴。 此时匈奴早跑不见了。但由于他们得有一万多人,路上的马蹄印还未被黄沙和尘土覆盖,林寒一众便顺着马蹄印追。 大概又追一个时辰,金乌西坠,马蹄印越发明显。 林寒知道他们离匈奴不远,顶多相隔三十里。 放慢速度,林寒问左右士兵,“离大将军还有多远?” 赵飞开口道,“两百两里。” 林寒想想,“是直直地两百两,还是咱们在东南,大将军在西北,这样斜着的两百里。” 赵飞:“斜的。” “这么说如果匈奴直直地往西去,一定能绕开大将军?”林寒转向赵飞。 赵飞点头。 这个结果林寒不想看到。 然而,此时没电话,联系不到楚修远,林寒沉吟片刻,“找个有水源的地儿,安营扎寨,明儿一早再追。” 赵飞:“明天早上?那匈奴都该跑回老家了。” 临行前楚修远曾交代袁浩,抵达预定地点不见匈奴踪迹立即往东推进。 算着行程,袁浩昨儿就该到了,此时应该往东的路上。 思及此,林寒摇头,“他们会被袁浩堵个正着。因为袁浩在咱们正西边。” “匈奴人数比咱们多,害怕咱们是因为看到您手里的东西,他们不一定怕袁将军。”赵飞道。 林寒笑了,“他们不会知道袁浩手里没黑疙瘩。因为袁浩的旗跟咱们的一样。”拿下固定在马鞍上的旗,小小的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楚”字,“楚大将军的名字可比我带来的那些东西吓人多了。” “将军所言甚是啊。” 林寒转过身,是一四十来岁的老兵,“所以还有一个可能,匈奴跟咱们一样在前面歇半夜,三更天出发,天亮发现前面的兵比咱们的多,也有“楚”字旗,继而猜出楚修远兵分三路,咱们是右路,西边除了中路还有左路的人马,然后再绕回来跟咱们拼一把。” 那个老兵点头,“还有一种可能,直直地往东南去,绕开咱们。” 林寒点头,待火头军赶过来,就命他们支锅做饭,吃饱就睡,寅时起来做饭,寅时两刻准时出发。 次日,寅时三刻,林寒坐在马背上,一手抓住缰绳,一手啃着难以下咽的窝窝头,祈求匈奴快点来,宰了他们也好吃点热乎的。 班师回朝 直到太阳升起, 都没有匈奴的影子,林寒顿时想骂娘。可是此地只有草没有水, 不能停,林寒只能拿出楚修远临摹的地图,带领大军再往西南行一个时辰,遇到水源才停下修整。 赵飞打一壶水给林寒送过去,“将军,还走吗?” 林寒不想走,因为她担心那群匈奴没脑子,再原路返回正好跟他们错过,思索片刻, 挑八个方向感极好且身手极好的骑兵, 让他们两两一起速去四方打探。 林寒担心他们撞上匈奴, 或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迷了路, 只给他们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八人回来, 一个比一个无精打采。 林寒见状, 顿时知道白跑一趟。 赵飞也看出来了,不禁问, “接下来怎么办?将军,回去等大将军?” 百里之外,一个身着甲胄的男子趴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扭头说, “大将军,有大军正朝我们奔来。” 楚修远抬手把剑丢给身侧的副将, 趴在地瞬间跳起来, “定是匈奴。骑兵立即随我迎敌。” “匈奴来了?在何方?”副将忙问。 楚修远抬手指着东南。 副将惊讶, “从关东过来的?” 楚修远微微颔首,夺走宝剑就朝他的宝马走去。 “报!” 楚修远脚步一顿,回身看去,是他半个时辰前派出去的探子,“何事?” “启禀将军,西北发现匈奴人的踪迹。” 楚修远皱了皱眉,再次趴在地上,刚刚感觉到的震动越发明显,“那边定是匈奴百姓。”指着一将军,“你带五千骑兵速去查探清楚,然后往东南方向去与我汇合。”随即给他五个黑疙瘩,以防万一。紧接着楚修远带五千骑兵和余下的黑疙瘩迎敌人。 然而,行了两炷香,楚修远只看到刚刚露头的青草被践踏的面目全非,全然不见匈奴的影子。 随楚修远出来过几次的将士们四下散开,片刻聚到楚修远身侧,“启禀大将军,北边没有匈奴的踪迹。” “启禀大将军,西南也没有。” “启禀大将军,东北也没有。” 接二连三的声音在楚修远身侧响起,楚修远冷笑一声,“发现我等往东南方向跑了。” “追吗?”众人忙问。 楚修远:“追!” —————— “将军,将军,别睡了,来活了。” 林寒腰腹用力,从地上跳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转向一炷香前才出去的探子,“什么意思?” 那小兵指着她身边的马,“您上马一看便知。” 林寒腿上用力,踩着马鞍跳上去,身体晃悠两下,不得不下来。然而,这么一会儿功夫也足够她看得清清楚楚——昨儿追了大半天的匈奴人又回来了。 林寒乐了,“兄弟们,收拾家伙!” “将军,将军,您是将军。”赵飞小声说,“不是山大王。” 林寒顿时有些不自在,“知道什么是战友?就是敢把背后交给他的人。亲兄弟也不过如此,我喊兄弟怎么了?”推开他的脑袋,“你小子哪来这么多话?” 赵飞懵了,待他清醒过来,林寒已上马,且把马耳朵堵上,把她随身携带的俩黑疙瘩都拿出来。 这还是女人吗。 娘呀,比爷们还爷们,大将军怎么受得了。 大将军忙着追敌,否则不介意告诉他,娶都娶了,还能离咋地。不过这话也只能对他一人说,因为他不敢让他老婆听见。 言归正传,同林寒一样随身携带黑疙瘩的骑兵也把马耳朵堵上,把黑疙瘩和火折子拿出来。随后还吩咐旁人把马耳朵堵上。 火头军立即把做饭的家伙什收起来。 匈奴停下,满脸错愕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军队,火头军已退到队伍最后面。 后来听人说,匈奴左贤王都恨不得给他们将军跪下,火头军别提多后悔没跳上车看一看。不过那都是夸张。 事实上匈奴首领愣了一瞬,就想调转马头。然而,一想先前听到的阵阵马蹄声,立即抽出腰上的弯刀。 林寒笑着问身边的小兵,“他这是要跟咱们正面杠?” 那小兵下意识点点头。 “你说咱们跟他们打吗?”林寒又问。 那小兵愣住,问他?他哪知道,他又不是大将军。 “将军,匈奴过来了。”赵飞见她还聊天,忍不住开口提醒。 林寒回头瞪他一眼,都没你话多。随即右手拿起黑疙瘩,左手打开火折子,磁啦啦引线点着,准备跟林寒拼命的匈奴首领勒紧缰绳就要北上。 一见北面全是人,就要往南去。然而,南边还有人,匈奴首领咬咬牙,掉头回去! 林寒抬手把黑疙瘩扔出去。 轰隆一声,匈奴的马乱了阵脚。 林寒的马打了个喷嚏。 匈奴却没发现这点,因随着林寒把黑疙瘩扔出去,其他人也把手里的黑疙瘩扔出去,浓烟滚滚,尘土飞扬,一时间马嘶吼,人惨叫,声音响彻寰宇,也传到楚修远耳朵里。 楚修远不由得勒紧缰绳。 副将不禁问:“怎么不走了?” “她怎么会在这边。”楚修远纳闷。 副将:“匈奴不在这边?” “不是!”楚修远皱了皱眉,“你没听到什么声音?” 楚修远另一侧的将军开口道,“启禀大将军,末将好像听到类似打雷声。可是这天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说着,看一眼西南方向的太阳。 “不是雷声!”楚修远想解释,一想极有可能是林寒搞出来的——跟匈奴对上了,不敢迟疑,“继续追!” 又走一炷香,还是没能看到匈奴人影子,楚修远越发担心,那女人不会当着众将士的面引雷吧。 楚修远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夹紧马腹,走了半炷香,看到一群黑点在移动。又近一点,楚修远和他麾下的将军都看清楚了,是匈奴人。 楚修远抽剑,身边的将军拔刀,正要上前,就看到匈奴身后又来一群人。 林寒眨了眨眼睛,“坏了!兄弟人,有人来跟咱们抢人头。冲啊!”举起长剑,一马当先,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反手一个,转身一个。 赵飞惊得睁大眼,被人撞了一下,“愣着干什么?快点!再晚就被大将军的人抢了。”说完冲到林寒身侧。 林寒朝他马屁股上拍一下,“离我远点!” 那人恍若未闻,就跟在林寒身边捡漏。 楚修远回过神来,就看到他夫人满身满脸的鲜血,顿时想调转马头回去。然而,身后有五千骑兵等着建功立业,他此时“逃跑”以后也不用在长安混了。 楚修远深吸一口气,“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是塞北侯!都给我冲!” 众人陡然清醒过来。然而,晚了,待他们到跟前,还剩仨瓜俩枣,都不屑捡起来上报。 林寒摸一把脸上的血,割掉一块衣袍擦擦她的宝剑,朝楚修远跑过去,“你咋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吧。”楚修远无表情的问,“塞北侯不该在预定地等大军过去吗?” 赵飞不禁后退几步,完了,完了,又要开打。 林寒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预定地。你说匈奴在雁门关西南,结果他娘的在雁门关东南,我——我们走两天就碰到匈奴,要不是我机智——” 楚修远气笑了,“塞北侯,右路军可不止你一人。我乃大将军,向我谎报军情是何罪,你不会不知吧?” 林寒顿时蔫了。发现疑似账房先生的人拿着册子和笔墨过来,连忙问:“是不是记杀敌人数?” 那人被问愣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六十五!别给我记错了,否则我把你贬为庶民!”林寒严肃道。 那人的脑袋已成浆糊,呆愣愣转向楚修远,“小侯爷他——” “她跟你说笑呢。”楚修远不待林寒开口,拽着她就往外走。 林寒踉踉跄跄跟上去,“你干什么?我没说笑。” “你乃一路主将,别这么小家子气行吗。”楚修远松开她说。 林寒:“不是我小气。我顶着楚沐的名来的。来之前朝中百官不知道,回去肯定知道。可我替他出征匈奴这事,不能让天下百姓知道。陛下没法赏我,那只能从赏将士们的赏钱里出了,不然我出来一次没赚到一个铜板,还倒贴钱,我图啥啊。” 楚修远当真气笑了,“你出来这趟的目的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玩儿,要我说的更明白点吗?” 林寒脸色微变,依然梗着脖子说:“你竟然把行军打仗当游玩?楚修远,我对你太失望,太失望!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也离我远点。”不待他开口,就往右路军所在地跑。 楚修远抓住她的胳膊,“一身血往哪儿去?” 林寒本想挣扎,闻言猛地停下来,“很多吗?”低头一看,“我的老天爷,我的盔甲都成红色的了。不行,我得赶紧脱下。” 楚修远再次阻止,“晚上再收拾。” “也对!”林寒想想,“晚上干了,不会蹭的哪儿都是。赶明儿拿回家,大宝宝看了也相信这是真的,而不是泼的狗血。” 楚修远眼皮猛一跳,“你脱下不是要清洗,而是要收起来?” 林寒点头,“当然!这可能是我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征,必须得留作纪念。” 楚修远张了张口,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三更半夜,包括林寒在内的所有将军都歇下了,楚修远端着木盆走到湖边。 巡夜的士兵不禁走上来,“大将军,末将喊火头军起来给你烧点水吧。” 楚修远:“我不洗澡,我洗衣裳。” 那士兵惊讶,“衣裳?怎么您亲自洗?” 楚修远心说,我老婆的衣裳,我不亲自洗谁亲自洗。 “我的盔甲,不放心旁人。”楚修远拿出来让他看一眼就放下。 灯火太暗,士兵没看清楚,但借着月光看到盆里确实是一件盔甲,也没怀疑,提醒一下楚修远,夜深露重早点歇息,就继续巡逻。 翌日清晨,林寒醒来就想套上盔甲,却发现身边只有一蓝色长袍,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 匆匆洗漱一番,跑出行军帐,果然,那用树杈做的三角架上挂着一见崭新大的盔甲,仔细看去,正是她一个月前收到的那件。 林寒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抓到一士兵,大将军呢?” “侯爷您醒了?大将军在火头军那边。听说您想吃点热乎的,正让火头军给您做羊肉和羊杂汤呢。” 林寒只有羊腿,还是追匈奴的时候捡的,“哪来的羊杂?” “大将军麾下的将士发现了匈奴百姓,从匈奴百姓那儿弄来的。” 林寒忙问:“何时?我怎么不知道。” “三更天他们才回来,那时候小侯爷都歇下了。” 林寒冲他挥挥手,“我知道了。”等他走远,大步朝冒烟的地方跑。 还没到跟前林寒就闻到鲜嫩的羊肉味儿,不禁说,“锅里炖的是不是小羊羔?” “侯爷醒了?是的,这种羊腥味轻,什么都不用放,清水煮就可以吃。末将给你捞几块?”烧火的士兵问。 林寒:“大将军呢?” “难为你还记得我。” 带有浓浓调侃的声音从林寒身后传来。 林寒转过头,就看到身着甲胄的楚修远转过身来。 不怪她没看见,刚才楚修远背对着她,盯着火头军剥羊皮呢。 林寒:“锅里的还没吃,怎么还剥?” “不好带回去。”楚修远实话实说,“比我预料的早五六天,咱们的粮食足够吃到雁门关,没必要再把这些羊带上。” 林寒愣了愣,反应过来忙问,“回去?” “匈奴左贤王被你炸死,右贤王还没选出来,在这边活动的匈奴百姓又让我们找到,不回去留在这儿做什么?”楚修远反问,“陪你打鱼抓兔子玩个尽兴?” 林寒闻言顿时知道楚修远已经知道她是如何发现匈奴的踪迹,不禁摸摸鼻子,“袁浩还没到。” “我已派一小队人马迎他。”楚修远道,“就在你打呼的时候。” 林寒:“我睡觉从不打呼。” 楚修远笑着问,“你还还知道自己睡着后的事?不愧是小侯爷,真厉害,在下佩服。” 林寒瞪他一眼,小声说:“回去小侯爷才收拾你呢。” 然而,她却不知真正的小侯爷想来找他。 林寒刚走那几天,三个孩子精神萎靡。慢慢习惯了,好了,家书到了。 大宝宝要给林寒回信,楚沐拦着,实话跟几个弟弟说,他们的娘此时应该已出关,收不到他们的信。 大宝宝说,他就寄到雁门关。 楚沐觉得没必要,因为到了雁门关,林寒快马加鞭,顶多五天就回来了,还看什么信啊。于是劝大宝宝别寄了。 大宝宝答应过他娘亲,要听他堂兄的话。大宝宝不想让他娘亲担忧,也不想看到他娘亲失望,便听楚沐一次。 然而,当天晚上,哥仨睡觉前,大宝宝问他大兄和二哥,他们的沐哥讨厌吃什么。 翌日清晨,饭菜全是楚沐讨厌,或者不是很喜欢吃的。 楚沐本以为巧合,晌午和晚上皆是,就不能称之为巧合了。 林寒吃手把肉的那天上午,楚沐把楚大宝宝抓到跟前,“小老弟,咱俩聊聊。” “我要去上课。”小孩大声说。 楚沐:“我给你请假了,上午半天休息。” “那爹爹回来考我,我不会怪谁?”小孩歪着头问。 楚沐:“怪我可以了吧。” “你想聊什么?”小孩继续问。 楚沐指着还未撤下去的长几,“今儿的菜怎么回事?大宝宝,凉拌薄荷,亏你想得出来。你怎么不凉拌艾草给我吃。” “我娘说艾窝窝是端午节吃的,现在不吃。”小孩接道。 楚沐噎了一下,“谁跟你说艾窝窝。我警告你,明天再往我往碗里夹薄荷,我不把你这张小脸揍成猪头,我跟你姓。” “你本来就和他姓啊。” 哥俩惊了一下,同时转过头,看到分外熟悉的人和那声红红火火的衣裳,异口同声,“你咋来了?” 小太子跨过门槛,“舅母走有一个多月了吧。母后担心楚白白想舅母,让我来看看你和大扬、小玉。他俩呢?” “上课去了。”楚沐道。 小太子眉头微蹙,“今儿不是休沐日吗?” “你舅母走之前他们为了陪你舅母,缺了很多课,只能休沐日补回来。”楚沐瞥一眼大宝宝,“我给他请假了,他今儿不用去。” 小太子松了一口气,“楚白白,你和沐哥吵架了?” “我才不跟他吵架。”小孩瞪一眼楚沐,“只有他跟我吵架。” 小太子不信,“为什么?” “我要吃凉拌薄荷,他不吃还不准我吃。”大宝宝指着楚沐,“你有见过这么霸道的人吗?” 小太子摇头,“没有。父皇不准我吃糖,是因为舅母说吃糖虫吃牙。薄荷吃多了,牙齿也会生虫?” 小孩道:“不会的。我娘亲说薄荷是很好很好的东西。沐哥就是霸道,不准我吃。” 楚沐揉揉额角,“好好,我霸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小孩拉住太子的胳膊去游戏室玩儿。 午时刚至,小孩冲红菱招招手,“我要吃艾窝窝,放猪油渣和咸菜的那种。太子,你吃啥?” 太子想了想,“我想吃糖醋鸡肉,你家有吗?” “你不可以吃糖,我也不可以吃糖。”小孩摇了摇头,“娘亲说三天吃一次糖,不然她就不疼我了。” 太子:“你娘亲骗你的。” 小孩点一下头,“我知道啊。我也说过不喜欢娘亲,也是骗娘亲的。可是娘亲是为我好,我不可以让娘亲失望。你想吃就等我娘亲回来,让娘亲给咱们做吧。” “你娘亲几时回来啊?”小太子见不到无所不能的舅母,总觉得他舅父家变得不像他舅父家,“我都想舅母了。” 大宝宝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我也想啊。可是我不敢想,怕我娘亲分心。”说着,眼中一亮,“陛下也不知道吗?娘亲和爹爹说,你父皇无所不知,比她和爹爹还厉害,你回去问问你父皇好不好?” 小太子也觉得他父皇天下最厉害,“好啊。” 然而,商曜比大宝宝还想知道林寒到哪儿了,有没有给楚修远拖后腿。 但大军一出关,他就只能等楚修远联系他。可等待很煎熬,商曜索性给雁门关外修书一封——有大军的消息立即来报。 四月二十四日,上午,商曜打算领着太子去大将军府看看几个孩子,顺便尝尝大将军的樱桃,鸿翎急使急急跑来。 商曜心中一凛,刚走一个月就有消息,难道是林寒出了什么事。不待急使开口,商曜夺过密信,拆开看到上面的字,每一个他都认识,合在一起却不知道什么意思。 常喜不禁担忧,“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将军虽说以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大将军毕竟有好几年——” “住口!”商曜瞪他一眼。 常喜缩了缩脖子,“陛下,您吓着太子了。” 商曜低头看去,小太子脸上尽是担忧,都快要哭了。 “傻孩子。”商曜笑着摸摸小太子的脑袋。 常喜越发不安,这是佯装欢喜,还是怒极反笑啊。 小太子依然很担心,“父皇,舅父和舅母怎么了?” “你舅母不愧是你舅母。”商曜把密信递给他。 小太子不禁问:“孩儿也可以看。” “朕像你这么大都跟着你皇祖父看奏章了。”商曜道。 小太子连忙拆开,小嘴惊得老大,“我的天啊!” 常喜下意识勾头看去。 小太子察觉到,就忍不住对常喜说,“我,我舅母,舅母要回来了……” “啊?真出事了?要不要派太医过去?”常喜忙问,“听说雁门关那边一个县都找不到一个像模像样的郎中,这要是耽搁了,楚家的几个孩子还不得哭断气。” 商曜不禁咳一声。 常喜不待他主子开口,“奴婢这就去找御医。唉,陛下您当初就该拦着,这古往今来几千年,也没听说过女子出征。您怎么能让大将军夫人那个弱女子出去啊。” “不是,不是!”太子连忙拉住常喜的衣袖,“你误会了,常喜,我舅母没病,是大军班师回朝,已到雁门关外,修整一日人马歇歇乏就入关。” 常喜瞠目结舌,哆嗦着嘴角,“班——班师回朝!?”” 为民除害 小太子点一下头, “是的。信上还说是我舅母率先发现匈奴,也是我舅母率领的右路军杀敌最多。舅父,舅父的中路军只找到一些匈奴百姓, 袁将军的左路军连匈奴的影子都没见到。”看了看密信, 不禁感慨, “我舅母真厉害。” 常喜不敢置信, 转向他皇帝主子, 试探着说:“陛下震惊是因为大将军夫人, 夫人她——” 小太子替他说下去, “我舅母最厉害。你直说父皇也不会怪你, 又不是大败匈奴。”仰头问商曜,“孩儿可以告诉楚白白吗?” 商曜微微摇头, “不可。大宝宝还小,知道他娘亲这般英勇定会忍不住显摆。你舅母替楚沐出征这事,我们知道便可,万不可传的人尽皆知。” 小太子疑惑不解,“为何啊?” 常喜道:“会有女子被爹娘亲戚逼着替父子兄弟出征。” 小太子惊得“啊”一声, “为什么?她们跟舅母一样厉害?” 常喜:“当然不是。行军打仗九死一生,他们不想死,就逼或骗女子替他们去。像大将军夫人这样自愿随军,且有那么大本领的, 全天下也只有一个。” 小太子明白了, 越发佩服他舅母,“我舅母好厉害啊。” 商曜乐了, “你说几遍了?还去不去你舅父家?” 小太子连连点头, “去的。父皇, 孩儿见着大宝宝该怎么说呀?” 商曜想想, “你舅父安排好俘虏方能回来。你就告诉大宝宝,再过半个月他娘亲就回来了。” 林寒走之前对大宝宝说得三个月。 大宝宝得知只剩半个月,掐指一算,他娘亲提前一个月,别提多高兴。 最明显表现是楚家的饭菜里再也没有凉拌薄荷。 楚沐打消了自个单吃的念头。远在千里之外的楚修远却很后悔由着林寒顶替楚沐随军。 鸿翎急使送往京师的奏章不是楚修远写的,是雁门关守备递过去的。 京师担忧楚修远,守备一见大军在关外修整,就前去拜见楚修远,然后把京师的担忧传达过去。 楚修远当时忙着接第二波粮草,没空接见他就让他去找别的将军。 密信上的内容便是这么来的。 守备走后,楚修远送走运粮官,告诉他们不要再送粮,回来就发现他夫人不见了。 找半个军营没找到他夫人,发现右路军的人马少了许多,楚修远有个不好的预感,立即去找火头军,问他晌午吃什么。 火头军实话实说,晌午吃蒸饭和酱烧兔子肉。 楚修远深吸一口气,忍住骂他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冲动,回去牵马寻妻。 然而,等他找到林寒,就看到右路军人手四只兔子。 常言道,当面教子,背后教妻。 楚修远纵然想把林寒拉下马,依然忍到他们账中,屏退守卫才开口说,“夫人即使眼里没我这个夫君,我还是大将军,你——” 林寒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个温软温软的吻。 大将军目瞪口呆,满腔不满化为虚有,林寒松开他,晃悠悠出去。大将军还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哪儿,直到外面有人喊,“大将军,大将军……” 楚大将军陡然清醒,摸了摸嘴唇,看了看外面,微风和煦,阳光正好,不是三更半夜,漆黑一片,军帐的门帘还敞开着,林寒竟然——这女人还让不让人活。 楚修远捏捏眉心,万分想念多年前,他只是碰一下就忍不住给他一脚的女子。 “大将军——” 楚修远拍拍脸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何事?” “侯爷说他打的兔子多,右路军吃不完,想给袁将军送几只,您看送几只合适?”说话的小兵飞快往左边看一下,就偷偷打量楚修远。 楚修远并没料错,匈奴百姓在雁门关西北方向。 如果不是林寒提前发现匈奴,而是按照楚修远的要求尽快抵达预定地点,那匈奴一路往西跟族人汇合,定会遇到楚修远的中路军和袁浩的左路军。 盖因袁浩出发前楚修远曾交代过,抵达预定地点不见匈奴立即往东推进。按照行程匈奴跟楚修远碰头之际,正是袁浩跟楚修远会师之时。 然而,偏偏多了林寒这个意外,导致袁浩赶到连匈奴百姓养的羊都没见着。 一万骑兵加火头军,在外一日花费的钱财便不计其数。何况他们已出来一个多月,所以无功便是过。 楚修远身为大将军有权处罚袁浩,但他是商曜封的将军,所犯也不是大错,所以楚修远见着袁浩就让他好好休息,一切回京再议。 好好休息不等于吃好喝好。不然中路军那些将士定会不服。这点道理林寒不可能不懂。再说了,林寒并不喜欢袁浩,给袁浩送兔子,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今儿的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 楚修远思索片刻,“一只也不送。有多余的送去中路军伙房——” “侯爷说中路军要,要吃没有。”那士兵说完看一眼楚修远,又忍不住往左边瞥一下。 楚修远见状,挑了挑眉,故意问,“这附近还有没有兔子?”不待他开口,“应该都被塞北侯吃了。” “我又不是饭桶。” 万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楚修远乐了,“不躲了?” 林寒的眼中闪过一些不自在,“你怎么知道我在附近?” “你才出去多久?”楚修远笑着问,“用飞的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飞到伙房。” 林寒瞪他一眼,“就你聪明!” 楚修远冲传话之人抬抬手让他退下,随林寒进帐,“将士们忙了一个多月,难得歇一天,你竟然带他们打兔子,他们心里会怎么想?沐儿以后还怎么带兵?” 林寒:“你以为我逼他们去的?”白了楚修远一眼,“他们求我带他们去的好不好。啥都不知道就知道训我,亏你还是我男人,你可真让我失望!” “我倒是想听听他们怎么求的你。”楚修远道,“倘若属实,为夫明儿陪你抓一天兔子,争取把雁门关的兔子除掉七成,守兵来年也好在这边种点吃的用的,改善伙食。” 