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远阔，人间烟火》 第1章 是吗，她回来了 南方的城市很少下雪，一旦下了雪，也不是那么令人欣喜。 很脏。 黑色皮鞋踩在雪地上，轻轻的溅起几滴水，稳稳当当的再落到地面上。秦笙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开灯，暖黄暖黄的灯光一下子照亮屋子，他习惯性的眯了眯眼。 这是一家茶馆。入目的几乎都是纯净的黑色，却样样精致的厉害。沉香木的桌椅，水晶制的吊灯，地面墙壁都是理石，一件一件不染纤尘。 秦笙绕过几张桌子，开了空调，等到有了明显的暖意，才坐到吧台后面，他的面前是店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这是全套的景德镇陶瓷茶具。 他娴熟的给自己泡茶，茶叶在滚烫的热水里上下纷飞。 这是傍晚五点的城市，带着昏昏暗暗的颜色，仿佛随时还会汹涌出一汪雪来。 秦笙打开手机，拨了电话过去，他的声音很低，仿佛没有睡醒:“我已经到了，你还有多久？” “我在门口。” 陈梓白回他，秦笙抬眼看去，门口果然站着一个人，“坐吧。” 陈梓白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嚷道：“你这僵尸脸可以收收了啊。”秦笙笑起来，问：“我在家呆的好好的，被你一通电话叫到这边，凭什么给你好脸色？”“那是因为我要跟你说的事不方便在你家说啊。”陈梓白不服气的顶回去，一杯茶一口吞了下去。“有什么事是不能在我家说的？”秦笙笑着开口，然后想到家里的老爷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有。比如，顾苡卿回来了。” 果然。 第2章 如果我想见她呢 陈梓白小心翼翼的看着秦笙的脸色，然后再看那双握住杯子的爆出青筋的手，忍不住开口：“那个，笙啊，你看开点。” 秦笙闭了闭眼，然后长长的吐了口气:“她现在不姓顾了吧，沐苡卿才是。” 陈梓白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看见秦笙恢复正常才又开口说:“我也是下午才看到的新闻。今天早上回的国，直接就去了刘长安的剧组，未来几个月应该都会作为主要编剧跟组，外界的活动应该不怎么会参加，你……”说到这里，陈梓白再次揣摩了一下秦笙此时寡淡的面部表情，确认无误后才又开口，“你们应该不会见面。” 秦笙闻言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上敲着，他的脑子现在很乱，心里更乱。想起那天沐苡卿躺在病床上的苍白的绝望的脸，他的身体还是会忍不住颤抖，心脏还是会不可控制的紧缩。 “如果我想见她呢？” 隔了许久，秦笙才哑着嗓子开口，换来的是陈梓白吃惊的脸和一声大吼:“你疯啦！” 陈梓白从座位上跳起来，英俊的脸上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听着秦笙，你们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见面了，不然的话，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陈梓白揪住秦笙的衣领，警告的咬牙切齿，他同秦笙一起长大，对这个兄弟，他几乎可以做到同生共死。 “你觉得，我不见她，她就不会想让我死了吗？”秦笙看着陈梓白，硬生生的挤出一点笑容，陈梓白愣了愣，终究只吐出三个字。 “随便你。” 第3章 醉着 晚九点，秦笙到家。 秦家在这座城市唯一一座山的山腰上，一条柏油路直通，两边是法国梧桐，虽然下了雪，路上早已经清理干净。秦笙喝了酒，浓烈的伏特加的味道从唇舌冲至胸腔，大脑，整个人都醉的没有意识。 “哎哟，这是怎么了？” 秦家的保姆是个五十岁的女人，姓林，看见陈梓白扯着秦笙进来慌忙问道。 “林妈，秦笙今天酒喝多了，你给他熬点醒酒汤来，我先送他回房间。”不给林妈反应的时间，陈梓白继续拉扯着秦笙去二楼房间。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一件事，忙拦住准备去厨房的林妈:“秦伯伯在家吗？” “噢，市长还没回来。” 陈梓白点头，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秦笙现在这个样子，他不知道怎么跟秦暮江开口。 顺利把秦笙放到床上，陈梓白也没多留，有洁癖的他受不了满身的酒气，跟林妈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晚上十点，林妈上楼送醒酒汤:“秦先生，我扶你起来，把醒酒汤喝了。”秦笙醉的厉害，麦色的脸泛着酡红，浓黑的眉毛紧紧的拧着，睡的并不安稳。林妈喂了醒酒汤，简单收拾了一下床边，刚准备拿碗离开，秦笙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苡卿…” 他唤的很轻，很温柔，仿佛在诱哄一个哭闹的孩子。 但是林妈还是被吓到差点摔了碗。 苡卿，秦先生叫的，是这个名字。 那不是原来的秦夫人吗？ 林妈没敢多留，也不敢多想，关了门就下楼去了。 秦暮江正好回来。 “市长，你用晚饭了吗？” 秦暮江是这座市的市长，是个手腕极高的人物。他的面色一直都非常冷，一如他的语气和腔调:“用了。秦笙睡了没有？” “睡下了。” 林妈在秦家做了十年保姆，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懂分寸。 第4章 本色出演 同一个城市，同一片月色。 剧组还在拍戏，沐苡卿便一直在自己的工作间呆着。这部戏是改编她的小说，主要编剧也是她，如果这部剧可以大火的话，那么她也可以再进一步。所以即便刘长安不强制要求，她也几乎和剧组一起熬夜早起。 现在她在改下一集的剧本，认真到屋子里进了人都没有察觉。 “喂！”某人不满的嚷道。沐苡卿闻声抬头，江璟宗那张妖媚的脸就在自己的上方，顿时觉得头疼。江璟宗是当前炙手可热的流量小生，凭借那张魅惑的脸一路斩获无数的雌性动物。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沐苡卿总觉得这个男人非常的会找事做。 “沐编，我想问你一件事情。”江璟宗撑在桌子上，说不清是开心还是不爽。 “你说。”她不咸不淡的开口。 “为什么，我的台词，那么长？你知道背台词是一件多么……”他停下来，用扭曲的表情向沐苡卿展示自己的厌恶。 原来是这件事，沐苡卿想了想上一集剧本给江璟宗的角色多加的台词，一下了然。 “首先，台词是我反复斟酌出来的，每一句都有它的意义。再次……”沐苡卿站起来，清冷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笑意，“颜值不能代表一切，你的实力确实需要推敲和考验。” 江璟宗盯着面前的女人，她挂着得体的微笑，是那种疏离的冷淡的微笑。 “如果你也去演戏的话，肯定比我烂很多，你看，你连笑都笑不好。”江璟宗痞痞的开口，然后就看见沐苡卿连假笑都不给了。 “我可以去演那种人生大悲的剧，本色出演，说不定比你更快拿到奖。”她凉凉的开口，坐下去，不再看江璟宗。 第5章 很痛 江璟宗闻言安静了下来，漂亮的眼睛看着沐苡卿，她继续改她的剧本，认真专注，一瞬间让他失神。 刚才，他是不是看见了她眼睛里的悲伤？ 没有多说话，江璟宗就离开了，沐苡卿挺直的背这才松下来，任由自己趴在桌面上。 人生大悲之剧，说出来真是令人难过。她闭上眼睛，死死的堵住即将落下的泪水，牙齿却是狠狠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很久，直到依稀听见刘长安的声音：“雪要下大了，各部门准备收工。”她才挣扎着站起，拿着剧本便往外走。 已经开始收工了，沐苡卿找到刘长安，简单商量了下一集的戏，夜里的雪坠的来势汹汹，不出一会儿她的衣服上头发上就落了一层白。回酒店房间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又碰见吃完晚饭的江璟宗，她跟演员一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除非剧本问题，其他几乎没有交流，所以匆匆看了一眼，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沐苡卿。” 这次连名带姓叫了。 沐苡卿停下来，转身，江璟宗好整以暇的靠在柱上看着她。 “有事？”沐苡卿看着他走过来，然后停在自己面前，企图用手碰自己的嘴唇，她先他一步别过脸，出言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好脾气:“江先生，言行举止，还请你注意一些。” “那你怎么不注意一点？”他怼回去，双臂环在胸前，以掩饰刚才的尴尬。沐苡卿疑惑的看向他，“你被猪亲了吗？嘴皮都破了。”他夸张的笑起来，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沐苡卿这才后知后觉嘴唇的疼痛，想来是刚才咬的时候太用力了。 不理江璟宗，这次连眼角余光都不想给他了，沐苡卿回自己房间，一头扎进床上，把自己闷了很久。 很痛，不是嘴唇，是心，是路。 第6章 市长的儿子 江璟宗吃瘪，现在正在房间里发脾气。 “我关心一下自己的编剧，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是她有问题。” “不过她确实有问题。” “可是她到底哪里有问题？搞不懂，搞不通，天哪，女人就是很烦。” 他习惯性的自言自语，已经深夜却没有丝毫的睡意。拍戏让他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推开窗，大雪纷纷扬扬，以风卷残云的态势吞噬了这座城。这里只有外景，他猜上午的戏可能也拍不成了。 凌晨一点，导演的信息来了，上午戏停拍，江璟宗笑起来，忍不住为自己的预言鼓掌，然后便看见刘长安的第二条信息，内容如下： 另外有一则好消息就是这部戏多了一份投资，中午会安排饭局，请大家尽量出席。 江璟宗抿了抿嘴，随即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你睡了吗？我们新增的投资是谁的？” 答案出乎他的意料，是本市的一家茶馆店的老板。 他不认为一个小小的老板可以投资一部戏，除非有什么值得的地方。他是一个非常较真认死理的人，刘长安说的不清不楚他就会好奇，助理消息也不多，这更加让他觉得这个投资人神秘。 偏偏他不喜欢玩神秘的人，他享受那种无情的拨开别人面纱的刺激感。 “爸爸。” 江海此时虽然挺后悔接下儿子的电话，倒也还是心平气和的忍受了这一声深夜问候。 “怎么了，还在拍戏吗？遇到麻烦了？” 江璟宗有点不好意思打扰爸爸的好眠，于是柔声问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下，锦禾市有没有什么大人物开了一家茶馆，取名叫黑天鹅的？” 江海听到黑天鹅的名字，朦胧的睡意一下子消了一半：“我好像是有这个印象，但是记不清谁跟我说过。那个茶馆老板，貌似是市长的儿子。” 市长的儿子，投资电视剧，江璟宗脑子里一下子呼啸而过无数黑乌鸦：“他很闲吗？” 第7章 投资 江璟宗到底还是很快睡着了，二十六岁的年纪，但活脱脱的小孩儿秉性，凡事都有个热度，过了就忘了。 秦笙醒来的时候，状态已经好很多了，昨天拉着陈梓白喝了不少酒，估计那家伙又得抱怨自己了，他不禁失笑。笑着笑着又想起来沐苡卿回来这件事，万千复杂情绪又开始翻涌起来。 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拿过来，备注是刘长安，秦笙皱了皱眉，这个号码应该是昨天跟陈梓白喝酒的时候要过来的，只是刘长安怎么会有自己的手机号码？他从床上下来，缓步走到衣柜，然后按下接听。 “你好。” “秦先生吗？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我打电话就是想确认一下，中午的饭局你会来的是吗？” 秦笙挑选西装的动作停下来，薄唇紧抿，中午？饭局？他努力想了想自己跟刘长安的交流，貌似除了跟陈梓白要过电话号码以外，没有任何的接触。 “秦先生？”大概自己沉默时间太久，那边传来轻声的询问。他想了想，然后礼貌的开口：“实在不好意思刘导，昨天晚上我饮酒过度，对你说的这个饭局没什么印象了。” 换成是那边沉默了。 “那，我能不能问一下，昨天发生了什么吗？”他耐着性子开口，脑子里是沐苡卿的脸。 刘长安对这个话题显然很热衷：“是这样的秦先生，夜里十二点的样子，你给我打了电话，说想投资我目前的这部戏，然后我便跟你约了今天的午餐，你当时是同意了的。如果秦先生不记得的话，刘某也希望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疯了。 秦笙打开通话记录，第一个果然是十二点半跟刘长安的通话记录，时长五分钟，他完全没有印象。 “秦先生，你的意思是？” 秦笙头疼的抚了抚额，昨晚要电话的时候，他的本意仅仅是想可以知道沐苡卿的情况，他还没有考虑好怎么周全的安排，醉了的自己就匆忙做了决定。 “投资照旧，午饭的话，我请大家吧，就不亲自去了。”他声音恢复正常，不冷不暖，恰到好处。 第8章 我不念你是我的父亲 这个时候见沐苡卿，他还没有那个勇气。 换好衣服，洗漱下楼，意外的看见秦暮江还在家里用早饭。秦笙愣了会儿，最近几年他们都刻意疏远对方，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的比陌生人还像陌生人。此时突然的遇见，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起来了？”秦暮江问，也不吃早饭了，靠在椅子上看着秦笙，眼底是晦暗不明的色彩。秦笙没有答应，略过老爷子直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你这什么态度？”秦暮江冷着脸问，林妈听见声音也从厨房跑出来。 “什么什么态度？”秦笙瞥眼过去，秦暮江这两年老了许多，沟壑纵横的脸，佝偻的背，一点没有当年飒爽的样子。如果没有三年前的桩桩件件，他父慈他也可以子孝。 可是，可惜，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意外，把他们打击的溃不成军。 “你准备守着那个茶馆多久？”秦暮江压着怒气问。 “也没多久。”秦笙笑起来，看到秦暮江松了一口气，才冷冷道：“苡卿回到我身边的时候吧。” 死神一样的寂静。 父子两个死死的对视着，然后，秦暮江将手边的碗用力摔了过去。 碗沿擦过秦笙的侧脸，留下一道火蛇似的伤口。 碗，应声而碎。 林妈不动声色的蹲在地上收拾，不由得升起一种无力感。这几年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她以为三年前的每日争吵会就此消停。 “我告诉你，顾苡卿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就算回来，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秦家永远不会接受她。你还念我是你父亲的话，就用最快的速度成家立业，把那个女人给我抹的一干二净！” 秦暮江今天之所以迟迟不去政府，之所以大发脾气，还是因为昨晚忙完经过秦笙的房间，听到的那通电话。 “刘长安导演你好，我是秦笙，黑天鹅茶馆的老板，我想投资你目前的这部戏，资金你尽管提，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沐编这段时间由我负责。” 沐编…… 他当时就去查了这个沐编的身份，然后，彻夜未眠。 “我不念。”秦笙清冷的声音传过来，仿佛察觉到秦暮江的分神，他再次咬着牙回过去：“三年前，我就不念你是我的父亲了。” “我觉得恶心。” 第9章 交集 “我觉得恶心。” 这句话，仿佛一个炸弹，轰轰然炸在秦暮江的耳朵里。 “逆子！”他指着秦笙，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应该是气急了，整张脸都现着猪肝一样的颜色。 “林妈，你照顾他。”秦笙丢下筷子，自顾自的拿钥匙出门，他的身形挺拔，每走一步，背影就黯淡一分。 沐苡卿没有赖床的习惯，她的睡眠质量本来就不高，早起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习惯性的开手机，刘长安的两条消息映入眼帘，第一条上午停工，跟她没有多大关系，第二条，她把那几行字读了读，不由得有些奇怪。 刘长安的名气虽然大，但是这部戏除了江璟宗其余的演员都是新人，所以投资不是特别乐观。在最先找投资方的时候，几乎最适宜的都找的差不多了，而且半路注资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希望这部戏火是真的。 中午的时候，几个主演，导演副导演场记等都聚在了一起，许是休息了一上午，众人的兴致都非常高。 沐苡卿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宽大的羽绒服更加衬得她瘦弱。垂下的长发遮住了视线，以至于她再一次忽视了身旁坐下来的江璟宗。 刘长安是个较有成就的导演，作风比较正派，所以很多人乐意同他合作。“实在不好意思，昨晚突然接到的电话，我们这部戏啊，又多了一份投资，今天回了电话过去，人家人就不过来了，这顿饭他请，我们也别客气，到时候戏好好拍，啊？” 刘长安笑着开口，沐苡卿这才发现一桌子人都没有那个所谓的投资人，然后便听见江璟宗戏谑的声音。 “秦先生开茶馆，也这么忙的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江璟宗就坐在自己旁边，还没好好品味他的话，就听刘长安讶异的问道：“璟宗好像知道什么？” “知道投资的是市长的儿子。” “duang！”汤匙掉落的声音。 江璟宗还准备展示一下自己昨晚从爸爸那里得来的消息，就听到身侧一声脆响。然后是沐苡卿的颤音：“不好意思，手滑。” 刘长安见江璟宗已经知道的八九不离十，索性也不瞒着秦笙的身份，到最后直接演变成秦笙的夸奖大会。 “对不起大家，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你们慢吃。” 第10章 为你流泪 沐苡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个房间离开的。她的脑子里都是秦笙的名字，然后是那张脸，是遍地鲜血，是医院，是监狱，是秦家……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最后无力的坐在马路边上，车来车往，席卷一地积水，打在她的白鞋上，她想起来一个词，叫“污点”。 “沐苡卿。”听见有人叫她，她快速的擦干泪，仰头，又是江璟宗。 “你出来干什么？”她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哭腔，又有些干涩。江璟宗耐着性子蹲下来，看见沐苡卿睫毛上没干的泪，说：“谁欺负你了？” 真是个像小孩子的大人。 “没人欺负我。”沐苡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直视江璟宗，“我问你，新的投资人，是不是叫……秦笙。” 一阵钻心的刺痛，这个名字，说出来需要花掉她多大的勇气。 “是啊，刚才桌子上，导演说了啊。”江璟宗不以为然的开口，他对那个投资人没有一点好感，并且他隐约觉得，沐苡卿对这个投资人也没有好感。于是他不经大脑的问：“你是不是也对这个人没有好感？” “嗯。” 许久以后，在江璟宗以为她不想回答的时候，听见沐苡卿轻声的回应。她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江璟宗也不再待下去，好歹他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跟沐苡卿蹲大街像什么话。 转身，往回走，前面的岔路口一个人影闪了过去，等到江璟宗走远，秦笙才再次站到拐角。 她，好像一点都不好。 其实出秦家以后，他一直都在饭店呆着，看见她进来，坐在小角落里，然后情绪失控，一路狂奔，他几乎本能的跟了过来，不问场景，不问地点。 她的痛苦，他一直记在心里，现在他主动把自己送上门，已经做好被宰割的准备，只是为什么，她没有喜悦，仍然悲伤。 冷静的情绪土崩瓦解，秦笙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冒出来。他在想，也在赌，如果他现在上前，可不可以说完一声对不起。 第11章 对不起，苡卿 他艰难的迈开自己的步子，三年前的场景又一次在脑中重现。 沐苡卿躺在病床上，泪水从她的瞳孔里钻出来，流过眼角，最后横七竖八的进了发丝和耳朵里。他也是从门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站在床边手足无措，当时她才刚刚没了孩子，后续的事件还没有发生，他说“对不起”，她还反过来安慰自己说“我知道你跟我一样难过，没关系。” 那时候的沐苡卿，依然善良温柔的不像话。他握住她的手，以为真的没有关系。 “苡卿……” 沐苡卿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坐在路边，小脑袋伏在膝盖上，听到秦笙的声音时，她的背部瞬间一僵。 秦笙不由得苦笑，却还是再一次开口：“苡卿，我是秦笙。” 这下子，她听的清清楚楚。 六年前，他们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句，想起来真是一种讽刺。 沐苡卿不抬头，她曾经幻想过无数种再次见面的方式，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他依然高高在上，而她还像一个跳梁小丑，起码，她要以高傲的姿态，让秦家接受来自死神的宣判。 所以不抬头，冷静。 秦笙抬起的手，再看见沐苡卿深藏的动作时，还是放下了。 “对不起。” 其实有太多的话想告诉她，也知道这时候出现不理智太莽撞，但是没有办法，一年相恋，两年婚姻，三年相思，要让他做到再次看见她而无动于衷，比死都难。 最后再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团蜷曲的身体，秦笙才转身离开，要不然，她的腿都该麻了。 至于什么时候沐苡卿愿意面对他，他愿意等。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沐苡卿才抬起头，后背太过于僵硬，酸麻感倏地传过来，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她起身准备赶紧回剧组，而秦笙…… “你以为，对不起可以抵得掉你们秦家的罪过吗？”她冷笑，挺直脊梁。 第12章 过往是伤 回到剧组的时候，吃饭的人还没回来，沐苡卿匆匆洗了个脸，把工作间的椅子搬到了外面，心情不好的时候，适合看看这个世界，它那么大，足以包容人的所有情绪。 昨夜应该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日子开始往春天走了，有一丁点阳光，或明或暗。 沐苡卿闭上眼，从听到秦笙是投资人到亲耳听见他的声音，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按理来说，秦家人她都应该恨之入骨，当年自己的流产，父亲入狱，最后冤死，母亲的精神崩溃，都是他们干的好事。她发誓要让秦家家破人亡，然而在今天，却发现自己是无助和无力的。 ——她还没有强大到与秦暮江抗衡，还没有那么狠心决绝，最重要的，她还有羁绊。 “苡卿，我是秦笙。”六年前，他们在火车上初初相遇，他温润明朗，一举一动之间就让她沉溺，从此软肋加身，一路羁绊。 “沐苡卿，装死呢？”江璟宗没有回饭店，大概是来剧组休息了，出来正好看见沐苡卿躺在椅子上，妆被卸了，脸色难看，他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答，忍不住对着沐苡卿的耳朵大声吼了一句。沐苡卿吓了一跳，睁开眼，脸上立即表现出嫌弃的神色：“影响别人睡觉真的是一件很没有教养的事。” 江璟宗气结，完了，他遇到对手了。 “喂，你不要总是这么凶巴巴的对我，你看我平常还挺关心你的，你不要总是一副看鬼的表情看着我行不行？”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沐苡卿坐起来，准备回工作间，手臂突然被江璟宗拉住，她一怔。 “我偏要呢？” 沐苡卿甩开自己胳膊上的手，不由得好笑，关于江璟宗的小孩儿脾气，她多多少少耳闻过。 “那您请便。” 记得三年前刚刚怀孕的时候，她买了一摞一摞的育儿书，有一段是这么说的，小孩子你跟他讲道理他是鲜少听的进去的，比如你让他慢点走他不会听，等到自己摔了跟头长了记性，他自己便知道了。 应付江璟宗就应该这样，少费口舌。 但是这段回忆，却将她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绪，再一次搅动的彻底。 第13章 魔遇到道了 江璟宗说不清这是第几次在沐苡卿面前吃瘪了。刚刚接到戏看到编剧的时候，他忍不住说了一声：“这人谁啊我怎么听都没听过？”结果当时沐苡卿就在自己的身后，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当时就觉得自己会跟这个女人杠上，以他的脾气。 “爸，为什么我从小到大那么闹腾，你跟我妈都不带管的？” “我们管不住。” “那就便宜我了。” “不，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这是江海曾经跟江璟宗的一段对话，很久以后，在他遇到沐苡卿的时候，他大概也许似乎懂得了最后一句的意味深长…… “喂，爸爸。” 江海正在开会，看到来电显示“兔崽子”，心情复杂。扫了一眼正在埋头写会议记录的董事，终于还是：“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兔崽子哀怨又气愤的声音传过来：“爸爸！魔遇到道怎么破？！” 江海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江璟宗说的是什么意思，然后问：“男道还是女道？” “女道！” 江海一听笑的开怀：“恭喜。” 江璟宗瞬间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他了。 最后的结果是，江璟宗说今晚拍完戏赶回去一趟，理由是想家了，江海也不点破，眉眼里藏不住欢喜。 这是……要有儿媳妇了？ 索性会也草草的结束了，回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回家，刚刚穿上羽绒服，秘书突然进来问：“董事长要出门吗？陈氏集团有人过来跟您商量合作的事情。” 江海停下来，脑子里搜索了很久，然后想起来大概几个月前，在一个聚会上，好像是跟陈氏集团的总裁说过以后可以合作的事情。 “先请他回去吧，我今天下午没有时间，改天再约，跟人家说声抱歉。”他不是一个工作狂，到了这个年纪，家庭更能够让他上心。 第14章 沐苡卿，接招吧 刘长安的新戏是一边拍一边播，今天播第一集，下午的戏拍完以后，刘长安也没有再拍下去，说：“今天看看第一集出来的效果。” 江璟宗一阵窃喜，连妆也不卸就上了保姆车：“回家。” 沐苡卿有点紧张，预告放出去的时候确实引起了一片叫好，但是更多的还是江璟宗一个人的粉丝，她知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但是还是希望，这部剧可以给她一个跳板。 江璟宗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第一集正好开始，他一进门就看见江海和林荟文坐在沙发上，看剧看的津津有味。 “你们的宝贝儿子回来了，是不是可以考虑热情拥抱一下？” 江海闻言笑起来：“喏，第一集播着呢，看看你的表现。”江璟宗看了一眼电视，正好是自己的画面，问：“还不错吧？” “挺好的，开头挺有意思。”林荟文说道，不吝惜夸奖——不过不是夸儿子。 “下午打电话，是几个意思，跟爸爸说说。”江海从沙发上坐起来，饶有兴趣的看向江璟宗。 这下林荟文也不看电视剧了，下午江海回来跟她说了，如果铁树能开花，她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这部戏的编剧，叫沐苡卿，目前为止还是一个掀不起浪的作家。”江璟宗非常认真的开口，江海第一次看儿子这么严肃。“但是，我跟她说话，总能被她呛死，我好心好意关心她一下，她还不领情，你们说，她是不是就是来膈应我的？”江璟宗上牙磨着下牙，仿佛要吃人的样子，这下子江海和林荟文傻眼了—— 敢情……儿子这是单相思啊？ 林荟文忍不住补充道：“璟宗啊，你对这个这个什么编剧，什么感觉呀。” “感觉？” 江璟宗看着面前两张高频率点头的脸，突然有些懵。 “也没啥感觉啊，就觉得她呛我是在挑战我！” 完……铁树开不了花了。 “不过，她哭的时候，我也觉得挺难受的。”他想起沐苡卿哭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心里也堵堵的。 江海和林荟文一听，立马展开笑颜，有戏有戏！单相思就单相思吧，慢慢来。 于是，江海给江璟宗总结到：“虽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但是魔不能放弃，要一直跟道斗下去。” 活到老学到老，虽然有一种被爹妈坑了的错觉，但是这个总结还挺称江璟宗的心的： 沐苡卿，接招吧。 第15章 不哭不闹，冷眼相对 次日，微博头条是《旧时光》。 也就是江璟宗目前在拍的戏。 沐苡卿醒来以后看着手机久久不能平静，昨晚两集显然好评如潮，说实话，她比谁都高兴。 如果不出她所料的话，原著小说应该也可以掀起一阵高潮。 关掉手机，又睡了会儿，一直到有电话进来。 “喂。” “沐苡卿，老师有没有教过你胜不骄败不馁？谦虚使人进步你知不知道？这才多大点成就你就敢不来剧组了？” 满头黑线，又是江璟宗。 这一串连珠炮让她睡意全无，隐藏在身体里的反抗因子再一次跳出来：“这是你第二次影响我睡觉了，道歉。” “你居然还在睡觉？！刘导，沐编不来剧组在睡觉！” 听见江璟宗打小报告的声音，沐苡卿万般无奈的挂掉电话，她也没想偷懒，只是昨天可能体力消耗大了点，今天有些不舒服。 认命的换好衣服去剧组。江璟宗正在拍戏，看到沐苡卿倒是乐了一下，怎么越看她越好玩儿呢。 刷了一会儿微博，大概是休息时间到了，刘长安敲门进来。 “小沐啊，你昨天中午没什么事吧？” 她想起昨天中午的失礼，礼貌开口：“没事刘导，我有点不舒服，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刘长安点头，他已经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遇见过的人事太多了，秦笙和沐苡卿之间，他不说，不代表他没有猜测。 “是这样的，我们的戏已经开始播了，所以这周六会安排见面会，你跟着去。” “好的，我知道了刘导。” 这应该会是她的第一次露脸吧，沐苡卿暗暗握拳：秦暮江，如果你看到当初软弱的儿媳妇，变成现在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可真期待。 “噢！对了，我们的四个投资人也会去的。” 刘长安临走前补充道，然后看了一眼没有什么面部变化的沐苡卿，是他想多了？ 沐苡卿却是极力控制自己的。她只是在心里想，这周，她可以站在秦笙面前吗？不哭不闹，冷眼相对的那种？ 应该可以。 第16章 匆匆一眼 全剧组都在紧张的拍摄，日日攀升的收视率无疑给每个人添加了热情。沐苡卿对自己的剧本要求依然严格，每天几乎都伏在桌面上。 当然，这几天，江璟宗依然乐此不疲的过来找麻烦。 周五晚早早的结束了拍摄，刘长安给相关人员留了一段时间收拾东西，晚九点飞往木川市参加明天的见面会。 沐苡卿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明天下午就会回来，于是早早的守在酒店门口。 “你好啊，小卿卿。” 小卿卿这个名字是几天前江璟宗心血来潮叫出来的，然后她就再也没听过江璟宗叫她沐编了。 “你好。”沐苡卿回过去，江璟宗穿着超长的黑色羽绒服，于是衬得那张脸更加白皙，他笑起来很好看，很有朝气，那是她已经找不回来的东西。 “你没带行李箱啊？我还准备做一次好人帮你拉行李呢。” “可别。”沐苡卿笑起来，看见剧组其他的人都陆续出来了，也不再跟江璟宗说话。 “刘导，投资人呢？” “噢，他们自己出发，在木川跟我们汇合。” 江璟宗撇了撇嘴，本来还想着能早一点看到秦笙，好好会一会这个神秘男人，得。 “不过秦先生会同我们一起去。”刘长安一边走一边补充，顺便给秦笙拨了电话：“秦先生，我们出发了，大概半小时到机场。”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刘长安隔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江璟宗显得很兴奋，双手插在兜里一路吹着口哨儿，沐苡卿就跟在后面，不停的做着深呼吸。 刘长安是个时间观念非常强的人，果然在半小时以后，车子停在了机场门口。 一行人分批进去，有记者蹲点，也有安保人员维持秩序，总的来说非常顺利。 沐苡卿见到秦笙的时候，他在登机口。 秦笙很高，在人群里更显立挺，三年时光，他的脸部轮廓愈加分明，不似以往温柔了，但是依然难掩帅气。他带着墨镜，她看不见他的眼睛，那双乌黑的总能够看穿她心事的眼睛。沐苡卿匆匆看了一眼，然后别过脸去，自己的脸应该红了，不由得暗骂自己，强自镇定。 “小卿卿，登机了，想什么呢？” 听见江璟宗的声音，沐苡卿才回过神跟上去，秦笙站在那儿没动，她走过去的时候，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秦先生，久仰大名啊。” 第17章 秦老先生好吗 江璟宗堵了她的路，沐苡卿不得不停下来。 “你是？”秦笙开口，目光却落在沐苡卿身上。 江璟宗这下是真的对秦笙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小卿卿，我们走。”懒得理他，我江璟宗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秦笙挑眉，小卿卿？这么亲昵的称呼，他好像都没说过。他原来称呼沐苡卿无外乎三种：苡卿、秦夫人、孩他妈，只是现在都不属于他了。 刘长安带着人登机，沐苡卿坐下来以后，就看见刘长安引着秦笙往自己这边过来，她太阳穴一阵疼，预料到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然，秦笙的座位号是跟自己挨着的。 “小沐啊，你趁这个时间，跟秦先生讲一下我们的戏。”刘长安镇定的按照之前秦笙在电话里说的嘱咐，转身就走，没给沐苡卿说话的机会。 沐苡卿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 秦笙此时的心情也是复杂的。 鼻子里进了熟悉的古龙香水的味道，沐苡卿知道秦笙坐下来了，他灰色大衣衣角覆在自己的衣角上，两个人都没动。 秦笙用余光扫了眼沐苡卿，出乎他意料的安静，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在她还没有带来暴风雨前，还能享受一段有她的时光。 “小卿卿。”江璟宗隔着两排座位向她叫起来，这段时间的相处，全剧组的人都对这种江氏殷勤习以为常了，然而沐苡卿听着仍然觉得别扭，更何况，她旁边坐着秦笙，实在笑不出来。 江璟宗做了个手势，大致意思是，不要跟旁边的人说话。沐苡卿头痛的抚了抚额。 “晚饭吃了吗？”想起来沐苡卿饭点没吃饭会胃痛的毛病，他忍不住开口。 这是秦笙独属的磁性嗓音。 “吃不吃跟秦先生有关系吗？”沐苡卿转过头，终于看向秦笙的眼睛。 他猝不及防。 他思念三年的脸，此时此刻就在面前，倔强，冷漠，悲伤。就在他以为沐苡卿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问：“秦老先生好吗？” 秦笙浑身一震，然后看见沐苡卿依然微笑着看向自己，这样的沐苡卿，陌生到让他恐慌。 第18章 夜色冰冷 “帮我向他问好。”她一面说，一面别过脸去，神情恢复淡然的样子，秦笙不知道怎么回答，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刚下飞机，江璟宗就凑了上来：“小卿卿，一起啊。”他状似无意的隔开秦笙和沐苡卿的距离，然后毫无顾忌的揽过沐苡卿的肩膀。 “江璟宗，你还可以再明目张胆一点。”沐苡卿拽开江璟宗的胳膊，眼睛里都是警告。真不知道这个祖宗脑子是什么做的，自己的热搜体质自己没点数吗？ “我觉得可以啊。”某人丝毫没有收到影响，一路跟着沐苡卿入住酒店。 已经是快十二点了，一群人吃了便饭就各自休息去了，沐苡卿却难得的很精神。 木川市很漂亮。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认知。顾明冬，她的父亲，曾在木川做过局长，她也就在木川呆着。木川是一座香樟林立的城市，人在某一处抬头，看到更多的不是高远的天空，而是树冠。 沐苡卿很喜欢香樟树，没来由的喜欢。 所以在这个夜晚，她坐在阳台上，面对着一排香樟，难以入眠。 “卿儿，爸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再过一段时间，爸爸又要调回木川啦。” “是吗？” “是的，我做市长的期限快到了，这两天在跟上头申请，回木川做市高官。” “那我也要去。” “当然可以，就当是回来养胎，别忘了跟秦笙说一声儿。” 这是三年前，她跟顾明冬的一段通话记录。 沐苡卿看着冰冷的夜色，思绪带动着情绪，她的头又开始痛起来。 “顾小姐，您现在在医院，您刚刚发生了车祸，很遗憾，您的孩子没保住，现在最好再住院观察两天，我请您先生进来。” 发生什么了？她开车回去跟爸妈收拾东西，然后就发生了车祸？ 沐苡卿不相信那场车祸是她造成的，至今都不相信。一想到秦暮江拿着离婚协议书在她面前侃侃而谈的样子，她恨不得撕碎那张虚伪的脸。 当年的真相，她会慢慢的挖出来，然后甩在秦暮江的面前，秦家，再无翻身之地。 而明天，就会是开始。 第19章 暖 见面会是上午九点，大概才六点的样子，就有人在“砰砰砰”的敲门。 “哪位？” “我！” 沐苡卿做了一个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跟小孩子计较，虽然这已经是江璟宗第三次吵醒她了。 穿好衣服，开门，江璟宗站在门口。他已经做好了发型，换好了衣服，沐苡卿惊讶问道：“天哪，你是几点起的床？这么一大早就把造型做好了？” “我以为你会说，天哪江璟宗，你今天真帅。”他推开门顺势进来，笑的花枝乱颤。 “江先生，我有这个必要跟你说一声，我们的性别不同，你的身份又那么敏感，我希望你可以稍微注意一下，虽然我很想出名，但不希望是跟你一起。” 江璟宗皱了皱眉，侧躺在沙发上，一脸正经的跟沐苡卿强调：“你能不能不要左一个江先生右一个江先生的叫？全世界姓江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你叫的是谁？”他换了一个姿势，用手撑着头，笑里带着淘气：“你可以学我，叫小宗宗。” 呕，差点没把她恶心死。 “慢走不送。” “你别这样啊，我三点半就起来做头发了，就是想把时间腾出来让老杜给你做个造型的……” 老杜，是江璟宗的私人造型师。沐苡卿讶然，三点半？ “你困不困？”她忍不住问，也不知道江璟宗上了多少粉，黑眼圈并不明显。 “困啊，所以你就行行好，让我在你这儿睡会儿，老杜等会儿就到。” 说完，江璟宗就奔着床去了。 “明明是装可怜。”沐苡卿在心里暗骂，总不能再把江璟宗拽出去，她只好坐在椅子上看了会儿手机，微博上显示江璟宗在五点发了一张自拍，配文：又帅又勤快。 她笑起来，随手点了个赞，心里有些暖，幼稚归幼稚，淘气归淘气，小孩子关心你的时候，真的是甜的不要不要的。 “沐编？” 老杜在门口敲门，她点头，示意小声一点，杜宇看了一眼在床上昏睡的江璟宗，简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麻烦你了。”沐苡卿小声道。杜宇倒是很客气，开玩笑说：“沐编不用客气，我就怕做的不好挨骂，你等会儿还得美言几句。” 得，跟江璟宗一个德性。 第20章 追妻 八点，所有人都在酒店门口集合，几辆保姆车停在香樟树下，演员们共两辆，其余工作人员共一辆，沐苡卿跟着刘长安，当然，车上还有秦笙。 冬末的微凉让她冷不防的打了个喷嚏，秦笙不动声色的让司机加大了暖气，一路无话。 沐苡卿有一场单独的见面会，在新戏的所有宣传结束以后，是刘长安同她的主编商量的，所以前面的时间她都不需要出场，一个人呆在候场室里。本来她的精神是挺好的，结果早上早起以后头就晕的厉害，仔细想了想，应该是昨晚在阳台太久，冷风吹多了，流产以后她的身体一直很虚，估计这次又是受寒了。 她在手机上看直播，场下粉丝很热情，第一排坐着四个投资人和刘长安等人，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有助理来叫她上场。 “叩叩叩。” “进。” “市长，您看一下这个。”秦暮江的助理吴世成进来，他跟了秦暮江四年，算是一个挺会工作的人。 此时他带来的，是《旧时光》见面会的现场直播。 画面上，沐苡卿穿着小礼服，正在上台。 底下有粉丝热情的叫她的名字。 “沐苡卿！你最棒！” 秦暮江差点从椅子上跌坐下来。 他死死的扣住手机，几乎以最近的距离盯着画面里的人。 没错，真的是顾苡卿。 顾苡卿啊，真的是顾苡卿。 那个曾经在他面前毕恭毕敬一句不敢忤逆的儿媳妇，居然已经这么有气场了。秦暮江的额头上开始出汗，他开始心虚，甚至有点慌张，这不是他平时的样子，不是！ “乓！”秦暮江把手机甩出去，靠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什么时候的事？” “几周前，我也是刚刚看到有人在看直播才知道，另外……”吴世成欲言又止，看见秦暮江充血的脸，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下去。 “另外什么？”秦暮江想不到比看到顾苡卿还可怕的事情。 “另外，秦先生是这部戏的投资人，现在也在木川参加见面会。” 秦暮江差点没气的背过去。 秦笙此时正在专注的看沐苡卿说话，她的确长大了，不再是以前在他怀里只会撒娇的小女人了，现在的她冷静，睿智，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然后，电话响了。 “喂。” “你在干什么？” 秦笙面色冷了几分，他很讨厌秦暮江这种质问的语气。 “追妻。”他冷冷的回应。 他看向沐苡卿，两人的视线意外的撞在一起，他捕捉到沐苡卿霎时的愣怔，眼光瞬间柔和。 第21章 发烧了 “我不允许！你现在，立马，回锦禾！另外，撤掉你的投资！” 秦笙直接挂掉了电话，这让秦暮江差点掀了桌子。 “你，快！把这几年顾苡卿所有的动向全部搜集出来，要快！” 秦暮江吩咐吴世成，现在的他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三年前，他就不应该对顾苡卿仁慈。 这个女人，他是真的小看她了。 秦笙刚才处于暴怒的边缘，此时反而冷静下来，很显然，父亲应该是知道沐苡卿的事情了，那么接下来呢？ 他会对沐苡卿出手吗？ 不，他绝对不会允许的。 三年前是他没有能力保护好顾家，三年后他再护不住沐苡卿，真的是这辈子枉为人了。 他看过去，采访接近尾声了，沐苡卿一直保持着礼貌得体的微笑，当然，她的粉丝也很卖力，秦笙定定的看着，忽然觉得沐苡卿的脸色不是很好。 她的脸颊泛红，仔细看能够看到她渐渐没神的眼睛。 秦笙转身跟刘长安耳语了几句，便离开了会场，沐苡卿觉得头重脚轻，在主持人说完见面会就此结束的时候，她匆匆下台，然后就看见秦笙站在拐角。 “跟我来。”他的手伸过来，试探的握住沐苡卿的手，沐苡卿只觉得晕眩，秦笙的声音她听的虚虚实实。 演员们全部上台合影，江璟宗左瞧右瞧也没看见沐苡卿，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拍完照，一结束就奔向了候场室。 没人啊，这女人，哪儿去了。 刘长安已经在喊人上车，他们要立即赶去机场回锦禾，江璟宗又跑回去问道：“沐编呢？” “沐编刚刚跟我请了假，她身体有点不舒服，晚一些自己回去。” 江璟宗不满：“闹呢？身体不舒服还能自己回锦禾啊？” 刘长安这下子知道江璟宗有多难缠了，但是他又不好说是秦先生陪着的，只得找理由说派了人照顾，好在江璟宗粗线条，没有细细追究下去。 秦笙猜的不错，沐苡卿果然发烧了。 半路上烧到没有感觉，靠在自己的身上动也不动。 “师傅，麻烦你快一点。”他跟出租车司机又说了一遍。沐苡卿靠在他怀里，他的鼻翼间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真好，在她难受的时候，出现的还是自己。 真好。 他又感叹一声，一滴泪掉下来，滑进沐苡卿的头发里。 第22章 不合格的男朋友 车子在大街上行驶，滑过去一棵一棵香樟。沐苡卿说过她很喜欢香樟，他一直记得，在锦禾，也有一片香樟林等着她。 到医院的时候，沐苡卿已经烧到39度，秦笙守在床边，脑子里都是医生的话。 “她的身体禁不住这种折腾的，之前身体是不是出过比较大的疾病？发烧的话一般吊水退烧就好，不会出现这种休克重度意识不清的情况……” 比较大的疾病？三年前的突然流产，加上之后的种种刺激，算是吗？ 秦笙握住沐苡卿的手，她睡的昏昏沉沉，不然怕是要把自己狠狠甩开。 这是三年后，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靠近她，记得原先每天早上醒来，她也会跟着醒来，然后钻到自己的怀里，蹭一蹭，笑着说“早安。”带着朦胧的睡意，像孩子一般软糯。 沐苡卿醒来的比预计的还要再晚一点，秦笙刚好买粥回来。 “你……醒了？”然后察觉到自己问的有点白痴，又补充道，“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医生来看一下。” “不用了。”她的嗓子有些哑，干咳了两声又缩回被子里，开始装睡。 秦笙也不勉强，把粥放在桌子上：“你想睡就多睡会儿，粥在这里，记得趁热吃。”一边说着，一边又想到了什么，然后脱下自己的大衣将粥围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放心的出去。 沐苡卿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看了眼被捂着的粥，心里难受的紧。对于秦笙，她很难做到狠心决绝，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她还是会安心的把自己交给他，这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秦笙就在隔壁的医生办公室里，沐苡卿现在已经转入低烧，会不会再转高烧还说不准，他只好在这里守着，一边听医生跟他讲解沐苡卿的身体状况。 “也就是说，她三年前流过产，产后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和治疗，就接受了精神刺激是吗？那怪不得，她的身体底子就很差，经那个折腾肯定落下病根的……” 最后的最后，那个医生碎碎念道：“也不知道你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当的。” 秦笙苦笑，也没有反驳，刚准备说声谢谢，就听见门外一阵骚动。 第23章 我很想你 “我出去看看，医生。” 秦笙仔细听了一下，然后突然紧张起来，骚动好像来自隔壁。 门开着，沐苡卿坐在床上，一脸怒意。 “怎么，秦老先生不亲自来一趟吗？”她冷笑，眼睛里是深深的嘲讽。 “吴世成？你怎么会在这里？”秦笙看见房间里多出来的吴世成，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先生，市长让我来接你回去，至于叨扰到顾小姐，我很抱歉。” “市长？呵，他也配？” 沐苡卿倚在背枕上，直勾勾的看向吴世成，她本来以为是秦笙去而复返，准备继续装睡的，结果就听见有人问“顾小姐，请问秦先生在哪儿？” 顾小姐，这个称呼，让她一下子绷直了身体。 然后她就看见吴世成那张脸，积压的怒气瞬间爆发，她拿着杯子就砸了过去，被吴世成躲过。 “顾小姐，请你放尊重……” “够了！”秦笙挡在吴世成面前，这是沐苡卿第一次见到他发脾气。 原来，他们都不再是以前的他们了。以前的秦笙从来不会动怒，温温柔柔的仿佛与尘事无关。 “出去。”秦笙压着声音命令。 “秦先生，你要跟我一起回去才行。” “要么你自己出去，要么我叫人请你出去。”秦笙开口，然后凑近吴世成的耳朵，语气里充满危险，“老爷子问起来，就说，我在赎罪。”他也冷笑，带着戾气和难掩的忧伤。 吴世成知道秦笙可以做的出来，这里是医院，如果闹起来，让别人猜忌到市长那儿，就棘手了。 “秦先生，你还是尽快回锦禾的好。” 吴世成转身出门，沐苡卿的声音打身后传来：“回去带话给你的好市长，因果报应。” 两个男人俱是一震。 总归是要来的，秦笙想到，在父亲把离婚协议书拿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在他面对沐苡卿的质问却没有开口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实在想不通，你现在是怎么有勇气坦坦荡荡的站在这里的。”沐苡卿看着秦笙，语气平淡，仿佛真的是认识多年的好友在一起聊家常一样简单。 但是手，却是狠狠的在揪着床单。 秦笙愣了愣，大概是没料到沐苡卿会这样问她，她面容清冷，仿佛对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很关心，但是秦笙还是认真思考了很久，才回道：“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沐苡卿只觉胸口被砰然一击，他灼热的视线还在她脸上逗留，沐苡卿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第24章 跟他回去 “出院吧，我的剧本还没写，到了锦禾市可以继续吊水。” 她突然软下来，目光触及到秦笙愣怔的脸不由得好笑，怎么有点傻里傻气的呢。 “脸上的伤是秦暮江弄的吧？再不回去，是不是他还会对你砸东西？”沐苡卿轻轻开口，其实她早就看见秦笙脸上那道伤了，不深不浅，长长直直的一条。 许是意外沐苡卿突然的关心，秦笙呆在一边一直没有动弹。沐苡卿索性自己按了铃，有护士进来。 “这瓶水吊完帮我安排出院吧。”护士叫道“你现在最好留在这里观察，你可能会转高……”还没说完，秦笙就打断：“帮她安排吧，我们现在急需回锦禾，到那边会继续吊水的。” 他加急订了机票，然后又出门打了一通电话，进来看见沐苡卿已经下床了，他喊道：“我来扶你。” “不……”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秦笙的长臂就伸过来，自然熟练的扣住她的肩膀。 她挣开来：“你就这样出门吗？”她上下扫视了一眼，秦笙穿着单薄的毛衣，又转身，去解包着粥的大衣。 无果，被秦笙系的太死了。 “我来。”秦笙反应过来，刚才被挣脱开的失落感荡然无存，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到了锦禾市已经深夜十二点了，秦笙看了看沐苡卿的脸，询问式的开口：“我已经给裘医生打了电话，让他过来给你继续看一下，我有一个公寓跟你们剧组很近，你好转的话白天就可以回剧组。你要是不愿意见我的话，我可以离开，或者我再送你去附近的医院……” “打车吧。”她淡淡的开口，说不清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去澜海公寓。” 没有异议，秦笙满足的暗自笑笑。 沐苡卿却是满脑子浆糊。发了个烧，整个人都烧糊涂了，习以为常般的关心他、顺从他，真是个不争气的。她偏过头，透过车窗看见秦笙棱角分明的脸，极力忍住想上前摸一摸的冲动。 如果，她注定忘不掉秦笙，又注定要与秦家势不两立，那么她可不可以，学着利用？ 第25章 恨 她被这个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闭上眼稳了稳心神，假装睡去。 澜海公寓在锦禾市的东面，离剧组确实近。两个人下车的时候，裘正平已经在了。 “实在抱歉了裘医生，这么晚打扰到你。”秦笙道歉，裘正平倒没有说什么。他的本职是市医院的主任医师，私下里也是秦家的家庭医生。 按时间算，他的工龄快赶得上林妈了。 “进去吧，我给夫人看看。”他的称呼还是没有改，沐苡卿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到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去厨房弄点晚饭，你先吊水。”秦笙安排好沐苡卿，才安心的去厨房。 幸福其实是很简单的，对吧？ “夫人，你的身体有点虚弱啊。”裘正平做了一些简单检查，情况比他想象中的严重一些。 沐苡卿无所谓的笑笑：“流产以后一直都这样，习惯了。裘医生有什么办法吗？” 哪里有什么办法，她知道自己更多的是心病。 提及流产，裘正平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的称呼是：夫人。 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三年前的事情他多多少耳闻一点。 “夫人，你现在跟秦先生相处的也挺好的。不管怎么说，做错事的始终不是先生，他也什么都不知道。”裘正平憋了许久憋出一句，然后开始给沐苡卿吊水。 “好吗？裘医生，眼见不一定为实。” 裘正平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劝才好，秦笙这几年来的变化他也知道，他也搞不懂为什么秦笙什么都没有做，沐苡卿却不愿意原谅。 “夫人，为什么恨秦笙？”一边想，他一边问起来。 恨吗？沐苡卿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恨的话，为什么还是会跟他心平气和的相处？可是他对他父亲的纵容，他对离婚的态度，他对顾家的冷眼旁观，无一不让她寒心。 “顾家出事的时候他在哪里？那个时候我们好歹还没有离婚。”她避重就轻的回答，秦暮江跟顾家的恩恩怨怨，她自己知道就好。 “顾家出事？天哪夫人，你一定误会秦先生了。”仿佛抓到了问题的关键，裘正平突然激动起来，刚准备说什么，听见秦笙上楼的声音，沐苡卿摆手道：“裘医生，那些事我不想提了。” 第26章 两重天 裘正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秦笙的到来打断：“熬了点白粥，都吃点吧。” 裘正平只好收拾东西下楼，想着还是得找个机会同沐苡卿谈谈。 “熬了点白粥，多少吃点吧。”秦笙把粥端过来，不确定沐苡卿是不是会吃。 “秦笙。”她叫，这个房间里都是她熟悉的味道，她觉得自己又快要溺死在他的温柔和坚持里了。 “嗯，我在。”他答的利落干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十分动听。 “秦笙。”沐苡卿又喊了一声，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掉下来，“过了今天，我们还是仇人。”她说的很艰难，却到底还是带了点温度。 不像三年前，在自己追出去求她不要离开的时候，她说：“从此以后，我跟秦家，兵刃相见。” 那种刺骨的寒冷，在每一个晴天想起来，都让他瑟瑟发抖。 “那今天呢，今天算什么？”秦笙坐在床边，目光炯炯，看的沐苡卿莫名紧张。 “今天算……”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轻轻的拥入怀里，秦笙压抑的声音像一条幼虫钻进耳朵里，带着温热：“算夫妻，好不好？” 对，算夫妻，不问往事不问将来，他爱她，深到血液骨髓里，以至于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可以跟她接近的机会。 “好。”沐苡卿埋在秦笙的肩头，闷声回答。 泪水，打湿两片衣襟。 秦家，秦暮江正在发脾气。 “赎罪？赎个屁罪！他眼睛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秦暮江的声音，他今天没有心思工作，一直在家里等，结果等来的还是吴世成一个。 “市长，你别动怒，秦先生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儿子，不会不问你的。” 是吗？秦暮江自己也心虚。他知道秦笙其实很孝顺，但是如果让儿子知道，顾家的事故都是他导演的…… 天哪，他不敢想。 “顾苡卿是什么情况？”逼迫自己冷静，秦暮江这才想起现在最大的危险。 “是这样，市长，顾苡卿在顾家出事以后就改跟母亲姓了，但是沐温月的行踪，很奇怪，我没有找到。顾苡卿这三年国内国外来回转，现在算是个作家，也在做编剧，从目前的资料来看，名气还是有的，但还不是很响。” 名气还是有的，但还不是很响？秦暮江冷声一笑，他是应该把顾苡卿掐死在摇篮里，还是索性把她捧到天上，再狠狠的摔下去。 这真是个好问题。 第27章 我会一直在 “从今天开始，派几个做事稳妥的，盯着顾苡卿和秦笙两个，沐温月的消息继续打探下去，一有情况立即跟我汇报。” “好的，市长。” “暴风雨要来了。”林妈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听完了秦暮江和吴世成的对话，不免低声呜咽起来，“造孽啊，都是造孽。” 这辈子，她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了，顾苡卿，就是一个。 裘正平给沐苡卿换好水后便离开了，秦笙送到门口。 “秦先生留步吧，目前看来夫人没什么问题，如果后续不再转高热的话，再吊两天水就可以，如果严重，最好还是送去医院。” “谢谢你裘医生，这么晚真的是麻烦你了。另外就是，希望今天请您过来看病的事，不要让我父亲知道。”裘正平答应下来，想到沐苡卿对秦笙的怨恨，也深深的叹了口气。 再回房的时候，沐苡卿已经睡着了，秦笙凝视了许久，也不觉得困倦，这个女人真的是他命里的劫难，逃不开的。可是要怎么让她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呢，秦笙思前想后，然后想到父亲在找他签离婚协议时说的话：“这个协议是个幌子，顾家出事，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帮忙，但是秦笙啊，爸爸也是从政的，手脚多多少少有些不干净，到时候一旦彻查，两家都遭罪。我已经跟明冬商量了，先离婚，把两家的关系摘掉，等到这事儿过了，我们再风风光光的把苡卿娶回来。” 当初考虑到顾明冬市长的身份，两个孩子都不主张大办婚礼，只是简单领了证，所以父亲提出来的事情他没有怀疑。他也问父亲，苡卿知不知道是假离婚，父亲说知道，现在想来，他总觉得哪方面出了问题。 “爸爸……爸爸……”秦笙正要往下想的时候，突然听见沐苡卿的梦话，大概是做了噩梦，表情痛苦，秦笙慌忙跑过去，握住沐苡卿的手哄道“没事儿，别害怕，我在这里。” 等到沐苡卿安定下来，秦笙才觉得有些困了，自觉的爬上床，把沐苡卿揽进怀里，那种小年轻式的雀跃瞬间填满了心房。 “睡吧，我会一直在的。”他轻轻的吻在她的额头，今天，他们是夫妻。 第28章 美色误人 沐苡卿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裘正平应该又来过了，给她吊了今日份的水，沐苡卿想下床的想法只得暂时放弃。 秦笙……去哪儿了？她拿过手机，翻了会儿通讯录，停在那个没有备注只有数字的号码上。 三年了，也不知道他换了号码没有。愣神间，秦笙却已经端着午饭过来了。 “想什么呢？饿不饿，吃点饭。” 沐苡卿回过神来，想到昨晚他们说的“一日夫妻”，倒也没有说什么。 在秦笙的帮助下，她顺利的刷好牙洗好脸，但是到上厕所的时候，沐苡卿一下子红了脸。 这可怎么办呢？ 仿佛看穿了她的尴尬，沐苡卿听见秦笙略带无奈的声音：“给你挂在这儿，好了叫我。” 卫生间里有挂毛巾的勾子，秦笙把吊水瓶挂上去，确保了沐苡卿行动顺利才关门出去。 大概在门外守了十分钟，才听见沐苡卿叫他的名字，他立即推门进去，沐苡卿乖乖的站在那儿，脸上还有隐隐的笑意。 “我跟刘导请个假。” “好的。” “明天就回剧组。” “好。” 短暂的对话结束后，沐苡卿低头吃饭，秦笙坐在一边看着，总觉得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好。 “苡卿……” “嗯？” “你这几年还好吗？” 沐苡卿皱了皱眉，对秦笙的问题她有点排斥：“今天不谈过去。”她回道，眸子里划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是的，她自私，她不想在这个好不容易相聚的日子里，还要谈及那些不堪的曾经。 “那我们今天干什么呢？”秦笙坚持不懈。 沐苡卿吃完最后一口饭，仔细想了想秦笙的问题，既然决定今天不问过去，那总归是要做点事的，她跟秦笙，有太多的遗憾了。 “茶馆……还在吗？” “在的！你想去吗？我带你去！”秦笙稍显激动，一点没有平常冷硬的样子。 沐苡卿难得的笑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真心的笑过了，那个黑天鹅茶馆，是他们结婚后开的，承载了太多太多的回忆。 打电话跟裘正平确认了可以出门，秦笙从衣柜里捣腾出来一件又大又厚的羽绒服，沐苡卿正在扎头发，看见秦笙抱着衣服过来，从身后给自己裹上。 “那个……”沐苡卿不自在的动了动，“可以不穿吗？”这个羽绒服，也太厚重了…… “乖，外面冷，你刚刚好一点。”十分受用的宠溺语气。 沐苡卿只好任由他给自己穿上，秦笙转到前面拉好拉链，看见沐苡卿盯着自己，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很好看吗？” 她有些窘迫，美色这个东西，真的是会害死人的。 第29章 黑天鹅 秦笙的车子不在澜海公寓，两人只好打车。 第一眼看到的，是茶馆的名字，沐苡卿几乎一瞬间觉得哽咽。 从小到大，她都很羡慕父亲母亲的婚姻，没有任何利益的驱使，没有强迫的枷锁，他们彼此相爱，相敬。 在她说要嫁给秦笙的时候，母亲是舍不得的。说：“我怕秦笙对你不好，毕竟你们的婚姻里，会掺杂进一些其他的元素。”她安慰妈妈，说她跟秦笙是真心喜欢的，母亲才说：“那你们就争取做到忠贞不渝，生命唯一。” 这八个字深深的刻在她的心里，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对一切都抱有美好幻想的傻丫头，跟秦笙一板一眼的做约定，还给茶馆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据说，黑天鹅终其一生，也只会有一个伴侣。 “进去吧。”秦笙揽住她进门，入目的一切，都是记忆里的样子。 “为什么要选黑色做主调？太压抑了。” “可是我喜欢。” “好好好，黑色黑色。” 沐苡卿想到这段对话，忍不住笑起来：“你说的挺对的，黑色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秦笙搬了把椅子扶沐苡卿坐下，知道她想起了一些往事，心里疼，却又不动声色的回应：“其实，来的客人是很享受这种压抑感的。黑色虽然带给他们压抑，但是茶能带给他们放松，你帮他们做了最好的结合。” 沐苡卿浅笑，转头看到陶瓷茶具，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艺生疏了没。 “想的话，就去做。”秦笙一如既往的道破她的内心所想，沐苡卿又是一窘。 “来吧。”他帮她把茶叶拿出来，在一边看着。 她做事依旧是那么认真，仿佛其余一切都与她没关系，这是秦笙非常怀念的画面，进来的客人有时会拿他们调侃，她就在一边傻笑，然后又去埋头做事，将所有的小尾巴都留给自己处理。 “苡卿……”她的名字太好听，秦笙总是忍不住唤。 “嗯？”她还在去尘，漫不经心的回道。 下一秒，真的是世纪一秒…… 秦笙的薄唇印在自己的侧脸上，很轻，有人说话：“你回来怎么……”，然后是东西掉落的声音。 “顾苡卿？”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第30章 撞见 沐苡卿不知道是被什么吓到了，秦笙察觉到她的身体轻颤。 不舍的离开她的侧脸，两人侧脸望去，陈梓白站在门口，地上应该是他不小心掉落的车钥匙。 “梓白？”秦笙开口，看见陈梓白略显尴尬的捡起钥匙，他转头，温柔对沐苡卿道：“你继续，我打发一下他。” 看见沐苡卿点头，他才转身拽住陈梓白出去。 大概刚刚出门到安全距离，陈梓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随后是低吼：“秦笙！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顾苡卿，他居然看见他们两个……陈梓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跟陈梓白比起来，秦笙淡定许多，“梓白，我知道。”他强调，嘴唇上还有她的温度，如果不是场景不合适，他可能会立即紧紧抿唇，连空气都别想占便宜。 想到这里，秦笙笑起来，真的是被沐苡卿吃的死死的。 “别笑了！你是不知道现在自己很危险吗？” “知道。” “秦笙，我实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陈梓白有点失望，整个人都很懊恼。 “梓白，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知道苡卿不会原谅我，不会原谅秦家……” “那你还在这儿发疯！”这下是真正的吼出来了。秦笙顿了顿，看见陈梓白真气的不轻，拍了拍肩表示安慰。 “梓白，你听我说。”秦笙给了陈梓白几秒钟冷静，“我知道你怕我和秦家受到伤害，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的态度。我可以接受任何她给我带来的惩罚，但不能接受失去她，再也不能。” “那秦家你不问了吗？” “不是我不问秦家，秦家本来就亏欠她。”他回答的斩钉截铁，陈梓白顿觉无力。 如果，秦笙知道当年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是不是就会放弃那个女人了？ “秦笙……” “好了梓白，我心意已定。我出来太久了，苡卿会着急的，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不做任何停留，秦笙便离开了，他走的急切，像奔赴一场生命欢喜。 陈梓白蹲下去，痛苦的抱着头，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展下去？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我回来了。” “茶好了，你试试。”她笑的清清浅浅，秦笙不确定刚才陈梓白的“顾苡卿”有没有影响到她。 “很好喝。”秦笙抿了一口，不加吝啬的赞赏。 “接下来去哪儿？”她问，眼神里是隐藏的期待。 第31章 谢谢你 “你要是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去一处。” 秦笙把茶喝完，脑子里是木川遮天蔽日的香樟。 “可以啊。”沐苡卿应道，“那我们走吧。”她看了看茶馆，有点不忍，但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学会告别。 秦笙索性租了一辆车，载着沐苡卿一直到锦禾市的郊区。 “下车，还得再走一会儿。”秦笙停车，前面的路过窄，只能容许人行。 这真的是郊区中的郊区，土地有着最原始的样子，毫无规则的分布着瓦片、砖块，还有野草，他们在一条埂上走过，有野鸟，飞落又飞起。 “锦禾居然还有这么一大块荒地。”沐苡卿一边看一边叹道，记忆里锦禾就是经济的产物，如今有这么一大块地方荒着，的确出乎她的意料。 秦笙没开口，偏头欣赏沐苡卿孩子般好奇的脸，羽绒服是真的宽大，显得她的脑袋一点点小，秦笙忍不住摸了摸。 “香樟！是香樟！”路快要到尽头的时候，沐苡卿叫道。 一片繁茂的香樟林。隔了挺远都能看见成团的黄绿色树冠，蓬勃而盛大。 在这个远离城市远离喧嚣的地方，这些香樟真的是卯足了劲生长，一棵一棵都充满了生命的香气。 秦笙看见沐苡卿激动的小跑过去，跟第一棵香樟拥抱，然后来回穿梭，沉浸在这种美好的相遇里。 他一直知道她对香樟的热爱，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沐苡卿上辈子是不是也是一棵香樟。 “喜欢吗？” 等到沐苡卿走累了，秦笙才靠近，扶她坐在树脚下。 “喜欢。有多少棵？” “99。” “这么多？”沐苡卿讶然，这里虽然是郊区，到底也是锦禾区域，一大块地，这么多香樟，她问道：“你不心疼钱吗？” 他们结婚的时候，还是大学刚刚毕业，没有去找工作，在家里的帮助下开了茶馆，虽然茶馆的生意挺好，秦笙平时也会做点翻译工作和家教，但是这种大手笔，沐苡卿觉得难以置信。 “不心疼。慢慢攒就会有。”秦笙笑起来，关于香樟林，还有一个约定，他还不能告诉沐苡卿。 “秦笙。” “嗯，在的。” “谢谢。” 谢谢你为我种下这片香樟林，谢谢你带我来，谢谢你爱我，谢谢……沐苡卿仰起头，告别总是一件伤感的事情。 “不早了，我该回剧组了。”她站起来，深吸了一口。 第32章 再见，我的爱人 秦笙心里一凉，要走了吗？ 一天还没到呢，他想说，开口却是：“好吧，我送你。” 他习惯性的揽住沐苡卿的肩，神情黯然，香樟已远，伊人将去，而天色未晚。 车子驶离，下一次来不知道会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不知道是愉快的还是难过的，不知道是早上还是夜晚…… “苡卿。”秦笙开口，一如既往的具有磁性和蛊惑力，“好好照顾自己。” 真是笨到家了。秦笙暗道，明明想说的不是这句。 “噢，好。你也是。”沐苡卿低下头，秦笙的羽绒服还裹在自己的身上，袖口太长，手在里面，她做不了小动作。 “到了。”车子停下来，是剧组呆的酒店，沐苡卿愣了会儿，秦笙瞧出她的不解，“你身体还没好，今天又跑了一天，回去休息吧，剧组明天再去。” 沐苡卿点头，刚准备开车门，发现车门还锁着，她转头想示意秦笙开门，某人温热的唇就覆了上来。 她睁大的眼睛看见秦笙眼角的泪，鼻尖一酸。 他还是那个对自己好的犯罪的秦笙。 只是她不能再拥有了。 “你说，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吻你？”秦笙温暖的指腹在沐苡卿的唇上摩挲，声音喑哑，不像是在询问，倒像是自言自语。 沐苡卿的泪终于落下来，然后是秦笙再一次的温柔缱绻。 “秦笙，再见。”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狼狈踉跄，秦笙苦笑，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烟的味道也是苦的。 苡卿，我们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你好，安先生。”拾掇好自己的情绪，秦笙拨出一个电话。 “我今天，带她去香樟林了。谢谢你，我们今天很开心。”他想起沐苡卿拥抱樟树的样子，应该拍下来的，秦笙有点后悔，“虽然过了今天，她还是不会原谅秦家。” “我知道安先生。”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秦笙回道，“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又呆了会儿，秦笙才开车离开，沐苡卿也终于收走视线。 “秦暮江，我的感受，你也应该尝一尝。” 第33章 当头一棒 这一晚沐苡卿睡得很沉，次日却依然早早的起来。 昨天应该拍了夜场的戏，沐苡卿到剧组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来，她去自己的工作间，看见桌上有一张便条：我看你什么时候知道回个电话，生气脸，署名江璟宗。 沐苡卿拿着纸条看了许久，才后知后觉的打开手机翻看通话记录，她印象里确实有个号码打了好多电话进来，她因为不习惯接陌生电话所以经常性挂掉，昨天跟秦笙在一起，她索性把这个号码列入了黑名单。 原来是江璟宗的。 沐苡卿失笑，刚准备回拨过去，又想着可能会吵到江璟宗，于是在便条上写：早。就当是回他了。她可不像他，是那种会打扰别人睡觉的人。 秦笙昨晚没有回秦家，这让秦暮江又气又不安，一大早上就开始发脾气，林妈不知道应不应该劝，站在一边大气不出一声，然后就听见门铃响，仿佛得到大赦一般，安抚道：”市长，说不定是秦先生回来了，我去开门。“ 林妈开门，对眼前出现的人略带惊讶：”陈先生？“ 陈梓白没有看林妈，他急急的走进来，正巧看见秦暮江坐在沙发上，明显看得出目前的火气。 “秦叔叔。”陈梓白小心的开口。 秦暮江本以为是秦笙，已经摆好了火冒三丈的样子，一听声音才意识到是陈梓白。 “秦叔叔？”看到秦暮江的愣神，陈梓白又喊了一声。 “噢！我当是谁，梓白啊。你怎么来了？”秦暮江站起来，“林妈，泡点茶过来。” “不用了叔叔，我来是为了跟你说个事儿。”陈梓白阻拦，面上现出为难的神色。秦暮江一看便知没有好事。 “你说。” “顾苡卿回来这件事……叔叔知道吗？” 又是这个女人！秦暮江憋下去的怒气又升了上来，一想到秦笙现在围着她转，他就恨不得立马让她消失。“知道。”秦暮江咬牙开口，陈梓白想着，秦暮江应该早就知道了。 “那叔叔知道，他们俩昨天在茶馆和好了吗？”那个吻，昨天晚上困扰了他一夜，还有他跟秦笙的对话。他想了一晚上，秦笙的坚定，有可能会伤害到不止一个人一个家庭，他吃了一吓，早饭都没吃就赶了过来。 而陈梓白带来的消息，无疑给秦暮江当头一棒。 和……好……？ 第34章 穆依依 “你说什么？”秦暮江一脸惶恐的看着陈梓白，秦笙和顾苡卿和好？ “我昨天路过茶馆，看见他们在一起泡茶，还……还接吻了，顾苡卿还穿着秦笙的衣服……”陈梓白将昨天的事情告诉秦暮江，心里默默地跟秦笙道歉。 对不起，秦笙，我不能让你的执念害了我们所有人，你一定可以明白我的苦衷的。 “不可能的！不行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和好？他们不能在一起的。顾苡卿会害死秦笙的！”秦暮江无法接受这个消息，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陈梓白一看，慌忙上前给秦暮江舒气：“林妈，快，把叔叔的药拿来。” 陈梓白简直后悔，他一紧张居然把秦暮江的高血压给忘了：”叔叔，你先别生气，也别着急，我们慢慢想办法，总归能有办法的。“林妈把药拿来，秦暮江吃了，大概过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梓白。” “叔叔我在。” 秦暮江躺在沙发上，强自镇定：“你一定要帮助叔叔，千万不可以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一想起三年前的种种，他都觉得，顾苡卿是来索命的。 “我会的叔叔，你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一定要照顾好。”陈梓白又跟秦暮江聊了一会儿，看见秦暮江面色如常了，也不再待下去，免得待久了秦笙突然回来，说不清。 秦笙昨晚睡在了澜海公寓，这一夜睡得很香，枕头上有沐苡卿的味道，光闻着都觉得满足。 “你好刘导，我是秦笙。” “秦先生你好。” “沐编已经回剧组了，身体状况还不是很好，麻烦你多留意。” 刘长安答应，倒是越来越好奇两个人之间忽远忽近的关系了。关键江璟宗那小子也挺喜欢沐苡卿的，刘长安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刚刚挂掉秦笙的电话，又有电话打了进来，刘长安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声音：”舅舅。“ “哎。”刘长安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所以对这个小侄女儿疼爱的紧。 “我到锦禾了哈，你剧组在哪里啊？“刘长安知道穆依依想干什么，这丫头，正经事情一件不做，一门心思都扑在认识各路明星上了，真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舅舅已经在机场外面等你啦。”罢了罢了，随她去，再怎么折腾，自己的亲侄女不是。 第35章 很高兴认识你 剧组的人开始工作了，沐苡卿便从工作间出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江璟宗在化妆，她把纸条放在他面前。 “小卿卿？”江璟宗油腻的尖叫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他坐在椅子上的动作变成跪着，一脸真诚的看着沐苡卿，像一只乖巧的猫。 “昨晚。你好好化妆吧，我出去帮忙。“看见化妆师无处安放的手，沐苡卿解围。江璟宗不乐意了：”喂，我打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看，还是那个幼稚鬼江璟宗，斤斤计较锱铢必报。 “我从来不接陌生电话。”沐苡卿回他，然后不再理江璟宗的怪叫：“我的电话怎么就是陌生电话了？喂！你回来！沐苡卿!” 沐苡卿堵着耳朵逃出来，然后便看见刘长安下车出来。 “刘导，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了。”沐苡卿礼貌道歉，刘长安倒是不好意思了：“没事，你身体不适就多休息，下几集的剧本还没拍呢，不着急。“ 在沐苡卿还没道谢的时候，一个声音闯进来：“舅舅，你倒是等等我啊。”沐苡卿一愣，然后就看见一个女孩儿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她的脸让沐苡卿愣了会儿，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谁让你都要下车了还要在车里补妆呢？”刘长安开口，语气和善。女孩没有再纠结这件事情，四周望了望，在沐苡卿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叫道：“哎，我认识你。” 沐苡卿一怔，她认识自己？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吗？那她们是在哪里见过的呢？ “你是《旧时光》的编剧吧，见面会的直播我看了，我超级喜欢你的。我们还一个姓呢。”是这样啊，沐苡卿有种失落，刘长安笑道：“依依啊，你别说你喜欢人家，你喜欢人家还不知道人家姓什么？沐编的沐跟你不是同一个字。” 沐苡卿忍不住笑起来：“刘导，这位是你侄女吗？”刘长安点头，看见场记他们已经快就位了，赶紧对穆依依道：”舅舅得去工作了，你自己可以在附近玩一玩，不要淘气。“穆依依乖巧的点头，龇牙咧嘴的笑着，去吧去吧，你走就是我的天下了。 沐苡卿目睹了穆依依所有的小表情，这女孩跟江璟宗还挺像的，如果让他们俩撞上，是不是会出现彗星撞地球的效果？“沐姐姐。”冷不防的被人称呼，沐苡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就听见女孩的自我介绍：“我叫穆依依，很高兴认识你，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吗？” 穆依依，沐苡卿仔细在脑子里过了过，这个名字，她确实没印象。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沐苡卿。” 第36章 三人行 穆依依的热情几乎让沐苡卿招架不住，拉着自己细数演艺圈各种艺人，然后像个小大人似的给每个人打分。 “他呢？他有多少分？”沐苡卿看见正在拍戏的江璟宗，突然间有点好奇。 穆依依看过去，是他啊！ “沐姐姐说江璟宗吗？满分！江璟宗满分！”沐苡卿听闻，不由打趣道：“满分啊？这么高的分数他消受得起吗？” “消受得起啊！”穆依依一脸要捍卫江璟宗的分数的样子，开始掰着指头跟沐苡卿讲解分数的构成：“你看啊，外在条件满分吧，就那脸，那身材，啧啧啧。”穆依依停下来，忍不住又将江璟宗全身打量了一下，真是完美。 “内在吧，虽然嘴上挺欠的，又有点少爷脾气，但是对人还是很好的，跟所有人都能处得来，有义气！”沐苡卿不置可否，江璟宗确实是一个没有多大架子的演员，虽然演技还比不上那些老牌的，但是一直都在进步，这一点，沐苡卿觉得难能可贵。 “还有啊，论家世背景，人家也是不输的。虽然他只是一个流量小生，但是人家背后还有一整个文璟集团，这个是不是也要加分？” 文璟集团？沐苡卿皱了皱眉，忽然想起来一个人：“他父亲是江海？” “对啊。” 江璟宗居然是江海的儿子。 沐苡卿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小，说起来，文璟集团的发展，自己的父亲也出了不少力。 顾明冬任职锦禾市长的时候，做的最大的一个动作是整顿企业，而文璟，就是当时比较有代表性的可发展企业。 穆依依接下来说的什么她没有听清楚，她在想，如果让江海帮助自己，有多大的可能。 “小卿卿。”江璟宗刚休息就贴了上来，沐苡卿因为正在想着江海这件事，一下子红了脸。 “你怎么管沐姐姐叫这么恶心的名字？”穆依依忍不住嫌弃，她跟江璟宗还挺熟络，不过在上部戏的时候，他们的相处还十分的……剑拔弩张。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又跑过来了？”江璟宗摸了摸穆依依的脑袋，装模作样的像个慈爱的父亲。沐苡卿满头黑线，五十步笑百步。 “问你呢，你怎么管沐姐姐叫那么恶心的名字。”小卿卿，这个人的脑子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神奇。 “我喜欢。” “我不喜欢。”沐苡卿和穆依依同时开口，两人对望，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璟宗再一次陷入郁闷，为什么穆依依短短几分钟就能跟沐苡卿打成一片，自己那么长时间都毫无进展呢？ 唉，他这个混世小魔王，多半是废了。 第37章 免费宣传 穆依依在剧组会呆一段时间，大大咧咧的个性很快就跟所有的演员混成熟人。 《旧时光》的收视稳稳的占据了前三，原著小说甚至是沐苡卿其他的文也在短时间内炒到高潮。 这天正在改剧本的时候，手机突然震起来，微博消息。 是江璟宗转发了一条微博，原微博文字是：这么认真好看的编剧，想送小心心怎么办？配图沐苡卿的一张抓拍。于是江璟宗转发配文：?@沐苡卿。 刚刚发了一两分钟，评论已经刷到上千条，沐苡卿瞬间感受到小孩子是有多会玩。 那个原微博，是穆依依那丫头发的，她跟明星玩的开，天真爽朗的让不少人喜欢，所以那条微博下面也有不少令人咋舌的明星点赞。 这倒没什么，有助于她增长人气，但是江璟宗抽什么风？ 她仔细翻了翻那些评论，风向果然歪了。到了江璟宗这儿，清一色的都是： 天哪什么情况？ 你的后宫团不要了吗？ 沐苡卿，快放开这个男人！ 天台的风真大，我好冷。 …… 自己的微博私信暴增，沐苡卿顿时头大，江璟宗的经纪人不管自家艺人的吗？ 大概头大了几分钟后，事情的发展又超乎了她的预料，穆依依和江璟宗在微博下面吵起来了…… ——谁要你给沐姐姐送小心心？你撤回！ ——我在帮你哎，穆依依同学。 ——我不要你帮，沐姐姐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小姑娘不要随便开玩笑，昨天是谁打扰我跟沐编谈戏的？好好反思。 然后，两个人不知道较什么劲，把微博头像都换成了沐苡卿的照片。 一下子，系统差点炸了。新闻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席卷而来。有讨论沐苡卿此人的，有讨论穆依依此人的，有讨论三人关系的，总而言之，这三位成了热议的话题。 刘长安在休息的时间知道这个消息，差点没把一口水喷出来，不知道笑好还是哭好，穆依依的淘气他是懂的，但是江璟宗又跟着闹是想怎么着？ “刘导啊，我看这风向还是挺好的，倒不如就卖一卖，就当免费宣传。”场记笑道。刘长安思前想后，确实也没多大不好的影响，于是找到了沐苡卿。 “刘导，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他俩一起闹？”沐苡卿略有为难的问，一想起那两个人永远折腾不完的劲，沐苡卿就不寒而栗。刘长安耐心分析道：“没让你闹，你表个态就成，你们三个平时处的也好，就当是给戏做宣传。吃不了亏，说不定还能大增人气，你看呢？” 然后，在江璟宗和穆依依的怂恿下，沐苡卿发了第一条与工作无关的微博。 三个人的友情，总得有个会皮的。 配图，三人合影。 第38章 离开 穆依依在下面艾特江璟宗道：看，沐姐姐说你呢，皮。 江璟宗回：你是最皮的。 秦笙点开那张照片，照片里沐苡卿笑的很浅，但是意外的恬静好看，相比而言，旁边站着的两个确实有点孩子气，做着鬼脸，一人拽沐苡卿一只胳膊。 江璟宗，秦笙念了念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上次在机场也是这个男人叫沐苡卿“小卿卿”，他不是一个不会吃醋的男人，但是现在看着，他却很高兴，看见沐苡卿的身边有这样两个活宝陪着，自己的担忧会少一点。 他爱的人为谁笑，跟她笑不笑相比，就没有那么重要。 电话突然响起，是刘长安的。 “不好意思秦先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刘导，有事？” “今天的微博，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抱歉。”刘长安记得，秦笙有要求沐苡卿归他负责。 “没关系。这段时间我不会留在锦禾，沐苡卿拜托您照拂些，要求您可以提。”秦笙开口，看了一眼自己的行李箱。 挂了电话，秦笙开车回秦家，秦暮江不在家，不过他也没希望两个人会撞上。 “秦先生，你终于回来啦？”林妈看见秦笙，忍不住欢喜，这几天市长经常发脾气，每一天她都觉得煎熬，“我去给市长拨电话，他知道你回来一定相当高兴。” “不用林妈。”秦笙拦住，从手提包里拿出两封信，“等老爷子回来，把这封信交给他，另外一封，有时间交给陈梓白。” “这是怎么？秦先生……” “我去欧洲。” 头也不回的离开，林妈拿着两封信，不知道怎么办的好。 她其实是希望，秦笙离沐苡卿远一点的。这样，她就少了一点负罪感。只要看到秦笙因为沐苡卿方寸大乱，她就会忍不住想起当年秦暮江同她的对话。 “林妈，从今天开始，给夫人的饮食里，多加点这个。” “这个是？” “噢！我托人带的补品，别忘了。” 林妈不知道，那是害死沐苡卿孩子的第一步。 离开吧，秦先生，离这里越远越好。 第39章 冯蔓的电话 三个人的友情，成了这几日的头条新闻。沐苡卿的微博关注量蹭蹭蹭的涨，甚至开始有节目来请她。 “可以啊，小卿卿，是匹黑马。”江璟宗又来呛人，不出三秒，穆依依也跟着进来，这是沐苡卿这几天已经熟悉到麻木的场景。 “你不拍戏吗？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闲啊？”穆依依坐在沐苡卿旁边，一本正经的翘起二郎腿，活像学校里训话的老师。 “我今天的戏份少不行吗？你起开，就没见过你这种野丫头。”江璟宗开始抢椅子，穆依依顺利的用脚勾住，沐苡卿叹气，就这种人与人的相处模式吧，她也没见过。 电话突然响起来，沐苡卿抬眼看了眼备注，身体瞬间一僵。 “我出去接个电话。”她匆匆的开口，然后慌不择路的出门。 两个正在闹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喂，你有没有觉得，小卿卿脸色有点不对？” “还不是因为你太吵了！”穆依依嘴上这么说，眼底却划过担忧，刚才电话进来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沐苡卿有点害怕。 是的，是害怕的情绪！穆依依顿时着急起来，转过头，想让江璟宗起来，没想到两个人的距离太近，她高挺的鼻子蹭到江璟宗的侧脸。 愣，一秒，两秒，三四秒。 “咳咳，你起来啊！”穆依依气结，这个人不仅皮，反应还慢啊！ 沐苡卿出门，一直去到剧组附近的一处安静的地方，她闭了闭眼，才按下接听。 “你好，冯院长。” “小沐啊，你最近有没有时间过来一下，你母亲这两天的状态不是很好。”对面的人含蓄的开口，沐苡卿也做好了母亲恶化的准备，但还是在一听到消息的时候，涌出泪来。 “好的院长。”她用手背将不断冒出的泪擦掉，尽力平稳自己的语气，“就这两天，我就会去的，麻烦院长多费心了。” “没关系，我应该做的，你也别太担心。”冯蔓想说“一切都会好的”，但是没有说出口，这种给别人的虚假的安慰，她不能给那个那么相信未来的女孩。 “好好照顾，再发病的话，立即给我电话。”冯蔓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沐温月，轻轻的吩咐。 整个精神病院的这个七楼，只有一间病房，两名护士，一名医生，还有她的小办公室。 第40章 穆修文的出现 沐苡卿回去的时候，情绪明显很低落。跟刘长安请了假，回工作间收拾东西的时候，江璟宗和穆依依安分的坐在椅子上等她。 “沐姐姐。”穆依依率先开口，握住沐苡卿的手小声问道：“你不开心吗？” “没有，没事。”她僵硬的笑起来，看见江璟宗嫌弃的脸：“笑都不会笑。” 又是这句。 “家里出了点事情，我明天请了假。”沐苡卿简单的告诉穆依依，以为穆依依会追问，却没想到她难得懂事的点点头：“那我明天呆在酒店睡觉，后天再来找你玩。” “好。” “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江璟宗还是忍不住问，估计自己不说话的话，沐苡卿会直接把他当空气忽略。 “哎呀，人家家事你插什么手啊，我们出去出去，让沐姐姐收拾东西。”沐苡卿刚准备组织语言，穆依依就抢先一步打发走了江璟宗。这个机灵鬼，她喜欢的很， “喂！穆依依，你别揪着我衣服，你放开啊！我还没问清楚呢……” 在工作间待到晚，把《旧时光》中后期的剧本修改的差不多了，沐苡卿才偷偷的找了时间离开。 已经是早春了，白天会暖和些，晚上就开始转凉，酒店不远，沐苡卿走回去。冯蔓的电话无疑让她警醒。 不能再等下去了，她想。 翻开手机，把前天秦笙发过来的信息删掉：等我回来。 等？她心里一恸。 当初夜里大雨，她跪在秦家门口，没有颜面没有自尊的求秦笙出来救救顾家的时候，人呢？这种等待的滋味她已经尝过了，太不好受了。 而此时，穆依依也拨了一通电话。 “喂，爸爸。沐姐姐说她家里出事了，跟舅舅请了假，明天不过来剧组了。” “好的，爸爸知道了。” “那沐姐姐会出事吗？我好担心她，我觉得沐姐姐真的很好。” “不会的，爸爸跟你保证。” 穆修文挂掉电话，又拿过旁边的一份文件，里面是一沓照片，秦暮江的人跟踪沐苡卿的照片。 “明天一定好好跟着这个男人，不管顾小姐去哪儿，都不能让他知道。”穆修文冷冷的开口。 终于要出手了，他想。 “订一张回国的机票，晚上的。” 第41章 沐温月的病情 沐苡卿买了最早去临市的车票，下车后又买了点礼物，医院有隐蔽的电梯直达七楼，刚出电梯门就是冯蔓的办公室。 “冯院长。”沐苡卿敲了敲门，冯蔓在写东西，听见声音便看见沐苡卿拎着几包东西站着。 “先坐。” “给您带了点小礼物，这段时间辛苦院长了。”沐苡卿把东西放在桌上，才搬了把椅子坐在对面。 “每次来都带东西，你跟我是有多见外？” 沐苡卿笑笑，不是她见外，是冯蔓对顾家的恩情，不是她所能偿还的，这些礼物，多多少少能让她心里不那么愧疚。 “院长，我妈……” “苡卿啊。”冯蔓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温月这两年虽说精神方面有疾病，但仅限于是没有思维能力和行动能力，智力有点阻碍，或者是她不认识人不认识物，自己有自己的小世界，这都好说，我们可以通过药物治疗还有心理医生的辅导。但是这几个月，温月明显有了攻击、伤害他人的倾向，甚至是行为。这两天已经有了越来越明显的意图，在我昨天给你打电话前，我们开始了第一次强烈镇静药物的使用。” 沐苡卿脸色刷白，不敢想象她那个温婉的母亲真的有一天会变成像疯子一样的伤害自己伤害别人。“那妈妈现在呢？我可以看看她吗？”她艰难的问出口，这个楼层太寂静，她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那个妈妈给她的心跳。 “可以，她今天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是你要做好准备，防止温月看到你以后情绪激动而产生什么不可控的行为，我陪你去，别害怕。”冯蔓站起来，扶住沐苡卿，她的身子依然单薄，仿佛连风都不能吹。 三年前的一场变故，硬生生的将沐温月逼成了神经病患者，她其实很庆幸，遇见她们母女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好。” 护士和医生今天都被冯蔓放了假，沐苡卿现在也是个公众人物，如果让他们知道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沐温月的病房离办公室并不远，但沐苡卿每一步都走的缓慢，她来看望沐温月的次数并不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她现在只有母亲一个人，不能再让外人动了心思，她要把母亲保护的好好的，对，保护的好好的。 第42章 母女相见 推开门，这间病房很大，冯蔓很用心，房间里的尖锐物品都被撤走，实在不能撤的都用棉布严实的包了起来。床尾有轮椅，床边都是医疗器械，右侧还有一扇门，通往心理诊疗室，沐温月应该在那里。 “温月挺喜欢呆在诊疗室的，里面布置的是顾家客厅的样子，她总是会在里面发呆。我们医生想着这些场景可以帮助她维持记忆，多多交流，但是可能也是太长时间的面对，所以让她精神上又产生了压抑感，最终导致了极端负面情绪的爆发。接下来会结合医生的意见考虑是否要重新换个环境，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冯蔓开口，门上有小窗，沐苡卿能够看到沐温月。 这是她那个美丽大方的妈妈。 这是她那个美丽大方的妈妈吗？ 沐苡卿两行泪落下来，母亲比她上次来更加消瘦了，她不再有生动的表情和温柔的言语，看向她的目光时而陌生时而亲切，但是嘴里还是会有意识无意识的叫出自己和父亲的名字。 生活坏到一定程度就会好起来，沐苡卿一直都记得妈妈给自己的安慰，可是她觉得，这个程度已经到了，那么她的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我先进去，等我招手你再进来。”冯蔓拍了拍沐苡卿的肩，不放心的开口。沐苡卿点头，看见冯蔓走进去，轻轻的蹲在母亲身边。 “温月，今天觉得怎么样啊？” “今天苡卿来看你，苡卿，你有印象吗？”沐温月的睫毛一闪，显然是有了反应。 “等会儿让她进来好不好？我们坐着说说话，苡卿胆子小，我们说话要轻一点，不能够吓到她，可以吗？”沐温月不再有反应，但是情绪还算平稳，冯蔓这才同门外的沐苡卿招手。 不要哭，苡卿，你这样会吓到妈妈的，不哭，不能哭。 她在心里跟自己说话，说着说着泪还是兀自流了下来。 “妈妈，我是苡卿，你记得我吗？”沐苡卿开口，冯蔓忍不住捂住嘴，相遇，总归不全是欣喜的。 沐温月看着突然出现的沐苡卿，眼睛眨了眨，但没有多大反应，沐苡卿试探性的握了握她的手。 “妈妈，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沐苡卿望着沐温月的眼睛，这种寻常母女的交流，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了。 第43章 明明很靠近 “妈妈，我现在已经是编剧啦，电视剧的收视非常好，我也是有名气的人了，女儿厉害吧？” “妈妈，我听说，你昨天弄痛人家了？是不是啊？我们不可以这样的，她们都是善意的人，不可以伤害她们的噢。” “妈妈，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别害怕，别担心，爸爸的事情我也会抗争到底的，我一定不会让顾家就这么没了……” 越说越难受，沐苡卿别过脸去，沐温月的手却突然回握了她的手，冯蔓吃惊的张了张口。 “苡卿，温月现在有意识！” 沐苡卿还没来得及去看，就听到沐温月虚弱的似有似无的声音“苡卿啊。” 一瞬间泪如雨下。 妈妈回应她了！沐苡卿忙回道：“妈妈我在，我在这里，你看着我，再叫一次。” 沐温月的眼神看向沐苡卿，眼睛却找不到焦距：“苡卿啊，妈妈的好孩子，你在哪里呢？你为什么不来看妈妈？妈妈好想你，妈妈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妈妈，妈妈，我在这里呢。”沐苡卿急切的回她，沐温月却挣脱了她的手，突然试图站起来并大叫道：“是你们害死了我丈夫！你们这些杀人凶手！你们不是人！不是人！” 冯蔓倏地一怔，然后慌忙推沐苡卿出门：“你快出去，温月情绪有些激动。”她利落的一边用手推沐苡卿出门，一边从院服口袋里拿出镇静剂，沐温月刚巧扑了上来，冯蔓主动将自己的胳膊送上去，在沐温月狠狠的咬住的时候，她眼疾手快的将镇静剂的针头戳在沐温月的手臂上。 “温月，我们休息一会儿好不好？”她长舒一口气，然后轻轻的扶着沐温月躺下，旁边有一个躺椅，她拿过来毛毯，沐温月情绪平稳下来，又变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院长，我妈妈这是又发病了吗？”沐苡卿从窗口里看着呆滞的沐温月，心里堵的难受。 “是的，这种暴力倾向温月近期经常出现，今天医生没有上班，所以我只准备了镇静药剂，其实这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因为一旦温月对药物产生依赖性的话，对病情的好转甚至恢复都会造成危害，但是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我知道，能让妈妈在这里得到治疗我已经十分感恩了，没有你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爸爸交代，也对不起妈妈。谢谢你院长，真的。”沐苡卿轻轻的拥抱了一下冯蔓，几度哽咽。 沐苡卿没有立即离开，就在门口坐着，虽然跟沐温月有一墙之隔，但是她能感受到母亲的存在。 第44章 意外 秦家。 秦暮江早早的处理了公务回来，吴世成给他发消息说在秦家等他，想必又没什么好事。 但是最近比较舒心的一件，就是秦笙的离开。虽然一声招呼都没打，只留了一封信，并且信上就两行字：我准备去欧洲待一段时间冷静冷静，您不用操心。但是也足以让他安心了不少。 “市长。”看见秦暮江，吴世成立马站了起来。林妈上了茶，依旧回自己的休息室。 “说吧，顾苡卿什么情况？”能让吴世成只能在家汇报的消息，必数那个女人无疑了。 “市长，今天出了点问题。顾苡卿一早出门，我们的人就跟上了，但是在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就撞上了一批很奇怪的人，他们莫名其妙的挡我们的路，为了不起冲突，我们只好想办法脱身，可是摆脱那批人之后，已经没有顾苡卿的影子了。我们后来又去了一趟剧组，但是剧组里没有顾苡卿。” 秦暮江这次倒没有立即发脾气，他拧眉想了许久，其实最有可能派出这批人的是自己的儿子，因为他有理由有动机，但是倘若这批人真的是秦笙派来的，那么他一定是知道自己会对付顾苡卿了，所以找了人暗中保护，并且同时，他会找自己来质问，对，以儿子的脾气，如果知道他在跟踪顾苡卿，一定是不经大脑的先过来跟自己闹上一番的，而不是就这样简单。并且，跟踪秦笙的人也没汇报说他最近有什么动作。 可是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还有什么人会这样帮助顾苡卿呢？他认为这些人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一个比一个吃的透，顾明冬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三年前也没见过一个吱声儿的。 “能查出来那批人是谁吗？” “不能保证，但是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 “那就好，最好把那批人的底细摸清楚，究竟是敌是友。”秦暮江吩咐，顾苡卿今天既然没有去剧组，又是出了门的，那到底是去了哪儿呢？ 秦暮江心里依然有深深的不安，吴世成又继续汇报：“还有两件事，一件是，顾苡卿现在已经算得上挺有人气的了，比较有影响力，她的粉丝数量不亚于现在的一些知名演员歌手。第二件是，今天跟踪秦先生的人发消息来说，秦先生刚下飞机他们就跟丢了，所以现在问一下市长，是不是还要继续跟下去，如果需要的话，可能找人找起来有一些困难。” 秦暮江猛地一拍桌子：“那么大一个人，还能跟丢啊？”想了想，又冷静下来，摆手道，“让他们回来吧，秦笙的消费卡是我的子卡，一旦消费我这里都会有记录，只要他一直呆在欧洲就不用太担心。” “是。” 第45章 危险的人 而秦笙呢？ 其实以他的能力，不会那么轻易的摆脱他的好父亲派出来跟踪他的人。他的身边有四位安先生派过来接应的人，清一色的黑色西装，皮鞋擦的锃亮，脸上没有表情，几乎不开口。 秦笙细细扫了一眼，终于还是跟着他们走。他还没有来过中国国土以外的地方，此行也不知道是吉是凶。 如果是凶，苡卿会很开心的吧，她那么希望秦家不得安生。 不过也不尽然，说不定那个女人，现在更想亲自了结了他。秦笙抿唇笑笑，忽略心头漫上来的哀伤情绪。 这里是俄罗斯。 秦笙不确定这是哪一座城市，他也不去想，因为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在抓着他的心。 这个安先生，到底是谁。 他一直记得他打过来的第一通电话，那么令人窒息的口吻：“我保证秦家会完蛋，但是你……”对面的人轻笑，语气里有着他秦笙从不曾感受到的狂妄和轻视，“如果你做的好，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接下来大概有三四通电话，但是秦笙笃定，只有第一通电话，那么猝不及防如临大敌的电话，才是真正的安先生的声音。 那种气定神闲但是摄人心魂的声音，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还有那个不可一世的语气，秦笙不觉得有多厌恶，相反，他觉得可敬，可畏，并无端向往。 四个人带着他又上了一辆车，一样，一上车，他就会被蒙上眼睛。 下车的时候，他的面前是一片云杉，跟锦禾市的香樟林不同，它带给人的感觉不是蓬勃不是朝气，而是一种病态的美丽，说不出的虚弱。 穿过云杉林，是一幢别墅，不恢宏不气派，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一个建筑。 “秦先生，我们只负责把你送到这里，你进去就好。”一人开口，然后四人整齐的离开。 一个人的安静，比五个人的安静，更加诡异。 秦笙正了正身体，好不容易迈开步子。门没关，推门，他抬眼，对着自己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还有走廊尽头的男人。那个男人双肘撑在窗沿上，以一种王者的姿态对着他。 秦笙几乎不能再看其他的景象，两只眼直视着不远处的男人。 “你好，秦先生。”那个男人缓慢的走过来，从阴影里走到秦笙面前。他挺年轻，大概三十的样子，容貌很清秀。 只需一个音，秦笙就迅速作出反应，这不是安先生。 他的语气里有疏离有戾气有不明的情感，不像那个声音，除了狂和傲，干净无比。 秦笙突然松了口气，不是安先生，不是安先生。其实他的身体在莫名颤抖，他的牙齿打着寒战，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糟糕透了。 “你好。”他定定心神，以最冷静的口吻回过去。 男人观察了秦笙两眼，倏地笑起来，语气冰冷：“秦先生能猜出我不是安先生？” “你没有他直截了当。” 第46章 奔赴一场交易 “你没有他直截了当。” 男人不走心的笑笑，凑近秦笙的耳朵开口：“我帮安先生开个荤，你介不介意？”说完，直起身又保持一段距离。 秦笙还没仔细思考他的画外音，犀利的拳头就冲着自己的脸挥了过来。 这个男人恨他。 挨了第一拳后秦笙意识到这个问题，没有时间思考他为什么恨他，秦笙立即挥着自己的拳头过去。 他从来都不觉得拳头可以解决问题，那是最愚蠢最野蛮的人的做法，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用拳头来正当防卫。 这个男人挺狠绝的，拳拳都冲着秦笙这颗脑袋，而且他的戾气太重，出手又快，秦笙很快落于下风，他不是一个专业打拳的。 男人眼里猩红一片，仿佛找到了什么快感。而手机，不识时务的响起来。男人送出去的拳头吃力的停下，距离秦笙的脸也不过一两厘米。 “算你运气。”他深吸一口，平复激动狂躁的心情，然后凉凉开口，再拿出手机接听，全程没说一个字。 等他挂了电话，秦笙也正好看完了别墅一层，冷色调，全新，简单。确实像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人。 “秦先生。”男人再一次凑近秦笙，目光阴森的看着对面这个明明没头脑没能力却一副你来啊我不怕的秦家公子，笑的如同鬼魅，“这两天，还请你安安分分的呆在这房子里，等待安先生的下一道命令。”他抬起手，拇指和食指间夹着一把钥匙，他在秦笙的注视下，松手。 啪嗒。钥匙打在瓷砖上，男人头也不回的出门。 这个男人有点危险，秦笙想，他的危险不同于安先生，安先生带给人的是心灵上精神上的煎熬和折磨，他狠戾，但是优雅，而这个男人，却好像很喜欢带给人肉体伤害，暴怒，兴奋。他很像丛林里的狮子，征服和被征服是他追求的目标，至于一颗心服不服，他不会问。 捡起钥匙，秦笙浓眉深锁，这个地狱他既然选择跳进来，那么也要有把握可以跳出去，虽然他深知自己不是安先生的对手，但是他愿意孤注一掷，毕竟，安先生开出来的条件太诱人。 只要你听我的话，你会变得比现在更强大，然后护沐苡卿还有金毓书一世周全，我向你保证。 沐苡卿！金毓书！秦笙当时几乎魔障，那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你为什么认识她们？” “碰巧。”安先生轻笑道。 秦笙心口剧痛，沐苡卿，他这辈子唯一深爱却又辜负的人，金毓书，那是消失了整整三年的母亲啊！那边人轻轻的一声碰巧，狠狠的啃噬了他的神经。 “你说，我要怎么做。” “来俄罗斯，一年时间。”恍若阎罗的宣判，不容置喙，他秦笙退无可退。 第47章 好手法 江璟宗是这个月第二次凌晨三点半醒来，第一次是因为沐苡卿，第二次，还是。 他努力给自己挤出一个微笑，江璟宗，你要淡定。 这个女人一走就是一整天，连带着穆依依也不来剧组，他闲下来简直不知道要找谁说话，毕竟他嘴皮子功夫太厉害，旁的人拒绝跟他唠。 没人说话斗嘴吧，他就觉得没精神，没精神吧就不想拍戏，不想拍戏就早收工，早收工就早睡觉，早睡觉…… 就早醒。 “沐苡卿，穆依依，你们两个红颜祸水。”他坐起来，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然后又栽下去，自顾自的在房间大叫：“睡不着啊睡不着，我该怎么办……” 于是上午，全剧组的人都看着江璟宗面色十分不好的坐在那儿化妆。而且，虽然那个眼神哀怨的紧，但是好像随时都会睡过去。 随他去，江弟弟这种性子，不用人哄，一小时内自动痊愈，人人深谙。 “江璟宗，沐姐姐回来了吗？”穆依依的声音！江璟宗一喜，却又板着脸说：“沐姐姐沐姐姐，你眼睛里只有她吗？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瞎？” 穆依依拉过椅子端坐在他身边，瞅着镜子里的江璟宗摆了个鬼脸：“我要是瞎，那你就是聋。本姑娘一进来叫的是你的名字好伐？” 某人俊脸一沉，仔细想了想，好像……是那么回事哦。 穆依依忍住想去敲爆他的头的恶劣想法，突然凑到江璟宗面前道：“你说，沐姐姐今天心情会怎么样？”她的脸凑的极其近，近到让江璟宗怀疑，他是不是可以数清她的眼睫毛。 “死丫头，你离我远点。”江璟宗吼道，耳朵却露出难得的粉红，杜宇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继续做他的发型。 穆依依不满了，毫不客气的踹了江璟宗一脚，死丫头也是他叫的？把他踹到他姥姥家去！ “你敢踹我？” “怎么不敢？” “你敢踹我就要付出代价。” “呵！笑话！说来……嗷呜……”穆依依的话还没说完就一阵叫唤，“江璟宗你敢踹我？” “那又怎样？”江璟宗笑的肚子都要痛了。 “你的脚犯了错误，它需要接受应有的惩罚。”穆依依才不会因为被踹一脚疼的龇牙咧嘴，那也太没有面子了，她甜甜的笑起来，颇有些纯良无公害的样子，江璟宗正惊叹于女人瞬息万变的脸，脚底就感受到一丝凉意。 穆依依麻利的扒掉了他的皮鞋，他没有穿袜子的习惯，两只脚赫然暴露在外，这还是初春呢。 华丽的抛出去，杜宇是实在憋不住，不厚道的笑起来。 “臭死。”穆依依笑道。 江璟宗骂人的话还没开口，便听见有人一声闷哼。 沐苡卿在那儿捂着头一脸痛苦的看着他们三个，脚底是江璟宗的皮鞋。 “穆依依同学好手法。”江璟宗笑的如沐春风。 第48章 音乐鬼才 “沐姐姐……”穆依依瞪了一眼江璟宗，可怜兮兮的看向走过来的沐苡卿。 “等会儿微博取关你们两个。”沐苡卿露出标准的假笑，穆依依的手劲也是够大的，关键砸到额头的还是鞋跟，另外一只鞋就从自己的耳朵那儿擦了过去。 “沐姐姐对不起，你受伤了没？”穆依依凑上前，沐苡卿正好把手放下。 “呀，穆依依，你完了。”江璟宗看见沐苡卿右额处已经红肿，不由得幸灾乐祸，作出吃惊状的表情。 “没事，等会敷一下就好。” “等会儿啥啊等会儿，现在。”江璟宗冷眼，给了个眼神给自己的助理，他笑归笑乐归乐，受伤了总不能坐视不理。 “沐姐姐，你还好吗？” “没事，处理好了，别担心。”知道小丫头问的是家里的事情，沐苡卿一笔带过。昨天在医院待到晚，等到母亲的情绪趋于正常，她又进去陪了一会儿才离开。 剧组的戏已经拍到中后期了，沐苡卿现在着手后期剧本，一旦她的工作结束，一般情况下就不会那么频繁的在剧组呆着。版社那边已经给她打了电话，新书签售会定在下个月初，她也不会闲着。 “沐姐姐，今天你有眼福有耳福了。” “噢？”她接过江璟宗助理拿来的毛巾，礼貌的道了谢，还没有敷，就被江璟宗拿了去。 “我帮你。”大男人别扭的语气，沐苡卿失笑。 “下午路霄来录歌。”穆依依道。 旧时光的插曲也是分阶段录制的，最后一个阶段要在今天下午录制，舅舅昨天跟她讲的。 沐苡卿倒是有些许诧异，路霄这个人她听说过，音乐鬼才，性格古怪，他从来不发专辑只发单曲，从来不接节目，从来不接受别人作词谱曲，这种电视剧电影的歌曲录制，让她想想，貌似也是仅有的几次。 而且，这次还是插曲。 “刘导费心思了。”沐苡卿憋了半天，才想出一句，拐着弯儿的说路霄的难搞，穆依依暗笑，舅舅才没有费心思，纯粹是她跟路霄交情好，所以提点了一二句。 “我们下午去看他录歌好吗？”穆依依略显兴奋的问沐苡卿。 “不许，看我拍戏！”某人怒，手上的力气一下子大了起来，沐苡卿吃痛，打掉江璟宗的手，“你的戏我都要看到吐了。” 路霄，沐苡卿念了念名字，她对这个人没多大的印象，不过路霄对待音乐的态度她是极其欣赏的。 不像自己。 她 第49章 情字当头 下午两点的样子，穆依依来工作间喊沐苡卿。 路霄是直接奔着录音棚去的，由副导演负责，他有自己的录音团队，刘长安省了不少心。 沐苡卿到录音棚的时候，录音师在调音，路霄坐在椅子上，跟身边的工作人员聊天。 优雅。第一个词蹦进沐苡卿的脑子里。他不像惯常男人一坐下来就会翘起二郎腿，而是端坐着，坐的笔直。 他没有江璟宗那样的孩子气，眉宇间皆是成熟的样子，他说话很像指点江山的君王，但是并不让人觉得疏离。 “路霄哥哥。”穆依依小跑过去，亲昵的抱住他的胳膊，路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以极低的声音开口：“又欠我一个人情。” 穆依依撇撇嘴，欠就欠吧，反正欠的挺多的了。 “沐姐姐，你来。”穆依依拉着沐苡卿，熟络的把她介绍给路霄。 “呐，认真美丽的沐编沐苡卿，百年难得一遇。”穆依依介绍的煞有其事，却没有丝毫意思要介绍一下路霄。 路霄挑眉，小丫头人缘虽好，交友也多，但是谁能让她说出这么高的评价的，目前为止，第一位。 “路霄。”他站起来，淡淡的吐出自己的名字，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不是很特别，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怎么就当成宝贝似的护着了。 路霄开始录歌，沐苡卿和穆依依就在一边坐着，沐苡卿好奇，穆依依和路霄好像十分要好。 “依依。”她叫道，“你跟路霄非常熟？”是的，她用非常这个修饰词，穆依依跟很多人都熟，但是最熟的也只能是跟江璟宗那样的，什么玩笑都开，什么恶作剧都做，但是到了路霄这儿，她觉得这种熟络，更多的包含了一种亲密。 “是啊，我跟路霄哥哥十年前就认识了。” 十年前？两个人才十几岁的时候？ “我爸是华裔，我在中国呆到小学毕业就回加拿大祖宅了，那个时候路霄哥哥在做交换生，我跟他一个学校，他高中我初中。”穆依依解释，这么一说她倒想起，她晚些还要去接机。 “怪不得你们感情那么好。”沐苡卿笑道，刚刚穆依依跑过去的时候，路霄脸上的宠溺她看的清楚，和当初秦笙看自己的一模一样。 “当然，路霄哥哥对我真的像亲哥哥。” 沐苡卿失笑，穆依依还小着呢，亲情友情爱情对于她而言几乎可以只从称呼上定性，但是现实不会允许的，她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世上最乱的，大抵就是一个情字了。 第50章 最好的兄弟和不孝子 “沐姐姐，下周我生日聚会，你要来噢。”穆依依浅笑，稚气的靠在沐苡卿的肩膀上。 “好，你提前告诉我时间地点。” 陈梓白给秦笙拨了无数通电话也没有人接听，去黑天鹅茶馆也找不到人，他担心秦笙还在生自己的事，隔了几天终于还是决定去秦家看看。 也不知道，秦叔叔跟秦笙怎么样。 他很头疼这个问题，一方面，他不希望秦笙知道真相，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跟秦笙站在对立面上。 “陈先生？”林妈开的门，意外的看见陈梓白，脸上一闪而过复杂的表情。 “秦叔叔在吗？”他掐着时间过来的，秦暮江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 “市长还没回来。” “秦笙呢？”他舒了一口气，赶忙切入重点。 “陈先生，秦先生几天前已经离开锦禾了。”林妈开口，上次秦笙还有一封信是给陈梓白的，她没有拿给秦暮江看，一直放在她的抽屉里面。 “离开锦禾？”陈梓白语调扬起，“那他去哪儿了？叔叔知道吗？” “秦先生去哪儿我也不清楚，不过他走之前有给你留一封信。”说着，林妈回休息室去拿，陈梓白还处在惊讶中，记忆里，秦笙几乎没怎么出过锦禾，并且现在顾苡卿还在这儿，他居然会离开？ “陈先生，你的信。”林妈递过来，很平常的信封，陈梓白接过来道：“既然秦笙不在，我就先回去了，也别同叔叔说我来过。” “好的，陈先生慢走。” 上了车，陈梓白就打开了信封，这封信要稍微长一点： 梓白，很抱歉，我要离开锦禾市一段时间。你可以理解为我去冷静了，也可以理解为我在回避问题。但是请你相信，苡卿我不会放手，也请你，能够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劝劝我的父亲。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所以请你支持我的决定。 “阿笙……”陈梓白无力的垂下手，信从指尖滑落，落的无声无息。 最好的兄弟。 陈梓白心里一阵酸涩，他一直都把秦笙当做最好的兄弟，但是却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阿笙，我不能支持你。”他苦笑，锦禾的夜色太浓，吵的人心烦意乱。无意中想起有一次去酒吧听到的一句歌词“我也曾温柔以待时光，可它却把我变成自己都憎恨的模样。” 一阵绞痛。 手机响，父亲的电话。 “喂，爸爸。” “我在电视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顾苡卿。” 陈梓白瞳孔倏地变大，涣散的意识立马回笼。 “你知道吗？”对面问，语气不善。 “知道……爸爸。”不过没有告诉你。 “真是个不孝子。”说完，对面就挂了电话。 无力感愈发强烈，在车厢里发酵成一种绝望感，闷的他喘不过气来，不孝子，他笑起来，猛地发动车子。 第51章 亲爸爸 锦禾的夜晚像极了妖娆的美人，媚眼如丝，风情万种。她亲近每一个醒着的人，蛊惑你成为她的囚徒。 陈梓白并不想当一个囚徒，可是他抗拒不了。只有在最深沉的夜里，他才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直面自己的狼狈。 不孝子。又想起父亲的冷言冷语。 说起来，他是陈家的大公子，是陈氏集团威风凛凛的总裁，可是太多物质的东西压过来，他也觉得难以招架。 权利，金钱，地位，太诱人的东西也越容易伤人，不是吗？ “爸爸！”穆依依一溜小跑冲到穆修文面前，小巧的个子不过才到穆修文的胳肢窝。 “你怎么过来了？” “来接爸爸啊。” “哼，我要你接啊？不把自己接没了就不错了。”穆修文一边走一边打趣，他确实高大，强壮，因为加拿大的部分血统，五官生的颇有欧洲人的影子，即使四十多岁了，也看不出来岁月的痕迹。 “爸爸，你别走那么急啊，你等等我啊。”穆依依很郁闷，就算她腿短，频率慢，也不能个个都欺负她啊。 还是沐姐姐和路霄哥哥好，她想，这两个人从来不会把自己丢下。 有人开车来接穆修文，穆依依上车，直接开往近山别墅区。 “爸爸，你累不累？”穆依依躺在后座上，两只脚装模作样的给穆修文按摩。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穆修文头疼，每次一见自己的女儿都有一种自己给社会培养了一个败类的错觉。 “女孩子家，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怎么没有了，你随便逮个人问，也不会看见我说‘哎哟这小伙儿真俊’吧？” 算了，每次都是她反过来教育你，歪理一套一套的。 “下周宴会，沐苡卿请了没有？” “嗯，今天刚说了。沐姐姐说她会来的。” 穆修文点点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穆依依突然坐起来问道：“爸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照顾好沐姐姐？”小丫头撇撇嘴，虽然她也喜欢沐苡卿，但是毕竟一开始是爸爸给她的任务，她一脑袋浆糊的进了剧组，笨拙的去跟沐苡卿相处，到现在也不知道爸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下周你就知道了。”穆修文笑笑，眼底闪现一抹晦涩的光芒。 “对了，今天你路霄哥哥在，还有闲工夫来找爸爸？” “爸爸最重要。”穆依依嘴甜的回道。 “不用，找对象最重要，赶紧把自己处理了。”穆修文淡定的开口，把最想说的那句话咽了回去：省得我没时间办正事。 穆依依默，掰着指头重新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龄，亲爸爸就是亲爸爸，才养了二十二年就不想要了。 第52章 行动是最好的语言 秦笙等到了他的第一道命令，依然是那个男人来：“你好啊，秦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上次他说“你没有他直截了当”不是没有道理，这个男人会打招呼，会兜圈子，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安先生则不然，他一开口就是“秦家会完蛋”。即使找人替代他讲电话，说出来也是很直接的口吻。 于是，在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秦笙说：“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他已经在这个别墅里待了两天，俄罗斯的气温很低，没有事情做的时候，觉得什么都是冰冷的。他突然很怀念黑天鹅，那种暖黄暖黄的柔光映着苡卿的侧脸，温暖的一塌糊涂。 “凭什么告诉你？”桀骜不驯。绕过秦笙，在沙发上坐下，男人抬起头，勾唇笑道，“或者你告诉我，想知道我的名字干什么？” “用来称呼。” 男人理了理袖扣，仿佛对这个答案不是特别满意，沉默了一会儿道：“行之。” “嗯？你没有姓吗？”秦笙疑惑，男人却突然站起来，目光里布满了凶狠：“姓？”他靠近秦笙，在这个宽敞安静的别墅里，他握紧拳头产生的骨节响显得异常突兀。 貌似触碰到了一个危险的区域，秦笙略显不安，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人，强势，残暴，虚伪，神秘，一点也不友好。 “秦笙先生。”男人直起身子，双手插在裤兜里，面上是讥诮的神色，“我的姓，对于你来说，是个忌讳。” 不等秦笙反应，他凉薄的声音再一次如幽灵一般飘进耳朵：“安先生下周三邀请你去家里做客。接下来的几天里，安先生希望你可以读完二楼书房书柜第三层所有的书。” 行之第一次说那么多话，仿佛觉得说累了，又坐回了沙发上。 秦笙皱眉，这两天别墅的边边角角他都去过了，貌似没有看见书房，更别说书柜。 “二楼书房在哪儿？我没有见过。” “自己找。”行之嘲弄神色更深，这个秦笙，笨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好像很恨我。”秦笙说道，依旧保持着笔挺的站姿。行之听了，再一次陷入沉默，恨？谈不上，不过很不喜欢。 “既然你要跟着安先生一年，我不介意给你上一课。”他开口，斜眼看过去，秦笙不说话不做事还比较冷峻，有一点男子汉的样子，当然，只限于不说话不做事的时候。 “你心里想的，就把它放在心里，不要着急说出来，你的那些不成熟的思想，有些人听着会觉得幼稚。等到你真正有能力的时候就会明白，行动才是最好的语言。” 行之笑，不达眼底，眸光落在秦笙的脸上，也不知道这个白痴听懂没有。 “别忘了。”他再一次强调，起身离开。 第53章 他会比我更优秀 行之一离开，秦笙就奔着二楼去了。行动是最好的语言，嗯哼？ 这栋别墅非常空，但房间很多，有放映室，有棋牌室，茶室，桌球室，棋室……秦笙每个屋子都去过，但的确没有发现书房。来来回回的又找了一遍，依然无果，秦笙不由得懊恼，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二层，要不再去一楼找找？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在行之面前。行之的气场太强大，虽然比不及安先生的狂傲，但有自己的邪魅和霸气。怎么说呢，他在行之面前有点像个透明人。 糟糕透顶。 他走楼梯下来，这个室内楼梯又陡又长，无形的加大了一楼的高度。 等等，室内楼梯一般不会夸张成这样。秦笙顿住，站在楼梯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隐约觉得奇怪。四周看了看，突然注意到右侧的一堵墙。他赶忙下楼，上前，是三面墙！ 围起来，确实是一个房间的大小，但是没有门，墙都是实的，乍一看会以为就是这样的一个隔断。 秦笙想了想，然后意识到这个二楼书房是怎么一回事。他返回二楼，在对应的位置上方找到一间房间，是个卧室，一张大床，一个大衣柜，墙上挂着电视机，没有其他。 秦笙小心的踩过房间里的每一块地板，没有反应。按照他想的，书房应该就是在这间房间下面，可是怎么下去呢？ 颓丧的坐下来，他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好这一年了。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抬眼看向面前的大床。 是的了！在床下！秦笙一有这个想法立即站起来，抑制住内心的狂喜，他随即开始推动，果然，推到一半的时候，中间出现一个正方形的入口。 他近前，有楼梯支撑下去，一间小书房。 这是跟外面的风格完全不一样的书房，充满了民国的味道，或者说，完全是仿着那时候的样子建的。有桌椅，有沙发，有电话，但是多半不能用，在他抵达俄罗斯的时候，所有会暴露他行踪、跟外界交流的东西都被收走了，安先生是不会让他打到电话的。桌椅后面就是那个书柜，檀木造的，几乎看不见粘合的痕迹。 第三层，秦笙瞧了一眼，书不是很多，对于他这个闲人来说，几天看完不是难事。只是这个书种有点杂，随手拿起一本《关系网》，没有作者没有出版社没有书本的详细信息，几乎是一个三无产品。秦笙不解，又多翻了几本，一样。 “安先生。”他喃喃自语，大概猜到这些书出自谁手了。 别墅外，行之的车子还没走，手机上显示书房的录像，秦笙拿了一本书坐在椅子上准备读了，他嗤笑，关掉，发动车子离开，顺便拨出电话：“一年以后，他还是不会跟我一样优秀。” “噢？” “他会比我更优秀。”行之开口，听不出语气。 第54章 去穆家 行之是个心高气傲的男人，能让他肯定的人不多，至于秦笙…… 他从来都不否认秦笙很笨，但是秦笙身上有一点是比自己好的的，秦笙有软肋。 并且不止一个软肋。 很多人都以为，强者最不该有的就是软肋，一旦被对手抓到，就是相当于失了半条命。行之不觉得，有软肋的人说明有牵挂，这或许会成为他的信念，或许会成为他的救赎。 在必要的时候，它注定会给秦笙带来绝对的力量和最后的全身而退。 路霄的插曲将《旧时光》的收视再一次推向高点，沐苡卿在工作间循环播放，没有常见的自怨自艾，没有刻意的选词造句，读起来像诗，听起来像歌，看起来像生活。 路霄这个音乐鬼才！她叹。 周三很快就到了，因为穆依依的生日宴，刘长安这天又收了早工。本来江璟宗论着交情也该去，结果江海一通电话召他回去，林荟文病了，江弟弟衡量了一下轻重，最后还是去了医院。刘长安结束以后过去帮忙，穆依依早早的就带着沐苡卿去做头发。 “今天会有哪些人要来？” “家里的一些亲戚，我爸妈的一些朋友，还有我熟识的一些人。”穆依依总结了一下，嗯，还有路霄哥哥。 两人做完头发换好衣服已经近下午四点了，穆家的司机过来接，沐苡卿讶然道：“这么早就去你家吗？” 她记得，七点才会开始。 “先去玩玩儿嘛，沐姐姐还没去过我家呢。”小丫头笑，拽着沐苡卿的胳膊撒娇，这项技能沐苡卿真的给她满分，百试百灵。 穆家在近山别墅区，车子驶进的时候，沐苡卿心里一紧。附近是锦禾市唯一的一座山，她知道那里住着谁。 今天算是穆依依的二十二岁小生日，本来不应该大办，但因为穆修文即将在锦禾发展工作，所以就借了这样一个契机。穆依依带着沐苡卿进门的时候，家里还在忙着布置，还没有客人来，沐苡卿顿囧，看见穆依依兴奋的抓着她上楼，忙扯住道：“依依！我……还是别上去了吧。还没有人来呢，我就在下面转转。” 她已经是二十七八的年纪，这种小女孩儿的莽劲已经没有了，让她早早的在别人家里东走西走的，真是一点面子不要了。 “没事儿的沐姐姐。”穆依依劝道，看见沐苡卿拒绝的坚定，小脸一阵抽搐。我的好爸爸，你真是会给人找事儿做，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穆依依才小声的开口说：“沐姐姐，让你来这么早，是因为……”说不下去，穆依依恨不得剁了自己的舌头，她有点担心沐姐姐知道自己是小卧底以后都不跟她玩儿了。 “嗯？怎么了？”看见穆依依丰富的面部表情，沐苡卿被逗乐了。 “因为我爸爸想见你！”小丫头鼓着腮帮子一口气说道。 “你爸爸？想见我？” 第55章 见穆修文 沐苡卿愣住，有点消化不了这个信息。她虽然跟穆依依相处较好，但除了知道刘长安是她舅舅外，关于穆依依的家庭信息她一概不知。现在突然听到穆依依的父亲要见自己，不免狐疑。 “沐姐姐……”穆依依小脸一垮，不知道怎么跟沐苡卿解释，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跟沐姐姐见面。 她……就是奉命跑腿的可怜丫头。 “依依，你父亲为什么要见我呢？”沐苡卿耐着性子问，她突然有一丝怨怼，如果穆依依的父亲和秦暮江有什么牵扯……最好不要是这样，她现在极度讨厌背叛。 “沐姐姐，其实我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想见你。但是沐姐姐我跟你发誓，爸爸不会伤害你的……” 穆依依凑近，挽着沐苡卿的胳膊，眼泪汪汪：“沐姐姐，对不起，其实这次进剧组不是我自己的想法，是爸爸让我接近你的……” “为什么？” “爸爸跟我说，一旦发现你有什么不好的情况，都要告诉他。” 沐苡卿心一沉，一时也分不清是什么感受，跟穆依依相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小丫头的性子她很喜欢，如果真如自己所想，即便穆依依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卧底，估计……她也不会再相信穆依依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 “你爸爸在哪儿，我去见他。”沐苡卿不动声色的挣开穆依依的手，再说话时已经是超常的平静。 “沐姐姐不生气了吗？我带你去！”穆依依显然没有意识到沐苡卿的刻意疏离，恢复之前的兴奋，带着沐苡卿到二楼书房。 “沐姐姐，我爸在书房，我不能进去的。”穆依依笑道，穆修文跟她说，跟沐姐姐谈话的时候自己不能在旁边，可以在门外偷听，但是一定要防止别人来打扰。 “我一个人进去吗？”沐苡卿问，看到穆依依不自在的点点头，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 “爸爸，沐姐姐来了。”穆依依敲门，穆修文正好开门。 沐苡卿看过去，眼神正好跟穆修文撞上，很奇怪，他的目光非常的温柔，沐苡卿几乎一瞬间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善意。 “进来吧。”穆修文道，让开距离，悄悄的给穆依依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穆依依一记白眼给他送了过去，最好不要让沐姐姐以后都不理自己了，唉，做卧底真心酸。 “穆先生。”沐苡卿站在书桌前，穆修文给她的第一印象很好，很正派的样子。 穆修文关上门走过来，指着一边的座椅让沐苡卿坐，看到她纠结了一会儿才坐了下去，穆修文轻笑，估计这姑娘，还在确定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苡卿，你跟明冬一个性子。”穆修文开口，明明调侃的语气，却吓得沐苡卿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第56章 平地一声雷 此时，秦笙刚刚到达安先生的别墅。 依旧是上次那四个黑衣服男人送，送完让他自己进去。 这是一座非常大的别墅，跟他现在住的那座不一样，面前的更像是一个哥特式风格的城堡，海水蓝的外观，八扇细长的圆顶拱门左右对称，六个尖顶笔直往上，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门开着，一进去看见的是四根花柱，白色理石的地面能看见人的倒影，四周是人工花圃，秦笙沿着过道往前走，很安静，抬起头看见一排的水晶吊灯，闪着诡异的光。 “行之？”秦笙开口，止步在客厅，一眼瞧见躺在地毯上看电视的行之。 “很意外？”行之撑着头看向秦笙，他穿着浴袍，随意且邪魅，像一条蛇。 “安先生呢？” “安先生不在。” 秦笙皱眉，他以为这一次可以见到安先生本人。行之哂笑，站起来，又坐到沙发上，任由自己胸前的麦色肌肤暴露在外，宛若妖孽。 “我只是告诉你，今天安先生请你来做客，我可没说过今天安先生要见你。”行之拿过电视遥控器，淡淡的给秦笙答疑，嘴角依然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秦笙沉默，摸不清行之到底想要干什么，虽然上一次行之没有回答他，但是他几乎可以断定，行之恨他。 “坐吧。”行之扫了一眼身边的沙发，关掉电视，别墅里瞬间没有了任何声音。 秦笙不动。 “秦先生，我让你坐。”行之再一次开口，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 “如果不见安先生，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呆在这里。”转身欲走，行之在身后冷笑：“秦先生，我希望你能清清楚楚的明白，我的命令直接代表了安先生的命令。”这小子，才几天，居然敢跟他叫板了？ “那请问……”秦笙转过身，目光直逼行之，“安先生这次有什么命令？我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感觉。” 秦笙变了，行之想，搁在几天前，秦笙不会这么直接的反抗。那些书应该被他吃透了，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果然，安老的话没错。 他会成功培养出下一个傀儡的，行之鄙夷。 “你坐，我们看个东西。”行之用脚指了指沙发，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秦笙，你就淡定吧，我看你等会儿，会发疯成什么样子。 “看什么？”秦笙坐下来，背依然挺得笔直，连日与外界隔离，埋在书房四五天，他觉得自己犹如行尸走肉。 但是他庆幸，跟行尸走肉相比，他现在还有思想。 行之深深的看了一眼秦笙，也不回他，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电视又开了。 “苡卿，你跟明冬一个性子。” 平地一声雷，轰然炸响。 第57章 蛋糕叔叔 电视机里，一个男人站在沐苡卿面前，沐苡卿面色苍白。 “苡卿！”秦笙站起来，死死的盯着电视机，“她在哪里？” “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好好看。”行之站起来，用力按住秦笙的肩膀，“坐下。” 果然，一遇见这个女人，他就像个白痴一样。 “穆先生说什么？”沐苡卿咬着下嘴唇，目光炯炯的盯着穆修文，她听见了父亲的名字，时隔三年，从一个陌生人的口里。 浑身发怵。 “苡卿……”穆修文蹲下来，好像意识到自己吓着沐苡卿了，一时竟然忘了回答。 “你是谁？”沐苡卿望着穆修文，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小丫头，胆子这么小，怎么帮明冬申冤？”穆修文和蔼的摸了摸沐苡卿的头，在她的抵触中缓缓开口，“我是穆修文，蛋糕叔叔。” 我是穆修文，蛋糕叔叔。 沐苡卿闻言一惊，看见穆修文站起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她还没有缓过神来。 “不记得叔叔了？也不怪，你上次见到我的时候，估计才五六岁。” 那时候他夫人正在生产，他从加拿大赶回来，去了医院，医生说情况不好，孕妇出血太严重，他当时就慌了，因为穆依依的母亲是稀有血型，一时之间并没有足够的供给，他几乎以为自己会同时失去妻子和孩子。 但是他遇到了顾明冬。 那天晚上顾明冬陪着沐温月也来医院，顾苡卿咳嗽不停，两个人来给孩子吊水。顾明冬缴费的时候正巧碰见他，得知情况以后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叫来沐温月救人，沐温月也是稀有血型。 顾明冬安顿好顾苡卿，就陪着他在手术室外候着，顾明冬是个非常柔情的男人，他分享从护士手里抱过女儿的心情：“那一瞬间，我觉得生命是非常奇妙的，之前再怎么风尘仆仆，那一刻也觉得安定了。” 相见恨晚，这是对他和顾明冬最好的形容。 这以后，他经常会去顾家做客，顾苡卿非常认生，几乎不愿意跟他说话，顾明冬见他数次吃瘪，支招说：“苡卿喜欢吃蛋糕，下次来你可以带一块儿，温月觉得吃太多甜食不好，所以很少买。” 于是，他来一次，就会买一块蛋糕，因此顾苡卿后来都叫他“蛋糕叔叔”。但是没多久，他就飞回加拿大了，又因为时差，两个人的工作，他跟顾明冬就鲜少联系了，直到……安先生找上他，告诉他噩耗。 当然，最后一句话他是不会跟沐苡卿讲的。 沐苡卿认真的听完穆修文的回忆，她说为什么第一眼见穆依依就觉得熟悉，第一大概是因为他们父女眉眼相似，第二，她记得是有过一个小姑娘来家里玩过。 “所以，穆叔叔找我干什么？” 第58章 回忆 一 沐苡卿稳定下来，知道穆修文是父亲的好友，也不再紧绷，安静的等待下文。 “苡卿，虽然我和明冬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我相信他是人民的好官。你父亲虽然把我当兄弟，但我更多的，是把他当恩人。当初他落难的时候我不在，已经是我莫大的后悔，现在我出现在你面前，就是想告诉你，叔叔想跟你一起，帮明冬讨回一个公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纠结，知道你痛苦，也知道这一路走过来你的艰辛，我，依依，我们以后都会站在你身后。苡卿，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最后一句掷地有声，狠狠的撞在沐苡卿心上。 她承认她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跟秦暮江抗衡，她承认她没有办法将父亲的冤屈随意倾诉，她承认穆修文的话照亮了她昏暗已久的心，她承认自己有多希望可以让父亲的名字再一次成为锦禾的光荣。 可是，真相…… 沐苡卿面露痛苦，三年前的一幕幕涌上脑海，头痛欲裂。 “苡卿，叔叔一定会帮你的。”穆修文心疼的看了沐苡卿一眼，她本来应该有圆满的家庭，有父母，有丈夫，有孩子，她应该是众星捧月的众人的骄傲，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这世上悲惨的人很多，甘于悲惨的人也多，他并不希望沐苡卿在成为前者后再成为后者，那才是真正的悲惨。 “叔叔……”沐苡卿木讷的叫出口，回忆突然的侵袭竟让她出了一身冷汗，眼神空洞。 “嗯，不想说便不说，等到想说的时候再告诉叔叔。” 长久的沉默。 别墅里，秦笙面色发青，他从来没有看过沐苡卿这么悲痛的表情，心揪成一团，刺痛感立马席卷而来，像千万蝼蚁啃噬，像烈火炙烤，像荆棘割破天光。 “从此以后，我跟秦家，兵刃相见。”想起那年沐苡卿的决绝，秦笙眼皮一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而自己抓不住。 行之勾唇，爱情这个东西真有意思，他的妈妈，哥哥，都输给这个词了。 “我说。”沐苡卿眼里蓄着的一滴泪滑落，漂亮的眼睛恢复清明。 第59章 回忆 二 22岁那年，我认识了秦笙。 那年我们都大四，在学校的时间很少，多半出去实习，我跟他在同一辆回锦禾的火车上。 并且邻座。 火车需要坐半天，同桌的四个人都是年轻人，很容易能找到话题，但是秦笙非常安静，他不说话，只是报以一笑，然后就看窗外的风景，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 对面有一个女孩子，我跟她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顾苡卿。” “你名字真好听。” 我们聊了许久，斜对面的男生也会适时的插几句，唯独秦笙，安静的没有任何存在感。 这以后，我以为再也不会遇见他。 在锦禾实习了一段时间，我再一次回学校忙自己的论文和答辩，火车上，我再一次碰见秦笙。 我们都很诧异，我甚至脱口而出道：“真巧。”与此同时，他叫出我的名字：“苡卿……” 他的声音像被天使吻过，我愣神，他有点窘迫，挠了挠后脑勺，在一众乘客的推搡中说：“我是秦笙。” 火车呜呜的行驶在路上，向着西边儿的天际，那天傍晚的夕阳美得令人心颤，大片大片浓烈的橙红印在眼瞳里，灼烧了隐藏的情愫。 我跟秦笙在一个月后正式交往，他一改平日的安静内敛，变得多言，浪漫，贴心，温柔。在那段时间里，我们几乎成了彼此大学生活中最难忘的一部分。 年后，秦笙的好友过生日，我们去庆生。那天的氛围非常好，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吃，喝，闹。 “想喝什么？”秦笙问我。 “啤酒，哈尔滨啤酒。” 他低声笑起来，不顾众人的眼光从身后圈住我，他的嘴唇贴在我的耳垂上：“醉了怎么办？” 我觉得他醉了。 我们一直玩到凌晨两点才散，秦笙牵着我送我回家，这一年锦禾也下了雪，夜里少行人少车，厚厚的雪完整而壮阔的平铺在地面上，秦笙在我的手心里不知道写些什么。 “苡卿。”他叫我。 “嗯，干嘛？” “我们结婚吧。” 夜色里，他温柔的笑着，我不确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求婚。 毕竟，我们交往才半年。 “傻丫头。”他戳了戳我鼻尖，把我拥进怀里，我闻到清冽的酒香，在他要说下一句的时候，我闷闷的开口：“好啊。”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轻柔的抚过我的头顶：“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怕我不开心所以才答应我。”，他总是能一下子明白我的种种心思，“苡卿，我会等你的。” “苡卿，我没有醉。”他埋在我的肩窝处，声音低沉。 第60章 回忆 三 他没有醉，我也没有醉。冬日的寒冷冷到人的骨髓里，他的怀抱滚烫。 那里，是心的温度。 很快是毕业季，每个院轮着去拍毕业照，秦笙在我前面，我在他后一天。 我很难得的给自己化妆，手机响起来，秦笙说：“我们在宿舍楼下等你。” 我们？ 我丢下手里一管劣质口红，趴在四楼的窗沿上看向楼底。 秦笙脱下了他的学士服，换上纯白的体恤和淡蓝的牛仔裤，乌黑的眸子正在看向我，嘴角都是笑意。他的旁边，站着秦父秦母，还有我自己的爸爸妈妈。 我差点没吓得晕过去。 也不再管脸上的妆画好没有，穿上鞋就立马奔了下去。 五个人一条线站在那儿，仿佛都在等我开口。我窘迫的上前，跟秦家两位长辈问了好，才哀怨的看向自己的亲爹亲娘。 “苡卿，我带叔叔阿姨来陪你拍毕业照。” 我咬牙切齿：“秦笙，你这是逼婚。” 话是这么说，我到底还是认命的陪着四位家长拍了照，吃了饭，他们交谈甚欢，秦笙在一边给我小心的赔不是，我还没有装模作样的批评他，金毓书，秦笙的妈妈开口道：“苡卿啊，我听秦笙说，他想在毕业以后就结婚，你什么想法？” 秦笙的妈妈非常温婉，说话也柔柔的，我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哪儿有问女孩子什么时候想结婚的呢？ “苡卿脸皮薄，当着我们的面不好意思说，两个人肯定是商量好了，就等我们发话呢。”我爸“好心”的帮我解围，我听见秦笙在一边低笑。 这门亲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钉的我稀里糊涂。 “秦笙，我又不会走……”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那么急把我娶回去？” “古人叫的。” “嗯？什么？” “成家立业，古人说，先成家，后立业。”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看向他眼睛，那里似有星河，似有日光，似有千万灯盏。 “嫁就嫁吧。”我叹一口气，扑进他怀里。 23岁半，我嫁给了秦笙，入了秦家的门，没有婚礼，两家择了一些重要亲戚聚了一聚，秦笙这次是真的喝醉了。 他拥着我，浓厚的酒气翻卷着，将空气都染上酡红。 “苡卿。” “嗯，我在。” “妈妈跟我说，‘忠贞不渝，生命唯一’。” 我想起结婚以前，妈妈也是这么告诫我的，莞尔一笑。 “那你做得到吗？”我问他，让他迷蒙的双眼看着我。 “做得到。” 彼时，我们对未来充满希望，我们相信自己的心相信对方的心，我们自以为，感情坚不可摧。 第61章 回忆 四 婚后的生活没有别人说的那样糟糕，秦笙对我一如既往的好，秦父秦母也从来不会为难我。秦笙没有急着去找工作，一周两三次家教，茶馆建成后我们经常窝在那里。 我问秦笙，我们是不是活的太没有追求了？他回道，你指哪方面？如果是物质层面确实有点，精神层面我们就是太有追求了。 我笑起来，不置可否。 我们两个如果出去找工作，结果一定不会让人失望。但偏偏我们两个又是那么会享受的，不愿意在那么美丽的年纪里，消磨掉对生活的热忱。 真是两只社会的蛀虫。 25岁的一天中午，我突然泛起了恶心，感觉有东西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但是一阵干呕，什么都没出得来。 秦妈妈给我顺气，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我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她就带着喜色问：“苡卿，是不是有了？” 一通电话将正在给小孩儿补习的秦笙叫回来：“我们去医院给苡卿做个检查。”我看的出来他们两个的喜悦，我也不亚于他们，我抚上自己的肚子，那里还没有任何表面的变化，但是真的太神奇，那里可能会有一个我孕育出来的生命。 我确实怀孕了。 秦笙像个小孩子，那天晚上在客厅里走个不停，给每一个他认识的人打电话：“喂！我老婆怀孕了。” 那场面，就跟全村人就他家母猪能生产似的，扯高气扬，走路都得横着。 我头痛的抚了抚额，对这个傻小子充满了无奈，偏偏他还不自知，凑到我跟前神神叨叨的问我：“苡卿，你觉得肚子里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有。” “啊！是什么？”他一脸惊喜，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我平坦的腹部。 “我饿了。”我回他，顺便送他一个假笑。人家都说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然后呢，有了孩子忘了媳妇，果然，男人心，海底针。 怀孕两个月的时候，我接到父亲要申请去木川的电话，当下同秦笙商量，陪着他们过去住一段时间，正好让秦妈妈也休息一下，秦笙自然同意。 大概等了二十天，父亲的电话来了，说要先过去走些流程，问要不要跟去，我想了想，虽然父亲可能由于工作会在木川和锦禾两地跑，但是母亲过去了就在那边先行住下了。 “我跟着去吧。”我回爸爸，“你们在家等我，我过去帮你们一起收拾。”给秦笙拨了电话，他说晚些过来帮忙，自从怀孕他就没再让我频繁的去茶馆，说前三个月最重要了，得好好养着，我就随他去。 “福叔不在吗？”我问林妈，福叔是家里的司机，这段时间我出行一般是他开车。 “福叔今天带着太太去墓园了。” 噢，我突然想起，今天是秦妈妈挚友的忌日，昨天饭桌上听她提起过。福叔不在，我只好自己开车回去，许久没有摸到方向盘的我多少有些兴奋。 第62章 “真相” 一 “我在路上遇到了车祸，不知道谁送我去的医院，醒来的时候医生告诉我，孩子没有保住。我当时几乎恨死了自己，我觉得是我杀死了自己的孩子。秦笙很快赶来了。” “因为难受，所以我忘了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手机确实也不在身边，出车祸的时候应该坏了。我浑浑噩噩的在病床上躺了两天，秦笙一直陪着我，我们很少说话，但是我知道他心里也很难受。” “直到第三天，秦笙难得一次离开病房，可能没有走远，所以手机也没拿，我这才想起应该给爸妈回个电话。” “我开了秦笙的手机，还没有翻到爸爸的电话，有一条新闻推出来，标题‘顾明冬落马，论清廉表象’，下面有一张爸爸的照片，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了，他的手被戴上了手铐，他没有了笔挺的西装，穿着囚服，一瞬间像老了几十岁。” “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看完那篇新闻的。恍惚有几个词在脑子里转悠，贪污，腐败，勾结和举报。我不能相信那是我的爸爸，他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高大的，高尚的，是神圣的，善良的，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照片上那么狼狈，很像一个受惊的幼兽，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我在病房里，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以后，终于情绪爆发，大声哭骂，然后拔掉自己的针头冲出去，一路上不知道撞到多少人，有医生和护士来拦我，可是他们拦不住一个将要发疯的人。我大概能够感受到来自四周的复杂的眼光，但是那有什么重要？我一边笑一边哭一边跑，出了医院，明晃晃的阳光照下来，冰冷刺骨。” “秦笙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打车回顾家，车子在附近停下，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带，那个司机估计是看出来我状态不好，摆摆手走了。我往家走，心口上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家被封了。我站在不远处，看见一排警察拉起了警戒线，大门那儿贴上了封条，我近乎癫狂的笑起来，却突然被人捂住嘴巴拖走，是冯院长的丈夫郭迎臣。” “我被带到了冯院长家里，看见了妈妈。她的精神状态比我还要糟糕，看见我甚至不愿跟我说一句话。” “冯院长问我怎么穿着医院的衣服，我说刚从医院回来，流产了。妈妈的神情一怔。我想问家里怎么了，想知道爸爸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始终开不了口，直到我妈坐在那儿以一种自言自语的口吻跟我说，‘苡卿，顾家没了。’” “顾家没了，我妈妈说顾家没了。我问她，爸爸呢，出不来了，她说，如鲠在喉。” 第63章 “真相” 二 “妈妈跟我说，他们在家里收拾东西，突然便有人敲门，外面是警局局长，说爸爸涉嫌任职期内贪污罪，二话不说就把人带走了。这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而我躺在医院里，什么都不知道，秦笙……他也没有跟我说。” “这两天，锦禾所有的新闻都是关于我爸爸的，不少人站出来说我爸暗地里收受贿赂。最后甚至发酵起来，爆出来我爸跟某企业高层谈话的音频，大致内容是我爸答应打压对方对手的企业，对方会给我爸足够的金条。” “压死我爸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贴吧里的一篇文。那篇文章详细的讲述了一个女人被一个男子撞残，因为男子有间歇性精神病，车祸时没有判断意识，所以法院不能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女人亲属觉得不公，在政府门口闹事，政府也确实出面说会督促男子的看护人积极看护和治疗，但是后续却没有任何动作。男子一方没有任何的赔偿，这让女人一家觉得受到了欺骗和伤害。” “社会在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个上帝视角。他们一边倒的去同情受害者，然后盲目的去诘问，为什么不定罪？为什么政府不管？” “于是，我的爸爸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他们忘了这个市长带来的繁荣和安生，他们忘了这个市长劳碌的背影，忘了这个人一片赤诚的心。他们全都不记得了。” “我在冯家呆坐了一天，我妈妈也是。临近晚上的时候，我再一次疯魔一样奔出去，现在是盛夏，燥热的暑气包裹着我，黏腻，血腥。我回秦家，大门紧闭。” “‘爸爸妈妈！开一下门，我是苡卿。’我在外面喊，几乎扯破了嗓子，‘秦笙。’我也叫他的名字，没有回应。里面明明亮着灯，明明有人的。可是没有人来给我开门，我怕他们听不见，我贴着门喊‘爸爸妈妈，我是苡卿，开下门，救救我爸爸。’‘救救我爸爸！’我声嘶力竭，我的身体那时候极度虚弱，但我已经没有知觉了，我知道如果秦家不帮忙的话，爸爸可能真的没救了。” “下雨了，专属于夏季的暴雨，倾盆而下，狠狠的打在我的身上，一瞬间湿透。我跪下来，在秦家的门前磕头，终于，在我快要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门开了。” “开门的是林妈，后面是秦暮江。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有慈爱，极其冷漠，他让我进去，说‘把离婚协议签了，我去救明冬。’”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我离婚，我问他秦笙在哪里，他不回，只是一个劲的让我签字。” “‘签了你能保证我爸爸平安吗？’我问他，他跟我点头，我忍痛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那时觉得自己背叛了秦笙，但是我还抱有一丝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64章 “真相” 三 “隔天，在我等待秦暮江的好消息的时候，爆炸性新闻出来了，我爸爸自尽了，对着监狱厚重的墙，脑浆四溅。我全身冰冷，脑子里都是爸爸的样子，我想他这几天一定很悲愤，甚至绝望，他一定失望透顶，所以才这么坚决的要离开。” “新闻上含蓄的说，我爸爸畏罪自杀，与此同时，我妈妈终于崩溃了。那个夜里我晕头转向，先是不能接受爸爸的离世，再是听到妈妈疯狂的嘶吼声。冯蔓和郭迎臣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我妈的情绪平复下来，我一直看着她，她的眼神空洞，像一个没有丝毫生命力的玩偶。” “我妈妈倒下去了。冯蔓很小心的告诉我，我妈妈受到的精神刺激太大，可能需要转去医院进行检查。我知道她是精神病医院的院长，我妈相处的最好的朋友就是她，在这个重要关头，也是冯蔓救了她。我同意了，冯蔓将我妈安排在医院的最顶层上，保密工作做到了极致。我知道她也担心我爸有什么政敌，所以不想再让我和我妈收到牵连。” “我准备去找秦暮江，我的公公，问个明白。他明明答应我会救爸爸出来，可是他食言了。然而我还没有去，秦暮江上台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我死死的盯着电视机的秦暮江，他和蔼的跟众人问好，我却觉得刺眼。我实在想不通他的心是怎么长的，亲家出事，他罔若未闻，甚至逼我离婚，然后堂而皇之的坐上属于我父亲的位置，睥睨众生。” “我突然开始怨恨秦家，因为我觉得他们在顾家处于水火时，安静的当了一个旁观者。我恨金毓书，如果她不带着福叔去墓地，我就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我恨秦笙，他无端的离开没有一丝消息，甚至对离婚这件事也没有作出任何回应，我恨秦暮江，恨他食言，恨他小人。但是这些恨还不算什么，因为后来……” “我昏昏沉沉的去医院看望妈妈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成为精神病人了，她不认得我，也不认识别人，说话混乱，行为像一个稚童。我无力的守在她身边，听她无意识的念念叨叨，连日的打击使我觉得疲倦，在我快要晕厥的时候，我听到我妈妈清晰的说‘凶手，秦暮江。’” “我一个激灵，赶忙抓着我妈的手，我问她：妈，你刚才说什么？她不再回我了，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意识涣散。但是我确确实实听到她说的话了。” “凶手，秦暮江。一字一顿，带着难言的愤懑。我恍然意识到爸爸的落马和死亡或许并不是意外，脊背一阵发寒，我倒突然冷静了下来。” 第65章 “真相” 四 “我觉得我妈妈知道些什么，但是她不再有回应了，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我相信爸爸的为人，相信他不会做出那些事情。所以，我怀疑秦暮江。” “第二天，我又去了一趟秦家。意外的，我看到了秦笙。他跟秦暮江在门口说话，我仿佛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他了，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比我好不了多少，他看见了我，然后追上来，我们彼此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很久，我问他，顾家出事的时候他在哪里，为什么秦暮江变成了新任市长，为什么，我们要离婚。可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笙于我而言，不仅仅是三年的恋人，我甚至把他当作毕生的依靠，但是那一刻，我觉得我们之间，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我们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回到曾经了。” “很快，在我们再一次要开口的时候，有人将秦笙带走了。我知道他在挣脱，我知道他在试图留下我，我看得见他眼底的恐慌，我能感受到他的急切。他说，苡卿不要走。我哭了。我说，我会跟秦家兵刃相见。” “秦暮江出来了，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会害了秦笙。真是笑话。我问他，我爸爸的事情跟他有没有关系，如果他当时坚决否认，我想我还会犹豫，还会怀疑，但是秦暮江却说的是，顾苡卿，你父亲是咎由自取。” “去他的咎由自取，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他。我从秦家离开回冯院长家里，冯蔓拿了最新的报纸给我看，今天的新闻详细介绍了锦禾市这两天的政府动态，其中有一句话是：秦暮江市长提供了相关线索，协助法院完成了对顾明冬一案的判决。” “我当时真的想把秦暮江揪出来问一问，什么相关线索？为什么他有这些线索？我对秦家，彻底失望。” “我也曾经激动的想立即为爸爸翻案，但是冯蔓拉住了我，的确，那个时候的我，没有证据没有人脉没有地位，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能动秦暮江半分。” “办完爸爸的丧事，我被冯蔓送去了汉云市，距离锦禾很远，我在那里呆了一年，重新捡起写作的爱好，这一年我极其彷徨，不知道应该怎么走下去，怎么去给爸爸申冤。好在，我的事业在这一年年尾慢慢好起来，我签约了出版社，主编对我非常好，也给了我非常珍贵的资源。第二年，我认识了刘长安。” “接下来的事情就这样了，我定下心来写文章写剧本，我相信我的出头之日就是秦家的灾难日。” 沐苡卿说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穆修文知道，她的心里其实波涛翻滚，暗流涌动，这孩子，让人心疼的厉害。 第66章 戳穿 电视被关了。 秦笙痛苦的抱着头，沐苡卿的回忆无疑刺痛了他，他蜷缩在那里，身体颤抖个不停。 在此之前，他已经诧异过、后悔过、愤怒过……他从来没有想到三年前还有那么多事情，自己是完全不知情的。他的好父亲，不仅仅毁灭了他跟沐苡卿的婚姻，居然有可能也是一个刽子手。他跟沐苡卿之间，横亘的阻碍已经超过他的想象。 秦笙一直以为，沐苡卿对秦家的怨恨，是因为秦家的袖手旁观和父亲的一纸离婚协议，沐苡卿对自己的怨恨，是因为自己的失踪和对离婚的默认，原来，远远不止这些。 他好像，确实没有办法再面对沐苡卿了。 “怎么，承受不住打击了？”行之笑，冷眼看着一边情绪失控的秦笙，“秦先生，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一下让你看这段直播的原因。” 行之站起来，走到秦笙身边，居高临下，勾起轻视的笑容：“秦先生，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你很笨。你从来不去真正的思考，从来不做真正的反抗，你一直活在秦暮江的庇佑下，所以你对他感恩戴德，即便他让你离婚，即便他让你不能见沐苡卿，你依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是，不错，你爱沐苡卿，但是你的爱太没有保障了，停留在嘴上的，谁都会说。” “不，不是这样的。”秦笙埋在膝盖里，声音嘶哑。 “你现在很痛苦，很痛苦，你觉得自己被狠狠的欺骗了，你觉得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沐苡卿，但是你最头疼的，一定是怎么面对秦暮江吧？” 行之躬下身，冷笑声在秦笙的耳朵边炸响。 “秦先生，你真像一个懦夫。”他继续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你胡说！”秦笙抬起头来，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看着行之，他现在是个不稳定的爆炸体，随时会将一切粉碎掉。 “呵，我胡说？秦先生，你到现在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这段直播你也看完了，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好心提醒你，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恢复期，明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一个正常的人。另外，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安先生的下一个指令，去特训营。”他顿了顿，继续说，“秦先生，作为一个局外人，我真的挺替你悲哀的，活的这么大了，是是非非都分不明白！” 行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秦笙的性子就是太软了，不是他看不明白，而是他的潜意识里，不愿意把别人想的太坏而已。 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没有恶人呢！ 秦笙必须要跨出这一步，必须是他，也只能是他。 第67章 改行 “穆叔叔，我把我所知道的，都给你讲了。” “辛苦你了苡卿，接下来你不用再担忧了，穆家会帮你，会帮明冬，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穆修文说的诚恳，沐苡卿一直未起波澜的脸，却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布满了泪：“叔叔……”她站起来，轻轻的抱了一下穆修文，丢盔弃甲，卸下所有的防备。 “辛苦你了。”穆修文拍拍她的背，心里说不出的复杂，那个曾经天真懵懂的小女孩，在时光的打磨下，已经变得聪慧而坚强。所以说啊，人的成长是很难估料的，不像列车有专门的行驶轨迹，从起点平滑到终点，沿途少有意外，顺遂非常。 “穆叔叔，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哭够了，沐苡卿从穆修文的怀抱里抬起头，清亮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上中下三策。下策，我们给秦暮江制造出一个由头，拉他下马。中策，花时间，找到秦暮江的错处，公之于众。上策，花更多的时间，找到三年前能够证明明冬清白的证据，上诉。”当然，还有下下策，直接找人把秦暮江给办了，不过，穆修文也不说出来吓唬沐苡卿了，就这么给办了，一来太便宜秦暮江了，二来，后续收尾也麻烦。 “上策吧，我不是单纯的想惩罚秦暮江，而是想给我爸爸一个答复，还他清白。” “好，用上策的话，你需要做好打持久仗的准备。问题如果出在秦暮江那里，那么最好是从他或者他身边的人那里寻到突破。我最担心的是秦暮江把痕迹擦的一干二净，这样无疑给我们加大了难度。但是秦暮江脑子里液体太多，我不觉得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你等会儿想一下，三年前跟秦暮江关系较好的有哪些人，我们一个一个的查。其次，明冬是因为三条消息被害的，这三条消息也是我们去找线索的关键。苡卿，这仅仅是我们的第一步。”穆修文看向眉头深锁的沐苡卿，知道对于她而言，做到上述的那些其实是很困难的。 “苡卿，叔叔会帮你，但是你也知道，以我的身份，不适宜在明面上帮助明冬，所以很多事情还需要你自己出面。而且我也相信，你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掌掴秦家。” “我知道，穆叔叔，我会的。” “上次你见到路霄了吧？”穆修文突然转口。沐苡卿茫然的点点头，路霄？ “最近他要出新的单曲，mv的拍摄，你有没有兴趣？” 穆依依在门口窃笑，虽然之前沐姐姐的经历让她在外面难受了好久，但是沐姐姐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穆叔叔什么意思？” “路霄是当前乐坛上的领军人物，如果你可以跟他合作一次，比做一次编剧来的划算。改行，怎么样？” 第68章 拿人手短 “好，我听叔叔的。” 穆修文带着穆依依下楼了，宴会快要开始了，沐苡卿留在书房里，仔细回忆了一下秦暮江和父亲的交友圈子，然后逐一在纸上写好。 楼下已经喧闹起来了，人声冲破墙壁窜上来，糊成一片。最后一个名字写好，沐苡卿皱了皱眉，陈梓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陈梓白的名字写上去，自打和秦笙在一起后，她几乎很少跟其他男性接触，只知道陈梓白同秦笙玩的很好，而自己跟陈梓白却没有什么交流。 只是，上次黑天鹅茶馆的一次见面，让她觉得，陈梓白这个人，有点奇怪，至于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叩叩叩。”有人敲门。 “谁？”沐苡卿将名单收起来，门外传来声音：“我，路霄。” 路霄应该是偷偷过来的，知道沐苡卿在书房，所以过来见个面。 “沐大小姐，幸会幸会。”路霄关上门，将帽子口罩外套摘了个干净。沐苡卿不由觉得好笑，倒也站起来落落大方的回道：“路大公子，你好你好。” “依依还在下面？” “应该吧，不过以她的性子，估计很快就会溜出来了。” 一时两个人也没什么话说，路霄坐在一边玩自己的手机，沐苡卿又坐回去，趴在桌子上假寐。 也不是假寐，是确实有点累了，其实有的时候她挺希望自己是一个不停运转的机器，因为不止，所以麻木，因为麻木，所以不止。 “这么差的身体素质，以后怎么跟我一起工作？”快要睡着的时候，路霄轻快的声音传过来，沐苡卿一个激灵。 “嗯？你说什么？” “穆叔叔没告诉你，接下来你要跟我去拍mv？” 关于这件事，路霄是有点怨言的。前段时间穆依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他说，沐苡卿有多可怜，希望自己可以帮帮忙。于是，在穆家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威逼利诱下，他被拐骗到刘长安的剧组去“卖唱”。这也就算了，穆依依竟然让他把沐苡卿划到他的工作室去，他就纳了闷了，沐苡卿凭着什么手段让穆依依对她俯首称臣的。 他得去学学。 做音乐这件事，路霄是严谨而认真的，对于穆依依的这个要求，他没有办法完全接受。 于是，路霄给穆家父女的答复是：沐苡卿可以先过来做我下一首单曲mv里的女主，我需要一个考察期，通过了，我会考虑留下她。 “呃……告诉了。还没跟你说一声谢谢。”沐苡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沐苡卿算是感受到了。 “不用，做好你的事就好了……”路霄的话还没说完，门就被粗鲁的推开，穆依依来了。 “我就知道路霄哥哥也在。”穆依依笑起来，却是走过去抱了下沐苡卿。 这个小丫头，别看她年纪小任性，那颗心啊，剔透着呢。 第69章 遇见陈梓白 “依依，跟我出来。”路霄站起来，一脸严肃的推门出去。 沐苡卿是个祸害，他想，没有这个女人之前，穆依依的眼神一直都是追随自己的。 “去吧。”沐苡卿笑着拍了拍穆依依的手臂，路霄对穆依依的心思，她看的清楚，只是不知道穆依依这丫头什么时候才开窍呢。 穆依依前脚刚走，她的手机便有电话进来。 “江璟宗？” “小卿卿……”可怜巴巴的语气，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样子，跟蔫儿了的茄子一样。 “有事说事，没事挂。” “你对我也太凶了吧！”对面吼起来，本性暴露无遗。 “说吧，什么事儿。” “穆依依那儿结束以后，你来医院接我呗。我的车被经纪人开走了。”不用问江璟宗为什么，这厮一定是故意的。沐苡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江璟宗，自己想办法回酒店，不要指望我。” “锦禾市第一人民医院，你到之前给我电话，我等你哈。” 沐苡卿沉默，还来不及告诉江璟宗她没有车这件事，就被挂了电话。索性给他发了信息，然后下楼。 穆修文在大厅里招待宾客，沐苡卿默默的从一边出去，她想透透气，春天的夜晚是温暖宜人的，因为近山，所以空气也要比别处清新的多。 锦禾的夜晚少星星，零丁的几颗反而更显寂寥，于是更容易勾起人的怅惘。 “顾苡卿。”生硬的、带着隐忍的怒气和怨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沐苡卿怔住，又是一个知道她姓顾的。 沐苡卿苦笑，然后转身，面前的人让她惊讶，又觉得可怕。 是陈梓白。 “你好，陈先生。” 沐苡卿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看见陈梓白又近前了一步，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先生还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 陈梓白拧眉，伸长手臂指向客厅里的某一处位置，“我能是因为，穆叔叔邀请了我父亲。” 太远了，沐苡卿看不清楚，陈梓白的父亲？她脑子里没有这号人物。 “那也只是邀请了你的父亲，不是你。”沐苡卿开口，对陈梓白这种扯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样子没有一点好感，真搞不懂为什么秦笙会跟他要好，显得自己的品味都有点低了。 “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陈梓白撇撇嘴，“我是来跟你商量一件事的。” 商量？沐苡卿小心的退离了一步，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事儿可以跟陈梓白商量的。 “离开秦笙吧。”陈梓白道，在他心里，顾苡卿就是秦笙的牵绊。只要顾苡卿在秦笙身边一天，秦笙就会护她一天。一旦顾苡卿主动放手，秦笙就不会再受到她影响了。 那个时候他再出手，就不用有太多的顾虑了。 “离开？陈先生，你真会说笑。离开的一直都是他，从来不是我。”沐苡卿冷笑，不理会陈梓白，回别墅。 陈梓白愣住。 第70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穆家的别墅后面有一个花园，正值春天，各种花都有了盛开了的理由，浓郁的香气混着撩人的夜色，将人迷的七荤八素。 “路霄哥哥。”穆依依一路小跑，也跟不上路霄的大踏步。等到路霄猛地停下来，她因为惯性狠狠的撞上路霄坚实的背。 上次说什么来着？只有沐姐姐和路霄哥哥不会把自己丢下，呸！真打脸！ 小丫头脾气上来了，一手指着路霄一手去摸自己发痛的鼻子：“路霄！你发什么神经？” 路霄叹了口气，拿掉穆依依的手去看她的鼻子，果然红了：“对不起。”他低声道，“幸好不是整的。” “噗。”穆依依笑出来，也不生气了，拽着路霄的胳膊嘟囔：“你干嘛走那么快？” “你为什么对沐苡卿那么好？我记得你跟她只认识了一个月。” 他十年呢，居然抵不过一个月，想想就气。 “因为沐姐姐很可怜……” 晕，又是这句。算了，不谈了，越谈越伤心。 “依依。”路霄停下来，“今年有什么愿望？” “先空着，过几天我再告诉你。”穆依依坏笑道，记忆里，路霄每年都会满足自己一个心愿，第一年是带她去游乐场，第二年是跟她去拍一组大头贴，第三年是演唱会的专属vip席位……前年是要他的微博关注，去年是给她写一首歌，无所不应。 “好。”路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十年了，今年我过生日，你应该答应我一个心愿了。” “好说好说。”穆依依笑道，想起每年路霄过生日，她都是送上自己的一张搞怪照，确实不大厚道。 宴会结束以后，沐苡卿陪着穆修文又坐了会儿，两个人分析了一下名单，吴世成是秦暮江跟前最亲近的人，但是这个人太过狡猾阴暗，需要费点力气。当年的音频是一家报社提供的，这家报社可以作为重点突破对象。至于那个贴吧文，穆修文称他可以找到写文的人，了解一下当年的内情。 回到酒店已经十二点多了，远远的看见门口有个人蹲着，沐苡卿不免心慌，走近才发现是江璟宗，已经睡着了。 “江璟宗，醒醒。” 江弟弟醒的很快，但是醒来以后却有点迷糊，看见沐苡卿竟然一把抱住，闷闷的开口：“我走回来的。” 沐苡卿竟然鼻尖一酸，还没有看过江璟宗这么可怜无助的样子，一时也忘了推开他：“你让别人来接你啊，或者你可以打车，你走回来……没人认出来吗？” “事后诸葛亮。”江璟宗把头搁在沐苡卿的肩膀上，又想生气又没力气，“我好累，我的房间还在八楼呢。”回来前，江海教育他，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然后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折磨自己走那么多路。 “那你想怎样？”沐苡卿眼皮一跳。 “上次我来，发现你房间还挺大的……” “滚。” 第71章 好心没好报 不过，江弟弟还是顺利的“登堂入室”了，好像真的累到极致了，沐苡卿开门以后，就倒了杯水的功夫，江璟宗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给江璟宗盖上一条毛毯，无奈的叹了口气。 躺到床上却并没有睡意，黑暗带来的沉寂笼罩着她，沐苡卿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感慨万千。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江璟宗站在窗前，金色的光晕围着他，那个背影又温暖又孤单，甚至让她有一种错觉，江璟宗并不快乐。 甩甩头，把这个荒诞的想法丢出去，江璟宗不快乐？除非太阳南升北落。 “江璟宗。”沐苡卿坐起来，看见他转身往自己走过来。 “真能睡。” “你醒了怎么还不走？赖在我这儿有意思吗？” 江璟宗露出标准的笑容，弯下腰道：“从今天开始，每天五点半起床下去跑步。如果我没有夜戏早晨我会陪着你跑的。” “有病。”沐苡卿白他一眼，从另一侧下床去洗漱，她虽然每天醒的挺早，但也不至于要折磨自己那么早起床去跑步吧。 “喂！沐苡卿，我这是为你好哎！”江弟弟急了，跟上沐苡卿往洗漱间走，“砰”的一声，他高挺的鼻子差点撞上被沐苡卿关上的门。 “不识好歹。就你这破身体素质，别说工作了，你在西藏玩儿都够呛。”江璟宗恨恨的踢了一脚门，然后疼的龇牙咧嘴，想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门开了。 “西藏？”沐苡卿显然对江璟宗的话有些懵。但是江弟弟生气了，不愿意讲话了，沐苡卿头顶一排黑乌鸦划过，就知道不能给这个男人好脸色，“爱说不说。” 江璟宗就这样目送着沐苡卿再一次潇洒的进了洗漱间，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了，这女人基因突变来的吧，正常人的套路她从来不走！ 沐苡卿出来的时候，江璟宗依然一脸哀怨的坐在那儿，仿佛有一种“你快问我快问我，不然我要憋死了”的急切感。 沐苡卿失笑：“说吧，咋回事儿。” “哼，沐苡卿你等着，迟早有一天你会求我的。”不痛不痒的威胁，沐苡卿忽视掉。 “你不知道你要去拍路霄的mv？” “知道啊。” “那你不知道地点是西藏？” 沐苡卿愣，这个倒还真没有人跟她说过。西藏啊，对她来说确实有点……吃不消吧。 “路霄这次写的就是西藏，取景当然也要去那儿，你这个笨女人。”江璟宗轻轻弹了一下沐苡卿的脑门，眼里都是得意，“还有一个多月，你现在锻炼还来得及。别到时候耽误大家，自己还受累。” 这个人的关心，总是那么的特别。 “你放一百个心吧，我就是自己受累也不会耽误大家的。”沐苡卿拿过衣服，斜眼瞥他，“你出去啊，我换衣服了。” “换呗，我又不看。” 江弟弟正在想着要不要告诉沐苡卿自己也会去西藏的事儿，并没有意识到沐苡卿是在赶他走。 “江璟宗，出去。” 第72章 失踪的妈妈 秦笙一夜没睡，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目无焦距。 “秦先生，你真像一个懦夫。” “你从来不去真正的思考，从来不做真正的反抗，你一直活在秦暮江的庇佑下，所以你对他感恩戴德，即便他让你离婚，即便他让你不能见沐苡卿，你依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 “是，不错，你爱沐苡卿，但是你的爱太没有保障了，停留在嘴上的，谁都会说。” 行之的话像刀子一样凌迟着秦笙，脑子心口都是一阵阵的绞痛，可是该死的，他认为行之说的都是对的。从小到大他都温顺的如同绵羊一般，不会有脾气，不会有情绪，他觉得自己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所以知足。后来遇到了苡卿，他更觉得圆满。 他爱苡卿，也爱秦暮江和金毓书，所以不愿意伤害他们任何一个。签下离婚协议，他以为是在保护苡卿，却是父亲的骗局。他回答不了苡卿的问题，因为在那几天，他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苡卿离开，他恨父亲，可那毕竟是父亲，他怄气，却始终没有真的忤逆过秦暮江。 行之说得对，活的这么大了，他连是是非非都分不明白。 下床，这座城堡般的别墅像个冰窖，每一分钟都在吞噬他残余不多的理智。 行之依然躺在那块波斯地毯上，好像一夜未睡，看见秦笙下楼，熟练的坐起来，问道：“恢复好了？” “嗯。”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行之笑起来，“恢复好了，我们再看一个直播。” 秦笙心里一紧，行之已经开了电视。 屏幕上出现一座海岛，海岛上有一个小房子，房子不远处有很多礁石，在其中一块礁石上，站着一个女人。 “妈妈！”秦笙失控的冲过去，凑在电视机前试图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女人的身形很模糊，但是秦笙肯定，那是他妈妈！是他失踪了三年的妈妈！ 男人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行之！你最好跟我说清楚。”秦笙贴着电视机转身，面上尽是愤怒。 “说清楚？”行之脸上的哂笑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狠戾，“秦先生，这个我恐怕说不清楚，你想知道实情，去问问你的好父亲。”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金毓书是被秦暮江安排在这里的，听懂人话了吗？”行之握紧的拳头垂在身体两侧，如果不是安先生交代，他现在真的很想用拳头去解决一切。 秦笙惊，三年前母亲意外失踪，父亲明明很伤心，也跟他说会尽全力去找，可是现在有人却跟他说，你母亲被你父亲藏起来了。 哈哈，多可笑！ “你骗人。” “骗你？你也配？”行之甩手离开，电视关了，偌大的客厅里又剩下秦笙一个人。 累了，他太累了，累到不愿意去揣测真假了。 行之去而复返，在秦笙面前停下。 “秦先生，请吧。” 第73章 我想给她打个电话 别墅外有车在等，黑衣服男人照旧蒙上秦笙的眼，行之上车，车子驶离。别墅三楼，一个男人负手而立。 “海岛那里不用留太多人了，能确保金毓书安全就行。卿儿那盯紧了，她能处理的就让她一个人处理，不能处理的你们收拾干净。至于秦家公子，只要死不了，能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是，安先生。” 行之说的特训营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关押着很多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营后有一大片树林，有训练场，有黑屋。当然，这些都只是一眼能看到的。 “一年时间，分为四个阶段，每个阶段三个月。第一个阶段，在这里呆下去，每天都会有人训练你，最后一天我会来考核，没有通过的话自动延迟三个月离开。第二阶段，我会送你去集团做代理董事，怎么做，书房里的书已经教过你了。第三阶段，回到你原先的别墅，每天会有人来给你上课，至于上课内容，到时候你会知道。第四阶段，我会送你去安先生身边，你会跟他共同度过最后的三个月。” 秦笙面无表情的听着，在最后的时候才有了反应，安先生。 “我知道了。但是你们也要确保我母亲和苡卿的安全。” “那是我们的情分，不是本分。”行之笑，挥手让黑衣男人带秦笙进去。 “等等。”秦笙叫道，挣脱黑衣男人的束缚再次站到行之面前，“我想给苡卿打个电话，发个信息也可以。” 从踏入这片土地，到离开这片土地，他没有权利拥有任何通讯设备。 “秦先生，你的要求……” “两分钟。” 行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考虑他话中的真假。最后，才把自己的手机给他。 “谢谢你。”秦笙回他，快速的拨出一串数字。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他怕沐苡卿不接，可是接通了，他又该说什么呢。 还没来得及思考，沐苡卿的声音传过来：“你好。” 是她的声音！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在沙漠跋涉的旅人，在万念俱灰的时候，见到了绿洲。 “苡卿……” 沐苡卿皱了皱眉，拿开手机看了一眼电话号码，他换号了？ “有事吗？”她问，自上次的信息以后，他们没有任何联系，想他吗？ 不知道，毕竟三年都过来了。 “苡卿，我来不及跟你说很多，但是请你再相信我一次。一年以后，我会向你请罪……” “秦先生，时间到了。”对面另一个声音传来，然后电话被挂了。 “秦笙？秦笙？”沐苡卿叫了两声，对刚才突然闯入的声音莫名紧张，秦笙在哪里？跟谁在一起？为什么要说一年？ “谢谢你。”虽然没有说完，也没等到她回应，但是秦笙知道，已经越界了。转身，跟黑衣男人离开。 行之的电话响起，是刚才的号码，他笑起来，等它响结束，才将手机扔给身后另一个黑衣男人：“处理掉。” 第74章 她不是一个人 接下来的两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空号了。 沐苡卿心头划过一丝不安，有声音告诉她秦笙有危险。转而又暗自恼怒，他有危险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一年吗？一年就一年吧，加起来，你就亏欠我四年了。 已经是完全的春天了，比起不再有凉意的早晨，沐苡卿更喜欢春日的午后，阳光慵懒，温暖养人。 这个月底《旧时光》后期的剧本会全部写完改完，下月初会呆在出版社，中旬就得去西藏了。 想起穆修文说的改行，她还有点不明白，改成演员？还是歌手？演员的话她几乎是零基础，歌手……唱歌她倒是还可以，不过应该很难入的了路霄的耳。 去了一趟剧组，沐苡卿又去了一趟冯蔓家。郭迎臣也是医生，今天值夜班，只有冯蔓在家。 “阿姨，我妈最近情况怎么样？”沐苡卿放下东西，跟着冯蔓进了厨房。 “就上次你看到的情况，几乎每天会有一闹，其余的时间跟之前差不多，不过没有再恶化。”冯蔓想了想，又说道，“苡卿，如果让温月出去走走，对她病情的好转会很有帮助。” 沐苡卿洗菜的手倏地顿住，出去走走……她不是不想，她比谁都希望母亲好起来，但是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穆修文告诉她上次去医院秦暮江的人就在跟着，她不能让妈妈有丝毫的闪失。 “院长……还是让我妈妈在医院里面吧，发病比被发现好。” “知道你担心温月被秦暮江发现，但是阿姨也希望你再考虑考虑。就带着温月在医院下面走一走，每天二十分钟就好，这二十分钟阿姨会让专人跟着，也不会让别人打扰。过多的药物治疗，反而会起到反作用。”冯蔓耐心的给沐苡卿分析利弊，不是这一次她坚持，而是沐温月的病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三年来没有出过那间病房，对一个精神病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沐苡卿不开口，默默的把菜洗完，才闷闷道：“阿姨，你实话告诉我，我妈妈的病是不是又严重了些？” “是，苡卿。” 沐苡卿的眼神黯淡下去，就知道是这样。 “穆叔叔。”出了厨房，她给穆修文打了电话，“我想请你帮个忙。” “嗯，你说。” “我妈妈患有精神疾病，近期越来越严重了……” 原来是这件事，穆修文想了想，问她：“你妈妈现在在哪儿？” “精神病医院，院长是我妈的朋友。” “叔叔知道了，你把地址发给我，院长的联系方式也给我，我去看看。” 挂了电话，沐苡卿又回厨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冯蔓，冯蔓显得很高兴，轻轻的抱了抱沐苡卿：“放心吧苡卿，你不是一个人。” 是的，她不是一个人。 第75章 江家父子的相处日常 林荟文是急性阑尾，做完手术后依然躺在医院休息，江璟宗这个二十四孝儿子一收工就赶了过去。 “我爸没来吗？” “他今天得加会儿班，估计得再等一会儿。” 话音刚落，江海便推门进来了。江璟宗挑眉：“这是……再等一会儿？” 江海的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林荟文一眼就瞧出来了。 “怎么了？吃了火药了？” “别提了，被小人摆了一道。”江海坐下来，还没坐稳就听到儿子肆意的笑声。 江璟宗笑的东倒西歪，他威风凛凛聪明绝顶阴险狡诈的江海爸爸居然有被人算计的时候，他该说什么？老天爷开眼吗？ 脑袋冷不丁被人敲了一下，江海哼道：“臭小子！” “你别笑你爸爸，你爸爸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林荟文一如既往的嫌弃自己的儿子。 江璟宗默，他觉得有必要向广大粉丝朋友们寻求心灵慰藉了。 “事情说起来还挺长的……” “那你长话短说。”江璟宗拆台。 回应他的是又一个嘎吱脆的脑门敲。 “前段时间陈氏集团的总裁过来谈合作，我看那小伙子挺有魄力的，头脑也好，加上陈氏近年的风评确实不错，于是便有意向跟他们合作。公司现在有一个大项目是印记酒店，本来是政府支持的，准备作为锦禾的第三产业标签之一来发展，我想着两方既然合作，就要拿出最大的诚意，于是便同意让陈氏集团参与这次项目。你猜怎么着，那个陈氏集团的总裁居然提出酒店运营以后必须是冠名他们的集团。我跟他们委婉的指出，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这种情况都是不符合道理的。项目本来就是文璟的项目，我同意你参与，你还想怎么着？自己翻身当主人？做他的梦！” 江海气沉丹田的骂了一句，吓得江璟宗两脚一蹬把自己和椅子一起蹬出去一米远。 “哪个陈氏集团？”林荟文皱眉。 “万福路上的那个，搁在十年前他们的董事长也是商场上的风云人物，叫陈为民，不知怎么，风头正盛的时候退居幕后了，现在管事的是他儿子，陈梓白。” “啧啧啧，小小年纪就能当总裁，还能摆上我老父亲一道，这人厉害啊！”江璟宗发自肺腑的感慨，丝毫没有注意到江海恨铁不成钢的脸色。 “你小子厉害，连个女人都应付不了。”江海戳他痛处，“来，跟爸爸说说，昨天回去，什么情况啊？” “没什么情况，就在她屋里睡了一觉。” 这次换江海吓着了，险些重心不稳从椅子上跌下来，抚了抚怦怦跳的心口：“你没吓着人姑娘吧？你没乱来吧？哦哟祖宗啊，啧啧啧。” 满头黑线。 “没，规矩着呢。” “那就好，咱们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咱们的就是咱们的……” “我的，不是咱们的。”江璟宗犀利的指出，然后堵上自己的耳朵。 不听不听，爸爸念经。 第76章 出手 大概又过了十多天的样子，沐苡卿在《旧时光》剧组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回酒店收拾了东西便赶去了临市准备新书签售会。 这段时间江璟宗几乎真的每天拉她起来跑步，一开始还是挺不情愿的，后来想到路霄说自己“这么差的身体素质”，咬咬牙也坚持下来了。临走前江璟宗过来送她，跟着还有穆依依，搞的跟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一样。 “要不要我去撑场子？”江璟宗笑，一脸痞气。 “不用，你不捣乱就算成全我了。” “沐姐姐，到那儿你要每天都陪我聊会儿天，我会想你的。”穆依依凑上去抱住沐苡卿，要不是穆修文让她呆在锦禾不要去给沐苡卿添乱，她早就收拾东西一起走了。 “知道啦。” 转身去检票，江璟宗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沐苡卿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原来分别是这么难受的滋味，他想，有的人就这么走了，也许再也不回来了，你看到的背影，终于成为回忆的定格了。 好在，小卿卿还会回来，不回来他也可以去找她。 “穆依依。” “干嘛？” “你说，小卿卿会想我……们吗？” “会想我，你就不一定了。”穆依依狡黠一笑，然后不等江璟宗反应过来就撒丫子跑掉了。 市长办。 “市长。”吴世成拿着一摞资料进来，秦暮江刚开完会，正在喝茶。 “放桌上吧。”秦暮江放下杯子，“印记酒店怎么说的？” “陈先生跟江海提出来了，但是文璟集团目前还不肯让步。” 秦暮江皱了眉，不肯让步？ “怎么？不同意把印记酒店归在陈氏旗下？” “是的。” 秦暮江想了想：“让梓白继续谈吧。如果文璟那边儿还坚持的话，你就找个由头说文璟办事不力，把这个项目从他那儿拿回来，再交给陈氏也不迟。” 印记酒店的项目特殊，是由政府直接管理的，文璟集团只能说是负责方。当初是看重文璟的实力才将项目全权放了出去，现在陈氏也想要，秦暮江只好插手。 “文璟集团的董事长江海算是锦禾老一辈企业家了，估计阴他不会有好果子吃。而且文璟集团在锦禾的地位很高，恐怕……” “他敢跟政府叫板？”秦暮江打断，挥手让吴世成下去，突然想起许久没有消息的秦笙。 卡上没有任何消费记录，电话也打不通，没有道理啊。 “你这几天去查一查秦笙的出入境记录，确认一下他现在在哪里。” “好的，市长。” “对了，顾苡卿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出意外的话，顾苡卿今天是在组的最后一天，下月初她在临市有新书签售会。” 新书签售会？秦暮江眼神一亮。 “去查一下在哪个出版社发行。” “是。” 想出名？秦暮江冷笑，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第77章 给她换个发型 接下来的几天，沐苡卿就住在冯蔓家，有的时候悄悄的去看望沐温月，出版社那边不用她操心，因为中旬的西藏之行，本来三站签售会只能举办一场，沐苡卿倒过的挺自在。 转眼就是4月9日，六点的样子，电话响起来了。 “沐编，我是杜宇。” “杜宇？”沐苡卿拍拍脑袋，确定自己是属于清醒的状态。 确实是杜宇。 “你来干嘛？”接到杜宇，沐苡卿忍不住想到江璟宗那个小祖宗，不会也跟着来了吧？ “江大公子说了，沐编现在是大红大紫的人物，一旦在公众面前露面，要保证闪瞎他们的眼，派我过来给你整个造型。” 沐苡卿翻了个白眼，一个电话便拨了过去：“你把杜宇派过来，自己怎么办？”江璟宗用不惯其他人，沐苡卿是知道的，就像上次他宁愿三点半起来，也不愿意让杜宇以外的人做造型。 “小卿卿这是在关心我吗？”江璟宗笑的不怀好意，整个人大字型的躺在家里的大床上，顶着一颗鸟窝头。 “别贫。”沐苡卿一边回话，一边给杜宇倒了杯茶，冯蔓还在睡，郭迎臣大概很快就回来，待会挂了电话得给他们发个信息，她不是很想让杜宇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家，万一他回去跟江璟宗一说，就那张嘴，指不定冒出什么话来。 “没事儿，我上午没戏，老杜给你弄完就回来了，赶得上。” 沐苡卿应了一声，道了谢就把电话挂了，转身给郭迎臣和冯蔓发了微信，才坐到椅子上。 “你的头发发质挺差。”杜宇一边摆弄一边说，上次他就发现了，除了上半截，下半截的头发简直不能看。 “嗯，动脑子动的。”回答的言简意赅。 “沐编是不是要去西藏拍mv？”杜宇突然问，已经开始着手给她换发型。没有镜子，沐苡卿也不知道头发成了什么样子。 “江璟宗告诉你的？” “官宣。” 沐苡卿一愣，这几天虽然清闲，却还真的没有登微博，于是赶紧拿过手机，官宣是今天凌晨发的，牢牢的霸着热搜榜第一。 #新晋编剧沐苡卿成路霄心上姑娘# 果然每个字都可以炒作起来。《心上姑娘》就是路霄此次的新歌，歌词她看过，绝对写给穆依依那小丫头的。但是新闻上写出来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路霄几乎跟女性没有任何的合作，所以这次陡然冒出个沐苡卿，粉丝肯定不买账。但是路霄此人毕竟古怪的很，竟然特地发了微博说：不服气的，你眼光比我好？ 于是喷沐苡卿的，竟真的偃旗息鼓了。 趁着有空，沐苡卿接连发了两条微博，第一条：感谢并努力证明。第二条：欢迎大家支持《大泽明娃》，今天的签售会不见不散。 果然，她是不靠谱的，这么久了也没想过给自己打打宣传。 “mv对你的要求更高，就你这种头发上镜，你得累死后期。”杜宇摆弄好她的头发，“现在去看看镜子。” 他对这头短发那是相当满意。 第78章 签售会出事 沐苡卿站起来，看了眼脚下瓷砖地上满满的一层头发，一时吃了一吓：“杜宇，你对我的头发做了什么？” 沐苡卿赶忙到卫生间找镜子，然后就发现她过肩的头发已经被杜宇剪成过耳的。不过效果还可以，她上半截的头发还算又黑又直，剪了以后反而不显得累赘。 “我没带多少东西过来，去西藏之前找个时间，我再给你打理一下。你个头不是很高，留这种短发看着舒服。”杜宇跟进来道。 沐苡卿满意的答应他，顺便打趣道：“你这么好的手艺，干嘛跟着江璟宗那臭小子？” “不然呢？跟你吗？” “我可请不起你。”沐苡卿拿扫帚来清理地面，郭迎臣正好开门进来。 “这是你父亲吗？” “呃……”沐苡卿顿了顿，好像让她假装叫郭迎臣爸爸也有点困难啊。 “苡卿啊，这是？”郭迎臣换下鞋子，问的自然。 “我朋友。”沐苡卿赶紧帮杜宇收拾好东西，“那个，我头发也弄好了，我送你？” 杜宇挑了挑眉，这就送客了？还想再说两句，沐苡卿已经推着他往外走了。 “行行行，你别送了。”杜宇抬腿离开，目光不经意瞥见鞋柜上一张合照。 男人，是面前这个男人，女人，不认得，旁边的小姑娘，也不认得。有意思，杜宇心里暗笑。 “换了个发型？”杜宇走后，郭迎臣才说话，看着沐苡卿利落的短发，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叔叔觉得怎么样？”沐苡卿摆摆头，还不是很习惯，郭迎臣说好，然后便去找冯蔓了，沐苡卿给自己化妆。 签售会是上午九点，主编给她打了电话，说直接在书店见面，匆匆吃了早饭，沐苡卿就赶了过去。 《大泽明娃》是她这三年付出最多的小说，也是粉丝非常力挺的一部，能看到它真的出版，沐苡卿自然喜悦非常。 主编姓万，单名一个翎字，沐苡卿一般叫她万翎姐，到的时候万翎已经在等着她了。 “不好意思万翎姐，让你等了。” “没事儿，你收拾一下吧，等会儿开始了。” 书店是市里的第一大书店，此时一楼已经全部作为签售会场地了，有专门的书架给《大泽明娃》准备着，警戒线都已经拉好，因为最近她的热度很高，所以有不少记者前来。 九点未到，外面已经是一条长龙，沐苡卿坐下来，深呼了一口气，她面前为了宣传也有一摞书，每本都用塑料薄膜包装的好好的，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瞧见《大泽明娃》的实体书。 “苡卿，开始了。”万翎过来提醒她，工作人员已经开启通道，粉丝买完书跟着排队过来签名。 沐苡卿欢欢喜喜的签上自己的名字，顺便会同读者多聊两句，买书的、签字的、离开的，三列队伍井然有序。 大概持续十几分钟后，外面有一阵骚动，还能听见吵闹的声音，有一个工作人员小跑进来跟万翎说话，正在签字的沐苡卿也听到了。 “万翎姐，出事了。” 第79章 闹剧 沐苡卿签字的手一怔，又听见万翎问出了什么事，工作人员回：外面有人闹事。 万翎跟出去看了，沐苡卿只得按着性子继续签名，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沐苡卿心底有些不安。 果然，几分钟后，万翎进来了。 “实在抱歉，诸位。《大泽明娃》实体书印刷出了一点问题，我们现在要把书统一回收，书钱一并结算，很抱歉给大家带来麻烦。后续我们会给各位读者提供补偿，具体情况本出版社会及时告知大家的，实在对不起。” 书店内开始有人窃窃私语，沐苡卿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看向万翎，万翎也是跟她摇了摇头。面前正在等待签字的读者闻言，拿起书翻了翻，然后便惊呼出来。 “天哪，这个印刷怎么回事？” 沐苡卿看过去，先不说书的纸张有多薄，她看见那些字都糊在一块，而且中间有大片的缺印漏印，基本上，这是本废书，沐苡卿顿觉不好。 后面也有人不淡定了，纷纷撕开塑料薄膜翻看，沐苡卿听见越来越多指责的声音。 “书怎么成这样了，这还新书啊？” “都不检查就拿出来卖吗？欺骗我们读者！” “为什么沐苡卿的书会出版成这样？” …… 太多了，沐苡卿听到太多的声音，转而看见有人冲进来，气势汹汹。 “枉我们粉丝这么喜欢你，你就是这么对待写作的？一点都不用心！”有一本书朝着沐苡卿砸过去，万翎来不及接，硬生生的砸到沐苡卿脸上。 一人起头，一群人起哄，紧跟着局势就不受控制了。粉丝都认为自己受到了愚弄，将沐苡卿围起来纷纷质问。 万翎赶紧派工作人员疏散，这里还有记者，事情闹大了，对出版社和沐苡卿的影响都不好。 “大家请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听我说。”万翎小心的挡在沐苡卿前面，试图平静粉丝的情绪，但是有人带头，闹的太凶，根本没人理她。 渐渐的，有人仿佛将矛头对准了沐苡卿。 “好好的写书不行吗？非得去做什么编剧，就讨厌你们这些唯利是图的人！” “沐苡卿，你太让人失望了。” 冷嘲热讽流言蜚语这些东西，说的人舒坦，当事人惨。 沐苡卿想站起来，但是脑子一片浆糊，面前是无数张脸，无数张嘴，无数声音，像洪水猛兽，一瞬间击溃人的心智。 沐苡卿，你没用透了！ 僵持许久，书店所有的工作人员也出动了，大部分读者并没有那么纠缠，退了书拿了钱也离开了。有些顽固的，万翎也好说歹说的劝走了。至于记者媒体……万翎打了官腔，说此事有蹊跷，会给大众一个交代。 沐苡卿进车休息，她的脸色发白，身体都在颤抖，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什么，万翎叫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先回出版社吧。” 万翎拍了拍沐苡卿的后背，脑子里却在想这场“闹剧”。 书是厂里印刷的，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今天竟然出现大面积印刷错误，实在匪夷所思。 并且，今天的读者太疯狂了，她并不认为这件事有必要闹到这种程度。 第80章 事有蹊跷 还没有到出版社，这件事便成了微博头条，负面新闻一下子发酵起来，沐苡卿成了众矢之的。 行之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一台电脑，正在播放一段监控视频，视频里，两个男人正在讨论着什么。行之紧抿着唇，乌黑的瞳孔闪着光泽，仿佛一潭深渊。 手机响起。 “厉先生，这边查出来确实是秦暮江搞出的鬼，我们需要出手吗？” “静观其变。”他淡淡的回过去，关掉电脑，将一边的红酒一饮而尽。 好不容易回到出版社，沐苡卿才算是回过神来。 “对不起，万翎姐。” “还疼吗？”万翎坐下来，指了指沐苡卿红肿的脸。 “不疼。”那是假的，书很厚，直直的冲过来砸下去，火辣辣的，但是她不想让万翎担心，“万翎姐，现在怎么办？印刷怎么会出现错误呢？” “我已经让徐良顺过来了，等会儿问问他。这事儿说来也奇怪，我不是没有去厂子看过，机器工人各方面都是没有问题的，就算印刷出现错误，也是极少的。并且，我们也及时道歉，及时避免了读者的损失，也作出了相应的承诺，为什么这次读者会闹的这么凶呢？”这是万翎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不过这倒提醒了沐苡卿，想到那些情绪激动的读者，确实有点反应过激了。闭上眼睛，刚刚的画面再一次被想起，那个突然冲进来对着她砸书的人，还有最先围着她指着她骂的…… 不是沐苡卿给自己开脱，而是她也觉得，这件事情根本没有恶化成这样的必要。可是现在它确实发生了，而且极度针对她。 针对？这个词从脑子里闪过，沐苡卿一僵：“万翎姐……”她开口，扯的脸一阵疼痛，“可能是有人故意想抹黑我。” 至于这个人，沐苡卿有自己的猜测。 徐良顺很快就到了，厂子离出版社不远，他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额上都是汗。 “万主编。” “徐老板，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万翎在工作上的严厉，所有人心知肚明。 “我已经了解情况了。万主编，我徐良顺跟你担保，这批书一定是高质量的完成印刷的，你之前也来厂子看过，成书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我们是老厂，卖的就是品牌，没有道理自掘坟墓。” “徐老板，你先别着急，我们也是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沐苡卿开口，直觉上觉得徐良顺应该不知情。 “我也想知道，哪个王八羔子敢砸我的招牌！”徐良顺拍了下大腿，明显有些生气。《大泽明娃》确实是从他的厂子里出去的，但是却出了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谁搞的鬼。 “微博上怎么样了？”万翎抚了抚额，不想理会徐良顺的脾气。 “出版社没受到什么影响，万翎姐放心。” “傻丫头，我问你的情况。” 沐苡卿窘，视线停留在手机页面上，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她被好几个人点名了，先是穆依依那丫头，然后是江璟宗，刘导，路霄，还有几个交情一般的艺人，都发了微博为她说话。 “我也没事，万翎姐。”沐苡卿给万翎一个安慰的笑，心里已经千般滋味了。 第81章 到底是给谁的下马威 万翎和徐良顺去了厂子，沐苡卿也想跟着去，被万翎拦下来了，毕竟如果路上再碰到那些激动的读者，万翎担心不好处理。 有出版社的工作人员送了凉毛巾过来，沐苡卿道了谢，一边敷脸一边打电话给穆修文。 “喂，苡卿。” “你好，穆叔叔，有没有打扰到你？” “正好在忙你的事情。”穆修文轻笑，目光依旧停留在电脑上，那是十分钟前厉行之发过来的监控视频，他深邃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讥讽，赤裸裸的讥讽。 “我的事情？”沐苡卿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叔叔是说今天的签售会吗？” 也是，微博上都传开了，穆依依那丫头估计早就咋咋呼呼的去找穆修文了。 “能自己解决吗？”穆修文开口，想到厉行之再三强调的：能让她自己解决就给她自己解决，不能解决再帮她。 “是秦暮江示意的吗？如果是，我可能解决不了。” “是。”对面依然是一声轻笑，这丫头倒是机灵，知道自己现在对付不了秦暮江。 “如果真的是意外，万翎姐和我都可以去查，但是现在是秦暮江整出来的事，好像……不能查？” “聪明。”穆修文在电脑上按了几个键，将监控视频打包发送出去，“不用担心了，我会给你处理的，只是动不了秦暮江，可以吗？” “可以，麻烦叔叔。” “不麻烦。中旬去西藏拍mv，依依也会跟着去，你看好她，别让她捣乱。” “依依也去？” “嗯，她两条腿管不住。” 穆修文关掉电脑，与此同时，秦暮江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主题：给市长的礼物。 秦暮江点开一看，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好像在不经意之间，背后被人捅了一刀，阴森的寒意从背后升起，一股血腥味冲进鼻子里。 这是谁？ 秦暮江撑在桌前，死死的盯着视频里的两个人，将一批书送进印刷厂里，替代原先的一批书，时间还是凌晨一点。 明明做的那么隐蔽！ 秦暮江气急，还没有打电话让吴世成进来，电脑里又进了一封邮件： 市长放心，我没有恶意。只要你可以将这件事情自行处理掉，不再对沐苡卿和出版社造成影响，我保证，这段视频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怎么样？ 明明是商量的口吻，却句句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这个人不大可能是官场上的人物，不然抓住这样一个把柄，他的市长位置也坐不稳了。可是这个人又确实厉害，能把已经销毁的监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复出来，他说不出的心闷。 “到办公室来。”秦暮江顺了口气，给吴世成打了个电话。 等到吴世成进来，给他看了两封邮件，秦暮江才压着火气开口：“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市长……”吴世成有点急，这两封邮件也把他吓得不轻，视频里的两个人是他雇的，本来想着把今天签售会的这批书换成劣质版的，再买通一些人去闹事，坏了顾苡卿的名声，也算是给她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下马威下到自己身上来了。 “别说了！赶快去想办法！按着邮件里说的做！忙完了赶紧去给我找人查，这邮件是谁发的！” 天知道，他现在如坐针毡。 第82章 新医生丁农 既然穆修文说了交给他处理，沐苡卿便没有再继续纠结下去，只是秦暮江的这次出手，让她又意外又好笑。 过了中午，万翎一个人回来了，说事情解决了。 “怎么说？”沐苡卿给万翎倒了杯茶，心里想着，穆修文的速度倒是快。 “我跟徐良顺去看了厂子各处的监控，发现有一处监控是消失了的。徐良顺也是生气，觉得被人耍了，当着我的面审厂子里的工人。你说有贼心没贼胆的，还没审几个那人就自己出来了。看着老实巴交的，肚子里花肠子不少，说这段时间心里头不舒坦，被猪油蒙了心，才发泄到你的书上，连着几个夜里印了这批劣质书，换了那批好的，今天事情闹的这么大才觉得慌，自己出来认了。”万翎叹了口气，接着说，“你放心吧，后续会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公布的。” 沐苡卿轻嗯了一声，这事情就算这么处理掉了，但总是有点不对劲，她笑道：“这个人也有意思，撒气还能这样撒，服了他了。” “所以说，人和人的脑子确实是有区别的。”万翎又打了个电话，估计是找人发声明去了，沐苡卿回了几条信息，万翎又开口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万翎问的是签售会的事情，今天的搞砸了，按道理应该再补办一个，但是沐苡卿觉得没意思，而且总是麻烦工作人员也不好。 “我这两天签一部分的书吧，分开卖就行。” 离开出版社，沐苡卿准备去医院看看母亲，上次穆修文知道情况以后，已经给沐温月换了医生，说起来也巧，这个新医生跟郭迎臣还是大学同学，毕业后郭迎臣留在了市医院，他一路读研读博现在才算安定下来。 丁农，是这个名字。 沐苡卿先给他打了电话。 “你好，丁医生，我是沐苡卿。” “你好，有什么事情？” 沐苡卿还没有见过丁农，但是声音听起来很好听，不疾不徐的样子。 “是这样的丁医生，我现在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我妈吗？” 对面“噢”了一长声，像拐了几道弯的山路：“不好意思沐小姐，病人现在不方便见到你。” “不方便吗？”沐苡卿的心情低落下去，跟着声音也小了。 “是的，这两天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你还是避免过来比较……”丁农坐直身体，摘下黑框眼镜，还没有说完的话被打断。 “我不出现在她面前，远远的看一眼就行。” 真是个执拗的孩子，丁农咂咂嘴：“那你过来吧。” 得到丁农的准许，沐苡卿才舒了一口气，在附近的店里买了些糕点，打车过去医院。 自从丁农被调过来，冯蔓就很少在七层办公了，沐苡卿经过她原来的办公室，隔壁就是丁农的。 ——据说丁农不喜欢跟人共用东西，这间办公室还是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 “叩叩叩。” “进来。” “丁医生你好，我是沐苡卿。” “不用客气，坐吧。”丁农指了指旁边的一排长椅，有的时候中午犯困，他会在那里眯一会儿。 沐苡卿闻言，将手里的糕点放在桌子上，才听话的坐下来。刚准备询问母亲的情况，余光扫到桌子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影。 第83章 裘正平的失踪 合影上，一个是丁农，一个是裘正平。 “你母亲还在休息，大概等会儿会醒，你是趁现在去看她还是等她醒？” 丁农娴熟的给自己的钢笔吸好墨水，却没有听到沐苡卿的声音，他转头，看见沐苡卿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一排照片上。 “沐小姐？”丁农叫了一声，沐苡卿才回神，忍不住轻声“啊”了一下，像极了做坏事被捉住的小贼。 “你在看什么？” “啊……嗯……”沐苡卿有些窘迫，丁农却很和善的笑笑，“没关系，照片摆在这儿又不是说只让我一个人看。” 丁农被沐苡卿带的也跟着看了眼照片，桌上有四个相框，只有一个是最精致的。 “丁医生，你认识裘医生？”沐苡卿指了指最精致的那个相框，里面的照片，丁农和裘正平并排站着，都穿着白大褂，都是委婉含蓄的笑容。 “你也认识？”丁农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忍不住拿过相框放在手里，“他是我老师。” “啊？老师？” “是的。基本上我所有的实习工作都是在他手下完成的，他非常厉害，也是我最钦佩的人。工作上半分不会马虎，私底下跟学生相处的也好。” 原来还有这个关系！沐苡卿浅笑，这个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真是神奇。 “沐小姐呢？怎么会认识裘老师？”丁农放下相框，颇为好奇。 “嗯……裘医生是秦家的家庭医生，几年前。”沐苡卿不自在的动了动，在丁农面前她不需要掩饰什么，毕竟他是穆修文的人，可是提到秦家，就好像接触到瘟疫一样让她难受。 丁农仰头念叨：“几年前……嗯……”仿佛在思考什么，然后突然直视沐苡卿：“三年前么？” “是。”沐苡卿回答。 丁农激动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三年前，裘老师在秦家做家庭医生。”肯定句。 “是的，裘医生在秦家做了两年家庭医生，后面有没有继续做，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上次秦笙依然打电话给裘正平来看，应该还是呆在秦家的。 丁农闻言有些激动，甚至站起来走到沐苡卿面前：“那你知不知道，裘老师三年前的六月份失踪过几天？” 失踪？ 沐苡卿皱了皱眉，六月份，也是顾家出事的月份，她自顾不暇，又怎么会知道裘正平的情况。 沐苡卿摇了摇头，笑道：“丁医生，三年前的六月份，我已经离开秦家了，裘医生什么情况，我不了解。” “噢……这样啊……”丁农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即失望下去，转身坐回椅子上自言自语：“那段时间本来应该是我跟裘医生去平罗市医院学习交流的，可是直到要出发的那天我们都没联系上老师，我记得老师失踪前我还跟他通电话了，他说要去一趟秦家，回来再跟我说。” “后来呢？” “大概四天以后，老师才给我打了电话，我问他去了哪里，他一直都没说。” 丁农靠在椅背上，这件事好像一根小刺扎在心里，他总觉得，老师应该为他的缺席，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真的不知道吗？”丁农开口，声音很小。 “对不起。”沐苡卿抱歉的笑笑，却猛然想起上次见到裘正平的样子。 第84章 西藏之行一 记得上次在澜海公寓，裘正平好像要为秦笙辩解什么，时间上也是那几天，沐苡卿心里一紧，难道说裘正平失踪的时候跟秦笙在一起？ “走吧，沐小姐，去看看你母亲。” “噢，好。”沐苡卿点头，不再去想裘正平的事情。 出医院的时候，签售会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这次意外的没有了黑粉的攻击，沐苡卿笑了笑，上车给穆修文回了电话。 “给秦暮江送了份礼物，让他自己处理的，好像处理的很一般。”穆修文一接电话便开口，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危险的气息，“呵，倒是挺会用人的，找了个替罪羊。” “就这样吧叔叔。我打电话除了想跟你说声谢谢，还想跟你说另外一件事。” “嗯？你说。” “今天的签售会虽然出了点问题，但是因祸得福，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穆修文直起身，手机上显示着录音模式。 “徐良顺。他是锦禾一级印刷厂的老板，今天他过来找万翎姐，我才意识到这么一个人。他的厂子跟很多出版社合作，如果我印象没有出错的话，当年的报纸就是他们厂子印的。” 当年编辑这条新闻的报社几乎一夜消失，所以这条线索算是断了。老天待她不薄，把徐良顺送到了面前。 “你的意思是，通过徐良顺找到报社老板，然后通过报社老板去找幕后推手？” “不错。” “好，这两天我会去办。” “还有那篇贴吧文，也是关键。” “嗯，放心吧。” 沐苡卿轻轻吐了口气，就算是有穆修文帮着，对付秦暮江也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更何况，她不想让穆修文帮助顾家太多——最起码，如果没有成功的话，不能连累穆家。 拍摄mv的行程被提前了，签售会以后只休息了两三天，路霄信息来说第二天就出发去西藏。沐苡卿有些紧张，一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录制，她担心会给路霄拖后腿。二来，西藏……她真怕自己像江璟宗说的，到那儿就倒下去了。 想到江璟宗，沐苡卿这才想起，《旧时光》最近几天就要杀青了，差不多从西藏回来正好能赶上杀青宴，她顺便又给刘长安打了通电话。 “刘导。” “小沐啊，很久没听到你的声音啦。” “现在给你打电话了呀，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没有，你不打过来晚上我也要给你电话的。签售会没什么事了吧？” “没事，谢谢刘导。《旧时光》是不是要杀青了？” “嗯，就这几天。江璟宗那小子快活，赶了一星期把自己的戏份拍完了。” 沐苡卿皱眉，赶戏干什么？这样质量能高吗？ “也没有办法，他明天要去西藏拍电影，得紧着那边剧组的安排。”刘长安又寒暄了几句，那边叫开工了，沐苡卿便挂了电话。 江璟宗也去西藏？沐苡卿失笑，别不是去捣乱吧。 总之，这趟西藏之行沐苡卿还是挺期待的，于是，就算第二天早晨五点被江璟宗的电话吵醒，沐苡卿也没有了之前的恼怒。 “我和杜宇快到你家了，你赶紧起床。” “你们来干嘛？” “接你去锦禾啊。” 