林寒:“这话可是你说的。” 楚修远心底微动,竟然是真的。 “我是你夫君,还是大将军,连言而有信都做不到,何德何能统领千军万马。”楚修远笑着说。 林寒:“军中伙食太差。不说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也该让将士们吃饱。实际上没有肉和菜不说,猪油拌糙米饭都吃不饱,长此以往下去谁还乐意来跟你打匈奴——” “等等,等等,什么时候没菜没肉?”楚修远拧眉,“你早上吃的蒸鱼不是火头军做的,是你凭空变出来的?” 林寒:“是火头军做的,但不是你们军队配的,是我带人抓的。” “抓?”楚修远不禁指着她,“你什么时候——” 林寒握住他的手。 楚修远不禁后退,心生警惕,“别想又用刚才那招。” “哪一招啊?”林寒笑吟吟看着他。 大将军的脸瞬间红了,“你——你知道。” 林寒松开他,“遇到匈奴那天抓了上百条,因急着赶路,火头军就没收拾。后来有了羊肉,火头军想着有羊肉就没必要再做鱼,就把那些鱼腌起来,放在沙地上晾干,便是你今天吃的蒸鱼。” 对于日奔几百里,活动量极大的士兵来说,可以一天不吃饭,但不可以一天不喝盐水,否则人会虚脱。所以军中备了大量食盐。 这点楚修远很清楚,没问林寒哪来的盐,更没问火头军怎么敢用盐腌鱼,因为林寒有权决定她右路军的物质如何分配。 楚修远:“既然有肉,那又打兔子做什么?” “当然是做给你的兵吃。”林寒不待楚修远开口,“匈奴的马壮,我们都知道是因为这边牧草肥美。人强是因为什么?” 楚修远想想,“你想说吃肉吃的?” 林寒瞥了他一眼,楚修远知道他猜对了。 “一顿两顿兔肉也无济于事。”楚修远道。 林寒:“总比没有强吧。再说了,这边的草还没长出来兔子就啃,久而久之把草根啃没了,这边也离变成沙漠不远了。” “依你这么说带兵打兔子还是一举两得?”楚修远拧着眉头问。 林寒摇头。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 林寒:“不能只打兔子。上次只在这附近转悠,我没发现。今儿走远一点,我发现这关外啥玩意都多。与其草木被它们吃没了继而饿死,不如我来——” “明儿就回去,你来什么?”楚修远反问,“昨晚还念叨着想大宝宝,就是这么想的?说赶回去陪他过端午的是你,夫人!” 林寒正想说,过两天回去也不晚。掐指一算路程以及所剩时间,林寒的脸色变了,“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快不好?为朝廷省一个月粮草。这不是你的目的?”楚修远反问。 林寒张了张口,“你看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出来,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还没弄清雁门关在哪儿就回去,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楚修远抬手指着南边,“雁门关就在那儿,你现在便可以看看。” 林寒噎了一下,不想跟楚修远说话。 “侯爷,大将军,在吗?” 林寒和楚修远同时转向外面,三丈外有一小兵,楚修远见他往林寒那边看,“找你的。” “什么事?”林寒除了军帐就问。 那小兵拱手道:“兔子收拾好了,兔皮如何处置?” 林寒下意识看楚修远。 楚修远:“你抓的兔子不要问我。” 林寒想想,“兔皮卖了换成猪肉犒赏三军,明日入关。” 那小兵不禁看一下楚修远。楚修远微微颔首,那小兵才敢告退。 林寒见状不禁说:“不愧是大将军。” “下次换你当大将军。”楚修远道。 林寒:“我又不知道匈奴藏在哪儿,你就不怕我带兵绕着草原打圈转?” “难得还有夫人你不懂的。”楚修远说着不禁啧一声,真是太可惜了。 林寒摩拳擦掌,“又想切磋?” 楚修远握住她的手,“别闹,赶紧收拾行李,明儿一早出发。” 不想不提及,林寒没什么感觉。这么一会儿楚修远提了几次,林寒也没心思管这边的野兽会对环境造成多大破坏,会不会祸害庄稼等等。 傍晚林寒用过饭就去洗漱歇息,明儿一早好起来赶路。 然而,林寒正要进入梦乡,帐外响起脚步声。随之越来越近,林寒和楚修远同时坐起来。 楚修远按住林寒的肩膀,“我去看看。”披着衣袍出去,问道,“何事?” “启禀大将军,哨兵发现了狼群。”前来禀告的小兵道。 楚修远皱眉,“狼群?” “狼群?”林寒从里面出去。 楚修远忙回头看,见她已穿戴齐整,不禁瞪她一眼,谁让你出来的。 林寒瞥他一眼就看那小兵,“哪来的狼群?我今儿出去就没见到这附近有狼。” 那小兵老老实实说:“末将也不知道。”停顿一下,试探着说,“末将再去问问?” 楚修远:“不用。定是你们今儿杀太多兔子,血腥味把狼引来的。点上火把,让哨兵盯着,狼不过来就别管它们。过来直接射杀。” 林寒:“你跟狼比耐心?” 楚修远转向她,“塞北侯有何高见?” 林寒:“狼耐心极好,它们能等到天亮,人可撑不到那时候。三更天是人最困的时候,即便哨兵不困,也很难做到专注。” 楚修远没跟狼比过耐心,不知她话里有几成真几分假,“那也不用你出面。”指着那小兵,“带我过去看看。” 那小兵不禁看一下林寒,林寒的眼睛移向别处,那小兵顿时知道“小侯爷”不敢违抗大将军,立即带大将军去找狼。 楚修远平时不与林寒计较,是他脾气好,不表示楚修远没脾气。林寒不想把他惹恼,弄得俩人都不愉快,既然楚修远不让她去,林寒就回去歇着。 次日清晨,林寒醒来见楚修远还在睡,便知他昨儿忙到很晚。 蹑手蹑脚穿戴齐整,出去洗漱一番回来,火头军已把早饭送来。 林寒也没喊他,吃饱喝足才把楚修远叫醒,“我走了啊。” 楚修远揉揉眼角坐起来,“走?去哪儿?” “睡傻了?”林寒蹲下朝他脸上捏一把,“回家啊。” 楚修远想起来了,打个哈欠,“挑几个认出你的人,让他们随你一同回去。到家让楚沐带他们回宫复命,你就别去了。” “我知道。”林寒心说,正好她也懒得同一肚子心眼的皇帝周旋,“楚沐这些天一直在京师,百官应该都见过他,陛下真没办法以他的名义赏我?” 楚修远清醒了,也笑了,“还没死心?别做梦了。顶多哪天陛下私下里补给你。” “黄金白银?”林寒忙问。 楚修远:“你还想要高官厚禄?夫人,下辈子投胎成为男人倒是有可能。” “换我娶你?”林寒脱口而出。 楚修远不禁咳嗽两声,咽下口水就想一巴掌把她拍回京师,“下辈子还能轮到我?我以为是那位对‘小侯爷’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姑娘呢。” 林寒想问,那是谁。忽然想到那位找来军营送粮食的女子,表情顿时有些不自在,“她看上的不是我,是战无不胜的塞北侯。说白了就是楚沐!” “楚沐虽说没在雁门关停留过,但在别的地方停过,且不止一次,怎么没见女子去找他?而你只是替他出来一次,就有女子送上门,夫人不自省,还要推到楚沐身上,你说那女子要是知道得多伤心。”点一下她的额头,作小女儿状,“你个良心被狼叼的负心汉——噗!”楚修远实在演不下去,笑喷出来。 林寒见他险些呛着,不禁骂:“活该!” “活不活该是我的事。”楚修远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容为夫提醒你,再给我招花引蝶,我就把那花儿蝶儿全纳进府,让你们朝夕相对,我看你以后——” 林寒:“你敢!?” “你敢我就敢。”楚修远起身,套上衣衫盔甲,“回去别忘了把此事告诉楚沐。” 林寒:“那朵花儿的事?” “你说呢?赶明儿他好友调侃他,楚沐不明所以,人家会怎么想?”楚修远问。 好一个无情无义或装腔作势的小侯爷。 楚修远瞥她一眼,见她眉头微蹙,便知她想到了,也没再唠叨,“临出发前陛下曾说过,此战若胜这把剑就送你。”拿起枕边的宝剑,正是林寒的佩剑,“这把剑你就留着吧。” 林寒昨儿还想问楚修远剑的事,见他这么说自然不会跟他客气,“这把剑要是拿出去卖——” “黄金千两。但买不到。”楚修远说完,林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楚修远摇头失笑,“走吧。我送你到雁门关。” 林寒提醒他,“你还没用饭。” 楚修远瞧一眼她吃剩的饭菜,“你就给你夫君吃这个?” 林寒顿时后悔多嘴,拎着行囊就往外走。 楚修远伸手夺过去挎自个身上,提醒她,“到秋南边的土豆熟了,你还得再来一趟。” 林寒不由得放慢脚步,“我?” “你不是跟赵飞说,秋后去收?人家见到的人是你,楚沐过去那边的百姓也不搭理他。”楚修远道,“秋天草长莺飞,野兽肥美,你就不想再出来弄几只,顺便为民除害?” 林寒总觉得楚修远话里有陷阱,嗯一声便表示同意。 楚修远有些失望,想再说什么,看到有士兵经过,连忙把话咽回去,同林寒一道前往雁门关。 到关口,楚修远掏出随身携带的汗巾把林寒的脸蒙上。 林寒吓一跳,“你——你干什么?!” 楚修远:“这边风大,有个东西挡一下总归好点。” “咳!”赵飞连忙挡住嘴,拍马走远一点。 林寒看他一下,见他满脸笑意,不禁扭头瞪一眼楚修远,“小心眼!” “你心眼大。”楚修远没好气道,“我去晚公主府上坐会儿,你——” 林寒瞪着眼睛看着他,“我坏了你的好事?” 楚修远连忙说:“没有。不敢。天色不早了,快去吧。再晚就赶不到下个驿站了。” 林寒虽说很喜欢野兽,但不表示她喜欢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为了晚上好过些,瞪一眼楚修远,回家再收拾你。随即跳上马带兵出关。 ———— “大兄,娘要回来啦。”京师北阙,大将军府的中堂内,坐南朝北的童子对对面的少年说,“再过一二三四天,我们就能见到娘了。” 楚玉给他夹个煎鸡蛋,“大白天就别做梦了。晚上再做。” “这次不是做梦,是真的。”楚大宝宝很认真很认真的说。 楚扬抬头看他一下,“你上个月也是这么说的。迟迟不见娘,哭的跟泪人似的是谁?” “我……那次娘没告诉我她要回来。这次娘说她要回来陪我过端午节。”大宝宝咬一口煎蛋,“不信拉倒。我要告诉庖厨多做些粽子,红烧肉馅的,咸鸭蛋馅的,还有还有红豆馅的,娘回来想吃什么吃什么。”说着站起来。 楚玉不禁问:“干什么去?” “交代采买多买些馅料啊。”小孩理所当然的说出来,又补一句,“娘说每到节日东西市的东西都要涨价,大哥,咱们今天就买吧。端午那天该贵了。”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吗?”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仨孩子相视一眼就回头看去,楚沐攥着剑走进来。小哥仨异口同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沐扔下宝剑,发现墙角有一盆水,大概是给几个小的准备的。走过去洗洗手,挤到楚扬身边,“鸿翎急使来报,你娘不日进京——” “什么?”楚扬和楚玉同时问。 楚沐吓一跳,“你娘亲快回来了。等你娘亲回来,我换她进宫复命,陛下总不能在芙蓉园接见浴血奋战的将军吧。所以一早就起驾回宫了。” 楚沐在芙蓉园伴驾,皇帝商曜回宫,他自然要回家。 楚沐说完,发现不对,抬头看去,三个孩子皆愣住,笑了,“高兴傻了?” “不是!”楚扬和楚玉再次异口同声。 楚沐吓得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你们可以小点声,我能听见。” 楚玉咽口口水,指着大宝宝,艰涩道,“他刚说过梦到娘亲,娘亲要回来陪我们过端午。” “啊?”这次轮到楚沐惊讶。 楚大宝宝使劲点点头,笑眯了眼,“沐哥没骗我。我很想娘亲的时候,娘亲也在想我。我想娘亲早点回来,娘亲就早点回来啦。沐哥,吃鸡蛋。”把他的煎蛋夹给楚沐。 楚沐回过神,想说我那是骗你的。然而,看到碗中缺了一块的荷包蛋,楚沐想了想把话咽回去,不然煎蛋上的牙印得出现在他脸上。 楚沐挤出一丝笑,“你自己吃。不是我厉害,是你们还小不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知道这世上真有心有灵犀。” 楚大宝宝信了,“大哥,可以让采买去买咸鸭蛋、猪肉了吗?” 楚扬知道心有灵犀是什么意思,他一直认为那只存在故事话本里……如今有了楚沐的话,楚扬自然不会再拦着他,“我等一下就去找采买。等等,今天五月初几?” “五月初三。”楚沐夹起一块千层饼说道。 哥仨相视一眼,扔下碗和勺就往外跑。 楚沐疑惑,“干什么去?” “我们去找老师请假,跟采买一起出去买东西。” 楚扬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楚沐跟出去,高声问:“你们买什么?” “给爹爹和娘买好吃的。”楚玉甩下一句,就去追他哥和他弟。 楚沐想说,你娘亲一人先回来。然而,他总觉得这话要是说出来,几个孩子会回他一句,不回来最好。为了他叔父着想,小侯爷把这话咽回去,吃点东西就让家丁备车,跟着几个孩子去东市。 买半车东西回来,还没容楚沐喝口水,就听到楚扬命家丁和丫鬟打扫庭院,连他屁股下坐的那块地儿都不放过。 楚沐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去前面果树林找吃的,顺便祈求他婶婶赶紧回来——再不回来几个孩子就疯了。 哥仨没疯,也没心思上课,尤其是五月端午那天上午干脆再次请假,名曰让老师回去过节。 无需上课,哥仨也不乱跑,就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等林寒。 林寒回来看到仨孩子托着下巴,眼巴巴望着马路,像被遗弃的小狗似的,眼泪瞬间飙出来,“大宝,二宝,宝——” “娘!?” 仨孩子同时站起来。 林寒跳下马。 仨孩子揉揉眼,来人没消失,“娘!”大喊一声,朝林寒跑去。 林寒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伸出手,“娘回来了。” “娘,你咋才回来。”大宝宝仰头说出来红了眼眶。 楚扬擦擦眼泪,“是呀,娘,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了呢。” 楚玉带着哭腔说:“我都想让沐哥带我们去找你了。” 林寒一时想哭又想笑,“去哪儿找我?” “雁门关。”哥仨异口同声。 林寒刮一下大宝宝的鼻梁,“瞧把你们给能耐的。在家有没有听哥哥的话?” 大宝宝使劲点头,“不信娘问我哥。” “大宝宝为了不让娘亲担心,这些日子不但帮孩儿画很多画,还把之前拉下的功课补上了。”楚玉道。 楚扬跟着说:“早上起来就去练武。” 林寒:“这点我信。咱家大宝宝最不喜欢睡懒觉。冬天除外。” 小孩儿大声说:“冬天我也不喜欢睡懒觉。” “先进屋吧。” 突兀的声音传过来,几个孩子眉头微蹙,循声看去,楚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外人都在看你们。” 林寒和几个孩子扭头看去,就发现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瞟。 “快进去。”林寒压低声音说,“不能让他们发现娘亲是女子。” 三个孩子立即放开林寒的手臂和腰,转身往屋里跑。 林寒大步进去,就给楚沐使个眼色。 楚沐把随林寒回来的六人带去他那边。 随着林寒换上女装,隔壁侯府的楚沐也换上一身戎装,到林寒这边拿了令牌以及兵符就入宫见驾。 大宝宝把林寒拽到中堂,就给她倒杯水,“娘,快喝水。” 林寒愣住。 小孩皱眉,“娘不渴?”起身就要找别的。 林寒连忙说:“不是!” 以往丫鬟倒杯水,都是小孩嚷嚷着是他的。他从抢夺者变成礼让之人,不过一个半月,以至于林寒把水杯接过去,还有些懵,“大宝宝,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你沐哥有没有揍你?” “他不敢揍我。”小孩盯着林寒的手,“娘,您怎么不喝啊?” 林寒:“我——我喝。”喝掉半杯就问,“你大哥和二哥也没揍你?” 小孩摇了摇头,“他们也不敢揍我。娘亲别担心,喝水。”又给林寒满上。 林寒不禁看向候在一旁的红菱,没挨揍,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懂事。 红菱笑着说:“三位公子怕您担心,这些日子特别听话。每天早晚雷打不动的去练武习箭,午后歇息。偶尔不困,大公子就陪二公子写食谱,看三公子画画。” 林寒张嘴想说什么,就看到楚扬和楚玉各端着一盘东西进来,“端的什么?” “荔枝。”楚扬把盘子放下。 楚玉递给林寒一个勺和一个小碗,“娘亲,这是庖厨煮的角黍,有啥也没放的,有放猪肉和蛋黄的。我们担心娘亲吃不了这么多,就让厨子包小一点,一口一个,娘亲快尝尝。” 林寒低头看去,角黍只有她大拇指那么长,半寸宽,比她的大拇指厚一点点,看起来分外精致小巧。怕混错了,每个角黍上的线都不一样。 这点不论是不是几个孩子吩咐厨子这么系的,林寒心底都很感动。 想她当初嫁给楚修远不过图他无父无母无兄嫂,位高权重有金银。对几个孩子很好,也是她觉得吃楚修远的,用楚修远的,还因楚修远的关系见到皇帝,用她空间里的东西换了此生用不尽的黄金,合该回报一二罢了。 再后来买铺子,为几个孩子将来打算,也不过是觉得几个孩子不像是白眼狼,不会白疼他们而已。 思及此,林寒再看看几个孩子满眼期待的样子,鼻头泛酸,连忙眨眨眼睛把眼泪眨回去,“你们吃了吗?” “我们早上吃啦。”大宝宝开口道。 林寒指着荔枝,“这个也吃了?” 小孩下意识摇头,随即就说,“我们想等娘亲一起吃。” 林寒剥开一个塞他嘴里,“娘亲回来了,吃吧。” “娘先吃。”楚扬拿一个粽子就要给林寒剥开。 林寒接过去自己剥,“你们陪娘吃点,娘一个人吃没胃口。”随即让丫鬟再去端几个角黍,“你们怎么不问问爹爹怎么没来?” 楚扬拨开一个荔枝,“沐哥今早说娘亲先回来,爹爹跟大军一起回来。” “怪不得。”林寒笑了,“我以为有你们不想咱家大将军。” 楚玉:“想啊。不过爹爹经常出去,我们习惯了。” 林寒一时不知该同情孩子他爹,还是该同情楚大将军,“娘亲以后要是经常出去——” “不行!”大宝宝突然开口。 林寒吓一跳,“跟你们说笑呢。娘亲以后要出去,也顶多去两三天。” “出去玩吗?”楚扬顺嘴问。 大宝宝立即说:“我也要去!” 林寒微微摇头,“娘在外面种了许多土豆,去拉土豆。那边离这边有些远,一天回不来。” 三个孩子同时松了一口气。 大宝宝放松下来,随即又忍不住说,“我会卖土豆,娘亲带我去,我帮娘亲卖土豆。” 楚扬和楚玉同时看向林寒,他们也会卖土豆。 林寒笑着说:“这次真不行。因我是用楚沐的身份托人种的。你们跟过去一声‘娘’岂不是把我全暴露了。总不能喊娘亲兄长吧。” 几个孩子喊不出来,大宝宝只能说:“娘亲啥时候去啊?” 林寒算一下日子,“九月底。” 大宝宝伸出手指算算,还要好久。随即把此事抛之脑后,“娘亲,吃荔枝。吃完娘亲去睡觉,我们去上课。” 林寒乐了,想问他今天怎么没去,一想到几个孩子先前可怜巴巴的样儿,这话愣是问不出口,“快晌午了,下午再去。红菱,把我的包裹和佩剑拿过来。” 随后林寒洗洗手,打开包裹,从里面掏啊掏,掏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刀。刀身只有成年男子巴掌那么长。如果赵飞此时在场,定能认出这把刀就是被雷劈晕过去的马背上那把。接着林寒又掏出一把弯刀。 两把刀放在方几上,林寒看着几个孩子,“娘亲只弄到这两把好东西——” “我不要!”楚扬抢先说。 林寒乐了,“我还没说完。你们哥仨没法分,所以就把这把佩剑算上。这把剑是陛下赏的,你娘我以后不出去也用不着,你们哥仨猜拳,赢的那个先选。”指着弯刀和宝石刀,“这两把是匈奴左贤王的宝贝。不过你们仨放心,都是他死前我弄过来的,不算是死人的东西。” 楚玉转向大宝宝,想听听小孩怎么说。 大宝宝伸出手指一下宝石刀。 林寒拿起佩剑,“这把剑削骨如泥,大宝宝。” “削骨——骨?”楚玉不禁后退,“这这把刀杀过人?” 林寒:“还杀过不少。” “那那我不要。”楚玉连忙指着弯刀,“我要那个。” 林寒:“那把刀极有可能杀死过咱们的士兵。” 楚玉往后一踉跄,林寒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回来。 大宝宝不禁说:“胆小鬼!” “你你们不胆小,这俩把你们分,正好,娘也不用把她的佩剑让出来。”楚玉忙不迭道,“我——我反正不要。我要,也要做菜的刀,而不是砍人的刀!” ※※※※※※※※※※※※※※※※※※※※ 九月的第一天,更的比往常都晚,我还是做到了日九千+ ps: 感谢在2020-08-28 17:00:00~2020-09-01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水晶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暗夜伊之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暗夜伊之舞 285瓶;胖六 266瓶;肆意弥漫的幽暗 238瓶;红呀黑的 200瓶;keke2018 158瓶;25423632、琼 140瓶;文件传输助手、大表姐 100瓶;长醉不醒、遇伱、美人,你的内裤掉了 80瓶;栾宝、龙门、sakura、可可乐乐、宝宝睡了 60瓶;huyan48 55瓶;gege、那時花開。、8574967、漫漫、冒个泡、转朱阁、小小的幸福1002 50瓶;无心柳柳 45瓶;再来俩鸡腿儿、sammi-xxxx、爱猫猫、幼儿园老大、加糖南瓜粥 40瓶;楠霂 35瓶;rrofhz 32瓶;手可摘星辰、苍初柳、小美kiki、竹心、vanvan、庭庭、小白鼠、任寒玉、zzx、aki 30瓶;3ws 25瓶;21165229、一刹清欢 22瓶;bobo、小白龙、加菲、aurora、blue、夏天他妈、不家女、离歌、小丽、天地傲游、荷叶、南心游、萨摩ria、靖瞎说、茶茶、嫮姝、一粒流沙,、水晶果、煮饭宅、宸祁夂凧杕、冬天吃草莓、半夜起来打蚊子、乖乖的tiya、粉团米诺、倩倩、玉致、fioritta、bing 20瓶;璇 17瓶;乐乐 15瓶;瓜小片、寻之旷野 14瓶;yoyo88 13瓶;42376433 11瓶;童童的书童、瞅瞅...、红包不要停、小葵发课堂、wdyezi、不瘦二十斤不改名、错过的囧年华、黙桇。、23076978、一壶酒、23275199、欣欣、大陈不是橙、期、粉红少女心、19916819、yvonne、宅媽、艳致回回、角 10瓶;茗茗 9瓶;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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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大宝宝哼一声,“找娘也没用,这叫兵不厌诈!”随即拿宝石小刀,“愿赌服输,这个现在就是我的啦。” 楚扬伸手就抢。 大宝宝躲到林寒身后。 楚扬担心伤者他娘亲不敢向前,“你给我过来!”指着大宝宝说。 大宝宝朝他扮个鬼脸,“你让过去我就过去啊?我又不是傻子。” “你是无赖!”楚扬指着他,“有能耐一直跟着娘,别让我发现你落单。” 大宝宝问道,“落单就揍我?大兄,我得提醒你,我早晚会长大,今天你敢揍我,以后就不要怪我揍你。”随即看一眼林寒,“娘拦着都没用。” 楚扬:“我——” 楚玉打断他的话,“大哥,娘亲刚回来,你们能不能容娘歇会儿再闹?” 楚扬下意识看林寒,林寒正在吃角黍,满眼笑意,好像并未生气,楚扬反而不好意思,“娘,够不够?我再让厨子做点汤?” 林寒:“不用。我吃两个垫垫,等会儿跟你们一起用饭。” 楚扬坐下给她剥角黍。 大宝宝见状,过去给他娘亲倒水。 楚玉见他哥跟他弟休战,这才开口说,“大哥,娘刚才提醒你们是三局两胜还是怎样,就是防止这小子耍赖。”指一下大宝宝,“可你还是没耍过他,真是技不如人。” “我没有!”大宝宝高声道。 楚玉瞥他一眼,“这里又没外人,谁什么德行谁不清楚?” 大宝宝的气焰弱了,小声嘀咕,“没有就没有。” 林寒剥一个放半个鸭蛋黄的角黍递到他嘴边,“先陪娘吃点东西。” 小孩很喜欢吃角黍,正好也饿了,还是他娘亲亲自剥的,顿时懒得跟他二哥争执。可小孩又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儿,接过角黍在他二哥眼前晃一下,娘亲给我剥的,就不给你吃! 楚玉想揍他,“娘亲那么累,还让娘亲给你剥,大宝宝,你还真好意思。” 大宝宝顿时很不好意思,看了看角黍又看看他娘亲,“您吃吧。”又递给林寒。 林寒乐了,“你哥故意逗你呢。快吃,吃完咱们用饭,饭后娘去睡觉,你们睡一会儿就去上课。” 大宝宝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林寒转向楚玉,没等她开口,楚玉就对大宝宝说,“逗你玩呢。