好像也很久没有听到江璟宗的声音了，痞里痞气，玩世不恭。 第85章 西藏之行二 江璟宗和杜宇两个人是真的快，沐苡卿还没有开始洗漱门铃就响了，幸好冯蔓郭迎臣两个都在医院，不然以江璟宗那闹腾的性子，沐苡卿会忍不住把他丢出去。 “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也不给我发个信息？” “他说要给你个惊喜。”杜宇已经来过一趟，轻车熟路的坐在沙发上休息，这个位置，能看到鞋柜——只是上次见到的相框没有了。 “你那么久没见我，不想我啊？”江璟宗凑上去，跟着沐苡卿从客厅到洗手间，有点恬不知耻，“我可是很想你的。” 沐苡卿用胳膊肘推开江璟宗，保持好安全距离，嘴里有牙膏，她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江弟弟的长篇大论。 “你看你看你看，我为你又起了一个大早，跨越这么多公里来接你，你还不领情，骗我一下能怎么的你？再说了，我为你还特地去西藏哎，你上辈子烧高香了。”江弟弟掰着细长的手指头，脚前脚后的跟着沐苡卿，说的苦口婆心。 “噢，是嘛？”沐苡卿吐掉漱口水，嘴角勾起淡淡的笑，从镜子里看见江璟宗妖媚的脸，岁月对他有点偏爱，即使不化妆皮肤也嫩的同小孩儿一样。而她比他只大了两岁，却没有这种无暇了。 “想什么呢？”脑后被人轻轻敲了一下，沐苡卿瞪了江璟宗一眼：“我怎么听刘长安导演说，你是要去西藏拍电影？” “呃……”江弟弟心里万马奔腾，刘导，不厚道。 “不跟你贫，走吧。” 到锦禾机场的时候才七点多，路霄还没有到，沐苡卿发了条信息过去，江璟宗找了个隐蔽位置停车，又睡过去了。 路霄没有看见沐苡卿的信息，因为他腾不出手——穆依依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耍赖皮。 “依依，下来。” “我不。” 穆依依很瘦，加上个子小，整个画面就像一个袋鼠妈妈和一个袋鼠宝宝，逗的一边的经纪人捂着嘴笑。 “听话。”路霄头疼，拍了拍身上女孩儿的背，原本严肃的语气又软了下去，“我只过去三天。” “那我也过去三天。” “这次跟以往不一样，你要是跟着去，万一不适应，身体不舒服，我又腾不出时间照顾你。再说了，这次时间紧，要去好几个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全。” 跟着就是穆依依闷在他胸口气沉丹田的一句：“屁！” 路霄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胸口有一块温热，然后瞬间湿润。 “哭了？”路霄赶紧低头去看，穆依依拽着他的衬衫死活不肯抬头：“我今年的生日礼物呢。” 明显的哭腔，撞的路霄措手不及，偏偏穆依依又不肯露脸，胸口已经湿了一大块，布料黏黏的贴在皮肤上，女孩子小巧力挺的鼻子有意无意的蹭过。 “头抬起来，我看看。” “不要。” “丹婷，去看一下还能不能买到机票了，不能的话，订两张晚一点的。”路霄对着偷笑的经纪人沉声吩咐，才转过头就看见穆依依亮晶晶的眼睛。 “路霄哥哥。” “干什么？”路霄拍了拍她脑袋，“快下来，太重了。” “刚准备夸你好。”穆依依跳下来，又坐上她的行李箱，在大客厅里滑来滑去，亮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的打在她脸上，勾起一圈一圈的光晕。 第86章 西藏之行三 江璟宗跟路霄一行人并不是同一个班次，江璟宗先走，沐苡卿便跟着路霄了，好在穆依依那丫头也在，沐苡卿便没有了许多不自在。 飞机开往西藏的日喀则，然后坐车去吉隆，他们的第一个拍摄地点就是那个小镇。 沐苡卿一直都觉得，西藏是个美的太不像话的地方。天空是剔透的蓝色，蓝的能挤出汁儿来，云是纯净的白色，虚虚实实的漾在头顶上面。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绕着，快到高处的时候，能看见四面的秃山——这种秃并不让人觉得荒凉或者可怜，反而在广袤的空间里显得神圣而庄严。 阳光照下来，山能显出低调的土黄色，几个山脚捆着一汪湖泊，深沉的蓝色被囚禁在圈儿里，因此更加蓝的肆意起来。 也有树，绿的发油。 ——西藏就是这样一个，连在色彩的运用上，都如此极致的地方。 “沐姐姐，你在想什么？” 穆依依靠过来，轻轻的枕在她的肩上，小手习惯性的握住沐苡卿的手，玩她的指甲。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西藏很美。”如果不是因为拍摄mv，她一定会自己挑个好日子，在这里住上十天半月才走。 “美是很美，但我欣赏不来。”穆依依吐吐舌头，“我还是更喜欢游乐园那样的地方。” “我跟你一个年纪的时候也喜欢游乐园。” “那你现在不喜欢了吗？” “没感觉了吧。”沐苡卿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入藏有一会儿了，加上山路弯弯绕绕的，她有些晕，小丫头还在问着。 “那沐姐姐为什么会喜欢这些山山水水的？” 山山水水。 沐苡卿怔了一下，仿佛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也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喜欢上这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了呢。 噢！想起来了。 秦笙那时候是个极喜欢摆弄花草的人，大概是因为爱屋及乌，所以自己也跟着怡情怡性了。 “苡卿，花草是有灵魂的。” 他曾经的温言软语，一字一句，原来还在她心上。 “依依。” “嗯？” “山水是有灵魂的。”她的语气平淡，目光却没有焦点。 从日喀则到吉隆还要坐几个小时的车，到那儿估计就得深夜了，沐苡卿想在车上睡会儿，江璟宗的电话不识时务的打过来。 “在哪儿了？” “已经换客车了。” “你到了日喀则也不跟我打个电话？” “噢……我忘了。”沐苡卿轻笑了一声，江璟宗一行人只在日喀则取景，差不多也是两三天结束，但是沐苡卿并不是很想让江弟弟记挂着。 “如果你们先结束，你到日喀则，我去接你，如果我先结束，我去吉隆找你。” “为什么？”沐苡卿吓了一跳，声音都变了调，前座的路霄瞥眼看过来，一副看怪物的表情。 “好不容易来一趟西藏，不玩玩就走？”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 “你的电影呢？拍完了？” “身体欠佳。” 江弟弟，你这是对职业的不尊敬。沐苡卿想拒绝的话都还没出口，江璟宗就把电话给搁了。 “江璟宗太逗了。”穆依依咯咯的笑起来，沐苡卿手机音量有点大，她听的一清二楚。 第87章 西藏之行四 到达吉隆已经晚上了，将要入夏的天气，下了车一股凉气凶凶的往身上撞过来，一行人安安静静的入住酒店，十个多小时的行程，一个个累的够呛。 这是西藏的夜晚，带着混沌的暗色，隐匿着山峰的边角。 沐苡卿在车上补了觉，加上初来西藏，还很不适应，就没有躺床上休息。面前是《心上姑娘》的歌词，她还在琢磨。 明面上，歌词都是写着西藏诸景，可背后的意思，沐苡卿看得出来。 看了一会儿，有信息进来：早点休息，这两天的拍摄希望你可以用心，我答应过穆叔叔，如果你能表现出我想要的样子，我会让你来我的工作室。 路霄发过来的，沐苡卿有些许吃惊，不过很快意识到这是穆修文的意思，只是…… 她回过去：什么是你想要的样子？ 路霄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信息过来：今天车上你跟依依说，山水是有灵魂的。我告诉你，音乐也是有灵魂的，我用你，不只是因为穆叔叔，不是为了赚取流量和眼球，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有你的演绎，这首歌能不能鲜活起来——我的意思是，有你没你我无所谓，但是如果你能让这首歌变得更好，我服气。如果不能，很遗憾，我们不会再有合作。 很久没有听到过这种类似于教育的话了，沐苡卿看完竟有些晃神，后知后觉才给他回了个“好”字。 ——还有问题吗？ 路霄问，半躺在床上，手边是歌词本，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符号。 ——这首歌是写给依依的？ 这一句话从屏幕里蹦出来，路霄眼皮倏地一跳。 十年以来，没有人能够看穿他的想法，哪怕是穆修文，也仅仅是认为穆依依太依恋他了，这个女人倒是坦白。 他迂回的话还没想好，沐苡卿的信息又跟着进来：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能看的出来。而且，我只是为了更好的理解这首歌。 路霄一直严肃的脸一下子有点绷不住，索性打了电话过去。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你喜欢依依，瞒得了别人的眼睛，瞒不了自己的眼睛。”沐苡卿吐气如兰，有灰白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乖乖巧巧的落在脚面上。 她踮脚，虚虚实实的踩上去。 对面是沉默，然后是一声爽朗的轻笑：“你好像很懂？”不给她回答的机会，路霄语气恢复平淡：“我有三分之二的把握，你明天的拍摄会不过关。” “啊？嗯？怎么说？” “你身上的幽怨气息太重了，根本不适合这种灵动轻快的歌，这就是我一开始非常犹豫的原因。” 总之，一开始，沐苡卿给他的感觉就是没有生气的。 “既然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有把它做好的理由。” “希望你这么想。”路霄顿了顿，突然现出一丝窘迫，“还有，你会跟依依说这件事吗？” “不会。”沐苡卿笑起来，心里却有些闷。 灵动轻快，真是个很有年代感的词汇呢。 俄罗斯。 这里夜幕将垂，大厅里没有开灯，是令人气闷的环境。行之习惯性的躺在地毯上，听着黑衣男人的汇报。 指尖只剩烟蒂了，他轻轻的弹开，嘴里抽出一圈儿烟雾，声音带着些微的嘶哑：“知道了。” 第88章 西藏之行五 “秦笙那里有什么情况？” “刚开始有些糟糕，现在还算正常。” 行之淡淡的应了一声，黑衣男人说，沐苡卿去西藏了，穆修文在查当年的出版社，那么…… “你们尽量不要出手，看着秦暮江就行。有什么情况告诉我，如果实在来不及去找穆修文解决。” “是，厉先生。” 关掉电脑，客厅陷入死寂。厉行之起来去酒柜里拿红酒，一道声音悠悠的传过来。 “辛苦了。” 行之仰头将半杯红酒送进去，鼻腔里烟和酒的味道迅速结合在一起，他轻咳，目光抬过去，平静的不起波澜：“不辛苦。” 才怪。 次日的拍摄定在了吉隆镇内，穆依依没跟过来，估计是贪睡起不来，路霄的化妆师过来给沐苡卿化妆，有衣服送过来，一条长裙。 这个位置，可以清晰的看见吉隆镇，田埂交错，纯正的黑土松松软软，住家不多，分布的零散，草地也挤在这里，放眼的话，四周皆山，成片的山顶上还有雪山山顶，远远的，带着锐气。山上是有树的，这些树呈黑绿色，压压的一片。 ——有人居住的地方，总归少了一点自然的韵味。 沐苡卿的镜头并不多，mv由三个部分组成，一部分是西藏的风景，一部分是路霄录歌的现场，另外一部分是她。 “沐苡卿。”路霄叫她，她小跑过去。 “你会跳舞吗？” “芭蕾……算吗？” 路霄想了会儿，看了眼沐苡卿的高跟鞋和长裙：“你现在的条件，貌似支持不了你跳芭蕾。” “为什么要跳舞？” “我昨晚想了很久，如果让你像个少女似的满地跑，还不如找穆依依。所以……” 不理会他言语里的嗤笑，沐苡卿回他：“所以想用舞蹈表现你的灵动轻快？”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是我不知道你跳的怎么样，而且道路服装也没有准备，所以实践操作起来有点难度。” 沐苡卿却来起了精神：“我有办法。” 她的脸上扬起孩子般的笑，路霄一怔。沐苡卿已经再度开口：“跳芭蕾的话确实不行，不过如果赶进度的话，我可以跳古典舞。衣服可以跟藏民借，至于水袖……再借一条哈达就可，鞋子无所谓，我可以光脚。” “这是什么组合？”路霄挑眉，有点不能理解用藏服和哈达跳古典舞的美妙创意。 “如果你觉得行不通的话，就别作妖了，我可以试着少女似的满地跑。但是你既然提出来了，我就给你我的建议，你的歌表现的就是内地人对西藏美景的喜爱，舞蹈结合了两方的元素，虽然有点怪异，但兴许效果还不赖。”沐苡卿看着路霄，水灵的眼睛里似有期待。 “丹婷，去附近的人家问问，能不能借到合适她的藏服还有哈达。”路霄沉默了一会儿，沐苡卿有句话触动他了：舞蹈结合了两方的元素。 丹婷去了，沐苡卿轻轻的松了口气，跳舞的话对于她来说就简单多了。 “跳什么舞？”路霄问。 “白纻。”没有原因，只是因为……除了芭蕾，她古典舞里只会这一个。 衣服和哈达倒是很快借来了，沐苡卿换上，恰巧是一件乳白的藏袍，跟白纻舞倒是很搭。 第89章 西藏之行六 果然，改成跳舞以后，拍摄进行的非常顺利。 沐苡卿有几年不跳了，但是学生时代练的勤快，也不生疏，哈达不同水袖顺畅，也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适，一套舞拍下来，路霄和摄影老师都没挑出毛病。 “我发现你会的还挺多的。”转场景的时候，路霄轻飘飘的跟沐苡卿说。 “谢谢夸奖？”沐苡卿看着他轻笑，难得的露出促狭。 “不用客气，我只是实话实说。”他顿了顿，眸子里显出赞许的神色，“今天的拍摄，总体来说比较满意。” 再说谢谢好像有点矫情了，沐苡卿张了张口，索性放弃。路霄的电话恰好响起，穆依依那丫头打来的。 估计是睡醒了，看见没有人，打电话过来问，路霄回的温温柔柔，出于本能的露出笑意——尽管知道女孩儿看不见。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依依？” 路霄将手机揣回兜里，听见沐苡卿的询问一时茫然：“嗯？什么？” “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依依坦白。” “坦白么……”路霄并没有回避，也是，沐苡卿都看出来了。他低头默了一会儿，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纤长的睫毛展露无疑。 “我计划，在九月份告诉她，我生日那天。” “挺好。就是依依那丫头不开窍，你可以试着暗示暗示她。” 不开窍……路霄一听竟然笑出声来，写东西的不愧是写东西的，概论的都如此精炼。 “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有没有人喜欢你？我看江璟宗对你挺殷勤。” “开哪门子玩笑，他就是闲的。” “未必。”路霄停下来，看着沐苡卿的目光里少了之前的不屑，“我虽然很少与圈子里的人交往，但是谁是什么性子我还是有了解的。江璟宗皮是不假，对你还是挺好的。” 这是……给她说媒？沐苡卿微微皱了皱眉头，有点摸不清路霄想干什么了。 “我跟江璟宗，不会有结果的。”沐苡卿说的慢，说的轻，飘忽的眼神扫过他，不知道落在哪个方向。 路霄心里想，沐苡卿一定是个很有故事的女人。 “你还有问题没回答我。”他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只是好奇，她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那么总应该平等一点，“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的。”沐苡卿没有犹豫，伸手将披着的头发别到耳后，硬生生的扯出坦然，“不过，我跟他离婚了。” 离婚？路霄哑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噗，你做什么？很奇怪吗？”沐苡卿指了指路霄的脸笑出声来，眼睛里却一瞬泛红。 摄影老师隔着一条田埂喊沐苡卿，她利索的用光洁的手背抹了抹眼睛，跑着离开了。 怪不得她总是笑的虚假。 怪不得依依总说：沐姐姐很可怜。 怪不得她与人相处总带着三分疏离。 怪不得她能轻而易举戳破自己的心思。 因为动过情，又伤了情，所以才变得格外敏感而脆弱。 路霄轻声叹了口气，招手让丹婷过来：“着手准备相关合同，工作室准备签下沐苡卿。” “好的。” 第90章 西藏之行七 两天后，吉隆镇的拍摄已经全部结束，团队连夜赶往另一处。 最后的拍摄地点是吉隆县附近的佩枯错湖。天还没有大亮，几辆车找了一处地方停下来。工作人员布置场景，路霄和穆依依在车里补眠，沐苡卿小心翼翼的下车，将破晓未破，天光蒙蒙，呼吸有些艰难，丹婷过来又给她送了件外套：“离拍摄早着呢，多加件衣服吧，凉。” 沐苡卿道了谢，靠在车身，面前是佩枯错——这片崎岖不平的土地上，生满了杂草，湖泊呈现着绝美的妖蓝，远处的云团压下来仿佛要掉进去。这里能看见连绵的雪山，半隐半现，将这个人间天堂桎梏的严实。 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了。 六点多的时候开始拍摄，沐苡卿需要坐在湖边赤脚玩水，脱掉外套只有一件及膝的裙子，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近景需要拍摄沐苡卿玩水然后捡石子的画面，佩枯错很清，一眼直达水底，沐苡卿纤瘦白皙的胳膊刚伸下去，刺骨的冰凉立马席卷而来。 “该死的。”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长睫动了动，打下一层阴影。 紧跟着是远景，佩枯错湖域有很多珍禽，沐苡卿有跟着它们小跑的镜头，几遍下来已经气喘。摄影跟路霄等人聚在一边审。 沐苡卿回到车上，穆依依递过来她的大衣。 “醒啦？”沐苡卿开口，才发觉声音有变，这次回去，估计又得在床上躺几天了。 “大概什么时候能拍完？” “嗯……如果刚才拍的没有问题，那等会儿再取几个短镜头就可以，中午前能结束。” 然后坐车回日喀则，至于江璟宗，她没有联系。 路霄敲车门，说拍摄可以，让沐苡卿下去拍几张照片，用作宣传，沐苡卿咬咬牙，蹬着高跟鞋在外面又呆了半小时。 一来一回，再上车的时候，鼻子已经不通了“依依，给我让个位置，我睡会儿。” 车上有毛毯，沐苡卿盖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正好穆依依那丫头，平时不锻炼，这几天高原反应持续着，精神也不好，挨着沐苡卿也睡了，路霄一上车就看见两个人东倒西歪，无奈又好笑：“走吧。” 回日喀则照样得有八九小时的车程，有司机轮着开，路霄也累，一路无话。快到傍晚的时候停车吃饭，路霄偏身叫穆依依：“依依，醒一下，我们吃点晚饭。” 再准备叫沐苡卿的时候，猛然觉得不对劲，车厢里很暗，看不清她的脸，但是隐隐的透着红。 “依依。”路霄伸长手臂捏了捏穆依依的脸，小丫头才迷糊的睁开眼睛：“到了吗？” “没到呢。停车吃饭。你看一下沐苡卿怎么了。” “嗯？”还没有睡够，声音上沾着懒倦，“沐姐姐怎么了？” 穆依依撑起半个身子，看过去，沐苡卿睡的熟。 “沐姐姐？”轻轻摇了摇沐苡卿的身体，穆依依立马咋呼起来：“天哪，烫！” 路霄闻言拧眉，立马开了车门走到后面，沐苡卿因为没有穆依依的支撑，整个人歪在车座上。 “路霄哥哥，沐姐姐发烧了。” 穆依依有些懊恼，暗自责怪自己贪睡，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发现，这要是被穆修文知道了…… 路霄神色有些凝重，进西藏如果感冒发烧，有可能会导致肺水肿，连小命都成问题。 可是，除了去日喀则，这些县城的医疗水平都真的一言难尽。 第91章 西藏之行八 “丹婷！”路霄直起身子，急急的喊了一声，“你带着老师他们吃晚饭，然后回日喀则，我们先走，沐苡卿出了点状况，来得及的话在机场集合。” 简单买了点东西当作晚饭，路霄钻回车里，车子往日喀则继续行驶。 天色完全暗下来，封闭的保姆车里气氛更为压抑。穆依依抽手给穆修文发了条信息，然后小大人似的捧着沐苡卿的头轻轻的放在自己腿上。 路霄听见她的咕哝：“真烫。” 他抿了抿嘴唇，没想到沐苡卿的身体会差成这样，现在只能祈祷车子开快点，她不会严重下去。 “刺——”车子猛的一个刹车，尖锐的声音炸响在漆黑的夜幕里，司机师傅惊了一身虚汗。 车前几十公分的地方，站着一个黑衣男人。 要不是那个人的眼白太大，他真的有可能因为看不清而撞上去。皮肤是黑的，头发是黑的，衣服鞋子都是黑的，简直是黑暗的化身！ “下去看看，有没有撞着人。”路霄心里虽然着急，也没有办法，万一一个还没处理好来两个，真有他受的。 哪料司机还没下去，黑衣男人就踏着大步子叩了叩车窗。路霄摇下车窗，便看见一支体温计被送了过来。 路霄不明所以，还是穆依依眼疾手快拿了来，挡着三个大男人的视线将体温计塞进沐苡卿的胳肢窝。 “你是？”路霄撇头问。 黑衣男人不说话，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穆依依暗笑，她爹的速度就是快……可是，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多少？”黑衣男人开口，看见穆依依拿出温度计借着手机的手电筒看着。 “有些糟糕，40度了。” 40度，照这样烧到日喀则，估计也得耗她半条命了。 “把车门打开。”黑衣男人开口，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支针管，在穆依依和路霄错愕的目光里，娴熟麻利的将药物注射进去，顺手将退烧药扔给穆依依：“到日喀则还有几个小时，我给她打了针，应该会退烧，如果情况有变，把这药给她喝了。另外，到了日喀则再送去医院检查一下。” 说完，黑衣男人转身离开，穆依依连问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依依，你认识他吗？”穆依依的小表情尽数收在路霄眼里，他不免好奇。 “嗯……我也不太确定。”穆依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给我爸发了信息，我猜他会派人过来，但是这个人好像来的有点快噢……” 与此同时，黑衣男人上了另一辆车，车后坐着厉行之。 “处理好了，厉先生。” 这里的天很冷，车里也没有开暖气，厉行之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鼻尖和耳垂都泛着浅浅的红色。 黑衣男人不动声色的关起车窗，将温度打下来，厉行之揉了揉眼：“现在怎么样？” “应该没问题了，我们现在？” “去锦禾，穆修文那边通知了吗？” “通知了。” 沐苡卿打完针后果然开始慢慢退烧了，穆依依舒了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好歹是落地了。 到日喀则正好天亮，车子直接开去了医院，沐苡卿中途醒了几次，知道发烧现在也没有强撑，乖乖的做了检查，好在最后没什么问题，路霄倒是有点犯难。 第92章 西藏之行九 如果沐苡卿好了的话，应该跟着回锦禾的，但是又怕她还没好全，经不起折腾。 “我们走吧。”穆依依过来牵他的胳膊。 路霄讶异，走？她的沐姐姐不管了？ “我给江璟宗打电话了，他们今天晚上的飞机回锦禾，等会儿他来接沐姐姐，找个地方让沐姐姐休息一会儿，晚上再回去。”看出路霄的困惑，穆依依解释。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路霄同意，于是两个人默契的把沐苡卿给卖了。 等到沐苡卿看见站在面前的江璟宗时，才知道路霄穆依依两个人“出去买点东西”是个谎言。 “看，没有我在身边，你毛病一大堆。”揽过沐苡卿的肩膀，江璟宗凑近她的耳朵，带着坏笑。 沐苡卿这个时候虚弱的很，也没有力气跟江璟宗斗法，任凭他拖着上了车，江璟宗在剧组附近订了间房，沐苡卿就在那儿歇一天。 看见沐苡卿一躺床上就准备昏睡，江璟宗连忙轻轻揪了一下她的耳朵：“先别睡，我等会儿给你烧壶热水，然后就放在桌子上，你要把它全部喝完。中午我会给你叫外卖，也给我把它吃了，我拍完就回来接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沐苡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应该是应了一声，江璟宗摇摇头，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人的？ 神奇！真神奇！ 烧好水，又调好了空调温度，站在床边看了会儿沐苡卿，女人脸色苍白，眉头紧皱，江璟宗心里像被针戳了一样，不由得纳了闷了，这究竟是道厉害呢还是魔厉害呢？ 要说是魔厉害，他江璟宗会那么多事情，道生病了也得他照顾。 要说是道厉害……也有道理，因为偏生他现在对这个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唉。”江弟弟咂咂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得赶紧把戏拍完，好带她回去。 过了饭点，江璟宗溜出来给沐苡卿打电话，可惜没人接。 “不能够啊，外卖刚刚送过去没多久，就又睡了？”江璟宗对着电话自言自语，又拨通了过去。 依旧没人接。 他别扭起来，恰好被杜宇看见。 “哟，江大少爷怎么了？身上起疹子了？” “滚——”江璟宗笑骂，转瞬又露出担忧的神色，“你说，小卿卿会不会死在那儿啊？” “呸呸呸！”杜宇见他又打了几下嘴，竟然觉得好笑。 “什么情况？” “小卿卿发烧了，现在在宾馆休息，我们晚上走的时候再带上她，但是我现在打不通她电话。” “噢——这样啊。”杜宇拖长音调，看看他着急的样子，“我帮你去看看吧。” 杜宇是江璟宗的私人造型师，不给别人服务，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挺闲的。江璟宗闻言一拍脑门，叫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告诉杜宇地址，将另一张房卡给他，江璟宗又变成笑眯眯的样子，冲着杜宇贱贱的道：“去吧，老杜，爷等你消息。” 他继续回去拍戏，将手机揣进兜里，大约过了四十分钟，手机响了。 不知道为什么，拿起手机的那一刻，江璟宗太阳穴突地一跳。 “喂——” “璟宗，沐苡卿出大事了。” 第93章 西藏之行十 江璟宗握着手机，整个人僵在原地不能动弹，大事…… 沐苡卿出了大事。 他的脑子里就剩这两个字，拼了命的撞破他的神经。 “璟宗，璟宗？你在听吗？” “我……我在。” 话出口，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要过来吗？她……安眠药中毒。” 怎么会？江璟宗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找回自己的声音才缓缓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已经在医院了，先洗胃。只是她高烧刚退，身体太虚，所以……不是很乐观。” “安眠药的量大概有多少？” “呃……”杜宇有些犹豫，刚刚医生说出来的数字还是让他吃了一大惊的，“一百吧。” 果然，在他将手机从耳朵处拿开的时候，江璟宗的吼声传过来：“什么？！这么多？会死人的！” 先不说那个女人有没有安眠药这个东西，就算她有，能有这么多？还给自己服用？闹呢！江璟宗俊脸一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在那儿守着她，不能让她再出事了，我现在不能耽误剧组的进度，我尽量快点赶过去。”江弟弟又气又急，这时候还得装作冷静自持的样子，真是要命。 “快！赶紧的！拍完拍完！”回到剧组，江璟宗明显有了脾气，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敢惹到他了。 等到他赶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剧组九点多的飞机，看样子，他们估计走不了了。路上给穆依依发了信息，害怕她担心，只敢说沐苡卿的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所以明天再回去，穆依依一根筋也没多想。 医院里，沐苡卿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输液，脆弱的像个瓷娃娃，杜宇跟他说，100片的剂量应该是溶解在水里的，医生也说幸亏这种安眠药的药效不是特别猛，加上抢救及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不过，她本来身体就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加上她有胃病，这次受到了刺激，以后有苦头吃的。 “蠢货，一百片溶在水里喝不出来味儿啊！”江璟宗看着沐苡卿的睡颜，轻轻的捶了捶枕头，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又苦又涩。杜宇之前也被吓得不轻，现在缓过来了才又开始打趣：“江大少爷说的倒是好听，你意识不清楚去喝水能辨出来味？再说了，喝出味儿那肯定是要得喝一口的啊，我看你也是个蠢货。” “你找死吗？”江璟宗上牙磨了磨下牙，才想到一件大事，“小卿卿的水里怎么会有安眠药？” 水，是他烧的啊，杯子，是他拿的啊，怎么会出问题呢？ 两个马大哈，竟然都忘了要查出来怎么回事儿。 杜宇脸上露出无奈：“现在去酒店，还能找的出来什么吗？” “能的吧，你过去看一下，哎呀不不不，我还是自己过去吧，你继续看着她。”他想着还是自己去查比较好，一来他知名度在，要真的需要做什么也方便，二来……他总觉得自己也是元凶之一，不烧水就没这么多事了嘛！ 房间订的是一整个白天的，因此还没有人来收拾，江璟宗开门就看见床边的玻璃碎片。 这是他留在这儿的杯子，水壶还在桌上，里面还有大半水，不是很清澈了。 报警。 江璟宗反应过来，拿出手机，却突然觉得一阵晕眩，意识一点一点模糊，他看不清了…… 该死的！ 第94章 变天一 再次睁眼的时候，江璟宗是在一间破木屋子里，四周很黑，什么都看不清。他试着动了动，手脚都被捆起来了，而且使不上力气。 他只能侧躺在潮湿地面上，有腐烂的气味钻进鼻孔，还有细细密密的浮尘。 ——他江璟宗哪年哪月受过这样的苦？ 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之前明明是在房间里的啊。然后，他要报警，再然后，就没有意识了。 江璟宗平时虽然顽皮，但不笨，几乎一下子就想到是有人陷害，这个人想害的应该是沐苡卿，而自己，不小心拦了他的路。 “靠，你八辈儿祖宗！”江璟宗闷声骂了一句，有点担心沐苡卿来了。这一次她侥幸捡了一条命，他们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吧？现在沐苡卿人还在医院，杜宇又是跟他一样不靠谱的，想想就烦躁！ 只是，沐苡卿那女人，怎么也不像会惹上命债的啊。 正想着，听见“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外面的亮光倏地闪了江璟宗的眼，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 “醒了，江家大少爷？” “呵，谢谢你手下留情，没把我做了。” 男人蹲下来，粗糙的手指捏住江璟宗的下巴，用了狠劲：“大少爷脾气挺好，林某欣赏。” 江弟弟眼珠转了转，随后冷哼：“小爷我不是好脾气，我只是懒，懒的跟你这个小喽啰计较，等我勤快起来了，弄死你！” 男人嗤笑，厚厚的手掌拍了拍江璟宗细嫩的脸，仿佛在捣弄一件玩具：“大少爷，我们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今天不跟你计较，也请你以后不要管顾苡卿的事情，只要你不管，我们自然不会有冲突，如果你管了，今天才只是开头。” 江璟宗心里划过鄙夷，还有一句：反派死于话多！ 林某？父亲？顾苡卿？这个男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面上依旧不动神色，江璟宗难得认真的问：“照你的意思，我今天可以活着走出去咯？” “当然。”男人站起来，垂下的手正好停留在江璟宗的眼睛上方，“只要大少爷乖乖合作，一切好说。” “好，我合作。”合作，合作你个八辈儿祖宗！ 男人离开了，说到晚会有人放他出去，江璟宗只好认命的等着，虽然木屋子太压抑，但熟悉的空气很快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西藏，身处锦禾了。 ——这些人真是坏到姥姥家了。 也不知道小卿卿怎么样了，江璟宗不自在的叹了口气，现在自己又不在身边，西藏那个地方，他们如果再动手，杜宇也护不住。头一次觉得自己没用，怪不得林荟文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嫌弃。 这样想着，才想到刚才男人说的话。他们胆子很大，既然敢伤一条人命就敢伤两条人命，更何况自己差点报警，并且看见了他们的人，但是却逃了一劫，就因为自己的活宝老爹，这意思是，他们不敢惹江家？还有为什么这个男人叫小卿卿是顾苡卿呢？ 真是令人费解。 算了，好歹得等他出去再说，江璟宗眯了眯眼，在西藏几天的高强度工作，加上这一天的惊吓，他需要补个觉来恢复恢复元气。 殊不知，外面已经变天了。 第95章 变天二 杜宇给江璟宗打了无数个电话也没人接，已经有点坐不住了，沐苡卿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他跟医生交代了两句，打车去了宾馆——江璟宗不在，但房间已经退了。 正愁着，穆依依的电话打过来。 “杜宇，江璟宗在你身边吗？” “呃……不在。” “沐姐姐上头条了……” 什么？杜宇剑眉一敛，挂掉电话便去看今天的新闻。 #独家揭秘江璟宗与沐苡卿所谓友情# #骗局！细数沐苡卿背后的男人# 杜宇简单看了一眼，眉间的不安越发明显，新闻上铺天盖地报道的，总结起来大概是沐苡卿脚踏几条船、沐苡卿欺骗大众、沐苡卿打胎。 最后一个简直令他吐血，关键这篇报道还配了照片，正好是江璟宗去医院接沐苡卿的亲昵照，加上沐苡卿苍白的脸色，报道写的绘声绘色。 “胡闹！这都哪儿跟哪儿？”杜宇暗骂，这些人听风就是雨的坏毛病真的是难改！ 穆依依的电话又进来：“江璟宗的电话怎么还是没人接啊？” “我不在他身边，我也不清楚。” “那沐姐姐呢？她怎么样？她看到新闻了吗？” 貌似有点瞒不住了…… 杜宇只好一五一十的告诉穆依依，小丫头听完恨不得在电话里把他给撕碎：“你们两个能耐啊！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沐姐姐现在怎么样？” “额，在医院输液，还没醒。” 穆依依都快哭了，她脑子进水了把沐姐姐交给这两个人照顾。路霄去工作室处理了，穆依依一边给穆修文打电话一边回家。新闻发酵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想，这样下去，沐姐姐就完蛋了…… 杜宇没有找到江璟宗，只好先回医院，路上丹婷的电话过来，也问江璟宗去哪儿了。 “丹婷，这件事情不能拖下去，你觉得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要问璟宗了，他现在没有音讯。” “好。” 丹婷是金牌经纪人，处理问题应该不用他操心，杜宇赶回医院，沐苡卿还躺在那里，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就这么一小会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杜宇再笨，也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捣乱了。 与此同时，穆家书房。 厉行之坐在真皮椅上，习惯性的燃着一支烟，偶尔吸一口，轻佻的吐出来，层层的烟雾遮住他深沉的眸子，还有他的不可测的心思。 穆修文坐在对面，他的手机放在桌子中央，屏幕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是穆依依那丫头给他发的连环信息还有电话。 “穆先生。”厉行之开口，食指在桌面上轻敲着，仿佛索命的信号，“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觉得是谁的责任呢？” 他吐字很慢，隐隐带着点讥讽的笑意，定定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按年龄，行之比穆修文年轻十岁，但偏偏，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压迫力。 “我的责任。”穆修文倒是爽快，本来厉行之从俄罗斯赶来是为了安先生的私事，谁知刚下飞机沐苡卿就出了事，还是个大事。 “穆先生，您不归安先生管，但沐苡卿是您主动揽过去的，这也是您的地盘，我希望您可以完美的解决，嗯？” 最后一个单音节字落下，食指也停止了动作，看见穆修文应声，行之轻飘飘的又说道：“不必从秦暮江那里查，这次事故显然布置的很好，依照秦暮江那脑子，做不出来。” 第96章 变天三 “厉先生的意思是？” “就是您理解的意思。”行之站起来，眉宇间显出疲惫的神色，“不知道穆先生有没有为我准备休息的地方，等您处理完这件事，我们再谈安先生的事。” “有有有。”穆修文也跟着站起来，领着厉行之下楼。 送完厉行之去酒店，穆修文才给穆依依回了电话，得知沐苡卿又安眠药中毒进了医院，他的心差点没跳出来。 “那边有人守着吗？” “有，杜宇。江璟宗联系不上。” 穆修文并不认识什么杜宇和江璟宗，想了想还是说：“你订机票，去日喀则陪着，务必不能让苡卿出事，随时跟爸爸保持联系。” “好！” 那边刘长安最先发了声明，说沐苡卿只是跟他有过一次合作，恰巧外甥女喜欢她，所以平时交流的比较多。至于他跟沐苡卿，并没有外界传说的关系，最后还附上了一句：我以我的人品担保沐苡卿的人品，至于我的人品如何，有眼睛有心的人都有数。 随后江璟宗的微博也发了出来，有一张沐苡卿的医院诊查单作配图，说沐苡卿在吉隆工作发了烧，在医院吊水，江璟宗只是以单纯朋友的身份去接她，还请大家停止猜测谩骂攻击任何不理智的行为。 最后发的，是路霄。他没有回应新闻，只是放了一张沐苡卿在佩枯错的工作图，配文说：这么认真好看的作家编剧演员，会是一个好歌手。 隔了五分钟，路霄工作室发了声明，即日起签约沐苡卿。 从《心上姑娘》的词曲给沐苡卿那刻开始，路霄就在不断刷新着对这个女人的认知：她对待音乐或者说对待她在做的事情是无比认真的。她会跳舞，会坚持，会唱歌——这还得感谢穆依依，回来的路上穆依依给他放了沐苡卿唱的《心上姑娘》，虽然没有专业大师级的水准，但是令他意外。沐苡卿的声线非常好听，空灵而明澈，而且气息很稳，技巧也懂，所以这一刻，他不仅决定让沐苡卿成为一个作词者，更想让她成为歌手，他知道她有无限的潜能。 而他，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到这个可能会带给音乐新的生命的女孩子。 三篇微博确实缓和了之前的战况，然而就在大家都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另一个炸弹，被引爆了。 这是一篇贴吧文，里面写着沐苡卿原名顾苡卿，是锦禾市前任市长顾明冬的女儿，然后详细罗列了顾明冬当年干过的“好事”。 慌了，乱了，晕了，无法控制了。 谁都没料到，沐苡卿是顾明冬的女儿。 只是这篇帖子出现了不足五分钟便被删除了，有转载的也都全部被封了号，穆修文坐在电脑前，狠狠的拍了桌子，心里有气，事情恶化的完全超出他的预料，而他却揪不出背后的那个人来！ “穆董。”助理进来，“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让技术部全面封号了，之后一旦再有这篇文章出来，也会立刻处理。” “好，让大家辛苦些。” 可是穆修文明白，封号可以……但封不了悠悠众口。 他头疼的抚了抚额，脑子里一团乱絮，如果不是秦暮江，那会是谁呢。 第97章 变天四 江璟宗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了，一路骂骂咧咧，走了很远才打得到车。 手机被缴了，身上也没钱，江璟宗让司机师傅先开到江家，吵醒了江海才付了车钱。 江海被闹醒，本来就懵圈，江璟宗径自掏了他的手机给杜宇打了电话。 “喂？” “老杜，我，江璟宗。” “好啊你小子！你死哪儿去了！一圈人找你都找不着。” 江弟弟手舞足蹈的描绘了这一天的经历，吓得江海在一边听的心惊胆战。 “我没事了。”仿佛也在说给江海听，江璟宗拍了拍老父亲的心口，“小卿卿怎么样，醒了没有？” “没有。另外，在你失联的这段时间里，她又出事了。” “什么？” “等会儿挂了电话你去看一下今天的新闻吧，有一个被封掉了，说沐苡卿是前市长顾明冬的女儿。” 怪不得那个男人今天叫的是顾苡卿呢，江璟宗了然，可是又不明白了：“顾明冬的女儿怎么了？” 这话一开口，江海挑了挑眉，顾明冬？的女儿？ “我说你个大少爷，了解一下时事政治可以吗？顾明冬当年贪污受贿落马了啊。” 等等……如果这样的话，那对沐苡卿的影响岂不是很大？ “那现在呢？” “贴吧文已经被删掉了，相关的也被封了。” “那就好。”又问了些话，江璟宗才挂了电话，一天的折腾让他此时有点困倦，偏偏江海乌溜溜的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看。 “看嘛？”越过江海，准备回房间睡觉，还没走两步，头就被江海“砰”地敲了一声。 “兔崽子！这么晚回来干嘛？还有啊，刚刚跟谁打电话？” 虽然江璟宗是演员，但是娱乐圈的事情江海从来不想了解，所以也不知道今天出了什么事。 只是——兔崽子刚刚说今天被绑架，确实把他吓了一跳。他以为只有这个兔崽子欺负别人的份。 “没什么爸，上次跟你们说的那个编剧沐苡卿，她今天出了点事。安眠药中毒，我去她房间看有什么异常的时候，被人弄晕带走了。”江璟宗简单的说完，至于杜宇跟他说的今天新闻的事情，他并不准备让江海知道。 “那你没出什么事吧？” “我像是会出事的人吗？”江弟弟甩了一个白眼，真有点累呢，不过他想起来另一件事，“爸爸，今天绑架我的人，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了我一马。”江璟宗痞痞的靠在江海身上，身上还很脏，那个杀千刀的，最好不要哪一天落到他手上。 “我的面子？”江海歪头，有点奇怪，还有点怀疑儿子说的话，“你别往我脸上镀金，去去去，洗澡去，臭死了。” 江弟弟满脸黑线，他现在是累，不想跟江海唠叨下去，等他睡一觉，脑子够用了，再好好处理。 而这晚，陈家。 大厅里，陈梓白跪着，他大概已经跪很久了，汗涔涔的，嘴唇已经发白，但还是倔强的挺直了脊背。 他在求陈为民可以停下来，停下手里的罪恶。 第98章 变天五 他知道，当父亲知道顾苡卿的再次存在后，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只是他没有想到，父亲出手会这么快，也这么狠。 ——如果顾苡卿真的……真的没命了，秦笙会恨死他的吧。 对，秦笙会恨死他的。尽管他也不希望顾苡卿回到秦笙身边，他最起码，他从来没有想过把顾苡卿逼上绝路。 陈为民站在二楼走廊，往下看，能看到陈梓白时而晃动的身体，一边的老管家开口：“先生，陈总这么跪下去，身板受不住的。” 陈为民冷哼，鼻下一排短粗的胡渣揪成一团：“受不住，早干嘛去了？” 还亏是他陈为民的儿子，为了点兄弟情一点成大事的样子都没有！真是丢尽了脸面！ “先生，父子关系到底不能闹的太僵，我看，您找个台阶给陈总下，也不失一个好方法。” 陈为民的拐杖对着地轻敲了几下，负手下楼，老管家的意思他不是不了解，只是，陈梓白要懂事才行。 “起来！准备把腿跪残还是准备折我的寿？” “父亲……” “陈梓白，你给我听好了，让我放过顾苡卿，绝对不可能。” 斩草要除根，当年要不是秦暮江心软放了那个女人，也不至于现在让他如此大费周章。 “我不是为了她求情，我只是希望秦笙……” “闭嘴！”陈为民快速准确的将拐杖转了个向，用大头狠狠的凿了陈梓白的肩，“秦笙秦笙！秦笙姓陈？啊？” 真是笑话！ 肩膀火辣辣的疼，像一簇火在烧，陈梓白闭上嘴，也闭上眼，疼，哪里都疼，都有点麻木了。 “我现在可以收手——当然，只是暂时的，只要你答应我……” “您请说，父亲。”陈梓白咬牙开口，只要面前的男人收手到秦笙回来，那么也能算得上是对秦笙的交代了。 “印记酒店，我要你拿下！”他陈为民虽然不在商场上了，不代表他不插手了，秦暮江明明可以将这块大肥肉送给陈家，可结果呢？文璟，他给了文璟！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陈为民的信条，哪怕跟他一条船上的人再多，他也要为自己，再准备一艘游艇。 “我答应父亲。” “做不到，如何？” “以后全听父亲安排。” “哈哈，好！”陈为民笑起来，带着几分狠意，这个富丽堂皇的屋子，几年前他还想都不敢想，可现在呢？ 金钱，权利，地位，哪一个不诱惑人？会让人上瘾的，让人发狂的——可偏偏，陈为民乐在其中。 天亮的时候，助理敲门进来，穆修文泡了杯咖啡，脸上尽是疲态：“什么事？” “穆董，你看一下这个。” 还是一篇贴吧文，也是昨天那个号，只是内容有点匪夷所思。 文章里说，自己是江璟宗的女粉丝，因为受不了沐苡卿“勾引”江璟宗所以才捏造了昨天的故事，后来知道自己闹大了，才决定出来道歉，希望不会给沐苡卿造成太大的困扰。 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顺着这个账户查，发现确实只是个小透明，江璟宗的脑残粉…… 穆修文有点摸不着头脑，手机正好响起。 厉行之。 “穆先生，我觉得，你们对当年的事情可能有什么误会，或者，有什么遗漏。” 他的声音又清又浅，像软羽拂过心尖，却莫名的让人如雷轰顶。 第99章 变天六 “厉先生什么意思？” “安先生交代，沐苡卿的事情不应该插手太多，但是行之觉得，如果我不说出几个疑点，您跟沐苡卿这仇要报到天荒地老。” 男人的声音里依旧有些讥讽的笑意，但穆修文知道他并没有恶意，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厉行之很没有礼貌，很自负，穆修文总有一种“他骨子里不是这样的”的感受。 “厉先生请说。” “在我说之前，我先告诉穆先生昨天一天发生了什么吧。首先，沐苡卿安眠药中毒，其次，江璟宗在去宾馆查看的时候被绑架了，然后，微博爆出沐苡卿不检点的私生活，最后，贴吧文出来了。虽然说，江璟宗后来被放了，微博上发声明了，连贴吧文都有‘当事人’道歉了……” 那边喝了一口水，又说：“但是穆先生，我说了，依照秦暮江的脑子，支持不了他这么多坏事。当初虽然是安先生找上你，但是说实话，我们也不了解当年的真相，我们所知道的，不过是你跟沐苡卿透露出来的。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暗地里还有一个人，急切的希望——沐苡卿死掉。” “可是苡卿的性子，不会得罪谁得罪到这个程度。” “你说的不假，但是呢，既然秦暮江想让沐苡卿闭上嘴，你就不能保证没有其他人，也想让她闭嘴，不是吗？” 穆修文皱眉，行之的意思是，还有人想致沐苡卿于死地？ “可是，据我了解，沐苡卿这几年安安分分，之前也安安分分，不大可能给自己惹上命债。我怀疑，当初杀害顾明冬的，可能并不只是秦暮江一个人。” “你看，又是贴吧文，跟三年前，如出一辙。” 对啊！穆修文惊，又不得不佩服厉行之的猜测，如果当年凶手不止一个，那么昨天发生的事情，所有的动机都说的清楚了！ “另外，江璟宗你最好去查一下，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们留了江璟宗一命。” “好，好，谢谢你，厉先生。” 谢吗？不用谢，行之轻笑，挂了电话，他在帮安先生，在帮穆修文，在帮沐苡卿，在帮秦笙，最后，只不过是为了帮自己。 “第一个三个月要到了吧。”他喃喃开口，不自知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 沐苡卿在这天下午才醒，一睁眼就看见床边一侧是穆依依，一侧是杜宇。她的脑子还有些疼，有些糊，以至于听到两个人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时候，她不知道要做什么来回应。 “完了，你沐姐姐不会傻了吧？”杜宇一脸忧心的看向穆依依，却被她狠狠的拍了脑袋：“胡说！你才傻了呢！” 是医院……沐苡卿看了眼头顶侧上方的吊瓶：“我这是……发烧……还没……没好吗？” 仿佛很久没有说话了，嘴巴干的厉害，连带着喉咙都跟被堵了一样。 这个身体，都有点陌生了。 “沐姐姐，你先别说话，先喝点水，等医生来。” “沐姐姐，你可把我吓死了。” “沐姐姐，现在没事儿了，没有人会欺负你的。” 面前，小姑娘的嘴一张一合，沐苡卿已经有些恍惚了，她睡了很久么？ 第100章 谜团 “依依……”沐苡卿干涩的开口，想抬手却发现没有力气，穆依依乖巧的凑上去，听见沐苡卿问：“发生……什么了？” 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说完，沐苡卿又闭上了眼。感觉自己像漂在水里，背后胸前都没有依靠，呼吸都成了困难。 “沐姐姐？沐姐姐！”穆依依激动起来，以为沐苡卿撑不住了，差点没崩溃的哭出来，好在杜宇看见沐苡卿颤动的睫毛和微皱的眉头，拍了拍穆依依的肩膀说：“去把医生叫来，顺便买点吃的。” “你怎么不去？”小丫头攥着沐苡卿的手，一脸戒备的盯着杜宇。 “小祖宗，你体谅体谅我行吧？我在这儿守了那么长时间，没睡觉没吃东西你还让我去跑腿？” 说的……也是啊。 穆依依听话的去了，杜宇这才靠近沐苡卿，她应该清醒了，只是很虚弱。穆依依性子急，让她告诉沐苡卿发生了什么，保准不会添油加醋的让沐苡卿吓到。 “你躺着，我告诉你。”杜宇坐下来，听见沐苡卿“嗯”了一声，一边掏出手机给江璟宗回了条信息，一边开口：“你安眠药中毒，被送来了医院。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曝光了……你……是顾明冬的女儿这件事。” 床上的人指尖一动，微皱的眉头突然紧拧，能隐约看见她咬紧的牙关。 “不过你不用担心，全部处理掉了。” 看见手机上江璟宗发来的信息：捡重要的告诉她就好，其余的不用说。 微博上的事，属于不重要的吧？ “另外，路霄工作室已经发出声明跟你签约合作了。” 语毕，医生护士正好进来，又做了一系列检查，说已经恢复过来了，可以考虑出院了。 杜宇问：“现在出院，还是再休息一天？” “现在。” “好，我去订机票。” “哎……等等。”沐苡卿从床上坐起来，有点不自在的开口，“江璟宗呢？” “噢……他有急事，先回锦禾了。” 小样儿，想他了吧！ 杜宇暗笑，悄咪咪的给江璟宗发了信息：猪八戒的春天要到了。 下午的飞机，沐苡卿已经恢复不少，虽然脸色依然没有丝毫红润。杜宇拖着穆依依警告许久，小丫头才忍住不把这两天的事件扩大化。 很意外的，穆修文来接的机。 “冯蔓家在临市，你现在身体还在恢复，就别折腾了，先去穆家住两天。”穆修文说，沐苡卿知道他可能想跟自己说什么，跟杜宇打声招呼便离开。 “苡卿，让你吃苦了。” “没事的，穆叔叔，我们谁都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车子开往近山别墅区，穆依依坐着就睡着了，这几天也累着这个小丫头了。 “叔叔，这次……是秦暮江做的吗？” 最好不要是，不然她就更加瞧不起秦家了。 “应该不是。”穆修文顿了顿，心里在想应不应该把厉行之的猜测跟沐苡卿讲。 “不是秦暮江，谁会下这么重的手？” “苡卿……你有没有想过，害死明冬的，可能不仅仅只有一个秦暮江？” 穆修文看着沐苡卿，希望她能再想出一点什么。 “还有别人？”沐苡卿讶然，父亲出事，她不在当场，只是借着母亲的几句话才认定了秦家。 难道……她误会了？ 第101章 所谓智商 “叔叔，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仇报的云里雾里，她竟然有些怕了，有些累了。 “那先不想，我们慢慢来。” 江璟宗睡了个好觉，醒来的时候江海林荟文都去上班了，大摇大摆的坐到餐桌前，江家的保姆何秀竹端了早餐上来。 “秀竹姨，我爸妈很早就出去了吗？” “夫人出去的晚，先生很早就走了。”又端了豆浆来，“先生最近比原先忙了。” “他就是假忙！”像是赌气似的塞了一大片面包进嘴，念念有词，“你说我完全有养他的能力，要他那么拼命干嘛。” “哎哟，璟宗孝顺！不像我们那个保姆介绍所里一个阿姨的儿子，每次见他穿的人模狗样，对自己的妈妈啊，一点孝心都没尽到。” “呵！那是。”江璟宗在椅子上嘚瑟起来，“就我这种什么都好的儿子，地球八百年才出一个。” 何秀竹笑了笑，也不好说他没个正形。江璟宗难得在家吃饭，江家人对她又好，肯定万事都顺着他的意。 不过江璟宗今天倒是罕见的关心起了闲事：“秀竹姨，那个阿姨的儿子，有多不好？连你都看不下去。” “我其实了解的也不多，这个阿姨也做保姆的，儿子据说是在陈氏集团工作，要多风光有多风光，但是呢，几个月才去看一次妈妈，也没说要给钱给妈妈用，有的时候脾气上来了，还打人。不像话啊，你说现在的孩子，有些都是歪苗子，有些是烂苗子，好苗子太少了喔……” 江璟宗认真的听着，一副“我就是好苗子”的样子，何秀竹却话风突转，“不过说起来，璟宗啊，先生最近忙，就是因为这个陈氏集团呢。” “嗯？怎么说？”他从来不接触商场，就算家里有个文璟，也从来没有想在这方面发展过。 “我也是听夫人和先生吃饭的时候闲聊说起来的。先生手里有个项目吧，陈氏集团在抢。” “噢！”江璟宗听了，“乓”的拍了下桌子，把何秀竹吓了一跳，“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妈住院，我爸说过这事儿！” 好些天了，爸爸还在忙那个项目？这陈氏集团有那么难搞定？ “璟宗啊，不是阿姨多嘴，阿姨知道你对先生夫人孝顺，但是在你看不见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总是惦记着。以后啊，多多回来，多多问问他们。” “知道啦秀竹姨。” 吃完早饭，按道理应该去剧组，江璟宗却开车去了杜宇家。 昨天太困，所以没有精力跟江海说绑架的事，可是如果不把这个人溜出来，沐苡卿就还会有危险。 ——这个人，说好抓也好抓，说不好抓也不好抓。 好抓嘛，这个人姓林，这个人不敢动江家，这个人知道沐苡卿的过去，最重要的，这个人手腕有一个不规则胎记——当那个男人的手垂下的时候，不小心、恰巧被他看见了。 说不好抓，江璟宗怀疑这个人并不是头头，换言之，他的背后可能是一群人。 这样的话，就很难办了。 唉，江弟弟难得智商在线了一回，还碰到这么一件烧脑的事情。 第102章 阴谋味道 杜宇见到江璟宗的时候，颇有一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叹样，两只手在江璟宗身上摸了摸，美其名曰“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小卿卿在穆依依家？” “嗯，穆依依爸爸来接的。” “她的面子倒是挺大。”江璟宗撇撇嘴，“出事的时候怎么没影子？” “比说话比不过你。说吧，来找我干嘛。” “下毒绑架的事情，成功引起了本少爷的兴趣。” 果然，这话说出来，江璟宗的眼睛里都带着看见猎物而泛起的幽幽的绿光。 “不是我打击你，你这辈子就适合做做太子爷，侦探警察大英雄这类用脑子用体力的，啧啧啧，不适合你。” “你，想，死，吗？”被鄙视了，极度不爽，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我跟你说认真的，你不会希望小卿卿天天被人盯着吧？你说万一哪天再来个不小心，我们想见她就只能去她的坟头了，那……” “呸！”杜宇真的是深刻体会到“口无遮拦”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了，“你说重点！” “嘻嘻嘻。”江弟弟龇了龇牙露出最迷人的表情，“绑架我的人，手腕处有胎记。” “所以，你准备凭着这个小胎记去找人？” “聪明！” “呵呵，别做梦了。你要能找的出来，我三拜九叩叫你一声爷爷。” “你……已经叫了。” “滚！” 于是，此次谈话崩了。 好在，杜宇还记得另外一件事。 “沐苡卿，原名顾苡卿。这一点，挺有意思的。”是有意思，不是吃惊，上次在临市的那个“家”，鞋柜上的合照明显没有沐苡卿，而且沐苡卿跟那个男人的交流也确实不是很亲昵。只是，沐苡卿的父亲，竟然是顾明冬。 杜宇对顾明冬有很深的印象，因为顾明冬在刚刚上任锦禾市长的一周后，装病住了医院，然后将所有送礼的攀关系的一一了解了个遍，其中有一位就是自己同行的父亲，没多久就被停职了。 只是，没料到这个铁面市长最后也会变成那副恶心模样，下场比别人还要凄惨。 “这个顾明冬，真的很糟糕吗？”江璟宗没有看到那篇帖子，所以并不知道确切情况。 “糟糕不糟糕，我不好下定论。只是几年前他贪污腐败闹的很严重，最后畏罪自杀了。” “嘶……”江璟宗吸了一口凉气，畏罪自杀？所以说，小卿卿没有父亲了？ 可是，小卿卿为什么会被人盯上甚至这些人直接想要她的命呢。 “老杜，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觉得，你直接去问当事人更好，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 “你还是不是兄弟了？” “是，不过随时可以不是。” “噢……那绝交。”江弟弟回的云淡风轻。 杜宇默，就知道说话讨不着半点好处。“你要是想找人，别说一个中国，就连锦禾你都找不过来，我怎么帮你？你要是想了解你的小卿卿，不会觉得我比你还了解她吧？” “我不是让你帮忙这两件事。” 杜宇简直要被面前这张脸气死：“那你坐这儿，闲扯那么多？”关键他还在这个圈子里陪着他扯，真是蠢到家了。 送他一个白眼，再送一个！ “我想让你，怂恿沐苡卿做我女朋友，当然，未婚妻更好。”江璟宗邪邪的笑起来，声音明朗轻快，但是杜宇却隐隐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阿嚏！” 已经要入夏了，怎么凉森森的呢…… 第103章 似是故人 “喂！你倒是说句话摆个态度啊，这事儿你到底做不做？”不满杜宇上下前后左右打量的目光，江弟弟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你谋杀啊！” “亲夫吗？” 得了，这天儿是聊不下去了。 “那你好歹告诉我，这样做的理由吧。”收拾好自己的暴脾气，杜宇正色，依旧斜着眼看着对面不怀好意的江璟宗。 “我跟你说了，那个人之所以把我放了，是因为我爸，所以我猜测他可能，不，或者……他背后的人，可能是不敢得罪江家的。如果小卿卿成了我的女朋友，甚至成了江家的儿媳妇，你说，她的危机是不是可以解除了？”江弟弟简直要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拍掌叫好，天才！ 他简直就是个天才！ 杜宇短眉飞起，我的天哪！这个人绑架的时候被驴啃了脑袋吗？ “你的脑回路，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慢吞吞了喝了一口茶，杜宇赶紧平复自己吓得不轻的心跳。 “让你说人话的时候麻烦就说的能让人听懂，ok？” “ok。我的小祖宗，不是我打击你，你们江家虽然在商场上地位很高，但是商场如战场，没有谁可以保证文璟屹立不倒。如果有人跟沐苡卿有什么血海深仇，十个文璟他也不会怕的。再者，你真以为这商界老大是文璟？你看过去，多少老牌的企业，多少新兴企业。璟宗，不是当年了……” “所以，小卿卿没法儿救了是吗？”良久，江璟宗开口，眼瞳里汪着一层雾气。 “不，可以救——只要你在他们动手前处理掉他们就行。” 江弟弟头顶划过一群乌鸦，要能这样他还有必要兜这么大个圈子吗？ “你把我处理掉吧！”气冲冲的甩出一句，江璟宗抓过车钥匙就离开了——再多待一秒下去，他会被鄙视死。 “喂，江叔叔。”拿过一边的手机，上面显示着通话时长三十二分钟。 “叔叔让你这么做，是不是为难你了呀？” “不为难，举手之劳。” “那叔叔再问你，可不可以帮我约见一下这位沐小姐？” “叔叔这是？” “既然璟宗想帮她，那我这个做父亲的，愿意推波助澜。” 挂了电话，江海已经无心处理面前的事情了，沐苡卿…… 这名字，跟顾明冬女儿的名字是真像！早些年文璟还是个小企业的时候，碰上顾明冬企业改革，文璟得到了巨大的发展，那时候江海只觉得遇到了知己，几番请求顾明冬才答应吃上一顿便餐。恰巧在那次席间，顾明冬的女儿打来了电话，顾明冬是个非常慈爱的父亲，接电话的时候丝毫不见严肃，满脸都是温情，他一时好奇多问了几句，谁料这倒让顾明冬开了话匣子…… “噢！我的女儿，顾苡卿，我的骄傲呢。” 这个开头，江海一直记得。还有结尾…… “子女啊，总归是父母的心头肉，只要是块好的，你多宠一点也没关系。就怕父母这心不干净，连带着子女也从里子里坏了，这个不可取。” 所谓当官当的是百姓的父母官，江海生平第一次觉得，“官”这个字，有多重。 这个沐苡卿，从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到现在，从网络上看到的照片，他只觉得…… 像。 真像！ 第104章 讨论 穆家有家庭医生，这几天沐苡卿被穆依依勒令在床休息，所以恢复的特别快。 手机在那两天的慌乱里丢了，新的还没有买，想看电视穆依依也不让，沐苡卿就天天过着原始人的日子。 几乎被束缚在床上的她，今天一下地就觉得世界都变得美好了。穆修文没去公司，在书房呆着，沐苡卿敲门进去。 “穆叔叔。” “怎么下床了？依依呢？” “我让她去帮我买樱桃了，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叔叔，我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穆修文一怔，然后反应过来，指了指一边的沙发，让沐苡卿坐下。 “是想问你父亲的事情，还是想问你自己的事情？” “都有。”沐苡卿咬了咬下嘴唇，还不知道怎么问才好。 “你父亲……印刷厂的老板徐良顺我已经亲自见过了，可是很可惜，他一问三不知，厂子两年前整顿过，三年前的工人属于最老的一批，已经辞退了。至于那个贴吧，技术部倒是找到了ip地址，我也顺着这个地址去找过，但是显示的是一家网吧的电脑。所以，这两条线索几乎都失去了价值。” “那……录音呢？” “抱歉，苡卿，录音还没着手查，但是这两天就会准备。” “嗯，是我着急了叔叔。” “至于你的事……苡卿，你回锦禾那天，在车上，我有问过你，会不会杀害明冬的，不止一个秦暮江？” 当时脑子糊涂，意识不清晰，所以根本没记住穆修文说了什么，现在他再次提起来，沐苡卿才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会隐藏多少危险…… “叔叔为什么这么问呢？” “因为你中毒这件事，多半跟秦暮江没有关系。先不说他跟吴世成有没有这个脑子，最近省里开会，他已经离开锦禾几天了，也没这个精力和胆子挑这个时候动你。叔叔是觉得你不会给自己惹上命债，而秦暮江排除嫌疑以后，最大的可能就是三年前有了什么漏网之鱼，这一次想要杀人灭口，图个安稳。” 漏网之鱼。 杀人灭口。 沐苡卿轻笑了一声，竟然觉得自己的命珍贵起来：“所以叔叔的意思是，现在可能不止一个秦暮江在盯着我？” “是。”穆修文站起来，挺拔的身姿投下一沓阴影，“苡卿，你愿意听听叔叔的想法吗？” “嗯，您说，我在听。” “如果——依照我们所想的，你现在很危险，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住在穆家，出行会有司机接送，依依也会尽量跟着你。另外，你父亲的事情，叔叔会盯着，我会及时跟你商量，你不要擅自去查什么。最重要的，你自己从现在开始要有警戒意识，不能掉以轻心。有任何不对的情况都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我答应你，叔叔。” 穆修文松了口气，厉行之还在酒店等他，总得拿出一点效果给那个男人。 “对了，我听说，路霄把你签下了？好像还准备培养成歌手？” “是的，醒来后依依跟我说了，路霄也给我打了电话，底下会有老师教学，今年年底准备转型。” “好！苡卿，这样挺好！我相信明冬也跟叔叔一样，希望你可以活的越来越好。” 第105章 脑热 同穆修文说完话，沐苡卿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回房以后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久违的温暖，让人不经意的想起……秦笙。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在哪里，心情怎样…… 大概又休息了两天，穆依依带回来两个人，江璟宗和杜宇。 也不知道是电影剧情需要还是什么，江弟弟胡子拉碴，一副颓靡的模样，沐苡卿轻轻顺了顺他额前的一撮刘海：“你……吸毒了？” “啪！”手背被重重的打了一下，沐苡卿吃痛，脸也瞬间垮了下去：“我就说着玩。” 好吧，江璟宗心情确实不大美丽，因为杜宇还是不同意怂恿沐苡卿。 没有人帮着，江璟宗别扭了许久，也没敢提这件事，倒是沐苡卿因为一开始自己打的一下，全程没赏给自己一个好脸色。 郁闷啊，郁闷，你的名字就是江璟宗。 “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杜宇问，如果不是打不通沐苡卿电话，他也不会跟着江璟宗来穆家一趟。 “还问我？在医院的那两天我就没看见手机，估计已经丢了。” 噢……这么回事儿。 杜宇了然，杯子握在手里不经意的转了转，该怎么跟沐苡卿说江海的事情呢。 这三个人聊的热火朝天，他却没有心思插进去，但是非常幸运的是，沐苡卿发现了他的异常。 江璟宗坐在她旁边，沐苡卿也顺势拿起了杯子，里面装着咖啡，一口还没有喝呢，她装作聊天的样子，手却“一不小心”松了杯子，将满满一杯咖啡倒在江璟宗的身上。 “啊！”江弟弟怪叫了一声，刚煮好的咖啡，虽然凉了一会儿，还带着略烫的温度。 “对不起……”沐苡卿有些心虚，“要不，你去洗手间处理一下？”不等江璟宗答应，又对着穆依依道，“依依，带他去清洗一下吧。” 江璟宗：…… 穆依依：…… 就这么，两个人被沐苡卿支走了，看见杜宇欣赏的目光，沐苡卿头皮发麻：“说吧，有什么事吗？” “时间紧，我长话短说。江璟宗的父亲，文璟集团的董事长，江海，想约你吃饭。后天晚上七点，味萃楼。” 江海？ 前段时间，她好像还打过这个主意。 于是没有丝毫犹豫，沐苡卿便答应下来。不过…… “话说，你不仅跟江璟宗熟，跟江家也熟？” “差不多。” 为什么跟江海熟，多半是因为江璟宗总爱跟杜爸爸打小报告，所以…… 这两个人聊完，那两个人也回来了，杜宇看事情已经做成了，也不想呆下去了，便准备走，江弟弟戳了一下他的后背，连带着眼神警告。 “江璟宗，你瞪啥瞪？”穆依依正好看见江璟宗挤眉弄眼，一时觉得古怪——不，是今天的江璟宗，一直都很古怪。 “呃……那个……没……没啥。”江璟宗摸了摸鼻子，上面有灰。 “你怎么了？身体不好？”别说穆依依，沐苡卿也看出来了。 “喂！你不会绑架后遗症吧？”穆依依脑热，突突的冒出一句话来，让其余三人都变了脸色。 江璟宗和杜宇是纯粹不想让沐苡卿知道，不想让她知道她现在的处境。 沐苡卿完全是因为…… “绑架？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106章 与江海见面一 沐苡卿同穆修文说过江海的事情，两天后司机送她到味萃楼，这是锦禾市数一数二的餐馆，无论是装修，还是服务，还是口味，都是一等一的好。 沐苡卿也喜欢这家餐馆，原来拿完结婚证以后，两家人就在这儿吃的晚饭，十分对她口味。 “你好，请问有约还是一个人？” “有约。”沐苡卿回着，“星月间在？”昨天买了新的手机，联系了杜宇，给自己发了信息说，江海订了星月间。 “请随我来。”服务生领着，沐苡卿很久没来过了，这里又改造过，一路往四楼走，不同于一楼的喧嚣热闹，四楼几乎听不见人声。 不知道是隔音效果太好，还是四楼少有人来。 “女士，星月间到了。” “好的，谢谢。”等到服务生离开，沐苡卿长长的吐了口气，敲门。 “请进。”里面有声音传来。 推开门，是熠熠的水晶帘子，里面才是一张桌子，江海站起来，沐苡卿正好掀了帘子进去。 “江叔叔，你好。”沐苡卿站在那儿，礼貌的笑，江海却盯着她愣了神。 “江叔叔？” “像。”江海笑起来，上前两步，看着沐苡卿的眼睛，“你是顾市长的女儿？” “是的，叔叔，不过我父亲已经不是市长了。”沐苡卿开口，江海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才指着一边的椅子道:“坐，坐吧，坐下说话。” 菜已经上好了，沐苡卿瞥了一眼，不由得感慨，锦禾地区的人极喜吃辣，但是因为之前在木川呆久了，他们家便不怎么吃了，没想到江海还知道，这桌上清一色的都是清淡菜。 “我印象里，顾大哥说过你们不怎么吃辣，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就没让做辣的。” “江叔叔有心了。”沐苡卿回以一笑，抬眸看见江海有些局促，轻声道，“杜宇跟我说，你有话想问我？” “呃……是，是是。”也许是惊喜，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其他的什么，总之，江海此刻不见商场上的肃穆，“我想跟你聊聊三年前的事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为什么呢？” “老实说，文璟能有今天，顾大哥有一大半的功劳，当年他入狱，我一百个不解，在我心里，顾大哥绝不是那种人。我想问问，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果然。沐苡卿在心底叹了一声，原来人走茶凉也有例外，并不是每个人都生性凉薄。 “江叔叔……”她握着汤匙在碗里搅拌着，眸色暗下去，“我说有隐情，你信吗？” “我信！” “嗯。”沐苡卿应了一声，抬头，“虽然我现在也没有证据，但是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秦市长。” 秦市长，真是个好称呼。 “你是说……秦暮江？” 见沐苡卿点头，江海突然猛拍一声桌子:“我就知道，这厮不是个好东西！” “怎么说？” “前段时间政府圈了块地，市中心，准备开发成酒店，作为锦禾市第三产业的形象标签，先不论文璟的实力，这个项目本来就是文璟中的标，现在半路突然杀出一个陈氏，说要这个酒店的冠名权，我没同意，结果有人暗地里捣鬼，说文璟施工团队偷工减料，我查了，那厮的手下干的！” 江海确实生气，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玩过！ “吴世成？”沐苡卿问，伴着轻轻的嘲弄，“他们两个做事，智商一直处于欠费状态。” 第107章 与江海见面二 不过…… “秦暮江在帮陈氏集团？” “可不是，那个陈氏集团其实自从老董事退下来就走下坡路了，有两年不景气，几乎都快倒闭了，也算它命大，这个陈家少爷倒是成长的挺快，加上这厮罩着，外面的人也不懂，看起来辉煌的不得了。”亏的他还指望好好合作一次，唉，老眼昏花了。 这一席话虽是抱怨，但沐苡卿却听的非常认真，在她印象里，秦笙和陈梓白是好兄弟，但是秦暮江和陈为民却不是，这两个人仿佛天生磁场不同，话总是说不到一起。 ——是秦暮江在帮陈氏，还是秦笙？沐苡卿拧眉，总觉得这个陈氏集团有些蹊跷。 “不提这个。苡卿……你不介意叔叔这样叫你吧？” “噢！没事儿。”缓过神来，她继续听江海问话。 “你的意思是，秦暮江害了顾大哥吗？” 要是原来，沐苡卿也许会一口咬定，但是自从上次穆修文跟她说，害死父亲的可能不是秦暮江一个人，她便有些犹豫了。 “他不排除嫌疑。”想了想，还是这样说比较合适，“因为，也正如我刚才说的，秦暮江跟吴世成的智商，确实让人难以恭维，我觉得他们两个人可能不会计划的那么周全。” 更何况，还得找时间害自己的孩子呢。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叔叔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你放心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尽最大的努力。” 许是没有料到江海会这么爽快，也这么大方，沐苡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父亲的事情现在已经有穆叔叔了，也不必再多麻烦一个人，不过…… “父亲的事情我有安排，暂时麻烦不了江叔叔，以后有困难我会找叔叔帮忙的。只是，苡卿有另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只要跟秦暮江有关系的，我都想了解。所以，关于陈氏集团……” “噢！叔叔知道了！你想在陈氏上面给秦暮江挖坑？” “不。不瞒叔叔，据我所知，秦暮江跟陈氏集团的老董事关系并不和谐，但是他现在却帮助着陈氏，我是想让叔叔帮忙，把个中原因挖出来。” 这个原因，会不会打倒秦暮江她不好说，但是她感觉，这个原因会给她带来突破。 “好，为了顾大哥，也为了苡卿今天的信任，我就是耗，也跟陈氏耗死。”江海的心里还攒着气，反正文璟以后是要卖掉的，兔崽子又不继承，大不了玩玩儿嘛！ 沐苡卿道了谢，这才开始动筷子吃饭，刚夹起一块鸡肉进嘴，突然听到江海问：“苡卿啊，那个……你觉得……那个……我家儿子，江璟宗！怎么样？” “咳咳咳，咳咳。”完了，鸡肉堵着喉咙了。 “哎哟哟，没事儿吧？快快快，喝水喝水，要不要去医院啊？”江海赶忙站起来，看见沐苡卿脸颊通红，以为有多严重。 好在，沐苡卿喝了一杯水，将那块鸡肉吞下去了，看见江海紧张兮兮的神色，哭笑不得。 “江叔叔……” “嗯！” “这辈子我只想把你当叔叔。” “那我跟兔崽子断绝关系，你可以考虑一下。” 沐苡卿：…… 第108章 裘正平的邀请 转眼已经是盛夏了，锦禾又变的如同蒸笼一样，热气叫嚣着，见缝插针般引燃着每一寸肌肤。 有了手机，加上闲着，被他们瞒着的微博沐苡卿还是知道了，不过并没有在意，依旧安安静静的忙着自己的事。 穆修文考虑着沐苡卿的安全，同路霄商量，音乐老师就在穆家住着，每天七个小时的音乐专业课，课后还会有舞蹈练习，虽然忙，也累，但是却让沐苡卿少了很多胡思乱想，穆修文也放心了许多。 三年前的那段录音，穆修文已经查了很久了，只是时间太长，原生态的音频已经没有了，或者说，事件发生后，已经被人清理掉了，但所幸，有无聊的网友将当年的录音内容翻译出了文字，这也是花了很久才找到的。穆修文前前后后看了不下百遍，从内容上看，贪污确实是成立的。 ——只是要想知道到底成不成立，还得找到这个送金条的人。 这里有一个关键信息，跟顾明冬对话的这个人，自称“林某”。 于是当天，穆修文就下了命令：“搜索锦禾市内所有姓林的商界人士。” 哪怕一个一个过，一个一个审，也好过没有任何头绪。 这天舞蹈训练结束以后，沐苡卿收到了几个未接电话，来电显示：丁农。 以为母亲出事了，想起来也确实好久没打电话询问母亲的情况了，沐苡卿心里一紧，连忙回拨过去。 “喂，丁医生。” “你好，沐小姐。” “我母亲出事了吗？”沐苡卿有些着急，差点就准备收拾东西了。 “不是的，你别担心，你母亲这段时间恢复的很好，你要相信我的医术，她现在已经很少再出现攻击行为了。” “呼……”沐苡卿松了口气，跌坐在床上，真是吓死她了。 “我打电话给你，是我老师的意思，他想邀请你吃顿便饭。” “你老师？”裘正平？ “是的，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并且，你也确实很久没有来看你的母亲了。” 沐苡卿有点好奇，裘正平怎么好端端的要请她吃饭？噢~沐苡卿脑子里灵光一现，上次在澜海公寓，他有话想说被自己打断了。 此刻……她倒有点想知道是什么话了。 “好的，等这个周日吧，可以吗？”周一到周六她都要上课，只能抽周日的时间赶去临市一趟。 “可以。”对面轻快的应下来。 裘正平……沐苡卿在心里念了念这个名字，对这个家庭医生，她其实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如果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她也不介意走一遭。 照旧跟穆修文报备，这一次却没有立刻被同意。 “裘正平，你熟悉吗？” “秦家的家庭医生，也是锦禾市人民医院的医师。” “秦家的？”穆修文皱了皱眉头，“秦家的……是好人吗？” 沐苡卿“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得不佩服穆修文现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模样，但是心里却暖暖的，穆修文确实把她当女儿来看待，甚至对她比对穆依依还要好些。 “放心吧穆叔叔，没有问题的，再说了，丁医生不是你的人嘛。” “那好，让司机送你过去，早去早回，有事给我电话。” 第109章 并非所想 入了夏的天气热的要命，沐苡卿起了个大早，趁着早上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就去了临市，路上联系了冯蔓和丁农，先去医院看一下母亲。 自从丁农被调来医院，冯蔓就呆在原来的办公室了，沐苡卿照旧过去看看她，聊了会儿才坐电梯上七楼。 “丁医生。”刚出电梯门，恰巧看见丁农从办公室走出来。 “沐小姐来啦。”他停下步子，“去看看你母亲？” “好的。”沐苡卿跟上去，听到丁农跟她说：“你母亲恢复的很好，穆先生也提供了非常大的物质支持，其实这几年她之所以恢复缓慢甚至趋于恶化，环境是很重要的因素。现在看来，你母亲好转还是可以预见的。” “真的吗？” “嗯。” 说话间，已经到了沐温月的病房，沐温月还在睡着，但是脸色很好，甚至比沐苡卿上次看见还胖了一圈。 “需要叫醒吗？” “不，不用。让她睡吧。”沐苡卿摆摆手，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沐温月睡的很香，凑近了能听见细小的鼾声。 真好，不久的将来，母亲会回到自己身边，健康，快乐。 裘正平也是从锦禾赶来，接近饭点的时候，丁农准备收拾东西，顺带吩咐护士一些注意事项，穆家的司机载着他们去饭店，裘正平已经到了。 “老师。”丁农最先看到裘正平，远远的招了招手，带着沐苡卿过去。 “夫人。”裘正平依然这么称呼着沐苡卿。 “裘医生。”沐苡卿回他，“叫我苡卿就好。” 秦家的夫人，她担不起。 “哎呀，进去吧，先吃饭，吃饭。”察觉到气氛的微妙，丁农赶紧打了圆场，三个人进去，服务员挑了一个包间，还算别致。 “夫……苡卿。”裘正平还是有点惯性，但触及到沐苡卿一瞬间不悦的神色后，立马改了口。 “裘医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这次我会听完的。” “好，好的。”裘正平转了个头，看向丁农，“你也听着。” “苡卿，上次在澜海公寓，你跟秦笙……” “只是碰巧。”沐苡卿淡淡的回过去。 “噢……”裘正平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苡卿，我觉得你可能对秦笙有什么误会。” 上次他就想找时间说清楚，无奈因为种种原因拖到现在。 “能有什么误会？” “你父亲出事的那段时间，秦笙被秦市长关禁闭了。” 沐苡卿面色不改，手上的动作却是一停。 “其实，我也不清楚当年你们两家怎么了，我接到秦市长的电话时，是下午，他让我赶去秦家一趟，我去以后，他让我去秦笙的房间看看。我上楼以后，看到的是两排大男人，秦笙高烧，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我帮他吊水，又给他上了药，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告知不允许秦笙房间半步。所以，我错过了和丁农去平罗市医院的时间。” 说到这里，裘正平抱歉的看了眼丁农：“我和秦笙都被关起来了，房间的窗户都在外面被堵死了，秦笙醒来后告诉我，他的伤就是撞窗户弄出来的。在被关的第三天夜里，我被请出去了，秦笙之后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苡卿，秦笙并不是不管顾家，他只是……” “裘医生……也会当别人的说客吗？”沐苡卿咬着牙开口，虽然她不得不承认，裘正平的一番解释让她动容，但是，终究过去了，伤害已经造成了。 “不，苡卿，我没有替秦笙说什么，我只是为你们可惜。” “可惜么……裘医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她和秦笙之间的鸿沟，又不仅仅是这一道。 第110章 物非人非 和裘正平告别，沐苡卿也不准备回医院了：“丁医生，我母亲底下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了，我工作上可能会很忙，有什么消息你打电话告诉我。” 《心上姑娘》的单曲已经正式放出来了，路霄对沐苡卿的力挺并没有让粉丝失望，甚至已经有很多人期待沐苡卿的转型，加上江璟宗穆依依不遗余力的膜拜夸奖送小心心，之前的黑料很快被忘的一干二净。 另外，本来时时刻刻提防着的秦暮江，这段时间也搞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动静：他派吴世成去欧洲了。 穆修文脑子动了半天，实在不能理解市长秘书跑去国外是为了什么，而且很长时间过去，吴世成也没有回来的意思。 “静观其变吧，三年都等下来了，不差这么点时间。”沐苡卿笑道。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上次托江海办的事情，没过多久就有了异动，秦暮江强制将印记酒店划给陈氏了，导致江海根本来不及跟陈氏的人打交道。不过，只要在商场上，就总能找得着机会的。 接下来就有了一件大事，路霄九月份要过生日，沐苡卿还记得在西藏，路霄说会跟穆依依坦白。眼巴巴的盼着这天好久了，日子一到，沐苡卿就带着穆依依去了路霄家，然后随便掰扯了一个理由溜了。 一直到凌晨两点路霄的电话才打过来。 “怎么样？”尽管很晚，沐苡卿的精神却很好。 “她……有点懵……” 沐苡卿一怔，然后抑制不住的笑起来，这反应，果然是那丫头的反应。 “别笑！”路霄有些懊恼，不过依然带着宠溺的笑，“她说，再给她一年时间适应。” “适应？” “嗯，适应怎么从我的妹妹到我的女朋友。” “可以啊路师父。”沐苡卿打趣，“可得把人看好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路霄和沐苡卿竟出人意料的合拍，其中很大的原因是，路霄还没有见过在音乐上那么有天赋的人。 有的时候他常常想，如果最初遇到的是沐苡卿，是不是他就不会爱上穆依依了——可是，爱情这件事，出场顺序也是尤为重要的。 “不说我，你呢？准备一直单着？” “我还有辉煌的事业……”沐苡卿依旧欢快的语调，路霄却听出来她其中的酸涩。 “忘不掉，是吗？” “嗯。”对面良久才开口，月色都被她等僵了。 “睡吧，很晚了。” 路霄开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情这个字，不碰就算了，碰上了，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日子慢慢的就过到这年秋了，锦禾的秋天很凉，沐苡卿已经穿上了毛衣，自从穆修文知道她身体虚，一直在给她调理，渐渐的也好很多了。 月底路霄给她放了一天假，在穆家有些闷，就开车去外面溜了一圈，很久没有静下来看看锦禾了，居然…… 黑天鹅茶馆没了…… 是的，茶馆没了。 停在茶馆旁边的停车位，摇下车窗，入目是一家服装店，店员兴高采烈的给顾客挑衣服，金光闪闪的水晶灯，一下子，戳痛了沐苡卿的眼睛。 物非人非，悲从中来。 第111章 四个月后 四个月后。 “沐姐姐，你在哪儿呢现在？” “在家。”接电话的时候，杜宇正在“咔嚓”一刀剪去了沐苡卿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 “啊啊啊，你干什么？”沐苡卿指了指地上的头发，有些心疼。 “沐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 “我一会儿到家，礼服拿到了。” “好。”挂掉电话，沐苡卿转身，看见杜宇转着剪刀露出欠揍的笑容。 “别生气嘛，你难道不觉得你剪短头发更好看吗？” “可是我想留长啊杜大哥！”气闷的转回去，又不能发脾气，毕竟杜宇现在拿着江璟宗一份的工资，还要兼顾他们两个人。 “保持好心情，相信我老杜，保证今天让你变成全场最佳。” “你对江璟宗是不是也这样说？” 杜宇：…… 我不要面子的吗？ 弄好头发，换上礼服，穆依依跟着给沐苡卿化好妆，路霄的车子刚好到。 “路霄哥哥，沐姐姐好看吧？” “嗯，好看。”摸了摸穆依依的头，路霄才将目光移向沐苡卿——尽管已经二十九岁了，但是她的脸上还是有着满满的胶原蛋白，忙碌的工作让她的脸越来越小，以至于短发下面的容颜几乎跟儿童无异。 “走吧。” 今天晚上是一年一度的音乐盛会，路霄和沐苡卿都受邀参加，不出意外的话，沐苡卿会得奖。 “致谢词准备了吗？”上车后，路霄揉了揉眉心，撇头问沐苡卿，她有些紧张，手指在腿上绞着。 “啊……准备好了。” “有没有感谢我的？”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没有？”沐苡卿被他这一句弄乐了，脸上的红晕也褪了一点。 “不用紧张，以后还要面对更多的。” “嗯。”轻轻应了一声，沐苡卿做了几次深呼吸，半年多的努力，她要比其他人幸运的太多，不然这么短的时间，她也不会达到这种高度。 这次音乐盛会的地点，不知道为什么定在了锦禾，但是确实是方便了他们，最终目的地是体育馆，远远的就看见人头攒动，闪光灯和红毯，这两样吸引人的东西，一点一点的靠近。 车子停下，路霄先下车，沐苡卿随后，规规矩矩的揽上路霄的手臂，露出得体而熟练的假笑。 体育馆的二楼全部是观众席，在另一个入口进入，歌手工作人员都从一楼进，安保就是百人。 因为路霄的缘故，沐苡卿能够落座前排，音乐界的这场盛会，无论歌手成就多大，都需要来，因此，一层也坐的满满当当——他们来的算是迟的了。 七点的时候正式开始，通道全部关闭，盛会主办方致词，沐苡卿无聊透顶，又不能做小动作，只是虚虚实实的靠在椅背上，发着呆。 致词结束是几位歌手的助唱时间，大概快要结束的时候，一层突然起了骚动，沐苡卿对声音很敏感，尽管是在震耳欲聋的摇滚声中，她依然能听到其他的响动。 就比如此刻。 不经意的转了个头，看见右侧的通道被打开了，有两个男人走在前面，还有两个男人走在后面，他们的中间——还有一个人。 沐苡卿呼吸一滞，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噼里啪啦炸响，像鞭炮一样，燃了头，一路炸到尾。 秦笙…… 她喃喃开口，念出的是他的名字。 第112章 见到你，泪流满面 “怎么了？”感觉到身边的人的异样，路霄偏头，发现沐苡卿的眼睛已经通红，一滴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死死不肯落下来。 仰头，将泪水逼回去。 “没事，突然有点害怕。” 路霄以为她害怕上台，又鼓励了两句，没有注意到沐苡卿的眼神飘忽不定，一直追随着一个男人。 一年了。 又是一年未见。 沐苡卿心里倏地一恸。 秦笙留了胡子，头发也从原来的三七分变成了板寸，变得更瘦了，但是要精壮些，原来的小麦色皮肤变成了更为健康的偏黑色，脸部的轮廓线条也更加清晰硬朗。 原来，曾经阳光温柔帅气的男孩子，也会有一天，目光冷淡，面容成熟，走步稳健，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噬人心魂的味道。 沐苡卿看见他在四个男人的簇拥下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偶尔会侧头跟一边盛会的负责人说什么，隐约可见的侧脸让沐苡卿心跳都快了三分。 脸颊滚烫，沐苡卿才别开眼，看向舞台，已经进入颁奖环节了。 开始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奖，后来到年度最受欢迎女歌手奖的时候，沐苡卿才牵出笑容，等待镜头的定格。 果然…… “年度最受欢迎女歌手奖的得主就是——沐苡卿！”男主持声音洪亮，跟如雷贯耳的掌声不相上下，路霄轻轻推了一下沐苡卿，示意她去领奖。 第二次踏上红毯，周遭无数道目光注视着她，可沐苡卿总觉得，有一束——如冰火交融。 脚上穿着十几公分的恨天高，每一步都得走的小心翼翼，从舞台的右侧上去，接过话筒，站在男主持身侧。 ——这个位置，让她不得不看清第一排正对着她的男人。 他的眸光与自己的在空间交汇，有一瞬间的炽热，然后即刻黯淡下去，不过依然看着她，毫无表情。 “有请这次盛会的特邀嘉宾——安冬集团总经理秦笙秦先生为沐苡卿小姐颁发奖杯！” 有议论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过来，连沐苡卿自己也觉得奇怪，安冬……总经理？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那个男人就逆着光朝着自己走过来。 银灰的西装跟他偏黑的肤色并不搭，但是依然透出不可侵犯的尊贵感，他的步伐矫健而稳重，一下一下都踩在沐苡卿心上。 终于，他在她跟前站定，晶亮的眼眸卷走她的灵魂。 “恭喜。” 秦笙低沉开口，从礼仪手里接过奖杯，转交给沐苡卿，目光不曾离开过面前的这张脸。 “谢……”第二个谢字还没有从嘴里吐出来，沐苡卿便被拥在秦笙怀里—— 要命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学会了吸烟，身上一股浅浅的烟草味，还有他一直都有的古龙香水的味道，急不可耐争先恐后的往鼻子里冲进来，然后把眼泪逼出瞳孔。 “结束后，我在停车场等你。”他的唇扫过沐苡卿的耳垂，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沐苡卿浑身一颤，秦笙已经松开自己了。 算是一个祝福的拥抱，秦笙转过身站在沐苡卿旁边，任由媒体拍照。 沐苡卿不知道自己在台上说了些什么，之前准备的致谢词，一句也想不起，大概说的很真诚吧……真诚到自己都泪流满面。 第113章 以吻封唇，能算个成语么 回到自己的座位，路霄怪异的眼神飘过来，那种类似于看一个怪物的眼神。 “你……见鬼了？”上台之后明显不在状态，有谁获奖像她一样失态的？ “嗯。”沐苡卿带着浓浓的鼻音应了一声，“见鬼了。” 还是厉鬼。 “没事儿吧？得了奖呢，也不见你有多开心。”路霄干脆转了半个身子跟沐苡卿探讨，这才看清楚她脸上清晰的两道泪痕，不由得又念了一句：“你这奖拿的真够敬业的。” “到你了。”沐苡卿指了指大屏幕，现在颁的是最终大奖，年度最佳男歌手奖，毫无疑问依旧是路霄。 路霄叹了口气，复杂的看了一眼沐苡卿，才迈步上台领奖。 而沐苡卿在路霄走上舞台的那一刻，离开了会场。 顺利找到体育馆的卫生间，沐苡卿撑在洗手台上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真是狼狈。 “沐苡卿，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她像一个醉鬼，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嘲笑着，“你怎么这么没用！他算什么？值得你哭一次又一次！” 语毕，沐苡卿用手饰包狠狠的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嘴里还说着：“你给我清醒一点，沐苡卿。” 又待了会儿，觉得情绪恢复正常了，才拿出手机给路霄发了信息。盛会还没有结束，观众不能离场，沐苡卿一路安全的走到体育馆门口，本来准备打车回穆家的，谁料还没有走两步，一辆白色轿车停在面前。 车门被打开，秦笙走了出来，几乎是迅速的绕到沐苡卿这边，利索的开了车门，抱她进去。 “秦笙！”沐苡卿急道，“你在干什么？” 他的名字光明正大的从她嘴里蹦出来，竟然有一些生疏。 锁好车门，秦笙才稍稍松了口气，看向沐苡卿。 长了一点肉，气色也挺好，看来这一年，她过的……不错？ “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目光转回去，开车，他淡淡的声音似有无奈，还带着点小小的得意。 “秦先生，请你放我下车。我现在是公众人物，不想跟你传出来点什么。” “这些不足以构成你下车的理由。”他回的依旧云淡风轻，端的一副认真开车的样子。 “你带我去哪儿？”这个男人没有以前好说话了，沐苡卿想，心突突地跳了一下。 “澜海公寓。” “不去，我要下车！”沐苡卿突然变了脸色，跟他回……家？安全系数为零。 “别闹。”秦笙空出一只手捉住沐苡卿的胳膊，手指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她胳膊上凸出的经脉，“我刚下飞机就过来了，很久没休息好了。” 很久？是多久？ 沐苡卿竟然一下子奇迹般安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这个时间段。他的手指指腹结了好几个茧，触碰起来一点也不舒服。这一年，他到底去哪儿了？干什么了？问题在脑子里盘旋着，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澜海公寓已经到了。 “上去吧。”秦笙过来给她开了车门，面容在夜色里现出一丝疲惫。 “你有话说，就现在说吧，或者你可以再找个时间。你要是困了就去睡觉，我可以自己打车回穆家。”沐苡卿下车，退后了两步，目光躲闪。 “说完了？”秦笙又逼近两步，在沐苡卿点头的一刹将她扛在肩上。 “喂！秦笙！你……” “沐大作家，以吻封唇……能算个成语么？” 沐苡卿默。 第114章 让你久等了 这还是初春，刚才不觉得，现在出了车子才觉得冷，沐苡卿身上还穿着礼服，被秦笙扛在肩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开了门，秦笙不动声色的开了空调，又转身去了卫生间，忙的让沐苡卿一怔一怔的，等他出来，手里多了条毛巾。 “过来。”秦笙开口，拍了拍一边的餐椅，“什么时候学会自虐了？” 额头被敷上一条凉毛巾，沐苡卿“嘶”的一声，不能理解秦笙这么大的手劲哪儿来的。 “弄疼了？” “没事。你松手吧，我自己来。” “那我去弄点晚饭，面可以吗？” 这才意识到，晚饭还没吃呢。沐苡卿点了点头，没有注意到秦笙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面端上来的时候，沐苡卿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毛巾掉在地毯上，秦笙捡起来，仔细看了看沐苡卿额头的肿起。 还好，不是很严重。他叹了口气，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面前恬静的睡颜，这一年地狱般的日子里，无数次的在脑海里闪过，现在，终于切切实实的在他眼帘下了。 许是秦笙的呼吸太重，吵醒了沐苡卿，睁眼的瞬间，就看见秦笙仓促起身的动作。 “醒啦？吃吧，刚好的。” “噢……好。”心底有失落一点点蔓延开来，沐苡卿尽量不去在意，一个劲的闷头吃面。 “穆家很亏待你？”秦笙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伸手从酒柜上挑了一瓶饮料给沐苡卿放桌上，“我先去冲个澡，你先吃着，今天……不要走。” 像是嘱咐，像是请求，像是警告。 沐苡卿眉心一紧，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不走，我睡哪儿？” “床上。”他已经转身朝着卫生间走去，沐苡卿一时又气又羞，睡觉当然睡床上，不然睡地上吗？ 翻了个白眼，继续吃自己的面，他的厨艺又精进了不少，一碗面都能让她吃的津津有味。 填饱肚皮，开手机回了几个人的信息，刚准备收拾碗筷，秦笙就洗好澡出来了。这澡洗的有点快，让沐苡卿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担心她会逃掉。 浅金色的真丝睡衣松垮的穿在他身上，一滴水从眼梢滑到下颚，然后顺着颈项往胸膛下面溜去，沐苡卿莫名红了脸。 “吃好了？”秦笙走过来，按住沐苡卿准备收拾碗筷的手，一股肥皂的香味靠近。 秦笙洗澡喜欢用肥皂，洗衣服也喜欢用肥皂，沐苡卿一直都知道。 “那个……你离我……远点。”不知道是空调温度太高，还是两个人靠的太近，沐苡卿觉得脸颊滚烫。 “不喜欢？”他索性又贴近了一步，距离近到沐苡卿能闻的出来他刚刚用了哪个牌子的牙膏。 “这分……分什么喜不喜欢，我……” “苡卿……”打断她的话，秦笙皱了皱眉，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女人有点口是心非呢？长臂揽住她的腰，额头靠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沐苡卿有些抗拒，可是再一次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居然有片刻的迷恋。 “苡卿。”秦笙又唤，两个字被他唤的缠绵，“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话语间，温热的泪涌出来，在这张成熟的脸上，幼稚的叫嚣。 “我想吻你，很想。” “不……不可以。”沐苡卿闻言大惊，先前被挑逗起的情感也瞬间收了回去，“我……我去洗澡。” 第115章 挑逗吗 她逃的太快，以至于秦笙还没反应过来，沐苡卿就进了卫生间。 没有失落，秦笙反而轻笑了一下。手机在振动，一串熟悉的号码却没有备注姓名，秦笙接起。 “秦先生真是猴急呢。”厉行之带着轻佻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嫌弃与鄙夷。 “什么事？”推开阳台的移门，不想让沐苡卿听到他跟厉行之的谈话。 “噢……没什么，就是打个电话给秦先生提提醒，别一见了美人，连什么是大事都分不清楚了。” “不用你提醒。”他的声音淡的几乎不可闻，但是隐约夹杂着不耐，“挂了。” 可能是在俄罗斯呆了一年的缘故，竟然觉得锦禾的冬天有点暖，天空闪着寥落的几颗星，明灭不定。听见客厅里有动静，秦笙才转身，回来前已经让云柏收拾好了公寓，他的东西她的东西都准备的妥当，卫生间里放了一件白色睡衣，沐苡卿倒是机灵的换上了。 “好像有点不合身。”他是按照她之前的尺寸买的，不过某人好像吃胖了一点。 “你今天带我来，想干什么？”不弄清楚这件事，沐苡卿总觉得心里堵堵的。 “喝酒吗？”秦笙忽略她的疑问，径直取了一瓶红酒，“庆祝你得奖。” “我不是来喝酒的。”沐苡卿有些气闷，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怎么了，这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她一点都不懂秦笙了。 “不喝？”秦笙将高脚杯放在桌上，手掌没进口袋里，“那睡觉吧。”语毕，他突地朝着沐苡卿走过去，以极快的速度拦腰抱起，轻轻的放在餐椅上。 他的吻，急切而毫无章法的覆盖下来。 亮眼的灯光照进沐苡卿瞪大的眼睛里，直到唇齿被人撬开，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秦笙！”她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没有进入他的耳朵，反而直往他的喉咙里去。 “放……放开！” 男人的手覆在自己的后背上，一点一点上移，再下移，仿佛立志要将每一寸肌肤都了解清楚，他的唇温热，一路从眉心辗转至侧颈，即使沐苡卿的双手拼命去推开他的身子，也没有移动这堵肉墙半分。 “苡卿……”他终于听见她略带哭腔的排斥，伏在她的肩头低低唤了一声，“我知道，你委屈，可是今天我什么都不想说。” 秦笙抬起头，眼眸里还染着欲望：“你要相信我，有太多的言不由衷，还有太多的情难自已。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很多次，我也没有指望得到你的原谅，但是我还是想向你，请一次机会。” “秦笙，你这算什么？”沐苡卿看着他，心里涌起失望和悲痛，莫名其妙的离开，莫名其妙的回来，莫名其妙的挑逗，她认识的秦笙从来不是这样！ “帮我脱衣服。”秦笙捉住她握在身侧的手，狠狠的放在腰间的带上，沐苡卿被吓的一个颤栗，想把手缩回来，秦笙却死死的扣着，然后带着她的手解开他睡衣上的活结。 “秦笙！”她要被他逼疯了！想骂，想哭，想打，想倾诉，想转身就走，但是在看到他胸前的景象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116章 夜色沉沉 他的腹部有着横七竖八长短不一的疤痕，胸前也有几条，像突出来的一条长长的肉。每道疤痕周围都是棕色的轮廓，所以使得每一个都看的清晰。有些疤痕很淡，而有一些皱皱的，触目惊心。 沐苡卿倒吸了一口凉气。 “后背还有，胳膊也有，想看吗？” “不，不看……”抓住他要扯下衣服的手，沐苡卿的声音都有些打颤。很难想象这个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慌乱间又撞进他怀里。 “这次可是你主动，嗯？”秦笙轻易的从那个话题里跳脱出来，大掌揉了揉沐苡卿的头顶，擒住她的下巴再一次欺身而上。 你要说他的吻来的温柔也温柔，粗暴也粗暴，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气，铤而走险般攻城略地。 有凉风吹进来，许是刚才阳台的门窗没有关，冬末的寒气一叠一叠的卷过来，跟两人身上滚烫的温度默默融合。 “秦笙……”沐苡卿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低语从两片唇瓣里溢出来。 “嗯，我在呢。”他细细描摹着她的唇形，牙齿不经意之间磕着她的牙齿，蹦出脆脆的声响。 “结束以后……我……我问什么你都要回答我。” “结束什么？什么结束以后？”秦笙微微离开，嘴角勾起丝丝笑意，在水晶灯下闪着迷人的色泽。 沐苡卿一下通红了脸，一颗心扑扑的跳着，仿佛要跳出来，哪有人这么问的？ “呵。”秦笙轻笑，在沐苡卿的鼻尖浅浅的啄了一下，“都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 “哪里老夫……唔。” 这下是真的打不断这个男人了。他的体温高的惊人，更是带着一股蛮劲，仿佛要将她吞入腹中。 “苡卿……这里不够地方呢。”他在她耳畔道，顺势吹了吹她软软的耳垂。 “你混蛋。” “嗯，我混蛋。”语毕，他将她从椅子上抱起，长腿直迈进卧室。 云柏真是会做事，有的时候不用他提点都能想的更加周到些，比如—— 这满床的玫瑰花瓣。 “苡卿。”秦笙突然停下来，冒火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沐苡卿，她的口红都被自己亲花了，弄的半张脸都是，“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秦笙的睡衣已经褪去，身上的伤痕密密麻麻，一道一道刺痛了沐苡卿的心。 那个时候，她连轻轻的打一下他都舍不得，现在呢？ “不愿意？”看见沐苡卿久久没有开口，他的声音低下去，就准备从床上下来，右脚刚落地，手臂就被沐苡卿扯住。 “谁让你走的？” 她的泪落下来，跑进了枕头里，面前一暗，唇上一重，一滴并不属于她的泪，落在她的脸颊上，冰凉。 “苡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夜色沉沉，只是他口口声声说的哪里是情话，分明是情。 俄罗斯。 “云柏来电话了没有？” “打过电话了，你辛辛苦苦培养的下一个傀儡，下了飞机就去找小娘子了。” “厉行之，我觉得，你对傀儡这个词啊，可能有什么误解。” “是吗，安先生？那你觉得，秦笙是你的什么呢？” “当然是……女婿。” 狂傲的笑声。 第117章 我秦笙跟你沐苡卿起誓一 秦笙是被沐苡卿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应该是她定的闹钟，秦笙轻手轻脚的关掉，外面有点亮光透进来，估计天快亮了。 沐苡卿还枕在他的胳膊上，有点麻，但是他还是没有动。她睡的很沉，不知道是不是……累着……的缘故。 心里有暖流滑过，这一年再苦再累又如何，他想念的人在他怀里睡着，光这就什么都比不了。 “嗯……”秦笙思绪纷飞的时候，听到沐苡卿嘟囔的声音，她刚刚醒来，一副呆呆的样子，像一只刚刚从壳里钻出来的幼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醒来了？”秦笙侧身，另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身，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 “戳人。”她懒倦答道，细长的手指点了点秦笙鼻下的一排胡渣。 “你不喜欢，我就起来给它剃了。” “不用。”沐苡卿从他怀里出来一点，脸上带着难以估摸的神色，“先谈谈正事吧。” 唉，该来的还是得来，逃不掉的。 “嗯，谈吧。” “这一年，哪儿去了？还有，昨天，是什么意思？” 虽然裘正平的一番话，让沐苡卿对秦笙缓解了戒备，可是，毕竟是心病，哪儿能那么轻易说消解就消解？ “还记得一年前我给你打的电话吗？” “嗯。” “那个时候我在俄罗斯。我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情况下认识了一位先生，他很厉害，并且也十分关注我。我本来没想跟他有什么交集，可是后来，他用你和我母亲跟我做交易，我答应了。” “交易？” “嗯，他让我去俄罗斯呆一年，一年以后我会有能力护你和我母亲周全。” “这种骗人的鬼话你也信？” “信。当时本来就没什么能力，照顾不了你，也摆脱不了秦家，还不如去试试。一年时间，被分成四个时间段。第一个三个月，我被送往一个特训营，不过，那里更像一个炼狱，每天超强度超负荷的训练。每天的食物和水，都只能够一半的人食用，所以我们不得不面临争抢或者死亡。那里有很多的武器，但是没有医生，没有任何医疗设备，一旦被打伤，连草药都是要自己摘自己捣碎自己熬的。每一个人都拼尽全力生存下去，所以也拼尽全力的去残害其他人，因此还得时刻提防别人的暗杀。每天的睡眠时间大概只有三小时，或者更少，我们都希望能够通过考核，这样就能走出去了。可是很多人，要么不能通过，要么早就支撑不住死了，我在那里摸爬滚打了三个月，很幸运，以半条命的代价换来了自由。” 说到这里，秦笙才感觉到胸膛湿润，她……哭了？ 是心疼自己吗？ 秦笙抬手顺了顺沐苡卿的头发，这丫头把头发剪了，他其实一直都喜欢她留长发的样子。 “别哭，我这个当事人都没哭。每一次濒临崩溃或者绝望的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现在自甘堕落，苡卿会不会再也记不起我？我想了想，发现比起死亡，我竟然更害怕这个答案可能的结果。” 第118章 我秦笙跟你沐苡卿起誓二 “那后来呢？” 重新钻回秦笙怀里，她的脸紧紧的贴着他胸前的疤。 “第二个三个月，我被送往一个别墅里读书，我以为会很轻松，可是并不是这样。那位先生并不只是想让我读，还想让我背，一整个书架，上百本书，全要一字不落的背下来，每天都会有人来查，没有背好不可以吃饭，不可以睡觉，你知道的，我记忆力本来就差，所以这三个月里，我连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都没有了。后来，我发现我越背越快，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们每天给我吃一颗药丸，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至于那颗药丸的副作用，等到第四个三个月他才发现。 “第三个三个月呢？” “我依然呆在别墅里，每天会有三位老师来给我上课，说是上课，还不如说是折磨，他们强迫我学各种特长，钢琴，画画，跳舞，电脑技术，甚至教我怎么打架，不管我能不能学会，他们都一股脑的放在我身上，如果学不好，或者没有进步，依旧没有饭吃，没有觉睡，甚至会用皮鞭抽在我身上。我开始出现抑郁症，整天整天的不说话，不想再跟任何人交流，但是他们不管我，他们只论今天的课我有没有上好。” “秦笙……” “至于……最后的三个月，苡卿，我暂时不想说。” 秦笙的声音太过压抑，仿佛在极力控制着什么，沐苡卿拍了拍他的背，心情复杂：“不说……就不说了吧。现在回来了，都结束了。” 他沉默了，一时也不说话，仿佛对结束这个词有着重大的思考。 “苡卿，你上次在书房，跟穆修文的谈话，我都知道了。” 怀里的人一僵，秦笙低头看了看沐苡卿不自在的脸，轻轻弹了弹她的鼻尖：“我一直以为，你恨我，恨秦家，是因为当年顾爸爸出事，我们没有伸出援手，是因为我签了离婚协议书。我不知道背后有这么大的隐情，我也不知道这些年你背负了这么多，出事的那几天我被关了禁闭，对不起，苡卿……” “我以为你知道，还对秦暮江包庇纵容……” “所以就气了我这么多年，嗯？”秦笙亲了亲沐苡卿的唇，有点赌气的意味，眉眼里却带着笑，宠溺的可以。 “难道不应该？他好歹是你父亲，父债子偿又不是不可以。” “那不行，毕竟我这个儿子也有些账要跟他清一清。”秦笙的声音陡然变冷，连沐苡卿都感觉到腰间的手臂倏地一紧。 秦笙……确实变得不一样了。原来不管怎样，他对秦暮江都还有一份孝敬，可现在，貌似恨比海深。 那个先生、最后的三个月，到底对秦笙做了些什么？， “还怨我吗？” “怨。” “噢。”秦笙仿佛不在意的样子，撑起半个身子看着沐苡卿，“从穆家搬出来吧，住在公寓里。” “理由。” “我们是夫妻哎。” 说着，他的一张嘴凑上来，沐苡卿竖了根食指及时停住：“秦先生，需要我给你提醒一下吗？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提醒的对，下午有空我们去领个结婚证吧。” 沐苡卿：…… “苡卿……”看见她不悦的神色，秦笙只好败下阵来，跟着竖了四根指头说，“我秦笙跟你沐苡卿起誓，这辈子女朋友就你一个，未婚妻就你一个，老婆就你一个，孩子他妈就你一个，如果不实，生死都不得安宁。” 第119章 父子见面 从澜海公寓出来，已经是临近中午了，沐苡卿先去商场买了套衣服换上，手机来了条信息： 跟我来澜海公寓住吧。 不动声色的存了号码，打车回穆家。 秦家。 锦禾这个冬天没有下雪，山路竟然像蒙上了一层灰似的。云柏开车，秦笙坐在后面。 “总经理，昨天您让我去看的黑天鹅茶馆……已经没了……” 秦笙假寐的眼睛睁开，看了眼手机，没有回复的短信。 “什么叫没了？” “已经被改成服装店了。” 狭小的车厢里，气温骤降，云柏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后面那个男人身上瞬间散发的怒气。 “前面停车吧，然后你回公司。” “什么时候来接您？” “不用接了，家里有车。”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谈完。 秦家的别墅四周都是空旷的，因此秦笙一下车，在外面晒被单的林妈就看见了。 “秦秦……秦先生？”林妈看着往自己走过来的男人，言语神情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一年了，他还是回来了！ “林妈，很久不见。”秦笙微微颔首，就算打了招呼，抬脚准备进门，突然又转头问道，“我……爸呢？” “市长去上班了，我去给市长打电话。” 这一次，秦笙没有阻拦。 他先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收拾了点东西，才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佯装看电视，其实心思还在手机上。 没有道理啊，不应该不回信息啊……秦笙心头一痛，不会又打算对他不理不睬的了吧？耐不住性子，又给沐苡卿打了电话过去。 “喂，苡卿。” “嗯，怎么了？” “你怎么……不回我信息？”是又不想要我了么？ “我还在考虑。” “好，我不着急。”听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秦笙立即雀跃起来，沐苡卿翻了个白眼，大哥你这叫不着急？ “我回穆家了，挂了。”唉，估计回去又得被一波人审讯了。 “好，你先忙。”有钥匙开门的声音，秦笙挂了电话，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视机。 “呵，大人物回来了。”秦暮江阴阳怪气的口吻让秦笙一下子皱了眉，“你还知道回来？” “我就是回来坐坐，待会儿就走。”秦笙站起来，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秦暮江，这让秦暮江的心头旋即涌上不安……秦笙，好像跟原来不一样了…… “这一年，去哪儿鬼混了？电话没有信息没有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老吴还特地跑到欧洲去找你，你倒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啊？” “我说了，我去欧洲散散心，不想被你们打扰。” “那你好歹报个平安，一声不吭的走了一年，新年也不回来，再这样下去我还得麻烦人警方咯？” “爸。”秦笙不耐的喊了一声，“我这次回来呢，主要是想跟你说，之前的事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纠结了，你也不用担心。我准备好好忙自己的事业，在此之前，我想住在外面，当然，我会回来看你，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态度很诚恳，言辞也妥帖，觉悟也很高，按道理秦暮江应该一口答应，但是他现在却有一点狐疑。 第120章 谈话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爸，如果你沉默，我就当您答应了，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等会儿就走。市长办还有很多事吧？你去忙吧。” 秦笙堵死了秦暮江所有的话，一双犀利的眼睛看的秦暮江心里慌慌的。 “那你记得每周回来吃趟饭。”秦暮江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了秦家，上车，吴世成在车上等着。 “市长，秦先生真回来了？” “嗯。”秦暮江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看见儿子并没有多激动，反而有一种并不好的预感。 “老吴，多派点人盯着点秦笙，我觉得他不对劲。” “怎么了？” 还没有回答吴世成的问题，手机响了，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 爸，我有点想我妈了。 手一抖，手机掉下来滚进前排座位下面，吴世成弯腰去捡。 “不对劲，果然不对劲！”秦暮江狠狠的捶了捶座位，但又说不清心里这股不安是因为什么…… “关注好秦笙的一举一动，全部向我汇报。” “好的，市长。” 车子往市政府开去，沿路经过一栋大楼，大楼上的四个字瞬间划过：安冬集团。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秦笙也不打算多呆，准备拿车离开，想了想，还是得跟林妈打个招呼。刚走到休息间准备敲门，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抽噎声，还有清晰可听的几声“对不起”。 距离门仅有一厘米的手放了下来，秦笙站了会儿，抬脚离开，又马不停蹄的拨出一个电话：“秦暮江会派人跟踪我，你去给他搓搓锐气。噢……还有，秦家有个保姆姓林，有点奇怪，调查一下。” 吩咐完这些，开车去安冬，说实话，这个名字听起来，让他又害怕又恶心。 穆家。 沐苡卿一到家，就发现穆修文、穆依依、路霄严肃正经的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顿时头皮发麻。 “穆叔叔，路老师，依依，早……早啊。”完，她怎么结巴了。 “沐姐姐，中午了快要。”小丫头嘟着一张嘴指了指腕间的手表。 “那……中午好啊……” “苡卿，坐。”穆修文指了指空着的沙发，脸上还挂着笑意，但是好坏难辨。 “昨晚，去哪儿了？” 沐苡卿的屁股刚挨在沙发上，穆修文的问题就甩了过来，吓得她差点没坐稳一屁股栽到地上。 “我……我……”好了，结巴重度患者，鉴定完毕。 “苡卿，我们只是担心你，你昨天晚上的状态……就不怎么对。”这次说话的是路霄，穆依依在旁边疯狂点头。 “那个……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沐苡卿站在那儿鞠了一躬，才可怜巴巴的坐到椅子上，“昨晚……我前夫，回来了。” 她的言语简单普通，却好似一个炸弹炸到了对面，炸的他们说不出话来。 “在当年的事情上，我可能错怪他了，所以我昨天，只是跟他谈谈，你们不用担心。” “行，你自己决定就好。”穆修文抢先在穆依依和路霄说话之前开口，“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再回房间补个回笼觉。” 穆依依懵，路霄懵，为什么穆修文对沐苡卿这个前夫如此放心呢？都不深入的八卦……哦不，不深入的了解一下吗？ 第121章 同居 等到沐苡卿回房间，穆依依那小丫头才敢凑上来问穆修文。 “爸爸，沐姐姐……前夫？咋回事儿啊？” 路霄却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一个人，昨天盛会中途进来五个男人，其中有一个男人还上台给沐苡卿颁奖了，那个男人……有点奇怪。 “小孩子家家，怎么那么多问题？” “人家好奇嘛，当初伤害沐姐姐的是他，现在死乞白赖的又是他，男人的德行，怎么就这么差！” 小丫头说的义愤填膺，一边的穆修文和路霄忍不住眼皮一跳。 “依依啊，我都说了，你别管这事了。”随后拍了拍路霄的肩，“路霄，把依依带出去玩玩。” 等到头疼的女儿被带走，穆修文才松了口气，秦笙……这么快就回来了？刚准备打个电话，沐苡卿就从房间出来了。 “穆叔叔。”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也像是换了一种心情。 “两个小孩子，都让我赶走啦！”穆修文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沐苡卿坐下，深邃的一双眼睛上沾满了笑意，“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沐苡卿轻轻应了一声，在穆修文旁边坐下，自从一年前他出现，仿佛总是自己的保护墙。 “穆叔叔，秦笙……你知道吗？” “嗯，你前任丈夫。”现在估计也是安先生的人了，穆修文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依旧保持着从容的暖意。 “我想，在穆家也麻烦很久了，这几天，我想搬出去。”倒真的不是因为秦笙的信息，而是父亲的事情拖了太久太久，秦笙的出现，无疑给了她一个警醒，并且，也许，靠近秦笙，也会靠近秦暮江。 “叔叔没什么同意不同意，你自己拿主意。明冬的事情如果你有自己的打算就告诉我，没有的话，叔叔会继续帮你查下去，总之，穆家，就是你的顾家。” 言语至此，沐苡卿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谢谢了，虽然她并不能理解当初父亲给穆修文的帮助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但是此刻，她知道穆修文的这句话，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影响。 离开穆家是傍晚时候，因为穆修文的存在，穆依依再怎么不舍也没有办法，秦笙派了云柏来接沐苡卿，把行李尽数都送去了澜海公寓。 “秦笙……很忙？”找了个空隙，沐苡卿问云柏，中午收到秦笙的信息，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许是失去过一次，所以再次得到的时候，总是觉得不真实，且易慌乱。 “噢……沐小姐，总经理刚刚上任，所以事情有些多，他说晚上会回来陪你吃饭的。” 上任…… 沐苡卿想起来了，那天音乐盛典上，主持人介绍的时候，说他“安冬集团总经理”。 因为当时父亲忙于企业改革的缘故，锦禾大大小小的企业沐苡卿多多少少了解过，可是安冬……脑子里完全没有印象。 “沐小姐，你有什么问题吗？” “噢，没有，辛苦你了云柏。” “不辛苦，你没有事需要帮忙的话，我先回公司了？” “好，你忙。” 坐回沙发上，白天应该请了保洁，公寓收拾的很干净，细细的闻还有花香，沐苡卿一抬眼，窗台上果然有一大捧郁金香。 第122章 没钥匙 既然秦笙说要回来吃晚饭，沐苡卿也没坐多久，澜海公寓比较偏，但附近却有一个大型超市，沐苡卿把自己裹好，确保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才出门买菜。 这门出的很没有脑子，直到买了菜回来，沐苡卿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公寓的钥匙。 沐苡卿咬了咬嘴唇，现在已经是七点，不知道秦笙有没有结束……不过这并没有让她犹豫很久，在手机上迅速的打出一排字发出去。 有一个词叫“恃宠而骄”，感觉还不错。 嘴边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消散，手机响了起来，秦笙的电话。 “对不起，钥匙忘记给你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累有点疲惫，还有一如既往的温柔。云柏在一边默默的画圈圈，就在刚刚秦笙的手机来信息以后，总经理那种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就像阎王索命一样传进他的耳朵：“云柏，我给你钥匙，你是准备供起来吗？”吓得他汗毛直立，钥匙……貌似忘记给沐苡卿了…… “呃……没事，你工作结束了没？” “结束了。”秦笙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拿过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一会儿就到家，先找个地方避风。” 云柏悄悄的跟上去，关门之前还不忘看了眼桌上一摞高高的文件。 秦笙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公寓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碎发翻飞，整个脑袋缩在羽绒服里，两只脚配合的踢着地上的碎石。 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沐苡卿的鼻尖和脸颊已经有些泛红，秦笙冷了脸：“电话里不是说让你找个地方避风？” 揽过沐苡卿的肩膀往楼里带，有些气闷，怀里的女人也闷声闷气的回他：“我等很久看你没回来才下来的。” 这就有点尴尬了…… 路上意外的有点堵，估计是让她等急了。 电梯一到，秦笙就看见门口一路排开的菜，挑了挑眉，眼睛里迸出亮晶晶的星子：“这是？准备做饭？” “嗯。你快开门，我都快饿死了。”沐苡卿从他的怀里跑出去，利索的将菜提到手里，着急忙慌的试图遮住自己紧张羞怯的情绪。 “钥匙给你带回来了，以后出门记得带，如果忘了的话就给我电话。” “好。” 两个人进了屋子，沐苡卿拿了菜回厨房，也没再问秦笙，仿佛这还是他们刚刚结婚的样子，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互不干扰，也不觉尴尬。 秦笙先去了一趟书房，书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输了密码，厉行之出现在屏幕上。 “我跟苡卿同居了，以后联系的话，注意一点。” “噢……不告诉她你是安先生的人吗？” “厉行之。”秦笙的眸色暗下去，带着不悦和痛楚。 “过段时间我会去锦禾，在此之前你不要有什么动作。”厉行之扔下这句话就关了视频，依旧躺在他的波斯地毯上，指尖是未燃尽的烟蒂。 “你有没有觉得，秦笙跟我越来越像了？不，他跟我又有很多不像……”一杯红酒入肚，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第123章 我会让你放心的 在书房坐了会儿，秦笙才恢复好自己的心情，下楼，沐苡卿还在厨房忙着。 油烟机亮着的浅黄的灯光笼着她红褐色的短发，她的眉眼不再有当年的灵动，变得深沉而富有韵味。她拿锅铲的动作要更加熟练，甚至不会因为滚烫的油溅起而吓得连连后退。她依旧是给自己下厨，只是不知道心境是不是还一样了。秦笙鼻头一酸，心头仿佛压了块巨石，她的青春，就这样没了，在他们彼此的消耗里，没了。 沐苡卿炒菜的动作一停，垂下眼，发现腰间两只粗厚的手，反应过来，沐苡卿不痛不痒的拍了一下，笑问：“想干嘛？” “想确定一下，这是真的场景。”他的唇依旧停留在侧脸，温热却一点一点霸占她的肌肤，手一抖，铁铲碰击锅沿的声音在厨房里尤为响亮。 “你先出去，等会儿就好了。”沐苡卿用后背撞了撞男人的胸膛，企图挣脱他的桎梏，男人反而越收越紧，直到他完全可以在背后吻到她的嘴唇。 “秦笙……”沐苡卿又急又羞，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的人从小奶狗变成大野狼的，还变得让她招架不住…… “嗯……是真的。”很久，秦笙挑着沐苡卿的下巴低低说了一句，炽热的呼吸拍在脸上，现出一层一层的绯红。 “你，色狼。”沐苡卿转过身，恨恨的用铁铲对着锅轻砸了两下，除此以外，也实在想不出怎么惩治他了。 “嗯，色狼。”秦笙颇为受用，从锅里捻了一块肉片进嘴，大摇大摆的去餐厅了。 “过来，谁让你走的？”可怜某人还没走两步，就被沐苡卿召唤回去了，“洗手，盛饭。” “好的，遵命，夫人。” 晚饭上桌，已经是九点多了，锦禾依然处于亢奋的状态，街上喧闹的声音带着冲入云霄呢姿势冲上来，十分破坏这个时候的浪漫氛围。 “要不，我们换个公寓住？” “不用了，锦禾这种地方，你能换到什么安静地方？” “也是。”秦笙赞同的点点头，开始逐一品尝沐苡卿的手艺。但沐苡卿是没有这么放松的，心里依旧堆砌着许多疑问，如果她不问，或者秦笙不说，难保不会把她憋死。 “秦笙……” “嗯，在呢。” “安冬集团是怎么回事儿？” 话一出口，秦笙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一直没有动作，沐苡卿眼光一闪，心里突然就没了底。 “苡卿。”秦笙干脆放下筷子，直直的看着这个满脸写着“忧心忡忡”的女人，“你是不是，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次的复合，有点莫名其妙。”对，就是莫名其妙，感觉她被拉上了贼船，并且直到现在都不确定这个贼到底是谁。 “好啦。”秦笙站起来，将沐苡卿的脑袋按在怀里，仿佛这样可以使她安心一些，“你只要记得，我不会再顾及秦暮江是我的父亲，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就好。” “可是，我担心……” “我会让你放心的。”她的话被拦腰砍断，男人的话掷地有声，还伴着似有似无的一声轻叹。 第124章 总归是要见的 和秦笙的日子步入正轨以后，沐苡卿继续回工作室上班，消失了一小阵子，路霄为了挽回她的知名度，特地接了一大批广告和节目，以至于每天都忙的晕头转向。 秦笙也是如此，安冬集团的前身是锦禾前三甲之一的房地产公司，大半年前被安先生以手段买下，虽然内部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但毕竟换了名字换了领导换了经营范围，所以依旧是忙的昏天黑。 就在两个人都为工作殚精竭虑的时候，云柏搜集到了一份资料——还是秦笙前几天吩咐的事情。 “总经理，你们家的那个保姆，林妈，我查到了一些信息。” “说。”秦笙依然埋头在文件里，云柏一时摸不清他究竟感不感兴趣……毕竟，资料上，有点意思。 “林妈，全民林秋洁，为锦禾第一家政公司一员，应聘后不久就被秦家，也就是总经理您家……” “挑重点的说！” “噢噢！”听着某人的口气已经没有之前和善了，云柏连忙往后翻了两页，“这个林秋洁，有个儿子叫林礼，是陈氏集团老董事长陈为民的助理。” “有什么奇怪的？”林妈的儿子，秦笙倒是没有听她提起过。 “总经理已经一年不在锦禾了，所以有些事你不清楚。前段时间，沐小姐去西藏工作，发生了安眠药中毒事件，而那个时间点，林礼也在附近。”这个消息得到的就很意外了，他本来是想顺便查一下这个林礼的，结果一查就“不小心”查上了他最近的出行记录。 秦笙终于从文件堆里昂起头，面上露出晦暗：“盯着点他吧，林妈没什么料？” “没有。” 居然没有……秦笙说不出这时候是什么心情，他本能的不想怀疑林妈，但是上一次的“碰巧”又怎么解释呢？ “那行吧，先看着点林礼。”秦笙摆了摆手，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云柏，“以安冬集团总经理的身份，帮我约见一下陈梓白。” “陈氏集团现任董事长？” “嗯。”这声“嗯”轻描淡写，不修边幅的展现出说话人的漫不经心。 林礼、陈为民、陈氏集团？ 双眼透着危险，秦笙握着茶杯，很久没有松开。 “梓白，我还是相信你的。” 一直到这天的晚上，陈梓白处理掉所有的事情，刚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秘书匆匆忙忙的进来。 “董事长，刚刚有电话进来，安冬集团的总经理想约您见面。” 前段时间闹的起劲的房地产公司收购事件，陈梓白多少耳闻一些，只是这么快，那总经理就盯上陈氏了？ “安冬总经理是谁？”重新打好领带，陈梓白抬脚往外走，像是一秒钟都不愿在办公室多待。 秘书的回答自身后传来：“秦笙。” 脚步倏地一停，后背几乎在瞬间冒了一层冷汗，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 “什……什么时间？” “今晚八点。” 这么急？陈梓白捏了捏眉心，脸上有些纠结。 “董事长不愿意见的话，我现在回电话推掉。”秘书善解人意的开口，但是并不是谁都那么善解人意。 “不必。”陈梓白吐了口气，再一次解了领带重新系了一遍，“总归是要见的。” 第125章 我妻子 沐苡卿刚录好节目就被秦笙塞进了车里，又是一个初春，夜晚总是带着些许的凉意，车里却暖呼呼的。 “你以后来接我的话，给我发个信息，我现在好歹也是公众人物……”沐苡卿小声开口，侧身去拉安全带，转过去秦笙的脸赫然挨着自己。 “啊……”她吓了一跳，秦笙却满足的笑起来。 “怎么……怕被人发现，掉粉？” “哪儿有。”沐苡卿伸出一双手推开秦笙，“我只是不想让别人挖出来我过去的事情。” 前一句还带着明显的娇嗔味儿，下一句就变得落寞了。 秦笙心口一滞，深深的看了一眼沐苡卿低垂的长睫，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带你去见个老朋友。” “嗯？谁？” “陈梓白。”名字一出口，沐苡卿的眉心就现了个“川”字，对这个秦笙为数不多的好友，她实在没有好感。 “你去就好了，拉上我干嘛？” “有些事想问问他，你也顺便听听。”秦笙转个头对着沐苡卿微微笑了一笑，大掌包住她的手有意识的摩挲着，“不生气，到时候你实在呆不下去我们就走。”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沐苡卿也不好再拒绝什么，送了秦笙一个白眼，又安静下来。 “对了，下周我要去丰汉市做个代言，大概要去三天。”想起来今天路霄跟她说的行程，沐苡卿就有些头疼，底下的一段时间，排的也太满了…… “好。”身边的人应了一声，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我在想，要不要禁止你以后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 “那是我的工作。”沐苡卿从秦笙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语气严肃，“我自己有数。” “好啦，开玩笑。”空出来的手伸过去揉了揉沐苡卿的脑袋，秦笙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云柏今天跟他汇报结束后，他特地花了几个小时了解了一下这一年来锦禾和沐苡卿发生的事。 ——江璟宗…… 到了吃饭的地方，陈梓白还没有来，秦笙径自要了一个包间，搂着沐苡卿入座，菜单只是一张纸，他接过来放到沐苡卿面前。 “你点吧，先吃着。” 点好菜，两个人又坐了会儿，有服务员上茶，沐苡卿刚准备喝一杯解渴，茶壶就被某人拿走。 “等会儿晚上回去睡不着觉，准备累死我？” “你可去死吧。”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秦笙的胸口，脸上的笑容倏地顿住，忘了，他身上好多伤呢。 还没有来得及露出抱歉的神情，隔间的帘子被掀开，陈梓白走了进来，沐苡卿面色一冷，跟小孩闹脾气一样别过脸去。 “阿笙。” 秦笙站起来，跟陈梓白撞了个肩。两个成熟的大男人，即使很久不见面，也不会像小女生一样哭哭啼啼感慨良多。 “坐吧。”秦笙指了指桌子的对面，而陈梓白看见秦笙背后的女人时，一直维持的笑脸差点没僵住。 “呵，苡卿，你认得吧？我妻子。” 秦笙笑着开口，言语里是不可忽视的骄傲，却让听话的两个人愣了又愣。 第126章 我什么时候跟她分开过？ “说什么呢？”沐苡卿拽了拽秦笙的袖口，像极了一只又急又羞又不安的猫。 “那个，吃饭吧。”陈梓白有意掠过这个话题，掩饰住尴尬、不解、歉疚和一点恼怒，在沐苡卿的对面坐下来。 这个饭吃的气氛微妙，秦笙偶尔问几句陈梓白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给沐苡卿夹菜盛汤上了，陈梓白好几次问秦笙这一年的情况，都被迂回战术打回去了。 沐苡卿看着面前小山似的食物，一瞬间没了胃口，很不能理解这顿饭的意义，直到…… “陈叔叔最近还好吗？”秦笙又夹了一块排骨放进沐苡卿的碟子里，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对面的陈梓白，笑的人畜无害。 这一年，不知道是养成了厉行之的性子还是安先生的性子，说话要么直截了当要么迂回婉转，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陈梓白手上动作一停，然后像准备好似的摆出客套的表情：“他挺好，什么事都不用他操心，在家都快发霉了。”言下之意，我父亲什么事都没做。 秦笙照旧淡淡一笑，挑眉，乌黑的眼瞳射出诡谲的光芒：“帮我回去问个好，说我过两天去看看他。” “什么？”这两个字蹦出来有点磕磕绊绊，陈梓白的脸瞬时变得有些僵硬。 “不行吗？” “额，额，可以是可以……” “那就是可以了。”秦笙终于夹起一筷子菜进自己的嘴，漫不经心的再次开口，“很久不去你们家玩了，陈叔叔估计都跟我生疏了。苡卿在西藏出了大意外，叔叔当时也在，也没说关心一下，说起来我这心里还有点介意呢。” 状似无意，这番话却像一道响雷轰隆炸在饭桌上，沐苡卿抬起头，看向秦笙的眼里多了一丝探究，这就是今天来带她吃饭的目的？ 目光移向陈梓白，他的面色有些发白，一时没有开口。 “梓白？怎么，呆掉了？哈哈，开玩笑，我只是偶然得知陈叔叔前段时间也去了西藏，应该早一点聚一聚的。” “阿笙……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我爸没去过西藏。”再次开口的时候，陈梓白已经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 “没有吗？那可能我的消息有误。”冤枉了人，秦笙也没有表现出歉疚的样子，反而笑意盈盈的给陈梓白添了酒，“可是也不能够啊，我听林妈告诉我的，她儿子林礼，不是陈叔叔的手下吗？” 沐苡卿乖乖的继续吃她的菜，秦笙一只手一直在下面握着自己的，手心有细细的一层汗，不知道是捂热的，还是紧张…… “估计林妈记错了。”这话说的就有点底气不足了，好在秦笙并没有再计较下去。 临走的时候，秦笙先送沐苡卿上车，自己又折回去拦住准备回去的陈梓白。 “这一年，我都在欧洲散心。” 两个人的相处，要比三个人来的直接愉快些。陈梓白点头表示了解，看了一眼沐苡卿的方向，终于还是开口。 “阿笙，你又跟顾苡卿在一起了？” “梓白，你可真逗。我跟她什么时候分开过？” 夜色凉如水，凉到人心坎里，陈梓白一怔，看向秦笙的神色，越来越复杂。 第127章 情话 秦笙变了。 陈梓白终于承认了这一点。这一天的不安，好像找到了源头。 他确实还是温文儒雅的男人，会跟你笑，会跟你温和的说话，但是却开始笑里藏刀话里含剑了，他的心思也不似以往那样显而易见了，裹着重重面纱，让人看不真切。 “秦笙，非要跟她在一起吗？”陈梓白正对着秦笙，露出无奈痛苦的神色，“你要知道，顾苡卿这个女人不会轻易放下的。” “噢。”轻轻应了一声，像个哥们儿似的拍了拍陈梓白的后背，笑意不达眼底，“梓白，你知道的挺多。” 匆匆告别，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开，留下陈梓白一个人在原地发怔。 许久，他才掏出手机拨出电话：“爸……可能要出事了。” 秦笙上车的时候，沐苡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面色慵懒，风情万种。 “你上辈子一定是只猫，母猫。”顺势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然后灵巧的避开沐苡卿伸过来的拳头。 “你是老鼠，公老鼠。” “噗。”秦笙笑起来，发动车子，对这个反击表示由衷的喜爱。 “我现在有问题要问你，你要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沐苡卿侧过身，懒懒的靠在秦笙的手臂上。 “好，你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西藏出了意外？你又怎么知道陈梓白的爸爸那时候也在西藏？还有啊，你是不是觉得这两件事情有关联啊？” “偶然，偶然，是。”看，多么官方的回答，秦笙嘴里噙着笑，宛若没有意识到这个回答会让一边的母猫炸毛。 “秦先生，你对言无不尽这个成语怕是有什么误解。”沐苡卿坐直，以绝对审讯的姿态看着秦笙。 “你出事是云柏无意间跟我提起的，至于陈为民在西藏……我是瞎说的，但是他的手下林礼那段时间确实在西藏。所以我想试一下陈梓白，两件事究竟有没有联系。” “你试出来了？有关系？” “十之八九有关系。”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森的寒意，“陈梓白的犹豫说明了一切。他的性子其实是属于很冲动的那种但是今天很多次都显得很小心，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回答我问题的时候，动作有过几次的停顿，而且回答时的眼神也不敢直视我。重要的是，他在说陈为民的时候，明显要镇定许多，这可能意味着，他潜意识里已经为我提问早早的做好了防范。” “天哪。”沐苡卿低呼，转头看见秦笙硬朗的侧脸，不知道是该呈现什么样的表情。 “怎么了？” “你吃个饭就吃个饭，观察的也太多了吧。” 秦笙皱眉，这女人关注的点……有点偏了。不过，至于观察，拿些书又不是白看白背的。 “好啦，别纠结这个了，没有其他的要问我了？” “有。”糯软的声音脆脆的传来，“我什么时候又成你妻子了？” 想到他跟陈梓白说“我妻子”的样子，现在脸颊还有些微烫。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接近三十的人了，明明已经结过一次婚了，偏偏现在还是会禁受不住撩拨。 “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的妻子，不过有的时候不受法律保护，有的时候受而已。”他的声音轻轻浅浅，伴着夜晚偶尔几声的鸣笛，悠悠的荡进耳朵里。 第128章 希望 陈家。 巨大的落地窗前站着陈为民，深黑色的阴影打下来，在大理石地面上笼上一叠阴骛。 大门口闪过两束亮黄色的灯光，陈梓白回来了。 陈为民坐回沙发上，吊灯同时亮起。 “爸。”陈梓白走上前，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挂着纠结矛盾的神情。 “发生什么事了？值得你堂堂的陈氏集团董事长这么慌里慌张？”这声批评还夹杂一丝怨气，大概是埋怨陈梓白打扰到了他的好眠。 “秦笙回来了。”不知道怎么开口，陈梓白酝酿了半天先憋出来这么一句。 “他回来又怎么了？他去哪儿又关我什么事？” “阿笙今天跟我吃了晚饭，还有顾苡卿。”细心瞄了瞄陈为民的脸色，陈梓白继续往下说，“吃饭的时候，阿笙问你好，然后就说……说顾苡卿前段时间在西藏出意外，说你也在……” “哼！他这是怀疑我？”陈为民不以为意的哼哼，秦笙……那个只会在秦暮江羽翼下生活的臭小子，能玩出什么名堂？ “爸，我预感不好。如果秦笙知道我们对顾苡卿出手，他就会知道四年前我们……” “知道又怎样？”陈为民打断陈梓白后面的话，站起来，一脸不耐烦，“他老子都是我这条船上的人，他一个臭小子，能干成什么？预感预感！有本事你预感一下陈氏接下来怎么发展，怎么样啊？”手边的拐杖迎合着恼怒，不是很轻也不是很重的打在陈梓白肩上，随后是无边的死寂。 陈为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陈梓白却始终放不下，这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饭桌上秦笙的脸在脑子里闪过，竟然都带着一丝冷意。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扑”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后背竟然出了一层的汗，去卫生间简单的擦洗了一下，后半夜却已经怎么也睡不着了。 起了个大早，陈梓白想了许久，才拨出两个电话，一个是给林礼的。 “最近小心一点，防止被别人盯上。你妈那儿少说点陈家和陈氏的话，还有，如果我爸又让你去做什么，一定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儿。”陈梓白说的情真意切，就是不知道林礼听进去没有，这个人跟家里那位老头子一个脾气，傲的很。很少把人看在眼里，就怕这种脾气会坏事，他不得不多关照两句。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秦暮江的。第一通没人接，第二通才听见秦暮江久违而温暖的声音。 “秦叔叔。”陈梓白问了好，又客套了两句，才开始转入正题。 “叔叔，你今天有时间吗？我去找你。” “好，可以。”秦暮江爽快的应下来，两个人定好时间，陈梓白拧紧的眉才稍微舒展开一些。 希望——他最害怕的局面不会出现，希望所有的坏果子都烂在土里，希望所有的秘密都不会有得见天日的机会。 希望，他的希望，都可以成真。 两通电话拨完，陈梓白刚准备去吃早饭，手里突然响了起来。 秘书打来的。 “陈董你好。刚刚得到消息，下周的慈善晚会被改到今天晚上了。” “好，我知道了。” 第129章 慌乱 跟秦暮江约见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时间还早，陈梓白直接去市长办。 春天的下午太阳并不热情，慵懒而小气的输着一点光芒。市政府里很没有生气，少有人声，也少见有人走动。 陈梓白熟练的坐电梯上八层，先是吴世成的办公室，隔壁才是市长办。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朗朗的喊了声：“进来。” 他就进去。 非常简单的黑白色装修，面积也不大，放了沙发桌椅还有一排文件柜，也没有太多的空余。 “秦叔叔，好久不见。”陈梓白在对面坐下，秦暮江抬起头，指了指陈梓白的脑门，笑骂：“你这个臭小子！哪里就好久不见了？上次印记酒店……” “秦叔叔，印记酒店怎么了？”陈梓白抢了话头，挤了个眼睛，秦暮江倒是没有再说话了。 他们平时一般都在秦家见面，所以说话不会有很多忌惮，但是毕竟这里是市长办。 “今天来，为了什么事儿啊？”秦暮江放下手里的工作，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一双小眼睛转的滴溜滴溜的，反而更有商场上人的一种精明感。 “阿笙……回来了……是么？”仿佛在唠家常一样，如果不去看陈梓白此时难看的脸色的话。 “你也知道了？他去找你了？” “我们昨天吃的晚饭。” 秦暮江闻言皱了皱眉，不过很快笑起来：“果然还是你们同辈关系好，他回来还没跟我吃顿饭。” “还有顾苡卿。” “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秦暮江居然“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撑着桌子压着怒气又问，“顾苡卿？” 这个女人怎么又出来了？ “叔叔你先别急，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想到上次吓到秦暮江那茬儿，陈梓白这次谨慎了些。 “你说！”秦暮江并没有坐下去。 “昨天接到了阿笙的电话，约我去吃晚饭，我去了，跟他同行的是顾苡卿，阿笙还跟我说，那是他妻子……” “胡闹！他哪门子的老婆！”桌子被拍的震天响，秦暮江的火气来的又快又猛，有着恨不得拆了市长办的气势。 “这不是重点。秦叔叔，秦笙有可能怀疑上我们了。”陈为民暗地里做的事情秦暮江并不知道，如果要保住四年前的秘密，单单凭他陈梓白是做不到的，只要拉着秦暮江一起，那就有翻盘的机会。 “怀疑？怀疑什么？”秦市长的火气还堵着脑子，一下子没有意识到陈梓白在说什么。 “怀疑四年前顾明冬下台并自杀这件事。” 今天对秦暮江来说太不友好，陈梓白的告知让他陷入异常慌乱的境地里。 ——说起来，他应该不用害怕，毕竟秦笙是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可是陈梓白最后一句话开始让他产生了怀疑，这个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究竟还是不是自己那个熟悉的儿子了。 陈梓白最后问他：对了叔叔，你知道阿笙现在是安冬集团总经理这件事么？ 他…… 他知道个屁！ 想打电话问清楚，却发现上次的号码根本是个空号。 “老吴！快，下班！我们去澜海公寓！” 第130章 女人是个神奇的生物 锦禾晚上的慈善晚会大有来头，演艺圈鼎鼎有名的一姐冯聘出生锦禾，后来嫁给了某一富豪，名利双全嘛，婚后慈善事业从来没有停过。 今年恰好是结婚五周年，所以特地在这个出生地办了一场慈善晚会，几乎叫的上名字的企业、政客、乃至圈子里的人，都会赏脸来一下。倒不是给这个冯聘面子，而是这场慈善晚会，会有大物件登场。 秦笙照旧早早的下班去接沐苡卿，在外面简单吃了点晚饭，便送沐苡卿去做头发换衣服。 “我们就去露个面，走个过场就可以走。”怕沐苡卿嫌麻烦，秦笙先凑过来讨好，其实心里还有小九九，暂时不能告诉这个有时聪明有时木讷的女人。 “知道了，你也去吧，把你的胡子刮干净，暮气沉沉的样子。” “是吗？我老了？”他又凑过来，下巴搁在沐苡卿的肩头，胡渣在肌肤上碾了一层，惹得沐苡卿连连叫疼。 “说，我老不老？”狠心的在沐苡卿肩头又咬了一下，秦笙才规规矩矩的转到她面前。 “你不老，你最年轻，你最帅，说你三岁都把你说老了。”一句话带着三四个白眼抛过来，一转眼，沐苡卿就进店去弄头发了。 秦笙失笑，挠了挠自己的板寸头，抬脚也准备跟进去，云柏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 “总经理，我碰到你爸爸了。” 等会儿要去参加慈善晚会，今天穿的单衣，下班后他又让云柏跑一趟去澜海公寓拿一套西装过来，从哪里能碰得到秦暮江？ “你在哪儿？” “澜海公寓……门口……还没进去。”有点进退两难的口吻，秦笙猜出了八九分。 “他也在？” “是的，另一个应该是他的助理，他们的车停在公寓楼下，我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上去。”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沐苡卿在店里遥遥的叫了一声。 “回来吧，随便找个店买一套带过来。”秦笙沉声吩咐，眉宇里藏着一丝不悦。 换好衣服做好头发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晚会已经开始了，秦笙却不慌不忙。 这让沐苡卿再一次怀疑，他安冬集团总经理的身份是有多尊贵。 “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还是剃了胡子以后更帅了？” “打死你个臭自恋的。”沐苡卿骂道，眼睛里却像装了星空一般璀璨。 “今天的慈善晚会，娱乐圈的人也会来？” 说起来，很久没有看到江璟宗了呢。 “嗯。不过应该来的不全，你们圈子里的人不是都挺忙的？再者，人家距离锦禾远的，奔过来干嘛？” 确实是，不过江璟宗应该会来的吧。 “怎么？想见谁？”秦笙趁着红灯的功夫，侧身挑起沐苡卿的下巴，黑魆魆的车厢里顿时充满了浓厚的硝烟味。 不，醋味。 “秦大公子，你一眼看穿人的本事，我一点都不喜欢。”沐苡卿娇笑手已经伸过来拍掉秦笙的手，“再说了，在你面前我也不敢造次。” 秦大公子冷哼，不敢造次？ 女人啊，真是一个太神奇的生物，总是能颠倒是非黑白不分，还抵死不认。 第131章 闹脾气的江弟弟 “今天回去，如果不累的话，跟我讲讲你这几年或者，这一年的生活吧。” 绿灯亮了，秦笙的这句话也淡淡的传进沐苡卿的耳朵里。 “好。”没有拒绝，因为清晰的感受到他言语里的隐藏的极深的落寞情绪。 慈善晚会的地点是一个大酒店，秦笙老远停下车子，牵着沐苡卿走过去。 “等会儿到门口你先进去，进去以后可以去找你的朋友，也可以找个地方吃吃喝喝，我们坐一会儿就走。” 知道沐苡卿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秦笙只好先放她一小会儿自由。 进去以后有服务生领着去了四楼，人太多，形形色色，千重万重的目光碰撞着，那些浑身香水味的忸怩作态的女人们，还有那些油腻而滑头的中年男人们，在甜腻的食物味道里，发酵成一场糜烂的交友大会。 沐苡卿有些犯恶心。 好在，她很快就找到了组织。 穆依依，路霄，江璟宗，杜宇，都在一个旮旯里窝着，有一个位置被空了出来，不用说，是给她留的。 “沐姐姐！”果然还是这个丫头最热情，沐苡卿实打实的接受了穆依依的问候，紧接着就看见了路霄探究的神色，以及江璟宗爱睬不睬的样子。 “喂！江璟宗！你打气筒啊那么多气？” 真是服了这厮了，因为上次拒绝了他的“假未婚妻”帮助，能气到这种程度。 “老杜，有人在跟我说话吗？你听见没？” 杜宇：…… 沐苡卿：…… “沐姐姐，我们不理他。这种灯红酒绿的活动我本来才不会参加，路霄哥哥说你今天一定会来，我才来的。” “穆叔叔怎么样？我过几天回去玩儿。”思及此，沐苡卿才想到下周还有活动要参加。 “我爸啊？你就别操心他了。吃嘛嘛香，好着呢。”穆依依显然对自己的帅气老爸没有任何兴趣，拉着沐苡卿絮絮叨叨，路霄连插嘴的缝隙都没有。 好在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刚想闭上眼补个觉，一个喜欢热闹的人贴了上来。 “路霄，别人都说女人体贴，我怎么觉得此言差矣？” 江弟弟絮絮叨叨的本事不比穆依依差，路霄暗叫不好，果然，他的话还没回过去，旁边的轰炸就噼里啪啦的过来了。 “我心情不好哎！她惹得哎！居然不来安慰一下？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她……” “你闭嘴。我就纳了闷了，怎么会有沐苡卿这么奇怪的女人，啊？我好心好意帮她一把，她不领情就算了，一板一眼的教育我算什么？” “你……” “你闭嘴。我跟你说路霄，你趁早也离这个女人远一点，要不然，指不定哪天你被她扒的皮都不剩……” “江璟宗。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我听听。”头顶有熟悉的声音，带着秋风扫落叶般的凉意。 江弟弟心头一紧，仰头，沐苡卿的脸就在自己的上方。 “你对我意见很大啊。” “嗯。”虽然有一丝丝被吓住，但是江弟弟绝不认怂。 “噢，那绝交。”沐苡卿转身欲走，一副铁了心的样子，并且还百分的云淡风轻。 “别……” 第132章 拍卖的是个孩子 江弟弟的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也实在难为他这次生气生那么久，装也装累了。 接下来就呈现出五个人都窝在犄角旮旯里的诡异局面，凡是走过经过的人无一不用一种疑惑而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们—— 搞的像是在看动物园里开屏的孔雀。 “下周我会跟你一起去丰汉市。”定力强的，譬如路霄，依旧能在这种环境下谈事情。 “嗯？你去干嘛？” “玩儿。” 要是相信路霄是去玩的，沐苡卿的智商一定没救了，但是他的神色又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愣神的功夫，手机来了条短信。 丰汉市以金器银器闻名，我想去看看戒指。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沐苡卿强忍惊诧和笑意，盯着路霄看了一秒，送去了然的眼神。 这边气氛融洽，但是另一边却犹如刺骨寒冰。 四楼大厅有四个出口，其中一个出口对着电梯口，上去只能到达五层，全是房间的五层。 1501房。 “冯小姐，如果你坚持这么做的话，那么，多有得罪。”声音低沉，并不温和，透着浓浓的不悦和厌烦。 “你能怎么得罪？”冯聘妖娆的笑起来，扭着身子往男人的方向走，然后被男人突然伸长的脚堵住了去路。 “用你们明星最怕的方式得罪，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不介意。”秦笙的声音又冷了一度，在这个房间待的太久，他想着要赶紧结束，毕竟答应沐苡卿早点走的。 “我说第二遍，把她给我。” “凭什么？我把她给你，今天的慈善晚会怎么进行下去？” “那不归我管。”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房门被暴力推开，来人却是云柏。 “总经理，事情办好了。” 冯聘的脸色瞬间僵住，踩着高跟冲到云柏面前：“狗东西！你干什么了！” 她抬脚就要出门，被云柏不客气推到身后的床上。 “走吧。”秦笙站起来，理了理袖口，淡淡的扫了一眼冯聘，“冯小姐，这个女孩儿，你怕是动不得，我今天是救你还是害你，你自己掂量，告辞。” 云柏跟着道：“打扰。” 这打扰的……有点过分了吧？ 房门被大力关起，声响让冯聘身体一震，一排白牙狠狠的咬在红唇上，粉拳握的咯吱咯吱响。 良久，她才想起来要给丈夫打电话。 “亲爱的，你给我的那个女孩儿……被人带走了。” 地下车库。 云柏领着秦笙上了一辆新车，车后躺了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瘦瘦弱弱，但是却十分好看。 “她怎么样？” “一般。”云柏坐上驾驶座，语调一如既往的轻快，“冯聘这个女人是真没脑子，调虎离山这么有名的战术都没听说过。” “送她走吧。”没有理会云柏的话，秦笙下车，一句话带着压抑 留在车厢里。 本来想去大厅找沐苡卿回去，又突然想到要做“地下工作”，秦笙便给沐苡卿发了信息，先去车上等着。 这个时间，他正好可以跟厉行之通个电话。 “告诉安先生，人已经给他送过去了。” 他刚刚回锦禾的那晚，厉行之就“好心”的给他打了电话让他“不要忘了大事”，说实话，这种提醒让他觉得非常没有价值。 “好。” “你什么时候过来？” “下……下周。”对面应该在低笑，邪魅的声音里夹杂着愉快，仿佛来锦禾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好，挂了。”透过车窗看见沐苡卿往这边走了，秦笙切了电话，想从身体深处找到一些温暖温柔愉悦的情绪，找不到。 一年了，只要是碰到跟那两个人有关的事情，他的心情都会保持低落甚至糟糕透顶。 “你刚刚去哪儿了？我好像没有看到你哎。”沐苡卿钻进车子里，贪婪的享受车里的暖意。 “怎么……去玩儿也不忘时刻关注着我？看来我的魅力非常大。” 他又凑过来，只可惜安全带绑着，硬生生的给沐苡卿圈了一块安全地方。 “回家回家，我快困死了。”沐苡卿把秦笙的脸掰正，拒绝跟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男人谈情说爱。 不过，谈点别的倒是可以…… “你……回来以后，回过秦家吗？”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在肚子里发芽好几天了。 “嗯。”某人启动车子，脸上不挂情绪，让沐苡卿还真的有点不大适应。 “怎么啦？心情不好？” 知子莫若母，知卿莫若笙。恋爱的那段时间，秦笙一直拿这句话当作骄傲。 其实，反过来说，有时也是成立的，因为她沐苡卿还是能看得出来秦笙的状态的。 “有点。” “因为我跟你提了秦家？”沐苡卿的脸色暗下去，明明说不顾及秦暮江的…… “不是，别多想。”手去找沐苡卿的手，逮住就是紧紧一握，“我怎么会因为你说了一句秦家跟你置气？” “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想知道？” “嗯。” “亲一下。”话题转的又快又自然，丝毫没有什么地方不妥。 沐苡卿不得不在心里骂一句色胚了。 “不亲不说。”口吻嚣张的厉害，还有一瞥一瞥嚣张的眼神。 “啵唧~”一个响亮的香香的吻落在秦笙侧脸，猝不及防到车子差点没往护栏上开去。 “说吧，为什么不开心。”今天的沐苡卿有些特别，小脸上扬着笑，那种妈妈哄儿子的笑。 “冯聘的这场慈善晚会，卖点是什么？”秦笙先抛出一个问题，顺势腾了只手摸了摸脸颊上的一块宝贝地，心里美滋滋的。 “她说最后有大东西。” “对。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其实很多人都收到了消息，今天的大东西，其实是个人。” “人？”沐苡卿讶异，对这个“大东西”的真实面目表示强烈震惊。 “对，是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她是怎么弄来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想通过拍卖这个孩子捞到一点好处。” “冯聘疯了吧？”在慈善晚会上，拍卖孩子？除了疯子，还有谁能想的出来这种事？ “她很清醒。她当然不会‘拍卖’这个孩子，她打的旗号是‘领养’。” 第133章 剑拔弩张 冯聘对外宣称的是这个女孩子是她领养的，但现在本人又怀了二胎，虽然钱不是问题，但毕竟精力有限，怕照顾不好这个女孩子，所以希望在这场慈善晚会上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领养人。 ——实则不然，这段时间暗地里有一股“虐童热”，一些有点臭钱或者有点地位的，都不约而同的加入了这支荒诞残忍的队伍。 今天的女孩子，算是第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又因为一张脸太精致，所以让这支队伍都燃起了欲望。 “不是人。”听完秦笙的叙述，沐苡卿气的不轻，亏冯蔓还是圈子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这种龌龊小人的事也干得出来。还有那些不知道带着什么目的去的人，现在想起来，更恶心了。 “嗯。她的噱头依然是慈善，但是暗地里会进行人钱交易。明面上赚了口碑，私下里又捞了不少油水。”秦笙看了一眼沐苡卿的脸色，知道她对这种恶劣行径排斥的厉害，“不过冯聘这一次栽了跟头，她找的这个女孩子，来头不简单。” “嗯？” “我跟你说过，一年前我是被一位先生带走的。这个女孩子，就是他的女儿。” “啊？”沐苡卿再一次诧异，美眸里尽是不可思议，“女儿？” 虽然对这位先生没有了解，但是从秦笙目前的状态来看，那一定是个厉害人物。 “他女儿性子烈，做事全凭自己的心情，虽然年纪小，但是胆子大，背着他爸来到中国，结果就被冯聘的丈夫盯上了。” 当然，能顺利离开俄罗斯，少不了厉行之的帮助。秦笙在心里嗤笑一声——厉行之跟在安先生身边数十年，到头来也并不是心甘情愿，明着一套，暗着一套，实打实的两面派。 “所以，你刚才去救她了？” “嗯……谈不上救。算是他给我的任务。” “噢……”沐苡卿浅浅的应了一声，心里有点不太舒服，有一种秦笙被控制的感觉。 “好啦，不想了，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情。”车子正好在公寓停下，沐苡卿先下车，秦笙开去停车位，目光不经意一瞥，看见一边有点眼熟的车子。 ——糟了！ 刚刚忙了点事情，加上情绪波动，他竟然忘了秦暮江这件事！ 开了车窗想让沐苡卿回车上，就看见公寓楼道内走出两个人。 直直的往沐苡卿的方向走去。 秦笙下车的动作急切起来，刚打开车门就听见不远处沐苡卿凉凉的声音。 “你好啊，秦市长。” 这声问候冰凉的不带任何温度，隐隐的还裹挟着嘲弄与仇视，沐苡卿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会碰到秦暮江，四年以后，这张脸带给她的厌恶与憎恨，只增不减。 她抬眼，正视在面前站定的秦暮江，忽而，犀利的掌风从脸颊前呼啸一过，随之而来的，是蛮横的脆生生的巴掌。 这巴掌来的狠绝，沐苡卿没站住脚，往旁边踉跄将倒，幸亏秦笙冲过来的及时，紧紧的扣住了他的腰。 “大半夜的，过来为难什么？”秦笙脸色非常不好，声音要更加凉上几分，一双眼睛如同千万箭矢所造，像是分分钟要夺人性命。 “为难？畜生！你是谁的儿子？有家不回，跑到这里来，就为了跟这个女人厮混？”秦暮江动起气来，没有人能够拦得住，眼看另一个巴掌就要掌掴下来，秦笙抬手稳稳的接住。 青筋暴起，手上的力度让秦暮江疼的龇牙咧嘴。被训练后的力气本来就大，加上现在满腔愤怒，秦笙几乎有着捏碎的心思。 “混小子！你给我松手！你个王八蛋！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谁是你爸爸！” 一边叫，一边让吴世成给自己掰开秦笙的手，秦笙却先一步甩开，薄唇勾起弧度，像是在笑，笑得宛如鬼魅。 “爸爸么……我当然认得。不过，老婆我也认得。”扣在沐苡卿腰间的手又紧了紧，想到刚才那重重的一下子巴掌，心火直烧。 “呸！还老婆，痴人说梦！你！立刻跟我回家！我要跟你好好谈谈！”手腕疼的很，秦暮江识相的没有再动手，但是言辞里依然没有半句好话。 “免谈。”丢下两个字，秦笙牵着沐苡卿的手离开，年轻人步子跨得大，秦暮江追着跑了两步，嘴里骂骂咧咧：“你跟我回去！反了天了！老吴，把秦笙给我拉过来！” “砰！”车门被重力关上，秦暮江和吴世成止步在车外，秦笙摇下车窗，一张脸满是阴霾：“想让我跟你谈，可以，拿我妈换。” 一句话使得秦暮江怔在原地，又是他该死的妈！ “还有，我奉劝我的好爸爸，好歹还坐着市长的位置，这么闹，是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市长是这种野蛮样子吗？” 语毕，绝尘而去。 “混账！混账！这个混账！”车扬起的灰尘对着秦暮江的老脸一阵亲昵，骂声，已经没有人听见了。 “市长，我们先回去吧，在这儿守了一天了。”吴世成终于开口，这父子两个剑拔弩张的样子，真是让人看的害怕。 “回去？回去我能安稳？让你给我盯着他，就盯成这样？儿子做了什么事，我这个做爸爸的，狗屁都不知道！” “是是是，我的失职。” “公寓，让人盯着！找机会给我把顾苡卿带过来。”一闪而过的阴狠，然后被手腕上尖锐的疼痛掩过，“回去！” 安冬集团。 已经临近十一点了，公司一片漆黑，秦笙路上就麻烦了保安过来开门，又拐去商场买了换洗衣服，总经理办公室有休息室，今天得暂时在那儿休息一晚，去酒店固然方便，但是秦笙担心不安全，秦暮江如果查，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了。 一路上，沐苡卿都没有说话，头歪在车窗上，像是有意跟秦笙保持距离。 “苡卿……” 没有应答。 “你怪我了是吗？” “没有。” 没有确实是没有，毕竟秦笙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气，秦暮江给自己的一巴掌。 “你爸给我的这巴掌，怎么说？” 第134章 你有一个我 原来介意的是这件事情。 秦笙松了口气，却又再一次冷了脸：“欺负我老婆，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他说的严肃而认真，仿佛在给秦暮江判刑。 沐苡卿没有开口，过了半晌才道：“挺疼的。”因为说话而牵扯到的皮肤都疼，秦暮江下手是真重，明天估计见不了人了。 “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不了，你不是让云柏买药了嘛，我这样过去，人家医生说不定以为你家暴。”最后的两个字带着戏弄的味道，秦笙偏头，沐苡卿脸上果然已经乌云转晴。 “家暴……也只能是你对我。” 洗漱好已经是半夜了，秦笙和沐苡卿累的够呛，但是还不能睡，沐苡卿半边脸肿着，还得上药。 “明天就待在这儿吧，反正这个样子也不适合见人，陪我一天挺好的。”男人还记得上次用热毛巾敷脸让沐苡卿叫疼的场景，刻意放轻了力道，伺候的小心翼翼。 “免谈。”他的腔调她也学了七八分，像只傲娇的鹦鹉，眼睛鼻子都是戏。秦笙笑出声来，凑近了在她脸颊前重重吸了一口气：“这什么味儿，一点也不好闻。” 这一说，沐苡卿倒没有跟他继续贫下去，她包里也有一盒药膏，这几天事情多，给忙忘了。 “你把我包拿过来。”推开秦笙，沐苡卿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某位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的男人屁颠屁颠的跑去拿包，心头暖了几分。 “怎么了？”秦笙也跟着盘腿坐在沐苡卿对面，小包放在两人中间，像是一个值得研究的宝物。 “前两天给你买了一个淡痕的药膏，还是很有用的。虽然吧，你这些伤疤多半被衣服挡着，别人看不见，但是还是消了好，三十岁还没到，做点保养还是有用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笙就着盘腿的姿势一下子凑上来，鼻子靠鼻子。 “苡卿，你最近怎么回事儿，要么嫌我老，要么嫌我丑……” 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我没有……” “那干嘛送我药膏，我不用那种东西，男人又不像女人，那么在意这些干什么。”说着，秦笙把药膏拿过放到床边，看也没看一眼。 沐苡卿急了：“你干什么！我生气了，我就是嫌你丑，你看着办吧！” 这脾气来的犹如滔滔江水，不知源头，就是猛。 秦笙欲哭无泪。 不知道谁谁谁曰过，女人啊，多半都是视觉动物。 “弄弄弄，哎哟喂，祖宗！你帮我涂。”药膏被宝贝似的又拿回手上，毕恭毕敬的呈在沐苡卿面前。 “听话的男人命好。”沐苡卿邪邪的笑了一下，接过药膏顺势摸了摸秦笙的板寸，再一次露出妈妈哄儿子的神情。 虽然满身伤痕已经看过数次了，但现在依然能够刺痛沐苡卿的眼睛，她一直以来都是怕疼的人，因此难以想象秦笙受伤的过程。 “秦笙，你说我是不是挺没用的。原来被爸爸妈妈护着，一点也不求上进，后来因为变故，学着去做自己的事业，甚至想着等我足够厉害了，就可以帮我爸申冤了。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恨死了秦家，对你却没有一点骨气，我早晚都盼着秦暮江因果报应，结果也只是盼着。我以为只要时间足够久，我一定会有点用的，但是你也知道了，如果没有穆家，没有路霄，没有主编，我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蠢蛋……” 沐苡卿还想继续说，脑袋却被秦笙按在了胸口，他的下颚摩挲着自己的头顶，微微一声叹息，他的胸口刚刚上完药膏，药味入鼻，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不是蠢蛋，你是傻瓜。”他的声线优美，极像提琴的深沉，一瞬间引人沉溺，“干嘛把自己贬的一文不值？” “那你说，我有什么优点。”沐苡卿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改成睡在他的腿上，脸上露出少见的顽劣。 “嗯……优点啊……外表过关甚至达到优秀，具备多项才艺，具备中国多种传统优良品质。”这些忽悠人的官话说完，秦笙才俯身在她的耳边继续道，“苡卿，因为这些，别人喜欢你，喜欢你，所以帮你，你可以把他们作为你的贵人，但是同时，你也是他们的甘愿。你不用觉得自卑或者自责或者其他什么，因为你是值得的。” 顿了顿，他继续：“当然，你最应该觉得骄傲的就是，你有一个我。” 秦笙直起身子，沐苡卿也坐起来，两只眼睛湿润润的：“那个先生，他也教你怎么哄女孩子了？” “没有。这些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自然而然说出来的话。” 啧啧啧，沐苡卿咂咂嘴，心情因为秦笙的诱哄转好。 “澜海公寓还能去住吗？”话题终于转到正题上，沐苡卿想到秦暮江就头痛。 “多半不能了。明天我去让云柏看看，重新买个公寓住吧，澜海的那个也卖掉。”秦暮江那里得找个时间再回去一趟，不给一点苦头他还自以为是的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 “好。” 次日一早，锦禾的头条新闻就是冯聘的慈善晚会，满天满地夸的都是冯聘此人没有嫌贫爱富，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做慈善，是真正的偶像。然而私下里，冯聘一肚子苦水。 慕名而来的那些虐童痴迷者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跟她要一个交代，有些人竟然打主意打到了自己女儿的头上，要不是因为昨晚家里那位说摸不清秦笙的来头，不能随便把人推出去，她早就甩锅了。 一直折腾到很晚，经纪人才抱着一台笔记本回来。 “冯姐，发现了好东西！” 冯聘踏着一双高跟鞋扭过来，柳眉一翘：“能有什么好东西？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那些变态！” “冯姐你别着急。”经纪人开了电脑，屏幕上现着监控，“你看看这个。” 屏幕上，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随后一个男人跟着下车，不远处是昨晚慈善晚会的酒店。 那个男人的脸她再熟悉不过，害的她现在进退两难的秦笙！ 那个女人……有点熟悉…… “放大。”红唇轻启，屏幕上女人的脸逐渐清晰，“沐苡卿？” 第135章 流产背后一 冯聘是演员，因此很少关注歌手，不过沐苡卿太特殊，她是路霄排除众议签下来的，路霄……那可是跟她一样，属于一哥地位的人物。 沐苡卿……总觉得还有点熟悉。 “沐苡卿做歌手之前，干嘛的？” “编剧，《旧时光》的编剧就是她，另外，她自己也写书。”经纪人流利答出，顺便继续邀功，“冯姐让我去找酒店的监控，已经被人破坏了，但是意外的在室外监控里发现了这个。这两个人是一起提前走的，关系还挺亲昵。我猜啊，这个沐苡卿跟秦笙，一定不单纯。” 冯聘盯着画面看了许久，这段监控当然不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不过，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秦笙自己去解决…… “你去问一下，沐苡卿最近的行程都是些什么。”她再去跟那些变态商量商量，给她点时间，一定可以把那个女孩子再要回来的。 对！就是这样！她倒还不信了，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到头来对付不了秦笙，还对付不了沐苡卿了！ 澜海公寓的房子卖的挺快，新公寓也加紧装修了，秦笙和沐苡卿却没有时间过问，沐苡卿是因为活动太多，加上很久没出新作品，被路霄强制扣在工作室创作。秦笙则是因为……秦暮江。 应该是知道了自己是安冬集团总经理，所以最近公司出了一系列纰漏，不，准确的来说，是来自政府的“鸡蛋里挑骨头”。 不得已，秦笙只好再一次回秦家，这次正好是晚饭点，因为不确定秦暮江会不会回去吃，所以秦笙准备一直等。给沐苡卿发了信息，知道她也很忙，秦笙先缓了口气。 林妈像原来一样，看见秦笙回来，又准备去给秦暮江打电话，被秦笙拦下来：“林妈，我这次不急着走，等他自己忙完回来吧。” 林妈点头，面对秦笙越来越不踏实，只好先跑去厨房忙晚饭。 只是现在的秦笙，不像原来的秦笙了，他变得敏锐，智慧，以至于林妈的匆忙，再一次让他产生怀疑。 “林妈。”秦笙靠在厨房门上，“我想吃如意街上的馄饨了，你能不能走一趟？”这个要求提的很诚恳，林妈又害怕跟秦笙独处，立马答应下来。 前脚刚走，秦笙就进了林妈的休息室。 休息室还挺大，相当于一个小房间了，里面有一张单人床，有小衣柜，有桌子，有椅子，陈设尽收眼底。 没有什么奇怪的。 秦笙皱了皱眉，心头说不清楚的烦躁感，为什么对林妈，他一次又一次地产生怀疑？顺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双腿交叠，修长的手在木桌子上轻轻拍着，手肘不小心碰到一边的菩萨像。 他力气大，这一碰险些让菩萨像倒掉，秦笙赶忙扶稳，一张金色纸片却从菩萨的净瓶里跑了出来。 纸片上的字赫然映入眼帘：秦笙沐苡卿之子。 脑子里仿佛有惊雷，一下子劈掉秦笙所有的理智。 秦笙沐苡卿。 之子。 子…… 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捏着纸片的手骤然收紧，就连额上都青筋暴起，眸子里像是充了血，身体都不可控制的颤抖。 他跟苡卿的孩子…… 因为出车祸，没了。 他为此难过很久，毕竟刚刚有出为人父的喜悦，后来事情连连，这个还没有长开的生命，也被他安然放进内心深处了。 现在，内心深处却突然被一把大斧凿开，连着血肉一起，被撕裂绞动的剧烈。 记忆一旦被唤醒，要么收获意外的美好，要么再经历一次非人的折磨。 秦笙就是后者。 坐在椅子上，生生的接受了一次地狱般的精神摧残，好在他的抗压能力合格，听到开门的响动，他已经恢复正常，不过面色阴悒，周身的气压极低。 “秦先生，馄饨买回来了。”林妈应该在找他，声音由远及近，秦笙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兀自射出一片阴影。 门被打开，林妈刚巧经过，两人的目光交汇，一个疑惑畏惧，一个冰冷肃杀。 “秦……秦先生？”馄饨提在手里，却在瞬间离了手掉在地板上，打了一个滚，黏黏湿湿的伏在地面上。 “林妈，馄饨掉了。”秦笙开口，像是好心提醒。一双眼睛黑白两色像是索命的无常。 “掉……掉了。”林妈跟着念了一句，一时胆寒。 “林妈，我在你房间发现了这个。”这件事情，迂回婉转他做不到。金色纸片已经皱巴巴的了，夹在秦笙两指之间，依旧刺目，晃得林妈连连后退几步。 “啊！”她叫，真受到了惊吓，别扭地抱着自己畏缩地看着秦笙的靠近，“别过来！” 老人的声音有些哑，哑中有一股决然。 “林妈，我只想知道，这张纸片有什么含义。” “没有含义，没有含义！”面前的人慌乱的摇着手，后退的脚步踩上一只馄饨，肉馅溢了出来，恶心至极。 “林妈，你知道那个孩子对我和苡卿的意义，我也不相信，你信佛信命信轮回并且能够善良到四年来给这个孩子祈福！” 果然不是他秦笙瞎冤枉人，林妈在秦家那么多年，也没见她供过菩萨，怎么就好好的供起来了？他一个父亲尚且没有给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她一个外人怎么就能做到这份上？再者，上次门内的几声“对不起”，这几次看到他的慌乱，哪一件事说的通顺？ 他步步紧逼，刚刚拾掇好的情绪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狠戾，狠辣。 “林妈，我问你话。”仅剩的耐心在一点一点消耗，秦笙停下逼近的脚步，只是看着。 林妈棕色的瞳孔里，突然间有泪缓缓的流下来，惊吓渐渐淡去，情绪趋于稳定，仿佛陷入一种沉重的回忆里。 “秦先生啊……”林妈躬下身，一声哭喊刺入秦笙的耳膜：“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夫人……” “怎么……对不起了？”闭上眼，又睁开，他大概猜到了点什么，也不确定真相是否如同他的猜测一样，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暴走。 第136章 流产背后二 “我对不起……对不起……”林妈照旧没有正面回答秦笙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地道歉，道得秦笙头疼。 “林妈。”语气软下来，秦笙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强迫自己镇定，“林妈，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在净瓶里放这张纸片。” “我……” “孩子的离开，跟你有关系，是么？”实在没有那个耐心耗下去，秦笙直言，但也已经掌握了说话的分寸。 “不是……不是……”林妈否认，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那你对不起什么！” “我……我……” 秦笙气极，一双拳头握在身侧，毫无顾忌得蓄势待发。 “林妈，我也不瞒你，你儿子林礼做的那些好事我还没有去计较，你不告诉我我孩子的事情，大不了，我去跟他玩一玩。” “小礼……小礼！小礼他做什么了？” “你不知道啊？”秦笙勾起阴森的笑意，“他给苡卿，下了毒。” 这件事管他真假，先拿过来用一用。 “不会的，不会的！小礼不会害人的！他虽然有点不懂事，但……但没有那么坏……秦先生，你……你一定搞错了。”林妈猛然上前拽住秦笙的胳膊，整个人十分激动。 “林妈，如果你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蹲监狱的话，最好把你隐瞒的东西，都告诉我。”捏到了一处致命点，秦笙反而轻松了一点，淡淡地看着林妈脸上的表情，没进口袋里的手却娴熟地点开了录音功能。 “我说！我说！秦先生，你一定不要，千万不要……为难小礼……” 看，伟大的母爱，多半也是卑微的。 “嗯，你说。”轻轻地弹了一下金色纸片，脆响声蚕食了人的神经。 “夫人刚刚怀孕没多久，每天的饮食都是按照先生你找的营养师的食谱做出来的，一直没有改动，后来有一天，市长突然给了我一份补品，说是给夫人补补身体，我当时没有在意，因为夫人也不是很喜欢吃，所以我隔两天才会给夫人熬一些。只是……只是后来……我的一个家政公司的同行，过来玩儿，因为她一直照顾的是孕妇，所以这些方面懂很多，她……她一下子就闻出来……闻出来补品里有……有马齿苋的味道……” 声音越说越低，不过秦笙一字一句听的清清楚楚，马齿苋。 秦暮江，我真的是低估你了。 “秦先生！我后来，就把那个补品扔了！我再也没有给夫人吃过了！可是，夫人一周之后就出了车祸，孩子也没保住，我心里怕，我怕孩子没保住，有可能也是那个补品害的啊！我对不起你跟夫人，我应该跟你们都说一声，应该让营养师看一下，不应该自作主张……是我的错！我造的孽啊！” 林妈捶胸哭号着，压抑了多年的情绪被释放出来，宣泄来得势如破竹。 秦笙看着，心里五味杂陈，算起来，他不应该怪林妈，毕竟不知者无罪，既然无意加害，他也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的说人是“凶手”。 真正的罪魁祸首，又是他的好父亲。看来，今天的茶话会得开很久了。 “林妈，你别难过了。”秦笙略显尴尬，没有想到林妈会这么自责，是自己狭隘了，“既然你跟我说清楚了，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秦笙一定不会揪着不放，是我不好。” 上前扶着林妈坐下，老人抽泣的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非常突兀， “秦先生……” 林妈用手背擦干净泪，看向秦笙的目光里终于没有了闪躲，先前的决然更甚，“夫人流产，原因不止这一个。” 秦笙刚刚舒展开的眉再次拧紧，索性也坐下来，双眸里盛着盛怒。 “还有什么？” “我发现马齿苋的事情几天后，因为感冒，那几天总是在休息室里休息，有一次市长回来得早，以为我出门买菜了，所以没有注意到我在家。过了一会儿，那个吴世成也来了。我当时准备起来倒水，刚要开门就听见市长说，‘孩子还没有流掉，得再想想办法。’我当时不算清醒，但是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却记得非常清楚，秦先生，夫人那天出的车祸，就是他们一手安排的。是市长找的人去撞的夫人，所以……所以才……”老人说的慢说的动情，两只眼睛泪花不断，言语里是道不明的情感。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秦先生，我想啊！只恨我这个不争气的！因为听了他们的话，我吃了一吓，不小心碰上了门，被市长发现了，市长说，我的嘴巴要是不紧，小礼……小礼他就不会有安分日子过了……秦先生，千错万错都是林妈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夫妻俩个，对不起你们的孩子……” 林妈的哭声和说话声不怎么真切了，秦笙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苡卿说，秦暮江在背后算计了顾明冬，导致她的爸爸冤死狱中。 林妈告诉她，他的孩子，也死在了这个男人手上，马齿苋、车祸…… “你到底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秦笙喃喃开口，周身是嗜血的杀意。 “秦先生，这么些年来，我已经活在不安中好久了，今天是菩萨给我的机会，让我跟你坦白，我只求你，不要伤害小礼，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要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也活不下去了……” 这请求，来的太晚了…… “林妈，马齿苋我不怪你，因为你不知情。但是车祸这件事情，对不起，我会耿耿于怀。你说市长威胁你，你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那请问，别人的孩子，不是人吗？你爱自己儿子的那颗心，我也有。”秦笙的眉目里现着疲惫，已经没有明显的情绪，显然已经累了，“林妈，林礼的事情我会公正对待，他应该怎样绝对不会只凭我一个人。但是，我孩子的事情，不能这么简简单单的算了。” 略过林妈绝望的神色，秦笙站起来，拨出云柏的手机号码。 “去路霄的工作室，把苡卿带来秦家。” 顺手，将录音给沐苡卿发了过去。 第137章 装睡的人叫不醒 收好手机，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林妈整个人跟灵魂出窍一样，有点骇人。 “林妈，你回休息室吧，我跟苡卿等会儿会跟市长好好谈谈。至于你，我只能说我心里是有怨气的，林礼……只要他不惹我，我也不会惹他。” 话说到这份上了，秦笙已经展现了应有的气度，之后，也不看林妈一眼了。 几分钟后，沐苡卿的电话打了过来。 “秦笙……”一定是哭过了，名字被她叫得又低又哑。 “嗯，我在。”秦笙放柔了声音，那边却没有话出口了。 “我在秦家，刚刚发给你的录音，是我跟林妈的谈话。”等了很久，只能隐隐的听到抽泣的声音，秦笙只好主动开口，“我已经让云柏去工作室接你了，等会儿他送你来秦家，我们跟秦暮江好好谈谈。” 第一次直呼父亲的名讳，秦笙是真的不爽到了极点。 “好。”那边答应下来。 “一切有我，不用害怕，坚强一点，好吗？” “嗯。” 流产的真相都给了秦笙和沐苡卿不小的震惊，以至于沐苡卿再一次踏进秦家的时候，都没有应该有的厌恶痛恨，反而是一头栽进秦笙的怀里。 “乖。”虽然他的心情也极度不好，但是该哄的还是得哄。宽厚的手掌抚了抚沐苡卿的背，温柔的一个轻吻落在她的头顶，“难受，是吗？” 怀里的人点头，闷闷的，也不说话。 “我本来应该瞒着你，但是又觉得，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不管你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等会儿秦暮江回来了，都应该打起精神来，不管你现在有没有做好准备，我在，就不会出问题。” 秦笙的怀抱温暖且令人踏实，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十成十的霸道和宠溺，沐苡卿就着男人的衬衫蹭了蹭，不点头，也不摇头。 刚刚正在忙着写歌的她，突然收到秦笙发来的录音，点开一听，心头不住蔓延的，有愤恨，有疼痛，可能她太过于感性，所以很容易受到情绪的牵引，好在，秦笙的理性拯救了她。 ——是的，他在，就不会出问题。 “坐会儿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你晚饭吃没吃？” 沐苡卿摇了摇头，余光看见地上被蹂躏的不轻的馄饨。 “你不会已经饿到想吃那个了吧？”顺着沐苡卿的眼光看去，秦笙嗔怪。 “哪儿有。你是不是也没吃？” “没。我去看看厨房里有些什么，简单弄一点，可以吗？”这个地方嫌弃归嫌弃，自己的肚子还是得对它好点。 秦笙下了面，两个人还没吃几口，秦暮江回来了。 门口有换鞋子的声音，两个人吃面的动作一致地停下来，又一致地看向门口。 “你来干什么？”秦暮江直起身子，就看见秦笙沐苡卿坐在餐桌前，一句话却是对着沐苡卿说的。 “来看看您。”没有等秦笙解围，沐苡卿先站起来，回得很礼貌。 “哼！不用。”秦暮江走过来，冷冷的瞧了沐苡卿一眼，然后把视线转向秦笙，“这次回来，就给我住下！你口口声声要忙的事业，我看也不用忙了，安安分分地待在我眼皮子底下！” 语毕，秦笙跟着站起来，把沐苡卿护在身后，“坐下聊，爸。” 沐苡卿对这声“爸”表示鄙夷，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坐回去继续吃她的面。 “我们父子两个聊，她过来干什么？让她走！”秦暮江坐在秦笙对面，看见沐苡卿那张跟顾明冬有五分相似的脸就膈应。 “要么现在聊，要么我跟苡卿一起走。”吃了一口面，语气狂傲的仿佛自己是主人，秦暮江是客人，还是那种不讨喜的客人。 秦暮江当然不会再让秦笙离开，不然下一次要再想让他回来，指不定还要花费多少功夫呢。 “行，我知道你想跟我聊什么。安冬集团是吧，我要求也不高，只要你离开，不做那个狗屁总经理，集团照旧可以在锦禾市有立足之地的。” 秦暮江歪歪脑袋，一副扯高气扬的样子，显出非常强大的优越感，可惜这个优越感并没有保持多久。 “我不是来谈这件事的。”秦笙笑道，虽然之前确实是因为这个过来，但是现在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我跟苡卿过来，是想谈一谈，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事情。” 笑意敛去，一双眼睛鹰一般锁着秦暮江，连空气都沾染了几分凉薄。 秦暮江一怔，小眼睛由于惊骇突然睁大，终于失去了之前的神气色彩。 “你……你说什么？什么未出世的孩子，我不知道。”秦暮江反应过来，面上的惊诧慌乱一闪而过。 “未出世的孩子你不知道，马齿苋和车祸，也不知道么？”沐苡卿接过话茬，没有看秦暮江，只是一下一下拨着碗里的面，声音清浅，不似秦笙犀利，但胜在有力。 秦暮江的脸一下子绷不住了，这话茬子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接，触及到秦笙的眼神，一下子又缩了回去。 “看样子，你知道噢……”秦笙开口，两个人夫唱妇随得漂亮。 “不知道，也不知道，我通通不知道！”秦暮江急起来，“腾”的一声站起，“你根本就不是来跟我好好谈话的，滚吧！我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说完，他抬脚就要走，秦笙速度却更快，眨眼间拦在了他前面。 “不认是后话，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秦笙的个头很高，足足高了秦暮江一个头，这种俯视的角度，能够完完全全地压倒秦暮江的气势。 “混账！”他说不认，这混小子还真敢不认！“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就想知道，苡卿的孩子是怎么没的。”说话间，秦笙又逼退了秦暮江几步，后面就是沐苡卿，两个人默契的把秦暮江困成了肉夹馍。 “你问我怎么没的？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不承认没有关系，我知道就好。安冬集团你要是执意插手，我送给你就好，你锦禾市市长的手再长也不能长到别的市去。至于，我的孩子，我的妈妈，我的……岳父，底下会慢慢跟你清账。” 揽过沐苡卿离开，还恶作剧似的撞了一下秦暮江，装睡的人叫不醒，好啊，那就别醒了。 第138章 丰汉事件一 秦家的这一趟，让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沐苡卿心思单纯，想不深，顶多对秦暮江又加了一层厌恶，秦笙就不一样了。 他在想，秦暮江到底背着他做了多少。 ———————————— 沐苡卿很快就赶去丰汉市了，路霄作陪，穆依依因为穆修文的强制，被关进学校了，美其名曰“回炉改造”。 这一次是为新歌造势而办的回馈粉丝的活动，路霄并不出席，沐苡卿整个流程走下来需要两天的时间，为了方便讨论和照顾，路霄就在同一家酒店住下。 到了丰汉市已经是临近晚上，沐苡卿先冲了个澡，躺在床上跟秦笙视了频，这两天他很忙，秦暮江对安冬的态度很强势，像是一定要把秦笙从总经理的位置上拉下来一样。 “累不累？”签完手上一本文件的字，秦笙抬头专心致志的陪沐苡卿聊天。 “嗯……还好，不过明后两天会很累，好久都没能睡懒觉了，这段时间忙完我要休息。” “好。”秦笙温润的笑笑，“休息好了，身体养好了，生个胖儿子。” “为什么是胖儿子不是胖女儿？” “这么说……”男人温润的笑意染上邪魅，“同意给我生孩子了？” “滚……”反应过来，沐苡卿红了脸，明明一本正经的跟他说话，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 “外后天我去丰汉接你，我们去看看妈。” 沐苡卿一愣，看着秦笙那张试探的脸才意识到他说的妈是指沐温月。 前段时间是说起来过沐温月的状况，他想去看看，也无可厚非。 “好。” 秦笙还有许多工作要忙，沐苡卿也没多聊，切掉视频后不久，路霄打了电话过来。 “出去吃晚饭？顺便帮我挑一下戒指。” “马上。” 火速换好衣服，出门，路霄已经去订餐了，沐苡卿照着他发过来的路线走过去。 丰汉临海，因此到了晚上更凉一些，沐苡卿穿的少，自然而然感受到冷意。 不过这冷意并不完全来源于此，沐苡卿隐隐觉得，有人在跟着她。 好在，路霄找的地方很近，这个有点可怕的想法也在看见满桌子的菜后被抛之脑后。 “就我们两个人，怎么点那么多菜？” “嗯……算讨好你。接下来还要指望你帮我挑戒指呢。”路霄让沐苡卿坐下，难得的露出与高傲无关的表情。 “你这是直接准备求婚？” “差不多。如果依依能同意做我女朋友，跟做我老婆没有什么区别，随便哪一个身份，她都逃不掉的。” 这番话说的霸道，跟秦笙有几分相像，沐苡卿忍不住笑起来。 “沐苡卿，你有没有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比以前爱笑。”路霄看了看沐苡卿的神色，笑的高深莫测，“是不是，他回来的缘故？” 虽然穆修文有意不让他跟穆依依知道，但是沐苡卿之前也跟他说了不少，加上这段时间经常相处，要想猜出来原因并不是很难。 “嗯，现在感情很好。”如果能恢复到以前那样好，当然更好。 “爱情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路霄身上有着一层轻松，仿佛对这个词有着极大的期待，“那你对江璟宗什么感情。” 这个问题突然被提出来，倒真的让沐苡卿觉得意外。 “能有什么情感，朋友呗。” “他把你也当朋友？依依可跟我说了，上次江璟宗还让你做他未婚妻了。” “那依依没告诉你，江璟宗要的是假未婚妻？他就是小孩子的心性，想一出就一出，他也说了没有结婚的打算。不过也正是因为朋友的原因，所以才会给我想办法。我说路师父，你怎么也这么八卦了？跟我原来认识的路霄，可不太一样。”沐苡卿翻了个白眼，对路霄的这种疑神疑鬼的神情嗤之以鼻。 “你要是这么想，那你就这么想。反正我是觉得，换一个人，江璟宗可不一定乐意用假未婚妻这个解决办法。” 男人的思维同女人的思维，果然是有些不一样的，而且路霄的这句话，不无道理…… “不管他就好。”沐苡卿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毕竟要真的被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子喜欢上，还是一个心智未开的，确实有点别扭。 吃完饭路霄开车去附近的珠宝店挑戒指，丰汉的珠宝享誉盛名，因此件件拿出来都是精品，沐苡卿看的爱不释手，当即就拍了照给秦笙发过去。 ——我懂了，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 秦笙的信息火速回了过来，沐苡卿脸一红，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看到这么多戒指项链而产生的欣喜，男人是会误会成另外一种意思的。 ——秦先生，你想多了。 ——我刚下班，先去简单吃个晚饭，你回酒店告诉我，我们再视频一次，我想你了。 沐苡卿回了一个“嗯”过去，拍拍有点泛红的脸，继续跟路霄挑选。因为明星的缘故，虽然头部包的严实，但是有店员依然把他们俩认了出来，有人给他们拍照，沐苡卿有些急，刚准备阻止，就被路霄拦下来。 “随他们拍去吧，反正我底下一段时间是要跟穆依依求婚的，到时候不攻自破。” 看吧，又是这种傲娇样子，沐苡卿失笑，回了句“是，路师父。”也没再管了。 不远处的街上，两个男人懒懒的靠在路灯柱上，鸭舌帽几乎盖住了整张脸，其中一个男人正在通电话。 “老板，你确定这个女人是秦笙的女人吗？正在跟别的小白脸挑戒指呢！”男人啐了一口唾沫，看见沐苡卿歪着头跟路霄正在说着什么。 “小白脸？”男人口中的“老板”的语气有点不善，“继续照计划行事吧，管她是谁的女人，总要有个人来承担后果的。” 路霄眼光太挑，逛了好多个店也没有挑到一款合适的，沐苡卿却已经犯困了。 “路师父，你自己再看会儿吧，我明天还有活动，得回去睡了。”沐苡卿抱歉的看了看路霄，其实有点不忍心破坏他的兴致，但是秦笙还等着视频呢…… “可以，认识回去的路吗？” “认识。” 第139章 丰汉事件二 在路边摊吃了晚饭，秦笙就回了新公寓，公寓已经差不多都弄好了，沐苡卿回来就可以住。 秦笙简单洗了澡，忙了一天，神色里依然有着高亢的兴致，这些工作量对于他来说，还算是小意思。 沐苡卿还没有给他信息，他也不着急，坐到书房忙其他的事情，修长的手指按下某人的手机号码。 “秦先生，打扰别人的午睡算不上是一个很有修养的行为。” 秦笙看了眼时间，夜晚十点四十二分，他那边应该是下午五点多吧，睡午觉？ 不过这个人是厉行之，那么任何不符合常理不正常不能理解的行为，发生在他身上都是可以说的通的。 “她到了吗？”秦笙问。 “到了。” “以后，别再给我找事做了。”秦笙开口，“你要找安先生的不痛快，我不拦着，但是有本事，就别让我收拾烂摊子。” “你打电话过来，是为了教训我？”那边一声嘲笑，几乎要在下一秒挂掉电话。 “不是，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你转告他。” “说。”厉行之不耐的发出一个音节。 “苡卿当年出车祸流产这件事情，是秦暮江做的。” “哟嗬！”那边吹了个口哨儿，跟厉行之平日里的高贵差之千里，“你爸爸，挺能干的啊。” 正话反话，秦笙一听就听的出来。 “你别顾着笑话他，这就意味着，你下周过来，需要做的事情更多。” “我特么……还说我给你找事做！这下子不是平了？” 电话被切了，秦笙看着一串数字发呆。 对于厉行之，他一直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感。说起来，厉行之对他一直都是鄙夷且讨厌的，他也应该回以鄙夷与讨厌，可是一看到那张脸，就觉得衍生不了那些负面情感。 真是怪事。 放下手机，在椅子上靠了会儿，回来以后大事小事不断，就像苡卿说的，这阵子忙完，他也得休息一下。 对了，苡卿。 刚放下的手机又被拿起来，秦笙看了一眼，还是没有信息。 这都十一点了，还没逛完？ 秦笙眯了眯眼，拨通沐苡卿的手机，得到的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语音提示。 没电了？ 秦笙皱眉，跟着有一股不安从心底滋长起来。 “喂，云柏，五分钟时间，我要路霄的联系方式。” 深夜问候让云柏从被窝里惊坐起来，缓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把秦笙说的话字字吃透。 马不停蹄的联系了丹婷，说明了来意，终于卡在五分钟的时间节点把号码发了过去。 这期间，秦笙又打了几个电话给沐苡卿，都是关机。云柏的信息过来，秦笙几乎没有任何耽误的拨出。 “嘟嘟”声响了几秒，被挂断了。 秦笙急了，发了条信息过去亮明身份，路霄才回了电话。 “你好。” “苡卿跟你在一起吗？” 这是路霄第一次跟秦笙说话，但是这个第一句话并不友好。 “呃……准确的来说，二十几分钟前，我们是在一起的。” “那现在呢？” “她困了，先回酒店休息了。”路霄也回去了，此时正在往自己的房间走，感觉到气氛的不正常，他又添了一句，“怎么了秦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麻烦你去找一下她，让她给我回个电话，谢谢。” 或许真的是没电了，又太累了，忘记了，秦笙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她刚刚去丰汉，能出什么事。 “好。”路霄答应下来，转身往沐苡卿的房间走，期间，电话并没有挂断。 门，敲了几下，没人应答。 两个男人的心一紧，秦笙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沐苡卿！开门！”路霄重重的拍了一下，依旧没有应答。 “去前台，问一下他们有没有见到苡卿，不知道的话，申请查监控。”虽然有些慌乱，但理智还强迫着他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路霄没有耽误，这次用了跑的去了前台。这是一家以大人物为服务对象的酒店，因此，路霄开门见山直问：“沐苡卿，回来没有？” 有工作人员回他：“没有，近半个小时都没有客人进来过。” 一句话清晰的传进听筒，秦笙的耳朵都能感受到丝丝凉意，危险从双眸溢出来，他没有丝毫犹豫的拿钥匙出门。 “路霄，立马去查你们刚才所经之地的全部监控，你一个人没有办法的话就报警，但是一定不要弄出大动静，我现在过去，随时跟我保持电话联系。” 路霄眼皮一跳，从锦禾到丰汉，开车少说也得四个小时…… “好。”人毕竟是在他的身边丢的，要找不回来，别说秦笙，穆依依都不会放过自己。 车子划过一片夜色，在长无尽头的公路上留下鸣笛、烟尘和谩骂。 秦笙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握越紧，仿佛能够给车子提速，连眉毛嘴巴后槽牙都使上了力气。 他现在只在求两件事，一，沐苡卿没出事。二，如果出事，这个人可最好别被他逮到。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串并没有看过的手机号码，秦笙按下接听键。 第一声听见的，就是沐苡卿嗯嗯啊啊的声音。 秦笙心头的不安终于巨大化成了无法压制的魔鬼，手舞足蹈。 “秦总。”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将秦笙的理智拉回，“刚刚的声音，你熟悉吗？”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你如果想救你的女人，现在、立刻、马上，带着慈善晚会上被你带走的女孩，来丰汉市丰水河救人，记住，你，和那个女孩，只能两个人。” 末尾是男人魔性的笑声，隐隐的能听见水声，还有沐苡卿挣扎的声音。 秦笙还想再说两句，电话已经被挂了。 上次慈善晚会的女孩？秦笙皱眉，既然跟那个女孩子有关，那沐苡卿被绑了的事情就不大有可能是秦暮江做的，那就只可能是……冯聘了。 该死的，就顾着完成任务了！居然没有留神女人的小心眼和报复心理！ 今夜第二次拨通云柏的电话：“云柏，立刻带人，去把冯聘捆起来，来丰汉市丰水河跟我汇合。” 丰水河……那是个什么鬼地方！ 第140章 丰汉事件三 丰汉市丰水河。 这条河在丰汉市的郊区，是丰汉第一大河的其中一条支流，河水不深，河道不长，有一点污染，但是总体而言还算干净。 河流下游流经一块荒废的地，浅滩上有各色各样的垃圾，有死鱼，还有两个男人站着。 仔细看，分明就是刚刚靠在路灯柱上的两个。 劣质香烟吃的正起劲，时不时地踢一脚垃圾，在这寂静的夜里都仿佛是震耳欲聋的声音。 不远处，沐苡卿站在水里，河水刚刚好浸过她的肩膀，她闭着眼，浓眉紧皱，不是睡着了，而是被河水冻到僵硬，麻木了。 这才是春天，还是临海城市的夜半，她已经在水里泡了近一个小时，体温早已变低，意识已经出现了混乱。 勉强能睁开一次的眼睛，粗粗地看了一下两个男人的样貌，她都不认得。如果现在还有力气的话，她会去怀疑这两个人跟上次的人是不是一伙的，她应该怎么逃走，可是她没有力气了。 冰凉的河水包裹着她的身体，衣服本来就单薄，不仅抵御不了凉意，反而加重了她的负担。 “秦笙……”再一次陷入昏睡前，她轻轻地吐出秦笙的名字。 “三儿，好像又昏过去了。”其中一个男人说。 被叫做“三儿”的男人停下玩手机的动作，看了一眼河里的女人，“愣着干嘛啊！捞上来啊。” 夜幕里，两个男人趟着水把沐苡卿从河里的木柱上解下来，扔在岸上，由于在水里时间太长，沐苡卿整个人有些肿，因此体重也上去了不少。 “三儿，不会死了吧？” “你眼睛瞎啊？没看见那胸脯还一上一下动吗？”三儿对着男人的头敲了一下，粗暴地踢了踢沐苡卿，走了两步就着一棵大树坐了下去，“四儿，给老板打电话，这个臭小子怎么还没来？人不想要了？” 四儿应了一声，也走过去挨着三儿坐下，拨通一个电话。 “老板，那女人在水里已经晕了两次了，那个姓秦的还没来。” “你以为姓秦的，他瞬间飞行啊！谁让你们这么早把人放水里的？” “是……”四儿要狡辩，明明是三儿的主意！ “行了行了，我现在忙着呢。底下有什么事给你们冯姐打电话，就这样。” “老板说……有什么事给冯姐打电话……”四儿把话重复给三儿，看了眼沐苡卿，发现女人小腿处有血迹，立马咋呼起来，“哎呀妈呀，流血了！” 三儿嫌弃地看了眼大呼小叫的四儿，坐起来走到沐苡卿身边，果然有血在流，腿肚子那儿划了道伤口，应该是刚才踢的时候移动了她，腿从浅滩上的碎酒瓶片上碾了过去才受伤的。 “咋呼什么咋呼，就弄了条口子，死不了人。”不耐烦地又坐回到树下，再一次点了支烟，已经是半夜了，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有点冷。冯聘夫妇说了，在秦笙的态度还没有明确前，不能让沐苡卿挂了。 “你说啊，这有钱人的思想真是有够变态的。”三儿看着沐苡卿难得发了句感慨，不过对这种“变态”行为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情绪， “三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女人还放水里吗？” “放啊！大蠢蛋！”忍住再给他一次敲头的冲动，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再过一个多小时吧，捆柱子上去。”一个多小时，人也该来了。 折腾了半个晚上，两个人也都累了，定了个闹钟，又找了根绳子捆了沐苡卿的手，拽着眯一会儿。 与此同时，秦笙还在高速上飙着，倏然，手机又响了。 “说。” “总经理，我去冯聘家带人，但是她好像已经意识到了，整了不少保镖……” 言外之意，冯聘他还没抓着。 秦笙忍不住骂了句娘，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是冯聘做的了！ “好！那你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让冯聘和她丈夫，身败名裂！我明天就要见到效果！” 挂掉云柏的电话，忍耐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拨通厉行之的号码。 没接，再打。 还是没接，继续。 “秦笙！”接通之后没有意外的接受了厉行之点名道姓的一声怒吼，“我现在是真的在睡觉！” 厉行之有早睡的习惯，这个时候应该刚刚进入梦乡没多久。 “对不起。”秦笙礼貌的道了个歉，也是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服软，厉行之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现在必须麻烦安先生。苡卿出事了，我不确定我赶到的时候她会不会出危险。” “秦先生，你应该知道，出了这一年的期限，要让安先生帮忙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付。”秦笙回得斩钉截铁。 远在俄罗斯的厉行之心头一跳，向来桀骜不驯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秦笙急了：“厉行之！你只管现在去跟安先生说就可以，丰汉市丰水河，苡卿有意外。至于他的条件，我会同意！” “好，你别着急。”厉行之神奇地温柔地应了一声，也神奇地让秦笙急躁的心安定下来。 挂了电话，没有出房门，厉行之从枕头下面拿了另外一部手机，阴暗的眸子里是不明的色彩。 “喂。”电话被接起，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 “国内的丰汉市，我没记错的话，是有人的吧？” “当然有，丰汉市临海，是重要的水运枢纽中心，当然有人。哥，你健忘？” “那就好。你现在赶快带几个兄弟，去丰水河附近，找一个女人，照片我等会儿发给你们，把她安全送给秦笙。” “好。”少年应下，明明应该是深睡的时间，他的声音却极为清亮。 “等一下。”厉行之叫住，一只手摸了摸颈间的项链，“如果碰到秦笙，他问起来的话……就说你们是安先生的人。” “好。” 挂掉电话许久，厉行之也没有了睡意，之前偶尔有一次熬夜，多数时候都是早早睡觉，现在一个人静下来，才发现夜晚是那么令人痴迷的东西。 “安先生已经派人去了。”给秦笙回了电话，那边呼啸的风声正在无声地告诉他，车速有多快。 “好，什么条件？” “慢点开车。”一句话悠悠的荡出来，低沉的刚好，邪气的合适。 第141章 丰汉事件四 “厉行之，我没空跟你废话。” 还慢点开车？慢点开车个鬼！这货不是厉行之吧！ “条件安先生还没有想好，你先欠着就好。”终于恢复成他一贯淡漠的样子，言语里似有不屑，尊贵的不成体统。 “好，谢谢。”秦笙回他，对面已经缄默不语了，密闭的车厢里气氛一时变得怪异，两个人都没有挂电话。 许久，厉行之的那部手机有消息进来，点开，少年的信息：哥，这个任务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随后是一张照片，沐苡卿姿态糟糕的睡在车后座上，还有一个少年白皙的手比出的v字造型。 厉行之皱了皱眉，发信息过去。 ——你什么时候也去丰汉了？ ——你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在丰汉临市，走高速很快。 原来是这样……想了想，又回了一条信息：不要出现在秦笙面前。 “秦先生。”厉行之开口，试探性的询问，那边漫不经心的答应了一声，“人已经救到了，在高速口给你。” “好！”明显感觉到秦笙松了口气，厉行之也不可控的松了一口气，随后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幼稚。 ——他厉行之，何时怕过？ 车子划过一片夜色，短暂的减速后又是一路狂飙，这是凌晨，万物沉睡的时间。 下了高速，远远的看见路边停了一辆白色跑车，几个身形强壮的男人围着车子，地上还趴着两个。 秦笙在对面停车，来不及理会全身的疲累感，笔直的往那些人走过去。 “我是秦笙，我来接我的妻子。”他的声音淡淡的，有些嘶哑，乌黑的瞳仁里闪着细碎的微光。 “人在车子里面。这两个是绑架的，交给秦先生了。”一个身形彪悍的男人出来回话，身侧的另一个男人开了车门，沐苡卿睡在后座上，全身发白发肿，嘴唇两片乌色，腿上还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你祖宗！”秦笙暗骂了一声，立马钻进车子里去抱沐苡卿，她应该是昏迷过去了，一点意识都没有，软软地在他怀里，连……生命迹象……秦笙都需要费力去寻找。 “抱歉，我现在没时间处理这两个人，麻烦……交由警察局。” 原本说的应该是，麻烦你们按照内部的手段处理掉。 从一辆车换上另一辆车，沐苡卿依旧没有苏醒的意思，秦笙想好好看一眼她，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发动车子开了定位，直接往丰汉市的大医院开去。 “喂，路霄。人我已经找到了，受伤很严重，我现在去医院，你先取消一下她这两天的活动。” 脑子里太多事情，他现在都来不及一一过问，一门心思全是刚刚看到沐苡卿的模样。 直接急诊。 值班的医生不多，看到沐苡卿被秦笙抱过来的惨样一个一个都跟了上来。 “她应该是泡在河水里太久了，医生，麻烦您赶紧看一下。” 不知道给谁看，秦笙抓住一个医生就问，好在这个时候病人少，许多护士都来帮忙，沐苡卿很快被送去检查。 秦笙坐在走廊上的凳子上，从早晨忙到晚上，从晚上折腾到凌晨，这种距离他已经有一段时间的虚脱感，又一次包围着他。 闭上眼只休息了五分钟，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点精神，先给云柏一个电话。 “苡卿我已经接到了，你那边怎么样？” “已经让几家大报社连夜赶工了，还有那些媒体，我也都把料放出去了，足够把冯聘雪藏。” “她丈夫呢？怎么处理的？” “涉毒。” 秦笙终于笑起来，随后哼哼了一声，“给他们的惩罚也算是轻的，明天虐童的事情爆料出来，法律的制裁才是他们逃不掉的，也正好趁这个机会，给点事情秦暮江做做，好好管管锦禾，别一天到晚打着安冬的主意。” “是这个理。”云柏打了个呵欠，明显这晚上累的可以，“总经理还有事情要吩咐吗？”没有的话，我想回去睡觉了。 “有。不过，给你足够的时间去办。” 跟云柏的电话通完，医生正好出来。 “医生，我妻子怎么样？” 虽然沐苡卿没同意，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把这个称呼叫的跟顺口溜儿似的。 “不是特别好，浮肿严重，并且现在还伴随着发烧。” “那赶紧治啊。”秦笙心里急，又不敢跟医生发作。 “好的，先生，您别着急，等会儿就可以进去。” 抱她的时候，因为急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她除了一张脸还是小巧的，整个身子都胖了一大圈，这个晚上一定受罪了，得泡了多久才会变成这样？ 这样想着，越来越觉得对冯聘夫妇还有那两个男人下手太轻了！ “先生，进去吧，您太太醒了。”过了一会儿，有护士出来叫他，秦笙一激动，立马往病房奔了过去。 “现在输液，你们也休息一下，上午等专业医师过来，再做个详细检查。” “好，谢谢你。”秦笙看了眼床上的人，除了一处手腕露出来吊水，几乎都裹在被子里面。 “冷？”秦笙问，有很多点心疼。 “不是。”女人的声音透过一层被子传出来，隐隐的带着哭腔。秦笙从外面就住被子抱住她，准确的找到沐苡卿的脑袋蹭了蹭：“那干什么裹在被子里？” “丑。”她回的直接。 “呵。”秦笙笑了笑，还有心情在意美丑，看来也不是很需要自己再哄了，“不丑，把水吊完就消肿了，你现在发热，就别再闷在被子里了，别闷坏了。” 女人说：“那我出来，你不要笑。” “好，不笑。”说着松开自己的手，端坐在床沿边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沐苡卿从被子里探出来。 脸色因为发热回了点红色，嘴唇还是原先的乌青色，不过两只水灵的眼睛倒是十分有精神。 “秦笙，你终于来啦。”沐苡卿吸了吸鼻子，言语里有撒娇的意味。 “嗯，来晚了，抱歉。” “不晚。”沐苡卿坐直了身体，用另一只没有吊水的胳膊抱住秦笙的颈项，“你很累了吧？” 耳下被她的唇温柔的宠幸了一番，随后肩膀上就加了重量。 她睡着了。 第142章 来了两个跟屁虫 秦笙失笑，轻轻的把沐苡卿在床上放好，天色都快亮了，心内有一瞬间的纠结要不要睡一会儿。 很快，小小的病床上，秦笙抱着沐苡卿，安静地睡着。 大亮的时候，沐苡卿醒了。中途她翻了身，本来背对着秦笙的，现在两个人面对面靠的极近。 一天一夜没有仔细看这个男人了，鼻下一排胡子又生长得更为旺盛了，疲惫之色甚浓，昨天夜里还不知道他忙成什么样儿呢。 小手揉了揉秦笙的板寸，又在他的唇上留了一个浅啄，才心满意足的躺正，摁了呼叫铃。 这一摁，把秦笙也弄醒了。虽然很困，但是他睡眠浅，因此轻易地能从睡梦中跳离出来。 “呃……我把你吵醒了？”沐苡卿听见动静，侧头便看见秦笙一双眸子盯着自己。 “嗯。”放在沐苡卿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又埋进她的肩窝蹭了蹭，“我要赔偿。” “什么赔偿？” “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油费，医药费……多了去了。” 沐苡卿一边笑一边送了个白眼给他，对这个一睁眼行为举止就不大正常的男人没有一点办法。 好在医生来了。 “醒了？先起来跟我去做详细检查，那是你先生吧？一起过来吧。” “唉……他不是我先……” “好的，医生。”本来还在挣扎着再睡一会儿的男人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捂住了沐苡卿的嘴巴。等到医生护士离开，才放开手一脸探究地看着沐苡卿。 “你干什么？你哪里就是我先生了……” “沐苡卿同学，我想，复婚这件事非常有必要提上日程了。” 沐苡卿:…… 这个人霸王硬上弓的能耐是越来越大了！ 一系列检查做完，发现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秦笙猜测那两个男人并没有把沐苡卿泡在水里非常长时间，还算是识相。 “把上午的水吊完，退烧消肿了就可以离开，你跟我去开药。”男医生指了指秦笙，当真把他当作沐苡卿丈夫了。 路霄已经给她取消了活动，不过沐苡卿认为下午她就可以恢复了，所以坚持着要去，秦笙被闹的没办法，只好又在丰汉呆了一晚，确保沐苡卿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才回锦禾。 这一天，演艺圈也炸了。 一姐冯聘先是被爆料出来欺凌晚辈，后来紧接着又有微博大号爆料冯聘涉嫌绑架，沐苡卿之所以没按时出席活动就是为此。在冯聘公司紧急公关以后，报社和多处网络平台突然发出冯聘与上层阶级暗搞“虐童”行为的文章，与此同时，冯聘的有钱丈夫也被警局的人带走，称涉嫌涉毒。 新闻几乎如瘟疫蔓延一般，迅速发酵成热点事件，连政府都在短时间介入了。 曾经的光鲜，一下子成了笑话。 沐苡卿刚刚见完一批粉丝，现在正在休息室刷着新闻，对冯聘的现状不以为意，甚至发了一条微博说：生而为人，先成人。 言语里的讽刺显露无疑。可是大众却十分买账，一时之间沐苡卿的粉丝大军疯狂进人，直接奔着路霄下面的粉丝数去了。 路霄说：“带好了徒弟，饿死师傅，不无道理，不无道理。” 沐苡卿只是笑。 “你们家那位可真吓人的。你不知道，知道你可能出事以后，连声音啊……啧啧啧，都跟要吃人一样。”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沐苡卿像是对路霄说，也像是自言自语，“他以前几乎没有情绪波动，整个人就四个字，谦谦君子。” 去俄罗斯一年，完完全全把他的性子改了。虽然对她还稍微有点温柔可言，但是更多的却变成了类似于专制的霸道。 “那你喜欢哪一种的他？” “前者。”斟酌良久，沐苡卿回答路霄，“我最初喜欢的人是那个非常儒雅的他。” “那现在这样，你不喜欢了？” “那倒不至于。人还是原来的人，我可以适应，或者，给他掰正过来。” 路霄沉默，掰正一个人的性子……谈何容易。 