什么都当真,还好意思说你是咱家最聪明的宝宝。” 大宝宝下意识想反驳,一见他大哥在偷笑,瞬间只想把角黍拍他二哥脸上——两个坏蛋,就会欺负他。 然而,没等他行动,很是了解他的楚玉再次开口,“浪费粮食可耻!” 小孩瞪他一眼,把整个角黍塞嘴里,“你最可耻,以大欺小!” 楚玉:“我就欺负你怎么了?你也欺负我啊。” 小孩张了张口,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没想到他二哥能这般无赖,“娘亲,二哥不听话。” 林寒悠悠道:“娘不止一次说过,先打一架,分出胜负再来找我。” 小孩很想打爆他二哥的狗头,可他比他二哥矮,还没他力气大,只能暂时放狠话,“你等我长大!” 楚玉连连点头,没再搭话,不然小孩能跟他吵到明天这个时候。 母子四人吃完角黍和荔枝都吃个半饱。林寒便命丫鬟通知庖厨别做那么多菜。 中午便只有两荤两素一个汤。 倘若是五年前,楚扬和楚玉定会觉得林寒太会过日子。 几个小孩往乡下去过,还亲自卖过东西赚过钱,最近又自己当家,每天看着钱像流水一样往外涌,挑剔如大宝宝也没露出不喜。 欢欢喜喜吃过饭,母子四人就各回各屋歇息。 未时两刻,大宝宝坐起来愣了一会儿,猛地跳下榻,左手朝他大兄背上一巴掌,右手朝他二哥胳膊上一巴掌。 楚玉睁开眼,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又想挨揍?” “不是!”大宝宝慌忙说,“二哥,娘亲回来啦。” 楚玉愣住,随即反应过来,点一下头,“回来了,我知道。”一看小孩惊得睁大眼,连忙下榻,“又,又走了?” 楚扬慌忙坐起来,“去哪儿了?” “走了?”大宝宝忙问,“什么时候走的?” 楚玉停下,“没走?” 大宝宝指着他自己,“你问我啊?” “你不知道?”楚玉糊涂了,“你不知道叫我干什么?” 大宝宝想了想,“我叫你起来,起来上课,再告诉你娘回来了啊。” 楚玉咬咬牙,指着他,“娘回来了我不知道?还用得着你说!” “我——我怕你不知道。”小孩不想承认他太高兴,想让两个哥哥跟他一起高兴高兴,才把人闹起来,“再说了,我叫你起来,是想提醒你该去上课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再也不叫你。让娘亲来打你俩屁股。”点点他大哥,指一下他二哥,哼一声,趿拉着鞋走人。 到门口小孩习惯性右拐去学堂,瞧见正房寝室,小孩想了想,蹑手蹑脚过去,轻轻推开门,越过屏风看到榻上有一人,小孩抿嘴笑笑,就悄悄退出去。 楚玉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堵住小孩,“找娘干嘛?” “不干嘛,就是看看娘在不在啊。”大宝宝说着,打量他一番,“你问我干什么?” 楚玉:“怕你把娘吵醒了。” “以为我是你啊。”大宝宝哼一声,就往学堂去。 楚扬出来伸个懒腰,勾着楚玉的脖子,“反正娘回来了,不用担心他哭起来没完,改天找个机会揍他一顿?” 楚玉拨开他的手,“没事找事娘不揍你,爹回来也得揍你。别忘了,按照太子告诉咱们的时间来算,再过十天爹爹就回来了。” 去时辎重颇多,来时越走越轻松,以至于楚修远八天后就回来了。 回来当天进宫面圣,第二天休息一日,第三天,也就是五月十五上朝,赏赐下来了。 赏塞北侯黄金千两,赏大将军修远侯黄金千两,钦此! 满朝官员侧目,大胜只赏千金,这有点说不过去吧。包括等着领罚的袁浩,都忍不住偷偷往楚修远和楚沐那边看。 楚修远心里也在犯嘀咕。不过一想家里的夫人敢直言嘲讽他皇帝姐夫,楚修远就觉得还有后续。 果然楚修远又听到常喜念道,封他家仨孩子为千户侯。 楚修远心说,再加三千户他就是一万八千户,将近两个县的税收,他夫人知道定会很高兴。等等,不对,三千户是每个孩子一千。 每个孩子?! 楚修连忙抬起头,看到常喜手中当真有两道圣旨,他刚才没听错,慌忙出列,“陛下,不可!” 商曜:“大将军是教朕该怎么当皇帝?” 楚修远的脸色为之一变,“微臣不敢!” “不敢就退下。”商曜扫一圈众人,“还有事没事?没事退朝!” 开国以来只有幼儿袭爵,从未有过幼儿获封,以至于不光楚修远误以为那三千户是他的,朝中官吏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随着楚修远出列,文臣武将才跟楚修远一样意识到不是在楚修远身上再加三千,而是三千户三个侯,顿时一个比一个震惊。哪还记得自己要奏禀什么啊。 百官下意识说:“臣恭送陛下!”随后不约而同地转向楚修远。 楚修远苦笑,“诸位有事改日再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急什么,大将军。”新任廷尉挡住楚修远大的去路,“大将军,塞北侯这些日子去的最远的地方便是芙蓉园,陛下为何要赏塞北侯千金?” 楚沐:“陛下知道我明年成亲急需用钱,随便扯个理由赏我罢了。” 廷尉转向太常,“陆太常,您可不厚道。” 陆太常也很想知道为何赏楚沐,就没着急离去,更没想到跟他有关,“我怎么不厚道?” “据我所知塞北侯除了俸禄还有食邑,说一句家财万贯也当得。他都娶不起您女儿,需陛下帮衬,您这还是嫁女儿吗?”廷尉不待他开口,“您要这么多聘礼,又打算出多少嫁妆?” 陆太常:“我,我我——” 楚修远开口道,“孙大人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犯不着把陆大人扯进来。” 廷尉不敢与楚修远为敌,大胆拦住他,实在是因为被昨儿听到的消息折磨惨了。不弄清楚他今晚还睡不着。 “听我邻居家的小子说,替小侯爷出征的那位‘塞北侯’不是旁人,正是你家夫人。”廷尉此言一出,满室哗然,多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廷尉料到这点,倒也不意外,继续问,“您把自己的老婆训成将军,这次出征还立了头功,我朝没有女将军,陛下不好赏她,干脆封令郎为侯?” 楚修远知道这事瞒不住,也没想到这么快传出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您夫人都能成为将军,你是不是还想把令郎以及家中奴仆全训练场将军?”满朝将军皆出自楚家,廷尉想象一下就忍不住打个哆嗦——他们这些凡人还怎么活啊。 楚修远忍不住笑了,“你想多了。我家那几个孩子只有老小有点想法。老大堪堪十二就考虑好做什么。”说着,顿了顿,“以后恐怕还得麻烦孙大人多多担待。” 廷尉不禁眨了下眼,“我?” 怎么绕到他自个身上了。 楚修远点头,“我家那个对断案格外感兴趣。廷尉府应当有记录,卷宗曾借出去过,便是我帮那孩子借的。” “不是您看?”孙大人上任之初,检查卷宗时看到过借出去的记录,他一直以为皇帝陛下假楚修远之手抽查廷尉府的事。 楚修远微微摇头,“夫人的武功也不是我教的。诸位想必都知道,我和夫人成亲前,夫人一直生活在凤翔县。夫人的武功便是在凤翔县的那几年学的。” 土生土长的京官很清楚林长君只有两个女儿,且没有叫林寒的。有门路且对此好奇的人都派人查过,楚修远此言一出,还真没人露出惊讶之色。 楚修远见状,便不再多言,直接问,“孙大人还有别的事吗?” “孙某无知,让大将军见笑了。”廷尉拱手道。 楚修远笑了笑,“不知者无罪。不过今日之事还往诸位守口如瓶。”随后就同楚沐回大将军府。 然而,叔侄俩刚进门,赏赐就到了。 林寒瞧着只要两千两黄金,其中一千还得给楚沐,毕竟楚沐已订婚,日后被陆家姑娘知道她这位不差钱的婶娘惦记侄子的钱,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林寒就忍不住撇嘴,“陛下真小气。” “陛下这次真不小气。”楚修远道。 楚扬、楚玉和楚白白已放学,此时也在场。听到楚修远的话,楚扬不禁说:“两千两黄金还不小气?娘上阵杀敌不说,还教北边的百姓种土豆,随便哪一样不止千两黄金啊。” 楚修远摸摸他的脑袋,“我还未说完,听我说完你就不这么说。”随后把他仨也是侯爷的事说出来,三个孩子皆变成呆瓜。 好半晌,林寒才回过神,不敢置信地问:“他仨也有食邑?” 三个小的陡然惊醒,连忙转向楚修远,等他点头。 楚修远微微颔首。 三个孩子顿时又惊又喜,大宝宝更是一步跳到林寒背上。 林寒连忙拖住他的屁股,接着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下来!” “不要!”大宝宝搂住林寒的脖子,“娘亲,我我真是太喜欢你了!你太厉害了!娘亲,以后我是不是想买什么——” 楚修远打断他的话,“痴心妄想。你们二十岁之前,食邑都由我和你娘亲代管。这是朝廷规定,不准说不!” 大宝宝顿时蔫了,“凭什么啊?” “凭你们未成年。”楚修远道,“还有立即从你娘身上下来。多大了,还整天粘着你娘,丢不丢人!” 大宝宝从林寒背上滑下来,“那也没有爹爹大。爹爹不一样日夜粘着娘亲。”哼一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亏您还是大将军。” 大将军扬起巴掌。 大宝宝抱头就跑,边泡边说,“娘亲,我去给你摘荔枝。” 大部分荔枝都熟了,楚玉闻言就知道他想爬树吃荔枝,“娘亲,我也去。”连忙追上大宝宝,不准他吃独食。 楚扬犹豫片刻,小跑跟上。 楚修远忍不住叹气。 楚沐想笑,“这才到哪儿。过些年他仨成家,给你们生三窝孙子,你还不得愁死。” 楚修远摇了摇头,“到那时候反倒不愁了。” 楚沐没懂,不禁转向他婶婶,什么意思啊。 林寒笑着说:“我们去凤翔县,或者雁门关弄块地,建个大将军府,离他们远远的,他们想闹也没法闹。” “什么意思?”楚沐一时没听懂,“叔父要,要致仕?您才多大?三十五岁而已。” 楚修远点头,“我不老,所以你婶婶说的是以后。”算一下时间,“再过十二年吧。” “那时大宝宝也才而是,还未成亲,你们敢走大宝宝还不得闹翻天?”楚沐想象一下,大宝宝一觉醒来发现爹娘全没了,不禁打个哆嗦,“别想把他甩给我。” 林寒乐了,“我们家大宝宝又不是包袱。” 楚沐:“他不是,他比包袱重多了。还有,你们走之前不要告诉我,省得他们找我要人,我骗不敢骗,解释又没法同他们解释。” 林寒好笑,“我们又不是上天。再说了,兴许就在京郊选一块地。不过,总归要离他们远点,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也不管他们的府里的事。” 楚沐不禁看一眼他叔父,“您就不怕他仨走上歧路?” 楚修远点头,“担心。但我和你婶婶一想人的寿命是有限的,管的了一辈,管不了下一辈,才决定都不管。”朝几个孩子消失的方向看一眼,“他跟咱们不一样。我小时候和你小时候都担心一觉醒来匈奴围城。他们没这个担心,以后带兵出关,可能就不是打匈奴,而是保护商队。” 楚沐:“西域路上没有匈奴,还要保护?” 林寒接道:“有豺狼啊。如今往来西域的人少,税收不够官兵喝茶的。以后商人交上来的税比百姓多,朝廷有钱养兵,自然不介意护着商人出关。” 楚沐想象一下,“那得何年何月。” “好好活着,总有一天能看到。”楚修远道。 ※※※※※※※※※※※※※※※※※※※※ 大姨妈提前了,睡到六点才起来。还有一章,但得到十二点,别等了,明天早上看吧 适可而止 红颜知己 楚大宝宝抬起头, “不要喊我小侯爷。” “为什么?”商曜捏个炸茄盒,“你们家五个侯爷,数你最小, 你不是小侯爷是什么?” 大宝宝使劲摇头,“才不是。我都听大兄说了,朝中没有女子当官, 陛下不可以封娘亲才封我们。我这个侯爷是娘亲的,所以陛下不可以喊我小侯爷。” 商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孩子不耍赖不调皮捣蛋的时候真是个好孩子。 “朕还喊你大宝宝?”商曜问。 楚大宝宝点头:“是呀。陛下, 太子怎么没来啊?” “太子说你都不喊他哥,他不想来找你玩。”商曜胡扯道。 大宝宝惊得张大嘴,“我没有。我——我有时候有, 是我忘啦。我以后不会再忘,您告诉太子, 我家的荔枝可以吃了,他再不来就, 就被沐哥吃光了。” 楚沐气笑了, “我俩谁吃得多?” “你呀。”楚大宝宝想也没想, “你比我大,吃的定比我多。” 楚沐:“你知道你每天都很欠揍吗?” 大宝宝当然知道,但他就想看到几个兄长气得跳脚,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啊。不过,这话他才不要说出来,否则他们定会合起伙来揍他一个,娘亲和爹爹拦都拦不住。 “不知道。”小孩歪着头说, “我知道你天天都想打我。娘亲, 爹爹, 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沐哥天天都要打我。” 楚修远:“饭堵不住你的嘴?” 小孩噎着了,不敢相信他爹爹竟然数落他,立即转身找娘。 “你沐哥没打过你。”林寒开口道,“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也知道你沐哥只是吓唬你,别故意气他。不然明天——” 大宝宝连忙拿起一茄盒,“我吃!” 林寒把余下的话咽回去。 饭毕,商曜在中堂歇息,林寒带着几个丫鬟去摘荔枝。 芙蓉园现今种的荔枝树是从林寒这边分过去的,可是没有林寒那逆天的空间泉水滋养,荔枝淡而无味,所以常喜才建议他皇帝主子来大将军府食荔枝。 林寒这边只有一颗荔枝树,被几个孩子今天吃一点明天吃一点,所剩无几,林寒便亲自上树,在外面摘一个,从空间里偷渡一个出来。 太阳扎眼,荔枝多长在一起,以致于在底下等着接荔枝的丫鬟并不知道树上还剩多少。 楚沐和三个小的知道,林寒怕他们几个怀疑,摘下来就送给禁卫,让他收起来。 申时左右,商曜回到宫中,常喜把荔枝呈上去。 商曜看到红彤彤的荔枝,不禁说,“这个林氏是怎么种的啊。” “大将军府的水土好。据说隔壁小侯爷府里的果子就不如大将军府的水灵。”常喜想想今天看到的,“奴仆伺候的也用心。奴婢今儿在府里转一圈都没看到一根杂草。除了那块冬瓜地。” 商曜:“此话怎讲?” “听说冬瓜地里有草,冬瓜才能长大。”常喜到。 冬瓜不是粮食,也不是稀有的瓜果,商曜不感兴趣,剥开一个荔枝,转而问,“太医回来了?” 常喜转向留守在宣室的小黄门。 小黄门躬身道,“未时就回来了。” 商曜:“告诉皇后,日后商晚再来找她,不许她进椒房殿。” “诺。”常喜退出去。 林寒把楚修远拽进寝室。 楚修远不禁问:“困了?” 林寒好笑,“我困找你做什么?” “让我陪你睡呗。”楚修远脱口而出。 林寒想锤他,“大将军,知道你的脸皮有多厚吗?” “比你的薄一点。”楚修远道。 林寒撸起袖子。 楚修远忙伸手把人抱住,“为夫错了。说正事。” “知道陛下为何突然出宫,大晌午的不回去,反而拐到咱们府里来?”林寒问。 楚修远:“晚公主有喜了。” “有喜?”林寒愣住。 楚修远:“很厉害却又不是什么大病,不是有喜还能是什么?” 这话说的林寒愣是没法反驳。 此地民风开放,男的敢娶妻纳妾,女的就敢和离养面首。 林寒不常出去,也时常能听到哪家寡妇找个姘头,哪家贵妇偷偷养面首。其中便有皇帝商曜的妹妹商晚。 林寒不止一次听红菱说,商晚府里年轻貌美的男子都快赶上她皇兄后宫的嫔妃。 至于红菱怎么知道的,林寒没问也能猜出来,听天天出去的采买说的呗。 楚修远每天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面呆着,采买不知道的事他知道,采买知道的他肯定也知道,不怪他往公主有喜那方面猜。 林寒琢磨好一会儿,依然没想好该怎么说。 楚修远等不及了,“这里又没外人,她跟你也没任何关系,你说她我还能怪你不成。” 林寒想想,“这倒也是。”商晚都不要脸,她何必帮她兜着,“脏病。” “什么病?”楚修远没听清。 林寒:“就是你能想到的那些病。” 楚修远张口结舌,难以置信,“她,她府里的人不都是些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 “谁跟你说年轻人就像白纸一般干净?”林寒被他潜在意思弄得想笑,“再说了,像白纸一样且正经人家的孩子,有几个乐意没名没分的跟着她?” 楚修远明白了,“那些人多是小倌?” “我可没这么说。”林寒忙说。 楚修远知道她就是这意思,“她也忒不挑了吧。” “她想挑你看得上她吗?”林寒笑着问,“即便你看得上她,会事事顺着她,伺候她吗?” 楚修远看不上,高门大户的公子也看不上她,所以商晚只能往下找。 美貌向来稀缺,还要找顺着她的,除了找小倌,便是自个养。 思及此,楚修远第一次对她生出恶感,“难怪陛下不愿提及她。” “真是有孕一包药下去好了,陛下何必动怒。”林寒道,“再说了,不论公主怀的谁的孩子,终归是陛下的外甥,陛下嫌丢人可以命长公主嫁过去,哪至于气得都不愿在她家用饭。” 楚修远想想,不禁点头,“那种病是不是很难治?” 林寒都没听说过几次,哪知道,“死不了人。” 楚修远:“挺难受?” 林寒摇了摇头,“不清楚。你很关心她?” “没你关心。”楚修远没好气地说出来,就瞪一眼林寒。 林寒撸起袖子,“又想切磋?” 楚修远握住她的手,“别闹。”随即把人往榻上带。 林寒:“困了?” 楚修远笑眯眯说,“你陪我做点别的,不睡也无妨。” “你比徐公美!”林寒很不客气地说出来,挣开他的手绕去另一侧,上了榻才说,“跟你说件事。” 楚修远颔首,请讲。 “从春到秋地上都有蚊虫,且长年累月坐在地上对身体也不好,我想做几套高家具。”林寒嫁给楚修远之初就想把府里的家具换掉,但那时没想好怎么同楚修远说。后来不用支会楚修远,林寒又把这事给忘了,结果耽搁到今日。 楚修远:“日后陛下过来如何解释?” 林寒想一想,“先用矮的。陛下问起就实话实话。陛下不问就不讲。”随即补一句,“我来解释。” 一套家具还没一口铁锅贵。只要林寒不心疼钱,楚修远是没任何意见。 林寒也知道楚修远不在意这等小事。可她和楚修远毕竟是一家人,府里添了一堆木头,不支会他一声,林寒总觉得不好。 林寒同楚修远说定,次日清晨把大宝宝叫到书房,让大宝宝帮她画桌椅板凳。 大宝宝边画边问,“娘,这些是给我做的吗?” “你比你爹长得美,还是比你娘我长得美?”林寒看着他问。 小孩红了脸,又羞又怒,“我不帮你画了。” “中午还吃饭吗?”林寒笑吟吟问。 小孩握紧毛笔,瞪他娘亲一眼,“就会吓唬人。” “然而从没吓唬住你。”林寒对此颇为可惜。 小孩美了,“那是因为我聪明啊。” “聪明的大宝宝,少说话多做事,回头送你一个摇椅。”林寒道。 小孩大喜,“只送我?” “你说呢?”林寒反问。 大宝宝顿时知道两个哥哥也有,不禁嘀咕,“偏心。” 林寒挑了挑眉,“说什么?” “我说这些东西看起来好简单,一会儿就画好。”大宝宝快速说出来,手上动作不停,片刻就把林寒要的桌椅板凳画好且标上尺寸。 下午,林寒交给采买做两套。 半个月后,京师长安迎来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两套家具送到大将军府。 林寒命奴仆送去隔壁一套。 跟在林寒身侧的红菱忍不住说,“夫人,再过些日子陆家会派人来量尺寸做家具。” “陆家量的是陆姑娘的嫁妆,这个是我送楚沐的,不冲突。”林寒冲奴仆抬抬手,让他们送过去,就命人把另一套送堂屋里。 放在中堂不好看,就先移到东边茶水厅,吃饭的时候再搬出来。 然而,奴仆刚把桌子放稳,大宝宝就爬到高高的椅子上,“娘亲,这就是我画的吗?” 林寒点头。 小孩打量一下桌椅,啧啧道,“我真厉害!”说着,顿了顿,“我都要喜欢上我自己了。” 楚大将军险些被高高的门槛绊倒,扶着门框站稳,就忍不住说:“大宝宝,你知道护城墙多厚吗?” “爹爹想说我的脸皮比护城墙厚?”大宝宝瞥一眼楚修远,“你可以直说,我不生气,反正又不是真的。” 林寒乐了。 楚修远噎的想揍他,“下来!都被你踩脏了。” “我画的。”小孩朝桌子上拍一巴掌,顿时痛得倒抽一口气。 林寒走过去,“傻不傻呀。”把他拎下来,“夫君觉不觉得这桌椅放在这儿不伦不类?” 楚修远想说没有,看到矮矮的榻以及矮矮的方几和地上的坐垫,是很不和谐,“所以?” “我想把茶厅这边的东西全换了。”林寒道。 林寒难得大方一次,楚修远很乐意看到,想也没想就说,“行啊。” “婶婶,把我那边茶厅的东西也换掉。”随后进来的楚沐说。 林寒:“怎么布置听你老婆的。跟你过一辈子的是她,不是我和你叔父。” 楚沐不禁皱了皱眉,“成亲真麻烦。我当时就不该听你们什么陆太常人品好,陆家家风正之类的,搞得现在换个家具都做不了主。” “你可以不成亲啊。”大宝宝突然开口。 楚沐:“婚期都定下了,我敢说不,你娘亲和你爹爹能把我绑起来送进宫。” 大宝宝不明白,“为啥?” “让你皇后姑母和皇帝姑丈收拾我。”楚沐道。 大宝宝忍不住说,“你真可怜。” 楚沐心中一喜,“婶婶,叔父,听见了吧。” 林寒:“难得第一次相亲就相到一个家风好,长相也不错的姑娘,你就知足吧。你在这边挑三拣四,嫌东嫌西,指不定人家也正嫌弃你,想着怎么退婚呢。” 楚修远不禁挑了挑眉。 楚沐撇嘴道,“怎么可能。像我这样家世好,长得好的乘龙快婿,他陆家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好不好。” 楚修远乐了。 楚沐见状,不禁问:“叔父的胳膊肘子要往外拐?” 楚修远微微摇头。 楚沐:“那就是赞同我的话?” 楚修远再次微微摇头,“非也,非也。” “好好说话!”林寒开口道。 楚修远认真起来,“今日下朝陆太常找我聊一会儿。小侯爷,想知道你未来岳丈说的什么吗?” “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不想。”陆太常是个文绉绉的礼官,楚沐是个直率豁达的武将,最不耐跟每句话都要引经据典的人打交道。 楚修远也知道这点,便没卖关子,“陆家姑娘要退婚。” “什么?!”楚沐转向他。 大宝宝也不爬上爬下,楚扬和楚玉也不往东边游戏室里钻了,皆转向他爹,无声地问,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楚修远点头,“陆家小姐昨儿哭着找陆太常说,她一定要退婚。原因是你塞北侯表里不一。” “我表里不一?”楚沐张了张口,“我何时表里不一?” 楚修远:“家中连个通房都没有,看起来洁身自好,实则红颜知己遍天下。” 楚沐:“红红颜知己?那是什么东西?” 大宝宝不禁说:“沐哥真笨,不是东西,是女人啦。” 楚沐瞪他一眼,要你多嘴。随即转向他叔父。 “你婶婶在雁门关外搞的那一出。”楚修远瞥一眼林寒。 林寒还在想,退婚就退婚,惯的她了。闻言顿时傻眼,“那事——那事怎么会传到陆家?” 楚修远:“这世间传的最快的除了恶事,便是这种艳事。你若是在边关救一名男子,都没人帮你扬名。” 林寒忙问:“陆太常应该知道啊。他没跟他闺女说?” 楚修远点头,“说了,陆小姐说楚沐比你长得好,你能惹得女子投怀送抱,这些年向楚沐自荐枕席的只多不少,她不想跟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 ※※※※※※※※※※※※※※※※※※※※ 晚上还有一章 八字不合 相亲对象 传言不可信 反了天了 零花钱 凶神恶煞 林寒被噎的口不能言, 冲楚修远使个眼色。 楚修远对楚沐说:“既然是看家,何须娶妻这么麻烦,请个管家便是。”不待楚沐回答, 就对林寒道,“夫人,明儿使人请媒人去孙家, 就说楚沐要——” “没有!”楚沐慌忙说。 楚修远故意问:“不是给你看家?” 小侯爷的脸瞬间红了,就跟院里的红樱桃似的。 楚修远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话切莫让孙家姑娘听见。不然把你赶出来, 别怪大宝宝嘲笑你。” 认真练剑的大宝宝停下来,大声说:“我不嘲笑他。” 楚沐得意的笑了。 楚修远冲大宝宝那边努一下嘴。 楚沐不明所以,他怎么了。 大宝宝咧嘴笑着说:“我要告诉太子, 我们一起笑他。” 楚沐脸上的笑容凝固,举起宝剑佯装要砍他。 小孩慌忙躲到他娘亲身后。 林寒把他拉出来,对楚沐道,“回头把你的东西搬回隔壁,以后没事不准在这边留宿。” 楚沐不乐意, “我还没成亲呢。” 林寒:“今天几号?” 大宝宝开口道, “四月十八,再过三天沐哥就要成亲啦。” 楚沐忍不住瞪他一眼, “就你知道的多!” 大宝宝仗着有他娘亲护着, 歪着头说, “不多, 比你多一点点而已。” 楚沐又想砍他。 林寒不等楚沐出手,把大宝宝拽回内院, 让他去洗漱换衣裳。 “我身上没汗。”大宝宝说着话, 跟着林寒去堂屋。 林寒朝他额头上摸一把, 递到他面前,看着手上亮晶晶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大宝宝想一下,“我的额头爱出汗。” 随着小孩又大一岁,嘴巴也越来越会说,林寒干脆放弃同他讲道理,笑眯眯问道,“想不想出去玩儿?” 小孩正想点头,话到嘴边转个弯儿,“绿荷,打水,我要洗澡。” 林寒轻笑,熊孩子,我还治不了你! 饭毕,大宝宝就嚷嚷,“娘亲,快点,再不去天就热了。”林寒没理他,看着丫鬟家丁把楚沐的东西搬去隔壁侯府,才带仨孩子出去。 中午回来用过饭,仨孩子去睡午觉,林寒带着奴仆去隔壁侯府。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查两遍没什么不妥,林寒方回大将军府。 回家歇三天,到了四月二十二日。 林寒本以为楚沐成亲这天她和楚修远得忙得脚不沾地,然而,宫里帮忙办婚礼的人一过来,林寒和楚修远反倒是最闲的那俩人。 酉时三刻,送走帝后二人,林寒安排好孙家的陪嫁,回到隔壁大将军府还跟做梦一样,“楚沐这就算结婚了。” 楚修远乐了,“不然呢?” 林寒:“我一直以为得大张旗鼓,乱乱糟糟,没想到顺顺当当,人就送进新房了。” 楚修远点头,“寻常百姓家要款待亲友,要招待邻里,还要伺候送嫁的娘家人,确实乱七八糟忙个不停。可惜咱们不是。有陛下和皇后在,谁敢闹事。” 林寒:“我有想过楚沐成亲很快。但作为一个旁观者,没想到这么快,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 楚修远摇了摇头,“还没有。” 林寒不禁问:“还有什么礼节?” 楚修远:“你我还没用饭。” 林寒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想锤他,“吓唬我好玩吗?” 挺好玩的。 然而,这话大将军不敢说。 楚修远索性说:“让庖厨做两碗面?” 林寒:“大宝、二宝和宝宝呢?” 楚修远往隔壁看一眼,“早在那边吃饱了。” 今天一早林寒就对几个孩子说,下午忙,没空管他们,让他们自个玩去儿。 大宝宝没闹林寒,以致于林寒跟楚修远回来的时候就把几个孩子给忘了,“还在那边?” 楚修远:“别管他们。等会儿楚沐歇息,自然会把他们赶出来。”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楚修远抬头看去,大宝宝打头,楚扬和楚玉跟在后面正往这边跑。 林寒不禁问,“又惹你大哥和二哥了?” 大宝宝停下来,“没有。” 楚修远:“他们追你做什么?” 大宝宝回头看一眼两个哥哥,“他们不想我跟娘说,楚沐娶了老婆忘了弟弟。” 楚修远和林寒都没听懂,就把视线转向楚扬。 楚扬:“沐哥那边宴客剩下几个大骨棒。大宝宝说他没吃饱,命厨子用斧头把骨棒剁开,他要吃里面的骨髓。正好沐哥饿了,去庖厨寻摸吃的,也要吃那东西。他不给,沐哥说今天是他大喜日子,他是新郎,他最大,大宝宝应该让着他,然后趁大宝宝不注意,就把骨棒抢走了。 “大宝宝说他欺负小孩,要告诉爹和娘,我和二宝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拦着他不让,他不理我们,拔腿就跑。”说着,顿了顿,“然后你们就都知道了。” 楚修远眉头微蹙,往西边看一眼,“他还知道自己是新郎?” 大宝宝摇头,“他不知道,他就知道吃!” 楚修远闻言转向他,“你呢?” 大宝宝不明所以,“我咋了?他府里的猪肉还是我和娘一起去买的。吃他俩大骨棒都不行?爹爹跟谁一边的?” 楚修远:“你娘今早跟你们说,今天不许调皮,你是怎么答应的?” 小孩惊叫,“吃东西也是调皮?” 楚修远不惯着他,“是不是你心里没数?” 大宝宝很想说没有。然而,对上他娘亲含笑的眼眸,小孩的脸红了,小声嘀咕,“不吃就不吃!”随即看一眼楚修远,“以后我的他也别想吃。” 林寒:“你以前可没少抢你沐哥的东西。他告状了吗?” 大宝宝想一下,“他没有,他都是直接揍我。” 楚修远反问,“你怎么不揍他?” 大宝宝想也没想就说,“我打不过他!” 楚修远就要数落他,林寒扯一下楚修远的衣袖,“你可以挠他。我早说过,打一架分出胜负来再找我们评理。像你这样告状,别指望我和你爹爹出面。以后进了太学也一样。不过,不能打脸。” 大宝宝不明白,“为啥?” 林寒:“对方往你肚子上踹,你朝他脸上抓,你和他谁看起来伤的重?” 大宝宝抬手指着自己,“我啊。” 楚玉不禁说:“笨蛋!” 大宝宝猛地转向他二哥,再给我说一遍。 楚玉:“娘说看起来,你难道要把衣裳脱掉给娘看?” 大宝宝今年知道害羞了,闻言使劲摇头。 林寒:“你不能当众把衣服脱了,人家就以为你下手狠,会向着另外一个人。以后有人惹你,打架不可往头上招呼。你若先招惹人家,不论你,还有大宝和二宝,你们伤的多重,我和你爹爹都会揍你们。记住,是我俩,不是其中一个。” 楚扬和楚玉不禁打了个哆嗦。 大宝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惊得瞪大眼,“男女混合打?!” 楚修远笑着颔首。 大宝宝不禁往后退一步,“你您您们,我们还是你们亲生的吗?” 楚修远:“你敢在外惹事生非,我们就不把你当成亲生的。” 小孩苦着脸,转向林寒,“娘亲,您含辛茹苦把孩儿拉扯大,就是为了把孩儿当成肉盾吗?娘亲,您不是最会赚钱吗?您花好多钱把孩儿养大,然后又把孩儿打坏了,您不觉得亏吗?” 林寒乐了,“你听话娘打你做什么?力道是相互的,娘揍你屁股,自己的手也疼。” 小孩的脸色瞬间转阴为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孩儿要是不小心犯了错,您是不是就——” “三次!”林寒伸出三根手指,“太学五年,你有三次机会,慎用啊。”说完转向楚扬和楚玉。 楚玉不禁说:“一年半一次,娘不觉得——” 林寒:“不觉得。还是你觉得多?” 楚玉连忙把话咽回去,端是怕三次变两次,甚至一次。 楚修远见状,道:“我和你娘吃面,你们吃什么?” 楚扬摇头,“孩儿在沐哥那边吃饱了。”不待大宝宝开口,“他吃得小肚子都凸出来了。” 大宝宝下意识说没有,低头一看,慌忙吸气。 楚修远气笑了,“都吃成这样,还跟你沐哥抢?” 小孩有些不自在,弱弱地说:“是他跟我抢。没有兄弟爱。娘亲,明儿沐哥带着他老婆来给你敬茶,不要给他老婆礼物。” 林寒诧异,不禁看向楚修远,他听谁说的。 楚修远:“你怎么知道新人敬茶,你娘亲还要准备礼物?” 小孩朝林寒那边看一下。 林寒:“我没说啊。” 候在一旁的红菱小声说:“夫人让我准备礼物那天,小公子就在游戏室里嗑瓜子。” 林寒想起来了,也没数落小孩。但戌时三刻,林寒和楚修远回到寝室,就对楚修远道,“以后再说什么得先看看大宝宝在不在。” 楚修远:“不用。提醒他不论听到什么,都不可以对外人讲便可。大宝宝听你的话,你说他会记住的。” 大宝宝虽说还没满九岁,但也是个半大小子,该懂得都要懂了。 林寒想想,“我明儿就跟他说。”把艾草盆移到楚修远那边,“水热不热?” 这几年只要时间允许,林寒和楚修远每隔一天都会泡一次脚。楚修远被热水泡习惯了,虽然觉得有点热,依然说:“再加一点。” 林寒以前怕冷,自从觉醒雷系异能,身上寒气没了,体温比楚修远高,以致于楚修远觉得烫,林寒反而觉得刚刚好。 林寒的脚放进去,再次发现水正好,楚修远还在皱眉,不禁乐了,“这几年还没习惯?” 楚修远:“又想说我虚?” 林寒很怕楚修远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虚,连忙说,“我想说你要是经脉不通,我给你捏捏。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楚修远忙问:“捏脚?” 林寒笑看着他,“嗯哼。” 楚修远无声地笑了,随即擦擦脚,自己找一块干净的布铺在林寒腿上,把脚伸过去,“夫人请。” 林寒朝他脚背上拍一下,“等一会儿。” 楚修远:“不能泡太久,等什么?” 林寒擦擦脚。“我脚指甲有点长,趁着指甲盖被水泡软了好剪,我先剪一下脚指甲。” 楚修远勾头看一眼,就冒出来一点点,不是很长,“改天我给你剪。” “改天就忘了。”林寒拿起放在身后的剪刀,发现楚修远的脚指甲也有点长,“你的也该剪了。” 楚修远夺走剪刀,“先给我捏捏,捏好了我给你剪。” 林寒怀疑自己听错了,“你?” 楚修远点头。 林寒:“你会吗?” 楚修远反问,“我的脚指甲是你给我剪的?” “那我就信你一次。”林寒还是担心他粗心,一眼没注意到,把她的脚趾头剪去一半。随即一想,楚修远会使刀会用剑,不可能连剪刀都拿不稳,便先给他捏脚。 两炷香后,林寒捧着不断冒血的脚,打死楚修远的心都有,“这就是你所谓的会?” 楚修远也傻掉了,“我,我剪的明明是皮,怎么会剪到肉?夫人,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是你的脚太嫩了。” 林寒张了张口,咬牙切齿,“还怪我?” “不不不,我这就去找药,你等一下,我的伤药特好,保你明天早上活蹦乱跳。”不待林寒开口,楚修远翻身下床去找宫廷御医给他配的药。 然而,翌日清晨,林寒依然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门。 楚修远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胳膊,轻声问,“疼不疼?疼跟我说,我抱你过去。” 大宝宝习惯性朝林寒扑去,可是看到他娘冷着脸,他爹一副天塌了的模样,非但不敢往前,还往后退了一小步,“你俩昨晚打架啦?” “打架了?”楚扬和楚玉从中堂出来,齐声问,“又打什么?” 楚修远顿时觉得几个儿子很烦,“你们哪双眼看到我们打架了?” 楚扬:“你们打架又不朝脸上招呼,我们哪能看得出来。” 楚修远噎了一下,昨儿就不该教他们打架。 林寒开口道:“没有!” 大宝宝脸上写满了不信,瞥一眼他爹,“娘亲,男人不能惯,越惯越变坏。您直说,要是爹爹,我和大哥、二哥帮你——” 楚修远打断他的话,“帮你娘亲揍我?” 小孩后退两步,躲到两位兄长身后,“打娘亲的爹爹不是好爹爹。” 楚修远松开林寒。 林寒抓住他的胳膊,“你爹没打我。要给我剪脚指甲,他哪会啊。非逞能说自己会,还要给我修脚上的死皮,结果把我大脚趾头给剪出血了。” 三个孩子同时惊得“啊”一声。 楚修远有些不自在,低声对林寒说,“你跟他们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林寒:“不解释让他们仨揍你一个?” 楚修远瞥一眼仨孩子,“六个也不够我一拳捶的。” 仨孩子顿时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大宝宝,一点点往后退,退到安全距离,一丈外方停下。 楚修远瞪他一眼,就架着林寒的胳膊扶她进屋。 楚扬忙去搬椅子,“娘,坐。” 楚大宝宝见状,大着胆子进屋,“娘亲饿不饿?我命丫鬟摆饭。” 林寒看向楚修远,“要不要去楚沐那边看看?万一咱们正吃着饭,他们过来……” 楚修远对大宝宝说:“跟你沐哥说,巳时再来。” 随后命丫鬟摆饭。 饭毕,林寒盯着仨孩子去学堂,又歇一会儿,楚沐就带着他老婆来了。 林寒也没为难人,接过茶,把见面礼送出去,就让俩人回去收拾昨儿送来的嫁妆。 孙家姑娘从孙廷尉口中得知林寒很厉害,乃女中豪杰,一直很担心林寒收拾她。而林寒非但没说什么,还让她回去,孙娉婷当着林寒的面长舒一口气,就扯一下楚沐的衣角,催他赶紧走。 楚沐顿时觉得尴尬,楚修远不等他开口,抬抬手,楚沐立即带着老婆走人。 林寒看着俩人出了主院,就忍不住指自己的脸,“我脸上是不是有字?” 大将军认真打量一番,“是的。四个大字,凶神恶煞!” 盼望长大 胡搅蛮缠 林寒和楚修远相视一眼, 无声地笑了。 大宝宝神色窘迫,赧然道:“我又不知道当神仙这么麻烦。” 楚修远:“我和你娘数落你了吗?没有。吃你的樱桃,吃完好用饭。”随即问林寒晌午吃什么。 府里有三个孩子, 鱼肉和鸡肉不能少,豆芽和青菜也要有,林寒今儿虽然没进庖厨, 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辣炒鸡丁,清蒸鱼或清蒸排骨, 炒豆芽,炖豆腐或煎豆腐。”说着转向楚修远,“你想吃什么?” 府里的饭菜一天三顿不重样, 林寒突然这么一问, 楚修远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 险些脱口而出“随便”。好在楚修远反应快,把这俩字咽回去,“年糕。或用平底锅做的面皮包菜。” 大宝宝听到“年糕”二字, 瞬间忘记先前的窘迫, “我要吃蟹炒年糕。娘, 夏天了,螃蟹可以吃了吗?” 林寒想一下去年螃蟹上市的日子,“再过半个月。” 小孩惊得“啊”一声,“还要这么久啊。” 林寒点头,“美味是需要时间的。你要是能保证不调皮, 回头夏天过去, 天气转凉, 我天天给你做蟹炒年糕。” 大宝宝忙问, “八月十五吗?那时候蟹正肥。可不可以多买点螃蟹?我又长了一岁,饭量也变大了。” “你不怕变成小猪。” 带有调侃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大宝宝扭头看去,果然是他最“讨厌”的人——他堂哥,塞北侯楚沐。 大宝宝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 楚沐没理他,而是拉张椅子在楚修远对面坐下。 楚修远打量他一番,“有事?” 楚沐不高兴了,“没事就不能来?” 楚修远:“大中午的不回去陪你老婆用饭,你往这边跑?说没事你自己信吗。” 楚沐不信,因他确实有事。 半个时辰前,楚沐从宫里出来习惯性往楚修远这边来。到门口想到他婶婶对他说,以后没事别往这边来,回家陪老婆去。 楚沐很是听话的调转马头回家了。 可是到家看到他老婆,楚沐是真不知道跟她聊什么。 朝堂之事,她不懂。 坊间趣事,楚沐所知不多。 闺房之乐,青瓜蛋子小侯爷不好意思啊。 陪他老婆喝两杯茶,吃一盘樱桃,楚沐坐不住了,借着尿遁跑来这边,对楚修远半真半假说道,“是有点事。”摸摸鼻子,“我们晌午不知道该吃什么,能不能——” 楚修远打断他的话,“不能!” 楚沐噎了一下,“我还没说完。”瞪着眼睛看着他,“您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楚修远:“带着你老婆过来跟我们一同用饭?想都不要想。” 楚沐转向林寒,“婶婶,一顿一贯钱?” 楚修远忙说:“夫人,你敢点头,我——我——” 林寒笑眯眯看着他,“我什么?让我睡书房?我说答应了吗,你就这么着急。” 楚玉不禁开口,“娘的意思不同意?” 林寒气笑了,“我有那么爱钱吗?” 大宝宝使劲点一下头,“有的!” 林寒扬起巴掌,“再说一遍。” 大宝宝的眼珠转了转,“不说也行,八月十五那天你要给我做蟹炒年糕,还要给我蒸,蒸十个螃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转向他。 大宝宝被看得心惊肉跳,结结巴巴,“你——你们,要要干什么?” 林寒开口道,“也不怕把牙累掉。” 大宝宝摇了摇头,“不怕。我让绿荷给我剥。” 林寒想说什么,注意到楚沐还等着她答复,“楚沐,什么事都可以,唯独这事不行。” 楚沐不明白,“为什么?添两个碗的事。婶婶,您不知道,我那边的中堂跟你们的一样大,可是只有我们俩人吃饭,每天安安静静,上牙齿和下牙齿打架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别提多凄凉。婶婶,就让我们跟你们搭个伙吧。一贯钱不行,两贯钱也不是不可以商议。” 楚修远:“这不是钱的事。” 楚沐转向他叔叔,道:“那就是您的事。” 楚修远皱眉,“别胡搅蛮缠。” 楚沐:“您别吓唬婶婶,我都不想跟您说话。” 楚修远的眉头松开,“大宝、二宝和宝宝叨叨的时候,你婶婶都是让他们先打一架。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咱俩切磋切磋,你赢了,我听你的。” 楚沐想哭,“我的功夫都是您教的,您的骨头比我粗,力气比我大,切磋什么?您好光明正大的揍我啊。” 楚修远:“既然知道就赶紧回去,我们今儿没做你的饭。” 楚沐本以为此事最难过的那一关是他婶婶,没想到,没想到刁难他的却是他叔这个浓眉大眼,看起来格外正直的人。 楚沐索性不再跟他搭话,转向林寒,“婶婶——” 林寒不容他说下去,“不行。听没听说过一句话,远了香近了臭?” 楚沐想想,摇了摇头,“什么意思?” 一直忙着吃,没顾得说话的楚扬擦擦手,吐掉最后一个樱桃核,道,“就是人与人相处不可太近啊。” 楚沐还是没明白,“我又不是你爹娘的好友。” 林寒:“你老婆跟你和你叔父没血缘关系,跟我就是陌生人,对吧?” 楚沐点头,“可是她现在是咱们楚家的人啊。” 林寒想了想,“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这总该知道吧。” 楚沐:“您怕她威胁到您在府里的威信?这个不会,她没那个能耐。” 楚修远揉揉额角,楚沐追击匈奴的时候那么聪明,怎么在家事上这么糊涂啊。 楚修远叹了一口气,“咱们在一起生活多年,口味差不多,你老婆不是。比如说今天中午主食是酸辣粉,你老婆吃不得酸也吃不得辣,又因为是新妇不敢表现出来,久而久之,心底就会积攒出许多埋怨。 “你是她夫君,在她心里是跟她一家的,她不会埋怨你。我整天在外面,她也不会埋怨我,只能把不满移到你婶婶身上。你不要有什么想法,此乃人之常情。你婶婶连着做两次酸辣粉,我都忍不住怀疑她故意整我。所以要想避免日后跟你婶婶起冲突,或者跟你闹矛盾,咱们两家只能是两家,不能合二为一。” 林寒接着楚修远说,“中秋节你可以带她过来。除夕和年初一这两天都在这边吃也行。平日里绝不可以。不是我和你叔针对你。大宝、二宝和宝宝日后成家了也一样。” 楚沐不禁看一眼三个堂弟,总觉得他婶婶诓他。 大宝宝笑嘻嘻说,“我今年九岁。我三十再成亲。我还可以跟爹爹和娘亲在一起二十一年。” 楚沐的嘴巴动了动,见小崽子脸上的笑容加深,“你怎么不说你八十再成亲!” 大宝宝点一下头,“我也想。可是娘亲不同意啊。” 楚修远诧异,问林寒,“你还跟他聊过这事?” 林寒没跟他们聊过,只是楚沐成亲前几日,林寒随口跟仨孩子说一句,再过多少多少年就轮到你们了。 大宝宝说他不要成亲。 林寒说不行。 小孩撇撇嘴没再说,林寒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成想他不但记住,还给自己做了规划。 林寒好奇,“为什么是三十?不是二十九也不是三十一?” 楚扬开口道:“三十而立啊。” 林寒心底有个不好的预感,“大宝,别告诉我你和二宝也是这样想的。” 楚玉抿嘴笑笑。 林寒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索性给楚修远使眼色,让他管管几个孩子。 楚修远对林寒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说着,瞥一眼大宝宝,“指不定十八就要成亲。” 大宝宝大声说,“言而无信不是我。” 林寒怕他说起来没完,点了点头,“嗯,不是你。楚沐,再过两炷香,你家的饭菜可就凉了。” 小侯爷装出一副委委屈屈,可怜兮兮的模样,“婶婶……就一次,一次也不行?” 林寒笑着摇了摇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不知跟你老婆聊什么,你可以问问她要不要去东西市,会不会玩蹴鞠,刀枪剑棍感不感兴趣。她要是喜欢,你就教她好了。他日你领兵出征,也无需担心她一个女儿家住那么大的房子害怕。” 楚修远点头,“你婶婶说得对。当初我也不知道该跟你婶婶聊什么,如今不挺好的吗。她不懂,你也不吭声,你俩得僵持一辈子。早日熟悉,她自在你也舒服。” 道理楚沐都懂,可他这一步迈不出去啊。 楚沐不死心,“真不行?” 大宝宝替他爹娘说,“我都不行,你就别想啦。沐哥,今天你把你老婆带来,十年后大哥和二哥就可以把他老婆带来。这个道理我都懂,爹娘不可能不懂。是吧?爹爹,娘亲。” 林寒笑着点了点头。 楚修远开口道,“二宝,送你沐哥回去,记住要看着他进门再回来。” 楚玉擦擦手爬起来,抓住楚沐的胳膊,“走啦!” 楚沐苦大仇深的站起来,“明明是我娶亲,怎么搞得像是我嫁出去一样啊。” 林寒笑着说,“都一样!” 楚沐想说不一样,然而没等他说出口,就被楚玉拽的一踉跄,险些摔在高高的门槛上,不得不好好走路。 林寒等着他走远就转向楚扬和楚白,“既然你们都清楚我和你爹爹的态度,我们以后给你们买几处宅子,定了亲就自己去收拾,然后在那边成亲,不要等我和你爹催你们了啊。” 大宝宝想到他还有二十一年,早着呢。所以想也没想就说,“娘亲放心。我才不会学沐哥成亲前一天还想住这边。” 林寒心说,等你成亲的时候,你指不定都想把新房搬过来。然而,小孩难得这么听话,林寒摸摸他的脑袋,“娘亲相信你。” 楚扬欲言又止。 楚修远发现这一点,开口问,“大宝想说什么?” 楚扬:“娘亲跟沐哥说,逢年过节可以过来。那过几天端午,要不要做沐哥和嫂子的饭?” 这些日子只顾得忙楚沐的婚事,林寒都忘了端午快到了。 林寒问楚修远,“一起过?” 楚修远微微颔首,想了想,对楚扬道,“午时三刻再去喊你嫂子。她过来咱们直接用饭。你娘不用想着怎么同她聊天,她也不用想着怎么应付你娘亲,大家都自在。” 楚扬点一下头表示他记下了。 大宝宝忍不住说,“成亲好麻烦啊。” 林寒笑着问:“你不想有个像你一样的宝宝吗?” 大宝宝使劲摇一下头,“不想!” 林寒心说,等你长大就不这么说了。 然而,小孩还是太小。林寒觉得说出来小孩也不会放在心上,干脆让丫鬟把方几收起来,桌椅搬出来,他们准备吃饭。 饭毕,几个孩子去西厢房睡午觉。 林寒和楚修远不困,索性去后面透透气。 后院乍一看郁郁葱葱,再一看叶子底下藏着各种各样的小花,小花上面不乏蜜蜂。 林寒发现一垄黄瓜上面停着好几只蜜蜂,不禁说,“我要是会养蜂就好了。” 楚修远正盯着一指长的黄瓜,琢磨还要多久才能吃到黄瓜炒鸡蛋,闻言顿时顾不上吃,“养蜂?你疯了?” 林寒真想送他一记白眼,“你才疯了。” 楚修远:“没疯想着养蜂?也不怕蜜蜂把你蜇成疯子。”瞪她一眼,抓起她的胳膊,“别看了,回去!” 林寒走出黄瓜地,笑着问,“蜜蜂没法家养?” 楚修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废话! 林寒抓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紧扣。 楚修远停下来,脸上尽是警惕,“你又想干什么?” 林寒倾身过去。 楚修远慌忙用空着的那只手护着她,小声说,“夫人,你是女人。” 林寒故意问,“女人怎么了?” 楚修远噎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矜持!” 林寒乐了,“我是把自己的衣裳扒光了,还是把你的衣裳扒掉了?” 楚修远惊得瞪大眼,“你还想——你想都不要想!跟我回屋。” 林寒的力气不如楚修远,但楚修远要想凭一己之力把她弄屋里也困难,“我还没说完呢。” 楚修远正想说,他不想听。突然感觉腰间有一只手,就在他腰带那里来回移动,顿时一动不敢动,“夫人,为夫错了。” 林寒笑了,笑眯了眼,“蜜蜂可以家养。不但蜜蜂可以,鹿、野兔都可以。蜜蜂食花蜜,兔子食草,且特能生。一家养几只兔子,养几箱蜜蜂,就算来年卖不到钱,自己吃也能省下许多粮食。” 楚修远试探着问:“所以?” 林寒:“所以还用问吗?” 楚修远:“夫人聪慧无双,你不明说,为夫哪能猜到你心里怎么想的。” 一技走天下 林寒不禁啧一声, “跟我成亲这么多年,连我怎么想的都不知道。你,太让我失望了。”嘴上这么说, 身体又靠近他一些。 楚修远整个人僵住, 端是怕她朝他嘴角啵一下, 然后被奴仆看个正着。 楚修远的头慢慢往后移一点, 见林寒没靠过来, 暗暗松了一口气, “为夫平日里忙, 想了解你内心的想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正好今天闲下来, 夫人同为夫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为夫定时刻记在心里。” 林寒想笑, 好在及时忍住, 装出怀疑他的模样, “当真?” 楚修远:“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林寒:“我想养蜂。” 楚修远眼前一黑, 往后踉跄了一下。 林寒忙抓住他的胳膊, 哭笑不得, “你至于吗?” 楚修远反问, “你至于吗?吃个蜂蜜还要自己养, 你闲的啊。”话说出口,楚修远神情一怔,不敢置信地问,“真是闲的?” 并不是! 最先不过是随口一说。 刚才说想养蜂纯粹是想逗逗楚修远。 没想到楚修远会觉得她太闲。 林寒仔细想想, 楚沐的老婆娶进门,再往后他们家的大事就是几个孩子先后去太学。然而这中间还有一年多, 林寒又不想出门交际, 要是不找点事做, 她估计会真疯——闲疯了。 楚修远见林寒眼皮乱动,试探着问,“其实也没想好?” 林寒点头。 楚修远瞬间放松下来。 林寒又险些笑喷,“你至于吗?” “什么至于不至于?”楚修远装傻,“既然没想好,就别想了。”又担心林寒闲着无聊再想起这事,“养兔子?” 林寒:“不想。还得盖兔子窝。” 楚修远想想,“养鹅。