这样想来，秦笙应该是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在丰汉市的第三天，意外的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江璟宗的。 “你跟路霄在哪儿？我跟依依等会儿就能到丰汉。” “你们两个，来丰汉了？”彼时路霄正在给沐苡卿看他已经选好的戒指，看见沐苡卿带着笑的眼睛，心头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聊了两句，电话挂了，沐苡卿忍住笑对路霄说：“你的小新娘子被江璟宗带过来了，估计还有半小时不到就能到酒店了。” 穆依依来了…… 把沐苡卿的话简化了一下，路霄确定这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了……说起来，穆依依来本身没有多大问题，他只是会担心，那丫头发现戒指，这样的话，就很破坏气氛了。 “好啦，路师父。我等会儿活动还要继续，你去接他们吧，我们晚上出去吃饭。”知道路霄担心的是什么，沐苡卿表示好笑，路霄这种别人眼里的怪才，也偏偏穆依依能降服得了。 沐苡卿继续她的活动，路霄去酒店等江璟宗和穆依依，在此之前特地去自己的房间把戒指藏好了，才放心的回一楼大厅。 江璟宗和穆依依刚好进来。 “路霄哥哥！”穆依依跳着跑过来，随后狠狠的挂在路霄身上，小脑袋顺便在路霄的肩头蹭了蹭。 “怎么了？”难得这么主动呢…… “没怎么。”穆依依又下来，指了指江璟宗说道，“我们在网上，知道沐姐姐的事情了，我爸爸担心，所以让我过来看看，这位跟屁虫也要过来看看。” “什么叫这位跟屁虫？明明是你哭着吵着让我带你过来的！”江璟宗一开口，就吼出了雄狮的气概，路霄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江璟宗吼了穆依依，而是因为……实在是太吵了。 “沐苡卿等会儿过来，你们想吃什么？我带你们先过去。”打断两个人的喋喋不休，路霄顺势牵了穆依依的手往外走。 “沐姐姐严重吗？”小丫头现在才想起来问。 “出事当晚还是挺严重的，不过他丈夫来了，及时处理了。” 谈到丈夫，江璟宗行进的步子一顿，不过及时跟了上去。 第143章 五人同行 三个人挑了一家火锅店，老实说，这种天吃火锅还是有些热的，不过，穆依依想吃。 所以路霄由了她。 今天是沐苡卿最后一次活动，结束的也早，路霄等人坐下后不久，沐苡卿也来了。 穆依依再一次以见路霄的大礼见了沐苡卿，兴奋的脸上扬着笑。 穆依依很孩子气，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可是沐苡卿也知道，活了二十多年还能像她这样孩子气的不多见。你要说幼稚吧，说没用吧，也不尽然，毕竟跟她相处，沐苡卿觉得舒服。 “我没事，让你和穆叔叔担心了。”拍了拍穆依依的后背，目光触及到一边的江璟宗，他正好也转头看向自己。 “坐下吃火锅。”江璟宗说，语调欢快。 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四个人喝了点啤酒，闹闹哄哄的一点明星架子都没有。 “沐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穆家，我爸爸天天念叨你。” “这次回去，肯定安排时间过去一趟。”沐苡卿点了点穆依依的鼻尖，宠溺程度不亚于路霄。 “那你跟你那个前夫，怎么样？”穆修文不在，小丫头当然是想问什么就问什么。路霄抽了抽嘴角，对这丫头的直白……有了新的认识。 “依依……”沐苡卿停下筷子，叫的有些为难，“咱能不能，别这么前夫前夫的叫？” “可是他确实是你前夫啊……” 收回刚才的话，太孩子气确实不好。 “那个，依依啊，前夫是没错，可是复合了以后，再叫这个称呼，就有点让人讨厌了……”路霄看不下去了，帮沐苡卿解了围。小丫头略带抱歉的吐了吐舌头，说：“我还小，不懂嘛。” “嗯，不怪你。”沐苡卿回她，反正以后有路霄帮你兜着。腹诽间，沐苡卿对着路霄抛了个同情的眼神。 因为沐苡卿在丰汉市已经没有活动了，原本计划的休息一晚就回锦禾被两个跟屁股虫驳回，说是难得休息，要在丰汉玩一圈再回去。可是这件事情因为沐苡卿太累的缘故，忘了告诉秦笙，以至于次日一早被秦笙的电话吵醒，沐苡卿才意识到可能会被某人乱刀砍死。 “起床了没有？我还有两个小时就到，行李收拾好了没有？”这问候把沐苡卿的瞌睡全部轰没了。 “那个……秦笙。”沐苡卿有点不太好意思，猜测到某人可能赶了一天的工作过来接她或者是今天的工作全部被他移到明天了，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嗯？” “我现在让你回去，你会揍我么……”小心翼翼地开口，毕竟自己有错在先。 “理由。”男人问，听不出来开心或者不开心。 “昨天下午，依依和江璟宗来丰汉市了，吵着闹着要今天玩一圈儿，我脑子暂时缺了一块儿忘了跟你说……” 女人的解释非常滑稽，当然也特意咬重了“吵着闹着”这一句，希望自己男人能够理解，主要问题不在于她，在于那两个“讨厌鬼”。 “噢……”秦笙拖了长音，有意吊足了沐苡卿的胃口，“揍你是不会，不过，也不会回去了。”看了眼距离丰汉还有150公里的路牌，脸上现出无奈，“陪你们一起吧。” “真的啊？”沐苡卿激动起来其实跟穆依依也没有什么两样，本来穆依依跟路霄肯定是黏在一起的，她只能跟江璟宗一起，现在如果秦笙来了那就不一样了，她可以和秦笙腻在一起，至于江弟弟……他可以自己跟自己玩。 “沐苡卿，你这下子欠我的债更多了。”没有照着她的话说下去，秦笙悠悠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那怎么办？”沐苡卿问的极为认真。 “呵，拿你来抵。” 丰汉有国内最老的一条街，很多影视剧的采景都会来这里，不过这条街的另一端还连着另一条街，丰汉的人为它取名叫“邋遢街”。 邋遢街并不邋遢，反而非常整洁，街道两侧的店铺都是古式装修，两边店铺牵了绳子出来，绳子上挂满了红灯笼。 之所以得了个邋遢的名字，大概是因为太老的缘故，太多非现代的元素，所以使这条街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清爽。 不过沐苡卿很喜欢这种地方，看起来就很有味道，适合散步，适合思考，适合拍照，适合约会。 秦笙找了停车位停了车，去沐苡卿约定的地方见面，远远的看见四个人站在一家店门口，像四个招财进宝的童子。 江璟宗、穆依依他都认识，路霄他也不陌生。 “秦笙。”沐苡卿先叫的他，一路小跑过来自然地挽上他的臂弯，“是不是很累？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你看你看，脸色都憔悴了不少。”女人看到他确实有些激动，纤长的手指还过来戳了戳他的脸颊。 “还好，我也正好需要放松。”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他们几个面前了，穆依依那丫头一直沉浸在“沐姐姐那么好，一定都是她前夫不好，不然怎么可能会离婚”的那种思想里，所以看见秦笙一个招呼也没打，撅着个嘴看着路霄，仿佛也在警告路霄不允许打招呼一样。 “你好，秦先生，闻名不如见面。”路霄跟秦笙握了握手，一句话说的那叫沐苡卿心里一个舒坦啊…… 是她师父又怎样，看见秦笙还不是两只眼睛冒星星？ “你好。”没有称呼，跟路霄打完招呼，秦笙又侧身招呼江璟宗，这两个人倒是一板一眼的握起了手，很久没有松开。 江璟宗……貌似很早之前就想认识秦笙了，准确的来说，是修理。 当初《旧时光》拍摄的时候，秦笙那个架子，端的比谁都大，而且，还惹哭了沐苡卿好几次吧！ 现在看起来，竟然有了一种比别人矮了一截的意思，不，可能矮了很多截。 “噢，你好。”许久，松开手的时候，江璟宗才憋出三个字来。 “之前的一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妻子吗？”秦笙突然问，听起来有点兴师问罪，不过脸上确确实实是有笑意的。 第144章 邋遢街的姻缘阁 对“妻子”这个称呼已经不再执着的沐苡卿，这一次显然对这句话感兴趣，他家男人这是……吃醋了？ “照顾谈不上，就偶尔帮帮忙，朋友嘛。”江弟弟露出标志性的笑容，迷死万千少女的脸上没有一丝尴尬的情绪。 秦笙对这种反应，说不上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我们走吧，邋遢街里有很多好玩儿的东西。”路霄开口，将局面调整成欢快的模式。 这条街来玩儿的人并不多，像是被世人遗忘的一块地方，因此他们逛起来也不需要太注意点什么。邋遢街好玩就好玩儿在，那些外面已经买不到的东西你可能会在这里遇见，或者已经跟不上时代的等等，几乎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穆依依是最好奇的，小丫头见什么都好奇，什么好奇就要买什么，没有多久，路霄跟她就落在后面了。秦笙没什么兴致，江璟宗和沐苡卿偶尔对某个东西感兴趣，他也会停下来看一会儿。 一直逛到这条街的街尾，有一家店面稍小的铺子，上面写着“姻缘阁”。 “秦笙，这家店的店名字，有点意思哎。”沐苡卿歪着头看了看，好奇心前所未有的巨大。 “有意思进去看看啊！”江弟弟先发了话，并且已经兴冲冲地进去了。 秦笙皱眉，一路走来终于表现出抗拒：“这种店……有什么好逛的？” “进去看看呗，又不会少了你一块肉。”沐苡卿拖着秦笙的胳膊硬是把人拽了进去。 一个穿长袍的戴着金丝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在一张香桌后面。 “老板，你这个店干什么的？”沐苡卿秦笙刚进去，就听见江璟宗的问话，再一瞧，店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那张香桌。 “小伙子，你问？”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好像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昂，我问。怎么了？”江弟弟捕捉到店老板不情愿的口吻，拍了拍胸脯凶凶地回了过去。 “你，不行。”中年男人摆了摆手，随后食指指了指沐苡卿和秦笙，“不过他们可以。” 江弟弟一听急了，这店老板怎么这样呢！“我怎么就不行了，你说清楚！” “小伙子，我这是姻缘阁，得是一对儿过来才作数，你一个人，当然不可以。”店老板翘了个二郎腿，嘴角牵出“你不行”的弧度。 “老板，一对过来，是什么意思？”这次沐苡卿抢了话头，秦笙站在店门口，不走进来也不离开。 “那是你什么人？”老板问，食指又指了指门口气度不凡的男人。 “嗯……丈夫。” “噢……你们想玩玩儿这个姻缘阁？”店老板问，站起来，迈着稳重的步子走到沐苡卿面前。 “嗯，怎么玩儿？” “小姑娘，先说好，我这个店就是开着玩玩儿，你们两个年轻人，别当真。”店老板转身又回到香桌前，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册子。 “来，你们两个过来。”江弟弟被他完全无视掉。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凑上来看。 “秦笙。”沐苡卿叫秦笙，某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一支烟，也不抽，只是静静地让它在指缝间燃着。 “看哈，这里有各种各样的石头的照片，你们夫妻两个挑一个顺眼的。” 这些石头并不是单调的，它们有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并且还十分好看。 沐苡卿翻了几页纸，不由得感慨造物者的神奇，连石头都能造出花儿来。 “就这个吧。”纸张被人按住，秦笙直接挑了一张看起来有点泛红还有点像心形的石头，语气极淡。 “那就这个吧，老板。”沐苡卿对秦笙的选择百分百的满意和顺从，江弟弟忍不住鄙夷。 “选好了？看好了？”店主再三确认了，突然合起了册子，“年轻人，记住你们刚刚挑的石头样子，等会儿从这扇门进去，会看见一个园林，你们去找刚刚看到的石头，石头呢，已经是被一劈两半了，你们呐，一人找一半就行了，找到了就出来，不允许作弊。” “这算什么？”江弟弟嚷起来，这么幼稚的游戏，三岁孩子都不玩儿。 “哼！跟你个小孩子说不通，这个园林就在丰汉寺脚下，一草一木都是有灵性的，一对儿都找到了说明有缘分，你懂什么！” 丰汉出名的有两样，一是金银器，二便是丰汉山的丰汉寺。据说丰汉寺灵气旺盛，去那儿求财求健康求这个求那个的不计其数，灵验的很。 “那……如果都没有找到或者只找到了一半，说明什么？”沐苡卿之前的雀跃被担忧取代，敢情……这是测姻缘的啊…… “那就说明，没缘分了啊！”店老板对这个问题表示白痴，不过又补充了一句说，“但是呢，信或者不信取决于你们自己，我这个小店也不希望小情侣欢欢喜喜地进来，然后骂骂咧咧地离开，是不是？” “我看就是。”江弟弟撇撇嘴，“你们玩儿吧，我还是去找穆依依他们两个了，他们正常一点。” “哎……”沐苡卿看着江璟宗跟躲瘟神一样火速逃离了姻缘阁，头皮一阵发麻。 “走吧，进去吧，你不是很感兴趣？”秦笙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店老板已经开了香桌后面的一个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茂密的竹林。 “秦笙……”这下是沐苡卿赖在木门口不肯走了。 “怎么了？”发现沐苡卿扒着门把手不肯走，秦笙疑惑地又回头。 “如果，我们找不到怎么办？”虽然这个东西吧，确实可信度太低，但是如果真的是这种结果，她心里不堵才怪嘞！ “找不到么……”秦笙皱眉佯装思考，随后当着店老板的面挑起沐苡卿的下巴，“找不到，你是准备骂骂咧咧地离开，不要我了？” “才不会！”沐苡卿立即接了话，有些气恼地拍掉秦笙的手。 “那不就得了。”秦笙终于笑起来，不怎么明显的梨涡此时也显现出来，“反正不管找不找得到我是不会把你丢掉的，你刚才也说了，你也不会离开，那还担心什么？就当玩儿了。老板，石头找到了可以送我们的吧？” “啊！可以可以！”店老板看了一场戏，秦笙突然的问话使得他有片刻的尴尬。 第145章 顾笙这个名字怎么样？ 有了秦笙给她安心丸，沐苡卿才松了口气。 “嗯……那进去吧。”沐苡卿一闭眼，像是要奔赴刑场，秦笙轻轻地笑了一声，问：“走左边走右边？” “男左女右，你走左边我走右边，我们看谁先出来。”嘴上是这么说，沐苡卿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找不到就不出来。 果然是一个园林的样子，不过并没有那么精致，反而有点荒废的样子，秦笙对这种活动并不感兴趣，但是因为原来在特训营的三个月，练就了行事的快准狠，所以不管从方向感上，在观察上，还是在速度上，都要比沐苡卿快太多。园林里假山石很多，那些在册子上所见的小石头也能看见，零零落落地分布着。 秦笙在园林里找了半个小时不到的样子，终于在一处草木丛边找到了那颗泛红半片心形的石头，侧面平滑，应该是被机器刻意切开的，秦笙捡起来，一本正经地好好地观察了一下，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在园林里找着。 秦先生的想法跟沐苡卿的想法是截然不同的，他的准备是……把两块石头都找到，然后去找沐苡卿，悄悄地放在她看得见的地方。 ——别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因为如果某人找不到，他哄的话，会更费劲。 第二遍找寻还没开始多久，两个人居然碰上面了。沐苡卿小跑过来圈住秦笙的腰，小脸上宛如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字。 “秦笙，我找不到。” “嗯，不着急，我也还没找到呢。”安抚似的摸了摸沐苡卿的短发，已经长长一些了，底下不会再让她剪掉了。 “你也没找到呀！”沐苡卿闻言高兴起来。 “我找到了，就应该出去了啊，傻瓜。”秦某人开始一本正经地扯谎了。 “对哦，那我们赶紧找。”沐苡卿笑起来，眉眼弯弯，再一次提起兴致去找了。 秦笙看着她俏皮的背影，眸色都暖了几分，转身，也准备去找，视线却触及到不远处鹅卵石小径上一颗有点突兀的石头。 就是那半块石头！ 秦笙走过去，发现这半块石头是放在凹槽里的，原本的一块鹅卵石应该是脱落了，所以用这半块石头替了。 真能藏。 秦笙摇了摇头，将两块石头都放在口袋里，又往沐苡卿刚才离开的方向走去。 第二遍沐苡卿找得更认真了，因此秦笙没走两步就发现了她，此时沐苡卿正猫着腰拨开一片灌木丛。——这可真是够仔细的，都恨不得掘地了。 秦笙抱胸看了会儿，直到沐苡卿终于放弃了那片灌木丛，才怡怡然从另外一个方向靠近，直接把其中半块石头扔在了路中央——当然，是轻轻地扔。 跟玩儿谍战片似的，扔完又担心那女人眼大无光看不见，秦笙又躲在一个山石后面偷偷地瞄着，这一瞄，时间就过得太漫长了一点，沐苡卿这次真的是卯足了力气找了，短短的一段距离愣是给她折腾了二十分钟，说实话，秦笙的腿都蹲麻了…… 好在，在见证了沐苡卿各种奇葩找石头的姿势以后，她终于看见在小路中央那颗极为明显的红色石头了。 “啊啊啊啊啊！”嗯，非常兴奋，秦笙满意地露出微笑，在某人沉浸在喜悦的空档里先出了园林。 “找到了？”店老板不知何时看起了报纸，看见秦笙出来一脸希冀。 “嗯。”应声的同时，秦笙也将口袋里的半块石头放在香桌上。店老板还没来得及给一句夸奖，就看见沐苡卿风风火火地也出来了。 “我找到了，老板。”她的言语里是孩子般的喜悦，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为了一套并不严谨并不科学的说辞，能认真较劲成这样，秦笙心头有暖流滑过。 ——她其实，是很怕再失去他的吧。 “咦？秦笙你已经出来了？”沉浸在喜悦里的沐苡卿这才看见一边气定神闲的秦笙，赶紧凑上去，模样有些急切，“你找到了么？” “小姑娘，你丈夫要比你快啊！”秦笙还没有开口，店老板就指了指香桌上的半块石头，这夫妻两个挺厉害的啊。 “所以说，我们是有缘分的。”沐苡卿笑得有点呆，把两块石头捧在手里喜滋滋地看着，秦笙有一瞬间的怀疑，沐苡卿被穆依依附体了。 “没作弊吧？”店老板问，眼神瞬间审视了状态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没有没有没有。”沐苡卿摆了摆手，仍觉不够，又摇了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你呢？” “没有。”秦笙淡定地回过去，作弊这种背地里的勾当他才不做——要做，那也是明面儿上的。 “那就真是莫大的缘分了啊。”店老板感慨了一声，又问，“这石头你们可以带走，当然，我也可以给你们做成项链或者手镯戴着，这样的话得收个加工费，你们怎么说？” 原来这店铺赚的是这个钱。只是，这虽然是半块半块的石头，做成项链或者手链，是不是有点重了？ “不不不，不用了，老板。”沐苡卿摆摆手，把石头拿好就准备走，“祝贺你生意兴隆哈。” “啊……这就走啦？”店老板看了眼两个已经离开的背影，哑口无言。 出了姻缘阁，秦笙却没有带着沐苡卿去找那三个人，反而带着她往邋遢街外走了。 “秦笙，我们去哪儿？”没有沿原路返回，反而顺着街尾走出去了，沐苡卿有些懵，但也只能跟着秦笙走。 “回锦禾。” “啊？可是……依依他们……他们……” “那就麻烦我的老婆大人等会儿给他们发个信息说声抱歉了，就说我们有大事要办，不陪了。” “什么大事？” “让你成为我真正的老婆大人，算不算大事？”秦笙回头一笑，又邪魅又温煦，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说复婚的事了，只是现在复婚，她还会算是秦家的儿媳妇，这么恶心的事情，她才不要做。 “秦先生。”说话间，已经被秦笙塞进车子里了，“我要严肃郑重地提醒你，我不做秦家的儿媳妇。” 秦某人系好了安全带，轻佻地在沐苡卿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状似无意地问：“你觉得，顾笙这个名字怎么样？” 他的眼睛明亮如昼，沐苡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第146章 被求婚人沐苡卿 “啊？你说什么？”沐苡卿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刚才可能幻听了。 “我说，你觉得顾笙这个名字，怎么样？” “昂……挺好的，谁的名字啊？”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愣，秦笙哭笑不得：“你不是不喜欢做秦家的儿媳妇？那我入赘，我是你们顾家的人。” 好家伙，堂堂男子汉能说出这么臭不要脸的话，沐苡卿也是服气的。 “你就不怕把秦暮江气死？”拿出手机给穆依依发了短信，然后侧了个身专注地等着秦笙的回答。 “真要气死的话，你会不会觉得一举两得？”他的话来得非常随意，随意得就好像只是单纯地询问沐苡卿：嘿！你觉得我开车怎么样？ “不会。”沐苡卿回他，秦笙忍不住侧目，“被你气死……也太便宜他了。” 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有什么良善的心思，不过这并不妨碍秦笙跟她“狼狈为奸”。 ———————————— 自打回了锦禾，秦笙就比之前显得更忙了，甚至都很少跟沐苡卿吃饭，更别提来工作室接她了。 路霄把沐苡卿这几天的失落看在眼底，终于在沐苡卿再一次走调以后，路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沐苡卿，我要不要提醒你一下，这是你近期第几次走调？” “不好意思啊，师父……”沐苡卿头低下去，认错认的比谁都快，但路霄也知道，她只认错，不改。 “你现在都什么样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复婚是守寡了呢……” “呸呸呸！”沐苡卿本来趴在桌上的身子突然直起来，一双美目恶狠狠地看着路霄，“你嘴巴也太欠了吧！” 意识到自己的口误确实不大厚道，路霄也垂了眸，不过依旧负隅顽抗：“可是，你最近的状态……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不用路霄提醒，她当然知道自己最近是什么状态，说起来，也确实跟个寡妇差不多…… “师父，秦笙最近忙。”沐苡卿悠悠地吐出一句，脑袋又被她搁到桌面上。 “忙……不正常吗？” “对于他现在的地位而言确实正常，可是跟我们原来比起来，就很不正常了，我不习惯。”之前刚刚结婚，他们工作轻松，每天主要的就是待在茶馆，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迟早要习惯的。”路霄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怎么哄除了穆依依以外的女人——对了，说起穆依依…… “我准备下个月跟依依求婚。” “这么快？”沐苡卿再一次坐直了身体，面上的阴霾瞬间被惊喜代替。 “嗯，已经在准备了，上次我们在店里挑戒指的事情，被媒体写成报道发出来了，我再不跟大众表个态，会给你们夫妇还有依依带来困扰的。” 报道的事情沐苡卿知道，不过因为冯聘的事情闹得太大，所以被轻而易举地盖过去了，加上丹婷和秦笙的手段，几乎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也真是难为那些兢兢业业暗地里拍照写文章的媒体人了。 “地点定了吗？到时候我跟秦笙过去给你们捧场。” “锦绣饭庄，到时候求了婚会直接安排订婚宴，你们不想来都得来。”路霄谈起这件事情，眼尾都沾上了笑意。 “那你提前预定了吗？”据她所知，锦绣饭庄是锦禾最大的饭店，并且只接大单，一天一单，拽得不行，不过确实非常有资本。 “没……下个月呢，需要提前这么久预定？”路霄皱眉，显然这个对音乐熟悉的不行的男人对其他的事情……有点小白。 “师父……”沐苡卿牵了牵嘴角，以一种尽量温柔的口吻问他，“那我想知道，你现在在准备的，都是些啥？” 你连地方都没预定，你好意思说自己在准备了？当然沐苡卿并没有说出来，一来不能冒犯自己的老师，二来……不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 “我订了当天要穿的西装，定了良辰吉日，订了那天要用的花。”路霄正儿八经地开口，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那可是从法国发货的，得空运过来。” “师父，你准备的非常充分。”沐苡卿心里是一个大写的佩服，嘴角的笑意非常勉强，她现在有一种错觉，路霄可能求不成婚。 “锦绣饭庄，要提前多久预约？” “两周。”沐苡卿送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虽然他说的是下个月，可是下个月也是下周啊…… 除非。 “你的良辰吉日，订的是哪天？” “五月六号，那天是个好日子。” 沐苡卿开了手机看了一眼日历，随后指了指上面的日子开口，“师父，你赶紧打电话预约吧，还有九天哎。” 兴许还没有被人订走，沐苡卿在心底默默地祈祷了一下。 路霄闻言也觉得慌了，难得弱智般问沐苡卿：“怎么打？” “我来吧。”沐苡卿抚了抚额，这跟原来听别人问“120的电话是多少？”，一样让她觉得不想回答。 搜了锦绣饭庄的前台电话，沐苡卿按了免提，“嘟嘟”了两秒便有人接起。 “你好，这里是锦绣饭庄，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你好。”沐苡卿看见路霄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不过很快正色继续说话，“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想预定五月六号的饭庄，求婚，请问现在这个日期还空着吗？” “我帮您查询一下，请稍等。”那边的客服温柔地回应过来，沐苡卿应了一声，刚才还笑路霄的她突然也有些紧张起来，就这么一会儿，她已经想了好多种可能，甚至开始担忧如果已经被人预定了那路霄的求婚怎么办…… “不好意思，女士，这里显示五月六号很早就被预定了，也是用来求婚呢。”求婚仿佛是一件非常令人喜悦的事情，连客服的声音里都含着一层甜蜜。 “那可以问一下预定的人是谁吗？我或许可以跟他商量一下。”路霄突然开口，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定。 客服那边显然一愣，不过数秒之后又开口，“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先生要保证不能让这位先生的求婚对象知道。” “好的。”路霄很快答应下来。 “求婚人安冬集团总经理秦笙，被求婚人歌手沐苡卿。” 第147章 套路秦笙一 客服说完，继续补充道：“这位先生您可以私下里找秦先生谈，不过也建议您预定其他日期，祝您生活愉快。” 又是“嘟嘟”两声，电话被挂掉，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她……她她……刚刚说什么？”沐苡卿似笑非笑地指了指手机，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路霄，很显然没有从刚才那通电话给她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你……你你……说呢？”路霄一脸阴郁地看着沐苡卿，刚才那客服说啥？求婚人安冬集团总经理秦笙，被求婚人沐苡卿？ “沐苡卿，你们这都二婚了，还求婚个……毛毛啊。”路霄挠了挠头，又抹了抹脸，这个局面着实有些尴尬。 “二婚又咋了，二婚之前不能求婚吗？我们结婚证还没去领呢！”沐苡卿一听急了，拍了声桌子站起来第一次吼了自己的老师，并且丝毫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还有啊，人家客服说了，不能让被求婚人知道，你别再跟我说了，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沐苡卿仰脸，哪还有先前的忧郁小娘子的样子？胳膊肘往内拐看见过没？呐，就沐苡卿这样儿的。 “沐苡卿，我说认真的。”路霄正色，又颓丧地坐到桌子上：“你说，我这第一次跟依依结婚……” 沐苡卿眼皮跳了跳，咋着，他还想也结两次？ “你们已经是有非常深厚的情感基础的老夫老妻了，也没必要跟我们抢日子对吧？要是别的人也许可能大概商量的余地就没有了，可是你们……我好歹是你师父。” 路霄劝地苦口婆心，大有一种沐苡卿不妥协就唠叨死她的气概。 “师父，说实话，我对这个求婚，也挺期待的。”沐苡卿讪笑着开口，面上露着“真不好意思”的表情，心里却已经冒满了粉红色的泡泡了。 ——秦笙最近这么忙，居然是在忙求婚……而且，忙的不知道比路霄牢靠多少…… 想着想着，属于小女人的那种娇柔羞涩就情不自禁地露出来了。 路霄脸上的阴郁之色更甚，敢情说半天这徒弟没有一点让让他这个师父的意思？ “沐苡卿！”路霄火了，浓眉不由得飞成了倒v字，“你让你家秦先生换个日子求婚行吗？” “换日子啊……”沐苡卿为难地撑住下巴，似是在权衡轻重，“可是，我要装作不知道呢，怎么跟他谈？” 很好，某人很显然被秦笙搞出的惊喜收买了。 “那你被我的工作室解约了。” “师父，你怎么这样？”沐苡卿比路霄还大上几岁，但是那张小脸加上糯软的声音，反倒像是路霄更长一些了。 “你就回去跟你那男人商量一下，行不行？就当我欠你们一个人情，你也希望我早早地跟依依在一起，是不是？”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还让她这个被求婚的去！ “我去……他铁定不答应。”路霄抿了抿唇，神色肃穆，非常清楚自己在秦笙那儿的斤两。 “你让我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今天给你放早班，回去吧，给他打电话哈。”说着，路霄就把沐苡卿往外推，“然后他答应了就赶紧给我打电话，爱徒。” 沐苡卿没有任何防备地被路霄关在门外了，这都什么师父？ 摇了摇头，又想起客服说的那句话，心头又是一阵暖意，秦笙那天在车里的话印象还很深刻，他说，他要做顾家的人。 这个男人，真是把她吃得死死的。 沐苡卿咧嘴笑了一下，随后打开手机找秦笙的电话，也许他很忙，但是她很想见他。 “喂。”秦笙很快接起，好听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出来，把沐苡卿的耳垂都弄红了。 “你在哪儿？”这是一个有点白痴的开场白，但是说了出去沐苡卿又收不回来，只好一边等着秦笙回她一边想着下一句说什么。 “这种时间点，我多半在公司。”那边传来一声低笑，“怎么，想我了？”厉行之这几天就要过来，他几乎要把最近的全部工作都忙完，才能空出来跟厉行之做别的事情，这样想起来，确实有几天忽略沐苡卿了。 “嗯。”沐苡卿应了一声，本来很想，听了求婚的事，更想了，“你现在可以来工作室接我吗？我想回家。” 她的语气有点可怜巴巴，秦笙心里一紧，没有一点犹疑：“好，我现在就过去。” 接到沐苡卿是半个小时后，秦笙下车，看见沐苡卿蹲在楼道口玩手机，这种画面让他突然想起上一次，在马路边见到她的场景，心口蓦然一疼。 “苡卿。”他唤，语气里有很容易分辨的担心。 沐苡卿抬头，看见秦笙朝着自己走过来，“腾”一下站起来，却因为贫血一时有些晕眩，好在秦笙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身，沐苡卿也顺手勾住他的脖子。 “怎么了，心情不好？”秦笙吻了吻女人的额头，改成牵她的手往车子那儿走。 “没有。”之前确实不好，不过没有告诉他的必要，“我就是，很想你了。” 她的思念表达得非常直白，秦笙有一瞬的微怔， “上车。”给她开了车门，秦笙才坐上他的驾驶座，已经是快要下班的时间了，加上沐苡卿今天情绪不太对，秦笙也不打算再回公司了。 回了新公寓，沐苡卿一下子就趴到了沙发上，秦笙脱下外套，也跟着趴在沙发上，眉眼带笑。 “我美丽的太太，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他的唇作势就要过来亲她的唇，沐苡卿及时捂住，他这胡子，目测有两天没剃了…… “秦笙，师父要跟依依求婚了。”思虑许久，沐苡卿才吐出这么一句来。 不知道求婚这个词太敏感，还是沐苡卿太敏感，她感觉秦笙有一点不自在。 “那是好事啊。”秦笙揉了揉沐苡卿的脸，终是忍住了要亲一下她的冲动。 “那你跟我一起去吧，下个月六号。”沐苡卿眼底划过狡黠，秦笙没注意。 他抓住了关键点，下个月六号，这个日子，莫名熟悉。 ——这不就是自己求婚的日子嘛！ “不行，不去。” “怎么不行怎么不去啦？师父今天都跟我说了，五月六号锦绣饭庄。”沐苡卿凑过来，用手戳了戳秦笙的喉结，有点刁蛮任性的味道。 第148章 套路秦笙二 锦绣饭庄？ 秦笙在记忆里搜刮了一下这个名字，隐约记得是锦禾不错的饭店。 ——可是……再怎么不错，那日子也是他求婚的日子啊！ “那天公司有事情，去不了。”男人说谎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摸了摸沐苡卿的头温和地笑道，“你也不许去。” 沐苡卿心里简直要乐成花儿了，以前怎么没发现逗他是这么好玩的事情呢？ “那不行，我都答应师父了。再说了，你怎么还能知道你公司六号有事情？” “嗯，六号要签合同。”秦笙假意沉思几秒，继续扯谎。 “秦先生。”沐苡卿翻了个身，又往上挪了挪，挪到秦笙的脸下，这个动作暧昧得很，而沐苡卿浑然不觉，继续道，“合同重要我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 “那就得了，合同也别签了，跟我去看求婚吧。” 沐苡卿当然不会不识好歹地插手秦笙的工作，不过这个合同，确实不存在，因此，她连底气都足了几分。 秦笙蹙眉，沐苡卿的步步紧逼让他有点招架不住，看着她的黑瞳，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后还是惩罚似的一记深吻。 “苡卿，让他们换个日子求婚呗。”吻毕，男人的嗓音有些嘶哑，故意地形成蛊惑。 沐苡卿心里暗笑，这两个人，一个德行！ “求婚是大事哎，怎么能让人家随便换日子？我不管，你得跟我去。” 秦笙头疼，总不能他把日子给换了吧？锦禾人大小喜事都讲究好日子，他也不例外，不然也不会这么为难。下月六号是这段时间为数不多的大吉之日，这…… “什么合同？”沐苡卿正了脸色，突然开口问秦笙，仿佛有意要给男人台阶下。 “呃……跟一家房地产公司合作的合同。” 编，继续编。 沐苡卿瘪瘪嘴，没再开口，秦笙松了一口气，这下不会逼着自己去了吧？ 哪料沐苡卿突然坐直了身体，一脸坏笑地看着秦笙：“秦笙，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求婚？” 秦笙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过立即掩饰过去：“怎么，你想我求婚？”他的语调突然变得有些轻快，甚至有一点邀功请赏的成分。 “嗯。”沐苡卿低头应了一声，随后侧脸，一双眼睛迸出妖魅的光，她白皙纤长的手指虚虚实实地挑起秦笙的下巴，红唇轻启，“五月六号，好像确实不能去师父那儿。” 秦笙点头如捣蒜，并投去“你终于懂事了”的眼神。 ——沐苡卿继续：“因为，那天好像也有人要跟我求婚呢，名字叫什么来着？噢……叫秦笙好像……”她的声音此时像软羽一样拂过心间，不经意地激起心湖微澜。 秦笙的脸色变了又变，像极了被戳破心事的小孩，惶恐不安，又有着半分羞涩。 “你……你怎么知道？”显然，沐苡卿的一番话把秦笙吓懵到连狡辩都忘记狡辩。 “嘻嘻。”沐苡卿欢快地笑起来，手上动作改成抱住秦笙的脖子，道：“刚刚师父跟我说，他跟依依要在那天求婚，地点想在锦绣饭庄，结果我问起的时候，他居然还没有预定，我就催着他赶紧打电话过去，结果人家说，那天已经被你预定了，说……也是用来求婚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笑，顺便近距离观察了一下秦笙变幻莫测的面部表情，不过在她一番话讲完以后，秦笙却已经是非常淡然——甚至是释怀的表情了。 “这样啊……”秦笙抱住沐苡卿的腰，大脑正在飞速运转，“那饭庄留给他们求婚好了。” 这就……就就就妥协了？ 她沐苡卿还一句话没商量呢…… 这让的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沐苡卿俏眉一拧，她这心里怎么有些不大舒服呢？ “苡卿。”看见女人陡然变阴的神色，秦笙放柔了声音，“我从来没有在锦绣饭庄订过日子。” 他说得诚恳，比刚才说要签合同还要诚恳，沐苡卿面部一僵，看着秦笙没有动弹。 虚幻了虚幻了，这世界虚幻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从来没在锦绣饭庄订过什么日子用来求婚，我甚至都记不得锦禾有这么个地方。” 不过求婚是真的，六号也是真的，地点不是那儿罢了。秦笙在心底暗暗补充，这饭庄八成是云柏那家伙自拿主张去订的，还偏巧不巧地被沐苡卿知道了。 ——这都什么破事儿给他摊上了。 “你没有订过饭庄啊？可是，可是人家前台确实说是你……” “真的不是我订的。” 沐苡卿瞬间耷拉下去，这下子路霄的求婚是稳了，她跟秦笙的要作废了噢？ 这样想着，沐苡卿也这样问了出来，语气里有委屈，秦笙明朗地笑起来，知道这求婚多半是瞒不住了。 “六号，反正我们是去不了路霄那里的，我都大大方方把锦绣饭庄的位置给他们了，他也不该打扰我求婚的。” “你求婚？你在哪儿求婚？”沐苡卿顿时激动起来，跟打了鸡血一样赖着秦笙问，“所以，我们跟他们一天求婚啊？”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别扭呢，她不用求吧？ “嗯。”秦笙揽过兴奋的女人，在怀里按实，“那种地方，我看不上眼。” 沐苡卿欣喜之余不忘揶揄：“你这么说，不知道得得罪多少人呢！人家锦绣饭庄名气可大了好不好？” “嗯，我知道。”秦笙低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莫名地让沐苡卿安静下来，“但是那种地方不适合我的求婚。去订饭庄的应该是云柏，不过我早就有了求婚的地点，要比锦绣饭庄好上一万倍。” 这人可真会说大话。 “那是什么地方？能比锦绣饭庄好一万倍？”她印象里，锦禾市内是没有的。 “沐苡卿，你连求婚这件事都知道了，现在还来跟我打听在哪儿求婚，是不是太不识趣了？” 他的口吻里没有不耐，反而是绝对的宠溺，沐苡卿非常受用。 “不问不问。我呢，就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你跟我求婚……然后拒绝好了。” “你敢！”下颚被人强制抬起，力道不大，但是很有惩罚性。 “你看我敢不敢。”沐苡卿狡黠一笑，依旧乖乖地钻进秦笙怀里。 第149章 秦……笙，你来啦？ 这周的尾巴时候，沐苡卿回了一趟穆家。 穆依依那丫头不在，不知道去哪儿玩了，沐苡卿也觉得轻松，跟穆修文一人坐一个单人沙发，面前是吃的喝的，跟供了两尊菩萨一样。 “上次在丰汉，怎么出了那样的事？”这应该是她第二次被绑架了吧？常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体会的事情，她连着一年内体会了两次。 沐苡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穆叔叔，已经没事了，秦笙及时赶来了。” 提起秦笙，沐苡卿几乎是不自知地笑起来，穆修文了然地看了眼，只是心内却浮现担忧，如果沐苡卿知道，秦笙是安先生的人，会怎么样？ 她与安先生的世界几乎大相径庭，甚至是对立的，真到了那一天，穆修文不敢想象。 “最近跟秦笙相处很好？”穆修文喝了口茶，言语里似在试探。 “嗯，而且，他快求婚了。”沐苡卿藏不住话，更何况还是面对着穆修文这种慈父般的人。穆修文听了倒是一惊，眉宇里有一点不可置信，不是因为秦笙要求婚，而是……“你怎么知道他要求婚？这种事情女孩子不是应该不知道的吗？” 沐苡卿一路尴尬到底，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意外，意外。”不过说起来求婚，她倒觉得穆修文该关心另一个人的，“穆叔叔，路霄要跟依依求婚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能不知道？想做我的女婿不得提前来跟我打个招呼？”穆修文笑起来，看样子对路霄这个女婿是十二万分的满意。 “苡卿，明冬的事情，有了新进展。” 重新再提到父亲的时候，沐苡卿竟然有一会儿愣怔，一阵舒服日子过多了，竟然忘记了什么才是头等大事。 “什么？” “虽然说上次的三条线索都断了，但是……我上周参加锦禾的企业评选活动，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特别像音频里面给明冬金条的男人声音。” “谁？穆叔叔认识吗？”沐苡卿问得有些急切。 “林礼，陈氏集团老董事长的助理。” “又是陈氏？”沐苡卿皱眉，之前跟江海的谈话，秦笙跟陈梓白的谈话，无一例外都谈到了陈氏集团，这个公司，在当年的事情里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苡卿，你不用担心，林礼这条线叔叔会顺着查下去的。”更何况，现在还有个秦笙会帮着…… “谢谢你，穆叔叔，如果有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告诉我。”沐苡卿回的是这么一句，心里却打起了别的算盘，既然现在秦笙跟她在一边了，是不是可以让秦笙从陈梓白那儿问出点什么？ 回去以后，她还没来得及跟秦笙提这件事，秦笙却率先提起了一件之前商量好的事。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妈？” 把这茬给忘了。 “我都可以。”沐苡卿想了想，又说“就近期吧，我也很久没去看妈妈了。” 上次一见，连话都没说上呢。 秦笙把这个近期定在了：次日。 精神病院在锦禾临市，两个人吃了早饭，秦笙开车，买了点吃的便出发，路上，沐苡卿很沉默。 “在想什么？”看见沐苡卿情绪不对，秦笙放缓了车速偏头询问。 “秦笙……”沐苡卿跟他说话前总是喜欢软软地叫一下他名字，“如果等会儿，妈看见你，突然发病怎么办？” 毕竟，你可是秦暮江的儿子。 “你和医生先进去，确保没问题我再进去，我听你们指挥。如果不可以，那我就在外面等着。” “好。”他听话得让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在医院停车场停好车，沐苡卿一眼就看见了冯蔓。 “阿姨。”沐苡卿疾步走过去，轻轻地拥住冯蔓。 “工作上是不是很忙？很久没来看温月也很久没跟我联系了。”冯蔓问得温柔，随后便看见从同一辆车上下来的秦笙。 秦笙，她并不陌生。 “苡卿，这是？”没有等沐苡卿回答刚才的问题，冯蔓指了指秦笙，面色不是很和善。 “阿姨，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但是我现在跟秦笙在一起了，当年的事与他无关。” 秦笙淡淡地笑了一声，她维护起自己的样子，嗯……十分勾人。 冯蔓上下打量了在一边默默不语的秦笙，发现竟然跟记忆里的秦笙差别巨大，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带着沐苡卿走到电梯口。 “温月的情况，等会儿上去你直接跟丁医生详谈。” 坐电梯直达七楼。 丁农居然就守在电梯门口。 “你好，丁医生。”沐苡卿问了好，把属于丁农的一份小礼品拿出来。 “这种东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丁农看了眼，略带警告，然后看见沐苡卿身后的秦笙，“这位是……你男朋友？” “很快就是我丈夫了，秦笙。”沐苡卿调皮地眨了个眼，丁农却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吃了一吓，秦笙……不是上次裘老师说的那个被关禁闭的秦家公子吗…… 眼神在沐苡卿和秦笙的身上转了几道弯，最后开口，“他也去看你母亲？” 他其实想说的是，沐温月好不容易好转很多了，这见了面……说不准啊…… “可以吗，丁医生？” “我不确定。”照目前来看，能让沐温月咬牙切齿的不是秦家，而是秦暮江一人，“先跟着来吧。” 丁农在前面走，沐苡卿握着秦笙的手跟在后面，她握得紧，仿佛是在安抚他。 沐温月这一次没有睡觉，她在看书，是的，看的漫画书。 “妈……”沐苡卿站在门口，先是哽咽地喊了一声。 正在看书的沐温月抬起了头，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好，准备的来说，甚至可以称作是短暂性正常。 “秦……笙，你来啦？”沐温月没有回沐苡卿，反而在抬头的瞬间看见她身边那个高大伟岸的男人。 她突然落下了两行泪，丁农和沐苡卿不知所措。 秦笙却松开沐苡卿的手，先上前蹲在沐温月的轮椅边。 “是的，妈，我来了。”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沐温月眼泪愈发肆意。 “苦了你了，秦笙。”她说。 第150章 是要求婚还是要逃婚？ “我不辛苦，妈。” 沐温月的手掌抚上秦笙的侧脸，那样的柔情，沐苡卿觉得错愕。 “妈……”她又叫了一声，蹲在秦笙旁边，却发现沐温月的神色有变。 突然，她从轮椅上坐起来，凄厉地叫了一声，丁农疾步走了过去：“出去！” 对着秦笙和沐苡卿说的。 沐苡卿知道沐温月这是又犯病了，只得拉着秦笙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关门的刹那，又是一道凄厉的声音：“毓书——” 秦笙身体一震，将沐苡卿刚关上的门又用力推开，他的脸上是鲜有的慌张。 “妈！” 回应他的是沐温月倒下的身体。 “秦笙？”沐苡卿两只手拽住秦笙的两条胳膊。 秦笙的目光从沐温月身上慢慢转移到沐苡卿脸上，他的神情极为恍惚，就连开口的声音都仿若来自远古—— “苡卿，刚刚……妈叫的名字……是毓书。” 沐苡卿对上他复杂酸楚的目光，心内有纠疼：“嗯，我听见了。” 两个人被丁农带着去了办公室，秦笙的状态较来时完全不同，沐苡卿叹了口气，还是帮秦笙问：“丁医生，我妈今天，是什么情况？” 闻言，秦笙也抬起了眼眸，这是继安先生以后第二个人在母亲失踪以后跟他提起母亲的名字。 “我怀疑，你母亲受到的刺激并不只是来源于顾明冬这一件事。”丁农开口略显沉重，“之前在对你母亲进行心理疗法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还有别的刺激源，一来可能说明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并没有那么大，二来也可能说明一直没有这件事的触发点。” 他看了眼秦笙，以眼神告知，这可能就是另一个刺激源。 丁农继续：“从刚才她跟秦笙的对话看来，加上她发病之前叫的名字，应该是存在另一个刺激源的。” “并且，这个刺激源也有可能是跟我爸的事情同时发生的，是吗？”开口的是沐苡卿，不过也是秦笙想知道的。 “就算不是同时发生，也应该是在同一个阶段发生的。” 坐在一边的秦笙始终没有说话，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想给秦暮江致命的打击，沐温月会是唯一的利刃。 “丁医生，我妈痊愈……或者说，大半时间属于正常，有可能吗？”秦笙挑了一个还算紧急的问题，如果有可能，那么他可以等。 “按理来说，是可以的。她目前的恢复状态算是比较好的，当然，像今天这种刺激更少一点就好了。”说到最后一句，丁农的言语里多了一点责怪。 “好。”秦笙没有在意，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眉宇间恢复不羁的样子，“过两天，我会再找一个医生过来帮助丁医生，不是我操之过急，而是这件事情最好尽快，也请丁医生在平日里治疗过程中能试着问一问当年的事情。” 这男人沉稳起来，真是没别人什么事了。沐苡卿暗道，对秦笙说的医生有些许好奇。 在医院没待多久，丁农以妨碍办公把他们轰出来了，两个人只好开车回锦禾。 “秦笙，你认识很好的医生？” 秦笙眸色暗了暗，声音低沉：“我不认识，但那位先生应该认识。” 那位先生，沐苡卿现在已经知道是那个带走秦笙的男人了。 “他很厉害？”在沐苡卿心里，这应该是个肯定句，虽然秦笙从来不愿多讲，但是从仅有的故事里，她能感觉出来，这位先生神通广大。 “嗯，很厉害。”而且是不择手段的厉害，跟他那张脸，极其不配！ ———————————— 接下来，沐苡卿几乎是日夜盼望着五月六号的到来的。秦笙依旧很忙，两个人默契地都没有谈及求婚的事情，沐苡卿就当作他还在为求婚准备着。 结果这天真的来临的时候，秦笙一大早就没有人影了。 而且直到中午都没给她一条信息。 真是白瞎她这么多期待了…… 开手机点了微博，头条便是路霄，这还是这个师父除了音乐第一次上头条。 早晨5:20发了微博说：一觉醒来，觉得有大事发生。 配图是表情包“我要求婚”。 沐苡卿挑了挑眉，这么高调不怕穆依依那丫头提前知道吗？ 她给路霄打了通电话，是丹婷接的。 “苡卿。”丹婷比她大，而且资格很老，一直以来沐苡卿都叫她“丹婷姐”。 “师父在忙？” “嗯。还在装饰，你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这样说，大概意思就是路霄是真的忙了，不然丹婷会直接把电话送过去。 “不用，我就是好奇，他还没求婚就这么高调，依依知道怎么办。” “据说……穆依依那边有她爸看着呢。” 沐苡卿抽了抽嘴角，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穆叔叔典型的护长不护短，也难为那丫头了，被翁婿两个合伙着耍。 电话结束之前，丹婷似乎才想起来一件事：“哎……你不过来吗？”这问得十分合理，而且看起来也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 “不了，我今天也是要被求婚的。”沐苡卿回得又尴尬又羞涩，清晰地听见那边丹婷疑惑而怪异的一声“啊？” 秦笙没有给她电话，沐苡卿也十分心大得又补了个回笼觉，醒来以后已经是中午，很好，这个人估计是跑去跟别的女人求婚了吧！ 直到下午一点，路霄的工作室突然发文说，13时14分全网直播求婚，希望大家都可以见证。这阵势，是真的不怕穆依依会摇头啊。沐苡卿咂了咂嘴，羡慕的同时也不由得给秦某人一万个差评。 沐苡卿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等着她师父的全网直播，13时13分，她的手机响了。 沐苡卿忍不住爆粗口，这谁啊真会挑时间！ 一看备注，秦笙。 沐苡卿毫不留情地挂掉，赶紧进了直播间，路霄一身银灰色西装正站在锦绣饭庄门口，远远的，看见穆修文的车驶近。 看别人求婚，沐苡卿觉得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如果秦笙的电话不是如此孜孜不倦的话。 “喂……”沐苡卿懒洋洋地接起，没有秦笙预见的兴奋。 “怎么了？” “秦先生，你今天是要求婚，还是要逃婚？” 第151章 求婚惊喜和惊吓 女人的问话有点不悦，秦笙旋即意识到沐苡卿在为什么而不悦。 “要求婚的。”男人回答得认真，沐苡卿的气一下子发不出来。 “噢……”情绪不高，沐苡卿依旧懒洋洋地回过去，路霄的直播算是错过了，这个人不拿出点诚意来，她的拒绝可就真的要实现了。 “下楼，我在楼下。”秦笙低低笑了一声，听见那边一阵急切的响动声，大概能猜出沐苡卿的动作，跳下沙发、找拖鞋、换衣服、穿鞋子、关门。 他了如指掌。 “我来了。”沐苡卿对着听筒说了一句，电话就被挂了，秦笙下车，刚开好副驾驶的车门，就看见沐苡卿捂得严严实实地出来。 “我还没见过这种新奇的求婚。”沐苡卿坐进去，对着秦笙意味不明地说道。 “嗯？怎么说？”秦笙系好安全带，车子驶离公寓。 “一点神秘感都没有。”沐苡卿言简意赅地回他，先是知道了自己要被求婚不说，求婚当天还是这种赶着去求婚的感觉…… “嗯，确实。”男人不置可否，习惯性地握住沐苡卿的手放在换挡杆上，“不过你可以想一想，我会怎么求婚，这可以给你带来一点神秘感。” 于是，沐苡卿就真的顺着这条思路去挖掘神秘感了。 这是远离市区的方向，并且是越来越远离，很久以后，沐苡卿才对周围的景象产生一种熟悉感。 一个大型的游乐场在右边，一个大型的购物广场在左边，汽车在宽阔的马路上稳稳地开着，不见其他一人一车。 奇怪，熟悉得不得了。 “秦笙，这里是哪儿？”不再纠结于求婚的神秘感，沐苡卿的注意力放在了四周的环境上。 “这条路，你走过。”要神秘感，可以啊，就不告诉你，自己猜。秦笙嘴边噙着坏笑，带着沐苡卿的手送到嘴边浅浅地吻了一下。 “我没走过。”沐苡卿否认，但是对那种熟悉感又无法解释。 “你走过，一年前。” 秦笙笃定的语气让沐苡卿也不那么确信了，一年前她还来过这里？ 独自纠结的过程中，车子依旧稳稳地开着，又过了半里路，两侧道路上的路灯突然变了模样。每一根修长的柱子上都雕着一只天鹅，黑天鹅。 “秦笙……”沐苡卿趴在车窗上仔细看了看两侧的路灯，语气中含有欣喜，“好多黑天鹅。” “嗯，往前面看。”他的声音似有魔力，沐苡卿就真的往前看。 “香樟林！”她激动地从椅子上坐起来，秦笙眼疾手快地护住某人的脑袋，才避免某人与车顶的亲密接触。 “这里……怎么变成了这样？”看见熟悉的香樟林，沐苡卿才缓过神来，这里就是上一次秦笙带她过来的郊区。 完全变了个模样呢。 “我们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块荒地呢，果然啊，锦禾就是会压榨。” 秦笙嘴角的笑意一僵，怎么觉得他才是那个压榨凶手呢？ “这条路就是我们上次步行的路。”语毕，车子停下，距离香樟林还有几十米。 沐苡卿下车，看见香樟林前面有一个保安亭，旁边写着：禁止通行。 “这……” “走吧。”秦笙揽过沐苡卿的肩膀，擦着“禁止通行”的牌子走了进去。 之前还没注意，进去了才发现有的香樟树上被系上了黑色领带，有的香樟树上被系上了粉色蝴蝶结，那一棵最大的香樟树上，系着两枚闪闪的戒指。 “沐苡卿，你愿意娶我吗？”身体突然被人从背后拥住，秦笙浓烈的男性气息从四周聚合，毫无预兆地钻进鼻尖。 沐苡卿身体一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右侧一空，男人伸手取下戒指。 “沐苡卿，我想嫁给你。”他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顾自地抬起她的手就着当前的姿势把戒指套上去，“在那一年的火车上，我就对你芳心暗许。” 一滴泪落在他的拇指上，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继续“忠贞不渝，生命唯一。这是爸妈把你交给我对我仅有的嘱咐，怎么说，我也该做到。” 戒指套好了，大小刚刚好，沐苡卿接过另一枚戒指，拽着秦笙的指头开始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有点强忍的哭腔，秦笙转到她前面：“为什么哭？” 刚刚应该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感动的。”沐苡卿回他，顺势躲进他怀里，这个能算什么求婚，偏偏把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就感动啦？还有呢。”头顶有一声低笑，“上车。” “为什么香樟林被禁止通行了？”而且他们刚刚还大摇大摆的进去？ “这整块地都是那位先生的，不过香樟林他送给我了，以后游乐场和购物中心人多了，我怕他们影响你喜欢的地方。”秦笙三言两语地解释完，很快就到了下一个地方，购物中心旁一个规模很大的店。 店名：黑天鹅。 “茶馆？”沐苡卿偏头，看见秦笙傲娇地点了点头，愉悦感更浓。 延续了上一家黑天鹅的风格，整个店面都是纯正的黑色，唯有灯光暖黄还有一套景德镇陶瓷茶具，连布局都跟原来的茶馆类似，从桌椅的摆放到桌椅的质地，太容易勾起曾经。 “我给你泡杯茶。”秦笙让沐苡卿自己欣赏，转去柜台后面泡茶，茶香氤氲，一点一点模糊了眼睛。 “市里的那家，抱歉。”茶具与茶具间碰撞的声响，盖住男人语气里的狠戾，云柏说，这种好事是秦暮江做的。 “没事，你送了我一间更好的。”沐苡卿也转去柜台后面，半搂着秦笙的腰半笑。 “可是那间茶馆承担了我们两年的时光。” “可是这间茶馆会承担我们至少五十年的岁月。” 女人伶牙俐齿，秦笙说不过，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索性丢下手里的杯子粗暴地扣住沐苡卿的腰，结结实实地吻上去。 柜台后面不大，秦笙干脆把沐苡卿抱上柜台，她的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生怕自己一时动情会摔了下去。 往往，相恋的人，擦枪走火都会很容易不分场合不分时间。 情到深处，秦笙的手试图钻进沐苡卿的外套里，一道邪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好像打扰了两位的好事，嗯？” 第152章 厉行之，厉勉之 突如其来的打扰让沐苡卿身体一震，秦笙却在瞬间抽出手将沐苡卿抱下柜台并护在身后。 抬眼，不悦地看向茶馆门口。 一道颀长的身影巍巍地站着，来人嘴角含笑，一双清亮又深沉的棕眸轻蔑地锁着不远处的两位。 来者不善——这是沐苡卿脑子里划过的第一个想法，但是第二眼看过去的时候，又觉得来人身上有着不凡的吸引力，妖，但比江璟宗阳刚；傲，但比路霄温和；清冽冷峻，嗯，跟她家男人差不离。 “你知道就好。”秦笙的语气陡然冷了几分，随后拖过一边的木椅让沐苡卿坐下，“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浅吻落在她的眉心，目光不经意地看见门口的人嗤笑一声离开。 ——那嗤笑，是对着她的。 茶馆出去是宽阔的马路，除了高大的建筑物，只有两辆车子停着，毫无规则地停着。秦笙眯了眯眼，看见不属于自己的那辆车车窗缓缓下降，露出厉行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秦笙坐上副驾驶，车里浓厚的烟味让他瞬间蹙了蹙眉。 不过惹他更加生厌的是，厉行之提前来了锦禾，并且一声不响地来到了这里。 “厉行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秦笙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耳朵好使的人，都能出来话里隐藏的怒意。 “呵——”厉行之笑，伸手又准备点烟，被秦笙半路截住：“我不是来欣赏你抽烟的。” “生什么气？”厉行之依旧喜欢打太极，不过态度要比原来好上很多，那种怨恨的味道没有那么盛了。 “安先生知道我暗中帮镶雪的事情了，我提前过来避避风头。”厉行之倒是很规矩地解释了一通。 镶雪，就是上次冯聘想用来拍卖的那个女孩儿。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勉强原谅厉行之提前来锦禾的事情，但这一桩怎么说也得讨个说法不是？ “我准备按照既定时间跟你见面的，所以就先过来看看安先生的工程怎么样了，我怎么知道你在干那种事？”厉行之说到最后，一张脸上已经布满了玩味，这话说得暧昧，饶是淡定如秦笙，也不想再交谈下去了。 “可是目前，也并不方便我们谈话。”秦笙咳嗽了一声，换了个话题，心里也在琢磨着另一件事情：跟厉行之认识那么久，自己有没有赢过他？ “我没准备现在跟你谈话，后天就是后天，在后天之前，麻烦秦先生把公事私事都处理了。”称呼换掉，惯常的高傲面具又被他戴上，只是说出来的话有那么一点地痞流氓的意思。 秦笙没理他，开了车门下车，背影消失在茶馆门口。 厉行之把刚才秦笙半路截掉的烟又点燃，一张近乎完美的脸隐现在吐出的烟雾里，轮廓清晰，表情不明。 ——锦禾，他这一次，是真的回来了。无尽的冷意从身体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回忆如同洪水猛兽，再一次恶劣地侵袭而来。 一脚踩下油门，车子扬长而去，孤独而寂寥。 这是锦禾市唯一的墓区，一排墓，一排松，每一座墓都精致华美得厉害——这些死者的家里起码是有些钱的，不然死了人，也只能去乡下地方做个坟头。 这是春末，临近锦禾的夏天，偶尔依然还会冒出一场春雨，比如现在。雨不大，淅淅沥沥，缠缠绵绵，许久才打湿男人的肩头。 这是第九排的第四座墓，白色底座，纯黑墓碑，墓前，什么都没有。 厉行之将刚刚买的一束白玫瑰放在那块空空的地方，索性也就着剩下的一小块地方坐下来，雨还在下着，地面潮湿，屁股并不舒服。 暗金色的西装衬得他腰板笔直，跟墓碑一样。 脸已经被完全打湿了，他睫毛长，有雨滴落在上面，有点重，他眨了个眼，依旧看着面前的墓。 ——准确的来讲，他在看墓碑上的字。 墓碑上有什么呢——死者：厉德清，立碑人：厉行之，厉勉之。 想起来在俄罗斯的别墅，秦笙问他姓什么，他说，姓是个忌讳。 厉行之一下子笑出声来，仰头大笑，不知何时渐大的雨一股脑儿往嘴巴里去，转瞬，“呸”的一声，雨水跟着唾沫垂坠到地面。 “爸……”厉行之坐着的动作变成了站着，背依旧挺着，衣服上不再有一块干的地方。 “你知道吗，秦暮江的脾性，一点都没变。”厉行之冷笑，手掌覆上厉德清的名字，眼底有阴狠，“对了，我还认识了他儿子。” 站得累了，他又转了个身坐好，虚虚实实地靠在底座上。 “秦笙……跟秦暮江完全不像呢，完全是个孬种。”想起一年前见到秦笙的样子，厉行之嫌弃地皱眉，“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句话说出来，明显带着一层庆幸的色彩。 “我应该厌恶他的。”许久，雨势又小去，厉行之幽幽地开口，仿佛自言自语。 “可是上一次，我竟然帮了他救了他女人。”自嘲之味甚浓，他完全可以请示安先生，让他去给秦笙解决，可是他一下子就否决了这种他应该乐意为之的做法——他似乎并不太想让秦笙再答应安先生什么…… 又坐会儿，厉行之站起来，西装全湿了，连带着里面的衬衫，黏在身上极为不舒服，脸上头发上都是水，这个样子，一定糟糕透了。 雨停了，他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短号，响了两声，少年清朗的声音传过来——“哥！” “在哪儿？” “去锦禾的路上。” 厉行之应了一声，再次看了一眼墓碑，然后踏着步子离开，白玫瑰经历了一场雨，已经凋败得不成样子，他经过的那些松，反而更加蓊郁。 “晚上一起吃饭？” “好。”少年脆生生地答应，因为开车急着挂电话，却被厉行之一个称呼又吓得乖乖继续听下去。 “厉勉之——” “嗯。”哥哥面前，厉勉之一直是非常乖巧懂事的存在。 “回来以后，不允许被秦家人看见，还有秦笙的老婆，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厉勉之不干了，憋了这么多年敢情还得躲着那一家子？ “不到万不得已，我说不许出现就不许出现。” “噢……”厉勉之声音低下去，切掉电话。 第153章 路师父的逼婚现场 路霄的求婚，成功了。 不过从沐苡卿的角度看来，应该是路霄的逼婚，成功了。 总是有粉丝和媒体闲的录了全程，不过这正好方便了她。上次打断的地方，正好是穆修文的车驶近锦绣饭庄的时候。 穆依依是一脸懵得被穆修文扯下来的，彼时她罕见地穿着一件粉色蕾丝裙，罕见地蹬了一双白色细高跟，罕见地放下了长发，罕见地化了妆。 路霄捧着一大束薰衣草——这就是他上次义愤填膺慷慨激昂跟她说的需要空运需要从法国送过来的花，沐苡卿一边看一边翻了个白眼。 “路霄哥哥？”小丫头难得穿高跟鞋，站得不稳，拽着穆修文稳住自己，看见路霄拿着花朝她走来。 “依依。”他唤得深情，沐苡卿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其实说起来她也是很奇怪的，秦笙在她面前再怎么恶心她都觉得跟吃了蜜一样，一换到别人吧，她想的就是：这么大的男人了…… “对不起，我曾经答应你，给你一年时间，让你适应从我的妹妹转变为我的女朋友。”说到这里，穆修文突然扒开穆依依的手，退了三步，穆依依吓个半死，好在路霄腾了只手出来牵住穆依依的，继续道，“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觉得一年时间太短，不够你成长，这一年里我还要继续担惊受怕，以哥哥的身份关心你，或者，你甚至不会告诉我你摔了痛了……” 认真起来，沐苡卿还是喜闻乐见的。 “所以我想啊，换个更亲近的身份。你也不需要再成长，不需要穿白色蕾丝裙而是穿你的娃娃衫，不需要蹬高跟而是穿你的平底鞋，不需要披头发而是扎你的丸子头，不需要化妆顶着两个黑眼圈见我也没关系……” 穆修文脸色瞬间尴尬，他这不是……不是希望路霄求婚的对象外人看起来像个成年人了嘛……他这个老父亲也不容易啊…… “啊？”小丫头脸红扑扑的，一双乌灵灵的眼睛盯着路霄，惹得人心尖一动。 “依依……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身上单纯的纯粹，纯粹的单纯，跟我的音乐一样。我喜欢你的孩子气，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喜欢你的一切……” 这就有点不走心了，沐苡卿撇撇嘴，这种情话，男人都会说的。不像她家秦笙呀，开口便是“沐苡卿，你愿意娶我吗？” 啧啧啧，多有骨气！ “在那一年的火车上，我就对你芳心暗许。” 啧啧啧，是不是比一见钟情有味道多了！ “忠贞不渝，生命唯一。这是爸妈把你交给我对我仅有的嘱咐，怎么说，我也该做到。” 啧啧啧，多有觉悟！ 这样想来，顿时觉得自家男人的形象越发高大起来。 “所以呢，路霄哥哥？”小丫头打断路霄的话，顺手……哦不，顺脚踢掉了两只高跟鞋。 穆修文脸色沉了几分，心里暗道：这么丢人的娃不是他穆家的，是路家的…… “穆依依，跟我结婚吧。” 穆依依脱掉高跟鞋以后比男人矮了一个头，还没适应好这个落差，路霄半跪了下去。他的手拿出薰衣草花束中间的一朵，花根处系着一枚鸽子蛋大的钻戒。 与此同时，小提琴手从饭庄内部走出来，钢琴家开始弹下第一个音符，热气球刚好飞过，上面挂着横幅：穆依依?路霄。 “路霄哥哥。”小丫头脱了高跟鞋，也不要人扶了，掰着指头开始数数：“一呢，结婚以后不可以管着我。二呢，结婚以后不可以凶我。三呢……” “穆依依，你好意思挑三拣四？”穆修文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过来，那眼神凶巴巴的，带着狠狠的警告，“不管你不凶你你怎么不去尝试二次投胎？” 路霄失笑，这世界上那么可爱的两个人都被他遇见了。 “三呢，结婚以后要孝顺穆爸爸，他把我带这么大也挺可怜的……”穆依依哀怨的眼神飘过去，可怜巴巴地说出最后一个条件。 沐苡卿在沙发上差点笑背过去，看着穆修文的脸色略有好转，还有嘴角隐隐可见的笑意。 “还有吗？”路霄耐着性子问，依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势。 “没了。”小丫头看向路霄，反应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将自己富有肉感的手送上去。 戴戒指是特写，沐苡卿清晰地看见这两个人的手都是颤的。 路霄站起来，以全新的身份紧紧抱住了穆依依，曲子正好奏到高潮，小丫头两只光脚站在路霄的脚面上，冲着空气嚷道：“路霄哥哥！我喜欢你！” “换个称呼。”路霄看着她，一张脸上写着宠溺，还有期待。 “路霄。” “再换。” “哥哥……” 路霄和穆修文是败给这个小丫头了。 求婚以后是酒宴，不对外公布，穆家在锦禾没有亲属朋友，所以只有路霄圈里圈外的朋友，因此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沐苡卿也不得而知。 只知道当天，路霄微博哐当当掉粉掉了两百多万，留言清一色都是：男神有老婆了，老婆团不要了，我们也不要你了。 约莫晚上，这两百多万粉丝又鬼鬼祟祟地回来了，再一次统一留言：算了算了，想了想还是原谅你了。 当然这是后话。 沐苡卿看完视频，心里还是十分舒服的，毕竟，小丫头和穆叔叔也太逗了。 她这里正在神游天际不自知地笑着，秦笙就倚着墙淡定地看着。 “苡卿……”他低沉的嗓音拉回沐苡卿的思绪，“你今天犯病多久了？” “去你的！”一个抱枕甩过去，秦笙轻松地接住，陪着沐苡卿坐在沙发上，“想什么这么开心？” 沐苡卿靠在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他胸前的肌肉，道，“我刚看路师父的求婚视频，挺搞笑。”这种评价，跟求婚这种高级字眼似乎有些不搭。 “那我的求婚呢？” “嗯……挺好。”沐苡卿斟酌了一秒，挑了一个中肯的词回过去。 “是么？”秦笙推开沐苡卿，喉结轻滚，看着沐苡卿的神色暧昧而缱绻，“我觉得不完美呢。” 沐苡卿吞咽了一下口水，耳垂处突然有一阵热气。 “把上次没做的事情做完，嗯？” 第154章 看望陈为民 “那为什么想上诉？”秦笙揪着这个问题不依不饶。 “大概是因为，自己动手，嫌脏。”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是没有了继续详谈的打算，厉行之掐灭烟头，问：“还有事？” 没有事可以走了。 秦笙却“很不识相”地点了点头。 “厉先生，介不介意我花一分钟的时间跟你理一理？” 说介意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秦笙已经接着说下去了—— “秦暮江目前的罪行，确定的有，制造车祸害死我的孩子，捏造证据陷害前任市长，不确定的有，他与我母亲失踪的联系，以及与企业的牵扯，这些你想上诉，证据在哪里？” 穆家和沐苡卿包括他自己在内，拖到今天不就是因为少了证据么…… 而且，还必须得是铁证。 “证据？”厉行之夸张地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两个稀奇的字眼，“我就是证据！” 秦笙摇了摇头，跟厉行之这种人谈不拢，不过本着好好合作的目的，他还是无奈开口：“你既然说了上诉，一切就得按法律程序来，法律认得是理，不是野蛮。” 到底是读过书的知识分子，跟他这个没上过学没接触过书本的人不一样——想法从厉行之的脑子里产生的瞬间，他的脸色也黯淡下去。 “法院不会自己去查？” “厉行之，你笨起来的时候，跟我原来也挺像。”拳头正对着自己过来，秦笙稳稳地接住，“等着法院查，你是故意想给秦暮江时间毁尸灭迹？” 噢……确实。 厉行之很不情愿地承认。 “调查陈氏和软禁吴世成的初衷是什么？”秦笙问，他本来以为厉行之是为了搜集证据，不过现在看起来…… “调查陈氏，是想知道秦暮江和陈为民的关系，软禁吴世成，是想让秦暮江一个人扑腾。” 真是……服了这个人了。 有智慧的时候万人不及，笨起来的时候不及一人。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最终，你是要走正规程序，还是走不正规的？” “都走。”许是刚才被人鄙视了一番，厉行之情绪不高地又点了一支烟，小小的阳台被他弄得乌烟瘴气。 “好，那就先走非正规的。” “你有打算？”可以啊，把他的话套完了，嫌弃一遍了，再嘚瑟一下？ “你自己有人，所以有些事你比我容易办到。想办法打入陈氏集团内部，我一直都觉得陈为民这个人可疑。” “没了？” “非正规渠道只需要绑了来就可以，不需要大费周章。既然你还要走正规程序，那么铁证少不了，陈氏集团一定是证据之一。至于其他的证据，你帮不上忙。” 最后一句，秦笙犹豫了几秒，厉行之不知道他做的什么打算，不过没有再问，只是好奇另一件事情：“你现在背地里玩你老子，是不是大逆不道？” “为官不仁，为人不是人，我除掉社会毒瘤，怎么就大逆不道了？怎么着也应该是——大义灭亲。”秦笙反问，意外地看见厉行之竟然笑了起来。 那是发自心底的笑，虽然只持续了一瞬。 “好，陈氏那边我会管。” ———————————— 离开凤鸣酒店，午饭的点也快到了，秦笙坐在车上，给沐苡卿打了个电话，腻歪结束，开车去了陈家。 上一次跟陈梓白约过，貌似把拜访陈为民的事情给搁置了，现在既然要迎战了，人还是需要先探一探的。 到达陈家刚过十一点，秦笙敲门，老管家开的门。 许是外在变化太大，老管家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我找陈叔叔，他在吗？”不是很客气，但也不失礼貌。 “你是？”老管家堵在铁门口，没有放人进去的意思，看来，陈为民的自保意识还挺强。 “我是秦笙。” 老管家面色僵硬，能看得出来这个名字在陈家并不讨喜。 “秦公子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说了，我来找陈叔叔。”没有再废话下去，他轻轻一推，就顺利从老管家和铁门中挣脱出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哎！你怎么不经过人允许就进来！”老管家跟上来，执意要拦住秦笙的去路。 白费力气。 秦笙长腿迈了几步，已经“登堂入室”。客厅里没有人，他沉了沉声，继而朗声道：“陈叔叔，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他又喊了一遍。 这下子，二楼有声音传下来：“叫什么叫？” 秦笙抬头，陈为民站在二楼栏杆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秦笙微笑，微微颔首：“陈叔叔，你好。” “你来干什么？” “过来看望陈叔叔，顺便蹭一顿午饭。”他依旧微笑，保持着良好的修养。 陈为民不说话了，慢悠悠地从二楼下来，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 “过来看望我，空手？”这句话，秦笙觉着是从鼻子里说出来的。 “陈叔叔在乎这些物质？”秦笙挑眉，看着陈为民的眼神带了点意味深长。陈为民冷哼一声，坐到沙发上，一点吃午饭的打算都没有。 “说吧，来陈家什么事。”陈为民是老狐狸，秦笙真看望还是假看望他闭着眼都能猜出来。 秦笙也不遮掩，也在沙发上坐下来，微笑，开口：“林妈在秦家出了点事，林礼作为儿子，应该去看看。” 陈为民略怔，似有些意外，秦笙开口说的不关于秦暮江不关于陈氏不关于其他，居然问的是林礼？想到上次陈梓白说的话，陈为民又淡定下去。 “我会告诉他。” “那好，陈叔叔费心。”以为秦笙会不依不饶，但是人家很懂得适可而止。 并且，知道转移话题。 “陈叔叔，我听说，陈氏这几年发展很好？” “你耳朵不错。”陈为民有点懒得跟他打太极，秦笙感觉到了，于是直接甩出他今天来最想说的话。 “是因为我父亲的帮助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依然在笑，目光困踬着陈为民，带着压迫人的气势。 这是陈为民的第二次愣怔。 秦笙继续：“晚辈不懂，所以想问问陈叔叔，我父亲怎么就这么喜欢陈氏呢？” 不知何时秦笙掏出了自己的打火机，高高的火苗映着他刚毅的轮廓，没等陈为民说什么，他又抢了话头：“不过，我父亲现在，自身难保。” 第155章 呆子要你喜欢 “你什么意思？”陈为民正色，终于因为这句话正经看了眼秦笙。 然而秦笙不说话了，嘴角的微笑也没有了，单单留了两束目光给陈为民。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一下陈叔叔，要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就跟秦市长保持点距离。” 语毕，离开。 陈为民愣神，似乎很意外秦笙对待秦暮江的态度。不过也是，四年前破坏儿子婚姻，加之现在儿子翅膀硬了，秦暮江确实可能会自身难保。 至于他要不要置身事外，难说。 ———————————— 沐苡卿的新歌已经进入最后的录音阶段，她用不惯经纪人，因此一切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这天录完歌已经是凌晨，翻手机竟然意外地没有收到秦笙的信息和电话。 按道理，他不会在公司忙到这个时候，应酬也不会这么晚，因此这个时候一定在公寓…… 只是，为什么没有联系她呢…… 出了工作室，拨电话给秦笙，她今天自己开了车，夜里很安静，等待的过程也很安静。 “喂——” 接通了，是懒倦的声音。 沐苡卿皱了皱眉，问：“你在哪儿？” “公寓。” 两个字落下，沐苡卿挂了电话，开车回去。 漫天遍地的酒味和烟味。 “秦笙？”开口的同时，一阵猛烈的咳嗽在不远处传过来，公寓没有开灯，沐苡卿转身，还没有碰到灯的开关，就被人狠狠地拥住。 烟味夹杂着酒味，肥皂味夹杂着香水味，比他的怀抱还要来得迫切而震撼。 “苡卿……”不错，还知道是她。 没有理他为什么喝酒为什么抽烟，女人的第一关注点总会是：“这么晚了你也不给我打电话？” 某人的怀抱收紧了些，嘀咕了一句什么沐苡卿没听见，应该是醉了。沐苡卿叹了口气，开了灯，转身扶着秦笙回沙发上坐下。 灯光下，烟头和空酒瓶，招摇暴露。 这下子，她开始担心秦笙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拿了毛毯给男人盖上，收拾好一地的残渣，沐苡卿又回厨房去做醒酒汤。已经是凌晨两点，真是会折腾人。 这空隙，沐苡卿趴在秦笙旁边看着。 这是隔了很久很久以后，第一次看他失态成这种样子。秦笙会喝酒，但是很少喝，更别提喝很多，他也会抽烟，大概一天半一支的频率，更别提一次抽这么多，她心里虽然有点怨气，却还是更担心秦笙会出什么事。 愣神的功夫，秦笙又唤了一声她名字，将沐苡卿朦胧的睡意又赶走，看了眼，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沐苡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刚准备小小地眯一会儿，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文件袋。文件袋这种东西么……总是有一些神秘的色彩，也很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 沐苡卿打开了，一沓子照片滚了出来。 每一张上面，都只有一个人，金毓书。 做婆媳的那段时间里，金毓书对她还是很好的，跟她母亲的性子差不多，温和、端庄，从来没有脾气。 照片上的她，始终是一个人，在海边看海的，在厨房做饭的，在卧室睡觉的，都有。 ——不过都是一个人，没有神情，寡淡得厉害。 想起来上一次在澜海公寓，秦笙和秦暮江对峙的时候，两个人也因为金毓书产生了极度的不愉快。她对秦家之后发生的事情并不了解，因此也不知道金毓书发生了什么，现在看起来，她一个人住？ 所以说，秦笙是因为这一沓照片心情不好的么…… 仅剩的那些怨气不知不觉间突然就转化成了心疼，并且加速蔓延开来，把照片又放进文件袋里，放回原先的位置，沐苡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拽着秦笙的手指头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在床上。昨天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睡衣，秦笙不在。 沐苡卿心里一慌，想到夜里秦笙的状态，连鞋子都没顾得及穿就下了床跑了出去。 跟秦笙撞了个满怀。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头顶溢出一声轻笑，沐苡卿揉了揉额头，抬眼——秦笙那张俊脸就这么被收入瞳孔。 “啊——”反射弧过长，这惊呼声延迟了几秒，秦笙扣住沐苡卿的腰，眉头微皱：“我有这么吓人？” 沐苡卿这才算反应过来，一张脸红至耳朵根，从秦笙的怀里退出来。 “现在不吓人，昨天夜里把人吓得不轻。”这是还有点责备的意味呢。 秦笙摸了摸沐苡卿的后脑勺，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苡卿。” 认错态度，十分不诚恳。 沐苡卿推开秦笙挡着门的身子，径直往外走，身后的男人跟上。 “你还知道道歉？” 一路走到厨房，发现醒酒汤已经没了。 “呵，要不是我半夜口渴，你是准备炸了这厨房跟我同归于尽吗？”看见沐苡卿一脸呆滞的样子，秦笙好心情地开口，昨晚上不知道几点，他迷迷糊糊地有点意识，想喝水，于是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走到厨房，就发现跃动的火苗和上下跳的锅盖，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睡觉误事，睡觉误事。 沐苡卿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既然男人已经醒了，也就没有再喝的必要了，她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她这还没迈开步子，手腕就被人逮住，力道正好，足以把她拽进他怀里。 “对不起。”秦笙又道歉了一次，不过这次有了下文，“昨天酒喝多了，忘记照顾你了，还让你照顾了一晚上。” 这次态度很诚恳，沐苡卿就喜欢他这乖乖的形象。 “再有一次怎么办？” “再有一次，把厨房炸了。”某人淡定如斯地接话。 看看看，这性子是跟谁学起来的，认错认得比谁都勤快，就是改吧，比登天还难。 “再有一次，我不喜欢你了。”沐苡卿发出黄牌警告。 “我喜欢你就好。” “呆子要你喜欢。” “嗯，呆子要。”秦笙揽过沐苡卿的肩膀，愉悦的笑声从唇齿间蹦出，沐苡卿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她气得跺了跺脚，憋出一句，“你才是呆子……” 第156章 印记酒店的项目，被停了 秦笙两只手都去抱住沐苡卿的腰，对这个软绵绵的反击不置一词。 “昨天，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才喝了酒抽了烟，忘了跟你说。”下巴搁在沐苡卿单薄的肩上，又有意无意地描绘着她锁骨的形状。 他准备说了…… 沐苡卿思绪一停，不确定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已经看了照片的事情。然而，秦笙已经开口了。 “有人给我寄了我母亲的照片。看起来，她过得很不好。” 秦笙一直都是个孝子，沐苡卿知道。至于秦暮江，纯粹属于自己作死。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近期我会被安排去见她一面。”秦笙挑了重点回答，至于安排他的人是安先生这件事，他不想让沐苡卿知道。 “你母亲……现在在哪儿？”纠结许久，问出来的时候竟然松了口气。然而秦笙却眉头紧皱，想了很久：“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母亲在哪儿，只知道秦暮江在我们离婚以后就把她藏起来了。” 真是够奇怪的，自己老婆有什么好藏的。 沐苡卿撇撇嘴，突然脑子里有了一个算得上是可怕的念头闪过，秦暮江藏了金毓书……在他们离婚以后…… “你母亲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关于当年的那些事？”良久，沐苡卿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并且潜意识里，她认为这是个肯定句。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测的跟你一样。你放心，这次见面我会跟她问清楚。” 金毓书…… “还在想什么？”秦笙戳了戳沐苡卿的脑门，瞥了眼时间，上班时间快到了…… “我在想啊，到底有几条线可以压倒秦暮江。”之前的三条线索算是断了，穆修文正在帮她查着林礼的事情，这算新的一条线索，现在金毓书又算一条，另外，她觉得，自己的母亲也可以算作是一处线索。 又是三条线索……希望这一次，不会像上次那样让人失望。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有一条，秦暮江都完蛋了。” 秦笙的话十分让人安心，沐苡卿应了一声，乖巧地呆在他怀里。 “你这是不打算放我去上班了？” “到上班的点了么？”她也应该去上班了，可是真挺累的。 “已经过了。”八点三十六分，迟到六分钟了。 沐苡卿却依旧没有松掉搭在他腰间上的手，还“得寸进尺”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既然已经迟到了，不如就在家休息休息吧。” 她也不去了，都不去上班了，睡觉，一睡解千愁。 周围静默了一会儿，直到秦笙慢悠悠地回了她一句：“休息休息……不无聊吗？”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运动运动。” 沐苡卿翻了个白眼，行吧，就当她刚才说的都是在放屁，上班！ 一周后，沐苡卿的新歌发行了，路霄难得抽了个空来工作室看望她，毕竟底下又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她人不在锦禾。 婚礼预计在八月份举办，这段时间路霄不打算过问工作，沐苡卿也随便他，不过临走之前，路霄倒是说了一句：“江璟宗这段时间在京都取景，你们可以见见。” 她底下一周的活动，基本都是在京都，说起来，挺巧。 确实可以去见一面。 路霄刚走，沐苡卿就给江璟宗打了电话。 接的人，竟然是江海。沐苡卿盯着备注名看了半晌，才确定没有拨错。 “江叔叔？” “是我，苡卿。”江海的声音有些愉悦，大概来源于他看到江璟宗给沐苡卿的备注是：小卿卿。 呐呐呐，多么亲切的称呼。 “不好意思江叔叔，怎么是您接的电话？” “我跟璟宗的妈妈来京都探他的班，刚才他去拍戏，就把手机扔我们这儿了。别人的电话我不敢接，你的电话他不会说什么的。” 这江海，自打上一次见面，想让她当江家儿媳妇的想法就没停止过。她跟江璟宗还好说，不过长辈嘛，总是不知道怎么拒绝。 “呃……叔叔，我找江璟宗也没什么事儿。” “他等会儿下来了，我立即让他给你回电话！” 沐苡卿：…… 就在这十分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挂电话的时候，江海突然咳嗽了一声，语气严肃起来。 “苡卿，我一直没你电话，所以有个事儿一直没有机会给你讲。” 沐苡卿眼皮一跳，不会又是考虑考虑跟江璟宗在一起的事儿吧…… “叔叔您说。” “印记酒店的项目，被停掉了。” 印记酒店……是陈氏集团从文璟集团手里抢过去的那个项目，不出意外的话，还有秦暮江的支持，现在居然停掉了？ “叔叔，停掉了说明什么？”商场上的东西她不懂，不过隐约觉得江海可能掌握了些什么。 “这是前不久刚刚发生的，本来项目进行得还算顺利，但是几天前施工队突然大面积罢工，并且带着图纸离开了锦禾市，陈梓白那小子报了警，但是施工队的头头说，他们这是负责任的体现，印记酒店下面的这块地土质松软，而且地下水位偏高，根本不适合建造酒店。后来有专人去查，发现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印记酒店的项目就被政府强制叫停了。” 真是奇了怪了，政府一开始决定用这块地的时候，应该是做了详细的检测的，怎么突然就冒出来土质不过关的事情呢。 “有人在背后搞鬼？”沐苡卿问，她认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不错，这批施工队离开锦禾市以后，没待两天又回来了，并且，跟安冬集团签了合作。” 搞半天，搞鬼的是秦笙？沐苡卿不知道是何种心情了，停掉印记酒店的项目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苡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氏为了印记酒店耗费巨大，现在人财两空，伤痕累累，所以提出了要再一次和文璟合作的打算。” 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江叔叔的意思是？” “这一次，我如果答应了陈氏，就可以帮你继续去了解陈为民和秦暮江的关系。” 对……她确实很想知道陈为民和秦暮江的真实关系。 第157章 江海开始坑儿子 “江叔叔，这样的话会给您带来麻烦吗？” 这毕竟是印记酒店项目停掉以后的合作，陈氏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他们都不清楚。 “没关系，反正文璟集团迟早也得是别人的。”江海无所谓的态度倒是让沐苡卿愕然，这么大一个企业，说让就让啊…… “那先谢谢叔叔，苡卿不勉强。” 秦暮江和陈氏的关系必定不单纯，如果能抓住其中的不单纯，那么对秦暮江来说，一定是致命一击。 “怎么能不勉强，他秦暮江，任期也快到了吧？”江海突然想起来这一茬，自打上次虐童热的事件开始处理，秦暮江应该都没怎么闲着。 经江海提醒，沐苡卿才恍然意识到，时间紧迫。 “爸，你拿我手机干嘛？” 那边有声音传过来，是久违的江璟宗的声音，沐苡卿听见江海回复：“苡卿的电话，找你的。” “谁让你接的？” “那个……” “给我。” 沐苡卿安静地听完父子两个的对话，直到江璟宗开口跟她说话：“沐苡卿？” 这是……多久才叫了一次她全名？ “嗯，是我。” “有事？”怎么听着，这么疏离呢…… 沐苡卿压下心头的不适感，重新开口：“我过两天要去京都做活动，听师父说，你也在京都，想问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吃顿便饭？” “好，可以，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去接你。”咦……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接不用你接，大后天过去，我给你电话。” 江璟宗应了一声好，随后挂了电话，一脸不爽地看着自家的爹妈。 “璟宗啊，你跟苡卿那丫头……”开口的是林荟文，在一边看戏看了半晌，那什么秦暮江不秦暮江的跟她没关系，她只对自己的未来儿媳妇有兴趣。 “朋友。”江璟宗在对面坐下，彼时他还穿着宫廷装，一身紫袍颇有一副尊贵感，说出的话更是骄矜。 “还是朋友啊……”林荟文的语气里有些遗憾惋惜，她这儿子，真是不给力。 “不谈这个，爸，你什么时候认识小卿卿的？”一时口无遮拦，直接迸出了爱称，林荟文面上一喜，刚准备趁热打铁再套些话，硬生生地被江海打断。 “苡卿的爸爸是顾明冬你知道吗？”江海没有去纠结称呼，优秀的商人具备敏锐的洞察力和强悍的资源利用能力，短短的时间内江海脑子里已经诞生了一个伟大的想法。 “知道，不过知道的不多。”上次在西藏，发生中毒事件后，舆论曾经报道过顾明冬这个人，当时杜宇还告诉他，顾明冬是贪污受贿落马的，还死了…… “苡卿正在查当年他爸爸落马的真正原因，我正好可以帮忙。” 言下之意，我们早就认识了，小兔崽子！ 江璟宗闻言一顿，怎么感觉他比他爹知道的还少呢！这滋味不舒服，得搞清楚了。 “你能帮什么忙？” “我不能帮什么忙，但是文璟可以。” 啧啧啧，不得不说江海的坑挖得很有水平，兔崽子要是喜欢沐苡卿的话，就可以趁机套路他进公司一段时间了，说不定文璟以后还是他江家的呢！江海这边如意算盘打得巧妙，江璟宗却皱起了眉，沐苡卿找文璟…… “兔崽子！你想不想帮帮苡卿？”江海看儿子不说话，主动出击。 “你都不可以，我怎么帮？”江璟宗挑眉，神色里传达出他对这个老父亲智商的严重怀疑。 “但是文璟可以帮她！” “那你要我有什么用？” 这叫什么？套路反被套路？林荟文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算是明白了，她儿子这是凭实力单的身。 “璟宗啊，你喜欢的姑娘有困难，你帮一帮，好歹博一下好感。再说了，让你爸把文璟借给你，他会不答应？” 江海忙不迭地点头，对林荟文的解释十分满意。 “谁说我喜欢她了？” 看！兔崽子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不喜欢人家当初急地跳墙是什么意思？不喜欢人家这备注弄这么亲昵是什么意思？ “那好吧，那我也不帮她了，本来还以为帮的是自家儿媳妇，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我就不操这份心了。”江海摆摆手，扶着林荟文作势要走，江璟宗隔着一张桌子拦住了去路。 “别啊……爸，你怎么这样？你都答应她了。” 鉴定完毕，江璟宗兔崽子就是喜欢沐苡卿。 “帮她啊？”江海凑近了笑眯眯地拍了拍江璟宗带妆的脸，“戏拍完了跟我去文璟待几天我就答应。” 商人嘛，总归是要捞点好处的，江海在心里暗道。 “奸商。”江弟弟咬牙切齿，他爹怎么跟他还学会谈条件了？ “小兔崽子！说谁是奸商呢？”真真是小兔崽子！居然敢骂起他来了！他这几十年兢兢业业奔东走西居然在小兔崽子那里成了奸商？ 大手对着江弟弟的头拍了一掌，气哼哼地离开了。 二十分钟后，车上，江海的手机里进了一条信息： 我加紧把戏份拍完，拍好就去文璟，你先帮帮沐苡卿。 江弟弟这次拍的是电影，周期短，目前已经进入尾声了，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江海和林荟文看着信息会心一笑，两个人眼巴巴地盼着儿子开窍都盼了好几年了，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白瞎他那副好皮囊了！ 于是当天，江海就同意了与陈氏集团合作，约定了时间详细谈后续合作，挂了电话又跟沐苡卿说了一声，就算是挖好了坑等兔崽子跳了。 市长办。 陈梓白和秦暮江在沙发上坐着，一个恭敬，一个闲散。 “秦叔叔，文璟集团已经同意跟陈氏合作了。” “那就好。”秦暮江喝了口茶，捏了捏眉心，这段时间累得慌，“梓白，印记酒店的项目，也算叔叔跟你说声对不起了。” 他现在正处于去木川做市高官的考察期，很多事情不能像以前一样马虎了，因此，就算是自己护了几年的陈氏，出了事也得他们自己担着。 “没事的，秦叔叔。只要文璟答应和陈氏接下来合作，陈氏就可以度过这段困难期。” “什么时候见面？” “这周六。” 第158章 你离江璟宗远些 秦笙这几天依然忙的不见人影，大概因为有一周时间不在锦禾，加上秦暮江的任期快到了，沐苡卿格外地希望能坐下来跟秦笙聊一聊。 索性，把工作室的工作扔到了一边，给秦笙打了电话。 “在哪儿？” “公司。”听起来好像还很忙，回话都惜字如金。 “我去找你。”沐苡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那边突然安静下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还是沐苡卿第一次在上班时间找到他，提出这么一个要求。秦笙第一反应以为沐苡卿出了什么事，抬手让云柏出去，秦笙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 “没出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很好的理由。 秦笙浅笑，又坐回位置上，“好，你直接开车来公司，我跟前台说一声。” 沐苡卿到达安冬是上午九点半，停好车子，一眼就看见大楼侧面写的“安冬集团”。 莫名想起自己的父亲。 吸了口气，进去。她戴着帽子口罩，前台第一下没有认得出来。 “您好，请问您是？” “我来找秦笙，我丈夫。” 说起来多骄傲，我丈夫，你上司，这座楼的大老板，在你们面前凶巴巴的在我面前那可是软绵绵的神祗一般的人物。 前台小姐上下打量了一眼，终于换上恭敬的态度：“秦太太，总经理吩咐了，您来的话乘电梯上十八层。” 秦太太？沐苡卿神色一顿，虽然知道前台小姐大概是无意，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成分在。 “秦太太……小姐，你不知道你们总经理姓顾吗？” 沐苡卿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前台小姐错愕的目光中上了秦笙的专属电梯。 电梯开门的瞬间，云柏就守在门口，沐苡卿吓了一跳。 “太太。”秦笙毕竟求了婚了嘛，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沐小姐沐小姐的叫，不过人家云柏要比前台聪明，前面不冠姓，不会得罪人。 “你好。”出了电梯。云柏依然挡在前面，沐苡卿疑惑，抬头，不知道堵着她的路是几个意思，难不成秦笙背着她在办公室会女人让云柏放哨？ “太太，对不起……” 呃……画风不对啊。 沐苡卿停下来，看了眼云柏，对这个道歉觉得莫名其妙。 “你跟我道什么歉？” “那个，上次订了锦绣饭庄让你提前知道总经理要求婚的事情，对不起……” 晕，就这个啊，沐苡卿刚准备说没关系，云柏继续他的反思。 “还有上上次，我忘了把钥匙给你，让你在外面等很久的事，也对不起。” 那事儿……沐苡卿都忘得差不多了。 “没事儿，我又不会说你什么，你不用道歉。” “可是总经理会说的，太太，总经理批评起人来，超级可怕。”云柏模仿了一个秦笙的日常表情，以实际行动跟沐苡卿阐述，秦笙平常的暴力。 沐苡卿不动声色地从云柏面前退到旁边，扫了下大概的布局，径直往办公室走，顺便回应一下云柏，“我去帮你教训他。” 云柏一听，又喜又怕，跟上沐苡卿的脚步：“太太人很好。” 然而，推了门见到自家男人，态度便不同了。云柏送到门口，沐苡卿自己进去，秦笙还在电脑上忙着什么，看见沐苡卿又停了下来。 “你让云柏跟我道歉了？” “嗯。”秦笙应了一声，站起来迎合沐苡卿的拥抱，“他活该的。” “噗嗤。”沐苡卿笑起来，不轻不重地在秦笙胸口捶了一拳，“你就不能对属下好点？” “那我也不能因为对他们好，让他们欺负你吧？” 本来想说的是“他们没欺负我。”，结果一出口变成“你真好。” 云柏要是听见了，一口老血得喷出来。 让沐苡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秦笙又倒了杯花茶：“怎么好好的又想我了？” “那你自己也不想想，你都忙几天了？我明天要去京都，待一个星期呢……”这波控诉来得势不可挡，秦笙只能认栽。 “陪你少了，对不起。” “刚才在下面，前台叫我秦太太。”女人的话题跳得很快，导致秦笙反应了两秒才跟上沐苡卿的思维节奏。 “嗯？那你怎么回她的？”秦笙摸了摸沐苡卿的头发，有一种给小动物顺毛的即视感。 “我说，你们总经理，姓顾。” 这下子，换秦笙“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不错，看来我得把这件事跟公司说明一下，省得以后有人冒犯了顾太太。”秦笙跟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油腔滑调，沐苡卿已经见怪不怪。避开他顺毛的手，谈正事，“秦暮江的任期要到了。” 唉，这话题跳得是真的快，秦笙感慨的同时，又赶紧切换了正经脸：“嗯，还有一个月。” “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所有的账跟他一起算。” “一个月，你有把握？”好几年的事情了，就算现在秦笙等人能力强一些，这时间也太短了。 “有。如果实在没有处理好，两个月内他也一定会被绳之以法。” 沐苡卿不知道他这股子自信是打哪儿来的，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相信他。 “对了，你知不知道文璟集团？” “知道，锦禾老牌企业。”而且，他还知道，文璟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叫江璟宗…… “嗯。你可以跟他们的董事长江海接触一下，陈氏最近在跟文璟合作，但是文璟其实是想打探陈氏和政府的关系，准确地来讲，是我拜托了江叔叔，让他查一下陈为民和秦暮江的关系。” 秦笙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他其实是比较排斥沐苡卿和江璟宗接触的，这其中包含江家的其他人。不过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也相信沐苡卿，最终还是没有就这个问题纠结下去。 “那我过两天去拜访一下。” “你尽快吧。”沐苡卿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环住秦笙精壮的腰身，正事谈完了，该谈点别的了，“我去京都，你要记得想我。” “好，记得。” “然后再跟你报备一下，江璟宗也在京都，我们可能会吃顿饭。” 秦笙浓眉皱起，去他丫的讲道理和相信，该提醒还是得提醒！ “苡卿……” “嗯。” “你离江璟宗远些。” 第159章 江海出事 去京都的这天正好大雨。 航班延误，沐苡卿直到下午五点才出了机场，有活动主办方派人来接她。入住酒店，吃了晚饭，已经是临近八点。 京都要比锦禾热闹得多，真的是做到了每一处都是经济政治的产物。 沐苡卿洗了澡，一直以来的习惯，坐在阳台上吹风，不过这次学乖了，知道加了件衣服盖了件毛毯，京都也看不见星星，一颗星也没有。 这样的夜晚，似乎只能用来吹风了。 丹婷的信息进来，自从路霄全面准备婚礼，丹婷就暂时跟着沐苡卿了。信息里给沐苡卿发了接下来几天的流程，沐苡卿简单看了眼，挑了个不忙的时间约了江璟宗吃饭。 结果江弟弟蹬鼻子上脸发信息过来：有时间来探个班呗。 探班…… 沐苡卿犹豫期间，江璟宗的电话拨了过来。 应该还在片场，那边都是人声。 “干嘛不回我信息？”江弟弟问，语气里倒没有责怪，他就是单纯想听听沐苡卿的声音了。 “还没来得及回。”沐苡卿老老实实地回过去。 “那你考虑得怎么样？我跟你讲，这部电影可是古装，你不想看看我穿古装的样子？”这才像江璟宗嘛，热情欢脱得不像话。 “我去给你探班，万一有什么不好的报道出来怎么办？”她现在好歹还算是个有夫之妇…… “那你约我吃饭，怎么不怕有不好的报道？” 非常有道理哈。 “那好吧，我下午去剧组里找你，晚上跟你吃饭。” “不不不，是你请我吃饭。”这种问题上，江弟弟一直坚持着要咬文嚼字。 接下来的两天，沐苡卿除了跟秦笙穆依依打打电话，就只剩下做活动了，一个是新歌的宣传，一个是写真的拍摄，还有一个节目录制，排出来的空闲时间刚好是拍写真的第二天。 第二天上午收了个尾，下午基本就没事了，丹婷留在酒店跟写真的后期，杜宇过来接沐苡卿。 很久没看见杜宇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自己留了一个小辫子，就几厘米长，还染成了紫色，沐苡卿看了半天，愣是觉得欣赏不来。 “你头发长得是真的快。”杜宇感慨了一声，给她剪了两次短头发，结果现在又过肩了，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那可不。”沐苡卿不再去看那一撮小辫子，神色里是满满的自豪，“我要留长头发，你不许再给我剪了。” “切，你以为我乐意给你剪头发？要不是江璟宗死乞白赖地求我，我会纡尊降贵？” 得，就知道是跟江璟宗一路货色，自大狂。 “晚上一起吃饭？”沐苡卿换了话题，既然杜宇也在，晚上吃饭不邀请一下总归是说不过去的。 “不了，你跟江璟宗去吃就行，我晚上还有事。” 有屁事儿！明明是江璟宗在他来之前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他蹭饭吃！说不能打扰他和小卿卿的烛光晚餐！ 个没脸没皮的！ 他只能被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沐苡卿也没勉强，车子已经稳稳当当地驶进了影视城，停在江璟宗的剧组附近。 沐苡卿虽然在剧组里工作过一阵子，但是对演员并不敏感，因此下了车，也分不清这是围观群众还是大咖小咖。 “走吧。”杜宇从身后拍了拍沐苡卿的肩，领着她去江璟宗的休息室。 江璟宗还在拍戏，一场打戏，赤着上半身，跟另一个男演员站在高台上。 “没用替身？”沐苡卿停下来，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照着之前练好的招式打着。 “没有，自从《旧时光》的戏杀青以后，璟宗对待拍戏就很认真了。” 沐苡卿想起来，自己原先还说过江璟宗只靠着自己的好皮囊，演技还需提高的话来着…… “他还很年轻。”沐苡卿依旧看着高台上的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突然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杜宇看了看，却没有开口。 然而这边两个人的动静被江璟宗瞧见了，他一个没留神愣是被另一个男演员的拳头招呼了一下。 哎呀，疼。 江璟宗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已经有一大波人涌上来关切地询问，沐苡卿叹了口气，跟着杜宇走到江璟宗的休息室。 不一会儿，江璟宗被经纪人带着也来了休息室。 “小卿卿，你什么时候来的？”挣脱经纪人的束缚，江璟宗欢畅地跨到沐苡卿面前，半面脸上还有着明显的发红。 “刚来，应该是你们刚刚开始打的时候。” 经纪人和杜宇不动声色地都离开了休息室，江璟宗拿过经纪人丢下的凉毛巾一下子拍到自己脸上，十分不爱惜。 “你看，就是你一来，害我受伤了。”真真是会怪人。 沐苡卿翻了个白眼，看着江璟宗笨拙的动作不由好笑。 “那也是你叫我来的，怎么还好意思怪我？” “那你在我拍戏的时候影响我，就是不对。” 这还黑白不分了。 “行，那我以后坚决不来探您老的班了。” 话一出口，江璟宗的嘴瘪下去。不开心了，一片毛巾在脸上蹭着，手上几乎就没使力气。 “好啦，你赶紧的，休息好了去拍戏，影响晚上吃饭我对你不客气。”沐苡卿顺势踹了踹江璟宗坐着的椅子，害的某人本来就不情愿拿着的毛巾一骨碌掉了下去。 “行，我去拍戏。”敢踹他，哼，看他晚上不狠狠的宰一顿。 然而，这顿晚饭并没有如期而至。 晚些时候，林荟文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江海被警察带走了。 沐苡卿是看着江璟宗接电话的，因此，男孩子脸上的表情她也看得一清二楚，她从来没有在江璟宗的脸上看见过那种愤怒交织着忧心的矛盾情绪。 一瞬间，沐苡卿就猜到，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果不其然，挂掉电话以后，江璟宗握着手机呆呆地站了足足有一分钟，直到沐苡卿站起身，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问怎么了。 江璟宗喃喃开口：“苡卿，我爸爸出事了，被警察抓走了，文璟有困难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沐苡卿也花了一会儿时间才生生地消化下去。 第160章 惺惺相惜 几乎是一晃神的功夫，沐苡卿、江璟宗、杜宇就坐在了去机场的车上。 沐苡卿抽空给丹婷发了个信息，节目录制可能会推迟或者缺席，让她帮忙处理一下，又给秦笙发了条信息，简单说明了情况，再然后，就坐在车子里，安静地坐着了。 江璟宗垂着头，不说话，前所未有的消沉，除了林荟文给他打电话时他会显出一点精神，除此以外都颓然得厉害。 杜宇也不敢说话。 最快的一次航班还要一个小时后，而且近期各地频繁降雨，加上有的地区临海，台风造访，还不知道会不会准点。 等待，是让人焦虑难安的。 秦笙的电话打过来，沐苡卿走远点去接听，她也有些累，接电话的声音都能听出来疲乏。 “苡卿——”秦笙刚刚开完会，正准备出公司去找厉行之，就看见沐苡卿给他发的消息。 “嗯，我在。” “现在什么情况？” “今天我应该请江璟宗吃饭的，结果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去的时候，他就接到了阿姨的电话，说江叔叔被警察带走了，而且据说，文璟也因此陷入危险。” 那么大一个企业，说倒就倒，心疼一下就算了，可把人还搭进去了，就令人头大了。 秦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的是：“你呢，现在在哪儿？” “我在机场，等会儿跟江璟宗他们一起回锦禾。”说完又怕男人误会什么，沐苡卿又跟着补充，“好歹江叔叔对我很好，我知道他出了事总不能不管。” 对面轻轻地应了一声，隐隐听见发动引擎的声音，“我去警察局看看，你们先别着急，京都到锦禾的航班还不知道会不会发，锦禾这边大暴雨。” 这说的让人又安心又担心，不过沐苡卿还是先答应了秦笙，关照着要随时保持联系，才切了电话。 回去，只有江璟宗一个人在坐着。 “杜宇呢？” “去买晚饭了。”江璟宗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压抑了有一会儿的情绪从声腔里发出来，话语都是嘶哑的。 沐苡卿在他旁边坐下，想拍拍他的背，手伸到中途又放了下去，机场这种地方，狗仔也多。 “璟宗。”沐苡卿很少这样叫江璟宗的名字，于是成功地吸引了江璟宗的目光。 “叔叔会没事的。”她只能这么安慰。 江璟宗鸭舌帽下的一双邪魅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沐苡卿，良久，他恢复好自己的声音，开口，“顾苡卿，顾叔叔当年出事的时候，你是怎么度过来的？” 