你之前把楚沐府里的鹅杀掉的时候,不是也说过以后在咱们这边养两只吗。择日不如撞日,我陪你去买两只?” 林寒摇头。 楚修远:“不想去还是,不想养?” 林寒:“之前在他府里养鹅,是因为他府里人少,咱们府里人多不需要养鹅。” 楚修远无力地说,“所以,蜜蜂?” 前几年林寒在空间里找水稻栽培技术时,好像看到过《养蜂手册》。但又不能确定,所以林寒没把话说死。对楚修远道,“养蜂乃大事,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楚修远想说,那你最好琢磨个十年八载。 怎奈林寒的脾气跟大宝宝有点像,要顺毛捋。逆着她来,她可能明天就带奴仆抓蜜蜂。 楚修远干脆说,“想归想,别把你的果树苗忘了。” 去年种果树苗的时候,林寒打算今年刨出来卖掉。然而去年剪掉太多,树苗光秃秃的看起来一点不值钱,林寒觉得太亏就没卖。 经楚修远一说,林寒不禁往南边看一眼,“不会的。再说,蜜蜂又不用我整天盯着,哪能忘得了。” 楚修远当然知道无需她亲自动手养蜂,可他依然提到果树苗,只是想让林寒打消养蜂的念头啊。 一计不成,楚修远继续,“命府里的奴仆盯着?他们不懂,万一被蜜蜂蜇狠了,极有可能恨上你。” 林寒微微摇头,“不会的。他们都知道一技走天下。哪天不想在府里做事,到郊外买块地,盖两间瓦房,靠养蜂也能养活一家人。”抬头看向楚修远,“信不信我说养蜂,得有一群人让我教他们。” 楚修远相信,盖因去年底有个厨子跟府里签的契到期,想回老家安家,当时有人问他回去靠什么谋生,那厨子便说,就凭他那做饭的手艺,到哪儿都能养活自己。 自此府里的奴仆像是突然醒悟,开窍了似的。不是去庖厨帮忙,就是让何安教他们用算盘,求几个孩子的丫鬟教他们做衣裳等等。 楚修远相信,一旦让奴仆知道林寒想养蜜蜂,哪怕最后林寒决定不养,他们都得撺掇林寒养起来。 楚修远想象一下,春暖花开,后院全是嗡嗡的蜜蜂,多的跟夏日蚊虫似的直直地往脸上扑,就忍不住打个哆嗦,“夫人,蜜蜂不好玩儿。” 林寒笑着问:“蜂蜜好吃吗?” 楚修远不禁咽口口水。 林寒:“吃过蜂巢蜜吗?” 楚修远又忍不住吞口口水,期期艾艾地问:“好吃吗?” 林寒:“不知道,我没吃过。听说蜜蜂美容养颜,除皱嫩肤,你就不想你夫人变得更好看一些?” 楚修远想也没想就说,“不想!” 林寒挑眉,“你说什么?” 楚修远心中一凛,坏了,怎么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楚修远忙说:“你如今这样都能惹得女人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要是再变好看点,我担心人家害了相思病,找到家里来啊。” 林寒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不由得溢出一丝笑意,“我养蜂就没空招花引蝶了啊。” 楚修远心说,难为你还知道自己招花引蝶。嘴上说,“养蜂对咱们家来说是大事,你最好跟几个孩子说一声。尤其是大宝宝,务必让他签下远离蜜蜂的字据,否则你让我搬去书房,我也不同意。” 大宝宝太皮,看见什么都想摸摸碰碰,他不能保证远离蜂箱,借给林寒个胆子,林寒也不敢养。 晚上,林寒躺在拔步床上就闭上眼假装睡觉,实则去她空间里找《养蜂手册》。 找到之后林寒也没拿出来。次日清早,楚修远出去练剑,寝室里只剩林寒一人,林寒才把那本关于养蜂的书拿出来。 仔细翻看一遍,林寒确定可以养,甚至都有教如何做蜂箱的内容。 晚饭后林寒就把此事告诉仨孩子。 仨孩子都怕蜜蜂,也都不知道蜜蜂可以家养,所以在怕和好奇蜜蜂能不能养活之间,好奇心旺盛的仨孩子果断选择后者。 林寒冲楚修远挑了挑眉,咋样,我儿子没让我失望吧。 楚修远笑笑,别高兴太早。 随后楚修远对三个孩子说,“你娘的意思是在后院养蜜蜂。蜜蜂每天都会飞出来采蜜,你们不怕?” 大宝宝很怕,所以他问,“蜜蜂会往我身上飞吗?” 邻居接道,“你不招人它,它不搭理你。对蜜蜂来说,什么都没有它采蜜重要。就像咱家养的鸡,你喂它们的时候,赶都赶不走它们。” 大宝宝放心下来,“春夏秋就有蜂蜜吃啦?” 林寒再次点头。 大宝宝道,“我没有意见。大哥,二哥,你俩呢?” 调皮的大宝宝都能忍住不去骚/扰蜂蜜,楚扬和楚玉自然也能忍住,便点头表示他们没意见。 林寒转向楚修远,“大将军,你怎么看?” 大将军没好气地说“咱家五个人,四个人同意,我不同意有用吗?” 没用! 第二天林寒就把封箱图纸画出来,然后让大宝宝帮她重新画一份,就命采买做蜂箱。 翌日,林寒打算继续研究她的《养蜂手册》,太子来了。 太子如今已有十一岁,由于林寒待他的态度从未改变——多年如一日,以致于太子到他舅父家比在东宫还自在。 熟门熟路到西厢房,换下自己的长袍,穿上楚玉的短褐,太子就喊大宝宝去摘樱桃。 今儿休沐,早饭后大宝宝就拉着楚玉陪他踢蹴鞠,但楚玉嫌热,又不能拒绝他——大宝宝太能缠人。所以踢的很敷衍。 大宝宝很想让他二哥滚蛋,可是没人陪他玩儿,大宝宝就只能忍着。 一听太子找他,大宝宝来了精神,“你和我踢蹴鞠,我就跟你去摘樱桃。” 太子也懒得动弹,就说,“那我去找大扬。” 大宝宝点头,“行啊。我哥在看卷宗。上面记得都是人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死的时候什么样,你不怕就去吧。” 太子的脚挪不动了。 林寒从堂屋里出来,“大宝宝,不准调皮。” 大宝宝道:“我说的是实话,没有吓唬太子。” 太子转向楚玉,“小玉,咱俩去摘樱桃。” 楚玉很想点头说好啊,然而,大宝宝没踢过瘾,等太子走了,还得缠他,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楚玉果断说,“我都快累死了,太子殿下就饶了我吧。” 太子想说爬树又不累,看到他三表哥额头上的汗水,这话说不出来了。 大宝宝笑了,“太子殿下,踢不踢?还是你怕追不上蹴鞠?” 太子瞪他一眼,“激将法对孤没用。” 大宝宝抱起蹴鞠,那就来踢啊。 太子不死心的看一眼楚玉,见他竟然直接坐在台阶上,也不嫌脏,顿时知道即便楚玉想陪他去,估计也没精神。 犹豫片刻,太子活动活动筋骨,“我们去前面踢,这院里的地儿太小了。” 大宝宝老早就想去了,闻言上前拉住太子的胳膊就跑,“我跟你说,我家的樱桃不多了。咱们去沐哥那边摘,他那边有棵树都没怎么吃,回头咱给他摘掉一半,给你母后一篮,再给你父皇一篮好不好?” “好啊,好啊。” 太子的声音从前院传到林寒耳中,林寒摇头笑笑,拿出手绢给楚玉擦擦汗,“回屋换身衣裳,别着凉了。” 楚玉拉着林寒的胳膊站起来,“沐哥那边的樱桃都该让新嫂嫂吃完了吧。” 林寒没问过楚沐,她不知道隔壁的情况,但她了解大宝宝,“大宝宝说有定是还有。等一下你跟他俩一起去,看着他俩别把树摘秃了。隔壁不再是你沐哥一个人的家。” 楚玉点了点头,回屋擦擦身体,换身衣裳,就去前面看俩弟弟踢蹴鞠。 两炷香后,表兄弟三人到塞北侯府就直接去摘樱桃。 孙娉婷的陪嫁丫鬟桃花正想问,你们是谁。一听到“太子”二字,拔腿就往内院跑,边跑边喊,“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孙娉婷忙出来,“出什么事了?” 桃花猛地停下来,“太——太——” 孙娉婷:“太阳?”抬头看了看,“太阳好好的,没被天狗吃掉。” 桃花捂着胸口喘口气,“不不是,太阳,是太子殿下来了。” 孙娉婷吓一跳,“他他怎么来了?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桃花连忙说:“在——在前面果树林摘樱桃。” 孙娉婷脚下一顿,看向东南方向,“樱桃?” 桃花点头,“上次您让夫人和老爷来看您,夫人说没有刚嫁过去就让娘家人上门的道理。您回来就说先紧着一棵树上的樱桃吃,另一棵树留到端午节,你去给夫人和老爷送角黍,顺便给他们送两篮樱桃。太子殿下摘的就是您给老爷和夫人留的那棵。” 孙娉婷犹豫片刻,“我——太子有没有说要多少?” 桃花摇了摇头。 孙娉婷又思索片刻,“我去帮他摘,摘两篮够吗?” 桃花摇头。 孙娉婷低声惊叫,“两篮都不够?” 桃花:“除了太子好像还有隔壁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我没看到正脸,只见他们一人拎着俩篮子,太子空着手。看样子是要摘四篮。” 孙娉婷张了张口,艰涩道:“四篮?摘掉四篮不就没了。”说着,顿了顿,“我得找太子商议商议,给我,给我留半篮也行啊。”说着就往外走。 桃花连忙跟上,“姑娘,那是太子。” 孙娉婷的脚步慢下来,“我当然知道他是太子。他要不是太子,摘我这么多樱桃,我非把他扔出去不可。” 桃花:“太子会武。” 孙娉婷再次停下,“我,我明天就跟侯爷学武。” 桃花忍不住提醒她,“即使您学会了,也不能跟太子动武啊。” 这点孙娉婷当然知道,“今天有太子,明天就有可能来个王爷,后天就有可能来个丞相家的公子。我不敢动太子,还不能动他们啊。” 这么一想,孙娉婷心里舒服一点,出了主院就往朝樱桃树走去。 快到跟前孙娉婷再次停下。 桃花不禁问,“怎么了?姑娘。” 孙娉婷指着樱桃树最上面的小孩,问桃花,“你有没有觉得那小孩眼熟?” 桃花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打量一番,“是有点眼熟。可是不可能啊。我刚才听到门房喊他小公子。大将军家的小公子,咱们怎么可能见过。” 孙娉婷点头,“是呀。可能只是相似。”说着,走过去。 大宝宝低头正要把又红又大的樱桃递给太子,看到突然多出的两人,吓一跳。好在他另一只手抱住主杆,没摔下来。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再上树摘樱桃。 大宝宝稳住身体,就问,“漂亮姐姐,你咋来了?” 孙娉婷和桃花齐呼,“是你?!” 大宝宝点一下头,“是我。”不禁低头打量一下自己,还跟以前一样,没吃成大胖子呀,“漂亮姐姐,不记得我啦?” 孙娉婷给林寒和楚修远敬茶的时候,大宝宝在学堂里,所以那天孙娉婷没见到他。 这些日子孙娉婷和桃花没往隔壁去,他也没往这边来过,以致于这是她们第二次见到大宝宝,孙娉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认识我?” 大宝宝又摘一个又红又大的樱桃,“认识啊。” 孙娉婷很确定在那天之前没见过他,“你以前见过我?” 大宝宝摇一下头,“我娘亲说的。漂亮姐姐是不是好奇上次的事?我上去拦着你,是想让沐哥看看你长啥样。你想问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你?你爹爹告诉我爹爹的。” 孙娉婷不禁说:“怪不得那日不见侯爷。” 大宝宝点头,“你爹爹说你缺心眼,担心你和沐哥说话的时候暴露出来,所以不敢让你跟沐哥碰面。” 太子不禁转向孙娉婷,一双像极了皇帝商曜的眼睛来回打量她。 孙娉婷的脸瞬间通红通红,又羞又怒,“我不是缺心眼!” 大宝宝嗯一声,“我知道。我娘亲也说你不傻。不然你也不会嫁给我沐哥。” 孙娉婷顿时心花怒放,“你真是这么想的?” 大宝宝又摘掉一个大樱桃递给太子,“是呀。不然那天你就跟我换钱啦。漂亮姐姐,你是来看我们摘樱桃的吗?” 孙娉婷想到她的目的,紧接着又想到她爹说她缺心眼,“对的。我看你们拿四个篮子,什么时候才能摘满?要不要我帮你们一起摘?” 桃花不禁扯一下她的衣袖。 孙娉婷转过头,干什么。 桃花无声地说:“老爷和夫人。” 孙娉婷挥开她的手,“你去一边等着。”随即问大宝宝,“我帮你们一起摘?” 楚玉开口道:“不用了,嫂嫂。我们摘一点就好了。” 孙娉挽起衣袖,拎起地上的篮子,“来都来了,怎么能摘一点。”伸手撸掉几个樱桃放篮子里,“必须得摘满。” 楚玉:“真不用。我们就是来给陛下和皇后挑几个大的。” 孙娉婷的动作停下来,“带给陛下和皇后。” 太子点头,“是的。” 孙娉婷:“那更得多摘一些。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北边一棵树上还有。我和侯爷吃不了这么多,你们把这棵树上的全摘走都行。反正再不摘也是被鸟吃掉。”余光瞧见两个家丁,冲他们招招手,“过来帮太子摘樱桃。” 桃花不禁跺脚,“姑娘!” 孙娉婷回头瞪她一眼,“你不帮忙就老实呆着,再多嘴小心我把你卖掉!” ※※※※※※※※※※※※※※※※※※※※ 感谢在2020-09-04 22:00:00~2020-09-07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松野、遇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月心无痕 20瓶;21769045、娜、松野、31717692、昨日煎饼 10瓶;灿烂一夏 3瓶;小小虫、当时明月在111 2瓶;42620774、纷纷开且落、默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端午佳节 美丽悦目 不怀好意 亲家登门 龙阳之好 人美心善 落井下石 楚家添丁 孩子大了 楚家有喜 以示惩戒 与众不同 大宝宝打架 恕不奉陪 无知妇孺 男女混合打 无头命案 四十不惑 天要留人 楚修远很想说, 她是嫌您老。怎奈一个君一个臣,一个姐夫一个小舅子,于公于私他这么讲都是以下犯上, 无礼之举。 楚修远索性问, “陛下有事使人宣微臣进宫便可, 怎还亲自来了?” 商曜反问:“朕不能来?” 楚修远身侧的小姑娘抬起头, 眼中充满了疑惑, 这人谁呀, 说话好不中听。 商曜瞧着小孩的眼睛鼻子像极了楚沐, 就问楚修远,“楚沐家的那个?” 楚修远:“是的。娃娃, 这位是皇帝陛下, 也是你姑奶奶的夫君。” 林寒接着说:“不算外人。” 小姑娘又看一眼皇帝商曜, 好奇地问:“我该喊什么啊?” 林寒:“陛下。” 小姑娘立即喊:“陛下!” 皇帝商曜以前见过小孩几次,但离最近一次已是三年前。小孩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商曜即便知道能得楚修远照顾的女子, 除了林寒便只有楚沐的女儿, 还是怕搞错了。 而今确定是她, 皇帝商曜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问道:“樱桃好不好吃?” 小姑娘使劲点一下头, “好吃!” 商曜接着问:“回你家吃好不好?把你祖父和祖母借给朕一会儿。” 小姑娘点一下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商曜没懂, “什么意思?” 小孩把嘴里的樱桃咽下去, 转身指着议事厅, “你们去那儿, 我在这儿。” 皇帝商曜道:“朕找他们有事, 要谈很久。” 小孩想想,“我去游戏室。”说着转向楚修远,“爷爷,再给我两——”停顿一下,伸出五个手指,“我还能再吃五个,给我五个吧。” 樱桃还没全部成熟,林寒在树上挑了许久,除了小孩吃掉的,盘子里只剩二十来个。楚修远直接把盘子给身边的丫鬟,对小孩说:“都给你,但只许再吃五个。” 小孩点头,“我知道的。我还要吃饺子呢。” 商曜不禁问,“你中午也在这边?” 林寒:“她这几天都在,晚上就睡在西厢房,大宝宝以前的小榻上。” 商曜总觉得小孩有点奇怪,林寒这么一说,商曜越发奇怪,“她怎么住你们这边?因为孙娉婷生个儿子,就不想要女儿了?” 楚修远失笑,“怎么会。” 商曜看一眼小孩,“那是怎么回事?” 楚修远低头说:“娃娃,你来和陛下说怎么不回家。” 小孩认真说:“我不要回家。弟弟总是在哭,一点都不听话,烦死人了。” 商曜对“弟弟”两个字极其敏感,闻言险些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搞懂小孩的意思才问,“你弟弟很爱哭?” 小姑娘点头,“对。小叔说他是个爱哭鬼。”说着,不禁看一下楚修远,潜意思祖父也知道,我没撒谎。 商曜见状,不禁问楚修远,“这是怕朕不信?” 楚修远笑着说:“她第一次说她弟弟是个爱哭鬼,大宝说没有大宝宝小时候爱哭。这丫头就说,她说的是真的,没有撒谎。” 小姑娘再次点头,“对!他好爱哭,除了吃就是哭。爹爹气得都要把他送给别人。” 商曜笑了,“朕虽然不知道你弟弟有多爱哭,但可以告诉你,不可能比你小叔爱哭。你小叔三四岁了,还从早哭到晚,从白天哭到黑夜。如今他长大,知道羞了才不哭。” 小姑娘惊得“啊”一声,看一眼林寒,“原来是真的啊。奶奶也这样说,我还以为奶奶骗我。那我不讨厌弟弟了,谁让他还小呢。” 林寒笑着问,“那你现在可以去游戏室了吗?” 小姑娘点一下头,“可以!”冲丫鬟挥挥小手,就往内院去。 她走了,皇帝商曜替楚修远屏退丫鬟家丁,摘一个泛红的樱桃,随便擦擦就放入口中,也没说要去议事厅。 他不动弹,林寒和楚修远自然也不能过去。左右没旁人,林寒干脆问,“究竟出什么事了?值得陛下连个孩子都避讳。” 商曜:“因为谁都可以知道,就是孩子不能知晓。” 楚修远试探着问:“跟太子和楚白白有关?” 商曜想想,楚扬和楚玉乃朝廷中人,无诏不得离开京师。楚家仨孩子只有楚白白他管不住,“差不多。” 林寒忙问,“他又跟人打架了?” 商曜:“这倒没有。” 自打前些年楚白白和前丞相的孙子一架传遍京师,还让人找到家里来,楚白白再跟人打架都是挑人少的地方,或用麻袋套上人脑袋,往人身上揍。 这种前提下还能闹到家里来,林寒实在不敢想象他把人打成什么样。 林寒闻言松了一口气,“那是什么事?” 商曜:“此事还得从你给朕的那个水泥方子说起。” 林寒越发奇怪,“那东西不是早就做出来了?” 楚修远:“是的。驰道和京师方圆百里的村子都已通上水泥路。虽然只有七尺宽,也大大方便了百姓出行。夫人没发现最近两年无论刮风下雨,咱们都能吃到来自城外的野菜山珍?” 府里的厨子煎炒烹炸样样精通,甚少需要林寒指点,林寒十天半月难去一次庖厨,又因前世交通便利,吃过的菜颇多,一时哪分得清家养还是野生。 林寒听楚修远这么说也不意外,凭皇帝商曜的个性,水泥好用,他不可能放着不用。 林寒比较好奇一点,“只有京师这边修了水泥路,还是能修的地方都修了?” 无官爵的男子满二十岁要服一年兵役,此后每年还有一个月劳役,多是选在春播和夏收之间。 起初各地官府命服劳役的人修路,老百姓以为皇帝年龄大了,贪图享乐,要游山玩水。不少人心里巴不得皇帝商曜早日归去,换太子上位。 随着水泥路修到家门口,在心里骂商曜的老百姓羞愧不已,朝廷再让他们修路,非但没有拖拖拉拉,修好了还比官家爱惜。 皇帝商曜得知民间的态度并不放心,因有次他的马就险些被老百姓偷偷弄坏的驰道绊倒。 商曜得空就着便衣带着禁卫下去查看,发现驰道两侧杂草丛生,兔子都在那儿抱窝了,而不是像以前似的,被牛羊啃的光秃秃的,心里就存了个主意。 那时太子才十六岁,皇帝商曜总觉得他还跟小孩一样,所以就没跟任何人提起。 如今太子十九,和他一样高,人也比三年前稳重,皇帝商曜忍不下去。 商曜闻言便说:“老百姓知道除了给朕修路,还给他们自己修路,干活卖力,如今无高山河流阻挡的地方都修上了水泥路。” 林寒:“那挺好。陛下不会觉得水泥可以更好吧?陛下,弄出那个妾身已费了老鼻子劲儿。您再让妾身改进,不如直接要了妾身的命。” 商曜气笑了,“朕说让你改进了吗?” 林寒想想,“没有。可不是这事,还能有什么事?” 商曜:“朕打算出去看看,你俩想不想?” 林寒乐了,“您是陛下,您都开口了,妾身和夫君敢拒绝吗。不过,若只是出去转转,您也没必要亲自来一趟。陛下,出去了之后呢?” 林寒向来聪慧,商曜也没指望能瞒住她。 商曜:“这次和以往不同,这次我们微服出巡,走到哪儿是哪儿。” 饶是林寒有心理准备,闻言依然感到惊讶,“几人随行?” 商曜已经算过了,“驭手在内,最多十人。” 楚修远惊呼,“十人?!” 商曜:“太多人跟着朕说朕不是皇帝,也没人信。每走到一处就迎来一群当地官员跟着,朕还怎么玩。” 楚修远皱眉,“话虽如此,十人也太少了。” 商曜指一下自己,又指一下林寒和楚修远,“朕和你二人都会武功,再挑七名拳脚功夫和箭法不错的,朕不信还能出事。除非有人谋/反。然真有人反,朕再加二十人也一样束手就擒。” 林寒算是知道他怎么不声不响的来了。但为了确定她的猜测,林寒依然问,“此事皇后不知,太子也不知?” 商曜一副“你傻不傻”的模样,“让他们知道朕还能出的去吗。”说着,顿了顿,“太子要知道加上你们才十人,还不得跟朕拼命。” 林寒乐了,“合着您还知道十人太少?” 商曜懒得同她废话,说多了最终结果只有一个——他被气得出气多进气少。 商曜索性直接问楚修远,“去不去?” 楚修远:“臣和夫人不去,陛下一样会带人出去?” 商曜不会,因为他不放心林寒。这个有人生没人教的女人心底就没有对皇家的敬畏。他总有种预感,放林寒在京师,他前脚出宫门,后脚林寒能进宫撺掇太子登基。 然而,这点不能让楚修远知道,否则楚修远这个老婆奴又该觉得他冤枉林寒。 商曜见楚修远已这样说,便顺着他的话说,“朕今年都没去过芙蓉园。”潜意思就是为了微服出巡。 楚修远猜到他会这么讲,转向林寒,你意下如何。 这事要是放在十年前,哪怕村村通水泥路,林寒也不想出去,因为舒服的日子还没过够。 如今都快生锈了,林寒道:“我听夫君的。” 商曜闻言转向楚修远,等他表态。 楚修远了解商曜,极其爱玩。楚修远总有种感觉放他一人出去,他能在外玩个三年五载。 期间没什么事还好,要是出点什么事,羡慕嫉妒恨楚家的人一准会趁机散播谣言——皇帝被楚家给害了。 思及此,楚修远道:“臣愿意,只是怎么跟几个孩子讲?他们都在府里,想背着他们一声不响的出去也不可能。” 商曜:“现在就可以。” 楚修远不禁问:“什么?” 林寒连忙问:“今天就走?” 商曜很想送两人一记白眼,平时的聪明劲儿哪去了,“朕的意思像今天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 楚修远下意识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忽然想到楚扬在廷尉府衙,楚玉在太常那边,楚白白在太学,前两个经常午时两刻回来,小的傍晚回来,他们想走确实很容易。 楚修远犹豫片刻,试探道:“信总是要留的?” 商曜笑着说,“你可以不留。” 林寒忍不住说:“那妾身和夫君也不用回来。”因为他们敢这么出去,楚白白个熊小子就敢把他们拒之门外。随即问,“何时出发?” 商曜:“立秋。不冷不热出去正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七月底皇帝商曜挑好随行的侍卫,京师暴雨来袭。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有些良田都淹了,商曜忍不住琢磨是不是老天爷不让他出去。别管是不是,商曜都不敢不当真,天一放晴,商曜就使常喜去大将军府,告诉楚修远改期。 家丁送走常喜,林寒就忍不住问楚修远,“陛下那边怎么回事?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楚修远听他皇帝姐夫提过一耳朵,“陛下觉得天要留人,他必须留下。” 林寒不禁皱眉,“什么跟什么?” 楚修远:“老天爷不希望他出去游山玩水。” 林寒顿时想翻白眼,“明年也这样呢?” “明年什么?” 极其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林寒吓得哆嗦了一下。扭头看去,楚白白从外面进来。林寒下意识想问,你怎么回来了。眼角余光注意到墙角的漏刻,林寒把话咽回去,故意问,“今天怎么放学那么早?” 楚白白:“不早。酉时三刻了。爹,娘,你们在聊什么?” 楚修远半真半假道,“你娘给你二哥买的宅子快收拾好了,打算明年也给你买一处。” 楚白白一听这事,顿时有些不高兴,“我不要!” 林寒:“你大哥二哥都有,你没有,就不怕人家说我不疼你?” 楚白白:“我又不是小时候,听风就是雨。” 楚修远乐了,“看来你真长大了。既如此,明日跟你娘亲学看账册。” 话转的太快,楚白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爹说什么,“看账册做什么?” 楚修远:“帮你娘分担一下,不行?” 他这么说楚白白很乐意,便问林寒,“何时开始?” 林寒笑着说:“明日休沐,就从明天开始。”楚白白聪明,林寒担心他多想,紧接着就说,“饿了?吃饭吧。” 楚白白顿时觉得腹中空虚,不禁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去喊他大哥和二哥过来吃饭。 然而,前往西边小院的路上,楚白白越想越不对劲,见到楚扬就把他听到的话说出来,接着就问,“爹说明年给我买房,可他们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商议房子,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楚扬下意识说:“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楚白白:“就是我不知道才问你。