换了姓氏称呼，但他并没有恶意。 江海这个父亲，一直对他这个儿子很爱护。从来不会逼着他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从来以朋友的身份与他相处。在他心里，这个老父亲是无比可爱的，因此，当林荟文的一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实在不敢想，会有警察压着这个可爱的男人，给他戴上冰冷的手铐，推着他上警车，踏进那个威严而有些可怕的警察局…… 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是紊乱的。 他一个男子汉，还需要那么长时间来缓神，接下来还要去思考，还要去实践怎么处理后续问题。 这一刻，他突然又想到，沐苡卿这个瘦弱的女人，当时是怎么面对家庭变故的…… 这个问题，显然让沐苡卿没有意料到，虽然有点戳痛心里的伤疤，不过能让身边这个男孩子好过一点，她也不介意。 “其实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度过来的，应该算是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我跟我妈还在焦头烂额地想着怎么帮我爸打官司救他出来的时候，突然就传出来我爸畏罪自杀的消息。我妈是一瞬间疯的，或者说，致使她疯的因素很多，而那一刻，达到了极限。有一个精神病院的院长刚巧是我妈的朋友，她帮我照顾我妈妈，我去警察局收拾我爸的遗体。那个时候整个锦禾的人几乎都认为，这个市长不是个好东西，连我送我爸去火化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心不甘情不愿。我当时已经没有力气笑，没有力气哭了，不管是指责别人怨恨别人还是可怜我爸爸可怜我妈妈，我都没有力气了。我捧着我爸的骨灰盒回去，可是家已经被查封了，那个地方，只能叫做一栋别墅了。我爸的坟，在乡下。埋了骨灰盒以后，我住在那个院长家。花了大概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才从房间里走出来，那个时候我看什么都是灰色的，人的脸都是分不清的，声音不管离我多近我都觉得遥远，还是院长的丈夫看不下去，一声厉喝把我叫醒的……” 两个人坐在角落里，一个安静地听着，一个安静地讲着，听的人明明不是他自己的故事，却控制不住地流下了两行热泪，讲的人明明说的是自己亲身经历，却反而波澜不惊。 也许，痛到深处是麻木的。 或者说，一些伤痛，在真正经历以后，才发觉自己的痛感是如此发达。 倏地，一双有力的臂膀轻轻地拥住她，肩膀上突然有一圈地方温热，是江璟宗的眼泪。 “顾苡卿——我可以这样叫你的吧？”像个可怜巴巴的孩子，问得又虔诚又卑微。 “嗯，当然可以。” “我抱抱你。”语毕，后背上被人轻轻拍了两下，像是无声的安慰。 “江璟宗，你看，我都挺过来了，你还是个男子汉呢！更何况，江叔叔吉人自有天相。”退离江璟宗的怀抱，沐苡卿如慈母一般摸了摸江璟宗的脑袋，嗯……其实是摸了摸他的鸭舌帽。 身边的男孩子长长地吐了口气，终于扬起一个笑脸，虽然不是很明朗，但胜在积极。 他说：“我江璟宗才不会那么轻易倒下。” 沐苡卿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突然冒出了两滴泪，原来惺惺相惜是这样的一份感觉。 庆幸的是，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提醒登机了。 到达锦禾也得是半夜，警察局那儿还是白天去比较好，先回江家一趟。沐苡卿没有再跟着江璟宗杜宇，而是打车去了锦禾市警察局。 第161章 那一年的重磅文件 警察局。 沐苡卿赶到的时候，秦笙倚在车身上抽烟。 ——难得能看见他抽烟。 男人抽烟的动作很帅，夜色笼罩下，烟雾迷蒙，他低垂着头，捕捉不到他的视线。 “秦笙——”沐苡卿叫了一声，小跑着走到男人面前。 听见声音，秦笙自觉灭了烟头，抬眼，沐苡卿站在前面。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不需要担心的情况。”秦笙抬手捏了捏沐苡卿的脸颊，脸上是捉摸不透的色彩。 “嗯？”不需要担心的情况？那是什么情况？ “警察不让探视，我让云柏联系了局长，那个局长说，江海不会出一点儿事。” 沐苡卿歪了歪脑袋，人有点累了，她钻进秦笙的怀里，把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压在秦笙身上。 “那局长凭什么这么说？万一江叔叔真出事怎么办？” “我还真觉得，江海不会出事。”揽着沐苡卿送进副驾驶，秦笙也坐进车子，警察局有一星灯光照出来，映在男人的侧脸上。 “怎么说？” “锦禾市警察局的局长叫何明建，说起来，他可是江海的妹夫。” 沐苡卿讶然，对这层关系竟然有些无话可说，何建明是江海的妹夫，然后何建明把自己哥哥关到警察局里了？ “秦笙……我听不明白……为什么何建明会把江叔叔抓起来？而且既然攀着这么一门关系，林阿姨还那么着急，说明事情肯定很大啊……” 法不容情的道理，沐苡卿不是不懂。就算是亲妹夫又怎样，江叔叔要是真的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多大的官都不管用。 “江海具体因为什么被抓起来，我只是简单了解了一下，原因好像是侵犯商业秘密。我说他不会出事，一是相信你的眼光，不会看错人，江海应该是个正人君子。其二，何明建这个人，杀伐决断，睿智沉稳，警察局局长的身份，他要多符合有多符合，不过坏就坏在他是个妻管严，而他的这个妻子，也就是江海的妹妹，是实打实地护短。如果自己的哥哥真的在警察局出了什么事，何建明得被她闹死。还有第三，我是顶着安冬集团总经理身份去见江海的，在锦禾，别的企业也许不可以，但安冬集团足以让警察局卖个面子，我只不过是要见一面，却被拒绝了，不过却意外地得到了何建明的回复，这从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两件事，第一件，何建明对抓江海这件事很有分寸，第二件，何建明对我很放心。” 秦笙耐心地跟沐苡卿分析完，同时不得不感慨一声，安先生的培养能力不容小觑。侧头去看沐苡卿，她正一脸探寻地盯着自己。 “怎么，没懂？” 某人诚实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简单来说，我怀疑这是江海和何建明布下的局。” 至于为什么对他这个安冬集团总经理那么推心置腹，他还不太确定原因。 “局？”沐苡卿终于跳出来，找到一个简单点的思路，“你是说，何建明和江叔叔合起来骗林阿姨和江璟宗？” 这也太罪恶了吧？ 而且也找不到这样做的原因啊。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我觉得他们要骗的，另有其人。”而且这个人，他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沐苡卿真的是非常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人了，她还得费脑子猜，而且还不一定猜得出来！于是一脸哀怨地看着秦笙，无声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秦笙笑出声来，腾了只手揉了揉沐苡卿的脑袋，发动车子，低沉的声音跟着传来：“你放心吧，江海不会有事的。京都那边你不过去了？” “暂时应该不会过去，等江家的事情结束以后再看吧。”放弃揣测秦笙话里的意思，沐苡卿放下座椅，干脆先补了个觉。 到了公寓某人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应该是累坏了，秦笙眼底划过一丝心疼，轻手轻脚地把她从座椅上抱下来，一直抱到公寓的床上。 又是半夜。 很多人都说熬夜对身体不好，说什么要养生要照顾五脏六腑，每每听到这些秦笙都付之一笑。 ——他也想，然而也只是想想。 深夜，某种程度上，是太适合进行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时间。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进了一条消息，发件人是厉行之。 内容如下：我的人查到了一些东西。 约莫一会儿的功夫，手机里又传来了一份文件，秦笙点开，映入眼帘的是加粗的标题：关于陈氏集团改革的重要通知。 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秦笙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这是四年前尚未正式颁发的政府文件，通知里面写的大致内容是，陈氏集团涉及污染项目，并且墨守成规，难于创新，为了使企业得到充分发展，建议划入新荣股份有限公司旗下。 新荣，一直是锦禾的龙头企业。 也就是说，陈氏集团在四年前差点被收购…… 秦笙愣神的功夫，手机响了，厉行之的来电。 “喂——” “文件看了吗？”厉行之问，他倒时差很困难，而且认地儿，因此累得言语里都失了往日的矜贵。 秦笙喉结里蹦出来一个音节，算是回答。 “是不是很有意思？”这次他派出去的人是厉勉之，他这个弟弟总是不会让他失望，轻而易举地攻进了陈氏内部的信息网，破解了密码，找到了一份与四年前有关的文件。 这份文件，一丢出来，就是个重磅炸弹。 “有意思。”秦笙关上客厅的移门，开了窗子，夜里的凉风吹进衬衫领口，胸膛倏然一冷。 “这是政府文件，却没有颁发出来。陈氏面临着严重的收购危险，却在之后发展的如日中天。你说，仅仅是因为换了一个董事长的缘故么……” 鬼才信。 论起来，陈为民的手段不知道比陈梓白高出了多少，不然一个单纯靠着造纸的企业，怎么能够在锦禾企业榜单上，占着领先的地位？ 这之后陈梓白当了董事长，将企业发展为多元企业，但是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能发展成如今的局面，确实匪夷所思…… 第162章 狼狈为奸 不为其他，就是因为看见了身侧男人手腕上的疤。 跟上次绑架他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疤。 江璟宗抬头，男人的侧脸被清晰地缩进眼瞳里。 是他！就是那个姓林的男人！ 这样的突如其来，因为太过震惊，从而直接而不加掩饰地从表情上传递出来。 林礼跟陈梓白说完话，刚巧转身看见江璟宗的脸。眉眼之间瞬时划过不自然的因子，连离开都忘了要挪动步子。 “小董事长，我怎么不知道现在怎么什么人都能进陈氏了？”话是对陈梓白说的，但是一双鹰眼却是盯着江璟宗的。 ——林礼到底是跟着陈为民许多年的，大风大浪见多了，什么情况下都能很快镇定下来。 “我认得你。”江弟弟近前一步，牙齿碰牙齿的声音咯咯作响。他找了半天姓林的姓林的，居然这么巧就被撞上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林礼。”不等林礼说话，陈梓白率先站了起来，“你先出去。” “不许出去！”江璟宗喊了一声，气势汹汹地拦住林礼，“你说，你认识我吗？” 他的架势，如同街头混混。 “大明星嘛，我怎么不认得？” “林礼，出去！”陈梓白沉声，面色已有些不悦。 “他不可以走。”江弟弟着急了，索性张开两条手臂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江璟宗，我看你是对你爸爸的事情不关心了。” 江璟宗为什么会认识林礼，陈梓白在这一会儿时间里就猜出了大概，林礼一直以来都是陈为民的人，想必是在什么时候冒犯过江璟宗。他虽然对这个父亲的一些做法有点不满，但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对父亲的人指手画脚，毕竟他自己，之后会逃不了一顿骂。 江璟宗不说话了，两条胳膊无力垂下，只能恶狠狠地看着林礼。 林礼，这个是全名是吧，他记下了！ “来，你说，我爸怎么了？怎么着就泄露你公司机密了？” 等林礼志得意满地离开，江璟宗才费力地把重点转移到江海身上。 “江大公子，这个问题你得问你爸爸啊，陈氏是受害者一方，你怎么还能这样跟我说话？”这口气委屈的，像是真的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侵害。 陈梓白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江璟宗这个一直被保护得好好儿的男孩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那你们想怎么样？” “我们当然是听警察怎么说，或者还有可能，听一听法院是怎么说的。” “我爸不会做那样的事。”江璟宗强调了一遍，虽然威慑力不大，但是很能够彰显他的男子气概。 这是他扔下的最后一句话。 江璟宗的到来，在陈梓白意料之中，整理了一下被江璟宗弄乱的领带，视线打在林礼送来的文件上。 林礼从来不给他办事，能给他送东西，只能说明是陈为民的示意。 打开，入目是体检报告单的字样，陈梓白细细地读了一遍，终于在单子的最后部分停住目光，眼瞳倏地收紧，手上都不自觉地用了几分力气。 几分钟后，文件被收进办公桌最下面的一层抽屉，锁好，钥匙扔进垃圾桶，避之如蛇蝎一般。 良久，他才拨出秦暮江的电话。 “秦叔叔，文璟在和陈氏签约合作以后，我已经将录音笔偷偷放进了江海的包里，昨天城北那块地的招标会上，江海果然就是按照那个方案说的，与我们上次偷偷录的一模一样。会后我已经报警，称文璟在合作期间窃取陈氏的招标方案，并且占为己用，现在江海还在警察局。” “没有露出马脚？”沉默了两秒后，秦暮江开口。 “绝对不会。录音笔上已经抹去了我们的指纹，文璟那边的电子档案和纸质档案都进行破坏了，江海没有翻身的证据。” “好，只要江海那边定了罪，政府就会介入，让文璟与陈氏合并，这样，陈氏的资金周转就不会有问题了。” 没错，陈梓白和秦暮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因为印记酒店的项目被政府强制叫停，陈氏投出去的人力物力财力无法收回，元气大伤，连银行都解决不了这次燃眉之急。加上秦暮江处在特殊时期，公款不能擅自挪用，所以只能另想他法。在锦禾的众多企业里，新荣和文璟算是最有实力的两家，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陈氏就可以挺过去。 商人之间的帮助，最有利可图的而无后顾之忧的，就属吞并。 可是，陈为民绝对不会允许陈氏是被吞并的那个。 刚巧，陈梓白在招标会会场人员名单上，瞧见了文璟集团。 于是，就诞生了这样一个想法。陈氏与文璟冰释前嫌，重新合作，再设计让文璟垮掉，让陈氏吞并了文璟。这样的话，一整个文璟都是陈氏的囊中之物，凭借文璟一直以来的地位成就，缓解资金周转问题，一定不在话下。 这样一算计，就算计到了江海的头上。 没了一个董事，就是群龙无首，陈氏买下散股和部分董事会成员手中的股份，再拉拢几个，加上秦暮江颁布政府文件，这件事就合情合理地成了。 现在江海已经进了警察局，只要警察局调查确有此事，就可以上诉法院，判罪，在这期间，陈氏只需要做好其他万全的准备。 与秦暮江通完电话，陈梓白又忙了会儿公事，现在临近月中，距离给员工发工资的日子还有几天，他很担心，如果工资不能及时就位，要怎么解释…… 毕竟，那么大一个公司，工资发不出来，一定会遭受很多质疑的声音。 饭点之前又开了个小会，会议刚刚结束陈梓白就收到了一个电话，这是他在警察局找的一个文职工作人员，让他帮忙看看情况的。 “你好，是陈先生吗？”小姑娘很客气。 “我是，请问警察局是有什么事情了吗？” “是的，陈先生。昨天你来的时候跟我说，文璟集团董事长涉嫌泄露陈氏集团的商业秘密，是吗？” “不错。” “可是，我刚刚看见局长把人放走了。” 第163章 我跟秦笙是复婚 “什么？” 局长把人放走了？ 陈梓白惊诧万分，加上审讯调查，这才一天不到就放人了？ 而且，他们是找到了证明江海的证据才放的人？也不对啊，能有什么对江海有力的证据呢？！ “陈先生，你在听吗？”小姑娘询问了一声，才唤回陈梓白飘忽的魂。 “额……额……我在，我在的。” “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江海已经被放了，局长亲自来放的。不过，刚才局里又出了一辆警车，说是要抓人。” 抓人……抓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关心的是江海为什么被放出来啊！ “你们局长是谁？” “何明建，昨天刚刚调过来的。”小姑娘回得很快，又问了问陈梓白还有没有别的事儿，没了才挂了电话。 何明建……不是原来那个局长。 陈梓白皱了皱眉，准备回办公室去查一下这个人，却听到电梯口那儿传来骚动。 四位警察在一群人的目光中，朝着自己走过来。 是的，朝着自己，朝着陈梓白走过去。 脑子有一瞬间空白，直到其中一位警察站在面前，语调冰冷：“陈梓白同志，我们现在怀疑你诽谤他人，损害他人及企业名誉，请先跟我们走一趟。” 陈氏集团总经理被警察抓走了。 文璟集团董事长被警察送回去了。 两家公司的员工吵得热热闹闹，江弟弟还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救父壮举，他可爱的爹就坐着警车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警察局局长何明建。 林荟文一开门就看见江海嬉皮笑脸地摆鬼脸，她脸上忧伤的情绪还没有收的住，看见江海一时有些发愣。 “嫂子，实在对不起，让你和璟宗担心了。” 说话的是何明建，正在弓着腰跟林荟文道歉，他还穿着一身警服，举止间是威严的风范。 “爸？姑父？”身后传来江弟弟上扬的疑问，江海在心里暗道，这下是真的搞大了，估计得花不少时间去安抚人呢！ 等到四个人都进了门，何秀竹上了茶上了水果上了点吃的，谈话才算正式开始。 林荟文盯着江海就没移过眼，几乎分秒都在确认眼前的这个是不是自己丈夫。 “那个……你总盯着我看啥？”江海突然有些不自在，挠了挠脑门，又小心挪了挪位置，挨着何明建坐好。 “爸，这怎么回事儿啊？”江弟弟有点蒙圈儿，但要比林荟文好一点儿，心里的火气稍微消了一些，说话也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说。 “这个……说来话长。” “往长了说。” 这小兔崽子！ “上次苡卿让我帮忙，去找找秦暮江和陈氏的关系，这事儿你跟你妈都知道。正好陈氏主动要求合作，我要查的同时当然也得留个心眼，结果我这心眼还没留多久，就发现小鱼上钩了。跟陈氏签完合同以后，我就在我的文件包里发现了一只录音笔，点开来一听居然就是陈氏内部讨论招标方案的录音。不得不说，陈氏这次的方案做得几乎完美，很少有商人不会对这种完美的方案动心。陈梓白那小子，以为我也是这样的人。于是在招标会上，我就顺了他的心，真的说了他们的方案，你看，陈梓白那小子就直接报了警了。我是算准了你姑父昨天正好调过来第一天上任，就提前跟他说了这事儿。陈梓白一个人肯定做不成这事，一定有帮手，所以我们提前对他的手机进行了监听，今天上午，陈梓白联系了秦暮江，通话内容已经全部记录。这就说明了是他陈梓白和秦暮江狼狈为奸，陷害我，所以我自然而然应该被放出来，陈梓白自然而然得被抓起来。” 何明建应和：“哥哥说得不错。嫂子你放心，哥哥昨天没吃苦，我一直陪着他的。” 林荟文听了一长段来龙去脉，算是把事情理清楚了，放心的同时又颇有责怪：“你要这么做，也不跟我说一声！害的我跟孩子担心！” “就是！我还去陈氏跟陈梓白吵了一架。”江弟弟抱住林荟文的胳膊，开始统一战线。 “我这不是为了……演得像嘛……” 像，非常形象。 江璟宗送给江海一个翻白眼，一直紧绷的神经算是放松下来了。虚惊一场，还收获不小。 对了！ “那我们要不要打电话告诉小……沐苡卿？”嗯，及时刹车。 “当然要了！把苡卿叫过来，讨论一下接下来怎么解决。荟文啊，弄点午饭吧，还没吃呢。” 两个人分头行动，江海悠哉悠哉地翘了个二郎腿吃水果，一想起自己完成了一件那么了不得的事情，这浑身上下，血液都沸腾了。 沐苡卿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是带着家属来的。 秦笙。 江海和林荟文对这个沐苡卿带来的男人有点敌视。 “江叔叔，林阿姨，璟宗给我打电话说陈氏集团和秦暮江的关系查到了，我就过来了。” “嗯，我让他叫你过来的。”江海笑呵呵的，不过非常故意地加重了“你”这个字，随后依旧用仇视的目光盯着秦笙。 这小子，跟他的小兔崽子比，相貌比不过，身高比不过，肤色比不过……这货哪儿来的？ 看见江海和林荟文上下打量的目光，秦笙一边稳着换鞋的沐苡卿，一边淡笑着开口，“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苡卿的丈夫，秦笙。” 秦笙总是这么能让人控制不住怦怦乱跳的心脏…… 沐苡卿换好鞋，看见江海夫妇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看着他们的时候，瞬间有些尴尬。 “爸，妈，你们站门口干什么？”江璟宗从厨房跑出来，就看见本来就不小的一片地，挤着四个人。 “苡卿啊，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江海对这个消息，是非常非常地难以消化，他心心念念的儿媳妇，就这样，飞啦？ “叔叔，我跟秦笙现在是复婚，秦暮江是他爸。”被秦笙带的脸皮也厚了，沐苡卿一股脑全抖了出来，主要是实在不大忍心看这夫妇俩个如此纠结的神情。 可是这下，他们的神情似乎更精彩了。 第164章 我也抓到人了，要不要见见？ “你们先进来，行不行？”江弟弟守在厨房门口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憋不住了，真不知道这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在那儿干嘛。 “先进来吧。”江海的目光从秦笙脸上移开，侧了个身让沐苡卿进去。 江弟弟很是自然的跟秦笙打了个招呼，还偏巧不巧被林荟文撞见了，然后被亲妈近距离斥了一句“没出息”。 他怎么就没出息了…… 几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江璟宗嫌弃靠得太紧，说什么也不肯挤沙发，就着地板盘腿坐下。 “苡卿，你怎么跟他结婚了？”林荟文挨着沐苡卿，刚坐下来就挨着沐苡卿的耳朵问了一句。 秦笙，秦暮江的儿子，还是复婚？ “阿姨。”沐苡卿笑了一下，倒没有像林荟文似的鬼鬼祟祟，“叔叔，我六年前就跟秦笙结婚了，后来出了变故，离了。现在我跟他的误会已经解开，老一辈的恩怨没有必要再牵扯到下一代，我们感情没有问题，就复婚了。” 沐苡卿没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江海夫妇解释那么多，但是现在这夫妻两个对自己的期望有点大，加上今天秦笙死乞白赖地跟过来了，她不说清楚，也会很不负责任。 江海和林荟文唏嘘不已，沐苡卿和秦笙之间，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 秦笙本人就很高兴了。沐苡卿的坦白，他也很意外，一双眼睛全程除了看着沐苡卿就没有别的落脚点了，嘴边噙着的笑意一刻也没有淡去，她在肯定他，也在肯定他们的感情。 真好。 “喂——你们到底要谈什么？”江弟弟从手机游戏里抬起脑袋瓜，对刚才的话题没有表现出一点兴趣。 “好好好，谈正事，谈正事。”江海咳嗽了一声，将心里升起的落寞情绪收好，“苡卿啊，你让我查的东西有眉目了。” “叔叔您说。” “在我跟陈氏合作的期间，陈梓白想吞并文璟，以此解决陈氏资金周转的问题，那小子想给我安一个泄露商业机密的罪名，这样他就可以不动文璟坐享其成，结果这件事被我发现了，我将计就计，就真的去警察局走了一趟，我等啊等啊等啊，就真的等到了陈梓白给秦暮江通风报信的电话，他的手机我们已经提前进行了监听，通话内容已经全部反馈出来了。” “所以说，秦暮江跟陈氏果然有不干净的关系是吗？” “不错。” 江海摆出一副邀功请赏的表情，江璟宗默默地嫌弃了一把。 “苡卿，你接下来想怎么办？”江海让沐苡卿思考了一会儿，才接下去问。 “其实现在的证据对秦暮江来说可以算是一次不小的打击。但是我更希望用过去的证据去扳倒他，叔叔，陈梓白那边能不能暂时先压下去？证据保留，我回去再想想？” 江海自然同意。 沐苡卿虽然做不成他的儿媳妇了，但是顾家的人他都打心眼里喜欢，他江海是感性动物，跟林荟文一样。 至于江璟宗那小兔崽子嘛，对沐苡卿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估计也是存了一点好感的。 于是，这个要求被爽快地应下。 林荟文要留饭，被秦笙婉拒，他们相处起来还是有点不自在，沐苡卿也就随了秦笙。 回到公寓已经是下午，两个人没有睡午觉，金灿灿的阳光照进客厅里，暖融慵散。 沐苡卿照例躺在沙发上，拿秦笙的大腿当枕头，两条白皙纤长的腿在空中晃悠着，十分有吸引人犯罪的潜质。 “把腿放下来。”秦笙放下手机，明明没有抽烟，嗓音却哑得一塌糊涂。 沐苡卿乖乖地把腿放下来，不过仍有些不甘：“这能拉筋的，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秦笙很不给面子地回过去，“你躺好，我们谈谈正事。” 沐苡卿躺好，继而又觉得这样谈话不舒服，干脆也坐起来，挨着秦笙的胳膊。 “把秦暮江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愿意吗？”秦笙偏头询问，沐苡卿的脸就在自己的眼下，近到秦笙都怀疑她的睫毛都会不经意刮到自己脸上。 “理由。” “我跟他之间也有事情需要解决，与其你在这儿披肝沥胆想尽办法，还不如让我一次性去做个干净。” “那为什么不是我们一起？”果然，沐苡卿很快就问到了这个问题上了。 秦笙揽过沐苡卿的脑袋，神色平静，两只眼睛却深邃非常，像吃不透深度的海。 “苡卿，我不是一个人，加上你，反而会成为牵绊。” “你是说，还有那位先生吗？”沐苡卿几乎没有询问过关于这位先生的任何事情，倒不是因为她不好奇，而是对某一种未知存在着敬畏。 应该是有安先生的份的吧，秦笙想了想，略有犹疑地答应了一声。 很久，就不再有回音了。 秦笙以为沐苡卿睡着了，一低头，就看见她两只乌黑的眼睛转得灵动。 “那好吧……”沐苡卿说，伸出手去环抱秦笙的腰身，“但是你一定要随时告诉我，秦暮江的情况。” “那是一定。”秦笙松了口气，摸了摸下颚处的脑袋，一点点小，他一只大掌就可以盖住，“睡个午觉？” “好。”懒倦下来的时候，沐苡卿像极了一只猫，不过没有那么猫那么肥硕，性子倒是像个七八成。 等沐苡卿在怀里睡着了，秦笙抱着她进房间，忙好了才如原来一般，关了阳台的移门拨出厉行之的电话。 “陈氏集团总经理被抓起来了。” 秦笙还没开口，那边就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地蹦出来，言语里没有任何吃惊，应该是早已知道。 秦笙没开口，等厉行之继续说话。 “所以，接下来？” “接下来，就是把陈为民逼出来。”秦暮江跟陈梓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不错，可是几年前，陈梓白还是个大学毕业生，连秦暮江的面都没见过，陈为民才是陈氏的“中流砥柱”，要是去查当年的证据，还得查秦暮江和陈为民的纠葛。 “好。”厉行之语调轻快地应了一声，随后如同嗜血一般兴奋，“我也抓到人了，要不要见见？” 第165章 脱完了，小爷给你拍点照片 “吴世成？” “你来了就知道。” 厉行之挂掉电话后，秦笙很久没有动弹。午后的阳光洒到他挺括的西装上，一点一点描摹着他的体形。 轻手轻脚地离开公寓，开车前往凤鸣酒店。 厉行之之后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上次房间隔壁。秦笙再度怀疑，这整个顶层的房间都被厉行之买下了，走廊里诡异的安静，连自己的呼吸都被无形放大。 “叩叩叩——”这是秦笙敲门的声音，他的步子停留在厉行之房间旁边的一扇门。 门“啪嗒”一声被打开，厉行之那张妖孽般的脸上正洋溢着罕见的快感。 “你干什么了？”秦笙进去，关好门，对厉行之这种表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反感。 “很久没有做过折磨人的事情了，突然上手，过度兴奋。”厉行之轻描淡写地解释，顺手点燃了一支烟。 “你别玩过头了。”秦笙扔下一句，径自往房间里头走去。 厉行之之后又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楚，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冲击到了他所有的感官。 ——吴世成，被反绑在衣架上，脸上身上都是淤青伴着血迹，重要的是，衣服被扒的只剩一件短裤。 “厉行之……”秦笙停在不远处，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这一声最先惊动的是吴世成，他本来应该是晕过去了，因为听见秦笙的声音从而苏醒过来，他艰难地将自己的脑袋支起，又绝望又充满希冀地看着秦笙。 厉行之很快走到了秦笙身后，烟味随之即来，秦笙皱了皱眉，转身，对着厉行之露出纠结的神色：“厉行之，这里是锦禾。” “秦笙，我是没读过书，不是没走过路，这里是哪儿不用你告诉。”他难得笑得像这样张狂放肆，不管从神态上，动作上，还是心理上，每处都在叫嚣着此刻这个人的兴奋程度。 “你也知道这里是锦禾。”秦笙淡淡地回过去，倏尔拽住厉行之的领口蛮横地往上提，音调拔高：“这里不是你在俄罗斯的地盘！也不是你在国内可以随便开玩笑随便玩一玩的黑道！出了什么事，谁给你担着？” 真是胡闹！ 之前是说了要抓吴世成，可那是什么？那是让他软禁的啊！软禁这意思，他厉行之是不明白？ “你这是担心我？”厉行之用力挣脱掉秦笙，退到一边面色不改地整理着自己的着装，他还在笑，像个多情而温柔的阎罗王。 “狗屁！”秦笙瞪了一眼厉行之，又转身走去吴世成的旁边。 应该被折磨的不轻，肿的肿青的青，流血的流血，破皮的破皮。看见有人走近，吴世成还哆嗦了一下，直到费力睁开眼，看见秦笙的脸，他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秦……秦先……生。” 吴世成很虚弱，应该有段时间没吃饭没喝水了。他们这批人折磨人的手段，秦笙见过也经历过，吴世成并不算是惨的，只不过这里显然不是可以动用私刑的地方。 “你不是在心疼我，你是在心疼他？”厉行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上来了，他的面目恢复清冷，问话也能听出来刻薄。 “不是。”心疼吴世成？这辈子也别想。 “那就让我继续，保证能问出东西来。”一条皮带被握在手里，厉行之装模作样地挥了挥，划破空气直击地面的脆响，让人听了心底发怵。 “问完之后，你准备怎么处置他？”这才是秦笙关心的问题，潜意识里，他把自己已经归为安先生的人，自然也不希望和白道上的人起什么冲突。 “弄晕了，扔到秦暮江家里去。” 吴世成又是一哆嗦。他并不属于强壮的男性，身上赘肉很多，因此一哆嗦，那些肉都跟着颤动，秦笙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人的表演，突然有一丝嘲讽。 一个人的自尊，原来可以作贱到这种地步，那之前，他们对自己算是客气了。 见秦笙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厉行之才抬脚往前走，吴世成本就疲累，还得掀个眼皮看一下是谁来了。 糟糕了！是这个男人！ 那个把他抓过来折磨他的男人！ 那个凶狠残暴又始终笑得开怀的男人！ 恶魔…… 恶魔来了…… 吴世成心想。他作为一个光鲜亮丽的市长秘书，居然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 “吴世成……是吧？”厉行之开口，很温柔，一双修长的手捏住吴世成的下巴，微微地使了点力气。 “你……是谁？” 厉行之没有要回答他的打算：“跟我说说，秦暮江是怎么坐上市长这个位置的。”这句话依旧说得温柔，仿佛在极力跟秦笙证明，他不是一个变态。 然而，吴世成听见这话，却又是浑身一震。 这下子，不需要费力气，他也可以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个可怕的男人了。 这个男人十分十分危险。吴世成突然觉得，这个人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是在等他亲口说出来而已。 只是，秦暮江是怎么变成锦禾市市长的……他也不敢说啊！那个后果，他也同样承担不起啊！ “秦……秦市长……当然……当然是凭能力坐上……上的……” “呵——”一声短促有力的轻笑在近处发出，随后开口的是秦笙。 “凭能力？你是指栽赃陷害做小人的能力么？他确实够格。” 吴世成讶异地看着秦笙，那眼睛里传出来陌生的讯息，好像是在怀疑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究竟是出自谁口。 然而他还没有找点力气去怀疑，就发现小腹有一星凉意。 低头，厉行之的食指正搭在他的短裤边上。 吴世成瞬间一个激灵，这会子根本不会想起来自己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喝水，满脑子都被恐惧充斥着——这个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吴世成，诚实一点，告诉我，秦暮江是怎么坐上锦禾市市长的位置的？他不觉得屁股硌得慌么？” 凉意更甚。 厉行之仅仅靠着一根食指，开始扒吴世成最后的那条短裤，很快，半块屁股就要露出来了。 厉行之不慌不忙，继续道，“脱完了，小爷给你拍点照片，你说，是送给你老婆，还是送给媒体？” 第166章 也得有这个命 看，这个人就这么狂妄。 吴世成依旧闭着眼靠在衣架上，手指还在冒着血，然而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整个人面色苍白。 “吴世成，我劝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秦笙淡淡地开口，这是他第二次提醒了，也会是他最后一次提醒。 语毕，厉行之回来了。 吴世成顿时警铃大作。 来人就像是《圣经》里的撒旦，通身都笼着阴骛的光芒。 “想必是我招待不周，所以你不想说。”再次开口的时候，厉行之少有的十分礼貌。转到吴世成身后，他继续带着笑意开口，“吴先生，你受伤了啊？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简直是个坏透了的男孩子。 厉行之蹲下来，看着不断往外流血的半截手指头，装模作样地唏嘘了一声。 吴世成感觉背后有阴森森的凉气，他想逃，但是逃不了。 厉行之犹豫了一会儿，才认命似的握住吴世成右手剩下的手指头，“我帮你上药。” 最后一个字落下，钻心的疼痛再一次侵袭而来。 厉行之拿着酒精瓶子，专注认真地往流血的地方倒着，流出来的成了淡红色的血水，吴世成的惨叫继续着，秦笙拧了拧眉，站起来走到吴世成面前。 不经意踩到那半截手指头，秦笙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秦暮江的那些破事情，再给你一个开口的机会。” 与此同时，厉行之抽出了绷带，好心提醒，“有些疼，你忍着点。” 又宽又长的绷带捆住完好的剩下的半截指头，随后用力压住了截面，堵住那些令人作呕的血液神经，还有泛白的细骨。利索地打了个活结，随后再次用力按了按，血液冲破绷带，瞬间染红。 这期间，吴世成的惨叫不绝于耳。 “不说的话，每半个小时就断半截手指头。”厉行之站起来，照例去擦手，淡悠悠地吐出一句。 吴世成大汗淋漓，听到厉行之的这句话，挣扎着又睁开眼睛，他这是造了什么孽，遇上这么一个疯子！ “如果……我说了，还是会受到牵连，还不如你们……把我处理干净……”面前站了两个气势非凡的男人，吴世成终于有了一丝无力感。 “我说了，只要你愿意把真相告诉我，我们不会动你。”厉行之有些不耐烦，诱哄的话都有些苍白。 秦笙也有些不耐烦，他录音都开了好久了，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我有……有条件。”真的是抵不住多重痛苦，吴世成终于松口，光裸的身体颤了颤，差一点带着衣架子仰过去。 厉行之和秦笙交换了眼神，后者去松开绑住吴世成的绳子，前者从身后的桌子里拿了一瓶除胶剂，吴世成的手得到了解放，他才看清已经不成样子的右手手指。 除胶剂被厉行之扔过来，吴世成还算敏捷地接住，不过右手依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冲力，指头又是一阵刺痛。 “处理好了，就过来。”扔下一句，厉行之带着秦笙走到外间，外间有一个大沙发，一个小沙发，一个茶几。 两个人默契而自觉地在大沙发上坐下，等着吴世成处理了502胶过来。 “给自己留好后路。”秦笙难得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突然对厉行之说了一句。 厉行之微怔。 这跟上次帮秦笙救沐苡卿的心理是极为相似的，有矛盾有纠结，但还是有一些关心。 “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厉行之是老烟民，看见秦笙抽烟自然也耐不住点了一根，吞云吐雾间，两个人再一次四目相对。 “秦笙，如果可以，你全身而退吧。”厉行之将烟从嘴里拿出，薄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又绝情又温情。 秦笙有点转不过弯，其实他一直很好奇，厉行之对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吴世成出来了。 短裤被他捞着穿上了，其余的衣服早就被厉行之扔了，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挺尴尬的。他站在外间与内间的交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怎么了，后悔了？”厉行之吸了一口烟，从腰间抽出那把袖珍手枪，状似无意地放在茶几上。 吴世成一抖，连忙摇了摇头，厚着脸皮在秦笙厉行之的注视下亦步亦趋地走过来。 “坐下吧。”厉行之指了指小沙发，他身上自带王者气质，无形之间压迫着人，吴世成就真的在小沙发上坐下。 真是——耻辱到了极点。 “说吧，什么条件？” 厉行之还没有忘记，刚才吴世成松口是有条件的，虽然他完全有能力让吴世成跟他谈不起条件，不过……听听也无妨。 吴世成搓了搓手，后知后觉地发现左手沾上的血，眉目间尽是愁色。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你们要保我一辈子富贵无虞。”眼一闭，吴世成张口说出自己酝酿已久的条件。 富贵、无虞。 厉行之禁不住冷笑，这人还真是没脸没皮，把自己的责任推个干净，还要大富大贵，要这么多，也不怕自己吃不下，噎死？ “可以。”厉行之还没说话，秦笙便先答应下来，没有理会旁边投过来的恼怒眼神，秦笙看着吴世成再次开口，“只要你说，我会护着你，你要多少钱我也会给。” “我凭什么相信你？”虽然刚刚打了一场恶战，但是官场上的精明，吴世成依旧运用自如。 “等会儿拍一张我拿这支枪的照片给你，这支枪全球只有一把，格登推出的唯一一支直径仅有八毫米的袖珍手枪，如果我没有做到跟你保证的事情，你可以凭借这张照片告我，私藏枪支，还用枪伤人，什么罪名你也清楚。” 秦笙淡淡地说完，目光始终落在那把枪上。 吴世成在犹疑。 厉行之却不经意地笑了一下，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随意地掸了掸烟灰，这读过书的坏蛋跟他这个只会蛮力的坏蛋就是不同哈，字字句句里都充满了算计。 先不谈吴世成能不能成功拿到照片。秦笙答应不动吴世成，主语也只是他秦笙，换他厉行之动手也不算食言，真要告，也得有那个命才行。 第167章 真相二 秦笙眼瞳皱缩，他这个亲儿子还没想起来问问母亲的事，厉行之倒是十分积极。 吴世成听到这个名字，显然有些意外。其实他也以为，应该是秦笙问金毓书的事情。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毕竟最不应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但是在此之前—— “我要照片。” 也是够精明的。 厉行之没有说话，等着秦笙开口。 袖珍手枪安安静静地放在桌子上。 秦笙修长的一双手在吴世成的注视下拿起那把枪，看了眼吴世成，悠悠道—— “你倒是拍啊，还想让我摆姿势？” 厉行之难得笑出声儿来，吴世成有些尴尬，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手机，才发现根本没有手机的影子。 他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现在穿的是厉行之的衣服，他自己的衣服……貌似一睁眼就没看见过…… “手机呢？”厉行之正了正脸色，略有讶异，更多的是坏笑。 “你们骗我！”意识到可能被耍了，吴世成瞬间变得激动，“腾”地一下站起来，怒目圆睁，对着厉行之和秦笙想发火，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骗你什么了？”秦笙把玩着手枪，并没有正眼去看吴世成，身侧手机页面上显示录音保存完毕。 “你们知道我没有手机，还说会给我证据！” “这话就冤枉人了。我不知道你没手机，你当时也没拒绝，不是吗？”秦笙挑了挑眉，对吴世成的话表示不然，面上露出讥诮的神色。 吴世成面目通红，他身体虽然虚弱，却攒着一股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反过来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有可能把自己给搭上？ 气血上涌，连惧怕也想不起来惧怕。 吴世成冲过去准备掐厉行之的脖子，厉行之却迅速避开，吴世成扑了个空，手直直地对着沙发冲下去，碰到了断指。 “嘶——啊——”惨叫声再一次响起，秦笙和厉行之视若无睹。 “吴世成。”厉行之偏头喊了一声，“想活命，就给我坐回你的位置上去，别发疯。” 到底谁是疯子，已经不知道了。 厉行之的眼神太过骇人，吴世成真就一下子被定在那里。 “既然绑了你，我们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你真以为你刚说的就只有我们两个的脑子记下了？”厉行之冷笑，看着吴世成倏地变白的脸色，“真是够天真的。”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说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天真，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什么意思？”短暂的使力后，身体更加羸弱，绷带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血液浸湿以后，一滴一滴顺着手掌流下来。 “意思就是，你不乖乖地继续把事情说完了，这房间你出不去，就算是出去了，也难保不会去蹲监狱。” 厉行之的话让吴世成怔在了原地，被算计的感受越来越清晰…… 他——说出了大秘密，并且没有给自己留好后路。 吴世成没有顾明冬的性子烈，平时的他狐假虎威，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反而慌不择路。 “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吴世成抱住自己的脑袋，巨大的恐慌袭来，使他喘不上气。 他做错事情了！ 他完蛋了！ 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他不敢想！ “答应我两件事情，我可以帮你脱身。”厉行之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姿态高贵。 短暂的沉默。 “你说，你说！我帮你办！我办！” 这才乖嘛。厉行之冷嗤，对吴世成这种人相当不屑。 “一，告诉我金毓书和秦暮江四年前发生的事情。二，在法庭上，指证陈为民和秦暮江。” “我被你们骗了一次，还会被你们骗第二次？”吴世成放下手，颓然地坐下去，“我去法庭上指证秦暮江和陈为民，不是要把自己搭上？我也参与了，别想算计我……” “算计这种词，是针对与自己不相上下或者高自己一筹的对手的，至于你，谈不上。”厉行之像只高傲的孔雀，肆意展现着自己的无与伦比，还要肆意贬低对方身价。 秦笙对这种浪费时间的嘲讽，有些不耐。 “我确实不知道你没有手机，你要是还要证据，我依然会给。我秦笙从不说假话，既然跟你做了保证，就不会赖账。刚才的两条如果你能做到，我保你不会出事。” 很有诚意的保证。 吴世成略微有些动心。 其实他已经处在危险的状况中了，干脆给自己堵一个出路，也不是不可以。 “我说。但是我要拿到我的手机，我要秦笙发一条信息到我的手机上，就说我做的事都是你指使的。” 真是个聪明的脑瓜子。 厉行之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是吴世成的，他没扔，猜到可能会有用处。 秦笙没有耽误时间，立即编辑了短信，吴世成看到了收件箱的新信息，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有秦笙给他垫背，倒也不是很怕了。 “你说的金毓书，是秦笙的妈妈，秦暮江的老婆。” 厉行之翻了个白眼，这要你说？ “在陈为民和秦暮江准备陷害顾明冬的时候，被金毓书发现了，起初秦暮江并没有在意，可是就在当天，秦暮江听见了金毓书和沐温月——也就是顾明冬的老婆，打电话。话还没有说几句，金毓书只匆匆说了一句开头，就被秦暮江摔了手机。金毓书认为秦暮江丧尽天良，要给顾明冬通风报信，秦暮江觉得金毓书不好控制，加上他们的夫妻感情一直不和，所以秦暮江下了狠心，将金毓书送走了。” “送哪儿去了？”厉行之眉头皱了个“川”字，模样比秦笙还要再急切几分。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不是我办的，我当时还在忙着顾明冬的事儿。” 语毕，厉行之陷入沉默。 秦笙看了眼厉行之，对他表现出的落寞有些不解，但是他很快又抓到了另一个重点—— “我父母感情一直不和，你怎么知道的？” 吴世成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血液乱七八糟地黏在手上。 “那个……有段时间，秦暮江让我去查金毓书跟谁有来往，听说……是……是金毓书在外面有了其他男人……” 第168章 私生子 秦笙和厉行之两个人，对这句话有着完全不同的反应。 厉行之神色淡然，只是一双眸子讳莫如深。 秦笙却表现出轻微的诧异，眉宇间多的是不可置信。 “那你查到了什么？”厉行之掐灭第二支烟头，双腿优雅地交叠着，目光随意地落在吴世成的脸上。 这让吴世成察觉到一种隐形的压迫感。 “查……查到了，是……是秦暮江原来的司……司机。”一边抵挡着厉行之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吴世成一边开口，语气慌乱。 秦笙低垂的眉眼，几乎在同时，染上了不可言说的颜色。 秦暮江原来的司机…… 他还有点印象，叫厉德清吧……那时候他上学，都是那个男人接送。 厉德清。 厉行之…… 想起第一次见面，以至于后来每一次相处，厉行之对自己的排斥。 想起他问厉行之叫什么的时候，厉行之说，他的姓是个忌讳。 想起厉行之对金毓书过份的在意。 秦笙没有任何怀疑，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秦暮江就把金毓书藏起来了，是么？”厉行之问。 “是这样。” “哐当”一声，厉行之掀了桌子上的烟灰缸，有一部分烟灰飘在秦笙的腿上。 吴世成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又是哪里招惹到了这个疯子。 一阵短促的铃声响起，是秦笙的手机，看了眼备注，他紧绷的神经和阴沉的脸色才略有好转。 挂掉电话，给沐苡卿回了一条信息。 ——醒了？我在外面有事，还得等会儿回去。 金毓书的下落，目前知道的，一个秦暮江，一个安先生，一个秦笙，这三个人，又明显不是会告诉他厉行之的人。 那么，或许可以从帮秦暮江办这件事的人那里下手。 “送金毓书离开这件事，秦暮江让谁办的？”厉行之走近，两只手撑在小沙发上，危险地困住了吴世成，“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秦笙不悦，不过并没有阻止。沐苡卿的信息回过来，一个“好”字。 “这……这……我也不知道……”吴世成缩了缩，对于金毓书的事情，他确实没有参与太多，尤其是把人送走。 厉行之盯着吴世成看了几秒，从他的神色里没有看出异常，才轻声叹了口气。 起身，高大的身子投出一片阴影，有些孤寂。黑色皮鞋踏了几步，再到吴世成的面前时，厉行之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杯水。 “我会送你离开，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请你闭口不提，等到法院开庭的那天，你出来做个人证就可以，秦笙答应你的，他就会做到。反之，如果你没有做到，就不是断半截手指头的问题了，嗯？” 明明是商量加诱哄的语气，吴世成却听出了致命的危险。 厉行之将玻璃杯递到吴世成面前，示意他喝下去，吴世成许久没有动作。 “喝了，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我还等着你做证人，怎么会害你？只是你醒着，不方便我做事。”厉行之难得好性子地解释了一句。 吴世成接过，表面上看，确确实实是一杯水。 他很渴，加上他相信厉行之刚刚说的那句话，所以不再犹豫，接过来就喝。 “休息一会儿吧，会有人带你离开。”厉行之笑了一声，拿好自己的袖珍手枪，抬脚离开房间，秦笙跟上。 两人离开的瞬间，立马有四个黑衣人进来守着。 隔壁房间。 “来凤鸣酒店接人，顺便清理一下房间。”厉行之打了电话，不同于以往对下属的的命令式语气，相反，反而是多了几分温情。 秦笙发现，他对厉行之了解的极少。 两个人依旧坐在阳台上。 厉行之这才对上秦笙的眼睛。 “怎么，不急着回去陪你的心上人？” 语毕，又是一支烟从烟盒里被抽了出来。 “不着急。”秦笙沉了沉声，相比较厉行之的邪魅圆滑，他身上更多的是高冷孤僻，“我们谈谈，母亲的事。” 不是我的母亲，不是你的母亲，就是母亲。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金毓书吗？”厉行之装傻充愣，打火机的火苗闪闪烁烁，像极了他们现在敌友不分的关系。 “你说呢？” “好啊，谈谈呗。”厉行之笑了笑，但显然没有足够的兴致。 “你是我弟弟，是吗？” 并且是同母异父的弟弟。 厉行之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神色渐变，最后是极度的厌恶色彩。 “我宁愿不是。” 那就是是了。 秦笙一颗心突然猛烈地跳了跳，他竟然——有个弟弟。 说不清是欣喜还是怨恨，但是胸腔明显的被什么东西填满，喉咙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 “所以……你是厉德清和金毓书的儿子？” 这句话说的有一种耻辱感，可是秦笙还是要问一下。 “是——不过我觉得，你的嘴里，不配出现我父亲的名字。” “那还真好笑，你是私生子，错的是你们，凭什么我不配？” 凌厉的拳风瞬间从秦笙面前划过，好在他蹬了脚，人带着椅子往后退了一些。 “不许说那三个字！”这样暴怒的厉行之，一如他们刚刚相见的时候。 “不说什么？我说的不对？”秦笙勾唇。 厉行之其人，危险的时候是跟你笑的，或者是跟你阴森森的，然而他脆弱的时候，却是这种暴怒的时候。 鉴于弟弟这个身份，秦笙莫名地不想伤害他，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逼迫他面对事实，并愿意跟自己详谈。 “你给我闭嘴！” “坐下！” 两个人的话同时响起，厉行之微怔。 “坐下，我们好好谈。”秦笙按了按眉心，一双眼睛依然注视着厉行之的眼睛。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厉行之坐下去，再一次将视线转向窗外。 他说私生子…… 这个一直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认知，突然被人揪了出来，并且暴露无遗，这种滋味不是很好受。 “就谈一谈，金毓书是怎么跟厉德清认识并相爱并生下你的，还有，你又是怎么离开他们去安先生身边的，我又是怎么不配说你父亲的名字的。” 他声音浅淡，并不强势。 第169章 哥哥和弟弟 勾起沉寂已久的心事，厉行之像个茫然无措的小孩，身上所有的刺都被拔的一干二净，一时间没了脾气。 “唉——”秦笙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带着椅子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再次开口，“先坐吧。” 厉行之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秦笙，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坐下来。 恢复，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厉行之哑着嗓子问。 “满足你哥哥的好奇心。”秦笙答得很快，说完才觉得“哥哥”这个称呼他居然可以信手拈来——并且感觉还不赖。 “你是我狗屁哥哥！”厉行之啐了一口，一贯的优雅也不要了，抬腿踹了秦笙一脚。 秦笙没躲。 脚印印在西服裤上，有点不雅。 “对，我是你狗屁的哥哥！”秦笙受过良好的教育，很少骂人，一旦骂起来，还学会了拐着弯儿地骂。 厉行之皱了皱眉，这是骂他是狗屁呢？ 倏尔，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阳光透进，照亮两张刚毅的脸，这笑里包含着太多的情感，也只有他们彼此能够参透。 “我父亲的名字叫厉德清——”厉行之难得以一种平稳的语气说话，“他曾是你父亲秦暮江的司机。你的母亲……当然，也是我的母亲金毓书，跟秦暮江并不属于自由恋爱。秦暮江脾气暴躁，并且野心勃勃，而金毓书却崇尚浪漫、平凡小资的生活。他们的感情因为捆绑和价值观的不同，一直都是脆弱不堪的。直到我父亲的出现。我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司机，但是他正直善良，热爱生活。我父亲同时也是金毓书的司机，在他们日渐相处的过程中，金毓书喜欢上了我父亲的生活态度，我父亲也同情这个被政治婚姻束缚的可怜人。于是，他们不顾礼法地相爱了。很快，金毓书再一次怀孕了，这个孩子有可能是秦暮江的，也有可能是……我父亲的。我父亲对他的疏忽自责不已，可是金毓书当时却下定决心要把孩子生下来。秦暮江以为那依然是他的种，所以并没有怀疑什么。直到孩子降生——也就是我，金毓书不愿意让我再跟着秦暮江这种人喊爸爸，所以让我的父亲带着我离开，秦暮江日理万机，更何况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他对那一次的生产就没有在意。直到他忙完工作，来医院发现儿子不见了的时候，金毓书跟他坦白了。秦暮江没有料到自己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一怒之下报警抓捕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在那次抓捕中，意外坠河身亡，而我，被安先生救下。所有的故事，都是安先生告诉我的，也许他说的有假，可是我找不到其他真相。” 也许他说的有假，可是我找不到其他真相…… 秦笙心里一阵刺痛。 他想，厉行之应该是很孤独很孤独的吧，也是很无助很无助的吧，一出生就没有了父母，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之下，甚至……不知道何为真相…… “我上次跟你借金毓书的二十分钟，是想让她跟我道歉，可以的话，再让她去看看我父亲的碑。” 面对秦笙，厉行之始终做不到真正的怨恨。可能做错的只是上一辈的人，他不好无端迁怒。 但是，没有怨恨，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又是怎么回事？ 指缝间的烟燃尽了，故事讲完了，厉行神色黯淡下去，难有的低沉。 “行之。”秦笙坐直了身子，仿佛看了一场老电影，感触颇深，又不知道从哪里去寻找感情的突破口，只知道应该针对这老电影，说些什么。 “嗯？”对这个称呼，厉行之稍感意外，不过很快答应下来。 “我不会为秦暮江向你求一个原谅，我也不会为金毓书向你求一个原谅，这两个人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不会干涉。”秦笙顿了顿，看厉行之望着自己的认真神色，有些动容，“至于我，如果你要牵连，我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如果你分得清子辈父辈，那么，以后就是兄弟。” 关系被他摆得明明白白，没有一句废话，句句都带着深意。 “我分得清。” 良久，厉行之吐出四个字，深邃的眼眸里有秦笙淡然的笑意。 “好。”秦笙说，如释重负。 厉行之又何尝不是？ “其实，你不只有我一个弟弟。” 说开了，厉行之也不再忌讳秦笙会知道厉勉之的存在。 “嗯？什么？” “当年，金毓书怀的是双胞胎，另一个叫厉勉之，刚才跟我打电话的那个。” 这一个下午的视觉冲击听觉冲击太强，秦笙愣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厉行之、厉勉之…… 他有两个弟弟？ 双胞胎…… 欣喜的表情陡然有一瞬间僵硬，厉行之敏锐地捕捉到了，大概猜到秦笙想到了什么。 “放心，勉之不像他。” 从厉行之那里出来，天色有些灰蒙蒙的，晚些时候估计会有雨，秦笙抓紧时间去蛋糕店买了一份小蛋糕，驱车回公寓。 钥匙转动的声音并没有吵到正在厨房烧菜的沐苡卿，秦笙轻手轻脚地放下蛋糕，先赶去卫生间洗澡。 身上有血腥味，有烟味，不能让沐苡卿多心。 洗完澡出来，沐苡卿还在厨房忙着，这段时间她似乎爱上了厨房，总是变换着花样做菜给他吃，而自己却忙得焦头烂额，很少有给面子的时候。 熟悉的手掌环住腰身，沐苡卿有一秒的愣怔。 “回来啦？” “澡都洗过了。”秦笙埋在沐苡卿的肩窝吸了一口气，淡淡的清香，闻着很舒服。 “你早就回来啦？你不叫我？”沐苡卿转了个身对着秦笙嚷了一句，拿着锅铲在秦笙面前虚晃了两下。 “看你在忙，就没叫你。”秦笙笑道。 “去哪儿了？”沐苡卿转回去，继续炒她的菜。 “去见了我弟弟。” “你弟弟？你什么时候有过弟弟？”毕竟是做过两年夫妻的人，秦家有哪些亲戚沐苡卿还是知道的，哥哥姐姐一大堆，弟弟还真是没有过。 “我说有就有，改天一起吃个饭？”秦笙啄了啄沐苡卿的耳垂，语气陡然变得暧昧，“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再考虑考虑孩子的事儿了？” 第170章 你是真阴险 孩子…… 沐苡卿拿锅铲的手一顿，对这个词有着难以言说的情感。 “不着急——”她柔柔的嗓音低声传过来，往旁边退了两步脱离了秦笙的怀抱。 “我们都快三十了……” “秦笙。”沐苡卿转身，正对着秦笙，“你应该知道我说不着急的原因。” 原因啊，他确实知道。 秦笙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凑到一边跟沐苡卿打下手。 “江叔叔给我打了电话，陈梓白暂时被扣在了警察局，不过能扣的时间不长，如果不赶紧立案调查的话，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这样影响不好。” 沐苡卿将锅里的菜盛好，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跟秦笙聊。 “那你是怎么想的？” “找到秦暮江当年犯事的证据，再上诉。陈氏集团这件事情，我觉得可以当作另一个案子来处理，不过，如果秦暮江不是跟陈梓白有关系，而是跟陈为民或者陈氏有关系，那就另当别论了。” 沐苡卿依旧认为，当年的事情里，陈氏是一个重要的存在。 “你猜得不错。”秦笙帮着沐苡卿把菜端到餐桌上，俊朗的脸上挂着丝丝笑意。 “嗯？”沐苡卿追着秦笙的步子，对刚才听到的话颇感诧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在餐桌边坐下，秦笙打开手机，把上次厉行之发给他的资料翻给沐苡卿看。 《关于陈氏集团改革的重要通知》。 沐苡卿从头到尾细细地看了一遍，神色愈发沉重。 “不出所料，秦暮江和陈为民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沐苡卿看完，又听到秦笙的一句话，心脏倏地紧缩。 “你……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秦笙和那位先生，也在查秦暮江，所以沐苡卿才敢这么放松下来，现在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事情有了新的进展了。 “是。”秦笙将座位拖了拖靠着沐苡卿，大掌握住她的手，“据我们所知，这份文件是你爸卸任之前准备颁发的，因为陈氏存在比较大的问题，他提议吞并。这件事被陈为民知道了，所以他找到了秦暮江。秦暮江晋升为市长的可能性太小，所以他答应了与陈为民合作。那些音频，贴吧文，都是他们搞的鬼，并且秦暮江将自己的亏空全部转移到了你爸身上，所以在后来的调查中，才坐实了你爸贪污受贿的罪名。” 沐苡卿的手冰冷，秦笙用力去暖着。 一番话说的沐苡卿意外又不意外，其实这些她都有怀疑过，只是当初怀疑的今天成真后，她有些不敢相信，人心居然会有如此险恶。 “苡卿？”秦笙摸了摸沐苡卿的脑袋，有点担忧她的状态。 “我没事。”沐苡卿叹了口气，对着秦笙扯了一个微笑，“你们还知道别的什么吗？或者，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知道……秦暮江把我的母亲藏了起来，是因为我母亲准备跟你妈说这件事情，被秦暮江发现了。” 说起金毓书，秦笙的嗓音有些低沉，今天厉行之告诉他所有的往事以后，并没有问他金毓书在哪儿，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许，厉行之不问，是不想让他为难，不想让他被安先生责怪。 也许，厉行之不问，是根本不相信他。 也许，厉行之不问，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不过这个打算有几成风险，他不知道。 沐苡卿一愣。 “怪不得我妈见你的那一次，会产生那样的情况……”想起沐温月对秦笙的爱怜，沐苡卿已经知道了原因。 “吴世成，可能会作为人证出现在秦暮江的审判庭上，现在我们要做的，一是搜集物证，这个比较难找，毕竟当年的音频没有了，只能寄希望于秦暮江和陈为民还留下了别的什么。二是继续找相关人证，吴世成这个人不靠谱，他虽然知道的最多，对秦暮江的审判最有利，但他同时也是最容易倒戈的，所以我们要找更加有保障的。你妈妈算是一个，不过要看她的恢复情况。还有，我妈也算一个，不过要想把她带到法庭上，可能有一定困难。” 如果最后的人证，必须要金毓书出现的话，那就意味着，他跟厉行之的任务没有完成，安先生会亲自来锦禾——处理一切。 那是秦笙和厉行之都会排斥的一件事情。 “那——一个月，你们能做到吗？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好像……除了依靠，她还没有真正为自己的父亲做过些什么。 “苡卿，我不能给你保证，毕竟这件事情处理起来有些棘手，不过我也跟你保证了，如果一个月不能处理，最多两个月，秦暮江的下场会很惨。” 对，如果拖到第二个月，安先生来了，秦暮江大概真的会很惨…… “其实完全不需要你帮忙，你要相信我可以。”秦笙揽过沐苡卿，她的脑袋伏在他的胸口，清晰地听见男人有力的心跳，“如果你真的想做些什么，你现在的身份倒是有些用处。” “嗯？” 她的身份…… 作家、半个编剧、大半个歌手…… “秦暮江的事情，最后肯定会走法律程序，我们一直忙着他陷害顾明冬的这件事，但是另一件事也不能便宜了他。” 想到这里，秦笙语气凶了几分。 沐苡卿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还有什么不能便宜了秦暮江…… “我们的孩子的事情。”秦笙揉了揉沐苡卿的脸颊，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这个账，不跟他算算吗？” “算！算的！”沐苡卿抬起头，一双晶亮的眼睛里有泪光闪闪。 “那就一起算。改天抽空去一下人民医院，找当年的主治医生谈一下流产的事情，装装样子就行，记得找可靠的记者跟着。你现在的婚姻状况外界并不了解，突然去看妇科，照目前娱乐圈听风就是雨的脾性，借这个可以引起关注，等到事情闹大了，我们可以委托林妈告知大众真相。既然秦暮江那时候知道要用贴吧文煽动大众的情绪，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坏！ 沐苡卿脑子里就想起来这么一个字。 “我发现，你是真阴险。” 第171章 厉勉之的后续行动 近郊别墅区外。 一辆骚里骚气的粉色跑车停在山脚下，后面跟着一辆黑色商务车。 “小先生，把人就放在这里吗？”商务车里下来一个黑衣男人，走到跑车的驾驶座位旁边询问。 厉勉之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再往上送点儿。”厉勉之挥了挥手，大脑飞速运转，“你们去吧，我在下面等着，把人放在路中央就行。” “是，小先生。” 这些人为了将厉行之与厉勉之分隔开，称厉行之为厉先生，厉勉之就落了一个“小先生”的称呼。 黑色商务车继续行驶，厉勉之给厉行之打了个电话。 “哥——”他的声音清脆，与这个双胞胎哥哥截然相反。 “嗯。” “人送到秦暮江门口了。” “好的，我知道了。” “我说哥——你就断了他半截手指头啊？”吴世成被拖到车上的时候，厉勉之有进行详细的检查，检查完以后，他有点怀疑人是不是他哥审的了。 要真是厉行之审的，就这么点小伤口？还能穿着他哥的衣服？——当然，为了防止造成麻烦，他又把吴世成那身衣服扒了，现在的吴世成，还是只有一条短裤。 “怎么了？” 厉勉之摸了摸鼻子，回答得有些怯弱：“下手……有点轻……” 厉行之传来一声轻笑，几乎淡不可闻：“秦笙在，我怕吓到他。” 这是……护哥狂魔啊…… 厉勉之不乐意地撇撇嘴，也不问厉行之能不能看见，“你到底对那个秦笙是什么态度啊？忽冷忽热的。” “勉之——”厉行之的嗓音如同大提琴音，叫起人的名字来，十分有味道，“我今天跟秦笙相认了。” 相认。 这个词语说起来有点别扭，但是并不妨碍他此时心底蔓延的充盈感。 “相认？几个意思啊？”厉勉之激动地坐直了身体，顺手解了安全带以确保自己可以不受拘束地做动作。 “也就是说，当年的事情秦笙也知道了。” “所以说，你们的关系现在是缓和了还是更紧张了？” “应该说是缓和吧。起初是觉得，他是秦暮江的儿子，所以厌恶他。后来发现他这个人一点本事都没有，我又觉得可笑。现在他能力强，本事大，我有的时候会忌惮他对我们造成危害，所以不让你出现在他面前，可是今天，我突然觉得，他还挺好的。” 挺好的，挺适合当他的哥哥的。 “那……他也是我的哥哥了？” 厉行之很少说一长段话，厉勉之由此判断，他哥可能真的对秦笙有了很大的改观。 “有空……一起吃饭吧。” “好的。”厉勉之很高兴，他骨子里善恶非常分明，对秦笙他并不排斥，所以厉行之的一句话无疑是喜从天降。 “吴世成那里，好好看着。”没有厉勉之的跳脱，厉行之依旧把重点放回到大事上。 “知道了，哥。” 跟厉行之通完电话，厉勉之的一根棒棒糖正好吃完，把安全带系上，还是准备跟着上去一趟。 黑色商务车还没下山，厉勉之看见车子停在马路边上。两个黑衣男人将吴世成从车后排里拖出来，放在马路上，还非常“有心”地给吴世成盖了一条薄毯。毕竟，这光天化日的，就穿一条短裤确实不像话。 “小先生，你怎么来了？”看见厉勉之的粉红跑车停下来，立马有一个男人凑上前去。 厉勉之没回答，只是往吴世成方向走去：“他醒了没？” “没呢，药效还没过。” 现在是傍晚，如果秦暮江回来的早，应该也很快了。 “留两个人守在附近，再来一个跟我走。其余的人，把两辆车开走。”厉勉之朗声吩咐，这里的人都是厉行之暗地里组织起来的，安先生并不知道——或者说，安先生知道，但是并没有管。 因为厉行之从来不亲自用这批人，只是交给厉勉之负责，厉勉之幼时玩心很重，后来被迫管理一个组织，倒是跟厉行之学出了点名堂。 几个男人应下，厉勉之才逮了个人往半山腰上走。 山上树多，加上已经临近傍晚，周围的环境有些昏暗，马路上没有人，静悄悄的。 厉勉之走路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秦暮江的别墅外面。 “我进去，你在外面守着。”厉勉之看了看四周，别墅两层楼高，第二层西边房间的窗户开着，是个好入口。 这是厉勉之和厉行之一贯的做事风格，能自己做的事情，就不会让别人动手。 黑衣男人找了个角落藏好，帮着厉勉之查看周围情况。 一层二层都有阳台，其中二层西边的房间外还有空调外机。厉勉之能够借助阳台和空调外机的力量，进入到西边房间。 他贴着墙听了一会儿，确定房间里没有人以后，矫捷地翻进室内。 应该是一个储物的杂货间，有点乱，厉勉之关了手机，轻手轻脚地绕过柜子，直达门口。 秦暮江不在家，家里要么没有人，要么只有保姆阿姨在，他不想吓到无关人员。 小心翼翼地出了储物间的门，厉勉之在二楼听了会儿声音，才放心大胆地在二楼寻找起来。 书房、卧室都是重点位置。厉勉之在里面晃悠了半天，才找好位置将窃听器藏好。 接下来……得去一楼呢。 这个过程可能有些危险，厉勉之长长地吐了口气，挪到楼梯口那儿，仔细看了看一楼的构造。 没有人声，不代表一定没人。 这个楼梯下面是空的，厉勉之利索地抓住扶手，翻身而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地滚进楼梯下面。 一楼没有特别显眼的房间，客厅餐厅都没有隔断，很空旷，厉勉之挑了两个地方分别装了窃听器，任务才算完成。 抓住扶手向上翻的时候，楼梯近处的门被“砰”地打开。 厉勉之心脏跳了跳，迅速窜进之前的屋子里。 幸好没被发现。 离开是更加顺畅的，继续借着空调外机和两个阳台的力量，厉勉之顺利落地。 “小先生。”黑子男人近前，恭敬地行了一个颔首礼。 “那边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秦暮江出现了。” 非常好—— 第172章 再一次联系 约莫八点，山下的那批人给厉勉之打了电话。 “小先生，秦暮江回来了，看见了路上的吴世成，把人抬到车上开回家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在山下等我。” 厉勉之虽然年轻，却很容易犯困，要不是这么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很有可能已经睡过去了。 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厉勉之提了提精神，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开了监听页面。 秦暮江的车子正好驶近大门。他的人看起来极度不悦，摔了车门直接进门，身后吴世成畏缩地开了车门，那个薄毯被他死死地拽着，模样十分滑稽。 林妈看见秦暮江回来了，恭敬地叫了一声：“市长。”又像往常一样日行一问：“吃过晚饭了吗？” 家里的晚饭每天都会备一份，防止秦暮江没出去应酬没吃晚饭。 “不吃。” 这应该是没吃过呢，但是不想吃。 林妈没跟着开口，转身准备进厨房，发现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吴世成—— 一条方方正正的薄毯被他围着身体，从膝盖往上一点到脚，还有胸部以上……都没有衣物。 林妈吓了一跳，张了张口，愣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心里暗想，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市长助理今天怎么变成这种样子了。 不过她也没资格问，看见吴世成跟着秦暮江上了二楼，也转身先厨房把备好的晚饭放进冰箱。 书房里的灯光一亮，厉勉之瞬间调频到对应的窃听器。 杯子落地的脆响。 “废物！”秦暮江指着吴世成的鼻子骂了一句，因为极度的生气，胸脯牵着肚子剧烈地颤抖，“先是陈梓白进了警察局！现在又是你出事！你说你这是什么鬼样子！你去哪儿了！” 最后一句，秦暮江差点说的要吐血。 今天一天，他几乎就是忙着陈梓白的事情了。夜里陈为民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上来就是连珠炮似的质问，他连觉都没睡好。结果，一大早上，他准备让吴世成去探探虚实，结果一天都没联系上！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陈梓白吴世成接连出问题，也许是顾苡卿出手了…… 可是顾苡卿一介女流，怎么能将陈梓白弄进监狱？又怎么能将吴世成弄成这副鬼样子？ 难不成，是秦笙帮她？ 秦暮江想到这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将那两个人拽过来抽筋扒皮！ “我也不知道……我我……今天上午被……被被高官叫走了解情况了……中午……中午多喝了点酒，醒来……就被五花大绑了……” 吴世成没料到秦笙和那个男人还真的把他送到了秦暮江这里，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秦暮江，怎么扯谎，所以一段话说得磕磕绊绊。 秦暮江现在没心思了解高官问了那些情况，只问：“被谁绑了？绑你干什么？又为什么把你放了？” 真的是急死他了！ “是……是王泉绑的！！”吴世成灵光一现，顾不上拽好自己的薄毯，急着上前跟秦暮江解释，“王泉！是王泉！市长，王泉看不惯你很久了，所以想在你的转任手续上做文章，他绑我过去，就是威胁我，想知道市长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不肯说，他问了半天没有结果，怕事情弄大，就把我放了。” 厉勉之在那头咂了咂嘴，这吴世成撒起谎来，真是草稿都不打，挺溜的啊！ “王泉？”仔细听了吴世成的解释，秦暮江依旧眉头紧皱。 “是的！就是他！我不会看错的！” 然而就是因为是王泉，秦暮江才更加怀疑。 王泉是锦禾市这一任的市高官，确实看他不爽很久了，也确实有理由找到吴世成要些什么，只是……王泉这个人跟顾明冬差不多性子，为人正直的不得了，要让他绑了吴世成，扒了吴世成的衣服，扒完还扔到他家门口挑衅，秦暮江是非常不相信的。 秦暮江疑心病重，一旦产生了疑心，没有确切的事实，就不会轻易打消。 两只小眼睛转了转，好好地打量了一下吴世成，跟着自己好多年的助理，也没道理骗他啊…… “你确定是王泉吗？”秦暮江的情绪已经控制好，再一次问了吴世成一遍。 “我确定。”吴世成心里颤颤的，他也不想背叛秦暮江，可是现在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并且掌握了太多不利于他们的东西，如果他这时候不给自己留点后路，不得怄死？ 想到这儿，吴世成也觉得没有那么对不起秦暮江了，撒谎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好，我知道了。”秦暮江开口，并没有明确说相信还是不相信，今天一整天，他都在想，如果当年的事情败露，他应该怎么办。 “王泉的事情扔一边，你今天也挺惨的，在这儿睡一晚吧。” 吴世成忙不迭地答应。 “明天去警察局找何明建沟通一下陈梓白的事情，最起码也得打探好为什么陈梓白会被抓起来。忙完以后，你去一趟丰汉市，具体要做什么我明天再告诉你。” “好的，市长。”吴世成小心地捏着他的薄毯，秦暮江看得实在是不舒服。 “下去找林妈，找一件我的衣服换上！” 等到吴世成离开书房，秦暮江才坐到真皮椅子上。 他有十分不好的预感，可能要出大乱子了，希望他的防御措施……做的还算充分。 正想着，手机响了。 秦暮江吓了一跳，看了眼备注，面上表情怪异。 ——陈为民。 “喂。” 秦暮江和陈为民自打顾明冬的事情发生后就鲜少联系，为了防止事情暴露，陈为民甚至从董事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现在陈梓白进了警察局，陈为民才又重新开始跟秦暮江联系，对这个人，秦暮江本就不喜欢，不过碍着双方的利益，硬是把交情持续到现在。 “如果，送梓白进监狱的是顾苡卿，那么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同样，这个方法可能也会适用于防止顾苡卿报复我们两个。” 陈为民半辈子从商，商人沉淀下来的气质，在他身上最鲜明的就是阴险。 “什么办法？”秦暮江动了心。 第173章 沐温月不见了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秦暮江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明朗。 真是天助他也。 “什么时候办？”秦暮江问。 陈为民又说了什么，秦暮江说好，至此，通话结束。 书房里也没有什么声音了。 厉勉之无奈地关了监听，无精打采地往山下走。 黑衣男人见状跟了上去。 “小先生，你不开心吗？事情很棘手？” 厉勉之平时很跳脱，跟手下闹得也没个正形，因此黑衣男人才敢这么亲切地跟厉勉之说话。 厉勉之非常不高兴：“秦暮江跟吴世成根本就没说到什么重点，反而秦暮江接了一通电话，我觉得那才可能是有价值的，只是我根本没监听他手机啊！” 厉勉之恨啊，要是他哥哥在，一定会做的比他详尽的。 ——自己终归是太嫩了。 回到自己骚里骚气的粉红跑车上，厉勉之给厉行之打了电话。 厉行之的时差已经调了过来，按照他早睡的习惯，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梦乡。 “厉勉之——”轻度愠怒状态，被人吵了眠，亲弟弟也不行。 “我说哥啊，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睡觉就开静音或者关机嘛，你这样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能全怪我！” “不许嘴贫！”厉行之从床上坐起来，懒得再计较这个话题，他早睡不喜欢被打扰是不错，但是万一有什么紧要的事件呢！ “什么事？”厉行之咳了咳，睡前刚刚抽完一支烟，嗓子不大舒服。 “我刚刚从秦暮江那里出来。他把吴世成带到别墅了，我装了窃听器，但是他们两个说的都非常没有营养。不过后来，秦暮江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好像要干什么事。” 至此，厉勉之彻底遗忘了众多没有营养的话里，秦暮江对吴世成说的那句“忙完以后，你去一趟丰汉市，具体要做什么我明天再告诉你”。 “没有监听他的手机？”果然，他哥做事永远比他缜密。 厉勉之开口，说话说得小心翼翼，“忘了……没……” “不长脑子。”厉行之简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秦暮江那边派人盯着，你回来吧。” “得嘞！”就被骂了一句不长脑子，厉勉之还是很开心的。 下次长，下次一定长。 ————————————— 沐苡卿本来想早一点执行秦笙交代给自己的任务的，只是正好路霄和穆依依的婚礼定在了这两天，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人注意，所以还是等过了这天再说。 婚礼地点选在了信城的教堂，除了双方父母和两对新人重要的亲戚朋友，就只剩下两三家媒体。求婚盛大点，路霄是赞同的，但是结婚是庄严神圣的，他不喜欢那些闹哄哄的场面。 沐苡卿一个人来了信城。 本来应该是秦笙一起跟着的，但是陈梓白还在关押着，秦暮江和陈为民不住地出幺蛾子，秦笙没办法，只能和厉行之留在锦禾看着。 婚礼上午九点正式开始，小丫头要沐苡卿做伴娘，但是沐苡卿已经算是结过婚的人，不适合去，小丫头倔起来竟然连一个伴娘都不要了。 江璟宗也来出席了婚礼，彼时婚礼还没有开始，两个人聚在一起说话。 “电影杀青了？”记得上次是匆匆忙忙回来的，后来江海没事，江璟宗又赶回京都了。 “可不是，为了不再跟剧组请假来参加这个死丫头的婚礼，我没日没夜地拍完的。” 估计又没怎么注重质量，沐苡卿心里想。 “喂，你想什么呢？”江璟宗总胳膊肘撞了撞沐苡卿，脸上写着不爽，难得见一次居然还分神！ “江璟宗，你觉得路师父和依依，会幸福吗？”沐苡卿看着渐渐入场的宾客，突然心生感慨。 当时，她跟秦笙结婚的时候，也有这么多人祝福，她也一度相信，他们会一直幸福地牵着手走下去。 “会的吧……你管那个做什么？”江弟弟回答得漫不经心，婚姻啊爱情啊什么的，他着实提不了兴趣。 当然，江海的文璟集团他也没兴趣。 至于拍戏……纯粹是为了防止他爹拎他回去做董事长想出来的法子，你要说喜欢吧，也就一般般。 “你说你也就比我小两三岁，怎么对感情这么糊涂？”沐苡卿嫌弃地看了江璟宗一眼，心里有些怀疑江海和林荟文对江璟宗实行的教育了。 “得得得，就你，明镜儿似的！”江弟弟不满，看见别人都入座了，他也拉着沐苡卿找了位置坐下来。 江璟宗不愿意谈，沐苡卿也不会舔着脸继续说。 很快，司仪，牧师，琴师都就位了。 路霄身着灰白色的西装迈步进来，手上捧着一大束薰衣草——想来，应该是穆依依那丫头很喜欢薰衣草。 穆修文今天也非常精神，他本来就帅气内敛，深邃的混血五官有着不一样的韵味，穆依依那丫头虽然让他操了不少心，但是真的到了要把她的手交给另一个男人的时候，还是有太多的不舍。 “爸。”路霄从穆修文手里接过穆依依的手，非常礼貌地喊了一声。 穆修文没有答应，只是憋红了眼，不自在地回了一句：“不许欺负她。” 求婚的时候，他还说不许穆依依挑三拣四，现在结婚了，心境又不同了。 穆依依感动得一塌糊涂，就差失去理智跟穆修文来一句“我不嫁了”。 路霄牵着穆依依的手往祭台一步一步走着，小丫头今天很漂亮，路霄说她可以不用穿高跟鞋，她就真的没穿。 牧师在致词，接下来宣誓，交换戒指，沐苡卿都目不转睛地看着。 那些少女才拥有的情感这时候喷薄出来，汪洋恣肆。 “喂！”江璟宗又撞了撞沐苡卿，看个婚礼看那么认真他也是挺服气的。 “嗯？”沐苡卿缓过神来，看江璟宗的神色还有些懵。 “你手机在震动。”江弟弟好心提醒。 教堂婚礼是神圣的，沐苡卿难得给自己的手机设成了震动。 来电让她意外，是冯蔓。 不想打扰穆依依和路霄的婚礼，沐苡卿按了挂断，回了一条信息过去。 ——冯阿姨，有什么事儿吗？ ——温月不见了！ 第174章 双阳之行一 短短的一行字，却让沐苡卿如遭雷劈。 妈妈不见了…… 脑子里一有了这个认知，沐苡卿“腾”地站起来。 路霄还说着誓词。 正是安静庄严的时刻。 沐苡卿的起身，无疑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江璟宗吓了一跳，伸手准备去抓沐苡卿的胳膊，结果只拽住了衣角，眼睁睁地看着沐苡卿慌不择路地从教堂离开。 这期间，沐苡卿脸色陡然苍白，江璟宗看的非常真切。他猜测可能出什么事了，也准备绕道悄悄地离开。 穆依依本来是认真听着路霄的誓词的，结果看见沐姐姐走了，一下子急了起来，好在，路霄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按住了这个太随性子的丫头。 穆依依无法，只能看向穆修文求助。 穆修文确实是要跟出去的。 于是，江璟宗和穆修文也跟着沐苡卿的脚步离开了，媒体虽然只有两三家，也都是路霄精挑细选出来的，但是沐苡卿和江璟宗毕竟是公众人物，也会成为一个好素材。 信城跟锦禾，一个北一个南，就算是加紧买了机票，这过程也得过上几个小时。 沐苡卿赶紧给秦笙打了电话。 “喂？”这时候，不是应该参加婚礼吗？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秦笙，冯阿姨给我发信息，我妈不见了！” 照往常，沐苡卿是一定会急得哭的，只是目前，兴许是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又或者是知道脆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她要更加坚强一些。 “不见了？”此时秦笙和厉行之正在凤鸣酒店谈事，秦笙的反常反应让厉行之皱了皱眉。 “嗯，我一个小时后才能坐上飞机，你赶紧，去医院找阿姨看一下具体情况。” “好，你别着急，妈不会有事的。”安慰很苍白，但是秦笙希望能起到一点作用。 挂了电话，秦笙看着一脸探寻的厉行之，神色难看：“苡卿的妈妈不见了。” 关于沐温月，厉行之了解过。四年前顾明冬出事以后，她得了精神病，后来穆修文秦笙接连跟安先生要精神科医生，并且据说，沐苡卿把她这个妈保护得很好，秦暮江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也没把人找到。 现在，人居然不见了…… “自己跑出去的？”厉行之掐灭了才抽了一半的香烟，目光如炬。 厉行之的思维异于常人，这真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回答。 连秦笙都不知道沐温月是自己跑出去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不知道。”秦笙回他，遭到厉行之的白眼。 “不问清楚，急什么急？” 厉行之这还算是脾气挺好的时候。 “那是你嫂子，怎么说话呢！” 厉行之鄙夷：“我说认你了吗？” 得！还挺傲娇！ 秦笙没有继续往下扯这件事，再一次拨通了沐苡卿的电话，按了免提。 “秦笙。”沐苡卿接电话很快，她刚刚跟冯蔓通了电话，秦笙的电话就进来了。 “有详细信息吗？” “我刚刚跟冯阿姨打了电话，知道了一点。我妈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值班护士看着，今天早上丁农来了以后，让值班护士去推着我妈出去走走，结果护士进去，没有看见我妈。” 那就是夜里不见了的…… “监控呢？”“七层楼上没有设监控……”监控室的保安都是上了岁数的，嘴巴比较碎，所以冯蔓就没有装监控，倒成了疏漏了。 “那医院附近的监控呢，查了没有？” “冯阿姨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医院内部也搜过了，没有发现我妈。” “砰”地一声开车门的声音，应该是上车了。 秦笙看了看厉行之，发现他也皱起了眉。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来，别着急，我现在开车过去。” 监控查了，没有可疑的地方…… “我跟你一起。”等秦笙挂了电话，厉行之站了起来，他今天没有穿西装，一身运动装特别适合……做事。 从锦禾到临市很快，秦笙开车，厉行之给厉勉之打电话。 还没到中午，厉勉之还没有醒，厉行之打了三个电话才叫醒这头猪。 “哥——” “带人，去双阳市，那里有一家精神病医院，我们在那里集合。” 不由分说地下命令。 “打给……厉勉之的么？”这个名字只是在厉行之的口里匆匆出来过一次，但是秦笙却记得非常清楚。 厉勉之，他可以看到另一个弟弟了。 “不然？万一真是有人算计，仅仅凭我们两个怎么确保万无一失？” 厉行之是相信他自己的，但是他不相信秦笙，一个练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和一个只练了一年的男人，差距不言而喻。 厉行之和秦笙到达双阳的时候，沐苡卿刚刚上飞机，和江璟宗还有穆修文一起。 “苡卿，你觉得这次的事故，跟他们有关系吗？”三个人坐在一排，沐苡卿坐在中间，方便跟两个人讨论。 “我觉得多半是，陈梓白被关在警察局已经有几天了，陈为民已经暂时回到了陈氏集团，要让他坐以待毙，估计不可能。” 陈为民是一只老狐狸，沐苡卿深知，秦笙不一定能斗得过他。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你母亲被藏在那里呢？”这是穆修文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地方，所以他觉得这件事可能不是陈为民干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 丁农是穆修文的人，护士也是秦笙找的，之前的一批也是冯蔓信得过的，怎么会暴露呢…… 两个人就着这个疑问推敲了许久，直到沐苡卿发现身边的江璟宗一直没出声。 “璟宗？”沐苡卿学着也用胳膊肘撞了撞江璟宗，让他回神，“你想什么呢？” 江弟弟表情严肃，沐苡卿母亲的事还轮不上他来管，但是现在坐上飞机了，他才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我们从穆依依的婚礼上出来，你当时又情绪不对，我怕媒体乱炒作。” “没事儿。”穆修文心很大，“路霄会处理的。” 江弟弟勉强地点了点头，这两三家媒体里，有一家是最具权威的，只会报道最真实的消息，谁的面子也不会给。 如果拿这件事做文章，那么他们这次的双阳之行，恐怕不得安宁。 第175章 双阳之行二 秦笙和厉行之很快到了精神病医院。 沐苡卿应该是提前关照过，冯蔓就在一楼大厅等着。 看见秦笙过来，冯蔓立即小跑了上来，匆匆扫了眼一边气场强大的厉行之，只说了一句：“先跟我来办公室。” 丁农和值班护士也在。 冯蔓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见有人进来，丁农和值班护士都站了起来。 “这位是？” 冯蔓这才用笔指了指厉行之，语气不善。 “我弟弟，没有问题。” 语气里尽是袒护。 厉行之斜眼看了秦笙一眼，浅笑一声：“我过来帮他，你不用担心。” 冯蔓并不知道厉行之是秦笙哪门子的弟弟，不过既然秦笙保证了，那她就不揪着不放了。 “金雪，你说。”指了指办公室一边的凳子，让秦笙和厉行之坐下，冯蔓又把目光转向值班护士。 值班护士叫金雪，是个中俄混血，被安先生从自己身边调过来的，非常值得信任。金雪并没有表现出慌张的样子，厉行之和秦笙她都认得，现在更是认真汇报自己知道的情况。 “是这样的。昨天是我值班，阿姨睡下以后，夜里我有查过三次房，一次十一点，一次两点，一次五点。直到今天早上七点上班，丁医生来了，让我去病房里推阿姨出来走走，我才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我找了两个平时常用的房间，都没有看见人。于是赶紧告诉了丁医生，我们找了整个七层，都没有结果。丁医生于是打电话给了冯院长，我们秘密查了整个医院，又去查了监控，都没有结果。” 目前他们知道的情况就是这些。 “什么叫查了监控，却没有结果？”秦笙皱眉，这么大一个人不见了，监控会找不到？ “七层没有设置监控，但是七层房间少，找起来很容易。其余的地方我们查了监控也实地查了，但是没有发现在五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有人出入医院。” 冯蔓补充，她也头疼，沐温月不见了，她还不知道怎么跟沐苡卿交代。 “几个问题，你们回答一下。”厉行之习惯性地点了支烟，征得冯蔓的同意后才开口，“第一，金雪，你的查房是怎么查的？第二，你们多长时间一次推沐温月出去走走？一般去哪些地方？第三，沐温月在这家医院的七层，有哪些人知道？第四，沐温月有没有可能是自己跑出去了？” 这是目前厉行之最想知道的四点，搞清楚这四点，他说不定可以找到沐温月。 厉勉之的电话恰巧打来，厉行之挂了，补了一条信息：在外面等着。 “查房很简单，阿姨睡前会有一次输液，第一次查房就是为了给她拔掉针头。下面三次主要就是简单看一下就可以。”金雪先回答了厉行之的第一个问题。 “凑近了看，还是在门外看？” “在门外，如果看到阿姨醒来了或者是踢了被子了，才会进去。” 厉行之点了点头，没有做出评价，只是将目光移向丁农，让他继续回答。 “其实之前，沐苡卿是不让推她的妈妈出去走的，她说不安全。后来为了沐温月的病情恢复，专门在医院东北方向弄了一片草地，电梯正好到东门，这几处地方别人都是进不来的。一般只要早晨温度适宜都会推出去走走，有时候傍晚也会。” “第三个问题。”厉行之抬眼看着冯蔓。 秦笙在一边偶尔看一下厉行之，发现他真的挺会挑人回答问题的。 “我跟我的丈夫郭迎臣，苡卿，丁农，金雪，还有另一个护士葛媛媛。然后就是上一批的医生护士，都在这家医院里工作，他们都是我信得过的。当然，还有你们。” “你信得过有什么用？”厉行之冷嗤，又犯了老毛病，被冯蔓不客气地怼了一句：“我担保他们不会说出温月的事情，要真是他们，这个医院我不要了！” 冯蔓也是个急脾气。 “可能还有一个人也知道。”丁农突然出声，随后说出了一个非常久违的人名，“裘正平。” 秦笙怔了怔，不可思议地看着丁农。 这里的事情，他也敢随便往外说？ 别说秦笙，连冯蔓看丁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裘正平是谁？”厉行之看着他们几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我的老师。上一次跟他见面，他问我最近在哪里发展，我就多了一句嘴，说在精神病医院上班。” 没有说是沐温月的专属医生，只是说了这么个地方…… 这罪过，可大可小。 “先不谈这个。最后一个问题，沐温月有没有可能是自己跑出去的？” “不可能。”冯蔓这一次接话倒是很快，“精神病院外面都是铁栅栏，除非保安室开门，否则出不去。而且，几年来，温月从来没有主动离开过病房，她对行走并不渴望。” 这就有点玄乎了。 “监控呢？监控拿来我看看。”厉行之还在思考刚才四个问题的答案，秦笙便先看监控。 厉行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了电话：“立即派人，暗中监视陈为民。” 一直以来，他们都只是监视了秦暮江，一来，陈为民太狡猾，如果被他发现被监视，很有可能会被反算计。二来，没有监视，陈为民行动更加自如，也更加容易露出马脚。 现在，正是去查他到底有没有露马脚的好时机。 “怎么，你怀疑是陈为民干的？” 冯蔓正在给秦笙调监控，秦笙顺势询问。 “嗯，只是怀疑，他有这样做的动机。” 毕竟，傻子都知道，沐温月是沐苡卿的软肋。 “诺，监控。”冯蔓调了五点的医院监控，将电脑转给秦笙。 厉行之随意扫了一眼时间：“从昨晚十一点的监控开始看。” 冯蔓不解，秦笙已经自己动手往前调时间了。 他大概知道厉行之是什么意思，如果查房只是在门外看看的话，那么沐温月很有可能早就不在床上了。 监控从晚上十一点开始放。 厉行之起身，单手拍了拍秦笙的肩膀：“我去七层看一下，你看监控。” 第176章 双阳之行三 七层楼上。 一个人都没有。 电梯门一开，就是一条大走廊。 先看到的是丁农的办公室，往前走是沐温月的病房，病房里还有心理诊疗室，隔壁还有两个房间。 这应该算是七层的一半。 厉行之又点了一支烟，运动鞋踩在瓷砖上没有声音，十分安静。 他先去了沐温月的病房。 床上的被褥很乱，床脚边有轮椅，床下没有拖鞋。 里面的诊疗室倒是很干净，厉行之简单看了看，又从房间里退出来。 如果是有人将沐温月带走的话，说起来并不容易。沐温月是精神病患者，醒着的时候很容易犯病，控制起来有一定难度。如果是睡着的时候……这里是七层，想要不惊动金雪带人离开，更有难度。 这两个可能性里，厉行之都必须要知道的是，沐温月和那个可能存在的潜入者是怎么离开的。 进电梯，按下一层。 入目的是一片草地，而且是一块被包围起来的草地，面积不大，就两个房间的大小。 南边和北边都是砌的墙，东边是医院的铁栅栏，有高大的树木遮挡。厉行之环绕了一圈，秦笙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来办公室。” 估计是有了什么发现，厉行之离开之前又看了一眼，他记忆力好，不用拍照，脑子里自然留住想记的东西。 进办公室以后，厉行之就看见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秦笙。 好像……挺悠闲？ 冯蔓等人已经不在了，厉行之大摇大摆地在秦笙身边坐下，神色悠然。 “监控看得怎么样？” “你过来。”秦笙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将电脑上的监控资料对着厉行之。 “我重点看了各个出口和医院外围的监控，确实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连秦笙都没发现问题…… 关键是这人没发现问题，还这么悠哉悠哉的？不像他啊。 厉行之没说话，知道秦笙还有下文。 “从监控上来看，确实没有可疑人员出入，也没发现沐温月的行踪，所以我就扩大了范围，多看了一点监控，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地方。” 秦笙顿了顿，刻意引起厉行之的注意，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下午六点的监控。 “看这里。” 电脑屏幕上，一辆轿车开进医院，停在了北面的停车场上。 画面切到晚上十点半，这辆轿车的司机带了一个女人下来，同行的还有一个年轻男人。 “人在行李箱里。”厉行之吹了个口哨，点了暂停，手指点了点屏幕上年轻男人手里的行李箱。 “怎么说？” 这个猜测，也对应了秦笙的猜测。 “第一，时间点很稳合。他们为什么要在医院停留将近五个小时？这期间要只是探望患者，鬼信。第二，这个年轻男人身强体壮，然而在将行李箱提到后备箱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出他的吃力，先不谈他们有多少东西需要这么大一个行李箱，一个强壮的男人提这么一个箱子都需要人帮忙，说得过去？第三，他们停车的位置，距离沐温月的病房很近。” 不错，这就是让他们怀疑的地方。 “走，下去看看。” 秦笙捞起自己的外套，拍了拍厉行之的肩膀。 两个人又去了一楼。 北面的停车场。 其实北面的停车场并不能到达沐温月的房间，但是，沐温月病房唯一的一扇窗子，对着停车场。 “那个女人知道是什么来历吗？” “还没问。”秦笙皱了皱眉，他只顾着查监控了，就那么一会会儿时间，他哪儿来得及查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历？ “干什么吃的？”厉行之捶了秦笙一拳，“先走吧。” 简单看了一下周围情况，厉行之又和秦笙回到自己的车子上。 沐温月的事情查起来可能有些棘手，但是如果是陈为民做的，那目前人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接下来干什么？”这次是厉行之坐驾驶座，两个人倒是挺会分工的。 “先去找个地方住下，然后我去机场接一下苡卿。” 果然啊，老婆最重要。 “对了，厉勉之……去哪儿了？” “去跟着陈为民了，说不定会发现点什么。” 让厉勉之跟着陈为民，有点冒险，毕竟厉勉之不是经过正规训练的。 “好。” 找的酒店离医院很近，挺方便，厉行之上去休息，秦笙开车去接沐苡卿。 与此同时，厉勉之正在陈家附近。 接到厉行之的电话以后，厉勉之就带着人来了陈家别墅。 还别说，这地方还真不好找，兜兜转转饶了好几个圈子才找到适合藏身的地方。 粉红跑车今天没开，太骚气，太引人注目，厉勉之开的手下的商务车。 当然，商务车目标也太大，他们在外面的街道上找了个停车位，又徒步走到陈家别墅附近。 陈家别墅很安静，加上又是正午的时候，厉勉之又热又无聊。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虽然保险，但是见效太慢，于是，内心的一些小心思蠢蠢欲动。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看看。”厉勉之关了自己的手机，又系紧了鞋带。 这一次，两个黑衣男人有点不情愿了。毕竟这次要面对的不是秦暮江那个脑子有点简单的男人，陈为民这三个字，注定意味着不简单。 “小先生……这一次，换我们去吧？” 一个黑衣男人拉住了厉勉之的手，他们不愿意干涉厉家两个兄弟的事情，但是感情深，不愿意让厉勉之冒险。 “有什么事？那个陈为民能吃人？”厉勉之不在意地摆摆手，“等会儿给我哥发个信息，告诉他一声，我就进去看一下，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我哥又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就冲我这脾气，能等？” 厉勉之确实不能等…… “那小先生注意安全……” 没有回话，厉勉之已经甩手走了。 陈家的别墅跟秦暮江的别墅有点差别，一楼都是落地窗，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但是里面的人却看得见外面。 厉勉之只好猫着腰秘密地靠近，怎么进去……是个问题。 第177章 双阳之行四 一楼都是窗，没有可以借助攀爬的东西，二楼倒是有可以进去的窗户…… 厉勉之挠了挠头，他发现不仅仅是落地窗的问题和没有借力的问题了，主要问题成了二楼唯一开的那个窗户…… 在正中间。 这也就是说，他得学会飞檐走壁才能进入到陈家别墅。 他是不是该夸陈为民一句未卜先知？ 垂头丧气地又往回走，一个黑衣男人拿着手机过来，气喘吁吁：“小先生，厉先生找你。” 男人心里暗自庆幸，幸亏厉勉之还没进去，不然厉行之的声音简直会冻死人。 “哥？”厉勉之往回走，蔫蔫儿地跟厉行之打招呼。 “谁让你去别墅里面的？”语气不善，明显生气的口吻。 “那你也没说不让去啊……” 还学会顶嘴了。 “来双阳市的红旗酒店，1608，陈为民那里让他们两个守着就可以了。” 厉勉之有些无语，有这么使唤人的嘛，让他来精神病院，他什么事都没干又被安排来了陈家别墅，这里也还没干成什么事呢，又让他去酒店了。 “哥啊……做事要有始有终。”厉勉之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不过步子还是听话地往停车位走去。 “就你废话多。” 这说了一句还有脾气了。 厉勉之摇摇头，挂了电话，一边走一边跟身边跟着自己的男人说话：“我去我哥那里一趟，这里你们守着，陈为民只要有动静就跟着，自己注意安全。” “好的，小先生。” 于是，厉勉之又风风火火地去红旗酒店了。 ————————————— 机场。 秦笙到机场的时候，沐苡卿还没来，秦笙趁着这个时候给冯蔓打了一个电话。 “你好。”冯蔓应该没有存他的号码，要不然不会这么客气。 “冯院长，是我。” “什么事？” “刚刚医院里有事你先走了，我看监控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昨天下午六点的时候，你们医院来了一辆轿车，应该是接走了医院的一个人，大概十点半的样子，能不能麻烦你看一下那个被带走的人的来历？” 秦笙表达得很清晰。 对于沐温月的事情，冯蔓没有跟秦笙摆个人情绪，“昨天十点半的……不用查，我知道。” “噢？”秦笙挑了挑眉，这还省了点力气。 “那个女人是个病患，送进来的时候就只是轻微症状，这段时间恢复得非常好，所以她的儿子昨天过来接她回去休养。昨天她儿子给我打了电话，说晚上下班以后来接他的妈妈。你说的应该就是她。”冯蔓解释了一遍，随后有些疑惑，“怎么，你怀疑她有问题？” “不错，我目前怀疑这个女人的儿子有问题，你等会儿能不能把这个女人的儿子电话发给我？” “可以。但是你们要有确切的证据，不可以随便冤枉人。”冯蔓的话语里有着警告，毕竟在她的眼里，秦暮江那种随便冤枉人的脾性，秦笙可能也有。 “不会。”淡淡地下了一句保证，才跟冯蔓要到了电话。 还没有来得及将电话拨出去，沐苡卿的电话就进来了。 “我到了。” “我在外面。” 接到沐苡卿的时候，秦笙怔了怔，这后面怎么还拖家带口的又带了俩呢？ 一个是江璟宗，一个是穆修文。 穆修文，这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从安先生的嘴里听过穆修文的部分事情，也见过穆修文的照片，英气逼人，见面更甚。 “又见面了。”江璟宗跟秦笙打了个招呼，然后迅速坐上了副驾驶。 果然，下一分钟，在沐苡卿和穆修文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的时候，一大波媒体冲了上来。 “沐苡卿，请问一下，在穆依依的婚礼上你为什么突然离开？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而且，江璟宗又为什么跟你一起离开？你们两个之间只是朋友关系吗？” “穆修文先生，请问在你女儿的婚礼上，中途离开，跟沐苡卿和江璟宗来到双阳市，是为了什么呢？可以说一下原因吗？” …… 重重叠叠的问句。 秦笙在车子里，看着江璟宗一上来就关了车窗，把他老婆这样丢在外面。 真的是！ 回去得好好告诉沐苡卿，她交友不慎！ 秦笙瞪了一眼江璟宗，凶巴巴的，江弟弟委屈的啊，有秦笙在，要他护着沐苡卿干什么呢？ 万一到时候沐苡卿和秦笙的婚姻关系爆出来，他现在跟沐苡卿拉拉扯扯的，到时候也说不清楚啊。 他高瞻远瞩，别人还不领情…… 秦笙没再理江璟宗，急急忙忙地下车，拨开一群媒体，准确地牵到沐苡卿的手。 穆修文在后面跟着。 现在的秦笙，气场全开，表情肃穆起来，非常骇人。 以至于他用力给自己和沐苡卿开出一条路来的时候，媒体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穆修文跟着沐苡卿一起坐上后座的时候，第二波翻天覆地的追问才又掀了起来。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沐苡卿的什么人呢？” “请问你们都来到双阳市是干什么的呢？” “请问一下这位先生，你目前是什么身份呢？” “无可奉告。”秦笙冷着一张脸，不费力地拨着挤在车门前的媒体，坐上驾驶位。 全程，江璟宗都在联系着经纪人开始处理。 “怎么这么多媒体？”发动车子，瞥了一眼依旧试图拍到什么的媒体，一脚踩下油门。 “我接到冯阿姨的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参加依依的婚礼，我一时紧张，就冲出来了。当时教堂有两三家媒体，消息走得比较快，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沐苡卿终于逮到说话的机会，有点认错的意味，一双手搭在秦笙的座位上，轻轻地揉了揉秦笙的板寸。 “那怎么……来了这么多人？”秦笙的冷脸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看样子是有点嫌弃这个阵仗。 “我担心苡卿。”穆修文这次先接了话。 “我也担心……”江弟弟本来还理直气壮的，但是在秦笙面前，貌似不能理直气壮的说担心噢…… “行了，我们先去酒店。”秦笙扶了扶额，他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两个人是来捣乱的还是帮忙的。 “去酒店干什么？不去找人吗？” 沐苡卿急了，揪了揪秦笙短短的头发。 第178章 兄弟谈心 “不是不找，是不能没有头绪地去找。我们先去酒店，我跟你们讲一下目前的情况。” 这话说的在理，沐苡卿才放心下来。 江璟宗还在处理新闻上的事情，穆修文在忙着跟穆依依发信息汇报情况，车厢里陷入安静。 此时，红旗酒店，1608房。 厉勉之还没有来，厉行之先给安先生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接电话很快。 “喂，安先生。” 表面上的恭敬，他扮得刚刚好。 “什么事？” “沐温月不见了。”厉行之实话实说，随后将手机拿离自己的耳朵。 果然，下一秒。 “什么！人不见了？”电话那头的人情绪立即变得激动，“什么叫人不见了？！” 厉行之就淡定多了，甚至染着些许笑意：“就是，沐温月不在医院了，现在还没有下落。” 这么说，够清楚了吧？ “那你不去找人，给我打什么电话！” “告诉你一声儿。” “赶紧去找人！正事还没干，岔子倒是会出！两天时间，找不到人，我提前过去！” 气沉丹田地又吼了一句。 厉行之没来得及移开手机，清清楚楚地听到最后一句。两天时间之内，如果他们找不到沐温月，他自己来找吗？ 那怕就不是找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厉行之皱了皱眉，还是先答应了下来。 挂掉安先生的电话，厉行之又想起第一次被安先生带到特训营的场景。那个时候他还只是未经世事的小孩子，却不得不学着在那种残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 那个时期，安先生并没有现在这般厉害，他也会有愁眉不展的时候，会叹气，会紧张，甚至暗自落泪。 后来，安先生越来越厉害了，变得越来越像一只笑面虎，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厉行之再也没有看见过他对什么人事感到害怕。 有一段时间，厉行之疯狂地膜拜安先生，就好像儿子总是膜拜爸爸一样，觉得这个人是个英雄，是个厉害的角色。 直到在这个位置上待久了，厉行之才发现，他正在被训练成一个傀儡，而那个掌控他的人，并不是什么好人。 思绪翻涌，好的不好的记忆都在一刹那喷薄而出。厉行之烦躁地拍了拍脑袋，正好听见敲门声。 “谁？” “是我，哥。” 厉勉之来了。 厉行之做了一个深呼吸，去开门。 厉勉之也是一身运动装，兄弟两个倒是穿得巧。 “进来。”厉行之看了一眼厉勉之，转身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红旗酒店的规格没有锦禾市那些高档酒店规格高，不分内间外间，厉勉之进来就大摇大摆地坐上床。 “把鞋脱了。”眼瞅着厉勉之就要盘腿坐上去了，厉行之出声提醒，那架势，颇有一种你不能收回去我就能弄死你的意思。 厉勉之已经习惯了，非常熟练地在半空中收住了自己的脚，乖乖地垂在床尾。 “咋了，哥？你这一上午，连着几个夺命电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厉勉之好奇，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贯彻始终。 “陈家别墅你进去了没有？”厉行之先挑自己觉得重点的问。 “还没来得及……” 语音刚落，厉行之一个爆栗就赏了过来。 “还没有来得及？”敲完头厉行之又揪了揪厉勉之的耳朵，语气严肃，“你是想死在那儿？” 厉勉之疼地嗷嗷叫，连给自己喊冤都腾不出一口气，他大好年华当然不想死在那儿啊……不过叫他去的也是他哥啊…… “陈为民这个人，能不惹就别给我去惹。”厉行之松开手，再一次警告了一遍。 “秦笙的前妻，不过，现在又处在准备复婚的阶段了，叫沐苡卿，也就是顾明冬的女儿。她的母亲，也就是顾明冬的太太，叫沐温月，四年前得了精神病，这几年一直在治疗，昨夜失踪了。” 厉行之坐回去，开始跟厉勉之解释。 按道理……丢了个人，照他哥哥的本事，找起来应该不难啊。 仿佛看中厉勉之心中所想，厉行之继续开口：“这一次情况特殊。我们现在正在着手处理顾明冬和秦暮江的事情，沐温月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很难保证不是他们俩干的。秦暮江不谈，陈为民这个人，业界都知道他心狠手辣，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所以这个人很难对付。如果现在走错一步，陈为民都有可能抓到机会，反咬我们一口。” 这就是他迟迟没有按照原来的性子，硬来的原因。 厉勉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必须找到沐温月吗？” 毕竟，大事是四年前的事情啊。 “对。”厉行之沉声，眸色阴暗，“必须找到。如果人在秦暮江和陈为民手里，那我们行事一定会受到阻碍。沐苡卿和秦笙两个人绝对不会允许沐温月出意外，另外……”厉行之顿了顿，抬眼定定地看着厉勉之，神色沉郁，“安先生也不会允许。” 这话说的。 厉勉之半截身子躺在床上，对于安先生，他没有过多的接触。当年虽然是安先生救了他们弟兄两个，但是却偏偏器重厉行之，至于他这个弟弟，就没被正眼看过。 于是，厉勉之索性离开了俄罗斯，开始东游西荡的生活。 “那老头儿，还关心人家老婆啊！”厉勉之哂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故事。 “老头儿？”厉行之皱了皱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厉勉之说的是谁，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哪里有那么老？” “没有吗？”厉行之坐起来，问得很认真。 “没有，他今年才五十四岁。” “都五十四了还不老？”厉勉之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细皮嫩肉的脸，以示年轻。 厉行之笑起来，看着这个和自己长得九分相像的男孩子，神色恍惚。 许久，厉行之问：“勉之，你知道为什么安先生当初会收养我们，又为什么特别培养我吗？” 厉行之问得极轻，仿佛喃喃自语，厉勉之没有听见。 恰巧这时候，厉行之的手机响了，来电秦笙。 第179章 破案 “喂。”厉行之快速整理好了情绪，接通秦笙的电话。 “我接到苡卿了，现在过去。还有穆修文和江璟宗两个，也跟着来了。” 最后一句说得非常勉强，厉行之猜到这可能也是秦笙的猝不及防。 不过…… “江璟宗是谁？” “苡卿的朋友，江海的儿子。” 这下厉行之就知道了。 他的人当时潜入了陈氏集团内部获取了那一份改革文件，而江海，就是那个跟他同时设计将陈梓白弄进警察局的那位。 有点胆量。 他的儿子，嗯，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好，我知道了，你们来1607房。” 1607是给秦笙和沐苡卿开的房间，既然现在来了这么多人，那就去他们房间糟蹋吧。 厉行之站了起来，理了理下摆，细长的手指直指厉勉之：“在这里给我好好呆着，如果接到他们的电话，有什么消息，先打电话告诉我。” 他现在是不敢随随便便给厉勉之下任务了，这小子还真以为是个任务都可以玩玩儿呢！ “知道了。”厉勉之耷拉下去，又问，“刚刚秦笙给你打电话吗？你们要见面？为什么不带上我？” 他还是有一点点期待……跟秦笙的见面的。 “他带来的人太多，晚上让你们见面。” 隔壁房间。 厉行之拿了房卡开门，等着秦笙一行人的到来。 很快，就听到走廊上稀稀拉拉的声音。 秦笙第一个进来，牵着沐苡卿的手。 沐苡卿看见厉行之很意外。第一眼就觉得莫名熟悉，第二眼只觉得这个男人比秦笙还要深沉几分，一定不好相处。 江璟宗也显然没有想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怎么称呼，索性就不称呼了。 穆修文最后进来，看见厉行之只是略作停顿，只觉正常。毕竟现在是最后关头，看见厉行之很正常。 “坐吧。”厉行之难得主动招呼人。 熟络得像是多年的朋友。 “秦笙，这个人是谁啊？”沐苡卿拽了拽秦笙的衣角，问得小声。 “晚些时候跟你说。”秦笙凑近她的耳朵，薄唇扫过耳垂，略有暧昧。 厉行之别开眼，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我先说一下目前沐温月的情况。” 还没有等秦笙开口，厉行之就开了腔，他的声线优美，声调低沉，很容易吸引人。 沐苡卿一愣，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会由这个男人来讲。 秦笙拍了拍沐苡卿的手背，示意她认真听。 “得到你的电话，我跟秦笙就赶来了精神病院。” 这个“你”，自然指的就是沐苡卿。秦笙皱了皱眉，看着厉行之的目光颇有埋怨，大概意思便是说他又不礼貌了。 厉行之才不管。 “根据院长、医生以及值班护士的叙述，沐温月确实不在医院了。这之后，我去查了七层楼以及一楼下面专门供沐温月散步的草地。秦笙查了当天的监控，有这样几点发现需要跟你说一下。” 几点发现…… 秦笙挑了挑眉，这意思是除了监控，他还发现别的了？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昨天下午五点，医院进了一辆轿车，直到晚上十点半才离开。离开的时候有一个司机，一个青年男人，一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个行李箱。” 重点强调行李箱，虽然不能保证沐苡卿他们几个的脑袋瓜能够联想到什么。 “第二，我在丁农的办公室墙上，看到了护士的值班表，其中有她们的值班时间。葛巧巧和金雪，白班夜班轮着来，昨天晚上是金雪值班，今天白天就应该是葛巧巧，然而，我们今天根本没有看见她这个人。” 确实！ 秦笙如醍醐灌顶，猛然生出一丝钦佩。 穆修文听得认真，江弟弟应该是听着的，不过在不停地发着信息。 “我说第三点。沐温月病房有一扇窗子，对着医院的停车场，我在窗户前站了一下，发现窗沿上有指甲的抓痕。” 这可能是平时造成的，但是…… “我往窗户外边看了看，对应的六层位置有一个一平方米左右的阳台，冯蔓说昨天被带走的精神病患者属于轻度症状，如果我进来的时候没有看错的话，六层住的就是轻微病患。” 沐苡卿倒抽了一口凉气，有点不敢相信。 窗沿上的抓痕，七层和六层，阳台，轻微精神病患者…… “你的意思是，有人从窗户运走了我妈？” 运到了……六层？ 真是太惊险的做法。 “别打乱我说话。”厉行之淡淡地看了沐苡卿一眼，语气严肃，但是眸色柔和，“最后一点，沐温月平时散步的草地，虽说非常独立，南北都有墙堵着，但是东边却是医院的铁栅栏，唯一的遮挡物是灌木丛和乔木丛。我看了一圈，发现有一堆灌木的根部上方部分，有明显的被剪刀剪过的痕迹，留了一个椭圆形的孔。你们觉得，这有可能是虫子咬的吗？” 厉行之勾起邪魅的笑容，目光笔直地落在沐苡卿身上。 秦笙皱着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松开过，厉行之查到的几条线索也同样具有极大的影响力，他在思考，这些线索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很感激你愿意帮忙。”沐苡卿坐着对厉行之颔了颔首，目光诚挚，“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样的结论？” 厉行之在心里轻笑，一边发了一条信息，一边回话：“你已经有想法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我的想法是我的想法，你的结论是你的结论，不一样。”沐苡卿一本正经地纠正，以至于没有发现身边的秦笙看到刚刚收到的信息而露出的怪异神色。 厉行之刚刚给他发的：安先生说，两天内找不回人，他亲自来。 这真是把人往死路上逼了。 “那你说说，你的想法是什么？”欣赏完秦笙的脸色，厉行之才悠哉悠哉地问沐苡卿。 女人沉思了一会儿，小手在秦笙的手上点着：“照你说的意思，我妈应该是出去散步被人发现，然后被监视，最后想带走我妈的人在葛巧巧的帮助下，将我妈从七层运到了六层，可是，我妈是怎么离开的医院？” “行李箱。”厉行之笑着开口。 这女人还不是很笨。 第180章 这是认亲现场？ “嗯？” 行李箱？ 沐苡卿怔了一怔，不知道厉行之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女人还不是很笨，但是也不很聪明。 厉行之在心里下好了定义。 “刚刚跟你们说了，昨天监控视频里，那个年轻男人手里有一个行李箱。” 厉行之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 沐苡卿吃了一吓，照这个男人的说法，她妈妈是被塞进行李箱带走的？ “你这个结论……可靠吗？”把一个精神病患者塞进行李箱，真是太罪恶了。 “怎么……不信？”厉行之浅笑，一双眸子里似有星辰闪耀。 沐苡卿不是不信，而是觉得有点荒诞。 “这是你目前的推测？还是已经肯定了？”秦笙终于开口，也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他现在不想让安先生大驾光临。 “推测占一半，肯定也占一半。” “那……是陈为民干的？” “我觉得是。”这世界上跟顾家死对头的有几个？论动机论能力论目的，陈为民这个嫌疑犯，当之无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而且，如果不是陈为民干的，那我们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毕竟被带走的是自己的母亲，沐苡卿不得不多考虑一些，而这两个男人还带着直觉做事，她心里不安得很。 “提前行事吧。”许久，厉行之淡淡地开口，这是秦笙意料之中的答案。 “如果是陈为民做的，那么我们将秦暮江和陈为民的事情提前处理，就可以救出你的母亲。如果不是他做的，提前做完大事，也有充分的时间再去救沐温月。” 就这样，几个人在房间谈了半晌，确定好接下来的计划。 因为人多，江璟宗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到晚上，几个人吃了晚饭，秦笙又给穆修文开了一个房间，各自回房。 沐苡卿是休息不好的，等待的时间最难熬，秦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但是，这件事情急不来。 “不是想知道今天下午的那个人是谁嘛。”秦笙坐下来，靠在沐苡卿身边，揽过她的脑袋。 这确实提起了沐苡卿的兴趣。 “嗯，想知道。” “先告诉我，我帅还是他帅？”秦笙不是真的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希望沐苡卿能够放松点。 “你帅。”沐苡卿轻笑，用手指戳了戳秦笙的下巴，“不正经。” “我上次跟你说，去见了一个弟弟，还记得么？” 噢……是那天下午的事儿，她一觉醒来没看见秦笙，回来以后跟她说去见弟弟了。 “嗯，记得。” “他叫厉行之，是我妈和另一个男人生的孩子。” 沐苡卿的惊诧程度不亚于他。 从秦笙的怀里退出来，一张小脸上写着不可置信：“你妈？和另一个男人？” 有一个孩子？ 秦笙看这反应颇感觉好笑，掐了掐沐苡卿的脸：“嗯，很吃惊吧？” “吃了一大惊。”沐苡卿回他，“怎么来的？” 应该是问厉行之是怎么来的吧…… “厉行之的父亲叫厉德清，是秦暮江原来的司机。你知道的，秦暮江和我妈关系一直不好，加上他政务繁忙，所以经常不顾家，于是就给我妈和厉德清创造了机会。” “怀孕……秦暮江也没发现吗？” “没有，他以为是他自己的孩子。” “那后来是发现了吗？”这彻底勾起了沐苡卿的兴趣，两只眼睛冒着精光。 秦笙眼皮子跳了跳，突然有些后悔告诉沐苡卿这个大秘密。 “后来我妈主动跟秦暮江坦白的。那时候我妈刚刚生完孩子，让厉德清带着孩子离开，秦暮江一怒之下，报警要抓他们，结果厉德清在过程中，投河了。厉行之……是那时候被我的那位先生收养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沐苡卿叹了口气，有点细小的伤感，同时，心里又对那位先生产生更多的好感，收养孩子……那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吧。 “其实，我妈那次，是生了双胞胎，我还有一个弟弟，也是厉行之的弟弟，叫厉勉之。” 说起来，厉勉之现在也在双阳，不知道上次说的一起吃个饭能不能实现呢。 “真的啊！”居然还是双胞胎！“他在这里吗？” “应该。我打个电话问问。”秦笙松开沐苡卿，去拿自己的手机。 与此同时，房间门被敲响。 “我去开门。”沐苡卿积极地站起来，为秦笙打电话排除一切干扰。 门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不过一张脸上表情肃穆，一张脸上扬着纯真的笑意。 沐苡卿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见一串手机铃声响。 厉行之看了眼备注，摁断。 “我来都来了，你打什么电话？”厉行之擦过沐苡卿往房间里面走，身边的厉勉之也跟着进来。 只不过非常有礼貌地跟沐苡卿说：“嫂子，好！” 嫂子？ 沐苡卿哭笑不得，关上门也跟着进去。 秦笙本来还皱着眉，听见厉行之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转身，一前一后两张太过于相似的脸，收进瞳孔。 “不邀请你的两个弟弟坐坐么？” 这承认是自己的弟弟了？ 秦笙倏尔灿笑起来，声音温和：“随便坐。” 沐苡卿绕过那两兄弟，站在秦笙身边，有些局促不安。 厉行之她是见识过了，另一个……应该就是那个双胞胎弟弟吧？ “你是……厉勉之？”秦笙洗了四只玻璃杯，倒了点热茶，推了两杯给厉行之和厉勉之，问得随意。 但是隐隐藏着小心与雀跃。 “是的，哥！” 瞧瞧厉勉之！嘴巴甜得跟蜜似的！ “你倒是叫得勤快。”厉行之鄙夷地瞥了一眼，对厉勉之这只狗腿子无话可说。 “我挺喜欢的。”秦笙淡淡地开口，越看厉勉之越觉得顺眼。 “这是你嫂子。”于是乎，开始得寸进尺。 “我刚刚就叫过了，是吧，嫂子？”厉勉之欢快地歪了歪身子，对厉行之投来的警告视线视若无睹。 “是的。”沐苡卿也笑。 “厉勉之——” 不知道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叫做：有一种生气是叫你全名。 由此推断，厉行之又生气了。 “你给我安分一点，现在不是来给你认亲的！” 第181章 潜入陈家 “噢……”厉勉之一下子蔫儿了下去，对于厉行之这个亲哥哥，他还是非常畏惧的。 “打电话吧。”厉行之喝了口茶，对着秦笙道。 昨天来医院的青年男人，他们的电话还没有打。 现在人都在，秦笙才翻出那个人的号码，开了外放。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四个人面面相觑。 “空号？”沐苡卿蹙眉，不安地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秦笙。 “让你一直拖着不打。”厉行之翻了个白眼，又点了一支烟。 “我早点打就不是空号了？”秦笙也翻了一个白眼，“他如果把人接走立即就销了号，什么时候打都是空号。” 这个锅，他才不背！ “可是这也恰恰说明了，那个人有问题呀。”厉勉之插了一句嘴，也终于说到了道上！ “算了，休息吧，明天回锦禾。”厉行之吐出一圈儿烟雾，起身，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勉之，跟上——” 不容置喙的口吻，厉勉之挠了挠头，对着秦笙和沐苡卿匆匆道：“哥！嫂子！我先走了！你们早点休……” “厉勉之——” 完……又发脾气了。 厉勉之灰溜溜地跟着厉行之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下秦笙和沐苡卿两个人。 “还在担心？”秦笙看着沐苡卿无精打采的样子，点了点她的鼻尖，语气温柔。 “嗯，不知道我妈会不会出什么事。”沐温月现在还是精神病患者，更容易让人担心。 “我在，不会出事的，嗯？” 秦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希望沐苡卿可以不用担心，将一切都交给自己。 ————————————— 汽车奔驰。 狭仄的车厢里是浓重的烟味，烟雾笼罩下，是厉行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从双阳市开车回锦禾，很快，给厉勉之开了间房让他去睡觉，厉行之就开车回去了。 下了高速，继续开往陈家别墅，路上，他又回凤鸣酒店拿了一些东西。 初夏时分，夜里不是很凉，加上路边店铺以及街道路灯的明耀灯光，甚至有一种无端的燥热感。 直到驶进别墅区，才能感受到黑夜的魅力。 暗色下，独栋别墅都晕着神秘的色彩。 厉行之在别墅区门口停了车，白天的一套西装已经被他换下，宽松的黑色运动装跟黑夜完美融合。 陈为民的别墅外。 厉行之站在不远处，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厉勉之手下的两个黑衣男人看见了，立即起身过来打招呼。 “厉先生。” “厉先生，你怎么来了？” 他们的声音很小，一方面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一方面是真的累了。 “你们去车上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厉行之淡淡地吩咐，口吻非常让人安心。 两个男人这一次倒是没有阻拦，一前一后离开去休息了。 厉行之又打量了一遍周遭环境和别墅布局，心里暗笑，怪不得厉勉之那个毛毛躁躁的性子说都没有来得及进去，这个落地窗是真的费事啊。 厉行之轻轻地哼了一声，眼睛里带着诡谲的光。 厉勉之来不及，不意味着他也来不及。 从灌木丛的后面绕到别墅后面，果然不出他所料，这间别墅四面并不都是落地窗，北面的是墙，唯有一扇窗户。 应该是厨房的窗户，外面还有一层牢固的防盗窗。防盗窗并不贴着玻璃窗，留了几十公分的距离，够他站上去。 现在是深夜，沉睡的时间。 厉行之轻手轻脚地攀上防盗窗，随后站起来，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 二楼和一楼衔接的地方同样留了几厘米的距离，不过站上去有点困难。 厉行之从运动服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一条莽绳，一端是铁钩，他利索地勾住二楼的外窗沿。 抓着绳子踩墙上有一定的危险，但是对于厉行之来说，是小菜一碟。 铁钩勾着的外窗沿没有装防盗窗，厉行之可以轻松地蹲在窗沿上。 没有拉窗帘，应该是没有人在里面。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厉行之又贴着玻璃窗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客房，没有人，门没关。 是个进去的好地方。 窗户从里面锁起来了，厉行之又拿了一把玻璃刀，小心翼翼地开始切割玻璃边上的一块位置。 有些细小的声音，因此厉行之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防止被陈为民发现。 一小块玻璃被割了下来，厉行之小心地用纸包了放在口袋，又从刚刚切割好的孔里伸手进去，开了玻璃的栓。 窗户就这样被打开了。 厉行之没有耽搁，开了窗户，无声地跳了进去。 完美。 再一次扫视了房间的环境，厉行之才敢迈开步子往房门走去。 突然，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叫在别墅内传了出来。 听声音，距离这个房间很近。 喊声非常凄厉，“啊——啊——”的一声又接了一声，厉行之敏锐地听到有开灯的声音。 他还没有来得及退到一边藏起来，就被一股大力提着拎到了客房的柜子后面。 厉行之眼眉一紧，一回头，看见秦笙那张正儿八经的脸。 对视的瞬间，两个人心里一下子明镜儿似的。 退到柜子后面的同时，正巧一串沉稳的脚步声从客房经过，厉行之看了眼开着的窗子，眼皮一跳。 幸好，脚步声没有停留，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应该是陈为民。”秦笙低声在厉行之耳边说了一句，随后就是忧心，“刚才的叫声，是苡卿的妈妈的。” 沐温月的声音，他无比熟悉，情况会不会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他不敢想。 “先留在这儿。”厉行之吐了口气，走近把窗户关上，缺失的一小块玻璃，在夜色里还不是很明显。 不过，等到明天白天，陈为民发现了，那就又是一堆麻烦了。 厉行之皱了皱眉，看来等会儿离开的时候还得顺路毁一下监控。 接下来并没有再传出什么声音，约莫半个小时的样子，那串沉稳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不过，又多了一串脚步声。 “把人看好，我不想再听到这个疯女人叫唤了！” “我知道了。” 一小段对话。 秦笙迅速判断出这两个人，一个陈为民，一个陈梓白。 第182章 夜见沐温月 秦笙皱了皱眉，陈梓白？ 他不是应该在警察局吗？怎么在陈家出现了？ 厉行之也同样不解，不过现在并不是他们纠结这件事情的时机。 不过秦笙心里却又涌上一阵轻微的疼痛。 他秦笙的好兄弟，居然也在时光变迁中，变成了他不认得样子，变成了他所讨厌的样子。 ——可是他又能去怪谁？毕竟连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去看看？”厉行之问了一句，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今天晚上他不能白跑一趟。 “好。”收回思绪，秦笙点了点头，厉行之走在前面，他跟着。 陈家父子刚刚被吵醒，秦笙和厉行之并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已经完全睡着，因此默契地小心翼翼地前进。 刚刚听声音，离这里并不远。厉行之简单判了一下方位，带着秦笙往客房右边儿走。 连着几间都是开着的房间，一直到楼梯口。 一间房的房门紧闭，门栓上还有一把大锁。 厉行之回头看了眼秦笙，两个人贴着门听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 不过，人应该在这间房里。 撬锁是不现实的，声音太大，容易被发现。而且，就算逃过一劫，明天陈为民还是会发现，到时候倒霉的会是沐温月。 厉行之对着秦笙比了个手势，两个人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娴熟地开了玻璃窗，厉行之让秦笙先翻身出去，莽绳连接着两个窗口，人依旧借着绳子的力量踩墙过去。 陈为民做事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秦笙一眼看见隔壁窗户上钉的木板架子。 果然是跟秦暮江有莫大交情的人，手法都颇为类似，秦笙冷笑，想到那一年他也被这样困在卧室里面，眼底尽是寒意。 木板架子他并不能动，如果今天救不出沐温月，那就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不能留下潜在的证据。思及此，秦笙回头对站在窗边的厉行之使了一个眼神，随即迅速地攀住隔壁窗沿。 与此同时，厉行之勾住窗沿的莽绳利索地系上秦笙的劲腰。 秦笙咬了咬牙，单手又用莽绳在腰上打了个结，随后撑住身子，一跃站在窗沿上。 窗沿并不大，但是两只脚站立的位置还是绰绰有余，不过秦笙高大，竖直方向上，还是有点吃力。 他半蹲着，虚虚实实地抓住木板架子，往里面看了一眼。 今夜有浅淡的月色，透过房间的一层薄纱，秦笙隐约地看见端坐在床上的沐温月！ 那个他回来只见了一面的沐温月！ 她坐在床边，腰板挺得笔直，低眉垂眼，一动不动。 秦笙小心地敲了敲窗户，准确地说，是用指腹在窗户上摩挲着，声音小，但是近处的人听起来，比较尖锐。 厉行之想抽烟，不过还是忍住了，宽厚的手掌拽着秦笙腰间的莽绳，一语不发地一边等人，一边维护好这个人的安全。 秦笙锲而不舍地摩挲着，沐温月应该是在想些什么，入了神，没听见。 秦笙蹲得有些麻了，稍稍站起来缓解一下。或许是他的影子移动，惊扰了床边的沐温月，她的目光直直地打过来。 眉目清明。 这是秦笙的第一个反应。 记忆里的沐温月跟自己的母亲差不多性子，温柔大气，聪慧贴心，不过沐温月骨子里还有些干练的成分在。 借着月色，见到窗外的人是秦笙，沐温月卸下了防备，泪水一下子没有控制住，在脸颊上肆意。 秦笙看见沐温月从床边站起来，一步一顿地朝着自己走过来。 “秦笙。”沐温月开口，秦笙看着沐温月的唇形，猜到了大概是叫他的名字，他点了点头。 沐温月站在窗子面前，看着秦笙，有担忧有感激有心疼。 不能发出声音，秦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关了飞行模式，又再次检查了一下声音，才开了备忘录开始打字。 ——妈，你还好吗？ 随后翻过手机贴着窗户给沐温月看。 沐温月本来已经收好的眼泪又再一次止不住地落下来，只因为秦笙叫的一个称呼。 泪眼朦胧，沐温月对着秦笙点了点头。 秦笙又接着打字： ——陈为民把你抓来的？ 这次给沐温月看的时候，她没有那么快得回答。 斟酌了一会儿，沐温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怕秦笙不能理解，沐温月对着窗户哈了几口气，手指在雾面上写着：故意。 秦笙讶异，想着自从刚刚看见沐温月，她就一派清明的样子，秦笙按下心头的激动，在备忘录上继续打字： ——妈，你的病好了？ “差不多”这个意思表达起来略有困难，沐温月索性点了点头。 厉行之明显感觉手上的绳子颤了颤，以为秦笙出了什么事，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就看见秦笙一脸欢喜。 这是发生什么了？这么开心？厉行之鄙夷，又站直了身子。 月至中天，月光稀疏。 秦笙还没有来得及再打字，就看见沐温月又哈了一口气，在窗上写：赶紧走。 她感激秦笙冒险来看她——甚至可能是来救她，但是她不能让秦笙冒这个危险，陈为民是什么样的人，她无比清楚。 秦笙蹙了蹙眉，低头打字： ——妈，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不过陈为民和秦暮江很快就会尝到报应。 沐温月读完，对备忘录上“秦暮江”三个字表现出明显的意外和厌烦。 意外的是，秦笙也这样直呼秦暮江的名字，厌烦的是，这个人，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倒刺！ 沐温月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在窗户上一笔一划地写上：毓书？ 写完，她充满希冀地看着秦笙，当初金毓书给她打电话，还没说两句她就隐约听到秦暮江的声音，随后，那边儿就接不通了。 以秦暮江的脾气，她断定金毓书会有麻烦，然而，她现在又生出希望，秦暮江看在夫妻的份上，会放了金毓书一马。 可是，她看见秦笙艰难地摇了摇头，目光隐忍。 ——被秦暮江藏了起来，已经失踪四年了。 四年…… 真是一个可怕的时间段。 沐温月用手背擦干净脸颊上的泪水，想让秦笙离开，不过又想到另一个人。 第183章 有没有开心一点？ 苡卿？ 玻璃上的字都是反着的，但是秦笙还是在第一笔就察觉到沐温月问的是自己的女儿。 ——一言难尽，但是我会照顾好她。 关于苡卿的事情，太多了，秦笙不知道沐温月想问的究竟是什么，索性用了“一言难尽”。 但这并不是贬义词。 沐温月放下心来，也没有了什么其他的心事，挥手让秦笙离开。不过秦笙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确定一下： ——妈，等会儿我离开，你一个人，可以撑住吗？ 秦笙看见沐温月用力点了点头，以一种强烈让他放心的态度。 ——那你等着我。 最后一句话发完，秦笙看见沐温月露出会心的微笑，他颔首，没有再看，蹬了一脚，稳稳当当地落在一楼的草地上。 莽绳溜溜地从厉行之手里滑着，厉行之看了眼，秦笙已经在一楼了。 他无声骂了一句娘，扔了绳子，翻到窗户上一跃而下，二楼，直接跳下去不是什么难事。 跟秦笙对视了一眼，厉行之率先离开，秦笙跟上。 二楼，沐温月站在窗前，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个人，陷入沉思。 秦笙……不是原来的秦笙了…… 她已经活了半辈子，又跟着顾明冬多年，加上种种变故，一双眼睛看得比旁人通透。 秦笙的改变，是好事，也是坏事。 等到厉行之麻溜溜地毁了附近的监控，回到凤鸣酒店，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 秦笙没有回公寓，跟着厉行之在酒店住下，不过两个人都没有休息，虽然折腾了许久，但是精神还是挺好。 “你自己看看。”厉行之坐到阳台上的椅子上，终于可以自在地抽支烟了，点好烟，他将左手伸给秦笙看。 手心上，有一处细小的破皮。 “怎么了？”秦笙在对面坐下，对那块破皮无感。 “你弄的。”厉行之冷哼，翻了个白眼，他最近好像很喜欢翻白眼。 秦笙懵了一下，然后想到应该是他滑下来的时候莽绳弄的。不过，这么个小破皮，也值得跟他计较？ “所以呢？” “赔偿。”厉行之用力吸了一口烟，淡淡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秦笙轻笑，又从厉行之的烟盒里自觉地抽了一根，“像是人家的女朋友，磕到碰到都要让男朋友知道，光光知道还不行，还得心疼一下的那种。” 沐苡卿……嗯，也有一点儿。 秦笙的比喻让厉行之黑了脸，这不仅是说他娇气，还给他抹黑了性别啊！ “滚——” “不滚，还有事。”秦笙笑得明媚。 手机被放在茶几上，刚刚关了声音，现在屏幕亮起来，沐苡卿的电话。 秦笙赶忙接起。 “秦笙……”语气里有些慌张，带着浓浓的鼻音。 “怎么醒了？”秦笙开口，沐苡卿一直是那种一觉睡到天亮的类型，所以他才没留下什么纸条告诉她。 “床太硬了……”沐苡卿低声埋怨了一句，随后又问，“你去哪儿了？大半夜的……” “跟行之回了锦禾，提前准备一些事情，明天让勉之带你回来，可以吗？” 说完，他接收到厉行之冰冷的视线，那意思大概是：谁允许你使唤我弟弟的？ 秦笙才不搭理。 “好。”沐苡卿很乖，她其实深知自己的性子，不是很独立，不是很上进，大多数情况下，她都习惯了依赖，比如现在，她依赖秦笙的安排。 “苡卿……”秦笙唤了一声，有些纠结要不要把见沐温月的事情告诉她。 “嗯？怎么了？”沐苡卿躺回床上，静静地等着对面开口。 “你快点儿，磨磨唧唧的。”厉行之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样子，打个电话而已，搞的像生离死别似的。 抬脚，离秦笙远一些，怕自己的双商会受到影响。 “给你三分钟啊。”厉行之竖了三根手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你是不是在忙？我听见厉行之的声音了。” 还没有那么熟悉到喊“行之”，沐苡卿就先“厉行之厉行之”地叫。 “不用理他。”秦笙开口，刚刚走到床边的厉行之脚步一顿，忍着用烟头去烫秦笙耳朵的冲动。 “我们刚刚去陈家别墅了。” “什么？”去陈为民那里？沐苡卿突然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包天的胆子，一声不响地就去办了件大事。 “嗯，见到妈妈了。”危不危险他不需要告诉沐苡卿，也不愿意告诉她，如果可以，他只想挑着好事跟她分享。 “真的吗？”沐苡卿一骨碌又坐了起来，言语里是极度的欣喜，“我妈妈怎么样？” 问完才觉得，这是一个比较白痴的问题，被陈为民带走，能好到哪儿去？ “苡卿，妈妈的病好了。”秦笙温柔开口，等了几秒，那边没有动静。 沐苡卿，已经怔愣在原地。 四年来，她盼着这句话盼了多久，没有人知道。 现在，她的丈夫告诉她，妈妈没事了，妈妈痊愈了，内心涌上的，除了无尽的喜悦，还有巨大的放松。 “你……再说一遍。”沐苡卿说得轻轻的，生怕这是一场梦，她稍微大声一点就会让这个梦破碎。 “我在陈家的别墅里找到了妈妈，她的状态很好，基本已经痊愈，陈为民只是把她软禁起来了，现在没有多大危险，我跟行之会尽快把她救出来。” 那边没有声音，沐苡卿正在一字一句地消化。 秦笙继续道：“妈妈问你了，我没有细说你的情况，只是让她放心，我觉得，还是你以后亲自告诉她比较好。” 把这些说给沐苡卿听，就够了。 三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厉行之一根烟已经抽完，没有再去催促秦笙。 他刚刚听到秦笙说，沐温月的病好了。 怪不得秦笙刚刚能在窗沿上呆那么久，两个正常人，自然可以顺畅地聊天的。 “秦笙，你不要骗我。” 沐苡卿揉了揉泛红的双眼，语气娇嗔，鼻音更重。 “不骗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非常。”沐苡卿笑起来，这真是近期她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好了，那就去睡觉吧，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去接妈妈。” 第184章 亲情，亲情 得到秦笙带来的好消息，加上他柔声的安慰，沐苡卿很快又进入梦乡。 挂了电话，秦笙侧身看着斜躺在床上的厉行之：“我讲完了。” “怎么不再讲一会儿？”厉行之坐起来，说得阴阳怪气。 “你嫂子需要休息。”秦笙笑道，不顾厉行之黑了的脸色，撒了一大捧狗粮。 “陈梓白是怎么回事？”厉行之懒得跟秦笙计较下去，谈正事要紧。 说起陈梓白，秦笙带笑的神情也倏然淡了下去。 “我也不清楚。”明明苡卿去参加路霄穆依依的婚礼的时候，陈梓白还在警察局里来着。 结果到了晚上，陈梓白就出现在了陈家？ “果然，陈为民这个人不可小觑。”厉行之下了个结论，罕见地露出头疼的表情。 主要是这一次的时间太短了，两天时间……照安先生的算法，现在一天已经过去了。 “先把人救出来吧。”秦笙抿了抿唇，他们本来的打算是先解决了四年前的事情，再去救沐温月，但是后来又仔细想了想，安先生要人要的紧，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在一天时间内将所有事情处理好。 所以，只能先去救沐温月。 “你去还是我去？”怎么救已经定下来了，跟陈为民谈判，但是并没有决定谁去，因为必须还要留一个人在外面，如果谈判不成功，那么就直接硬闯。 “你去。”厉行之想了一下，淡淡地给出理由，“你跟陈为民熟悉，了解他的脾性，跟他谈判比较好，谈不拢也没关系，强势手段我比较在行。” 分析得在理。 两个人对视，了然地笑笑，还有两三个小时天亮，他们也没硬撑着，一个就着床，一个就着沙发，就这样休息。 早晨的时候，厉勉之醒来，倦意还没有完全消散，迷迷糊糊地看见茶几上一张撕得乱七八糟的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字体： 我先回锦禾了，你醒了也过来。 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厉勉之一看就知道是他哥写的，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由衷地佩服厉行之的好精神。 “咚咚——” 有人敲门。 这大早上的，他还没洗漱呢，哪个人这么勤快？ “谁啊？”厉勉之一边问，一边往门的方向走。 “是我，沐苡卿。” 呀！是嫂子！听到沐苡卿温柔的嗓音，厉勉之脚下的步子快了些：“来啦！” 一开门，沐苡卿带着笑意笔直地站着。 “嫂子！”厉勉之嘴巴甜得不得命，沐苡卿登时红了脸。 “那个……我有没有打扰到你睡觉？”她没有吵人休息的坏毛病，不过，她今天还得赶着回锦禾。 “没有没有，我已经起床了。”厉勉之把门开的又大了些，让沐苡卿进来坐。 “那就好。”沐苡卿舒了一口气，跟着厉勉之进去，还有些局促，“是这样的，秦笙昨天晚上和你哥哥赶回锦禾了，你等会儿可以不可以捎我一程？” “当然可以！”厉勉之点头如捣蒜，这种事情，他乐意之至，“嫂子！你再坐会儿，我洗漱好我们就可以走。” 这积极的，早饭都不吃了？ 沐苡卿看厉勉之风风火火地进卫生间洗漱，哭笑不得，拿了手机订早饭。 “苡卿。”刚刚进来，门没关。 沐苡卿一惊，抬头，看见穆修文已经走了进来。 “穆叔叔。”沐苡卿定神，往沙发边上挪了挪，好让穆修文坐下，又在手机上多点了一份外卖。 “秦笙他们呢？”穆修文好奇，怎么就沐苡卿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 “噢——秦笙和厉行之昨晚就回锦禾了，这是厉勉之房间，他在洗漱，我们等会儿跟他一起回去。” 沐苡卿带笑解释，昨天事情匆忙，她都没怎么来得及跟穆修文多说两句，心里有些愧疚，“穆叔叔，真的很麻烦你，还跟我跑一趟。” 真是个傻丫头。 穆修文轻轻拍了拍沐苡卿的后脑，目光里尽是慈爱：“跟叔叔有什么好客气的？” “我这不是跟您客气。”沐苡卿正了正脸色，眸色认真，“我知道叔叔帮我，是因为二十多年前，我爸帮了叔叔。可是，穆叔叔，你对我的、对顾家的恩情，已经远远大过我爸当年帮你的了……昨天……是依依结婚的日子，你作为父亲，却离开婚礼现场毅然跟我来双阳，我心里实在是……” 情绪一旦倾吐出来，不是那么容易收住的。 穆修文做的，确实让沐苡卿太过感激。 “胡说。”穆修文板了一张脸上，打断沐苡卿的话，“有什么是比救命之恩还大的？苡卿啊，你跟依依都相当于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儿幸福，而忽略另一个女儿的情绪。” 穆修文总有这样的本事，他将亲情这两个字，实践到了近乎极致。 “穆叔叔……” “那些傻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我说过，穆家就是你的顾家，我和依依都是你的家人。” “嗯……”傻话，不说就不说吧，沐苡卿郑重地跟穆修文点了点头，没有注意到出来又进去的厉勉之。 厉勉之……哭了。 男子汉，不可以哭。 这是厉行之从小就警告他的话，所以，他都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可是刚刚，听到那个男人跟嫂子说，穆家就是你的顾家，我和依依就是你的亲人的时候，他的眼眶突然湿润。 家……亲人…… 他没有家，只有房子。 他有亲人，不过只有哥哥。 “依依……昨天没有生气吧？”外面，沐苡卿和穆修文还说着话。 “怎么会？那小丫头把你当亲姐姐看，昨天一个劲地问我你有没有出事，你今天不如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宽心吧，不然我得被她烦死。” 沐苡卿“噗嗤”一声笑出来，穆修文昨天婚礼上还挺不舍得穆依依的，结果转眼就忘，这父女两个总是能让她忍俊不禁。 “好，我等会儿给她打个电话。”穆依依贪睡，现在打给她，有点早了。 聊完，外卖正好送到，沐苡卿在茶几上摆好，厉勉之才晃晃悠悠地从卫生间出来。 “勉之，吃早饭。” 第185章 谈判二 “我以为他不会跟你说。”秦笙冷冷开口，他细长的手捏住林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挪开。 “怎么，又来找老董事长？”被挪了手，林礼也不尴尬，抱胸继续揶揄。 “跟你有关系？”秦笙瞥了一眼林礼，面露不悦。 老管家看见林礼来了，不得不稍微开了开大门。 “让他进来吧。”林礼推了推门，给秦笙又拉开一点位置，老管家张了张口，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林礼来……对于秦笙来说，还是件好事，毕竟他就可以让陈为民很快地出来了。 “老董事长。”看见陈为民下楼，林礼非常恭敬地弯了弯腰，一点别人面前的架子都没有。 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陈为民手段的不一般了，他的人，貌似都特别忠心耿耿。 “秦大少爷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管家不让进，我看他可怜，所以带进来了。” 啧啧啧，什么叫看他可怜？ 陈为民扫了眼站在一边的秦笙，目光如炬，随后给林礼使了个眼色：“去楼上，帮我把手机拿下来。” “坐吧。”陈为民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看着秦笙的眸光有着难解的色彩。 林礼上了楼，秦笙才开口。 “陈叔叔，很唐突又来拜访您了。”然而语气里根本没有抱歉的意思。 “你知道就好。” “听说，梓白进了公安局？”好朋友问好朋友的事，很正常。 陈为民闻言，斜眼睨了睨秦笙，唇边勾起阴笑：“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沐苡卿那死丫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本事，要说这件事秦笙没有在里面帮忙，他才不信。 然而，这一次，他还真的猜错了，陈家让文璟集团差点吃了闷头亏，却没有想到江海从来也不是个善茬。 “陈叔叔说笑了。”秦笙顿了顿，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今天来找陈叔叔，实际上是有别的事情要谈。” 陈为民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对秦笙用的“谈”这个字，还稍稍有些受用。 见陈为民没有开口，秦笙就当他是默认了。 “陈叔叔，沐温月这个人……你认识么？” 很明显地看见，陈为民放茶杯的手有一秒钟的停顿。 “认识又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陈为民把自己惯用的打太极发挥得淋漓尽致，秦笙也不觉得厌烦，非常有耐心地陪着陈为民耗。 “我担心，叔叔认识她的话，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秦笙的笑容带着深意，陈为民有一时的愣怔，难道秦笙知道了什么？ “我不认识。”陈为民将视线从秦笙身上移开，不得不承认，秦笙要比他那个儿子厉害多了，他的那双眼睛，再看个十年人生，就是一把利刃了。 “不认识……”秦笙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双腿交叠，上身前倾，将自己与陈为民的距离拉进，“沐温月，顾明冬的妻子，顾苡卿的母亲，我的岳母。这样说，陈叔叔认识了吗？” 摆出沐温月的身份，秦笙好整以暇地看着陈为民有些不耐的神色。 “跟我有什么关系？”陈为民这下子是确定了，这秦笙今天来，是跟他要人的。 速度倒是挺快。 林礼拿手机拿到现在也没下来，秦笙猜测多半是在上面看着沐温月了，这陈为民，猴精猴精的。 “没有关系吗？”秦笙坐直身子，依然笑着看着对面阴险狡诈的狐狸，“苡卿昨天接到电话，说沐温月不见了，一直都没有找到，这件事，跟陈叔叔没有关系吗？” “人丢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因为秦笙怀疑，我岳母在您这里。” 这话说的就有些直接了。 “秦笙，说话做事要谨言慎行，我还是你长辈，你这是什么意思？”被戳中了真相，陈为民陡然有些愠怒。 “陈叔叔，您别生气。我今天来，态度是很恭敬的，如果我岳母真的在您手上，我秦笙秉着洽谈的原则，任何条件，陈叔叔提，秦笙尽量满足。” 言语里的意思，大概是已经确认沐温月是在陈为民这里的了。 陈为民心里五味杂陈，原本给秦暮江打电话，是想借着绑了沐温月这件事，让顾苡卿把陈梓白放出来，不过好在，姚中和提前给他把事情办好了，这样，沐温月也没了留下的必要。 ——可是，沐温月是顾苡卿的心头肉啊，四年前的事情，现在还存在着安全隐患，他要是不好好利用沐温月，岂不是少了最好的筹码？ “听你的意思，沐温月是铁定在我手里了？” “秦笙只是怀疑，也希望陈叔叔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又不傻，怎么会说自己夜里已经来别墅看过一圈儿了！ 良久，陈为民喝完了杯子里的茶，一双小眼睛才看着秦笙：“人……确实在我这里。” 秦笙非常配合地表现出略微吃惊的神色，挑眉，等着陈为民继续往下说。 “沐温月对我来说，有很大的用处，你现在把人要回去……秦笙，我是个商人，商人看重的是利益，不是人情，你认为我凭什么把人还给你？” “我说了，任何条件，只要您提，我尽量满足。” “你也说了是尽量，万一我提的条件，你尽不了量，那又是一说了。”陈为民敛去笑意，面目阴森。 真是一个会鸡蛋里头挑骨头的讨厌鬼。 “那陈叔叔可以先说一下您的条件，如果我能做到，一定做到，如果我做不到，秦笙立即离开，不再让陈叔叔为难。” 这种保证，才是陈为民要的，但凡带上不确定的字眼，在他看来，都是诚意不够。 “那我说了。”陈为民靠在沙发背上，神色悠闲，“条件有三个，第一，我要你主动让出安冬集团总经理的位置，换一句话说，陈氏要收购安冬集团，而你，要自觉离开。第二，看好顾苡卿，不允许她再揪着四年前的事情不放。第三，等我把沐温月放了，你带着顾苡卿和她妈出国，我会给你们支付部分费用，你们不要再回来了。” 这就是他的三个条件。 第186章 大秘密 “陈叔叔，你知道什么叫贪心不足蛇吞象吗？” 秦笙皱眉，先前的客气荡然无存，这三个条件……陈为民也真敢狮子大开口。 光说第一个，安冬集团，他有那个肚子吃得下吗？ 电话那边，听见陈为民提的条件，厉行之颇觉得好笑，以前都说陈为民怎么厉害怎么厉害，现在看起来，怎么还有些智障的成分在呢。 也幸亏不是他去跟陈为民谈判，不然还能有秦笙那种好脾气，悠哉悠哉地说什么“蛇吞象”？给他一拳还差不多！ 知道接下来谈判必然失败，厉行之没有再等，照着昨晚的线路到二楼客房。 客厅里。 “我不知道。”陈为民一本正经地回应，面露精光，“之前也是你说的，让我提条件。现在是你有事跟我商量，而且我也没有强迫你必须要答应。” 如果秦笙答应了，那自然更好，这个买卖，显然太划算。 如果秦笙没答应，那人也不能带走，不影响他接下来跟顾苡卿谈条件。 他一点儿也不亏。 “陈叔叔，让您提条件是我说的，可是您也要考虑一下它的现实可行性。” “这就有意思了。”陈为民笑起来，拐棍点了点砖面，“你做不到，就来指责我的条件没有现实可行性？” 这语气狂妄的，像是自己是占理的那个。 秦笙突然觉得无话可说，脸皮这么厚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陈叔叔，告辞。”秦笙站起来，没有看陈为民，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实在不想当场发作。 陈为民叫住他：“怎么，岳母不救了？” 当然救。 并且秦笙猜测，厉行之可能已经在楼上了。 “我想我没有这个能力了。”秦笙回头，意识到他也许应该给厉行之拖延一下时间，更何况，上面还有一个林礼。 不过林礼……厉行之不带怕的。 出了客房，径直往楼梯口走去，厉行之走路没有声音，直到坐在门口的林礼余光扫到一双银色运动鞋，才意识到有外人闯了进来。 抬头，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样貌，一块方巾就捂上了自己的口鼻。 厉行之大力，提着林礼就往一边的房间里进，楼梯口的位置太显眼，稍微有点动静陈为民可能就会发现。 方巾上有大量的乙醚，足以让林礼睡一会儿了。见林礼已经放弃挣扎，沉沉地睡了过去，厉行之丢了方巾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 窗户还是昨天的那个样子，陈为民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发现。 跟秦笙一样，借着莽绳的力量从这间房间荡到隔壁房间的窗沿上，昨天听秦笙说，窗户用木板钉上了，他今天特地带了小型的螺丝刀。 厉行之比秦笙还要高些，因此蹲在窗沿上更加费力，也因为更加高大的个子，沐温月一下子就看见了他。 厉行之对沐温月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头专心地捣鼓木板。 沐温月看着厉行之发了会呆，这男人……像是来救她的？ 可是……她不需要人来救啊！ 反应过来，沐温月连忙走到窗户跟前，跟厉行之摇了摇头。 厉行之也摇了摇头。 他以为沐温月是担心他，所以他表达的意思是：没事的。 很快，两块木板被他卸下来了，厉行之将它们踩在脚下，示意沐温月开一下里面的窗栓。 “孩子，你是来救我的？”开了窗户，沐温月问得急切。 厉行之生活里很少跟女性接触，因此面对沐温月竟有些尴尬，“是的，我跟秦笙一起的，他正在下面拖住陈为民。” “你赶紧走。”一听秦笙也在，沐温月心都到了嗓子眼，这两孩子，真的是太冒险了，“带着秦笙离开陈家，告诉他，我不会有事的。” 沐温月蹙了蹙眉，看见厉行之已经开始在腰间系着绳子了。 “这个……阿姨还是自己跟他说吧，现在我必须要把你带走。”系好了绳子，厉行之淡淡开口，将手递到沐温月面前，“手给我。” 为了方便行动，他已经把手机揣兜里了，不知道陈为民和秦笙那边的情况，厉行之不得不赶着速度。 “我不能走。”沐温月倔起来，“我要留在陈家，我要找证据！我要给明冬清白！” 她的声音极轻，但是非常坚定，厉行之伸手，她反而退后了两步。 厉行之头疼，他就讨厌跟女人打交道，因为这些雌性动物有的时候，真的蠢到家了…… “证据不需要你找。”厉行之尽力以一种平稳的腔调跟沐温月说话，“而且，你留在这个小房间里，猴年马月才能找到证据？” 厉行之的话确实不假，可是沐温月又相信，只要她一直在陈为民身边，就不怕他露出破绽，所以，她才会在陈为民将她装进行李箱时，那么的配合。 她的病，其实已经好了有几天了。 见沐温月态度坚定，厉行之也有些头大，裤兜里传来一声震动，他猜测秦笙那边可能已经结束了。 “阿姨，我实话告诉你，今天来救你，是一个人给我和秦笙的任务，至于你先生的事情，会有人处理。” “任务？”沐温月靠近了些，显然对这个词有点疑惑，“谁给你们的任务？” 还是来救她。 昨天夜里，跟秦笙一起来的，就是眼前这个男孩子吧，难道他们早就有计划了？ 沐温月思忖间，厉行之正在进行艰难的选择。 “顾明安。” 随后，一个名字从厉行之的嘴里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有些怔愣，身形不稳，一双手死死地扣着窗边。 “你……你说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沐温月同样满是震惊，不过这震惊背后，还有其他一言难尽的情感，“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我说，让我来救你的，是顾明安！” 没错了……这下子，听得清清楚楚了。 “是明安……”内心一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沐温月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阿姨，你可以跟我走了吗？”为了不让安先生提前来到锦禾，为了能够救出去沐温月，他连最大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可以。”沐温月擦了擦泪，将手放在厉行之的手上。 第187章 营救失败 然而，沐温月的手还没切切实实地放在厉行之的手上，就听见楼下有一声大吼。 “你们在干什么？！” 厉行之虎躯一震，侧身，看见楼下不远处站着陈家的管家。 真是千防万防，把这个人给忘了！ 老管家带着陈家养的一条杜宾犬，扯高气扬地站在楼下。 “你是谁？！趴在墙上干什么！”他又问。 “汪——汪——” 杜宾犬叫唤了两声，似是在应和。 “赶紧走！”沐温月也看见了楼下的管家，不过这句话却只是对着厉行之说的。 “一起。”厉行之眉心紧皱，手还是利索地抓住沐温月的手腕，试图将人拽出来。 “你走吧，孩子。” 沐温月已经看见闻声而来的陈为民了，旁边还有秦笙，她可以不离开，但是不能害了这两个孩子。 “你不走？”厉行之也看见了陈为民和秦笙，心里有些烦躁。 “不走。明安……如果问起来，就说是我的自愿。”说完，沐温月挣脱掉厉行之的束缚，迅速关上了窗子，上了栓。 厉行之登时头都大了。 “不下来，等着我请你吗？”陈为民朝着厉行之吼了一句，杜宾犬又跟着叫了两声。 厉行之看了眼已经坐在床上背对着他的沐温月，又侧头看了眼秦笙，随后对着窗沿蹬了一脚，整个人往一楼落下。 落地的同时，厉行之拽着莽绳一个用力，将勾在窗沿上的另一端拽下，随后背着陈为民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太快，以至于陈为民几乎都没来得及反应。 “林礼呢？林礼！”陈为民气急败坏，这陈家不好的地方就在于没有安排人手，现在人跑了他一个上了岁数的人也追不到。 可是，林礼还躺在地上呢！ 秦笙看了眼沐温月在的房间，无声地叹了口气，厉行之……行动失败了。 “秦笙！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没有喊到林礼，陈为民更加冒火，转身，恶狠狠地看着秦笙，“你装模作样地来找我谈判，结果还留这么一手，是吗？！” 他真是小看秦笙了！ “陈叔叔，你这就冤枉我了。我都说了今天我是恭敬地过来找您谈判的，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秦笙硬着头皮跟陈为民解释，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哼！陈家不欢迎你，你走吧。”陈为民用拐杖指了指铁门，示意秦笙离开，随后一语不发地进了别墅。 “走吧。”老管家端了端架子，牵着杜宾犬的绳子在他手上晃了晃，语气傲慢。 秦笙也确实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 提脚离开。 陈家别墅里，陈为民气势汹汹地上了二楼，沐温月的那个房间门锁还在，他一个侧眼就看见隔壁房间躺在地上的林礼。 久经沙场，陈为民一下子就猜出来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窗户上有一块缺失，应该是从这扇窗户上进来的。陈为民按着怒意，给陈梓白打电话。 “立即回来，转移沐温月！” 本来想着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会容易出事，现在看来，他真的是低估这帮人了！ 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陈为民开了沐温月的房间。 沐温月坐在床上，听见声音，浑身一震。 是陈为民。 “病好了？”陈为民的棉质拖鞋在地板上没有声音，因此他的问话更加显得震耳。 刚刚在楼下看见厉行之和沐温月的交流，陈为民就产生怀疑了，那种清明的神色，一个精神病患者怎么会有？ 沐温月没有说话，指甲陷入肉里，连扯着心都疼。 “不说话？”陈为民已经站在了沐温月床边，气势逼人，“还指望着有人来救你？” 他陈为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呵——”沐温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嘲笑，目光终于对上陈为民的，“陈董事长真是好手段。” 一句话说出来，紧跟着更多的情绪也涌了上来。 “我的病要是还不好，怎么给明冬申冤？我的病要是还不好，还继续让你和秦暮江两个逍遥法外吗？！”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看向陈为民的目光带着愤怒。 陈为民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容背后还有阴冷的狠戾：“顾太太，没有人告诉你，知道太多的下场吗？” 他跟秦暮江找这个女人找了多久？！她就是最大的祸害！只要沐温月还活着，那么他们做过的事，就可能会有被揭穿的一天！ 沐温月闻言一怔，随后反应过来陈为民说的是什么意思，竟然凄厉地笑起来：“陈为民，你的手上已经有了一条人命，所以不怕再多一条是吗？” 她才不问顾明冬是不是自杀！在她心里，顾明冬就是被陈为民和秦暮江害死的！ “沐温月，说话要有证据！我什么时候惹过人命？”陈为民掐住沐温月的颈项，稍稍用力，小眼睛里满是恶毒。 “陈……为民，你……放手！”沐温月拍着脖子上陈为民的手，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这个人不会真的要掐死她吧？ “爸——” 陈梓白适时的出现，陈为民手上动作停了停，没有看陈梓白，而是低声在沐温月耳边道：“很快——你就可以去陪你的丈夫了！” 这说的沐温月心里一慌。 她总归是女流之辈，跟陈为民这种老狐狸比起来，她还是太弱了。 “秘密将人送走。”陈为民走到陈梓白面前，面无表情，“就送到上溪村的酒窖里，派人轮流看守。” “是。”从公安局里出来，陈梓白就更加顺从陈为民了，这一点，陈为民非常遂心。 他这个儿子，虽然很听他的话，但是有时太看重情义，这下子，让他知道进公安局是秦笙和顾苡卿的所作所为，也正好断了他的这些可悲的情义！ 离开陈家的厉行之，很快和秦笙汇合。 他的脸色不好，秦笙见到他的时候，脚下已经是好几个烟头了。 “我们再想办法。”秦笙拍了拍厉行之的肩膀。 这一次真的有点可惜，如果不是老管家的话，他们可能已经救出沐温月了。 厉行之还没回秦笙的话，电话就响了起来。 第188章 最后的三个月 厉行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备注，浑身僵硬。 秦笙也看见了那个备注，眼皮一跳，突然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备注：安先生。 厉行之接起：“喂——” “行之叔叔。”奶声奶气的一句称呼。 “镶雪？”厉行之诧异道，秦笙听见了也是瞪了瞪眼睛。 竟然是镶雪那丫头。 “是我呢。”镶雪在那边带笑回应，“行之叔叔，我在锦禾机场。” 厉行之难得吓得手机都没拿稳。镶雪今年八岁，但是天生的海豚音，听起来就像是不谙世事单纯可爱的小天使，可是只有跟她接触过的人才知道，这小天使有多恶魔。 “你……在锦禾？”厉行之开口，也把一边的秦笙吓了一跳，厉行之索性开了外放。 “对啊。”镶雪笑得更欢，煞有其事地继续说道，“跟安爷爷在一起呢！” 这话一出，秦笙和厉行之陡然一惊，面面相觑，额上瞬间冒了一层细汗。 “什么……” “哎呀！我说，我跟安爷爷在锦禾机场呢！行之叔叔在哪儿呢？” 镶雪虽然调皮，但是却出了名的怕安先生，这一次没有他厉行之的帮助，能这么大胆地用安先生的手机跟他说来锦禾了，那这件事多半是真的。 没有功夫想为什么安先生已经来了锦禾，厉行之沉了沉声：“我和秦笙叔叔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两个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敢情安先生是笃定，他们救不出沐温月了？ “走吧，去机场。”厉行之冷冷开口，先行离开。 安先生来了…… 秦笙想，身体有一阵寒意。 ———————————— 九个月的魔鬼训练后，秦笙再一次坐上了黑衣男人的车。 双眼被黑色绒布捂着，他知道副驾驶上坐着厉行之，也知道这辆车要开去什么地方。 车子停在他来过一次的别墅外。 “进去吧。”厉行之站在秦笙身边，语气浅淡。 秦笙点了点头，跟着厉行之进门。 大理石长桌前，坐着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男人背对着他，只有伟岸的背影。 这个一直是用电话跟他交流或者是存在于其他人口中的安先生，他这一次，真真切切地见到了。 “那就是安先生，你自己去。”厉行之叼着烟幽幽地开口，随后去了客厅半躺在波斯地毯上。 “安……安先生。”尽管已经承受了长发九个月的封闭式训练，尽管他的性子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但是这一刻，仅仅是面对一个男人的背影，他说话都打着颤。 听到声音，坐在长桌前的男人缓慢转过身来。 秦笙发誓，他这一辈子，到死都不会忘记那一刻！那是一张跟他岳父顾明冬一模一样的脸，分毫不差的那种，那脸上挂着桀骜不驯的笑意，看着他的眼神……怎么说，有点花心公子看漂亮小姐的轻佻，有点班主任看熊孩子的严厉，还有点黄鼠狼看到鸡的贪婪…… 总之，那不是什么好眼神。 “岳……岳父。”恍然间，秦笙从嘴里却蹦出这样一个称呼。 顾明安从椅子上站起来，踩着规整的步子向秦笙走过去，这期间，他的目光一直锁着秦笙的眼瞳。 “你叫我什么？”顾明安笑问，宽厚而粗糙的手掌钳制住秦笙的下颚。 “安……安先生。”秦笙被这一捏，回了神，赶紧改了称呼，然而，那张脸，实在太容易让他联想到死去的顾明冬。 “你很怕？”顾明冬继续问，并没有放开秦笙的意思。 “有点儿……”秦笙回答得老老实实。 “不用怕。”顾明安这才松开秦笙的脸，转而轻轻地拍了拍，语调欢快，“我哥哥喜欢你，欣赏你，所以我不会伤害你。” 顾明安的一番话，无疑让秦笙吃了一惊，哥哥？ 再看看那张脸，跟顾明冬简直是复制粘贴！ “先去休息吧。”顾明安道，伸手让一边看戏的厉行之带秦笙去房间。 “厉行之。”等到厉行之带着秦笙到房间，他才鼓起勇气问，“安先生……是我岳父的弟弟？” 厉行之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笑话。 “你觉得呢？”厉行之反问。 秦笙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从来没有听顾家人说过，顾明冬有一个弟弟。 “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关心的。”厉行之出声警告。 这以后，秦笙就得和顾明安度过三个月了。 他以为最可怕的地方已经熬过去了，却不知道，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 顾明安这个人，说好听点，叫表里不一。他的外表儒雅，有顾明冬的风韵，然而那颗心，如狼似虎。 那三个月里，秦笙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痛不欲生。 他被顾明安当作对手，没日没夜地复习前面九个月的训练内容，一旦没有赢了顾明安，就会被固定在墙上，任顾明安羞辱。 人，向来是有尊严的动物。 更何况，秦笙还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 他记得有一次，他被困在墙上，顾明安给他注射毒品。 量不大，但是可以成功勾起秦笙的欲望。 当时他跪在地上，求着顾明安给他药，顾明安就把全程录了下来，等到他又被强制戒掉了毒瘾，顾明安就在他睡觉的房间装了投影，每夜每夜的，放着他下跪求饶的视频。 那段时间，要多黑暗有多黑暗，他一度怀疑自己选择的价值与意义，也一度丧失对生活的希望，好在，他靠着对沐苡卿和金毓书的感情，艰难地度了过来。 这三个月的最后一天，顾明安终于带着他走出了这间别墅。那天晨光熹微，春天早上的凉气灌进人的衣领，秦笙都觉得暖和。 “回去以后，处理掉秦暮江的事情。”顾明安道。 秦笙说知道了。 那天顾明安和他说了许多，很多的心灵鸡汤，他都听腻了，唯记得一句：“不甘于平凡的人生，才叫人生。”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原谅顾明安的所作所为，尽管这种荒唐的想法只维持了数秒。 “干嘛呢？走啊！”厉行之已经走出几步了，发现秦笙没有跟上，却看见他双眼通红。 第189章 你不守承诺在先 车上，两个人缄默不语。 倏尔，车上放的广播播了一条消息。 “就在刚刚，有媒体爆料出，知名歌手沐苡卿秘密前往医院妇产科，抚肚疑似未婚先孕，截至目前，沐苡卿本人及路霄工作室并未对此事做出任何声明。” 女广播甜美的声音在狭仄的车厢里响起，随后，秦笙的电话也响起。 沐苡卿的电话。 “秦笙。”沐苡卿欢快地喊了一声，“你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吗？” “看见了。”秦笙打起精神，虽然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听到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工作室呢！师父也在。”说话的同时，路霄正在一脸不爽地看着沐苡卿。敢情，这两个人不经过他同意就这么拿着职业生涯跟他的工作室的名誉开玩笑啊？ 真想揍人。 “好，再隔一个小时，你跟我曾经结过婚的消息会放出去，你和路霄保持沉默就可以，一切我来。” 沐苡卿说好，乐呵乐呵地挂了电话，就看见路霄整个儿一怨妇似的看着自己。 “路师父，新婚期间，保持笑容。” “笑——你妹。”路霄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 锦禾机场。 厉行之还没有将车停好，两个人就看见了站在路边的顾明安和镶雪。 这两个人，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光是小丫头镶雪，就让人移不开视线。镶雪八岁，个子却极为出挑。小脸精致，一双乌黑滚圆的眼睛最为吸引人。一身粉白的格子衫小裙子，漂亮的像是洋娃娃。 再看那个气度非凡的男人。顾明安虽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是发间没有一根白发，梳着四六分，发蜡打得恰当好处。一身马甲西装，皮鞋锃亮，站在那里，巍然不动。 厉行之和秦笙对视了一眼，两人双双扶了扶额，随后一左一右地下车。 “安先生。” “安先生。” “行之叔叔！秦笙叔叔！” 三声招呼同时响起，一下子吸引了机场来来回回的人。 厉行之象征性地摸了摸镶雪的脑袋，随后看着顾明安道：“上车吧，站这儿给人当展览吗？” 胆子也是够大的。 不过顾明安没有在意，深沉的目光扫了扫秦笙，才抬脚离开。 镶雪这个小丫头话很多，跟着顾明安坐在后座叽叽喳喳个不停。 “秦笙叔叔，上次是你救了我，谢谢你。”她指的是上次冯聘想把她卖了的那件事。 “不用客气。”秦笙侧头，本来想看一下镶雪，却不小心对上了顾明安的视线，他又尴尬地别过脸去，“下次没有人跟着，不要乱跑，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不是你一个小孩子想的那么简单。” 对待镶雪，他跟厉行之都稍微有些宠爱，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失去过孩子的人。 镶雪吐了吐舌头，摇头晃脑，“那个女人也太坏了！居然想把我卖了！” “顾镶雪——”顾明安悠悠地叫了一声，带笑的眼睛看着坐在一边不安分的镶雪，神色里却带着警告。 镶雪就真的乖乖地坐到顾明冬身边，一句话不敢说了，毕竟上次被送回去可是被顾明安一顿好打呢！ 依旧去凤鸣酒店，厉行之又在自己的房间旁边开了两间。一路上，除了镶雪偶尔嘀咕两句，三个男人都没开口。 “镶雪，你等会儿在房间里看电视，我跟两位叔叔有话要说。”停在新开的房间外面，顾明安低头对镶雪下了命令。 “好——”镶雪奶声奶气地回他，转身就进了房间。 于是，三个大男人就进了同一间房。 顾明安尤其自来熟地坐在了沙发的正中央，秦笙和厉行之再一次面面相觑，然后双双挤在了小沙发上。 “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沙发？”顾明安挑眉，像是十分吃惊。 被点名的“两个大男人”顿时汗颜，屁股瓣儿挤屁股瓣儿，都想让对方起开。 “秦笙，过来。”顾明安看他们两个为难的样子，好心开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秦笙嘴角抽了抽。 不过还是坐到顾明安身边。 顾明安向来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等到秦笙的屁股刚刚挨上沙发，他桀骜的嗓音就传了过来：“人没救到是吧。” 不是个问句，是个陈述句。 厉行之点了点头，伸手准备去口袋里拿烟，却发现一包烟已经抽完。 “哼——”冷哼从鼻子里钻出来，顾明安嫌弃神色更浓，“就不该指望你们。” “你知道就好。”厉行之淡淡回道，没有烟给他抽，他心里烦躁得厉害。 顾明安手里纯金属的方块打火机瞬间往厉行之的方向砸过去，被厉行之灵活躲开，打火机扑了个空，落在砖面儿上。 “捡起来。”顾明安看了一眼地上的打火机，倒不是心疼，而是以多年的经验，或许还有用。 厉行之捡起来，放在小茶几上。 “卿儿怎么样？”看了眼打火机，顾明安把视线转向秦笙，坐在一排看人有些不太舒服，顾明安就微微侧了侧身。 “排除不愉快的因素，还不错。”秦笙皱了皱眉，怎么顾明安和沐温月都要问这么宽泛的问题？这要真细说起来，得说个把小时。 不得不说，秦笙这话回得也是高明。 顾明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笙，随后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点亮，屏幕上是下飞机之后他看到的新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进医院了？”不得不说，顾明安对自己的嫂子还有侄女儿有些十分罕见的偏爱。 “那……是我的主意。”秦笙正了正脸色，“主要是利用舆论先打击一下秦暮江。” 这么一说，聪明如他顾明安，也懂是怎么一回事了。 ——好，这事暂时翻篇。 “人为什么没救出来？”这下子，顾明安的眼神是在两个人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也就是说，他认为这是两个人共同出的问题。 秦笙是准备接话的，然而厉行之抢先了一步。 “两天时间还没有到。”犹如大低音炮，沉沉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剩下的时间会救不出人？” 没等顾明安说话，厉行之继续：“你不守承诺在先。” 第190章 人高马大的大姑娘 被人戳穿了真相，顾明安也不觉得尴尬，眉尖一挑，说：“噢……时差算错了。” 秦笙白了白脸色，叱咤黑道那么多年的男人，连个时差都能算错？这谎编的一点水准都没有。 不过，扯谎之人神色悠然，一点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 厉行之这下子也真的想骂一句脏话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骂了。 他骂：“脑子什么时候坏的？”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刚刚还放在茶几上的打火机又一次对着他砸过来，这一次，擦过了他的耳骨，一阵钻心的疼。 顾明安再一次眉尖一挑，他就知道，这个打火机还是会有用的。 “沐温月现在应该不在陈为民那里了吧。”顾明安无视身边的两束目光，语气难得的认真。 跟厉行之打电话说两天的时候，他事后就后悔了，两天时间，万一这两个货救不出来人，反而耽误了最佳时间，这个责任谁负担的起？ 于是，他思前想后，还是第一次没有信守承诺，不管不顾地先来了锦禾。 他心里清楚，这种行为会让这两个人反感，尤其是厉行之，但是……那毕竟是沐温月。 “去救她暴露了，以陈为民的心思个性，怎么可能还把人留在陈家别墅？”厉行之嗤笑，不过说起来，他还有一些遗憾。 “既然我来了，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了？”顾明安咳嗽了一声，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能不知道吗…… 秦笙和厉行之暗暗闷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顾明安满意得也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三人的手机都震动了一下。 是最新的微博消息：知名歌手被爆与安冬集团总经理婚约。 三个男人默契地扫了一眼微博原文，里面不仅仅说，沐苡卿和秦笙几年前就结了婚，还说沐苡卿曾经怀了孕，流了产，这次可能是有什么后遗症所以去妇产科看病了，再有，还不经意地透露了秦笙的父亲，沐苡卿的前公公，是锦禾市现任市长秦暮江。 秦笙不动声色地勾唇，这篇报道写得非常称他的心意，看来他挑选的眼光不错。 厉行之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秦笙什么鬼心思，他大概都知道。顾明安也是，因此看完以后，心里也不再挂念着这档子事了。 “我这次来没带人，就用你的人吧？”顾明安思索了一会儿，随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厉行之，眸色渐深，嘴角是玩味的弧度。 厉行之闻言皱眉，面色有些难看，秦笙知道这是踩到厉行之的七寸上了。厉勉之带着人东游西荡，壮大着厉行之的力量，顾明安心里肯定明镜儿似的，嘴上却不显山露水，原来是在这个地方等着呢。 自己的人不带，要用厉行之的人，人家实力铁定不差，如果牺牲了，他也犯不着心疼。 秦笙汗颜，这顾明安真的也是猴精猴精的。 “你自己的人，为什么不带？” 顾明安煞有其事地回应：“机票太贵，我负担不起。” 丫丫的！ 机票太贵，他负担不起？ 厉行之上下看了眼顾明安的着装，从发蜡到衣服到鞋子，还有手表和提包，那个价钱不高得出格？他没钱？鬼信！ “不给。”厉行之垂了垂眸，眼底翻涌着星点怒意，他不想让顾明安看见。 还是头倔驴。 顾明安笑笑，似乎对厉行之的拒绝不放在心上，起身，整了整自己昂贵的马甲，开口：“你们两个，先去查一下陈氏集团旗下有哪些产业，还有，陈为民个人旗下又有那些产业，今天晚上，我要所有的资料。” 语毕，衣服也被他抚得平平的，抬脚，也不给两个人说话的机会，径自离开。 厉行之这才抬起头，大掌猛地拍了下茶几。他说呢，安先生怎么就那么放纵厉勉之在外面壮大势力，这分明是给他自己培养嘛！ “走吧。”秦笙站起来，按了按厉行之的肩膀，现在要紧的还是把安先生吩咐的事情做完，毕竟，他们确实不能惹怒那个男人。 ————————————— 路霄工作室。 丹婷坐在桌子面前，看着不停叫唤的座机，一个头两个大。 这里的电话，无一不是来问沐苡卿的事情的，当然，不排除那个已经被她关了机的手机里的无数电话。但是路霄刚刚来特意叮嘱，说任何电话都不接，任何话也不要对别人讲。 她这个经纪人，就一点主都做不了了。 正郁闷着，就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大姑娘走了进来。 这人高马大的大姑娘喘着粗气，弯腰支着膝盖，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丹婷都看呆了。 “你……你是？”工作室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姑娘闯进来，而且外面还有一大堆媒体呢吧！丹婷觉得真是……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人高马大的大姑娘听见声音，弯着腰的身子正了起来，对上丹婷的视线。 一秒，两秒，三秒…… “江璟宗？”丹婷惊呼出声，觉得自己的下巴现在可能已经穿过地板到地底下了。 “咳咳。”江弟弟不自在地咳了一下，用白皙的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侧脸。 哪料丹婷还是非常怀疑加惊诧地问了一句：“你是江璟宗？” 是是是，我是你大爷！ 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江弟弟索性放开了手，再一次露出了那张化了女人妆的脸和戴着假发的头。 果然是江璟宗那厮。 丹婷脸色变化了好几个颜色，也按着自己忍住笑意，才开口问：“你来找沐苡卿吗？” “昂。”一身女装的江璟宗终于顺好了自己的一口气，门口堵的那批记者也太可怕了，他愣是穿成女人戴了帽子带了口罩走了小门还是被疯狂追杀。 “左拐，第二扇门。”丹婷笑眯眯地开口，实在是因为江璟宗这身衣服太没有违和感了，她憋笑实在憋不住了。 江弟弟恨恨地看了一眼，左拐，到第二扇门。 “小卿卿。”因为还知道“避嫌”二字，已经许久没有说的称呼自然而然从嘴里冒出来，他连控制都没来得及控制。 门，应声而开。 第191章 桂花酒窖一 路霄看着门外人高马大的大姑娘，陷入震惊。 “江璟宗？”顿了几秒，路霄面色复杂地看了眼对面的人。 “我去，你们怎么都能认出来？”江弟弟推开路霄进门，看见悠闲躺在沙发上的沐苡卿。 “我不是认出来的……”路霄关上门，想说是因为他刚刚叫沐苡卿的称呼所以才猜出来的，就看见江璟宗已经站在沐苡卿旁边。 “你居然还有心情躺在这儿？”江弟弟尾音上扬，十分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恨不得立马把沐苡卿从沙发上提起来。 然而沐苡卿看着江璟宗，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这站在她面前的，是个什么怪物？ “江璟宗？”沐苡卿眼皮子跳了一跳，有些汗颜，这怎么打扮成这样了？好在她前后一联系，也明白过来，随即“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江璟宗脸色瞬间变幻成了猪肝色，这女人心比天都大啊。 “是我，怎样！”江弟弟昂了昂胸，两只苹果突然从上衣下摆掉了出来。 滚了两圈，停在路霄脚边。 沐苡卿这下子是真的要笑岔气了，这男人也忒逗了，装个女人也装得太到位了！ 江璟宗尴尬地挠了挠头，俊秀的脸涨得通红：“不许笑！” 好，打住。 沐苡卿坐起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江璟宗坐下。 “你最近不拍戏？”沐苡卿问。 江璟宗坐下来，拿掉自己的帽子：“上次电影拍出来，公司终于看不惯我的演技了，最近在让我学习，明年再接戏。” 江弟弟说得可怜巴巴，虽然上一次电影的票房依旧是稳居高位，但是那些影评吧……十分之七八都提到了让他再好好锻炼。 怎么说……他还是要点面子的。 沐苡卿一下子没忍住，又笑了出来，早就让这人不要一天到晚卖一张脸，现在好了吧，知道不是个个都买账了吧。 “不说我，说你。”江弟弟挥了挥手，今天他丢人是真的丢到家了，“微博上的新闻是怎么回事？” 沐苡卿和秦笙结过婚的事他知道，秦笙的父亲是秦暮江他也知道，但是今天去医院的事他就没谱儿了，心里想的就是这女人真的出了什么毛病。 “骗人的。”沐苡卿淡淡开口，知道江璟宗可能多想了，“你等着看戏好了。” 当天晚上。 沐苡卿与秦笙的事情已经霸占了微博头条数十个小时，并且热度不减，路霄工作室以及沐苡卿本人都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 直到八点，一个微博大号爆料出，沐苡卿于四年前流产，几日后与秦笙离婚。 流产原因，车祸。 一下子，微博上又掀起了一次讨论的热浪，热心的网友又扒出了沐苡原来在西藏被绑架时爆料出来的身世，父亲顾明冬。 这下子，各大平台都跟炸了锅似的在讨论。 沐苡卿的父亲是顾明冬，锦禾市的前任市长，嫁给了现任市长秦暮江的儿子，还流了产，离了婚，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又在一起了。 当然，又在一起了的证据还是沐苡卿找人放出去的，上次颁奖典礼上两人微妙的气氛，以及上次在双阳秦笙对他的保护，都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就等舆论发酵得最厉害的时候，她站出去就好了。 ———————————— 与此同时，凤鸣酒店，顾明安的房间。 秦笙和厉行之一人站一边，等着安先生把他们刚刚搜集来的资料看完。 这些资料，他们也看过一遍。 陈氏是以造纸行业起家的，现在陈梓白做董事长，陈氏有拓展别的业务，不过并不多，大部分是服务业。而陈为民个人的产业，十分干净，仅仅是一栋别墅，三辆豪车。 这个下午，他们除了调查资料，有些地方他们还去探了一遍。经过陈家别墅的事情，陈为民这一次只会严加看管不会放松警惕，而他们下午去的酒店餐厅购物城，几乎都没有什么特殊。 而陈为民底下的那栋别墅，就是他们昨天去的那家，下午他们也去了，厨房的窗子还开着，要是沐温月在，陈为民怎么可能会这样掉以轻心？ “桂花酒窖……”顾明安看完了所有的资料，终于停在最后一面纸上，看着上面的介绍喃喃自语。 桂花酒窖在锦禾市下的一个镇子里，这个镇子以酿酒闻名。纸上写着，桂花酒窖里的酒从来不销往镇外，因为镇子里酿酒好的人家多的是，所以这家桂花酒窖反而更没多少生意。 不过，让顾明安停住目光的，是另外一句话，桂花酒窖连年亏损。 不赚钱就算了，还亏损。 陈为民虽然不差钱，但是却也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赚钱，这么多年养着一个连年亏损的酒窖，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去陈酒镇。”顾明安“嚯”地站起来，眸色渐冷。 秦笙和厉行之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安先生的预感都比他们的实践来得靠谱。 “对了。”刚准备抬步子的顾明安停下来，盯着厉行之看了一眼，问：“人，你准备好了吗？” 居然还惦记着这件事？！ 厉行之蹙眉，刚准备说没有，就听见安先生如同广播一般说道：“你的人给我，接完沐温月，我还可以顺便去接一下金毓书。” 看看看，他给出的条件！ 怪不得先前厉行之拒绝，他一句话也不说，这是料定了自己有十足的把握？ “不接拉倒。”厉行之回了一句，他很讨厌被控制的感觉，并且，年纪越长，这种感觉越浓，他想，也许要找个机会挽救自己。 “噢？你不在乎金毓书，你哥哥在乎啊！”顾明安笑了一声，看着厉行之陡然生变的神色。 他就知道。 厉行之这小子油盐不进，除了对那个死去的父亲有些怀念，对那个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弟弟有些照顾，对这个半路来的哥哥有些复杂的情感，其他的……很难让他情绪波动，这里包括那个只管生不管养的金毓书。 拿厉德清做威胁，他想不出来办法，毕竟人都死了。 而厉勉之，那个也是一肚子小九九的人，控制起来太难。 最省事的，就是从秦笙下手了。 第192章 桂花酒窖二 果然，厉行之不如原先那样淡定了。 “他在乎，关我什么事？”厉行之堵着一口气，不看顾明安也不看秦笙，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秦笙心里其实是有触动的，他也没想到顾明安会用他来跟厉行之要人，不过，他其实并不奢望厉行之会因为他做出什么妥协。 顾明安看着厉行之，没有开口，只是带着笑意，深深地看着。 厉行之被他盯得实在难受，终于憋不住，拿出手机给厉勉之拨了电话。 “把锦禾的人带上，去陈酒镇的桂花酒窖。” 顾明安满意地勾了勾唇。 陈酒镇距离锦禾市市中心，开车过去需要四十来分钟，等到下了楼，顾明安却突然顿住了脚。 “你们去吧。我觉得沐温月应该是在桂花酒窖里，仔细去找，挖地三尺得那种找，有什么问题电话联系。” 这一刻，别说秦笙和厉行之，连顾明安自己都觉得不解。 他的心底，在排斥着看见沐温月。是的，就是排斥。 好在秦笙和厉行之并没有多说，取了车跟顾明安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顾明安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直到镶雪那个小丫头跑下来找他。 “安爷爷。”镶雪跑过来，拽住顾明安的小手，脸上扬着笑意，纯真而烂漫。 “说，想干嘛。”她那点小花花肠子，他不用动脑子都能猜出来。 “想出去玩儿。”镶雪两只小手在胸前合了个十，一双乌灵的眼睛里似乎要挤出泪来。上一次她来锦禾，可什么都没玩就被坏人带走了，这一次，她怎么也得把握好机会。 “不许。”顾明安毫不留情地赐了两个字，小丫头的头倏地就低了下去。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瓷砖上，论哭，她顾镶雪就没输过。 “不许哭。”顾明安凶了一句，看见周围来来回回的人都看着他们这边，扯了扯小丫头去大堂里面，“顾镶雪，上次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快就忘了是吗？” “没忘……”镶雪抬起头，倏尔又露出笑意，“我刚刚以为爷爷要去跟两个叔叔办事，所以才没有打扰，现在爷爷不跟叔叔他们去办事了，就可以带着镶雪出去玩了。安爷爷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人拐跑我的。” 小丫头说得心花怒放，又是一脸期待地看着顾明安。 “谁告诉你，我不跟着他们走，就没有事情做的？”顾明安说着，还去揪了揪镶雪粉嫩的耳朵，虽然已经刻意放轻了一点，但是镶雪还是疼地嗷嗷叫。 “镶雪错了……”顾镶雪识趣地一边嚷着，一边道歉。 “去房间里，好好呆着。”顾明安松开手，又点了点镶雪的鼻子，“我办完事早的话，可以回来带你出去玩。” 镶雪当然是开心的不得了，她就知道，虽然她是安爷爷捡回来的孩子，但是安爷爷对待她还是很不错的。 直到看见镶雪进了电梯，顾明安才转身，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副墨镜戴上。 拦车。 “去近山别墅区。” ———————————— 陈酒镇。 秦笙和厉行之到的时候，厉勉之已经在了。两个人找了个停车位，走路去桂花酒窖附近跟厉勉之汇合。 确实是个以酿酒闻名的小镇，连街道上巷子里都是浓烈的酒香，鼻子灵的甚至还能问出来酒香的不同，厉行之和秦笙两个人都不怎么喜欢白酒，因此闻到这个味道反而有些不舒服。 厉勉之等在一家面馆里。 临近中午，面馆没有什么人，面馆的老板和老板娘正在洗盘子，厉勉之坐在桌子前，桌上是三瓶矿泉水。 看见两个哥哥过来，厉勉之才站起来：“喝水。” 他说着，拿起两瓶水递给两个人。 “人呢？”厉行之接过水，低声问厉勉之。 “藏起来了。”厉勉之给了厉行之一个安心的眼神，虽然不知道他哥这次让他带人来陈酒镇还有那什么桂花酒窖干嘛，但是他隐隐觉得，这一次的任务很重要。所以，他这次也不敢马虎。 “走吧。”秦笙抬脚离开，又看见在一边辛苦擦拭碗盘的老板和老板娘，突然问道，“请问，桂花酒窖离这里多远？” 老板没想到有人会问他问题，反应了两秒才回：“不远，这条路走到第一个岔路口左转，最里面就是。” 秦笙点了点头，刚准备再次抬脚，又听见老板问道：“先生是要去买酒吗？听说桂花酒窖昨天已经关门了。” 关门？ 三个男人怔了一怔，尤其是秦笙和厉行之，眼底情绪翻涌。 “关门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开店了。”老板将洗好的一摞子碗搬到柜子里，嘴上还在说着，“还是今天早上，酒窖里的员工过来吃早饭的时候说起来的，说他得回城里了，桂花酒窖的老板说酒窖不经营了，估计也是，这些年一分钱没赚着，早该关门了。” 秦笙眸色暗了暗，看来安先生的猜测十之八九是对的。 “先生想买酒吗？我可以推荐几家……” “不用了，谢谢。”厉行之抢过话头，踏着步子率先离开了面馆。 秦笙和厉勉之也跟着出去。 “哥，桂花酒窖是什么情况？”厉勉之这才想起来要询问一下。 “沐温月被陈为民转移到这里来了。”看厉行之没有说话，秦笙主动回答了厉勉之的问题，并且，回答的这句话里，没有可能性词汇。 桂花酒窖是陈氏集团的产业，在沐温月失踪的同时，也关门歇业了，这怎么不让人怀疑？ 三个人一边想，一边朝着刚才面馆老板指的方向走，左拐进的这个巷子，几乎没有店铺，都是白墙，不过远远的，三个人就看见不远处的路边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里应该就是桂花酒窖了吧。 厉行之停下来，秦笙和厉勉之也跟着停。 “他们应该是陈为民的人，现在应该是在看着大门。”厉行之眸色较深，他在想怎么进去。 “而且，不仅仅是大门有人看着，对吧？”厉勉之接话，颇有些得意。 第193章 桂花酒窖三 “是。”厉行之沉声， 三个人又走回拐角的地方，想着得想个办法进去。 这里的巷子围墙不高也不低，倒是可以爬上去，但是他们不能确定里面有没有人，如果在爬墙过程中被发现了，那什么事都还没干就翘翘了。 “厉勉之，你先进去。”厉行之想了一会儿，随后目光落在厉勉之身上，淡淡地开口。 “我？”厉勉之指了指自己，满脸诧异，他哥顾虑到的他当然也顾虑到了，他如果上去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这可真是亲哥哥啊。 “哥……”厉勉之挠了挠头，摆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去——不然还想让我跟秦笙去？” “你们去怎么就不可以？” “我们比较有用。”厉行之回道，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莽绳。 “哥！”厉勉之一听就不开心了，什么叫他们比较有用？他没用吗？“我被人发现怎么办？” 厉行之不慌不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厉勉之以为他哥终于知道不能这么做了，刚露出欣喜的表情，就听见厉行之严肃说道：“被发现了，你当然要想办法告诉我们一下，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 晕，亲哥哥无疑。 最后，在秦笙和厉行之的无视下，厉勉之拿过了莽绳，勾住了墙顶。 勾子勾上的瞬间，秦笙和厉行之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厉勉之无语。 借着绳子的力量，厉勉之顺利爬到了围墙顶，最上面一层是瓦，不能站人，厉勉之也没踩上去，一双脚抵着围墙，慢慢直起身子，朝里面看去。 虽然站的不是特别高，但是里面的房子都只有一层，厉勉之看的还挺清楚，三排屋子，每排五间，没有看见人走动。 厉勉之又踩着墙下来，跟秦笙和厉行之简单说明了情况。 “进去吧。” 于是三个人都顺顺利利地落到了围墙里面，厉行之收了绳子，依旧揣在腰间。 果然跟厉勉之说的一样，三排屋子，每排五间，没有什么人。 但是酒味十分浓厚。 秦笙是不大相信陈为民如果把沐温月藏在这里，只会在门口安排几个人的，现在看不见人，说不定有诈。 想到这里，秦笙眸色暗了暗。 “一人一排。”厉行之随即做了安排，其实一起行动更加安全，不容易被设计，但是就怕他们一起行动，在第一排就受到设计了，沐温月如果被藏在第三排，陈为民的人立即将沐温月转移掉也极有可能。 所以，宁愿自己要受些苦，但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把沐温月救出来的机会。 厉行之的心理，秦笙懂，厉勉之虽然不懂，但是他很相信厉行之。于是，厉勉之查第一排，秦笙查第二排，厉行之查第三排。 所有的房间里都摆满了酒，坛坛罐罐，就算是不喝也能给人一种醉酒感，秦笙闻着十分不舒服。 第一间房里是这样，第二间房里也是这样——没有人。 直到第三间。 秦笙刚准备开门，就看见门把边上一道轻微的痕迹，很长，很细，白白的一条。 因为是木质黄门，所以这条痕迹看起来尤为明显。 难道是进进出出搬酒坛子划到的？ 秦笙顿了顿，随后站在门口，一动也没动。 他在听声音，也在想，这样的划痕应该是怎么产生的。 声音他确实没听见，不过划痕嘛……照刚才那种圆形酒坛，往外运的时候门也应该是大开的，就算不小心磕到了门，也不至于留下一道这么长的划痕。 秦笙垂头又仔细看了看，甚至伸出手摸了摸，一下子，看见了自己手上这段时间没来得及修剪的指甲！ 瞳孔一缩，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沐温月被带来了桂花酒窖，被藏了起来，门上的划痕，指甲…… 秦笙屏了屏呼吸，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手移到门把上。 下一秒，他又缩了回来，掏出手机给厉行之和厉勉之发了短信：你们检查完，来第二排左数第三间房子。 他不确定沐温月是不是就在这间房里，所以不能打草惊蛇，等到那两个确认了那两排没有人，再来查这一间不迟。 想到这里，他又迈开步子，去查剩余的两间。 这里铺的是水泥路，前一排后一排的房间距离很紧，水泥路不宽。秦笙查完后面的两间房，就坐在刚才那间房的对面等着。 坐下来，靠着前面房间的外墙，秦笙盯着对面的那扇门，又陷入了深思。 如果沐温月真的被陈为民藏在房间里，那么是不是说明陈为民对这个房间足够放心？ 放心到不怕有人来这里把沐温月带走？ 心里有些堵得慌，秦笙想抽支烟，却掏出了手机。 正好看见最新的微博消息，有一个匿名网友列举了顾明冬生前为锦禾做出的种种贡献，也对最后顾明冬的贪污受贿证据提出了质疑。 与此同时，又有人放出了一张当年没有来得及颁布的政府文件，正是对陈氏集团进行改革的文件。 不错，这两个人都是他找的人，一切都按着他的预期行走着，大众的焦点都被放到了四年前。 沐苡卿的微博下面，许多网友在问，有希望得到偶像的回应的，有表态相信他们顾家的，还有安慰人的。 秦笙简单扫描了几眼，随后不动声色地给路霄发了一条消息：半小时后工作室发声明，说沐苡卿过度悲伤，导致昏迷，已经被送往医院，详细情况后续会跟大家说明。 他想，沐苡卿应该懂这样做的原因。 不过，沐苡卿看到消息，虽然懂自家男人的良苦用心，一来不想让她一直被困在工作室被媒体围堵，二来也给大众一个勾起伤心往事的表象，相当于咬人之前先卖个可怜。 不过她还是嘀咕了一句：“居然敢咒我。” ———————————— 车子在近山别墅区停下，顾明安徒步走上去。 他知道秦暮江这几天都是回来吃的午饭，不是因为没有应酬，而是临近调职，他在忙着约人吃饭，顺便让人说说好话。 毕竟在家里，要更加方便。 第194章 吐露真相 一句话出口，秦暮江怔在原地。 亲弟弟…… “怎么……不敢相信？”顾明安走远了两步，整了整衣襟，一副贵派的样子。 秦暮江此时是说不出话的，因为极度的震惊与极度的惧怕，导致他整个人都如同被抽了魂魄一样站在那里。 可是细看，就发现秦暮江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不过双目无神，神情呆滞。 顾明安冷眼看着，手里的两颗玻璃珠有规律地互相敲打着，随后，他开了自己的手机，转录像模式。 “秦市长？”顾明安开口，试探地问了一句。 “我是、是我。”秦暮江回他，依旧是一副空洞的外表。 顾明安满意地勾了勾唇。 “请问秦市长，认识顾明冬吗？”说到这个名字，顾明安内心一沉，跟着眸色也暗了几分。 “认……认识。” “认识的话……知道当初他是怎么丢了官位和性命的吗？” “知道。”秦暮江喃喃开口，情绪忽然有一丝波动，顾明安又敲击了一下玻璃球。 “说——” “顾明冬要从锦禾市市长转到木川的市高官的时候，又拟了一份对陈氏集团改革的文件，被当时陈氏集团的董事长陈为民知道了。陈氏集团是陈为民的心血，他不想让别人吞了陈氏，所以想要在文件上动手脚，加上他这个人心胸狭隘，心狠手辣，所以，拟这份文件的顾明冬就成了他的眼中钉。他看了新市长的候选名单，知道我在里面，也知道顾明冬并不看好我，所以找到了我，希望我和他合作。那时候顾明冬已经处在要上任的边缘了，陈为民说，最佳办法就是让顾明冬以后都不能威胁到他。所以，他想着让顾明冬到牢里去。我听了他的话，将自己的一些亏空账目想办法挪到了顾明冬的名下，当时锦禾的醉酒杀人案也闹的沸沸扬扬，所以我去找了被害人的家属，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这一笔钱也是公款，还是顾明冬的名下，我用这笔钱收买了他们，让他们去市政府闹，闹的越大越好，并且一定要牵涉到顾明冬。与此同时，为了证明顾明冬确实有贪污受贿的经历，陈为民让自己的助理过来约顾明冬，明面上说的是谈谈陈氏集团收购的事情，想要多花点钱买这份文件，顾明冬没同意，但是暗地里，他们录了音，并且对音频做了后期处理，最后放到网上的音频出的是顾明冬与企业家勾结的效果，由于以上种种，顾明冬被撤职查办。顾明冬在狱期间，检察院在采集各种信息，搜集各种证据，我和陈为民也做了一些手脚，后来，陈为民担心检察院会查出有利顾明冬的东西，于是就动了更阴狠的心思，可是，顾明冬自尽了。” 整个过程，顾明安都维持着倚靠桌子的动作，神色讳莫如深。 多完整的一场谋杀啊……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些什么，说——” 玻璃球在手掌中转了转，随后蹦出一声脆响，秦暮江浑身一震。 “还有……还有……顾明冬死后，陈为民还试图找顾明冬的妻子和女儿，希望能将自己做过的事情掩盖掉，但是，他花了很大的精力去找沐温月，都没有找到人。知道，顾苡卿——就是顾明冬的女儿，以歌手的身份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才又动了心思。顾苡卿去西藏拍摄的时候，陈为民派了人过去，想用安眠药再次杀害顾苡卿，可是那丫头命大……” 命大…… 要是命不大，手上是要沾上两条人命吗？！ “别总说着陈为民陈为民的，说说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屁事儿。” 心里不爽，顾明安最后甚至喷了脏字儿。 “不为人知的事？没有……没有的。” 在自己的事情上，嘴巴还挺紧，连催眠都用上了，还不说实话。 “是吗？”顾明安换了个手，两颗玻璃球碰的砰砰响，“顾苡卿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秦暮江空洞的眼神有一丝挣扎，好在又旋即恢复无神。 “孩子……我知道顾明冬可能会斗不过陈为民，顾明冬出事，顾苡卿对我们秦家就没有用处了，所以这个孩子不能留。为了不露出马脚，我给顾苡卿准备了一份补品，补品里有磨碎了的马齿苋，但是林妈没有给顾苡卿吃太多，所以孩子居然没有流掉。眼看着顾明冬就要被爆料了，我正巧碰到秦笙和顾苡卿打电话，说顾苡卿要回顾家帮忙收拾东西，于是我想着说不定可以让她因为车祸流产，结果，我找了人，开车撞了她，明明她人受伤了，可是孩子还是没有掉，我只得又联系我认识的医生，去医院给顾苡卿做了流产手术。” 顾明安瞳孔一缩，流产手术！ 他知道的，一直都是秦暮江制造了车祸，才导致了流产！ 所以说，秦暮江尝试了三种方法让顾苡卿流产！ 顾明安真的是想一枪崩了他的心情都有了！心里很恼火，手上也有了动作，迅速摘了刚刚靠近秦暮江扣在他衣领上的录音笔，又关了手机的录像画面，下一秒，他细长的手已经掐住了秦暮江的脖子。 “咳咳——咳”脑子里疼痛的厉害，一双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模糊不清，还有怎么会喘不上气？ 回神的时候，秦暮江整个人还是晕乎的状态，直到脖子上的痛感侵袭全身。 “秦——暮——江。”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顾明安手上又用了几分力气，哥哥的死，他虽然气，但是还知道要把握最好的时机，可是，知道哥哥的女儿经受了如此非人的待遇，他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眸色通红，“我掐死你，你信不信？” 模糊的视线里，秦暮江隐约看到对面一张恶狠狠的脸，然后才意识到是什么人。 这是顾明冬的亲弟弟！ 可是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掐上自己的脖子他会不知道！ “放手——放——手！” 看见秦暮江已经白了的嘴唇，顾明安才慢慢松了手。 “放手啊，你得去问问我哥的意见。” 第195章 以命抵命 面前的男人如同洪水猛兽，明明长着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却给秦暮江带来无尽的压迫感。 “你想干什么？”吸了几大口氧气，秦暮江的脸色才趋于正常，戒备地看着顾明安。 然而，顾明安不是一个有人问他话，他就会回答的人。 仔细打量了一下秦家内部的布局，随后在酒柜前的高凳上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副睥睨众生的姿态。 “金毓书，你认识吗？”仿佛友人之间的闲聊，不经意被提起的一个话题。 然而，却让秦暮江的脸色再一次变了变。 “你到底什么意思？”秦暮江急了，一双小眼睛突然瞪得老大，然而，除了这句话，他也说不出其他的什么。 “没什么意思。”顾明安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项链，下一秒，项链以完美的弧形轨道抛落在秦暮江的脚下。 秦暮江的脸色更加精彩了。 他的目光定定地停驻在项链上，几乎瞬间忘了反应，顾明安再一次适时开口。 “熟悉吧？” 项链是金毓书的项链，据说她喜欢得紧，几十年来都没有摘下来过，但是，顾明安把它取下来了，并且送给了厉行之，厉行之一直戴到今天。 “毓书……毓书是你带走的？！”秦暮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腿极力支撑着自己，保持与顾明安平视的姿势。 这个男人有金毓书的项链！ “毓书？叫得真亲切。”顾明安冷嗤，随后从上衣口袋里捏出一张照片，用两根手指夹着，对着秦暮江，“是我带走的，又怎么样？” “果然是你！”照片上，是金毓书。 仿佛触碰到了秦暮江的逆鳞，他陡然变得暴怒非常，甚至忘掉了对顾明安的惧怕，直冲了过去。 “咔嚓”。 子弹上膛的声音。 生生地让秦暮江在几十公分的位置刹住了车，枪口，正对着他的心脏。 “枪……枪……你带枪……带枪是……是违……法的！”秦暮江咽了咽口水，头皮一阵发麻，这男人总能做出让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出来。 “你慌什么呢？我来到这里，就已经做好了跟你们同归于尽的准备。”顾明安笑道，放在酒柜上的手机一亮，进了一条消息，顾明安扫了一眼，眸色渐暗，“四年前，你囚禁了金毓书，将她送到你在海边的私人别墅，想着这样的话，她就不会再去坏你和陈为民的好事了。可惜啊，你和陈为民的事情成了，金毓书却不见了，这几年困扰你的折磨你的，不仅仅是顾家吧，还有金毓书，我说的对么？” 宛如一把利刃，剖开秦暮江的脑颅，将他脑子里的思想挖掘得一清二楚。 没错！这个男人没说错！秦暮江心底的恐惧再一次被放大化，这几年他不仅找着沐温月和顾苡卿，还找着早就已经失踪的金毓书，所以秦笙这次回来几次三番地提到金毓书，他才会那么失控！ “被我说中了？”顾明安从凳子上下来，接过手机迅速回了短信，“金毓书是被我带走的，除了我，和我放心的人，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秦暮江，你手上有我哥哥的一条命，有我侄孙的一条命，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坐视不理？” 当然不会。 秦暮江的后背上都是汗，他突然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受，太真实了。 “不过，你现在如果能帮上我的忙，我可以重新考虑。” 如果秦笙和厉行之在这里，他们一定会看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就如同即将淹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秦暮江根本不会考虑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假。 当然，依照他的脑子，真的考虑起来也不会知道有几分真假。 “你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帮你！” 闻言，顾明安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暮江，才收回自己的手枪。 “我要的是以命抵命，你的命不给我，就得找个人的命给我。当然，不可以敷衍我。”顾明安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以命抵命…… 怕是秦暮江和陈为民两条命加起来，都不够呢。 秦暮江随即意识到，顾明安想要的是什么：“有的，有的有的！陈为民！陈为民做的坏事最多了！” 真是妙啊，过河拆桥用的好啊！ “好。”顾明安爽快地答应，手里的手机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变成了秦暮江的手机，速度快到令人咋舌，“立即给陈为民打电话，我要知道沐温月的位置。” 刚刚的信息，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内容是：安先生，你的情报有误，沐温月不在桂花酒窖，我的哥哥们遭到暗算了。 他一眼就看出，是厉勉之发来的。 沐温月不在桂花酒窖，秦笙和厉行之出事了。 看来，他遇到了一个对手？ 秦暮江颤颤巍巍地接过顾明安手里自己的手机，手心汗涔涔的，这男人什么时候拿到自己的手机的？可怕，太可怕！ “快一点——”顾明安吼了一声，沐温月不在桂花酒窖，那他也想不出来还能在哪里，他不想让沐温月出事。 而且，厉行之和秦笙，这时候也不能出事。 “噢噢，好。”秦暮江在电话簿里找到陈为民的号码，正准备拨出去，顾明安突然用他自己的手机挡住了他的指头。 “第一，不要暴露我，不然我立马让你去见我哥。第二，请你，放轻松一点，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你不主动说，陈为民也会猜疑的。” “噢噢，好。”