你整天在廷尉衙门,见多人多,经的事也多,连一点都猜不出来,以后还怎么破案?” 楚扬反问:“爹娘是犯人吗?” 楚白白:“不是。所以我没让你去抓他们,而是让你分析一下,什么情况下娘会说,明年也这样呢。” 楚扬:“反正不是给你买房。不然应该是说明年再买。” 楚白白点头,“对啊。等一下,娘说明年也,说明今年有,最近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你我不知道的事?” 楚扬仔细想想,只想到一天三顿饭,“我有时比你回来的还晚,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楚白白又忍不住皱眉,“我去找人问问。”说着,就往外走。 楚扬抓住他的胳膊,“没用。你觉得府里的人是听你的,还是听爹娘的?” 楚白白不想也知道听他娘亲的话,“那问谁?” 楚扬朝他的丫鬟招招手,“去把楚风给我找来。” 楚白白不禁往西边看一眼,“那小丫头能知道吗?” 忍辱负重 楚扬也不确定, “除了爹,只有她跟娘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她都不知道, 你我只能等明年。” 楚白白想想他大兄说得不无道理, 就让楚扬的丫鬟去找他们小侄女。 片刻, 小姑娘跑进来就问, “小叔, 有什么好玩的?” 楚白白很不客气, “想多了。有事问你。” 小姑娘很失望, 继而一想今天没有不等明天没有。她见天过来,总能碰到。随即问, “啥事啊?” 楚白白看向他大兄, 你问还是我问。 楚扬开口道:“你奶奶最近有没有出去过?” 小姑娘不禁“啊”一声, “就这事?天天都在下雨,往哪儿去啊。” 楚扬噎住了。 楚白白道:“还是我来问吧。下雨之前都去过什么地方?” 小孩仔细想想,给出肯定答案,“没有。” 楚白白觉得不可能, “没带你去东西市看宅子或看店铺?” 小孩摇头, “没有。” 楚扬顿时确定“买宅子”只是糊弄楚白白, “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咱们家的人不算。” 小姑娘不禁问:“咱们家的人是咱们府里的,还是不是咱们府里的?” 楚扬笑了, “当然是指府里的人。” 小姑娘立即说:“有一个。” 楚扬和楚白白相视一眼,就是他! 小姑娘没注意到两个叔叔的小动作, 继续说:“跟爷爷说话好不客气。” 哥俩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 楚扬试探道, “娃娃, 你说的该不会是陛下吧?” 小姑娘惊得瞪大双目, 她还没说大叔叔怎么就知道了啊。 楚白白不禁双手叉腰, 一脸生无可恋的看向他大哥,得,白问! 楚扬不死心,“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小姑娘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吃樱桃的时候。奶奶上树给我摘樱桃,他还说奶奶也不怕摔死。我不喜欢他!” 楚扬笑了,“他是觉得你奶奶年龄大,不能爬那么高。然而,好好跟你奶奶讲,你奶奶必然不听,他才那么说你奶奶。你知道陛下是做什么的吗?” 小姑娘很诚实,道:“不知道。奶奶说他不算外人。大叔叔,他也不是咱们府里的人吧?” 楚白白接道:“不是。他是皇上,住在宫里。”指一下皇宫所在方向,“就是那里儿,跟你皇后姑奶奶住一起。” 小姑娘又惊得张大嘴,“他就是那个天下最大的皇上?”不待两个叔叔开口,就忍不住说,“怎么看起来不像啊。” 楚扬好奇,“你以为皇上长什么样?” 小姑娘想了想,“身高丈二,脑袋这么大,耳朵这么大,嘴巴也这么大。”两只小手在空中画了个圈。 楚扬哭笑不得,“那还是人吗。比熊瞎子还大。” 小姑娘有自己的理由,“皇上天下最大啊。” 楚扬:“对,但他也是人,并不是神仙。这个先放一放,告诉叔叔陛下是来找你奶奶的,还是来找你爷爷的。” 小姑娘伸出两根手指。 楚白白忙问:“知不知道找他们什么事?” 小姑娘老老实实摇头,“陛下不准我听。还要我回家。奶奶让我去游戏室,他们没进屋,好像在樱桃树下讲的。” 楚扬不禁看向他弟,你怎么看。 楚白白不假思索,道:“如果是朝政,陛下必然会使人来宣爹。如果小事一桩,陛下也没必要找来,下朝后随便跟爹说一声便可。不是小事又不是朝政,还能是什么事?” 楚白白着实想不通。 楚扬也想不明白,“娃娃,下次陛下再来找你爷爷奶奶,偷偷听听他们讲什么,回头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 小姑娘摇头,“爷爷奶奶知道会生气的。” 楚扬:“你爷爷奶奶要揍你,只管往我身上推,我替你挨罚。” 楚白白跟着说,“也可以说是我逼你的。这样行吗?” 小姑娘想想,看着两个叔叔,“给我买好多东西?还带我出去玩儿?” 楚扬点头。 小孩伸出手指,“拉钩!” 楚扬笑着把手递过去,“等一下爷爷奶奶见着你,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找你什么事,有没有想好怎么回答?” 小孩想一下,“我想吃糖人,让叔叔给买,叔叔不给买。大叔叔,回头给我买糖人吗?” 楚扬点头,心说,买回来我会当着你爹的面给你,你一样吃不到。 小姑娘抿嘴笑了,“我晚上可以不回去吗?” 楚白白开口道,“我让人跟你娘说一声,晚上想吃什么?” 家里从不缺吃的喝的,小姑娘来之前刚吃了半碗石榴籽,这会儿不饿,直言道,“都行。我找奶奶玩去啦。”不待他俩开口,就往主院跑。 楚扬望着小姑娘欢天喜地的模样,不禁担忧,“她不会告诉娘吧?” 楚白白道:“不会。跟你拉钩了。” 楚扬放心下来,“我们也过去,免得爹又以为咱们在密谋什么。” 说起他爹,楚白白脑海中灵光一闪,又觉得不可能,不禁摇了摇头。 楚扬见状不由得停下,“怎么了?” 楚白白下意识想说没事,一想屋里除了他大哥也没旁人,便说:“我总觉得娃娃说的事跟爹以前提过的事是同一件事。” 楚扬忙问:“什么事?” 楚白白道:“出游。” 楚扬:“游玩?可是还有陛——等等,陛下不会也想出去,然后让爹娘随驾?” 楚白白点头,“不是没有可能。” 楚扬不禁皱眉,“可是娘是女子,一行男子带一名女子,我觉得不可能。应该是别的事。” 楚白白:“除了这事,还能有什么事?” 楚扬说不上来。 楚白白见状,继续说:“陛下和爹爹关系甚好,说句情同手足也不为过。他出去不可能不让爹随驾。爹走了,不让娘去,娘也会偷偷跟上去。 “陛下若敢命人把娘绑起来,或者关起来,一旦娘重获自由,就敢撺掇太子提前登基。娘亲干得出来。” 楚扬和弟弟一眼了解他们的娘,给她一根无限长的棍,她真敢把天捅破。 楚扬仔细想想近些天的事,“不可能!爹娘都走,府里怎么办?再说了,朝中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今儿天气又这么好,想去随时可以去,为何要等明年?” 这也是楚白白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楚扬见他眉头紧锁,正想说想不通就别想了,心中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娘不会是要给我说亲吧?” 楚白白猛地看向他大哥,“……不可能吧。” 楚扬:“没什么不可能!”说着就往外走,“我得去提醒娘,我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 楚白白连忙拉住他大哥,“你这一去就算是真的娘亲也不承认。先静观其变。找到证据再出击,娘想不承认都不行。” 楚扬想想也对,“顺便再让娃娃打听打听,娘看中的是哪家姑娘。” 次日清晨,小姑娘睁开眼对上一张分外熟悉的脸,吓得瞬间清醒,小心翼翼的问:“大叔叔,您怎么在这儿?” 楚扬把她拉起来,“大叔叔跟你说件事。” 小姑娘苦着脸,道:“又有事?你一天天咋这么多事啊。” 楚扬乐了,“还想不想出去?” 小姑娘抬手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扬起笑脸,“大叔叔有事尽管吩咐,侄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扬不禁捏捏她的小脸,“跟谁学的?” 小姑娘认真想想,“奶奶给我讲的故事里的。大叔叔,这么早找我到底啥事啊?” 楚扬把昨天的打算同她说出来。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要哭不哭,“又要我当坏人?我不要,我还是个小孩子,不可以学坏。”说着从榻上跳下来。 楚扬伸手把她抱回榻上,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想要个疼你的婶婶,还是想要个凶巴巴的婶婶?别急着回答,疼你的婶婶给你买好吃的,凶巴巴的婶婶不但会骂你,还有可能揍你。” 小丫头哼一声,“就会吓唬我!以为我不知道?奶奶武功高强,婶婶彪悍如母老虎,奶奶也能把她收拾的跟小猫咪似的,她骂我打我?我不骂她打她都是给你面子。”抬手指着楚扬,“你再骗我吓唬我,我就告诉奶奶,你要我当坏人。” 楚扬顿时慌了,“叔叔没吓唬你,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她在我和你奶奶面前装的贤良淑德,面对你时凶巴巴的,你说我们该帮谁?” 小姑娘不假思索,道:“帮我!” 楚扬:“你说她凶你,如果她说你骂她,我们又都没看见呢?” 小姑娘认真想想,“那你可以不要娶她啊。” 楚扬提醒她,“我就是不想娶,才让你帮我偷听你奶奶是不是在给我说亲,不是最好,是的话咱们找人查查她,免得你奶奶被骗。” 小姑娘点头,“你说得对!不对,奶奶也可以查。” 楚扬头疼,这丫头的脑袋怎么转这么快。 楚扬深吸一口气,拿出对付死人的耐心,“你还小,不知道大人说亲,长辈都会使人查对方。她知道你奶奶定会查她,她就会提前打点好,你奶奶只能查到她想让你奶奶知道的。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小姑娘不大明白,但她大概听懂了,“我们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楚扬点头,更想知道,“你奶奶平时都教你些什么?怎么连攻其不备都知道。” 小孩下意识问,“我不该知道吗?” 楚扬噎了一下,叹气道:“……该。这么说你答应了?” 小孩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为了你,为了我,为了我们大家,我只能忍辱负重啊。” 楚扬呼吸一窒,随即好气又好笑,“那您辛苦了。” 小孩挥挥小手,“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楚扬担心再跟她说下去自个英年早逝,干脆喊丫鬟进来伺候,他去给他爹请安,顺便试探试探他爹。 然而,林寒和楚修远就没想过给他说亲,楚扬自然什么都没试探出来。 午时一刻,楚修远回到家,反而跟林寒说,“你有没有发现咱家几个孩子有点不对劲。” 林寒道:“早上就发现了。” 楚修远不禁问:“出什么事了?” 林寒摇头,“不知道。憋不住自己会说。”听到啪啪的脚步声,往外看去,他们家小姑娘一手拿着一个又红又大的石榴朝这边跑来。 待她到门口,林寒就忍不住说,“快吃饭了。” 小姑娘跳进门内,“我知道。”递给楚修远一个,“爷爷,给你。” 楚修远笑着问:“帮你剥?” 小孩摇头,“我不要吃。”另一个递给林寒,“奶奶,给。” 林寒伸手接过去,“你不吃摘它做什么。” 小姑娘道:“不是这边摘的,在我家摘的。我娘要给姥姥送去,我不想给她,我娘说做人不可以这么小气。我也觉得不可以小气,就想把最大的挑出来,给姥姥小的。可是我只有两只手,只能挑两个。”说着,还一脸可惜没多长几只手。 孙家夫人挺疼外孙女的,林寒想不通她为什么不喜欢她姥姥。 林寒把石榴放在一旁,给她倒杯水,趁着小孩喝水,整个人放松下来的时候问,“你姥姥数落你了?” 小孩把水咽下去,“没有。但她好烦,见着我就说,帮你娘照看弟弟,你是姐姐,要疼弟弟什么什么的。弟弟有好几个奶娘,都不用娘照顾,干什么要我照顾。弟弟都不会说话,我怎么疼他啊。”不待林寒开口,小姑娘就问,“奶奶,同样是祖母,她怎么不能像你一样啊?” 楚修远乐了,“她比你奶奶年龄大。你有所不知,人老了就爱唠叨。” 小姑娘想说她奶奶也老了,扭头看到她奶奶满头乌发,面容白皙不见皱纹,又想到她外祖母有好多白头发,脸上的皱纹都硌手,“那我也不喜欢她。” 林寒笑着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今天学的什么?” 小姑娘刚满四岁,可以握住毛笔,林寒就让楚沐给她请两个老师——每天上午和下午各一节课。其他时间或跟着她府里的绣娘学女红,或来这边跟林寒学算术。 林寒担心小孩说多了越发厌恶孙家夫人,这才转移话题。 小孩闻言果然把她外祖母抛之脑后,掰着手指向林寒禀报今天都学了哪些东西。随后就问林寒,“我都学了这么多,下午可以休息吗?” 林寒:“不可以!” 小孩瘪瘪嘴要哭给她看。 林寒不上当,“也不是不可以,”小孩眼中猛一亮,等她继续说。林寒见状,险些笑喷,“你三个叔叔最讨厌逃课的小孩,还想让他们领你出去玩,就乖乖去上课。我没有吓唬我,不信回头问你小叔。” 傍晚,小孩又跑过来,见楚白白在摘柿子,一蹦三跳过去,就说:“小叔,我可以帮你拿柿子。” 楚白白身为过来人,一听话音就知道小孩有事,“又想干什么?” 小姑娘这次真想哭,“我啥都没说,你咋又猜到了啊。” 楚玉从外面回来,正好听到这句,不禁说:“你的那些小伎俩都是你小叔以前玩剩下的。说吧,想干什么?” 小姑娘期期艾艾地问:“明天可以不上学吗?” 楚玉想说可以,接着一想不是休沐日,“不可以!” 小孩不禁叹了口气,嘀咕道:“就知道是这样。” 楚玉笑了,“知道你还问。”往四周看一眼,不见丫鬟婆子,也不见爹娘,楚玉小声问,“娃娃,你小叔交代你的事打听到了吗?” 小姑娘回想今天一天的发现,“爷爷奶奶啥事都没有。” 楚白白递给她一个脆柿,“不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楚玉气笑了,“你爹娘是狐狸,你是什么?” 小姑娘脱口而出,“小狐狸。” 楚白白道:“那你就是小小狐狸。” 小姑娘见过狐狸,跟他爷爷奶奶去芙蓉园采蜂蜜的时候看到的,还是好几只白狐。小姑娘觉得狐狸挺可爱的,闻言点一下头,“我是小小狐狸。叔叔,你为啥总想知道爷爷奶奶的事?” 楚白白:“我怕你爷爷奶奶跑了。” 小姑娘没听懂,不禁问:“跑什么?” 楚玉接道:“天南海北走到哪儿是哪儿。走累了再回来。长则一两年,短则三五个月。娃娃,三五个月见不到你奶奶,想不想她?” 小姑娘使劲点一下头,“想!” 一墙之隔,林寒和楚修远同时停下,面面相觑。 小孩说他姥姥爱唠叨的时候,林寒没表态,心里却把此事记下来。 下午楚修远无事,林寒就和楚修远去隔壁找楚沐和孙娉婷,跟他们聊楚娃娃的事儿。 当时小姑娘正在跟老师学画画,放了学就直接往这边跑,以致于根本不知道她爷爷奶奶没在家。 林寒拉着楚修远的胳膊退到楚沐那边墙角,就问,“二宝怎么知道我们要出去?” 楚修远不禁说:“不是你说的?” 林寒:“陛下都不打算告诉太子,我即便想说也不敢这么早就说出来啊。” 楚修远奇怪,“那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怪不得今儿那么怪。” 林寒仔细想想三个孩子的态度,楚白白个熊小子竟然能忍住没问,“应该只是猜测。大宝宝要是真知道,早嚷嚷出来了。” 楚修远想到他小儿子的狗脾气,“有可能。”说着,顿了顿,“以后权当没这回事。免得他们真猜出来。” 林寒:“你也跟陛下提个醒,太子敦厚善良并不傻。” 楚修远点头,“明儿见到陛下我就说。”随即不禁皱眉,“怎么感觉跟做贼似的。” 林寒就想反驳,一看他俩还在墙角,忍不住笑了,“我觉得更像私/奔。” 骄纵跋扈 楚修远笑着问:“是陛下带你我私奔, 还是你我带着陛下私奔?” 林寒:“陛下高兴怎样就怎样。说起陛下,出去的时候你我一辆车,他一人一辆车, 陛下要是觉得孤独寂寞, 不会半道上收几个人带上吧。” 楚修远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应该不会吧。”然而, 说出来万分不确定, “改日我一并问问。” 早年宫里有太后盯着, 宫外有韩王虎视眈眈, 皇帝商曜在宫里闷得不行,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楚修远老家——礼泉县。 那边离京师长安不足百里, 一来一回一天工夫, 就算在沿途歇上几日, 顶多十天皇帝就能把这一路逛个遍,自然从未想过带个伴儿。 如今太子大了,还有楚沐坐镇京师,无内忧和外患, 皇帝至少能在外面呆三五个月。 起初几天皇帝商曜定没空理旁人, 时间久了, 定会觉得寂寞。 思及此,翌日下朝楚修远就留到最后。 皇帝为了出去, 近日都把楚修远手上的事交给楚沐,不少人误以为皇帝商曜又对楚修远不满。 这种情况每隔几年都会出现一次, 皇帝懒得解释, 楚修远更不可能跟人说, 皇帝陛下打算微服出巡。 话说回来, 如今哪怕暂时不走, 皇帝也没让楚沐把手上的事还回去,盖因楚修远已不年轻,楚沐早晚得把楚修远身上的担子接过去。 正因楚修远的事不多,皇帝商曜想不出他能有什么事,“朕要微服出巡的事你给说出去了?” 楚修远:“微臣不敢。微臣是担心陛下您一秃噜嘴说出去,太子拦着您不准您出去。” 商曜:“你以为太子是你们家楚白白?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楚修远很想提醒他,太子看似老成稳重,不过是因为性格比楚白白内敛罢了。肚子里的坏水不比楚白白少,如有需要他比楚白白还能豁出去。 然而,一想林寒曾说过,世人都觉得自家孩子最好。 他皇帝姐夫虽然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可他终归是人不是神,自然无法免俗。 楚修远便把他想说的话咽回去,问他皇帝姐夫要不要再带名女子同行。 皇帝商曜疑惑不解,“带女人做什么?伺候朕还是伺候你夫人?” 楚修远实话实说,道:“陪陛下下棋。”实则更想说别的,奈何不敢,只能往含蓄了讲。 皇帝商曜反而听出来了,“不用!届时你们与朕同车。” 楚修远的眼皮猛一跳,“夫人虽说不拘小节,可她毕竟是名女子。” 商曜嗤笑一声,“你夫人有当她是女人吗?” 这话把楚修远问住了。 商曜道:“她若介意,让她驾车或骑马。” 楚修远不禁说:“不论驾车还是骑马,夫人都会让臣和她一起,否则,她——” 商曜:“她不去?” 楚修远:“她宁愿不去。” 林寒不去,商曜不敢离京,谁也不能保证那女人会干出什么来。 思及此,商曜想想,“先退下,朕好好考虑考虑。” 楚修远松了一口气,愿意考虑就好。随即回去把此事告诉林寒,但没敢说他皇帝姐夫让林寒驾车,他怕林寒弑君。 林寒听他说完就忍不住冷笑,“我骑马,你们坐在车里喝茶下棋谈天说地,亏他想得出来。” 楚修远不禁摸了摸鼻子,“陛下打小就被立为太子,唯我独尊惯了,难免不知道为别人考虑。夫人——” “爷爷!” 楚修远吓一跳,猛地回身,楚娃娃跳进来。楚修远下意识问:“你今天怎么没上课?” 小姑娘把手里的柿子递过去,“我上完了啊。” 楚修远扭头看一眼漏刻,还真是快午时了。接过柿子,楚修远就问:“你娘又要给你姥姥送柿子?” 小姑娘递给林寒一个,“不是。我姥姥来了,我娘让丫鬟给她摘柿子吃。趁娘和姥姥不注意拿的。爷爷,我聪明吧。” 楚修远只想笑,“你姥姥没看见?” 小姑娘仔细想想,摇了摇头,“我从学堂出来听到姥姥的声音,怕她看到我,躲到墙角等她和我娘进屋才出来。没等她们出来,我就跑了。她们不知道我把最好看的柿子挑走了。” 林寒问:“丫鬟呢?” 小姑娘道:“丫鬟不敢说。我跟她说,敢告诉我娘,就让我小叔把她卖掉。” 楚白白出了名的混不吝,两府奴仆都不敢招惹他,林寒闻言倒也不担心孙家夫人觉得小姑娘只跟他们亲,“晌午在这边吃?” 小姑娘使劲点一下头,“我想吃玉米。” 林寒:“玉米都老了。” 小姑娘想想,“那就吃爆米花。” 林寒想笑,“还没老到可以做爆米花的程度。你小叔最爱吃大米做的米花,我让庖厨给你做那种?” 大米花也是米花,有总好过无。 小姑娘想一下就点头,“可以。还有鸡米花。” 林寒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鸡米花和爆米花可不一样。” 小姑娘不假思索,道:“我知道啊。” 林寒无奈地说:“那就做。” 小姑娘美了,顿时笑眯了眼,“奶奶最好。奶奶,我玩去啦。” 林寒:“都中午了,还上哪儿玩去?” 小姑娘抬手指着东边,“那边。我一炷香就回来。” 楚家东边是新任丞相的家,丞相家有个小孙女,比楚娃娃大半岁,和楚娃娃的性格相反——机器内向。 有次楚娃娃把小姑娘带过来,林寒都不敢同她大声讲话,实在想不通两个性格差距这么大的孩子,怎么玩到一块去的。 小姑娘见林寒没有回答,又忍不住问:“奶奶,可以吗?” 林寒:“可以多玩一会儿。我使人喊你必须立即回来。” 小姑娘连连点头,随即就往外跑。 林寒不禁皱眉。 楚修远好奇,“怎么了?” 林寒望着远去的小孩,“你有没有发现这孩子能跑绝不走?” 楚修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么一会儿工夫,小丫头就已跑出主院,“她性格外向,喜欢蹦蹦跳跳很正常。” 林寒点头,“我知道。我想说与其让她每天无意义乱跑,不如给她找点事做。” 楚修远没料到这还有后续,“比如?” 林寒:“让楚沐教她习武。” 楚修远惊呼,“习武?!” 林寒反问:“不行?” 楚修远可不敢跟他夫人对着干,“行是行。可这孩子毕竟是娉婷生的,娉婷若不愿意,娃娃乐意也不行。” 林寒:“娉婷那边好说。” 楚修远:“就算娉婷同意,孙家夫人呢?” 林寒皱眉,“她?我们楚家的孩子,用得着问她。再说了,我问她,她敢说不吗。” 楚修远觉得不敢。盖因孙家夫人敢说半个不字,林寒就敢把她的食肆给砸了。 林寒见楚修远不吭声,便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楚修远:“娃娃不见得乐意跟她爹学。” 林寒:“回头我问问。” 中午用饭,林寒和楚娃娃说起习武一事,楚娃娃没等林寒说完,就要跟林寒学。 林寒的武功皆野路子,多半还都是砍丧尸练出来的,哪能教她啊。 楚修远没少跟林寒切磋,很清楚她招招要人命,便对小姑娘说,他和林寒一起教她。 小姑娘满口应下,饭后睡一会儿,到她自己家上一节课,就让丫鬟给她收拾东西,搬去她爷爷奶奶家。 小姑娘三天两头过来,丫鬟误以为她又要去隔壁住几日,也没向当家夫人禀报,就把她衣物送过来了。 然而,半个月后,早中晚都不见女儿,孙娉婷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隔壁又有什么好玩的,把小丫头勾的都不要爹娘了。 八月二十九,上午,孙娉婷放下一切事物,到她女儿学堂门外堵小姑娘。 孙娉婷平日里极少去学堂,以致于小姑娘看到她娘吓一跳,脱口而出,“出什么事了?” 孙娉婷板起脸,道:“这话该我问你。你小叔又给你买什么好玩的?” 小姑娘下意识说:“啥也没买。” 孙娉婷:“没买天天不归家?你骗鬼呢。” 小姑娘皱眉,“本来就没买,不信你问,你问爷爷。” 孙娉婷要是敢问楚修远,就不在这儿堵她闺女。 孙娉婷发现威吓对小孩没用,干脆说:“你不老实交代,我让你爹去问。” 小姑娘昂起头,“爹去也是没有。” 孙娉婷:“你这次怎么在你奶奶那边住那么久?” 小姑娘奇怪,“我和奶奶习武,娘不知道?” 孙娉婷不知道,所以她问:“什么时候的事?” 小姑娘惊得“啊”一声,“您真不知?可是奶奶说告诉你们了啊。” 孙娉婷最近没见过林寒,闻言就想问她什么时候说的。话到嘴边想起她夫君楚沐,“不会是告诉你爹,你爹忘了说吧。” 小姑娘挥挥手,“那我就不知道啦。娘,我走啦啊。”不待孙娉婷开口,就往隔壁跑。 孙娉婷身侧的丫鬟不禁问:“夫人怎么不拦着点?长此以往下去,姑娘都快变成大将军和大将军夫人的女儿了。” 孙娉婷眉头微蹙,不由得看一眼身边人,神色顿时有些不好,只因桃花不是第一次这么说。 起初孙娉婷以为桃花和她娘一样,觉得隔壁两位是个疼孩子,楚娃娃又是个小姑娘,闯了祸他俩定不舍得责罚,长此以往下去定会被林寒和楚修远宠的骄纵跋扈。 孙娉婷也担心闺女将来嫁不出去,就跟楚沐提过一次。 楚沐原话是,有恃无恐才会变得骄纵跋扈。楚娃娃怕她三个叔叔,不可能变成那样。再说了,姑娘家骄纵一些,总比唯唯诺诺来得好,日后嫁出去不会受欺负。 后来桃花再说楚娃娃往隔壁跑,孙娉婷就说她想多了。孙娉婷以为她不会再说,没想到又一次提起。 孙娉婷沉吟片刻,问道,“桃花,你今年多大了?” 桃花闻言愣了一瞬,没想到主子关心起她来了,反应过来就说:“二十一。” 孙娉婷悠悠道:“该嫁人了。” 桃花的脸色瞬间变白,“夫人,您——” 孙娉婷抬了抬手,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想伺候我一辈子,可是我却不能这么自私。哪个女人不想有个依靠,有人能说说知心话。”不待桃花开口,“府里年轻男子都是奴籍,我定不会让你嫁他们。我娘店里有好些个年轻的厨子和跑堂,改日我带你过去看看,你相中哪个就嫁哪个。” 桃花不由得露出迟疑之色,“夫人怎么突然说起我的事?” 孙娉婷:“看到娃娃那么高,才想到你也不小,再不嫁就剩下了。” 桃花:“我——” 孙娉婷听到儿子的哭声,忙打断她的话,“又醒了,我去看看是拉了还是尿了。”不待桃花开口,就往屋里去。 十月底,一顶小轿从楚沐府里出来。 片刻,裹成小胖猪的楚娃娃蹦蹦跳跳跑到隔壁。 林寒下意识抬头看太阳,顶多巳时,“今天不是休沐日,楚风!” 小姑娘停下来,“我没有逃课!” 林寒:“那你此时应该在学堂,而不是出现在我面前。” 小姑娘哼一声,满脸得意,“那是因为娘给我放一天假。奶奶,没想到吧。” 林寒真没想到,“不年不节放什么假?” 小姑娘蹦跶到林寒身边,“桃花嫁人,娘说也算是府里的一桩喜事,就给我放一天假,还让庖厨给所有人加个一个菜,权当为桃花添福。” 林寒不禁问:“桃花?那个跟你娘嫁过来的丫鬟?” 小姑娘点一下头,“对的。奶奶,今天桃花嫁人,天气又这么好,万里无云,我觉得——” 林寒忙打断她的话,“你觉得没用,要我觉得才行。” 小姑娘伸手抓住林寒的胳膊,摇啊晃啊,拽的林寒无语又想笑。 林寒忍不住问:“这招跟谁学的?” 小姑娘的手僵住,有点不敢置信,“您咋知道。”没等林寒再问,自个就忍不住说出来,“小叔叔。奶奶,好不好?” 林寒:“想去东市还是西市?” “东市!” 林寒又问:“买什么?” 楚娃娃服了她奶奶,她一个字没说都能猜出来,“我想买把剑,再买一把枪,再买一副弓箭,再买——” 楚修远进门就听到这句,不禁说:“你买不到。” 小孩回头看去,“爷爷下朝啦?为啥买不到?我有钱的。” 楚修远:“如今铁器官营,你想买须先到衙门报备,写明用途,然后再去定做。你一个小孩到官府,你觉得人家会给你出具证明吗?” 楚娃娃低头打量她自己的小短腿,随即抬起头,“我不可以,奶奶可以。” 楚修远看向林寒,“那你问你奶奶给不给你买。” 小孩想也没想就说:“我奶奶天下最好!” 林寒乐了:“马屁拍的不错,多说几句保不齐我就同意了。” 小孩顿时知道她奶奶不乐意帮她,“为啥?” 林寒:“你太小,先用木剑。” 小孩想一下,“我可以先买留着以后再用啊。” 楚修远问:“你能忍住不碰?不小心割伤手算谁的?” 小孩不假思索,道:“算我自个的。爹娘问起来,我也这么说。” 林寒:“那就把这话跟你娘说一遍,你娘同意就带你去。”不待小孩开口,指着身边的丫鬟,“跟她一起去。” 小孩准备两边哄,闻言小脸瞬间晴转阴。 楚修远见状,笑眯眯看着小姑娘,就差没明说,我看你怎么编。 小姑娘咬咬牙,哼哼唧唧,“去就去!”脱掉厚厚的斗篷就往家跑。 抬着桃花的小轿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孙娉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毕竟是陪在她身边十多年的人,以致于回到屋里好久都没能调整过来。 楚娃娃回到家看到她娘跟个二傻子似的,弟弟嚎啕大哭她像没听见似的,小孩伸出小手在她眼前晃晃,试图把她娘的魂招回来。 孙娉婷回过神,哭笑不得,“没去找你奶奶?” 小姑娘哼哼唧唧,道:“去了。奶奶忒不懂得体谅人。我觉得我还是最喜欢娘。” 孙娉婷看到她身后还跟个丫鬟,不是她府里的,便问:“这丫头又让婶婶干什么,婶婶没理她?” 那丫鬟笑着说:“让夫人给她置办十八般武器,夫人说您同意就给姑娘买。” 孙娉婷吃惊。 楚娃娃忙说:“我没有。我只要三个。” 孙娉婷不禁说:“三个还少?你才几岁?想都不要想!” 楚娃娃瘪瘪嘴,可怜巴巴望着孙娉婷。 孙娉婷:“这招对我没用,对你爷爷奶奶也没用。”又怕孩子来真的,跟她撒泼打滚,“你要毽子或蹴鞠都行,兵器在你十岁之前就别想了。” 楚娃娃不禁说:“怎么跟奶奶说的一样啊。” 孙娉婷点点她的额头,“那是你太异想天开。你小叔像你这么大用的都是木剑。” 楚娃娃惊得张大嘴,一脸的不相信,“我小叔那么厉害,用木剑?” 孙娉婷点头,“不信你问她。”冲她身后的丫鬟努努嘴。 楚娃娃转过身,那丫鬟点一下头。 小孩瞬间决定放弃,因为这事要是让三个叔叔知道,三个叔叔也得训她。小孩又忒想出去,就问她娘,“我可以自己去买毽子和蹴鞠吗?” 孙娉婷点头。 小孩乐得欢呼一声,就往隔壁跑。还没进门就开口说,“奶奶,我娘同意了。” 孙娉婷脸色骤变,就想让她府里的丫鬟过去说一声她没同意。继而一想她女儿身后还跟着个活人。顿时明白那丫鬟跟来的目的——防着楚娃娃两边骗。 思及此,孙娉婷放心下来。 林寒从丫鬟口中得知孙娉婷同意小孩买毽子和蹴鞠,就和楚修远领着小孩去东市。 然而,小孩一进东市就像脱了缰的马——拽都拽不住,楚修远只能抱着她。可小姑娘在他怀里也不老实,林寒朝她屁股上一巴掌,小孩安分片刻,就指着金银玉器店要进去。 林寒不禁问:“去那儿买什么?” 小孩想一下就说:“给奶奶买发簪。” 林寒笑了,“你有多少钱?” 小孩拽出荷包递给林寒,“爹爹给我一串,五十个。”说完还很得意的看着林寒,没想到吧。 林寒的确没想到,“我还以为是五十两黄金。” 小孩不禁问,“要黄金做什么?黄金没用的,奶奶,我跟小叔去买糖人,人家都不要。” 林寒顿时无语,“……发簪和糖人一样?” 小孩摇头,“一个是吃的,一个是用的。奶奶,我知道的,我们进去吧。” 林寒想说五十个铜板连个银钗都买不起,一想小孩根本不知道金银玉器的价格,干脆冲楚修远点一下头。 天气冷,楚修远和林寒出来也没特意换衣裳,夫妻俩都穿着斗篷,以致于掌柜的看到两人眼中猛一亮,仿佛看到了大肥羊,忙不迭迎上去,“客官想看看什么?本店什么都有。” “掌柜的,这个能不能再便宜点?” 林寒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看到一年轻女子,连个丫鬟都没带,瞧着衣着顶多小福之家,不可能是楚修远的同僚的夫人就收回视线,指着柜台里面的东西,转向另一边对楚娃娃说,“喜欢哪个?” 小姑娘好奇地问:“您喜欢哪个啊?” 林寒:“你要给我买,当然是你先选,然后我再从中挑一个。” 小姑娘觉得有道理,不禁靠在楚修远身上慢慢挑。 林寒见状,便对身边的掌柜的说:“我们得好一会儿,先忙你的吧。” 掌柜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转向林寒另一侧就对那年轻女子道:“我没赚你什么钱,不信你可以去别家看看。” 那女子迟疑片刻,把手里玉簪放下,依依不舍,说道:“那我先去别家看看。”说完转身出去。 林寒下意识看一眼柜台上的东西,一见白如羊脂,惊了一下,“她要买这个?” 掌柜的边把玉簪收起来边摇头叹气,“您也看出她买不起?” 林寒平时不在乎衣着,但身边的丫鬟在乎,觉得林寒乃大将军夫人,就算一季只做一套新衣,也要用时下最流行的花纹。所以林寒刚刚只看一眼,就看出那女子穿的是前年的旧衣,“那干什么还要买?” 楚修远笑道,“年轻人爱美。你以为人人都是你,除了你我拜堂和送孩子上去的时候略施粉黛,平时不但素面朝天,连个发簪都懒得用。” 林寒:“懒得用不好?给你省钱。” 楚娃娃忍不住说:“爷爷有钱,不用省。” 掌柜的惊讶,“不是您闺女?” 林寒摇头,“不是。侄子家的孩子。”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那就难怪了。不过这位大人说错了,刚才那位不是爱美,是为了面子。” 林寒不禁问:“面子?听你的意思还认识?” 掌柜的道:“怎么不认识。以前每年都要来我这儿好几次。”说着,顿了顿,“说不定您二位也认识,前太常的小女儿。” 林寒忙问:“陆家那位?” 掌柜的点头,“可就是她吗。” 林寒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然而,哪还有那女子的影子,“陆太常家不是挺好的吗?即便现在陆太常退了,他家置办的田地铺子也足矣支撑小女儿穿金戴银。” 掌柜的再次点头,“陆太常家是挺不错,可现在是他儿子和儿媳妇当家,哪还能像以前一样见天给嫁出去的闺女钱用。当时她出嫁陆太常给的陪嫁说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这点林寒倒是听红菱唠叨过。然而,正因这点林寒才越发奇怪,“那怎么会没钱?” 爷爷骗我 掌柜的道:“她那个丈夫听说长得人模人样, 文章写得也不错,才子一枚。可惜啊,有一点不好——嗜赌如命。这才几年就把她的嫁妆败的七七八八。听说陆太常让她和离, 她非但不离, 还跟陆太常吵了一架。估计是怕人看笑话。” 楚娃娃好奇地问:“为啥看笑话啊?” 楚修远:“等你长大就知道了。不是我敷衍你, 现在跟你说也听不懂。” 楚娃娃听不懂的事有好多好多, 顿时不感兴趣, 扭头继续给她奶奶找簪子。 林寒试探着问:“不会因为塞北侯吧?” 楚娃娃闻言又忍不住, “谁是塞北侯啊?”看向她祖父, “有您厉害吗?” 楚修远笑着说:“比我厉害。” 楚娃娃惊得睁大眼睛,“比您还厉害?!” 掌柜的见状, 忍不住笑了, “小姑娘有所不知, 塞北侯的姑母乃当今皇后,叔父乃大将军,本身极有才能,说一声尊贵无双也不为过。” 楚娃娃不禁“哇”一声, “那他好厉害啊!” 林寒见状顿时想笑, 又担心被精明的生意人看出什么来, 忍着笑说:“是很厉害!”怕小孩说多了想起什么,不容小孩开口, 对那掌柜的说,“陆姑娘真没必要如此。” 掌柜的摇了摇头, 叹息道:“谁不是这么说呢。离婚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听说咱们现在这位丞相夫人就离过两次婚, 三婚嫁给丞相多好啊。” 楚娃娃一听“丞相夫人”四个字来了精神, 是她认识的人欸。 小孩忍不住问:“刚刚那个女的为啥不跟丞相夫人学离婚啊?” 掌柜的说:“她当初嫌塞北侯拈花惹草, 哭着闹着要跟塞北侯退婚嫁给现在这个。如今塞北侯夫妻和睦, 儿女双全,她嫁的这个不爱女色,还过去下去,怕人说她活该啊。她以为只要不离婚,就没人知道她过的不好。好不好不用看衣着,只凭一个人的精气神便能看出来。” 小孩好奇,“怎么看呀?” 掌柜的道:“就像姑娘你开开心心的,我们一看就知道你每天都很快乐。” 小孩连连点头,“我很快乐,今天最最快乐,因为我不用上课。” 林寒乐了,“是,你今天很快乐,所以要好好珍惜快乐的时光,赶紧挑,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小孩想起来了,她还要买毽子和蹴鞠,回家和奶奶踢毽子玩蹴鞠呢。 小孩扭头看一圈,视线停在掌柜的手上。 掌柜的惊讶,“姑娘要这个?” 楚娃娃使劲点头,随即就说,“我有钱的。” 掌柜的笑了,“我自然知道姑娘有钱,只是这是刚刚那女子选中的,你不怕晦气?” 林寒道:“她一个小孩子家家哪知道什么是晦气。她是觉得陆家姑娘没钱都想买,定是极好罢了。” 小孩忍不住笑了,“知我者奶奶也。” 林寒:“那就掏钱吧。” 小孩立即把荷包拿出来,很是豪迈的递给掌柜的,“给!” 掌柜的忙伸手接过去,然而到手里掌柜的就发现不对劲,不像是银角子,也不像是金饼,里面反倒像是铜钱。 为了确定这一猜测,掌柜的略显急迫地打开荷包,拎出一串铜钱,满脸错愕。 小孩见状,忙问,“不够吗?” 掌柜的不禁看向林寒,他该怎么回才能不伤人。 林寒:“实话实话。” 掌柜的吐出一个数字,小孩惊愕万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么贵?” 林寒笑着说:“你以为这是泥土烧制而成,就像咱家的碗勺一样?” 小孩眨了眨眼,难道不是吗。 楚修远不禁笑了,“当然不是。这东西是天生的,因为稀有所以很贵。戴上这个,你不说自己有钱,别人也知道你非富即贵。” 林寒点头,“这是身份的象征。” 楚娃娃蔫了,却又不死心,“金簪银钗我也买不起吗?” 林寒笑着问,“你觉得呢?” 小孩转身搂住她爷爷的脖子,脑袋埋在他肩上,整个人无精打采极了。 掌柜的有些担忧,问林寒,“这位夫人,您家姑娘这是哭了?” 林寒:“她没那么脆弱,是觉得丢脸。”话音落下,小孩扭头看一下林寒,您咋说出来了啊。 掌柜的见状,忍不住笑了,“也不是都买不起。我这里有个银裸子。”说着拿出个花生粒大小的花生递给林寒。 饶是林寒这些年见惯了精美绝伦的首饰,乍一看到花生壳上的纹理都清清楚楚的,依然感到惊叹。 林寒问道,“这东西也不止五十文吧。” 那掌柜的笑着说:“夫人随便买两个发簪,这个送夫人也行。” 楚修远不禁说:“还是你会做生意。” 掌柜的不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闻言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大人,不如您为夫人挑几个。” 楚修远摇头,“我也没钱。” 趴在他怀里的小姑娘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意外。 楚修远见状,对小孩道:“我比你还穷,连五十文都没有。” 小孩不信,怎么可能啊。她爷爷可是个很大很大的官。 楚修远对她说:“我们家的钱都在你奶奶那儿。” 小孩下意识看向林寒。 林寒拿出荷包,倒出几块金饼和银角子以及些许铜钱,随即挑两个最新款金手镯,就让掌柜的给她找个红色的绳子,把那个小小的花生系在她大孙女手腕上。 楚娃娃不禁摸摸手腕,不敢置信地问:“给我?!” 林寒笑着问:“不喜欢?” 孙娉婷的首饰多,小孩经常拿她娘亲的首饰玩扮家家,很是不在乎金银。但她刚刚明说来给她奶奶买东西,结果没给奶奶买,还收到奶奶的礼物,小孩如何不惊讶。 楚修远道:“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学会挑东西,再给你奶奶买也不迟。” 小孩觉得她爷爷说得有道理,她这么小都不知道东西价几何,就不要逞能了。 随后小孩使劲点一下头,“奶奶,我长大给你买。” 林寒让身后的丫鬟把首饰收起来,就问,“那我们去买毽子?” 小孩忍不住说:“还有蹴鞠。” 然而,小孩买了一堆吃的和小玩意,独独没有买毽子和蹴鞠,名曰没钱,改天有钱再买。 林寒知道小孩这是为了下次好出来,也没揭穿她。 楚娃娃以为她奶奶不知道,乐颠颠抱着玩具回到家就忍不住跟她娘显摆。 孙娉婷听门房说楚娃娃跟她爷爷奶奶出去了,就料到会买一堆玩的,见她眼角眉梢带笑意,不禁问:“玩高兴了?” 小姑娘嘿嘿直笑,不待她娘再次开口,就主动说:“娘,我也给弟弟买了好多好玩的。” 孙娉婷:“弟弟那么小会玩吗?” 楚娃娃不假思索,道:“长大就会了啊。” 孙娉婷又想数落她两句,见楚沐进来,想起他最近早出晚归,不禁问,“侯爷最近怎么比叔父还忙?” 楚沐:“他的事都推给我,不忙才怪。”发现他闺女抱着一堆玩具,手腕上还有一个银花生,像是新的,“又让你奶奶给你买东西了?” 楚娃娃摇头,“我的钱买的。” 楚沐抓住她的手腕。孙娉婷见状想问怎么了,看到小孩手腕上的东西,眉头微蹙,“这也是你买的?”转向楚沐,“你怎么给她那么多钱?” 楚娃娃不禁说,“娘真傻。爹就是看到这个花生才问是不是奶奶买的。” 孙娉婷:“你不傻,逮住机会就让你奶奶买东西。小心买太多你奶奶再也不领你出去。” 楚娃娃哼一声,把玩具递给丫鬟,掰开她爹爹的手,捏住花生说:“这个才不是买的,是奶奶买东西人家送的。”说着,不由得想起在金银玉器店碰到的事,好奇地问:“爹爹认不认识塞北啊?” 楚沐怀疑自己没听清楚,“谁?” 楚娃娃:“塞北侯,比爷爷还厉害的塞北侯啊。” 这次不光楚沐,孙娉婷也听清楚了,不禁皱眉,“谁跟你说塞北侯比你爷爷还厉害?” 楚娃娃不假思索地说:“爷爷说的啊。” 孙娉婷和楚沐互看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困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楚沐沉吟片刻开口问:“你爷爷什么时候说的?” 楚娃娃:“今天啊。” 孙娉婷不禁问:“你们不是一直在东市?怎么说起你——说起塞北侯。” 楚娃娃很想知道塞北侯比她爹爹这个侯爷厉害多少,就老老实实把那店里发生的事说出来,末了再次问,“爹爹认识塞北侯吗?” 塞北侯顿时知道他叔父为什么那么说,当着外人的面不便表明身份。然而,楚沐却不能将错就错,不然日后孩子把假作真,闹出笑话来楚娃娃能恨上他。 楚沐不答反问,“娃娃,还记得你爹我是什么侯吗?” 小孩下意识说:“爹爹是侯爷啊。” 孙娉婷不禁提醒她,“你爹问的是他是什么侯。比如你爷爷就是修远侯。” 小孩脱口而出,“塞北侯!咦,爹爹也是塞北侯?”惊得睁大眼睛,“好巧啊。” 孙娉婷不忍直视,傻成这样竟然是她生的。 孩子还小,接触的外人不多,很多事情不懂实乃正常,楚沐便笑着同她解释,“本朝只有一个塞北侯,就是你爹我。” 小孩张大嘴,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模样,楚沐见状乐不可支。 楚娃娃福至心灵,惊吼一声,“爷爷骗我!?” 楚沐越发觉得好笑,故意问:“爷爷骗你什么?” 楚娃娃:“您就是塞北侯,他竟然说您比他厉害,还不是骗我?” 楚沐:“你的意思你爹不如你爷爷厉害喽?” ※※※※※※※※※※※※※※※※※※※※ 家里有事,今天就这么多哈 走投无路 楚娃娃不假思索, 道:“爷爷啊。” 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楚沐气笑了,“我是不是你亲爹?” 小孩点头,“是啊。”说出来发现她爹皮笑肉不笑, 看起来相当生气, 不禁问:“爹爹怎么了?” 楚沐没好气道:“你说我怎么了。” 小孩想了想, “您是在生气吗?”说着不禁皱眉, “爷爷是大将军, 就是比爹爹厉害啊。” 楚沐心梗, “……如果我是大将军呢?” 小孩好奇地问:“可以有两个大将军吗?” 楚沐:“只能有一个。” 小孩明白了, “那就是爷爷给你的,爹爹还是没有爷爷厉害啊。” 楚沐张了张嘴, 顺顺气, “为什么就不能是你爷爷老了不如我, 不得不把大将军之位让给我?” 小孩很是无语,“爷爷老了肯定不如爹爹。就像我还这么小,什么都不如娘一样啊。”说着,不禁皱眉, “爹爹干什么总要和爷爷比?”潜意思明明就比不过。 楚沐顿时想吐血, 更想揍她一顿, 可真是他亲闺女。 孙娉婷赶在楚沐出手前开口道,“娃娃, 你爹是觉得她把你养这么大,你应该向着他。” 这点楚娃娃不赞同, “爷爷也养我, 爷爷还陪我玩呢。爹爹都不和我去东市。” 楚沐闻言也有话要说, “你当我不想?你爷爷把他的事全推给我, 我从早忙到晚, 休沐日都不得闲,怎么领你去东市?” 小孩被问住了,思索好一会儿,道:“爹爹可以不做啊。” 楚沐想也没想就说:“他是我叔父,还是大将军,他推给我,我敢不做吗。” 楚娃娃道:“那爹爹还是没有爷爷厉害。” 楚沐呼吸一窒,扬起巴掌,“信不信——” 楚娃娃急切地说:“不信不信就不信!”说完拔腿就往外跑。 楚沐吓一跳,不禁问:“干什么去?” 小孩甩给楚沐一句,“告诉爷爷你说不过人家就要揍人家。让爷爷揍你!”话音落下,人出了主院,楚沐气个仰倒。 孙娉婷想笑,“侯爷你这是图什么啊。” 楚沐不禁往东边看一眼,“都是叔父和婶婶惯的。” 孙娉婷:“你前些日子刚说过,姑娘家就得娇惯些。” 楚沐:“我是说过,但不包括和我顶嘴。” 孙娉婷不禁说:“人家也没跟你顶,只是实话实说。” 楚沐转向她,“你也向着她?” 孙娉婷:“我把她叫回来,你揍一顿出出气?” 楚沐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这倒不必。再说了,这会儿早到婶婶跟前,怎么把她弄回来。” 然而,楚娃娃并没有去找她奶奶,因她一到门口就被一鬼鬼祟祟的女子吸引过去。 楚沐和楚修远两家虽然相挨着,由于楚娃娃还是个娃娃,所以不论心大的林寒还是粗心的孙娉婷都不敢放她自己出来——每次进出都有门房盯着。 今日也和往常一样。 楚沐那边的门房看着楚娃娃到隔壁,不见她敲门进去,就走过来问,“姑娘,怎么了?” 楚娃娃抓住他的胳膊,比划个“嘘”的手势,指一下见她过来退到路边的女子,压低声音说,“我在这儿看着,你快去叫人来抓贼。” 门房疑惑不解,“贼?在哪儿?”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一身着短褐,蓬头垢面的女子,女子正往他们这边看,眼神闪烁,看起来很心虚,“姑娘先进去,小的去喊侯爷。” “什么侯爷?”楚修远府里的禁卫隐隐听到楚娃娃的声音,觉得不可能,毕竟刚走。又怕搞错,便打开大门一探究竟。发现当真是楚娃娃,不禁问:“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小孩伸出小手就把他往外拽。 楚修远府里的禁卫皆皇帝商曜精挑细选的,个个人高马大,下盘极稳,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撼动的。 楚娃娃使足了吃奶得劲儿,没把人拽出来,反而累得往后一趔趄,那侍卫连忙扶着她,问道:“出什么事了?” 门房见状,莫名想笑,往路边努一下嘴,小声说:“我们家姑娘怀疑那人是贼,可瞧着不像,也不像什么好人,就想喊您出来看看,免得让那人跑了。” 楚娃娃连连点头。 那禁卫顺着一大一小的视线看去,惊得睁大双目。 楚娃娃见状,忙问:“你认识?” 那侍卫扭头就往屋里跑。 楚娃娃不禁看门房,什么情况啊。 门房不会读心术,哪里知道,“姑娘快去看看,小的在这边盯着。” 楚娃娃不放心,“你要盯住,别让她跑了。” 门房:“跑了您尽管把小的赶出去。” 小孩放心下来,拔腿跑到主院就喊,“爷爷,奶奶——”林寒从堂屋里出来,小孩脚步一顿,随即向前拉住林寒的胳膊,“奶奶,快跟我走。” 楚修远抓住小孩的胳膊。 小孩松开她奶奶的手,掰开她爷爷的手,“爷爷,不要玩了,我有大事要和奶奶说。” 楚修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外面来了一位形迹可疑的女子。那人不是贼,是你奶奶的妹妹。” 小孩惊讶,“妹妹?奶奶还有妹妹?!” 快吃午饭了,楚扬从他院里过来正好听到这句,不禁问林寒,“娘的妹妹不是都回凤翔县了吗?” 小孩转向林寒,“凤翔县是哪儿?” 林寒:“这事回头再和你说。大宝来的正好,去看看她来干什么。倘若走投无路,就给她几贯钱。假如不是,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楚扬点头,“如果都不是呢?” 林寒:“你看着办。免得我看到她只想把她一脚踹飞。” 楚扬闻言忍不住笑了,“行,孩儿这就去看看。” 楚娃娃不禁看了看她奶奶,又看看她大叔,最后视线停在她爷爷身上,“奶奶不用去吗?” 楚修远:“你奶奶要去,我还拦着你做什么?” 小孩想想她爷爷说的好有道理,继而一想又觉得不对,“可是奶奶不去,出来做什么?” 林寒:“让别人出面,我和你爷爷在门后听听她找我什么事。”怕小孩问起来没完,不等楚娃娃开口,“不想知道我妹妹为何不在京师?” 小孩非常想知道,不禁使劲点一下头。 林寒拉着小孩回屋,楚修远跟小孩说早年间的事,从他克父克母克妻,乃天煞孤星开始说起。 楚娃娃第一次听说她爷爷奶奶的事,随着楚修远越说越多,小孩的眼睛睁的越来越大,直到惊得合不拢嘴,她大叔才从外面回来。 然而,看到楚扬,楚娃娃却已无暇顾及门外的女人,拽着楚修远的胳膊让他继续。 楚修远笑着说:“我和你奶奶的事,你爹跟我一样清楚,想听随时可以去问他。” 小孩摇头,“不要问爹爹。” 楚修远顺嘴问:“为什么?” 小孩认真说:“我和爹爹吵架了,不想跟他说话。”实则是不敢,怕楚沐揍她。 林寒和楚修远不知真相,又想到小孩回去没一炷香,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楚修远便笑着问:“是你跟他吵,还是他和你吵?” 小孩仔细想想,“爹爹不懂事,和我吵架。” 楚扬想笑,“你爹抢你的玩具?” 小孩摇了摇头,“不是的。他不承认不如爷爷厉害,还不准我说。”说起这事,小孩忽然想起东市碰到的事,“爷爷奶奶,为啥要骗我说塞北侯比爷爷厉害?” 小孩藏不住话,楚修远料到小孩会问楚沐或孙娉婷,但没想到这么快。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小孩问起来,楚修远就直言道:“坊间百姓没见过我,认为我身高丈二,脑袋如盆,手如蒲扇,乍一听说我乃大将军,定会纷纷围上来盯着我打量,到那时咱们就没法买东西了。” 小孩本想说她爷爷才不是巨人,一想到她以前误以为皇帝陛下跟个巨人似的,顿时把话咽回去,“我可以原谅爷爷奶奶,但你俩以后不准再骗我。” 林寒心说,怎么可能。嘴上说:“这事以后再说,先问问你大叔,我那个妹妹来做什么。” 楚娃娃点头,“对,先把坏人撵走。”随即就问楚扬,“大叔,那人是来找奶奶要钱的吗?” 楚扬方才出去时曾让人去找何安支十贯钱。闻言楚扬就说:“我没等她提钱,就把钱给她了。”看向林寒,“然后才问她有什么事。大概看到我态度不好,她也没敢废话,直接说她娘病重,希望死前能见您一面。” 楚娃娃好生奇怪,“都要死了,干啥还要见奶奶?” 楚扬笑了,“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楚娃娃点头,“埋在泥土里啊。爹爹带我添坟的时候说过。”说着,猛地转向楚修远和林寒,拔高声音,“我不要爷爷奶奶死!” 楚修远被她吓一跳,反应过来就说:“你爷爷奶奶不会死。”不待小孩开口,又说:“你先别说话,听你大叔说完再说。”随即示意楚扬继续。 楚扬面向林寒,“我虽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不信像您娘那种自私一辈子的人到老能大彻大悟。我估计她是想用死逼您做一些事,比如帮衬一下您妹妹。” 林寒想想她那个便宜娘早年干的事,虽然不多,但一件比一件恶心人,“她能干出来。林雨走了?” 楚扬摇头,“她说您爹也想见您。”说着,不禁轻笑一声。 楚娃娃见状,又想开口,随即想起他爷爷说的话,“大叔别笑,快点说。” 楚扬敛起笑容,道:“她说他们早年不懂事,如今老了,知道自己以前大错特错,希望娘能原谅他们。最好还是娘亲自到凤翔县亲口说原谅他们。” 楚娃娃惊得“啊”一声,再也忍不住,“凭什么让奶奶去凤翔县?他们求原谅,不应该来找奶奶吗?” 脸大如盆 林寒丝毫没把林雨的话放在心上, 笑着说:“因为他们脸大如盆,这辈子都没学会尊重人。” 楚娃娃:“那奶奶不要去。” 林寒“嗯”一声,就问楚扬, “还在外面?” 楚扬点头, 问林寒, “我让她回去?” 楚娃娃突然起身, “我去!” 林寒吓一跳, 不禁问:“你去干什么?” 小孩理所当然地说:“让她以后不要来找奶奶啊。” 林寒想说你别去, 随即想想有楚扬跟着不会出什么事, 便对小孩说:“让何安再给她拿二十两黄金。” 小孩的秀眉微蹙,满脸写着不乐意, “干啥还给她钱?” 楚修远了解林寒, 替林寒说:“给你奶奶她爹娘的埋葬费, 毕竟生养你奶奶一场。” 小孩一听要埋进地里,勉为其难,“好吧。”跑出去就喊何安。 楚扬下意识看他爹娘,楚修远微微点头, 楚扬大步跟上去。 林寒就听到小孩很大声说:“大叔, 你不要去, 我自个去。”顿时忍不住笑了。 楚修远朝外看去,没看到小孩, 想来是在账房那边,“要不要出去看看?” 林寒:“躲在门后?” 楚修远点头。 林寒起身随他到主院, 看到小孩抱着黄金跑出去, 立即跟上去躲在墙边听小孩说:“你爹娘太坏, 我奶奶不想见他们。可是, 可是他们又养过我奶奶, 所以奶奶给你二十金,你娘十金,你爹十金,以后不要来了。” 楚修远从门缝里看到小孩把钱递过去。 林雨的声音太小,楚修远和林寒没能听清她说什么,只听到小孩又说,“我是爷爷奶奶的孙女,他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可以替他们做主。”随即挥挥小手,“你走吧。再不走我就生气了。我生气你就要把钱还给我。”指着林雨手里的钱,“我不想给你的,是我奶奶非要我给。”不待林雨开口,“我奶奶就是太好心,你才会找来。以后再来,我定不会再告诉奶奶。” 林寒闻言有点意外,“娃娃竟然能说出这番话。” 楚修远:“整天跟楚白白那小子打嘴仗,说不出来才不正常。”估摸着她和楚扬快回来了,楚修远拉起林寒,边往里走边说,“我现在就担心改天咱们出去,她三五个月不见你我,能哭的肝肠寸断。” 楚沐的儿子太能闹腾,孙娉婷每天被孩子哭的脑壳疼,没精力管女儿,楚娃娃得空就往这边跑,林寒闲着没事干,能给她讲故事,又能陪她踢毽子,偶尔还会给她做些好吃的,比丞相夫人对她孙女还尽心,以致于在小孩心中林寒就是她亲奶奶,楚修远就是她祖父。 祖父祖母同时消失,林寒代入自己也受不了,不禁说:“有可能。那怎么办?她又不是宝宝,有同学有朋友,还有大宝和二宝陪着他。” 楚修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过两天去找娉婷问问?” 过了两天,林寒也没去问孙娉婷。可她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又不能不让孩子过来,腊月二十九,不论是在廷尉衙门的楚扬,还是在太常身边打杂的楚玉都放假了,哥几个领着楚娃娃去东西市,府里空下来,林寒和楚修远干脆去隔壁。 楚修远在楚沐书房里找到他,同他说他们节后可能得出去几个月。 然而,没等楚修远说完,楚沐就忍不住嗤笑一声。 楚修远疑惑不解,“你笑什么?” 楚沐:“笑您真能忍。” 楚修远:“你知道?” 楚沐:“陛下念叨过,但我以为至少得等到太子大婚。没想到太子还未订婚,大宝宝那小子未及弱冠你们就忍不住往外跑。先前是不是打算五月份出去?后来因为什么没去?” 楚修远没想过能瞒住楚沐,闻言倒也不是很意外,“你怎么会认为是五月份?” 楚沐:“五月份你就把你的事推给我了。难道不是?” 楚修远:“五月份出去没几天就热了,哪有在自己家舒服。” 楚沐张嘴想问什么,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他婶婶教楚白白管家,“八月初?” 楚修远笑笑没回答。 楚沐知道自个猜对了,也懒得问后来怎么又没去,估计是被他不知道的事耽搁了,索性直接问,“明年什么时候?” 楚修远:“看天。” 楚沐不懂了,“既然还不能确定,那您这么早告诉我做什么?”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指望我到时候拦住楚白白那小子吧?叔父,您饶了我吧。您儿子的狗脾气,就是陛下也拦不住。” 楚修远:“有陛下在,楚白白不敢犯浑。我要和你说的是小楚白白。” 与此同时,堂屋内的林寒也同孙娉婷说起小楚白白。 孙娉婷听到“小楚白白”四个字忍不住笑了,“婶婶说的是娃娃吗?她是越来越调皮。小嘴巴拉巴拉的,有时我和侯爷两人也说不过她。” 林寒点头,半真半假道:“你叔父说我嫁给他多年,只出去过一次,还是带兵打仗。就想趁着三个孩子还没到成亲的年龄,他还不甚老,带我出去转转。” 孙娉婷:“挺好。什么时候出发?您来找我是不是不放心大宝宝,希望我们盯着他?” 林寒:“有大宝和二宝看着他,大宝宝不需要你和楚沐出面。” 孙娉婷想问,那是什么事。忽然想到林寒从进来就跟她聊她的两个孩子,恍然大悟,“您是担心娃娃?她真有可能跟我们大闹。” 林寒点头,“我们也是担心这点。说起来这事也怪我和你叔,就不该见天领她出去,惯的她见着我们比跟你和楚沐还亲。” 孙娉婷忙说:“婶婶万万不要这么说。要不是你们,她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开心。再说了,要不是您和叔父教她习武,我和侯爷就算拿钱请人,也没人愿意收个女徒弟。” 林寒笑了,“你不怪我们把娃娃教的跟假小子似的?” 孙娉婷实话实话,“我是觉得女孩没有习武的必要。后来听娃娃说起那个陆家姑娘的事,就是跟侯爷定过亲的那位,觉得女孩子还是会点拳脚功夫好。像她丈夫好赌,她不想离婚,这时就可以把人绑起来,或打的他站不稳,他就不敢了。哪像现在只能自怨自艾。” 林寒教楚娃娃习武真没想那么多,但她也没解释,而是说:“你改天给娃娃提个醒,免得我们突然出去她受不了。” 孙娉婷微微摇头。 林寒不禁皱眉,她什么意思,不乐意。 孙娉婷见她误会,忙说,“婶婶应该也知道,娃娃还小,说的太隐晦,娃娃听不懂,说的太直白,她一定会闹。” 林寒下意识问:“那怎么办?” 楚白白知道怎么办。 说起来还是因为楚娃娃。 今天他们哥仨领着大侄女坐上马车,楚娃娃就忍不住抱怨,她爹都没陪她出来过,每天就知道忙。 楚修远最近有多闲,楚扬一直看在眼里——到宫里点个卯就回来。 最近楚扬就遇到几个管吏很是隐晦的问他,他爹是不是又惹到陛下,陛下打算让他致仕,让楚沐顶上去。 楚扬要不是看到他爹整天红光满面,瞧着比去年还年轻,也忍不住怀疑他爹惹怒龙颜。 可正因为没事,楚扬才觉得蹊跷,却又想不出别的原因。如今一听楚娃娃的话,不光楚扬和楚白白,就连楚玉也想通了。 楚玉不禁问:“他们真要出去?” 楚白白:“不出去干啥把事推给沐哥?爹又没老的不能动。” 楚扬接着问:“还是跟陛下一起?” 楚玉道:“这是自然。别说爹是大将军万户侯,就是三公九卿中的一位,想请长假也得把位子让出来。如今爹还是大将军,事却是沐哥在做,准是陛下的主意。” 楚娃娃听得云里雾里,“二叔,你们在说什么啊?别说啦,我们还要去东市。” 楚玉张嘴就想说,再去你爷爷奶奶就没了。话到嘴边意识到这话只会把小孩吓得嚎啕大哭,“娃娃,如果让你去太学,然后在太学住几天,你想不想爷爷奶奶?” 楚娃娃连连点头,接着就问:“为啥要去太学?” 楚白白接道:“你二叔打个比方。再比如爷爷奶奶回老家待几天,你想不想他们?” 楚娃娃再次点头。 楚白白又问,“如果是几个月,一百多天呢?” 楚娃娃惊得“啊”一声,不敢置信,“这么久?” 楚白白点头,“你不可以去。” 楚娃娃不禁问:“为什么?” 楚白白:“他们有事,不能带小孩子,你会不会哭?” 小孩瘪瘪嘴,“我现在就想哭。小叔,可不可以不让爷爷奶奶去?” 楚白白很是残忍的摇头,“他们是长辈,我是晚辈,管不住他们。” 楚娃娃:“那我和爷爷奶奶一起去。” 楚白白提醒她,“你爹娘不去。” 小孩想也没想就说:“不去就不去。反正爹爹天天不着家,我在家也见不着他。娘连弟弟都管不住,才没空管我。” 楚扬闻言不禁看一眼楚白白,意有所指说道:“爹娘知道定会一起揍你。” 楚白白凉凉说道:“我说什么了?在帮他们劝娃娃,他们知道了也得感谢我。” 楚娃娃道:“小叔不要劝我,我要和爷爷奶奶一起去。不准我去,我就偷偷跟上去。” 楚白白:“他们骑马。” 小孩顿时蔫了,又想哭。 楚白白不敢真把小孩吓哭,不然他爹娘定会一起揍他,“我有个好主意。” 小孩不禁扒住他的胳膊,“快说!” 楚白白:“我把你绑在车底。” 新文《重返1985》 小孩惊得张大嘴, “……车底?!” 楚白白点头,“到城外再喊你爷爷奶奶停车,然后不等你爷爷奶奶数落你就大哭, 指责他们偷跑,没把你当成亲孙女。他们非但不会再训你,还会带你一起去。” 小孩忙说:“我要在车底。” 楚扬和楚玉哥俩齐皱眉。楚白白瞪一眼两人——有话也给我憋住。 小孩没发现这点, 抓着楚白白胳膊,急切地问:“爷爷奶奶什么时候回老家?” 楚白白哪知道,便胡诌道, “最迟八月十五。这事不可以和别人讲,包括你爹娘。” 小孩使劲点头, “我知道。被爹爹知道, 爹爹一定不许我去。” 楚白白不放心,“也不可以问你爷爷奶奶,他们不是不想带你,是路上颠簸, 担心你受不了。” 小孩哼一声, “我才没那么弱。” 楚玉接道:“你最厉害。厉害的楚娃娃东市到了, 要不要二叔抱你下车?” 马车太高, 厉害的楚娃娃不敢下去,小手递给楚玉,楚玉抱着她跳下马车,楚扬拽住就想下车的楚白白。 楚白白笑了,“以前都是我抱娃娃下去,这次二哥主动开口, 我就知道你俩有事。说吧。” 楚扬:“刚刚和娃娃说的那番话是逗她, 还是当真那么想的?” 楚白白反问, “你觉得呢?” 楚扬:“我觉得你不敢。否则不光爹娘,沐哥也得收拾你。” 楚白白挣开他的手,“那你还问。” 楚扬放心下来,然而又忍不住担心,“娃娃去不成,岂不是得找你哭闹?” 楚白白停下来,望着不远处拉着楚玉的胳膊蹦蹦跳跳的小孩,道:“我既然敢说就有办法把她送上车。” 楚扬顺嘴问:“什么办法?” 楚白白转向他,“想知道?” 楚扬见状就想说,不想知道。然而楚白白已先他一步开口,“不告诉你。” 楚扬刚刚就料到这点,顿时想揍他,“回去我就告诉爹娘。” 楚白白很是无所谓的摆摆手,“不怕你爹娘一走一年,尽管去说。” 楚扬心慌,忙问:“什么意思?” 楚白白给他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就去追他二哥和他大侄女。 年初一上午,林寒和孙娉婷带着几个小的去给皇后拜年,楚白白趁着他娘、他皇后姑母和他嫂子忙着逗他大侄子的时候,带着他大侄女遁了——前往东宫和太子汇合。 表兄弟二人嘀咕一番,楚白白拉着楚娃娃出了东宫就看到他嫂子带着孩子和奶娘出来了。 楚白白抱起楚娃娃疾步过去,“嫂嫂,我娘呢?” 孙娉婷:“在和皇后聊天。你们这是上哪儿去?” 裹的只露双眼睛的楚娃娃道:“去太子东宫。娘,东宫好大。东宫的点心也好吃,和奶奶做的一样好吃。” 孙娉婷不禁问,“你又饿了?” 楚白白替小孩回答,“就吃一点点尝尝味儿。嫂嫂,是娘有事和皇后姑母说,还是皇后有事找娘?” 孙娉婷想想,“好像是皇后有事找婶婶。”随即就问,“有什么区别吗?” 楚白白心说,区别大了。 如果是他娘找皇后,定是说远行的事。倘若是皇后找他娘,多半是聊太子妃的事。 楚白白不清楚孙娉婷知不知道他爹娘要出去,便没说实话,“如果是皇后找娘,娘得到午时两刻或三刻才能出来。反之,我们可以等一会儿娘。” 孙娉婷不禁说:“难怪婶婶让我们先回去。” 楚白白:“那我们走吧。”随即发现不对劲,“大哥和二哥呢?” 孙娉婷:“和侯爷一起走的,没说去哪儿。” 楚白白不禁问,“他们能有什么事?” 孙娉婷实话实话,“我也不知道。回头你问问他们。” 楚白白是准备问问他们,免得俩人把他要把楚娃娃绑在车底的事告诉楚沐。 未时两刻,饭毕,楚扬和楚玉出去,楚白白跟上去,出了主院就问两位兄长,“你们上午和沐哥在一起?” 楚玉笑着问:“担心我们把你干的事告诉沐哥?” 楚白白反问:“我干什么了?” 楚玉:“没干什么你这么关心我们和沐哥做什么?大宝宝,这可不像你。” 楚白白顿时知道他们没说,否则不会跟他扯这些,“我不像我,难不成像你们?”送两人一记白眼,就回自己屋。 楚扬不禁问:“不想知道沐哥都跟我们说了什么?” “爱说不说!”楚白白甩出一句,继续朝自己小院走去。 楚玉三步作两步走,扯住他的胳膊,“这么着急做什么?” 楚白白停下,扭头问:“打算说了?” 楚玉哪还敢同他绕弯子,“沐哥也不清楚爹娘何时出去。指不定明天一早我们起来人家俩人就走了。” 楚白白摇头。 楚玉:“你不信?沐哥又不去,他没必要,也不敢骗我们。不然楚娃娃一个就能闹的他有家不敢回。” 楚白白:“他那么讲只能说了解爹不了解娘。咱们那个大将军爹干得出来。娘不会的。” 楚扬不禁问:“你知道?” 楚白白摇了摇头,“我别的不知道,但我知道娘出发前定和平时不一样。不信等着瞧好了。” 七月二十日,一场大雨过后,天气骤然转凉,晚上林寒把被褥拿出来,就问楚修远,“早些天你说天凉就出发,是过几日还是过了八月十五再走?” 楚修远擦擦脚,命丫鬟进来收拾一下,门窗关好才说:“陛下担心又等来暴雨,打算过几日就走。” 林寒:“具体哪天?我好把事情交代下去。” 楚修远:“还没安排好?” 林寒:“安排好了。楚沐那边也说了,可库房的钥匙总得给大宝吧。” 楚修远不赞同,“先别给他。在信里告诉他钥匙在哪儿。” 林寒想想,如果楚扬知道了,离楚白白知道也不远了,“也行。明天记得问一下陛下。” 皇帝商曜琢磨着一场大雨过后能晴十天半个月,次日楚修远问他何时出发,皇帝商曜便说二十六。 商曜最初打算二十四出发,然那天休沐,楚扬、楚玉和楚白白皆在家,林寒怕是很难出来,商曜才把日子定在二十六。 几天的时间不论对林寒还是皇帝来说过的都很快。 二十六日清晨,林寒吩咐厨子多做些孩子爱吃的饭菜,看着三个儿子吃饱喝足出门,立即让丫鬟把她和楚修远的行李拿出来。 巳时两刻,大将军府门外多出两辆宽大的马车。 楚修远和林寒到门外就往后面那辆马车走去,前面那辆车帘打开,商曜出现在两人面前,不待两人开口就说:“修远,来朕这边。” 楚修远面露迟疑,“不合适吧?” “朕的话不合适?”皇帝商曜问。 楚修远噎着了,只能对林寒说:“夫人先上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林寒不禁瞥一眼皇帝,推开车门跳上马车,吓一跳,“您您怎么在这儿?!”满脸的震惊。 皇后难得见她失态,“我不在这里,难道要在车底?” 林寒呼吸一滞,“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是是陛下没说还有人。” 皇后边把林寒扔上来的行李拽到里面边说:“先进来。”待林寒进去,关上车门,皇后才继续说:“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早知陛下令我随行,前些日子也不会让你陪我一起给绎儿选妃。” 林寒:“定了?” 皇后微微摇头,“我是想早点定下来,可陛下说他三十一岁才有绎儿,过个五年再选太子妃也不迟。” 林寒刚刚还奇怪怎么都没听楚修远提起,闻言疑惑顿消,“陛下有没有顺便说先去哪儿?” 皇后仔细想想皇帝早两天说的话,“陛下问我想不想回老家看看,我说去不去都行。陛下嗯一声,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我也说不准。” 林寒:“那应该会过去。” 皇后好奇,“修远同你说过他想回老家?” 林寒:“没有。陛下此番出来除了散心便是体察民情,可陛下去过的地方又不多,想看看以往和现在有何不同,去您和夫君老家正好。除了京郊,他对那边最熟。” 离城二十里的田间小路上,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几人也在聊皇帝商曜此番行程。 楚白白朝长安方向看了又看,目之所及处除了庄稼还是庄稼,不禁问身侧的人,“你确定他们从这边走?” 太子跳下马,撸一把豆荚,发现个个饱满,今年是个丰收年,不禁笑了,“我不能断定。但要去舅父老家除了驰道就只能走旁边的水泥路。然而走驰道要绕二十里,父皇吃饱了撑得也不会选择走驰道。再说了,他走驰道不明摆着告诉万民百官他在车里吗。” 楚扬想想,“太子说的对。可是都午时了,按说也该来了啊。” 窝在楚玉怀里的小孩摸摸肚子,仰头说:“二叔,我饿了。” 楚玉摸摸她的小脑袋,“再忍一会儿,你爷爷奶奶到了就有吃的了。” 太子闻言乐了,“他们车上可没吃的。” 楚玉和楚娃娃同时转向他。 太子点头,“我担心搞错了,出来之前特意去过御膳房,父皇没让御厨准备吃的。反倒是从御膳房出来看到常喜拎一篮果子往车里放。娃娃要想吃果子,这边也有。”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红芋地,“让你小叔给你挖两个。” 楚娃娃忙问,“烤红芋?” 太子摇头,“来不及。” 楚娃娃:“我不要吃生的。” 太子:“那你就忍着。” 楚娃娃的肚子又叫了一声,顿时想哭,“爷爷奶奶怎么还不来?是不是不要我了?” “来了!” 几人浑身一震,异口同声,“哪儿?” 楚扬指着东南方向,几人看到几个黑点,且不断在移动。 太子翻身上马,楚玉一手勒紧缰绳一手抱住楚娃娃。 片刻,赶车的禁卫吁一声,马车停下。 商曜随口问:“怎么停了?” “启禀陛下,咱们今天可能走不了了。”禁卫说出来,后面马车上的林寒推开车门。 皇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禁卫把车往旁边移一点,林寒和皇后惊得瞪大双目,皇帝和楚修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随即四人异口同声:“你们怎么在这儿?” 楚白白打马向前,笑眯眯看着林寒,“意不意外?母上大人。” 林寒瞬间恢复过来,扬起笑脸,“挺意外你知道我们今天出来,早上竟然能忍住。娘原本还有些担心,现在彻底放心了。” 楚白白闻言不禁露出意外之色,“你都不问问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林寒:“楚沐说的,还是我和你爹露出破绽?” 楚白白服了,又被他娘说中了,“……都有。” 商曜:“所以你们是来为我们送行,而不是阻拦?” 楚白白:“陛下您太高看我了。” 商曜笑了,“小侯爷想和朕一起去,那怎么不见你带行李?” 楚白白被问住了。 太子见状,道:“父皇,孩儿和楚白白虽然不去,但有人要去。” 商曜下意识问:“谁?” 窝在楚玉怀里的小孩大声说:“我啊。” 楚修远、商曜、林寒和皇后同时转向小孩。 小孩继续说,“奶奶,我的行李带来了。” 话音落下,楚玉反手从身后拉出个大包裹。 楚修远眉头微蹙,“娃娃,我们不是去玩。” 小孩点头,“我知道,我不让爷爷陪我玩。我陪爷爷奶奶做事。”不待楚修远开口,就说:“爷爷,您不让我去,您也别想去。” 楚修远的眼皮猛一跳,这么霸道的话可不像小孩能说出来的,“楚白白,是不是你教的?” 楚白白一脸茫然,“教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容几位长辈开口,转向楚玉,“二哥,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楚玉假模假样抬头看一眼,“是不早,该用午饭了。”随即把楚娃娃放地上,拍马朝林寒走去,“娘,好好玩,娃娃就交给您了。”不给林寒开口的机会,朝身后一挥手,楚扬、太子和楚白白过来,冲两辆马车里的四人道,“好好玩儿。” 扬起马鞭,掀起一阵尘土,徒留四大一小面面相觑。 太子回头看一眼,见楚娃娃还在路上站着,他父皇母后和舅父舅母都没下车,不禁担忧,“楚白白,他们不会扔下娃娃不管吧?” 楚白白:“不会。我娘疼娃娃。这事谁狠的下心谁就赢了。二哥舍得扔下娃娃,他们必输无疑。” 楚玉气笑了,“合着跟你没关系?” 楚白白:“主意是我出的,为啥让你出面?就是因为我没你心狠啊。” 楚玉挑了挑眉,“既然你这样说,我现在就把娃娃带回来。” 楚白白脸色微变,忙用马鞭拦住他,“开玩笑呢。” 楚玉停下掉头的动作。 太子不禁问:“楚白白,现在可以说为什么一定要娃娃跟他们一起走了吗?” 楚白白回头看一眼,发现是他爹把娃娃送到他娘车上,顿时放心下来,也没再卖关子,“其一娃娃离不开他们。其二娃娃是沐哥的女儿,也不好离开爹娘太久。哪怕你父皇和我爹想在外面玩一年,也得把行程缩短至半年,或五个月,也就是除夕前回来。” 太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随即看向他,“这招不错。但你想过后果吗?” 楚白白:“回来揍我一顿?我有娃娃啊。娃娃拦着,我不信爹娘还能下得去手。再说了,他们本来就理亏,出去玩几个月回来还打人,以后还想出去吗。” 太子想想,换成他估计也不好揍楚白白,“你这么聪明舅父知道吗?” 楚白白:“知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太子殿下,你也一样。” 太子笑了,“父皇怕是不想我跟你一样。” 楚白白:“可是陛下走了,京师是你的天下,你上天入地,陛下也不知道啊。” “我知道!” 一声怒吼传来,四人吓一跳,扭头看去,旁边的泥路上多出一人一马,不是楚沐,还能是哪个。 楚白白不禁问:“你怎么在这儿?” 楚沐:“你们都能把娃娃弄来,我怎么不能来?” 楚玉不禁问:“您知道?” 楚沐:“我不知道,会告诉你们叔父和陛下有意出去转转?” 楚白白就想问什么意思,随即瞪大双目,“你故意告诉我们的?” 楚沐:“你没个心理准备,你爹娘突然走了,你不得去追。”瞥他一眼,视线停在太子身上,“殿下代理政务,臣监国,别想着偷懒。”随后对楚白白道,“你也别想逃课。” 楚白白都想好回城去哪儿玩了,闻言很是后悔,“我刚才就该和爹娘一起走。” 楚沐:“可惜,晚了。不过以后别再自作聪明,就还有机会。”冲太子努一下嘴,“走吧。” 前一刻意气风发的四人瞬间变得蔫头耷脑。 远去的马车上,林寒抱着她大孙女,听小孩脆生生说,她要帮奶奶烧火,帮奶奶做饭……无需再和皇后大眼瞪小眼,林寒不由得露出笑脸,也可以想象到此行即便没有楚修远也不会寂寞。 ※※※※※※※※※※※※※※※※※※※※ 新文《重返1985》开了 ps: 看完本文的朋友们打分的时候能否给个十分 《穿越后我成了三个孩子的后娘》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完结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完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