秦暮江忙不迭地答应，这才拨出了陈为民的号码，还没有放到耳朵边上，顾明安就抢先按了免提键。 手枪，再一次抵上秦暮江的心口。 “喂——”已经快要接近一分钟的时候，电话才被接起，顾明安眸子眯了眯，听声音，陈为民在喘？ “是我。”秦暮江缓了缓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 “什么事？” “顾苡卿那丫头，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招，如果我们当年的事情被发现，可怎么办？” 不能直接问沐温月的情况，秦暮江只好先兜一下圈子。 “怕什么，她妈还在我这里，嘶——” 第196章 救人一 “你把她妈藏哪儿了？” 听见陈为民在那边低低地一声闷哼，顾明安眸中的怒火更甚。 “酒窖里啊……还顺便收了两个小崽子……” 下一秒，顾明安已经夺门而出。 人还是在酒窖！ 只不过，陈为民也在酒窖里，所以这是他设的局？ 顾明安知道陈为民有几分手段，但是他也不敢相信，秦笙和厉行之都会被他算计。 而且，他现在不敢想，陈为民在酒窖里会对沐温月做些什么。 再一次打车，到陈酒镇的时候，已经是几十分钟后了，顾明安这才想到，他应该带着秦暮江一起来。 真是被气昏头了…… 出租车在一家面馆停下，顾明安付了车钱，打开车门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在外面的一棵大树下睡觉。 “你好。”顾明安走近了，尝试着喊了一声，睡在躺椅上的中年男人没有反应。 打扰别人睡觉，在顾明安看来并不是什么不正确的行为，因此，他又提高了几个音。 “你好——” 睡觉的男人一下子被惊醒，迷迷糊糊之间看见顾明安带笑的脸。 “你好，请问桂花酒窖怎么走？” 中年男人有一瞬的发懵，可能是刚刚被人吵醒，又突然被人问了问题，所以一脸无辜。 “你在听吗？”顾明安挑了挑眉，倾身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中年男人这下子缓过神来了，听到顾明安的问句，面上露出探究的神情，顾明安清晰地听见他的一声嘟囔：“今天是怎么了，都要去找桂花酒窖。” “沿着这条路，看到第一个岔路口，左转进巷子，走到头就是，挺近的。” “好的，谢谢。”顾明安一边说着，脚下已经生风。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因此很快就到了拐弯的地方，也不无例外地看见了不远处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还没有决定好是直接走过去还是翻墙过去，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是厉勉之。 “安先生。”厉勉之喊他的时候，顾明安正好转头，看清楚厉勉之的时候，顾明安眼底划过错愕。 已经好几年没有看见过厉勉之了，因此突然看见他，反而有一丝愣怔。 这是一张几乎和厉行之一模一样的脸。 就像他和顾明冬也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一样。 厉行之是哥哥，厉勉之是弟弟。 顾明冬是哥哥，顾明安是弟弟。 多么相似啊。 顾明安心里陡然一恸，一直以来，他都不怎么想看见厉勉之，因为他害怕在厉勉之的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一直以来，他把厉行之带在自己的身边，培养他，心里揣着的，其实一直是对顾明冬的歉意、敬重和怀念。 “安先生？”厉勉之挥了挥手，鲜红的血从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流下来，这才拉回顾明安的思绪。 “他们呢？” “被陈为民困住了。”厉勉之挠了挠头，也不顾还在滴血的手臂，继续说，“秦笙发现了一间有些奇怪的房间，我们三个人进去的时候，沐温月就被绑着睡在地上，我们准备过去把她带出来，陈为民突然就进来了，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陈为民就按了一个开关，沐温月的前面就有一道铁门落下来了，陈为民一手推着秦笙，一手推着我哥，他们三个就都到铁门里了。” 应该是觉得厉勉之没有什么用，或者就是想让厉勉之出来报信，所以厉勉之才能站在这里。 顾明安皱了皱眉，问：“那你的手怎么会流血？” 厉勉之非常意外，顾明安居然会关心他，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应：“爬墙的时候割到的。” 顾明安抬脚，冷嗤：“笨死你得了。” 厉勉之：…… 随后他便看到，顾明安轻松地越过半人高的围墙，进到了院子里。 厉勉之瞠目结舌。 进到院子里的顾明安，明显要比在外面的时候谨慎许多。大掌搭在腰间的手枪上，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布局，随后目光锁在中间的那排房子。 不为其他，因为中间那排房子的有一间屋顶，做了加固。 刚刚厉勉之说，有铁门落下来，他就隐约觉得这会是一个突破口。如果房子的内部需要做一个随时会落下的铁门的话，像其他这种屋顶是不能长期承受它的重量的，所以，他一眼就看到明显要厚一层的中间房子的其中一个屋顶。 “安先生。”厉勉之趴在围墙顶上喊了一声，“给你送点人过来。” 刚刚他们进来的太过急切，以至于三个人都忘了他们还带了人手这件事。 话落，几个壮汉跟叠罗汉似的一个踩着一个从围墙翻过来，顾明安欣然接受。 “你们，按照刚才的姿势，在那里摆好。”顾明安指了指中间的第一个房子外墙，淡淡吩咐。 于是，人梯再一次搭成。 房子不是特别高，但是没有任何借力就这样爬到房顶，还是有些难度。 顾明安踩着几个壮汉宽厚的背，顺利爬上房顶，随后越了两个空道，落在第三个房顶上。 他的脚步很轻，以至于整个流程下来，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他在上面挥了挥手，刚才几个做人梯的壮汉又往这边走过来。 顾明安比了比手势，让他们一个一个地进这个房子。他本来以为他可以从房顶下去，结果上来以后才发现，陈为民这厮居然弄了那么厚的顶。 进去的第一个壮汉很快出来了，对着顾明安比了一个没有人的手势。 没有人？ 顾明安眸色一沉，直接从房顶上跳下来，破门而入。 怪不得说没有人，那扇铁门还在。 也就是说，沐温月，秦笙，厉行之和陈为民都在铁门里面？ 铁门很严实，是从上往下落的，能看见的地方没有什么开关，顾明安怀疑控制开关的在陈为民手里。 有点麻烦。 顾明安靠在一边的墙上，低头沉思，突然，看见距离脚边不远的地方，水泥地有一条不是特别明显的长痕。 他立马走了过去，蹲下，就发现那条长痕是道缝。 有地下室！ 顾明安心内划过一丝惊喜，随后便要去抠那条缝。 铁门，应声而开。 第197章 救人二 “你在干什么？” 陈为民刚刚出来，就看见躲在一边的顾明安，大惊失色。 顾明安的手上还没有动作，抬眼就看到陈为民慌张的模样。 “救人。”顾明安站起来，一双皮鞋就踩在那条缝隙附近，陈为民的脸色白了白。 “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救什么人？哪里有人给你救？” 陈为民慌的，不仅仅是这间房子下面的地下室，还因为顾明安那张脸。 那张跟顾明冬分毫不差的脸。 当然，他不会像秦暮江那样，吓到以为面前这个男人真的是顾明冬，毕竟，顾明冬的死，他是亲自确认过的。 只是，这么相似的一张脸…… “陈董事长，你在想什么？”顾明安轻笑道，犀利的眸光直逼陈为民。 被突然点名的陈为民倏然一惊，再次看向顾明安的时候，面色已经有些不好：“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噢——是吗？”顾明安说着，也抬起步子往陈为民走去，“陈董事长，莫非你的记性不好？我怎么记得我的嫂子被你关在这里呢？” 没有正面回答陈为民的问题，但是却巧妙地解决了他所有的疑问。 并且，一招致命。 嫂子。 陈为民眉头深锁，脑子里过了过这句话，算是理解了目前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了。 眼前的男人是顾明冬的弟弟，知道沐温月被关在这里，所以找到这里来了。 只是，顾明冬什么时候有过一个弟弟？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看起来，他的这个弟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愣神期间，顾明安给身后的几个壮汉比了个手势，然后便听见一声巨响，水泥地面上，刚刚顾明安站立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正方形的暗道。 在陈为民还来不及阻止的刹那，厉行之从那个暗道里爬了出来，他帅气的脸上沾了一些灰尘，但是眉宇间的戾气丝毫不散。 “陈董事长，你方便解释一下吗？”看见陈为民准备去关那个暗道，顾明安再一次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厉行之出来以后，又转身对着暗道伸出自己的胳膊，随后被一个手臂上带着好几道伤痕的手抓住，这次出来的是沐温月，秦笙垫后。 “你……你们！”陈为民看着三个人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暗道里出来，气急败坏，当即就冲过来准备揪住顾明安的衣领。 这是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之间的对决，但是显而易见得能分出胜负，如果是秦笙或者厉行之对陈为民，那也许还能撑一会儿，但是换成顾明安，只是眨眼之间。 陈为民的手臂已经被扣住，动弹不得。厉行之和秦笙带着沐温月离开，这中间，沐温月的眼神就一直在顾明安身上打转。 “陈董事长，我哥和我嫂子，你都动不得。可是你都动了，还动得不轻，所以，你的死期，快到了。” 顾明安说得很轻，脸上还带着明艳的笑，嘴里说出来的，却非常的狠毒。 “呵——你以为你是谁？”他陈为民这一生怕过谁？这个男人也真敢说！ “我是谁？”顾明安松开陈为民，语气渐冷，“看来你很关心这个话题啊，陈有康？” 被松开的陈为民刚刚准备还击，就被这个名字定住了。 陈有康！ 这个男人知道他的另外一个名字！ “你究竟是谁？！”这次没有轻举妄动，陈为民站离顾明安，问得咬牙切齿。 “呵——我是你原来看不起的安明啊。” 肆意而冰冷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陈为民就呆呆的目送着这个男人离开。 手机上有厉行之刚刚发过来的消息，车子停在陈酒镇的入口。 远远的就看见一道纤弱的身影站在车门面前，风吹起沐温月的头发，美得像一幅画。 顾明安加快了步子，直到还有几步远他能清楚地看见沐温月的时候，变成了飞奔。 这是记忆里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画面，他会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说一句“好久不见”。 然而，到沐温月的面前的时候，顾明安急急地刹住了车，嗓子突然有些哽咽，只低低地叫出：“温月。” 三十多年了。 终于见面了。 沐温月还是当年的沐温月，气质出众，容貌清秀，波澜不惊，坚韧而明媚。 “明安。”沐温月叫了一声，眼睛里一片晶莹。 顾明安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把拥住了沐温月。 秦笙和厉家兄弟，惊得瞠目结舌。 “他们两个，是不是还有啥故事啊？”厉勉之缩回脑袋，一脸认真地问。 秦笙和厉行之，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都去哪儿了？” 从顾明安的怀里退开，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跟顾明冬一模一样，于是心里的惆怅更深。 “一时半会说不清，先上车吧。” 秦笙开车，沐温月一直保持着高度集中，因此一歇下来，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所以其他的人也都没有说话。 快要开到锦禾市内的时候，秦笙的手机乍响。 来电显示：路霄。 “喂？” “你现在在哪儿呢？沐苡卿可还在医院躺着呢！” “你组织一下，我要今天晚上的发布会。” 说这话的时候，秦笙有跟顾明安眼神交流，他得确保他去开发布会公布真相的时候，能够一下子解决掉那两个为非作歹的人。 “那苡卿呢？” “等会儿我去接她。”秦笙赶紧回了一句，从后视镜里看到悠悠转醒的沐温月。 “苡卿怎么了？” “妈——你别担心，她没事。”这些事一时半会说起来太复杂，秦笙没有多说，将这四个人安全送到凤鸣酒店，秦笙就立马开车去了医院。 这几天，他跟厉行之几乎都没休息，更不要说照顾到沐苡卿，他心里没有歉疚是不可能的。 到的时候，沐苡卿正在病房里刷着手机，看到秦笙的那一刻，她甚至忘了反应。 “怎么？不认得我了？”秦笙笑起来，是这几天唯一露出的笑容，一瞬间驱散所有的疲惫。 “没有。”沐苡卿抱住秦笙的腰，叹了口气，将脑袋埋在男人的肩窝里，“等太久了。” 第198章 往事 小脑袋被秦笙的大掌揉了揉，又往秦笙的怀里凑了凑，矮声问：“现在怎么说？” 怎么说…… 还挺复杂，要是别人问起来，秦笙可能只会敷衍两句，但是毕竟这是沐苡卿的问题，于是将这几天的遭遇经历一五一十的说了个遍。 “我妈呢？”听完秦笙的叙述，沐苡卿已经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了——听到沐温月被陈为民伤害成这样，她心如刀割，听到传说中的那位先生也来了锦禾，她心里又涌上浓烈的渴望。 “人都送去凤鸣酒店了，我让路霄准备了发布会，发布会结束以后我们去酒店。” 当然，他不准备让沐苡卿见到顾明安，至少现在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时机。 听到秦笙说的这句话，沐苡卿从秦笙的怀里探出头来，一脸欣喜：“这么说，你们有足够的把握了？” “嗯。”秦笙应了一声，“先让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发布会要到晚上九点。” 沐苡卿没有多说什么，给秦笙铺好床，准备让他小睡一会儿，后背就被人狠狠地抱住。 “一起？” “我不困。”沐苡卿转了个身，小身板被秦笙圈在怀里。 “谁说一起睡了？”秦笙笑着，往前进了一步，直到将沐苡卿逼退到床上，“一起做点别的啊。” 这没脸没皮的！ 沐苡卿用手肘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是秦笙炽热而滚烫的气息还是急切地喷到她脸上。 “别……秦笙……”然而，剩余的话都被吞吃入腹。 ———————————— 凤鸣酒店。 厉行之和厉勉之一到酒店，还没有休息，就被顾明安指派了一个差事，厉行之以为会是去抓秦暮江或者陈为民，结果顾明安说了一句：“我刚刚答应回来带镶雪出去玩，现在，你们带着去吧。” 打发掉这三个人，顾明安才敲响了沐温月的房门。 “谁？” “我，明安。” 沐温月来开了门，她刚刚冲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因此整个人要比原先精神一些。 “嫂子……” 这是顾明安少有一次的以一种温柔的口吻说话，细细听来，还有一些怯意的成分在。 “怎么，这么多年不见，生疏了？”沐温月笑着，给顾明安倒了杯茶。 “没有。”顾明安错开眼，眼底是意味不明的情绪。 “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在沐温月的印象里，顾明安还是当年的一个毛头小子。当年顾明冬从大学毕业，开始走上为官的道路，而顾明安，还是一个连大学都毕不了业的小孩子。顾明冬带着她去见自己的亲弟弟的时候，她还小小地讶异了一下，讶异他们竟然长的那么相像。 可是很快，她就分出了他们的不同，他们的气质，截然相反，因此顾明安还特别的佩服。 后来，顾明冬的工作稳定，她跟顾明冬准备结婚，在此之前，顾明安发生了一件大事。 顾明安醉酒杀了人。 为什么醉酒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杀人她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天晚上顾明安跌跌撞撞地跑去找顾明冬，她也被叫去了，顾明安哭着说着自己杀了人的话，他们两个当时几乎如同被雷劈中，久久不能反应。 后来，顾明冬让顾明安去自首，结果第二天，顾明安就不见了。 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不需要你们管我的事情。 顾明安怎么也找不到了，顾明冬那几日私底下也去查了被杀的那个人，结果让他们意外。那个男人当时是突发脑溢血，而顾明安只是推了一下，并不构成杀害。 可是，他们却一直没有联系到顾明安，直到结婚的时候，她和顾明冬的婚床上又出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哥，嫂子，祝你们幸福，我会很好。 这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收到过顾明安的字条，就连苡卿出生，就连顾明冬出事，都没有出现过。 其实说起来，她心里是有怨恨的，毕竟那么大的事，他这个亲弟弟都没有出现过。 可是现在，看见他褪去当年的青涩，变得比顾明冬还要沉稳霸气，她心里也有更加复杂的情感，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让这个人长成现在的样子。 而且，在他真的回来，找了陈为民，将她救出来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他可能并不是没有关心他哥哥的事情，或许，关心的还要更多， “在黑道上。”顾明安没打算隐瞒这件事情，毕竟接下来还要处理秦暮江和陈为民，这件事情让沐温月知道，也算是交了个底，让她有个数。 沐温月准备去拿茶杯的手停下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嫂子……” “所以这就是你三十年不跟我们联系的原因？” “一方面，是一开始被人带走，无法与外界联系，后来是混的实在糟糕，落魄的要命，不愿意让你们知道。再后来，渐渐有了点本事，有能耐了，我去打听过你们的消息，我知道哥在市政府里工作，我怕以我的身份和过去的经历，会让他为难，倒不如就让他忘了有我这么一个弟弟。” 他把三十年说得云淡风轻，沐温月却实在做不到这么淡然。 说起来，顾明冬心里是对顾明安有些埋怨的，埋怨他一意孤行，埋怨他说走就走，所以这么多年没有音讯，顾明冬总是硬着一颗心不去找人。 如果明冬知道了，现在会是什么心情呢？ 在黑道上混出成绩，虽然她不觉得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是她知道，这背后有多少的艰辛。 所以，不再聊这个话题。 沐温月又问：“这次回来，是为什么？” “给我哥讨个说法。”顾明安松了口气，这一次说得中气十足。 看来，顾明安真的是知道顾明冬出事的前因后果的，沐温月突然有些恼：“所以，四年了，你才回来给你哥讨个说法？” 沐温月有些咄咄逼人，但是顾明安却很乖地接了话茬：“我确实早就知道，我哥出事了，也在第一时间去找了一些证据，但是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结果。” 第199章 发布会一 顾明安的眸子里划过阴狠，又突然消失不见。 “什么意思？” “嫂子，还有几件事情我要告诉你。”顾明安顿了顿，看见沐温月探究的神色，缓了缓开口，“第一件事，卿儿的孩子，是秦暮江害死的。” 沐温月又是一惊，被顾明安的一句话炸的说不出话来。 “在秦暮江知道我哥会被送进监狱的时候，他就不想要卿儿肚子里的孩子了，所以，秦暮江在卿儿的补品里加了马齿苋，但是秦家的阿姨没有给卿儿吃太多，所以孩子没有流掉，于是，秦暮江又策划了一出，我哥出事的那天，卿儿也出了车祸，车祸就是秦暮江制造的，可是孩子命大，还是没有流掉，秦暮江干脆直接联系了医生，给卿儿做了流产手术。” 顾明安平淡说完，原先产生的暴怒情绪已经被刻意隐藏，而沐温月，已经气到咬牙。 “秦暮江这个畜生！”那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还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他们秦家的孩子！ 他就这样残忍地杀害了！ “嫂子，你先别激动，还有第二件事。金毓书，四年前发现了秦暮江和陈为民的事情，后来被秦暮江藏起来了，之后我花了一番功夫，将金毓书救出来了。” 只不过，这个救是将她从秦暮江的牢笼里换到他的牢笼里而已。 “毓书……”沐温月咬了咬唇，眼神飘忽，“她还好吗？” 算起来，当初是他们顾家连累了她。 “一般。”顾明安开口，金毓书这件事上，他有他自己的打算，所以他不准备跟沐温月多说，“最后一件事情，我想问一下嫂子，对秦笙和卿儿的关系怎么看？” 这几年，他都很头疼这个问题。 联系秦笙，培养秦笙，只不过是想让秦暮江尝一尝被亲儿子处理的滋味，至于当初给秦笙的那个承诺，他根本没有当真。 秦笙是秦家的人，秦暮江是秦家的人，秦暮江杀了他顾家两个人，他怎么还能容许卿儿和秦笙在一起？ 可是，另外一方面，他又知道秦笙和顾苡卿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不是那么容易拆散的。 沐温月很意外顾明安会问这个问题，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恩恩怨怨上一辈下一辈，是一码归一码的，秦笙没有做错什么，她也不会去计较什么。 “只要他们还保持着当初恋爱结婚时的那颗心，我什么都不会说。” 顾明安沉默，保持那颗心吗…… 他也保持着当初的那颗心呢，即便三十年过去，即便沐温月已经身为人妻人母，即便他的心对着的是自己的嫂子……可是却没有秦笙和顾苡卿那么幸运了。 ———————————— 晚上九点。 发布会的场地定在安冬集团的最大会议室，短短几个小时，路霄就集齐了现在最火热的一些媒体，更不要谈那些想捞到热点猛料能出名的小媒体，八点半还没有到，整个会议室就被塞得满满当当，只有最前面的两个位置空着。 安冬集团外墙的巨大荧幕上会直播这场发布会，所以，同一时刻，集团楼下也聚集了大堆大堆的人，所有的人仿佛都在关心着沐苡卿和秦家的种种关系，所有的人仿佛都在酝酿着真相被揭开的情绪。 秦笙和沐苡卿坐在办公室里，一个打电话，一个看杂志——悠闲得像是与接下来的发布会一点关系都没有。 跟安先生还有厉行之通完电话，秦笙踏着步子走到沐苡卿坐着的沙发前面。 “紧张吗？”秦笙笑问，一手揽过沐苡卿的肩膀， “不紧张。”沐苡卿合上杂志，往秦笙的怀里缩了缩，“秦笙，今天会顺利吗？” “会的，别担心。” 直到临近九点，两个人才磨磨唧唧地出去。 沐苡卿没有化妆，所以面部没有什么气色，不过倒是很适合今天的场合。 云柏守在会议室门口，看见秦笙和沐苡卿来了，恭敬地开了门，顺便接收到了秦笙递过来的眼神。 两个人刚刚进入会议室，就是一阵相机抓拍的声音，闪光灯各处亮起，亮得沐苡卿眼睛疼，秦笙体贴地护住。 集团下，越来越多的人聚集着，交通情况惨不忍睹。 “大家好，我是秦笙。” “大家好，我是顾苡卿。” 两个人落座，开口淡淡地介绍了自己，唯有“顾苡卿”三个字，被咬得很重。 是的，从今天开始，她还是顾苡卿，她是顾明冬的女儿。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自称，一时间唏嘘不已。那个是作家是编剧是歌手的沐苡卿，真的是顾明冬的女儿。 秦笙的手在下面找到了沐苡卿的手，轻轻地握住，随后沉沉地咳了两声，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今天的发布会，主要是我和我的妻子，就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对大众完成一个交代。”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响起，冷静且威严，他继续，“在我接下来阐述的过程中，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断我，你们可以拍照，可以记录，但是请在我说完一切后，再开始提问。” 凛冽的眸光扫视了一圈，秦笙才握着沐苡卿的手放到桌子上，十指紧扣相握成拳。 “七年前，我跟苡卿相识在一辆火车上，算是一见钟情。我们很快相恋，并且在一年后，结了婚。那个时候我们刚刚大学毕业，我们的父亲都是政府里的高官，一个叫秦暮江，一个叫顾明冬。” “结婚后，我们夫妻经营了一家茶馆，也许有人听说过，它的名字叫‘黑天鹅’。我们的收入勉勉强强，但是婚后生活依然十分愉快。结婚后的第二年，苡卿怀孕了，大部分时间，我都让她歇在家里，家里有一个阿姨，姓林，照顾着苡卿的饮食。怀孕到第三个月的时候，苡卿出了车祸。” 说到这里，在座的媒体忍不住惋惜了一声，沐苡卿的手动了动，仍旧被秦笙牢牢地握着。 “苡卿出车祸的同时，我的岳父，锦禾市当时的市长，也出事了，大家，都知道吧？” 第200章 发布会二 会议室里，突然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毕竟，秦笙提及了一个在锦禾比较忌讳的人名。 虽然前几天，网上洗白顾明冬的消息突然暴涨，但是更多的人还是持着当年的态度，所以，秦笙此话一出，记者们都没有明显的情绪。 “我的岳父是什么样的为人，什么样的为官，我很清楚，所以从始至终，我都相信他，没有做出违背人性、违背本心的事情。在我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苡卿的孩子没了，为此，我跟她难受了很久。这之后很快，我们就接到了岳父入狱的消息，我赶回家，却被秦暮江骗着签了离婚协议书，之后，我被锁在了秦家。顾家出事，苡卿来求秦暮江，却被拒之门外。几天后，秦暮江做了锦禾市的新一任市长。”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虽然自由了，但是却再也没有见到过顾家的任何人。直到事情发生的三年后，我在旧时光的剧组里，再一次遇到苡卿。她很怨恨秦家，包括我，当然，我没有办法给自己或者给秦家辩解。我虽然还是那么爱她，但是却不再敢靠近她，直到我发现了一些你们所谓的真相后面的真相。” “苡卿的流产，是秦暮江一手造成的，我岳父的入狱，是秦暮江和陈为民一手造成的——陈为民，你们知道吗？就是陈氏集团的老董事长。” 秦笙冷笑，声音凉寒，且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顿时喧哗了起来，包括集团楼下密集的人群，到处都在七嘴八舌，秦笙的一段话，无疑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锦禾的两任市长，一时间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我想说的，就是以上这些，现在进入提问环节，我和我的妻子同时接受大家的提问。” 话落，一向沉稳的记者们竟然争先恐后地开始抢着自己的发言权，气氛全然不同于刚刚的肃穆。 “你好，秦先生，顾小姐。”一轮争抢后，话筒落在一位女性记者的手上，甜甜的嗓音里有着记者应该有的正经口吻。 秦笙眼神示意她继续。 “我是华东晚报的记者，聂家兰，我想问一下秦先生，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您自己刚刚所说的吗？毕竟现在您指向的是锦禾的高位官员。” 礼貌的问话后，是礼貌的微笑，全场屏息，似乎都在等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沐苡卿为什么会去医院已经不是他们重点关注的话题，现在最扣人心弦的就怕是这件陈年的政治案件了。 会议桌的前方，秦笙正襟危坐，右手依然牢牢地扣着沐苡卿的手，目光直视，带着轻蔑：“我当然知道说出这些话，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但是我实话实说。你们要证据，我有，也请在座的各位，和能够看到这场发布会的朋友，做个见证。” 冷冷地说完一席话，秦笙看向会议室的门口，所有人也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云柏开了门，如同提小鸡一般提了一个人进来，赫然是秦暮江的助理，吴世成！ 这个时不时会出现在电视报纸公共场合的市长助理，此时的模样特别像一个成语所形容的：丧家之犬。 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媒体了，但吴世成还是第一眼就吓软了腿。云柏不耐烦地又推搡着他往前走了两步，递给吴世成一个话筒。 “这个人，在座的媒体朋友，有不认识的吗？”秦笙问道，目光打量着不停发颤的吴世成，嘴角轻勾。 厉行之的速度，是真的快。 知道路霄晚上九点要给沐苡卿来一个发布会，届时他也会出场，这吴世成害怕了，就不遵守先前的保证，逃了！ 也幸亏他和厉行之一直都没对吴世成抱有什么希望，所以一直监视着，今天才能在第一时间把吴世成带到现场来。 “吴先生，你有什么想要对着镜头说的吗？”秦笙侧了个身，偏头问向一边不知所措的吴世成，眸光冷凝。 于是，所有的镜头都转向了吴世成。 “我……我……”被镜头对着的男人开口，脸涨得通红，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说不出的话——记者们问吧。”秦笙淡淡道。 一句话，再一次引起喧哗。 “吴先生，你好。”这一次拿到话筒的是一位男记者，看上去非常精明——是云柏找来的记者，“请问一下，秦先生说秦市长设计顾明冬、害儿媳流产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不不不……不知道。” “到底知不知道？”记者咄咄逼问。 “诚实一点，市长助理。”秦笙跟着说了一句，目光落在吴世成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只剩四指。 “知道……一些。” 被秦笙的目光吓着了，吴世成一哆嗦，才算是诚实了一点。 “那你知道的一些，是什么呢？”还是那个男记者，霸占着话筒，语气不善。 “就是……就是……市长和顾明冬的事……” 所以说，秦笙说的是对的？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市长和顾明冬什么事？”看见吴世成愿意开口，记者也放缓了语气。 吴世成抿了抿唇，有些不愿意开口，真的是倒霉到家了，他在市长办，秦暮江嘀咕了一句，说什么路霄要给顾苡卿开发布会，他就去查了一下，这一查他都吓坏了，当即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市长办，离开以后，他就赶紧回家拿了点东西，当即就买了飞国外的机票，然而人刚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就被一群壮汉围上，蒙了眼睛直接带来了安冬集团。现在那么多摄像头对着他，秦笙和顾苡卿在一边，上次那个毁掉他一根手指头的男人在外面候着！ 他这是摊上了一堆什么事！ 心脏“砰砰”地跳着，吴世成脑子里飞快转过了当初在酒店秦笙和那个男人跟他做的保证，心下一横，终于做好了决定。 ——秦暮江，真的是要对不住你了。 深呼吸一口，吴世成抬起头，对着桌下无数的镜头，说：“我知道，顾明冬是被冤枉的。” 第201章 发布会三 一语既出，全场惊悸。 顾明冬是被冤枉的！ 吴世成这句话里包含着多少的猛料，已经不是这些普罗大众能够吃的透的了，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在胸口上凿了一下。 人们的脑海里，不自觉得共同得滑过顾明冬的样子，那个谈笑风生的前任市长。 “吴先生，你这样跟挤牙膏一样——别人问一句你说一句，可不好。”秦笙犀利的眸光扫过来，静静地停在吴世成脸上，不容抗拒。 吴世成一时间警铃大作，如临大敌。 偏偏个别记者还改成了直播模式，这样，越来越多的人都可以看到这场精彩的发布会了。 “我说……”吴世成缩了缩脑袋，颤了颤身体，“秦市长……” “秦暮江！”秦笙咬牙切齿地提醒。 “秦……暮江……秦暮江因为知道顾明冬没有意向推荐他，所以联结了陈氏集团的董事长，当时……当时，顾明冬正要准备让新荣收购陈氏，这威胁到了陈董事长的利益，所以他们两个人一拍即合。一方面，陈为民派人去找顾明冬，以讨论之名行贿赂之行，四年前……四年前，你们听到的那个音频，是经过后期处理的……” 现场哗然。 “另外一方面，秦市长……不不……秦暮江，当初查出来的顾明冬的账目，是秦暮江做的，那些被挪用的公款，其实是……是他挪用的。” 现场再度哗然。 吴世成大声喘了一口气，也不敢再看任何一个镜头任何一个人，握着话筒垂头不语。 “云柏。”秦笙沉声，对着门口喊了一声，他全身的神经紧绷，沐苡卿很担忧他会失控。 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这一次，人群的目光更加集中——云柏带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妇人胆子很小，畏畏缩缩的，看见一屋子的媒体记者，整个身体都晃了晃，然而，在她的视线触及到沐苡卿疑惑的目光时，妇人突然下跪。 “扑通”一声，尤为响亮。 妇人磕头磕得响亮，伴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少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沐苡卿完全不知道面前发生了什么，看见在前面磕头的林妈，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听见秦笙压着声音在她耳畔说：“去扶。” 沐苡卿慌里慌张地去扶起还在磕头的林妈，惊呼：“林妈……” 众人对这个突然带进来的女人充满了好奇，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看见被扶起来的妇人冲到吴世成面前，夺走了话筒。 林妈的情绪很激动，头发大乱，额头上是一片青紫，样子十分可怖。 “少夫人！”林妈对着沐苡卿喊了一声，热泪盈眶，“林妈对不起你。当年，是市长给了我一份补品，补品里面有马齿苋，马齿苋！” 众人惊，因为都知道马齿苋对孕妇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是吗？”林妈的话音落，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矗在门口。 还没有看清来人的长相，又是一段录音响起：“孩子……我知道顾明冬可能会斗不过陈为民，顾明冬出事，顾苡卿对我们秦家就没有用处了，所以这个孩子不能留。为了不露出马脚，我给顾苡卿准备了一份补品，补品里有磨碎了的马齿苋，但是林妈没有给顾苡卿吃太多，所以孩子居然没有流掉。眼看着顾明冬就要被爆料了，我正巧碰到秦笙和顾苡卿打电话，说顾苡卿要回顾家帮忙收拾东西，于是我想着说不定可以让她因为车祸流产，结果，我找了人，开车撞了她，明明她人受伤了，可是孩子还是没有掉，我只得又联系我认识的医生，去医院给顾苡卿做了流产手术。” 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 这么熟悉的声音说出来的，又是多么无情的事情！ 愕然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呈现出不同的程度，而沐苡卿已经浑身颤抖。 她看着厉行之举着的录音笔，目光凿凿。 原来，原来！她的孩子还不是因为车祸，居然是因为流产手术！秦暮江，真的是再一次恶心到她了！ “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其余的话我不想多说，其余的事我也不想插手，只是希望舆论和大众可以对我的妻子善良，如果各位记者朋友还有疑问，我的助理云柏会为大家解决。”扶起沐苡卿颤抖不已的身体，秦笙对着厉行之和云柏使了个眼色，带着沐苡卿快速离场。 会议室里，骚动异常，吴世成和林妈没有赶得及走，硬生生得被围成了里三层外三层。 秦笙带着沐苡卿回了办公室，厉行之也跟了上来。 “苡卿，你怎么样？”厉行之会带着这个录音出现在现场，他并没有告诉沐苡卿，因为这样真实的情绪出现在镜头里，才能够感染到别人的情绪。 “你们……早就知道？”沐苡卿抬头，泪眼朦胧中看见这两个人处变不惊的脸，眸底情绪不明。 “昨天刚刚知道……” “那你不告诉我！”沐苡卿哭着喊了一声，声音哽咽。 “苡卿，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秦笙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跟沐苡卿解释这件事情。其实，昨天他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真的是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抓了他的那个好父亲来问问，还是安先生一拳把他给打安静的，所以现在，他很能理解沐苡卿的心情。 “先别纠结这个了。”厉行之淡淡地瞥了一眼，“勉之在楼下接你们，你们坐车先回酒店，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 “你一个人，怎么处理？”秦笙站起来，不敢苟同，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今天的发布会一开，秦暮江和陈为民势必要被彻查，但是这两个人现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安先生手上，他们不得不稳定好局面。 两个大男人对视了一会儿，直到沐苡卿止住了抽泣声，说：“我要见秦暮江。” “苡卿……” “我要见秦暮江！”沐苡卿加重了声音，明显带着怒意。 第202章 把人带走 “苡卿……现在不是去见他的好时间。”秦笙扶了扶额，试图按住沐苡卿的肩膀让她坐下去，然而沐苡卿倔着不肯动。 “那什么时候才是？等到他被抓了，再去找吗？” 沐苡卿气急，今天才知道的完整的流产真相，让她心悸，她未出生的孩子，居然在秦暮江的手上，死了三次！ 秦笙和厉行之一怔，这顾家的人果然性子都差不多，都想着自己先动动手处理处理…… “坐下吧，有人给你处理着呢。”厉行之摆了摆手，最终也没拒绝让秦笙留下。 ———————————— 私人飞机停在俄罗斯的别墅停机坪上，两排黑衣男人恭恭敬敬地守在机舱处。 陈为民和秦暮江是被顾明安两脚踹出来的。 踹出来的两个人还没有适应好突然的环境，顾明安就踏着步子走到了他们的前面，下一秒，几个黑衣人就把他们从地上拽起，硬生生地拉到了别墅里面。 一切发生的既快又惊悚，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秦暮江，本来在市长办呆的好好的，顾明安突然就闯了进来，熟悉而陌生的枪抵在他的腰间，顾明安说：“不是说会帮我的么……秦市长？体现你作用的时候到了，嗯哼？” 就这样，他在顾明安的威胁下，出了市政府。他们俩挨得那么近，手枪一直抵着他的腰，他几乎挣扎不了，还有那个男人阎罗一般的警告：“秦市长，你跟我走，还能多活两天，你不知道你当年做的好事，你的好儿子都告诉给媒体了吗？” 他浑身发怵。 路霄给顾苡卿开发布会的事情他知道，秦笙也会赶过去他也知道，只是现在他才意识到，这场发布会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冷汗直冒。 如果……如果秦笙！ 如果秦笙真的说了什么，那他的处境！将会比当年的顾明冬还要糟糕！ 没有耽搁，秦暮江虽然害怕顾明安，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一路疾走离开了市长办。 顾明安把他带上了一辆车，然后再一次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顾明安卷走了他的手机，然后又递到他面前。 “给陈为民打电话，我要见他，你知道应该怎么说？”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骂娘，这个阴郁的男人，一直举着枪，他不累吗？！ 在顾明安虎视眈眈的眸光下，秦暮江还是拨通了陈为民的号码，这一次，陈为民很久才接通。 “喂——”非常低沉沙哑的嗓音，秦暮江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在哪儿呢？”秦暮江稳了稳心神，不自知地咽了咽口水。 对面坐着一个阎罗王似的人物，他不得不吊着十二万分的精神。 “你在哪儿呢？”陈为民的声音透过外放传过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愤慨，“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儿子做了些什么？” 秦暮江心里的忐忑不安更加明显，秦笙这个臭小子，真的是他这辈子的败笔！ “怎……怎么了？” “怎么了？那个荤小子把我们四年前做的好事都扒拉出来了！” 彼时，陈为民正在陈家别墅，看着发布会的直播。 那个坐在中间器宇不凡的男人，一字一句地吐出当年的往事，分毫不差。 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只耳朵，都看见了！都听见了！他们完蛋了！ 这一次，肯定逃不过的…… 往年的政治案件，重新被拿出来，一定会引起更大的注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秦暮江忙不迭地答应，看了眼顾明安，赶紧又接着说，“我们现在见个面吧，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陈为民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隐隐的能够听见那边发布会的声音，时间静悄悄地溜走，许久，陈为民才开口问：“你现在在哪儿？” 顾明安刷刷地在手机上打上几个字，秦暮江照着念，距离陈家别墅很近，陈为民很快包裹好自己过来了。 顾明安几乎是在一瞬间跳下车，动作敏捷而迅速地扣住了陈为民，速度快到咋舌。 秦暮江早已经被顾明安绑在车座上，看见这个活阎王一系列的动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再一次睁眼，他们两个是在一架飞机上，都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那个绑了他们的男人，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一派矜贵。 飞机停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别墅外面，秦暮江心口一滞，莫名开始担心这个跟顾明冬长的如此相像的亲弟弟是个什么来头。 黑衣男人扯的他头皮疼，加上两条腿在地下拖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陈为民也是如此，叱咤商场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人提着走，羞辱，对，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顾明安在一间雕着青松的门前停下，大手搭在门把上，等着黑衣男人将人带过来。 门，开了。 很大的一间房，却没有什么东西，四周墙壁干干净净，房顶是众多细细密密的昏黄的小灯。 灯下，房间的中央，是一口棺材。 秦暮江立即就吓了一个哆嗦，双腿立即就软了下去，提他的黑衣男人睨了一眼，不屑地说了一句：“出息。” 陈为民一言不发，两个人都被揪到棺材面前。 棺材后面有一张椅子，顾明安坐下来，双腿交叠，慢悠悠地将一支香烟点燃。 “秦暮江……陈为民……”伴着一圈又一圈的烟雾，顾明安静静地吐出两个人的名字，在空荡的房间里，阴森的可怕。 “知道这是什么吗？”顾明安笑了笑，一只手摸上棺材盖，淡淡地询问。 陈为民眉头紧皱，秦暮江已经瑟瑟发抖。 “这是——锦禾市前任市长、我的哥哥、顾苡卿的父亲、沐温月的丈夫——顾明冬的棺材。”顾明安缓缓开口，笑脸在烟雾中变得模糊不清，看样子十分瘆人，“这里面，有他的骨灰。呵——他死的时候，市里连块住的地方都不给他，我只能把我哥带来这里，不过也好，做些事情起来也方便。” 顾明安笑道，“砰”地一声掀了棺材的盖子。 第203章 顾明安的回忆 棺材盖砸向地板的声音，震耳欲聋，却没有掀起一丝尘土。 秦暮江和陈为民还没有从刚刚的巨响中跳脱出来，衣领处就被人揪起，下一秒，两个人被顾明安甩在棺材的边缘。 这下子，棺材里面是什么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那是满满的一整个棺材的照片，中间一个隔断，放着看着就昂贵的骨灰盒。 照片上，全是顾明冬。工作上的顾明冬，生活里的顾明冬，和沐温月在一起的顾明冬，和顾苡卿在一起的顾明冬……简直就是顾明冬的生命再现。 那个跟顾明冬长相一样的男人，缓缓走到秦暮江和陈为民的身边，修长的手指捏出来一张照片，是顾明冬和沐温月结婚的时候，他偷偷拍的。 大学毕业的那个暑假，顾明冬说要带女朋友给他看，那个时候他身上痞气很重，然而看到沐温月的第一眼，他就突然变得像一个扭捏的大男孩。 他跟顾明冬是双胞胎，相似点太多太多，譬如眼光。在沐温月这件事上，再一次得到了证明。 然而，沐温月是顾明冬的女朋友，是他哥哥的女朋友，他就是再怎么喜欢再怎么倾心，也不能越矩。 所以，在顾明冬和沐温月要结婚的时候，他真的心都疼了。他二十多年头一次看上一个女孩，头一次变得乖巧上进，却还是不能够靠近。 那一晚，他喝了太多太多的酒，白的黄的混着喝，瓶的罐的混着喝，喝到脑子完全不清醒的时候，他撞到了一个人。 一个老人，突然倒下去了，动都不动。 那个时候，他还很迷糊，很奇怪一个老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倒下去，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有一个人声喊道：“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他瞬间酒醒大半！然后，一群人涌上来，冲向那个老人躺着的位置，他被人挤了出来，路灯昏黄，他头一次感到了无力和恐慌。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狂奔，他要冲回安全的地方，他要见到让他安心的人。 他去了顾明冬的房子，叫来了沐温月，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那天晚上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醒来以后，天还没有亮，他睡在沙发上，身上一条厚厚的毯子。 顾明冬和沐温月都不在。 他突然就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随即后怕就涌了上来。顾明冬和沐温月要结婚了，顾明冬还在政府工作，他不想连累他们，所以他很没有出息的没有道德的逃走了。 是，他逃掉了。 他在锦禾市躲躲藏藏了两天，知道那天老人的死亡属于意外，他才放下心。那个时候，他有想过回去，正经找一份工作，说不定很快就会遇到另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孩儿。 然而，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沐温月是自己的嫂子。那毕竟是他二十多年青春里最特别的回忆——所以，他带着这份回忆，离开了。 去哪儿，他并不知道。接下来，幸运又不幸运的是，他无意破坏了一个贩卖枪支的组织的活动，因此，他被囚禁在那个组织里长达五年。 五年里，他一边被折磨着，一边又被打磨着，他们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他却也在生不如死的生活里看见了机会和希望。 他策划了一场失火案，将那些折磨他的人，葬送在火海。然后，带着藏起来的枪支，新建了一个组织。 没有人手，他就去买 没有客源，他就去抢。 没有能力，他就去学。 总而言之，他迷上了那种高高在上肆意横行的感受。 三年过去，五年过去，十年过去，他从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变成了黑道上人人惧怕的安先生，并且一直保持着他的威名。 这期间，他回过很多次锦禾，看过顾明冬的种种应酬，看过顾明冬的焦头烂额，看过顾苡卿的成长和蜕变，看过沐温月历经岁月洗礼变得越发温和端庄。 他以为这会是他们最好的结局，谁知道，他的哥哥，一夕之间成了锦禾市人人喊打的贪官，不仅丢了名誉，还为此丢了性命。 他一直放在心底的沐温月，因为这件事成了精神病人，顾家，突然之间成了一个笑话。 那个时候，他几乎想端了锦禾的冲动都有。然而，他看到了那个从来没有说过话只远远的见过的侄女顾苡卿。 顾明冬把这个女儿保护的很好，所以在遇到这么大的变故的时候，她慌得一塌糊涂。 他看见顾苡卿去求了秦暮江，又失魂落魄地离开，看见她意志消沉颓靡不振，但是，他也看到了她的站起。 那一刻，他突然有了别的打算。他不会再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也许帮哥哥讨回公道以后，他还会把自己搭上。他无所谓，但是顾苡卿的道路还很长，顾明冬不在了，他不希望顾苡卿还是原来那一副样子。 所以，他没有立即去管。因为顾苡卿站起来以后，真的是冲着秦暮江去的。 这几年来，他见证了顾苡卿的成长，虽然速度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快，但也足够了。 现在，也到时候让陈为民和秦暮江尝一尝黑道上的滋味了。 “这个人，你们认识吗？”顾明安指着照片上的顾明冬，冷冷地开口。 陈为民保持着伏在棺材边上的动作，不发一语，秦暮江也伏着，但是哆嗦个不停。 “说啊！”顾明安吼了一声，将照片贴到陈为民的脸上，力道之大，陈为民立马喷出了鼻血，闷哼了一声。 “顾……顾明冬……”秦暮江胆寒开口，生怕顾明安也把自己的鼻血打出来。 “顾明冬？”顾明安斜眼，将沾了陈为民鼻血的外套脱下来，直接甩到了秦暮江头上，“秦市长，这个名字，你觉得你有脸说吗，嗯？” 秦暮江后背一凉，果然，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顾明安踢到了墙根。 “现在外面肯定是将你们两个做过的好事传疯了，你们两个也肯定是少不了制裁的，待在这里，怎么样？” 第204章 叔叔？ 听起来，像是好心的商量。 然而，声音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想干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陈为民开口，虽然他现在很狼狈，但是一直以来的骄傲，迫使他不愿意做出低声下气的动作。 “不想干什么，只是觉得把你们送给法院——太不解恨了。” 顾明安淡淡地解释，慢慢地踱到棺材盖面前，轻轻地捡起，再认真地合上，动作优雅而行云流水。 ———————————— 锦禾市。 顾苡卿在秦笙的办公室一直待到凌晨两点。很多记者依然不愿意离开，死死地守着安冬集团的大门。而因为这场发布会，秦笙的一番言论，政界也开始了新一轮的暗涌。 秦笙和厉行之都被带走接受相关审讯了，顾苡卿知道这个时候她也不能任性，所以呆在办公室里也没有拒绝，并且，厉勉之也上来了。 直到夜里两点，厉勉之接到厉行之的电话，让他带着顾苡卿下楼，回凤鸣酒店，两个人才小心翼翼地从大楼后门离开。 秦笙被留下来了，他们说的情况已经得到了初步证实，接下来，秦笙要配合上级的工作，直到抓住秦暮江和陈为民为止。 顾苡卿坐上后座，厉家两个人一个司机一个副驾驶，都安静地不发一言。 “秦暮江和陈为民……他们去哪儿了？” 发布会结束以后，厉行之说有人处理他们，现在他们的人就不见了，顾苡卿隐隐有几分好奇。 “俄罗斯。”厉行之转了个弯，指尖香烟的烟灰掉在方向盘上，他不经意地吹了吹。 纵然是凌晨两三点的锦禾，也是一片灯红酒绿的光景。人车少了许多，但是并不会让人心静。车窗开着，呼啸而过的晚风吹起人的头发，不听话地拍打着人的脸。 厉行之的三个字，也这么随着晚风拍打在人的脸上。 “俄罗斯？”顾苡卿讶异出声，向前倾了半截身子，更加疑惑，“怎么会去俄罗斯了？” 事情也不过是几个小时前发生的，这两个人还都一起去俄罗斯了？ 厉行之抿了抿唇，皱眉，从后视镜里看向顾苡卿，“你不知道安先生？” 如果知道顾明安，就应该知道顾明安的行事风格。 况且，顾明安还是顾苡卿的亲叔叔呢！ “安先生？”顾苡卿低低地念叨了一句，随后抬头，眼睛里盛满了光亮，“你说的是把秦笙带走的那位先生吗？” 一直以来，秦笙都只跟她说那位先生那位先生，姓氏名称都没说过，原来那个先生姓安啊…… 厉行之再一次在后视镜里目睹了顾苡卿的表情变化，心里小小的诧异了一下，看样子，顾苡卿并不知道顾明安？ “嗯。”厉行之轻轻地应了一声，既然秦笙没有多说，他也没有那个必要去戳破。 车子停在凤鸣酒店门口，厉勉之先下的车，厉行之要去找个好位置停车，顾苡卿开门之前，厉行之突然开口：“你妈妈也在这里。” 顾苡卿心头一触，面露欣喜，随即开了车门。 “勉之。”她跟秦笙一样，喊厉勉之比较熟练一些，“我妈在这里是吗？” 还没有等厉勉之说什么，顾苡卿已经抬着步子赶紧走了进去，下一句轻飘飘地又传过来，“赶紧带我去见她，好吗？” 敲开沐温月房门的那一刻，顾苡卿是紧张的。虽然已经临近三点，她应该让妈妈好好休息，但是……她想她实在是等不及。 “谁？”敲了许久，房间里才传出来一声警觉的询问。 光光是这一个字，顾苡卿已经掉下了两颗泪珠子。 “妈……”她挨着门缝喊了一声，声音暗哑，又带着一点细微欣喜。 门，倏地被打开。 沐温月穿着睡衣，还有些睡眼朦胧但是却一下子把目光打在了顾苡卿身上。 “妈！”看见沐温月，顾苡卿彻底情绪失控，直接飞扑进她的怀里。 “苡卿……”大概还有些难以相信，所以沐温月愣是愣了好久，才温柔地摸了摸顾苡卿的头，“进来，我们进来说。” 开了灯，两个人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顾苡卿虽然很早就知道沐温月的病好了，但是真正看见的时候，心情又不一样了。这个时候，在她面前的妈妈，眼神里都透着慈爱和智慧的色彩，举止间是大家闺秀才会有的风范。 对于沐温月而言，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女儿了，有一个成语叫恍如隔世，大概形容的就是她现在的心情吧。那个原来青涩的小姑娘，一转眼，一晃神，已经出落的越来越成熟了。 有欣慰，有心疼。 “妈，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顾苡卿才又吸了吸鼻子，重新扑进沐温月的怀里。 这个怀抱，让她感觉那么踏实，那么温暖那么富有力量。 “怪你吗？”沐温月笑了笑，一直保持着抚摸顾苡卿头发的动作，目光温柔，“我一直在陈为民的看管下，你怎么能见的着？” “那也是怪我没有保护好你。”顾苡卿抢过话头，手上拥抱的动作又加重了一些，头埋得更深。 “跟你没有关系。顾家出事，这些年，你也受苦了。”这才是她最觉得遗憾的事情，很多人说她与平凡的女人不同，可是她却在遇到变故后，不堪一击的倒下了，将一个家庭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女儿身上。 她也是脆弱的，平凡的，渺小的。 她的女儿也是。 所以，她很责备当年脆弱平凡渺小的自己，同时也庆幸，这场变故，让她的女儿越发优秀。 “我没事的，妈妈。”顾苡卿从沐温月的怀里退出来，抹干净脸上的泪，恢复笑容，“现在发布会开了，秦暮江和陈为民会受到惩罚的，我相信，爸爸会得到一个公道的。” “是。”说到这件事，沐温月的脸上重新扬起坚毅，“我相信法律与道德，相信因果和善恶，也相信你爸爸和叔叔，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叔叔？”捕捉到一个陌生的称呼，顾苡卿问出口。 第205章 顾镶雪是谁的孩子 “你是……我的……儿子？” 金毓书艰难地吐出这么一句，脚步向着厉行之的方向挪了挪，却看见厉行之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是疏离寡淡的神情。 “是不是你的儿子，你在乎吗？” 厉行之轻笑道，眸色阴沉，金毓书身体一僵，看着厉行之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我的父亲，叫厉德清，曾经是秦暮江的司机，有的时候也载载你。你跟秦暮江的政治婚姻太过脆弱，所以爱上了这个司机，并且有了孩子。孩子出生的那天，你跟秦暮江坦白了，让厉德清带着孩子离开，不过，厉德清落水，死了，那两个孩子，也落水了。” 他们以为，两个孩子也死了吧…… 金毓书的脸色变了又变，脑子里突然有短暂的空白，强大的窒息感裹着她，难受得厉害。 “可惜啊可惜，我们两个孩子，要比父亲的命大一些，被人捞上来了。”厉行之咂了咂嘴，目光里尽是鄙夷，“你——意外吗？” “你……”金毓书看着厉行之，企图从这张脸上看出来什么，直到一滴泪模糊了视线，她也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 “我来，是想问你，为什么——只管生、不管养？” 凌厉的语气如同一把破鞘而出的剑，斩断了金毓书纷繁的思绪。 “我……” “吞吞吐吐，不是你的作风。” “对不起……”金毓书终于能说出三个字来，她现在的心情，实在是无法形容。 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她只见过一面的儿子！ 是她和厉德清的儿子！ 应该……还有一个的吧……只是，不知道那个儿子怎么样了。面前站着的这个，气场不是一般的强大，这让她莫名想起一个令她恐惧的人来。 她的儿子还在等着她回答问题。 金毓书抿了抿唇，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一时间百味杂陈。 “有人……给你取名字吗？” 厉行之愣了愣，没想到她开口会问这件事情，虽然不耐烦，但还是回了过去：“厉行之。” 行之…… 是个好名字。 “行之……”金毓书又凑近了两步，这一次厉行之没有躲，皱着眉等着金毓书的下文，“对不起……当年，我实在是没有勇气，把你们养在身边。” “没有勇气？我觉得，你挺有勇气的，毕竟对婚姻不忠这件事，十分需要胆量。” 一番话说得金毓书身体都震了震，脸色都白了白，她儿子……在指责她…… 是那种毫不留情的指责。 “不是的。”金毓书眸色一痛，激动下想去抓厉行之的胳膊，厉行之却一个闪身让开，金毓书腾空的手突然有些尴尬。 “你知道……秦暮江这个人，疑心病很重，我不想有一天他发现了你们不是他的孩子，对你们不好，所以才想让德清带你们离开。我也很悲痛，但是孩子没了，我肯定要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跟他属于政治婚姻，他看重的向来是利益而不是感情，所以就算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跟我离婚。但是德清和你们就不一样，秦暮江不会放过你们，所以，我想给你们提前安排好后路。” 厉行之一双眸子紧紧地锁着金毓书的，眉头紧锁，这就是——他的妈妈给他们父子三个安排好的后路？ 他是该说这个女人天真还是该说她脑子简单？ “我爸爸，以及你刚刚出生的两个孩子，落水了，你知道吗？” 今天，他就是想来解了自己的一个心结，解了，他就放下了。 “知道……”金毓书垂下头，声音压抑，“秦暮江告诉我的。” 那个时候，是她人生最为灰暗的时候，她以为秦暮江是骗她的，直到她看到了厉德清腐烂的尸体，一直以来，她都背负着深重的懊悔、歉疚、憎恨和痛楚，后来逐渐深入骨髓，发展得更加旺盛。 “对于我跟勉之，你有过亏欠吗？” 不习惯看见流眼泪的女人，厉行之别过头，生硬开口。 “他叫……厉勉之吗？”金毓书喃喃自语，将兄弟两个的名字又说了一遍，“你们的名字，很好。”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有！”金毓书一瞬间激动得点了点头，长发因为这个动作变得乱糟糟的，破坏了她的端庄美丽，“你们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我怎么会一点亏欠都没有！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金毓书的心情突然变得急切，厉行之愣了愣，眉心的“川”字更加明显。 “我知道了。”他淡淡开口，眼光没有再落到金毓书身上，“在这里呆着吧，我先走了。” 还要那个形式主义的道歉有什么用呢。 他突然觉得，这个母亲，并没有那么令他生厌，虽然因为她的愚蠢的决定，让他跟厉勉之过着非人的生活，但是……他今天也看到了她备受折磨的样子。 算了吧。 他厉行之有没有母亲，都无所谓。 然而，他还没有抬脚，手腕就被人抓住回头，金毓书脸上的泪水肆意。 “勉之……怎么样？” 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儿子的名字，这种感觉很奇怪，暖暖的，涩涩的。 “他很好。” “那……镶雪呢？” “镶雪？”听到这个小丫头的名字，厉行之才正眼看向金毓书，一脸莫名。 金毓书点了点头，随即又低下头，声音低低得又问了一遍：“镶雪你认识吗？她还好吗？” 感觉到面前厉行之灼热的视线打在她身上，金毓书不自在地动了动，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去看一看厉行之的表情，头顶就传来一声冰冷刺骨的询问—— “你，怎么认识顾镶雪？” 顾镶雪，是安先生几年前带回来的，真的是从婴儿一直养到这么大，并且，安先生让顾镶雪叫他：爷爷。 “我要听实话。”厉行之眼睛眯了眯，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经过短暂的沉寂以后，厉行之看见金毓书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他说：“镶雪……是我的女儿。” 这真是有意思！ 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母亲呢！ 厉行之如同发狂一样笑起来，笑的金毓书手足无措。 第206章 金毓书和顾明安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厉行之停下笑声，无比平静地开口。 他现在该说什么？面前的这个母亲，跟秦暮江有了一个秦笙，跟厉德清有了他们兄弟两个，现在，又有了一个女儿？ 她这叫做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他厉行之算是开了眼了。 “行之……”金毓书看着厉行之，摇了摇头，面色痛苦，她实在羞于启齿这件事情，然而，她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还有什么事吗，金女士？没有的话，我得离开了。”厉行之说得恭恭敬敬，又十分疏离。 金毓书脸色惨白。 因为厉行之脱口而出的这个称呼。 “行之……镶雪是个意外。” “我跟厉勉之也是个意外是吗？！” “不是！”金毓书急急地打断，“镶雪是顾明安那个混蛋让生的！” 情绪激动下，金毓书终于把自己堵在嗓子口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厉行之惊。 随即看到金毓书豆子大的眼泪落下来，打到瓷砖上。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了许久，直到厉行之动了动，有些不耐烦。 “镶雪……也是顾明安的女儿。” 顾明安的女儿…… 所以，顾镶雪是金毓书和顾明安生的咯？ ——真是妙啊。怪不得她见到金毓书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怪不得那么冷傲的安先生对待一个“捡来”的孩子会那么用心，原来，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啊。 一切兜兜转转，仿佛一个笑话，他不知道应该去笑谁。 “行之，你听我跟你解释……”看见厉行之不是很好的脸色，金毓书心里更加难受，想去握住他的手，但是一万个不敢。 “行啊，你解释吧。”厉行之索性在沙发上坐下来，长腿交叠，目光打在金毓书身上，又漠然转开。 他不喜欢女人，也没有欣赏的男人，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因为他就是生来讨厌那种熟悉过后的疏离，亲近过后的背叛。 看，活生生血淋淋的案例摆在面前。 这一瞬，厉行之心情复杂。他替他的父亲感到悲哀，替他的母亲感到羞耻，替镶雪感到可怜…… “行之，我知道我对不起德清和你们兄弟两个，知道你现在很不喜欢我，但是有些事，我还是希望你知道，我不想让自己，在儿子的眼里心里，是那么的不堪……” “说重点。” 这次是厉行之强硬打断了，吓得金毓书浑身一抖。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不不不，你应该认识。顾明冬，就是顾明安的哥哥，他的妻子叫沐温月，跟我算是比较好的朋友。四年前，我发现了秦暮江要对顾家不利，所以给沐温月打了电话，但是却被秦暮江发现了，所以被关了起来。起初，我是被关在秦暮江的海边别墅里，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闯了进来。我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就被带到了这里。到这里以后，我才发现，他跟顾明冬长的一模一样。他告诉我，他是顾明冬的亲弟弟，我才放下心，问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可是他却没有回答我。他把我关在这里，关了两天，然后他又来了，他喝了很多酒，然后告诉我，说我跟沐温月很像，说他喜欢沐温月。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猜到。顾明安是个太有手段的人，我根本没有力量反击。每天的生活里，要么是他在监视我，要么是他的人在监视我。他把我当作是沐温月，让我做温月的影子，还让我生下了镶雪。镶雪毕竟是我的孩子，我已经丢了你们兄弟两个，所以只想好好的带大她，但是顾明安也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他把镶雪也带走了。我也没有参与镶雪的成长，只是在顾明安寄过来的照片里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行之，我作为一个母亲，真的失败透顶，可是我真的很想很想弥补你们，你不要恨我……不要恨妈妈……可以么？” 金毓书就站在厉行之旁边，小心翼翼地开口，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厉行之的神色。 她的儿子，好像跟顾明安真的很像，那种气场，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 等等——她的儿子像顾明安！ “行之，是谁救了你们兄弟两个？” 厉行之还在一点一点消化金毓书刚刚一番话给他带来的信息，冷不防被这么一问，他愣了一会儿。 偏头，对上金毓书的晶亮的渴求的眼睛，厉行之下颚微收，想了想还是开口：“你嘴里那个混蛋，顾明安。” 真的是顾明安！ “对了，这样看起来，你所有的子女，现在都在他手上呢。”厉行之笑道，笑容阴森，金毓书心底一阵发毛。 “什么……什么意思？” “我说——不仅仅我和镶雪一直跟着顾明安，秦笙……也被他控制了。” 还真是莫大的缘分呢！ 然而，金毓书却从脚底衍生出一片寒意。 倏地，她抓住厉行之的胳膊，双眼通红，语气急切：“行之！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让顾明安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嗯？我们能不能阻止他？他很坏的，他做很多坏事，法律是可以处决他的！你有没有办法？我们想想办法。” 厉行之这才发觉，金毓书此时的不正常。她的目光很空洞，说话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这……有点像抑郁症。 厉行之薄唇紧抿，看见金毓书已经抱着头蹲了下去，先前心里的那阵刺痛再一次席卷而来。 顾明安的残忍，他是领教过的，所以，他懂金毓书的感受。至于金毓书刚刚说的，想办法阻止顾明安、让法律处决…… 这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 再一次看了眼金毓书，厉行之没再逗留，关上门离开，那个人已经等着接他了。 “她……有抑郁症？” 上快艇之前，厉行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清楚。” “不清楚？”厉行之拔高了音量，“如果出了事情，谁来负责？” “安先生吩咐什么，我们才做什么，这才是我们的责任。” 海风吹过来，厉行之周身都透着危险的味道。 第207章 欢迎回家 顾苡卿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 可能也正好到了她应该醒的时候，所以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没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来电是穆依依那丫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跟穆家父女两个联系了，顾苡卿愣了好久，直到穆依依第二通电话打过来，她才赶紧按下接听键。 “依依——” “沐姐姐——噢噢噢，不。顾姐姐。”小丫头已经结婚了，但语气里还是难掩欢脱，顾苡卿在电话这边勾了勾唇，目光扫视了一圈，没有沐温月的影子，心里疑惑，但还是先跟穆依依通电话。 “对不起哈，那么久没跟你联系。”顾苡卿不好意思地开口，做好迎接狂轰滥炸的准备。 “这个没什么事儿，顾姐姐你的事我都知道，路霄哥哥回来都跟我说的，我早就想给你打电话了，但是我爸爸还有路霄哥哥说你最近很忙，让我不要打扰你。昨天晚上的发布会我们都看了，顾姐姐，我现在给你打电话，没关系吧？“ 顾苡卿眉头挑了挑，她刚才没听错吧？路霄……哥哥？ “没事……” “那就好，中午来我们家吃饭吧。”穆依依快速抢了话头，仿佛早已经知道顾苡卿不会跟她计较。 中午……去穆家吃饭？顾苡卿歪着脑袋想了想，在想这件事的可行度有多大。她现在算是重点关注人物，出了这个房间出了这个酒店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而且，醒来以后她还没有看到沐温月，所以…… “我爸爸已经过去接你啦，顾姐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至于阿姨，很早就过来啦。”穆依依两句话打消了顾苡卿的疑虑，不由得感叹这速度是真的快啊，她就睡了个觉，就被人组织了饭局？ 挂掉电话，顾苡卿摇摇头，又跟着给秦笙打了一个电话，跟秦笙——好像也很久没联系了。 “苡卿。”秦笙接电话很快，但是声音里带着非常浓的疲惫感。 “现在在干什么？” “警方这边正在查出境记录，我在这边休息室。“ 出境记录……怀疑秦暮江和陈为民已经离开国内了是么…… 顾苡卿脑子转了转，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厉行之跟我说，带你走的那位先生姓安，秦暮江和陈为民也是被他带走的，是吗？“ 秦笙现在很庆幸他只是被留下协助调查了，他家女人怎么心就这么大就直接说出来了呢……然而，他庆幸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慌张，厉行之都告诉了她些什么？！ 他现在还没有那个打算，告诉顾苡卿顾明安的事情，一来，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面，让顾苡卿突然面对顾明安那张脸，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二来，顾明安……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厉行之最近应该会对顾明安做出不好的举动，他不希望顾苡卿被牵连进去。 “是。厉行之还跟你说了什么？” “其余的没说什么啊。那那个安先生把他们两个人带到哪里去了？” 听到第一句，秦笙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苡卿，我现在在公安局。” 顾苡卿一下子惊了，她刚刚就这么肆无忌惮地问话了？ “嗯，那你先忙着，有空再给我电话。” 慌里慌张地挂掉电话，顾苡卿的脸都烫了。秦笙那边，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嘴角轻勾，眸底却是黯淡的色彩。 ——仿佛一切的事情都在朝着它命定的结局走着，但是冥冥之中，又好像有太多不可控制的因素，他突然有些莫名的担忧。 穆修文接到顾苡卿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原来酒店有另外进出的地方，所以出来以后直接走特殊通道，通道口就停着车子。 很久没有看到穆修文，他还是那一副老样子，西装革履，五官深邃，对着她的时候还是会流出慈父般的神情。 “怎么……跟叔叔有段时间没见，生疏了？”坐上驾驶座，穆修文才松了口气，侧头看着一边神游的顾苡卿，脸上都是笑意。 “没有呀，穆叔叔。”顾苡卿回过神，也笑起来，“确实很久没有看到你和依依了，很想你们。” “想啊，现在见到了吧？”穆修文摸了摸顾苡卿的脑袋，发动引擎准备开车回去，“等会儿你还能见到很多人。” 穆修文一脸卖关子的样子，成功勾起了顾苡卿的好奇心，然而她就是缠着问了一路，穆修文也没透露半个字。 直到车子快要到近山别墅区的时候，穆修文才摆出正经脸：“苡卿，你父亲的事，也算是有一个交代了有一个结局了，但是叔叔还有依依，还会是你的家人，你不要把我们给忘了。” “怎么会。”顾苡卿看向穆修文，神色也变得严肃，“我还怕你们不欢迎我呢。” “怎么会。” 相视一笑。 顾苡卿正过脸，车子已经往穆家开了，她这才觉得今天这条路上停了好几辆车。 怎么会有这么多车子停在这里？ 顾苡卿有些懵，穆修文已经找好了车位，催着她下车。 下车的那一瞬，穆修文刚刚说的“等会儿你还能见到很多人”，终于得到了验证。 穆家的别墅外，聚着太多太多熟悉的面孔——刘长安、穆依依、路霄、丹婷、江璟宗、杜宇、冯蔓、万翎…… 都在。 那么多她爱的人爱她的人，都聚在了门口，就好像是在专门等她一样。 顾苡卿站在车门的地方，看着不远处的一排人，有些愣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的她，眼角莫名酸涩。 酸涩感中，她看见穆依依小跑着往她的方向冲过来，两颗小虎牙露在外面，撑出明艳的笑容。 “顾姐姐！欢迎回家！” 穆依依冲到顾苡卿面前，有些莽撞，但是说出的一句话却让顾苡卿瞬间红了眼睛。 欢迎回家…… “苡卿，欢迎回家。”身后，穆修文的大掌覆在她的头顶，传出滚烫的温度。 “小卿卿，愣在那儿干嘛呢？”江璟宗远远地喊了一句，还是曾经她十分嫌弃的称呼，还是那张稚气的帅气的脸。 第208章 大结局一 顾苡卿眼眶一热，心头是久违的温暖。 抬脚，往家的方向走去。 “万翎姐，刘导，冯阿姨……”顾苡卿上前，紧紧地拥抱住每一个人，气氛安静的不得了，仿佛所有的人都在屏息，不忍心破坏现在的美好。 “江璟宗巴望你好久了，你不跟他打声招呼吗？”等到顾苡卿抱完那几个人，杜宇在一边笑着问道，身边的江璟宗随即送上一个白眼，却又在下一瞬张开自己的手臂。 这个怀抱，正正好好地对着顾苡卿。 想到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还是剑拔弩张，言语里都是满满的火药味，那个时候江璟宗还很幼稚——当然，现在也依然幼稚，不过她却能感受到这幼稚背后，无声的关怀。 这个男孩子，其实还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暖心起来的时候，真的很触动人心。 张开自己的手臂，回抱住，江璟宗压抑的声音在耳畔突然响起：“小卿卿，我很想你。” 真的是极低哑极压抑的声音，好像尘封了数十年的老酒，一下子被人掀了盖儿，透出浓醇的味道。 ——让人无法忽视。 顾苡卿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江璟宗的后背，然后轻轻地退离开。 “我妈呢？”转头，看向一直跟着自己的穆依依，问出她最关心的事情。 “阿姨在里面。”看见顾苡卿跟其他的人都已经打了招呼，穆依依才带着顾苡卿进别墅。 在外面的一圈人也跟着进去，里面，沐温月正在一盘菜一盘菜地往餐桌上端着。 “妈——”顾苡卿走过去，明显地松了口气。 “来了？准备吃饭。”好像很家常的语气，久违而温暖。 穆修文算是费了大力气，将这些人都请了过来，有些互相不认识的，也因为这场饭局有了一点交情，所以，一起坐下来吃顿饭并没有太多尴尬。穆修文和沐温月也算是很久不见了，因此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聊些过去的事情，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多半是就着路霄和穆依依这对新婚夫妻聊着，刘长安、万翎和冯蔓初次见面，但是却意外的投缘，三个人聊顾苡卿聊得不亦乐乎。 气氛恰好。 直到正在跟穆依依说悄悄话的顾苡卿听到穆修文跟沐温月的对话。 “所以，安先生就是明冬的亲弟弟？”这是穆修文难怪惊讶又克制地问沐温月的，但是顾苡卿刚好能听到。 安先生……这个称呼，她很熟悉。 至于明冬的亲弟弟…… 安先生是他爸爸的亲弟弟。 她知道为什么之前沐温月跟她说，相信她叔叔了。 原来，她的叔叔就是那个她一直有些崇拜敬畏的安先生。 “我想见他。”顾苡卿突然接话，声音不大也不小，穆修文和沐温月都能听到。 两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插话唬了一下，顾苡卿又凑过去开口：“我想见他！” “见谁？”沐温月疑惑开口。 “安先生。”顾苡卿突然有些激动，又补了一句，“我叔叔！” 穆修文和沐温月对这个请求还是有些意外的，意外的点在于顾苡卿对这个叔叔有些……谜一样的渴望。 “可以吗？”看两个人都不说话，顾苡卿又问了一遍。 “你叔叔现在在俄罗斯啊。”沐温月耐心回答，脸上扬起笑意，顾明安这个人，一定程度上让她觉得很骄傲，很安心。 “那我去俄罗斯找他。”顾苡卿难得执拗，“叔叔不是带走了秦暮江和陈为民嘛，我去一趟，跟着看看。” 跟着看看？ 沐温月突然挑了挑眉，看什么？她这个名门出身的大小姐都隐约能够猜出顾明安不会对那两个人做什么好事，她敢放心让这个单纯的女孩儿跑去看？ “不行，你叔叔过两天就回来了。” “我想去。”顾苡卿突然变得尤为执着，以至于沐温月停下筷子看了她好几眼。 “苡卿想去就让她去吧，有些心结适合自己去解开，你要是不放心，我跟她去一趟。”看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的样子，穆修文适时开口。 饭局持续到接近一点，有人有自己的事陆陆续续地离开，很快穆家就只剩下了穆修文，沐温月，穆依依和顾苡卿。 沙发上，沐温月坐着，穆依依紧紧地挨着她，两个人神色迥异地看着穆修文和顾苡卿收拾行李——去俄罗斯，就这么草率地被决定了下来。 下午三点的飞机，沐温月提前告诉了顾明安，所以两个人并没有冒着被围堵的风险，而是乘着顾明安准备的私人飞机离开。 沐温月其实也是想跟着去的，但是秦笙、厉行之还留在这里跟着案件发展的进度，所以她还是留下随时注意着比较好。 穆修文和顾苡卿到俄罗斯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有点凉，但是很快就有两个彪形大汉带着他们进了别墅。 顾苡卿是在客厅里见到顾明安——安先生的。 单是一个背影，就让顾苡卿心悸。 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那里，自有一种威严。精瘦的后背，流畅的线条，鹤立鸡群的气质。 “安先生。”穆修文停下来，对着顾明安的后背喊了一声，没有近前，顾苡卿也跟着停下来，眼神一动不动地打在顾明安身上。 听到声音，顾明安才放下手里的茶杯，转了个身，动作完成的连贯而优雅。 “叔……爸爸……”刚准备接着穆修文的问候称呼下去的顾苡卿，在看到转身的顾明安的时候，脸部瞬间僵硬，脱口而出的爸爸，更是让她心都猛烈地疼了疼。 这和记忆里的爸爸的样子，相差无几，如果爸爸还活着，四年后的他，也是这种样子吧，也有皱纹也有老态，但是更多的是掩不住的风华。 那是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内在外显，这个叔叔在这一点上，像极了她爸爸。 “卿儿？”晃神间，顾明安已经站到顾苡卿的面前了，他慈爱地笑着，问得亲切。 “额……嗯。”顾苡卿一下子变得局促，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人，生怕一不小心勾起心底的情绪。 第209章 大结局二 “卿儿，我是叔叔。”顾明安朗声开口，单手按了按顾苡卿的肩膀，力道不大，但是顾苡卿还是颤了一下。 “叔叔……”没有了先前激动热烈的感情，顾苡卿连声音都小了下去。 ——她的这个叔叔，跟她的爸爸，长的是真像啊。就连语气，都是差不多的宠溺。她突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并且有些害怕面对这一张脸。 “怎么了？我听你妈说你吵着闹着要过来玩儿，怎么见到我没个声音了？”顾明安笑道，对着穆修文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一边坐着，自己则陪着顾苡卿站着。 顾苡卿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顾明安。 这一次靠的近，她一下子看出了这个叔叔跟她爸爸的不同。 这个叔叔虽然笑得很慈爱，言语里也是差不多的宠溺，但是这张神似她爸爸的脸上，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孤傲，声音里，仔细也能听出来隐藏的凛冽。 ——所以，他才会成为那么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吧；所以，才不会有人敢欺负他吧。 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是她的爸爸所没有的。 这样一想，顾苡卿的那些崇拜敬畏又涌上心头，盖住了那些怯懦。 嘴巴张了张，准备郑重其事地跟顾明安问个好的时候，顾苡卿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真的是巨响，好像就炸在她的头顶，噼里啪啦。 顾苡卿看见顾明安的神色稍有变化，想问发生了什么，但是又考虑到这个叔叔的行事风范，还是关上了嘴巴。 “不是说想去看秦暮江和陈为民的吗？走，带你去看看。”再一次拍了拍顾苡卿的肩膀，顾明安转身，大步流星地往二楼楼梯口走。 顾苡卿愣了愣，随后才意识到刚才的巨响可能来自于哪里，才赶紧跟上顾明安的脚步。 这栋别墅很大，一个挨着一个的房间，地面上都铺着地毯，整个都是暗黑系的风格。 顾明安带着顾苡卿直接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外面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但是进去以后，顾苡卿被吓得不轻。 偌大的一个房间里，放着两个大型的落地的鸟笼，一个里面关着秦暮江，一个里面关着陈为民，彼时，两个人的衣服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布料了，又脏又破。破裂的布料处是触目惊心的抓痕，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陈为民和秦暮江，就坐在地上，坐在鸟笼里，身边，也是被困着的老鼠。 是的，老鼠。 鸟笼的下边缘被木棍围着，老鼠出不来，只能在鸟笼里到处转，从顾苡卿这个角度看，一个鸟笼里，少说放了有五只。 人鼠共存，顾苡卿心里一阵胆寒——这真的是一种变态的畸形的想法，她汗毛直立。 然而，身边的顾明安却视若无睹，平静的漠然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陈为民，顾苡卿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多少次，但是这个人她还是知道的，那个曾今的商界神话，叱咤风云的董事长，再怎么高傲，再怎么金贵，再怎么盛气凌人，如今，落得一个这样羞辱的下场。 她曾经的那个公公呢？原来也人前风光，原来也坐上权利的座椅，原来也狗眼看人低墙头草两边倒，现在却被锁进了笼子里，遭受着非人的虐待。 顾苡卿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情感——她自己觉得这种惩罚是疯狂的近乎变态的丧失理智的，但是运用到这两个人身上，她又觉得这是合理的合情的乃至不够的。 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的时候，有人走进来，鞠了个躬对着顾明安道：“对不起，吵到先生和客人了，刚刚秦暮江发作，又撞了鸟笼。” 发作？ 顾苡卿凝神又看了眼秦暮江，发现他目光呆滞面无表情，额头处还留着血，估计是刚刚用头撞的笼子。 “包扎。”顾明安淡淡地吩咐，目光没有再落向那两个恶心人身上。 “被我带回来的第二天，他们就被关在了这里。先是不断地用各种声音刺激他们，后来给他们看国内各种通缉他们的信息还有谩骂的言语，最后放进了老鼠，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都得了精神病。” 顾明安轻轻说完，像是在解释“秦暮江发作”的原因，语气平淡，且冷血。 “精神病？”顾苡卿发现她不会把顾明安当作自己的爸爸了，因为这个人最真实的一面太黑暗了，她都不需要区分。因此，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不再那么费力。 “对啊，精神病。”顾明安笑道，笑容里是嗜血的冷意，“他们用流言击溃了你爸爸，我也要用流言击溃他们。他们把你妈妈逼成了精神病人，那我也要把他们逼成精神病人。算起来，很公平。” 轻描淡写。 顾苡卿脚底都凉了几分，目光死死地跟着刚进来的男人，看着他粗鲁蛮横地扯过秦暮江的脑袋，上药，缠上绷带。 “那为什么还给他上药？” “怕做的太明显。”顾明安好脾气地解释。 这真的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也是一个野蛮和文明碰撞的太过激烈的社会，顾苡卿抿了抿唇，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什么时候送他们回去，交给法院？” “后天。”这两个人的精神病已经属于比较严重的状态，回去以后根本就不能配合调查，但是他们的罪行实在太过恶劣，所以法院不会留情的，案子，只会更快结束。 关于证据，关于真相，关于善恶，很快很快，就会浮现出来。他的哥哥，还会是锦禾市的好官。 是的，好官。 一时间，顾明安和顾苡卿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在想着各自的事情，直到陈为民因为老鼠的触碰而大声尖叫，顾明安才带着顾苡卿出去。 “今明两天就在这里住下吧，后天一起回去。”顾明安一边下楼一边征询着顾苡卿的意见，看见顾苡卿点了点头，也点了点头。 “秦笙……之前是跟着叔叔的吗？”顾苡卿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顺口就问了出来，最后一级台阶踏完，顾明安站在那儿，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第210章 大结局三 “叔叔？”被这种目光吓到，顾苡卿试探性地开口。 顾明安正了正身体，脸上慈爱的笑容褪去，换上的是很严肃的表情。 下一秒，顾苡卿听到顾明安说：“卿儿，跟他分手吧——跟秦笙分手。” 这句话，不亚于刚刚的那一声巨响。 顾苡卿同样被炸在原地，一脸莫名地看着说这句话的顾明安。 “叔叔？呵——你说的是……是什么意思？”顾苡卿难看地笑起来，眼神转向别处，心里扑通扑通地打着鼓。 “卿儿，秦笙的父亲是秦暮江，是被关在这个上面的秦暮江，那是杀死你爸爸的凶手之一，你现在，还要跟他的儿子在一起，这不是一个笑话？” “那是父辈的恩怨，我跟秦笙为什么要受到牵连？”顾苡卿有些生气了，从凳子上站起来，试图跟顾明安讲理。 “父辈子辈都是一家的，顾家不可能再与秦家有往来！”顾明安的态度照旧很强硬，说完这句话，直接转身回了客厅。 顾苡卿站在楼梯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有些气结，有些莫名，有些委屈，有些茫然。 这个叔叔，不是她心里想象中的叔叔。 这个安先生，也不是她心里想像中的安先生。 于是，在这种微妙的气氛里，顾苡卿在别墅里待了整整两天，这两天里，顾明安关掉了信号，不让她跟其他人——重点是秦笙联系。 所以，当再一次坐上返程飞机的时候，顾苡卿还是有些兴奋的。 秦暮江和陈为民经历了这两天后，更加颓废的不像个样子。衣服是一直没换的衣服，胡子长的已经挺长的了，两只眼睛依旧毫无光彩，整个人都蔫蔫儿的。一路上没有人说话，顾明安休息，顾苡卿就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们，这一次回去，等着她的、等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她猛然有些不确定。 长达六个小时的飞行结束后，飞机降落在一个小型的停机坪上。已经有一排黑衣人等着，刚刚开了舱门，带头的人便利索地进来直接提着秦暮江、陈为民出去，机舱里只剩下顾明安和顾苡卿两个人。 “他把他们带到哪儿去啊？” “清理一下，送去法院。”顾明安低声回答，目光掠过顾苡卿，落在已经进房子的黑衣人身上。 ——他算是泄恨了吧。 也许吧，他已经麻木了。 “下去吧，进去坐坐，等会儿开车送你回去。”顾明安指了指舱门，示意顾苡卿出去，面色黯淡。 “回去？”顾苡卿仰起头，“回哪儿去？” “顾家原本的别墅被我买下来了，以后那还是你们的家。” “那叔叔呢？”顾苡卿敏锐地捕捉到顾明安说话的时候，说到“你们的家时”眸子里突然湮灭的光彩。 “我吗？”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舱门，顾明安停下脚步，看见天上行走的云，喃喃：“我习惯了一个人。” 下一秒——顾苡卿还没有吃透这句话里蕴含的深意，就看见顾明安迅速一个侧身，然后近心口处涌出一片深红。 “叔叔！”顾苡卿吓了一跳，赶紧扶住有些踉跄的顾明安，他的脸色有些发白，黑瞳却闪着诡谲的光。 “我……没事。”顾明安一手堵住还在冒血的伤口，一手脱离顾苡卿的搀扶，依旧身形挺拔地站着。 顾苡卿这才看见缓缓走过来的厉行之——满身戾气。 “苡卿。”熟悉的声音。顾苡卿转身，已经被人拥入怀里。 是秦笙。 他跟厉行之一起来了。 “有没有事？”秦笙问顾苡卿，大手轻抚着她的背。 “没事。”从这个角度，顾苡卿看到了大门上的一个窟窿，顾苡卿一个激灵，推开秦笙去抓他的手，果然，赫然握着一把枪。 厉行之打的那一枪被顾明安躲掉了，打在门上。但是秦笙的这一枪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顾明安身上。 ——顾苡卿心绪难平。 “白眼儿狼。”顾明安轻笑着说了一句，对着厉行之，手上动作却不慢，提枪，上膛，扳机扣动。 快、准、狠。 同样的位置，厉行之的白衬衫也浸出一片红色。 “行之！”秦笙急急地喊了一句，准备去看看，厉行之却摆了摆手。 “寒心吗？你辛辛苦苦培养的两个人，对你开了枪。” “有什么可寒心的，我只要不让自己吃亏就好了。”抚着心口的手上也沾满了血，顾明安却毫不在意，在厉行之探寻的目光中，再一次抬手，对着秦笙。 无声之间，顾苡卿听到两声惨叫。她的脸上被溅到了血，血腥、黏腻。 ———————————— 秦暮江和陈为民是当晚被交上去的，公开审理，但是两个人都神志不清，所以一番讨论下，加上沐温月个人请求，判处两人无期徒刑。 其实，这应该是顾明安的示意——这是很折磨人的刑罚，如果他们两个的精神病能够缓解或者痊愈，那么那种暗无天日绝望的生活，是生不如死的。就算他们的精神病一直这样下去，那么在监狱里了此残生，也是够戏剧的。 次日，新任市长上任，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圈了块地，给顾明冬建墓，顾市长的骨灰盒被不知姓名的人送来了，锦禾上下数以千计数以万计的人过来致歉并哀悼——只是不知道顾明冬能不能看见了。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三天后。 顾苡卿陪着沐温月在院子里晒太阳，一把藤椅，一张桌子，一壶茶。 “还是没有秦笙的消息？”看见顾苡卿心不在焉地倒茶，沐温月叹了口气。 “没有。” 三天前，那栋房子前面，她目睹了四个黑衣男人对着厉行之开了枪，那个嘴硬心软的男人，突然就倒了下去。 她以为顾明安的枪是对着厉行之的，她以为厉行之是可以躲得过去的，但是子弹却直直地对向了秦笙的眼睛。 她不会忘了她看到的景象：秦笙的眼睛……陡然变成两个血洞。 她当场骇晕，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座房子里，没有秦笙，没有厉行之，没有顾明安。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心尖上的刺痛是真实的。 “会回来的。”顾苡卿听到沐温月这样跟她说。 —————正文完————— 第211章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番外 俄罗斯。 昏暗的房间里，丁农给顾明安换好了药，又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注意事项才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顾明安仰躺在床上，秦笙坐在窗前，日光透过两层窗帘，艰难的照进来一点，勾勒出他的冷硬轮廓。 “你倔着有什么用呢？”顾明安直起来一点，语气里有些嘲弄，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漫不经心地看着锦禾市的最新新闻，嘴角牵起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是的，他没死。虽然躲过了厉行之的子弹没有躲过秦笙的子弹，他的胸膛也确实结结实实地中了枪，但是，他就是命大。 不像厉行之那个跟了他二十几年最后只学会了背叛的混小子，什么下场？五枪毙命。 至于秦笙，这个真正伤到他的人，他本来想着让他去给厉行之做个伴的，后来到底是考虑到了顾苡卿，只是弄瞎了他的一双眼睛，并把秦笙再一次带来了这里。 “我要回锦禾。”秦笙压着声音压着怒气说着，他的眼睛看不见，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而让他更觉得黑暗的，是这个房间和不远处的那个人。 “你可以考虑说点别的句子。” 自从醒来知道被他带来了俄罗斯，秦笙就只说这么一句，不吃饭，偶尔喝水，就这么倔着。 “我要回锦禾。” 他还是那么一句。 房间里突然陷入死一样的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微小的不行。 “其实……”良久，秦笙突然转了个头，眼睛上覆着黑布的脸对着顾明安的方向，声音低沉，“你没有那么可恶。” “噢？我还不可恶？”顾明安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秦笙会开口跟他说这些，隐约提了一点兴趣。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离开顾家，为什么在黑道上闯出一番天地，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你对顾家人的保护——或者更应该说守护吧。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是秦家人不错，我父亲杀了你哥哥也不错，但是我并没有选择包庇，我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我爱苡卿，我已经错过了她好多年，剩下的生命里，我也想好好的保护她，守护她……” “你已经瞎了，你会是她的累赘。”顾明安打断，抛出一个残忍的事实。 是啊，一个瞎子，能干什么呢？可不就是个累赘嘛！ 这问住了秦笙，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问题所在，脸上随即浮现出恐慌。 “呵——”顾明安笑起来，满是讥诮，“所以，你还会认为我不可恶吗？” “你放我回去，其余的问题我会跟苡卿商量着来。” 这应该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管最后苡卿选择的是继续跟他在一起，还是选择让他离开，都应该是苡卿的选择，而不应该是顾明安擅自做主。 拨开云雾见太阳，这样的回答让顾明安意外。 一方面，他意外秦笙的坚持，一方面，他意外秦笙的胆量，一方面，他意外秦笙的爱意，一方面，他意外秦笙的信任。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是远远不及秦笙的，至少，他的爱，一直是深埋于心底的。 “一年时间。”顾明安打了个响指，“如果这一年里，卿儿还等着你，我就放你回去。” 他不会轻易妥协，也不会真的做个恶人。 这样，可以了吧？ “好。”秦笙爽快地答应下来，这一年的时间里，他要学会去适应黑暗，学会去拥抱黑暗，学会生活在黑暗，这样，才不会成为累赘。 “你呢？”处理完自己的事情，秦笙以平常的口吻问顾明安。 “我什么？” “你底下有什么安排？” “洗手作羹汤。”安静了几秒，顾明安的声音带着轻松的味道融进空气里，与日光交织。 秦笙笑起来：“原因？” “大概是因为光明比黑暗让人觉得温暖。”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完结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完结屋！ 第212章 金毓书和顾明安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厉行之停下笑声，无比平静地开口。 他现在该说什么？面前的这个母亲，跟秦暮江有了一个秦笙，跟厉德清有了他们兄弟两个，现在，又有了一个女儿？ 她这叫做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他厉行之算是开了眼了。 “行之……”金毓书看着厉行之，摇了摇头，面色痛苦，她实在羞于启齿这件事情，然而，她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还有什么事吗，金女士？没有的话，我得离开了。”厉行之说得恭恭敬敬，又十分疏离。 金毓书脸色惨白。 因为厉行之脱口而出的这个称呼。 “行之……镶雪是个意外。” “我跟厉勉之也是个意外是吗？！” “不是！”金毓书急急地打断，“镶雪是顾明安那个混蛋让生的！” 情绪激动下，金毓书终于把自己堵在嗓子口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厉行之惊。 随即看到金毓书豆子大的眼泪落下来，打到瓷砖上。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了许久，直到厉行之动了动，有些不耐烦。 “镶雪……也是顾明安的女儿。” 顾明安的女儿…… 所以，顾镶雪是金毓书和顾明安生的咯？ ——真是妙啊。怪不得她见到金毓书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怪不得那么冷傲的安先生对待一个“捡来”的孩子会那么用心，原来，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啊。 一切兜兜转转，仿佛一个笑话，他不知道应该去笑谁。 “行之，你听我跟你解释……”看见厉行之不是很好的脸色，金毓书心里更加难受，想去握住他的手，但是一万个不敢。 “行啊，你解释吧。”厉行之索性在沙发上坐下来，长腿交叠，目光打在金毓书身上，又漠然转开。 他不喜欢女人，也没有欣赏的男人，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因为他就是生来讨厌那种熟悉过后的疏离，亲近过后的背叛。 看，活生生血淋淋的案例摆在面前。 这一瞬，厉行之心情复杂。他替他的父亲感到悲哀，替他的母亲感到羞耻，替镶雪感到可怜…… “行之，我知道我对不起德清和你们兄弟两个，知道你现在很不喜欢我，但是有些事，我还是希望你知道，我不想让自己，在儿子的眼里心里，是那么的不堪……” “说重点。” 这次是厉行之强硬打断了，吓得金毓书浑身一抖。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不不不，你应该认识。顾明冬，就是顾明安的哥哥，他的妻子叫沐温月，跟我算是比较好的朋友。四年前，我发现了秦暮江要对顾家不利，所以给沐温月打了电话，但是却被秦暮江发现了，所以被关了起来。起初，我是被关在秦暮江的海边别墅里，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闯了进来。我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就被带到了这里。到这里以后，我才发现，他跟顾明冬长的一模一样。他告诉我，他是顾明冬的亲弟弟，我才放下心，问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可是他却没有回答我。他把我关在这里，关了两天，然后他又来了，他喝了很多酒，然后告诉我，说我跟沐温月很像，说他喜欢沐温月。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猜到。顾明安是个太有手段的人，我根本没有力量反击。每天的生活里，要么是他在监视我，要么是他的人在监视我。他把我当作是沐温月，让我做温月的影子，还让我生下了镶雪。镶雪毕竟是我的孩子，我已经丢了你们兄弟两个，所以只想好好的带大她，但是顾明安也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他把镶雪也带走了。我也没有参与镶雪的成长，只是在顾明安寄过来的照片里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行之，我作为一个母亲，真的失败透顶，可是我真的很想很想弥补你们，你不要恨我……不要恨妈妈……可以么？” 金毓书就站在厉行之旁边，小心翼翼地开口，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厉行之的神色。 她的儿子，好像跟顾明安真的很像，那种气场，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 等等——她的儿子像顾明安！ “行之，是谁救了你们兄弟两个？” 厉行之还在一点一点消化金毓书刚刚一番话给他带来的信息，冷不防被这么一问，他愣了一会儿。 偏头，对上金毓书的晶亮的渴求的眼睛，厉行之下颚微收，想了想还是开口：“你嘴里那个混蛋，顾明安。” 真的是顾明安！ “对了，这样看起来，你所有的子女，现在都在他手上呢。”厉行之笑道，笑容阴森，金毓书心底一阵发毛。 “什么……什么意思？” “我说——不仅仅我和镶雪一直跟着顾明安，秦笙……也被他控制了。” 还真是莫大的缘分呢！ 然而，金毓书却从脚底衍生出一片寒意。 倏地，她抓住厉行之的胳膊，双眼通红，语气急切：“行之！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让顾明安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嗯？我们能不能阻止他？他很坏的，他做很多坏事，法律是可以处决他的！你有没有办法？我们想想办法。” 厉行之这才发觉，金毓书此时的不正常。她的目光很空洞，说话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这……有点像抑郁症。 厉行之薄唇紧抿，看见金毓书已经抱着头蹲了下去，先前心里的那阵刺痛再一次席卷而来。 顾明安的残忍，他是领教过的，所以，他懂金毓书的感受。至于金毓书刚刚说的，想办法阻止顾明安、让法律处决…… 这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 再一次看了眼金毓书，厉行之没再逗留，关上门离开，那个人已经等着接他了。 “她……有抑郁症？” 上快艇之前，厉行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清楚。” “不清楚？”厉行之拔高了音量，“如果出了事情，谁来负责？” “安先生吩咐什么，我们才做什么，这才是我们的责任。” 海风吹过来，厉行之周身都透着危险的味道。 第213章 欢迎回家 顾苡卿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 可能也正好到了她应该醒的时候，所以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没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来电是穆依依那丫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跟穆家父女两个联系了，顾苡卿愣了好久，直到穆依依第二通电话打过来，她才赶紧按下接听键。 “依依——” “沐姐姐——噢噢噢，不。顾姐姐。”小丫头已经结婚了，但语气里还是难掩欢脱，顾苡卿在电话这边勾了勾唇，目光扫视了一圈，没有沐温月的影子，心里疑惑，但还是先跟穆依依通电话。 “对不起哈，那么久没跟你联系。”顾苡卿不好意思地开口，做好迎接狂轰滥炸的准备。 “这个没什么事儿，顾姐姐你的事我都知道，路霄哥哥回来都跟我说的，我早就想给你打电话了，但是我爸爸还有路霄哥哥说你最近很忙，让我不要打扰你。昨天晚上的发布会我们都看了，顾姐姐，我现在给你打电话，没关系吧？“ 顾苡卿眉头挑了挑，她刚才没听错吧？路霄……哥哥？ “没事……” “那就好，中午来我们家吃饭吧。”穆依依快速抢了话头，仿佛早已经知道顾苡卿不会跟她计较。 中午……去穆家吃饭？顾苡卿歪着脑袋想了想，在想这件事的可行度有多大。她现在算是重点关注人物，出了这个房间出了这个酒店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而且，醒来以后她还没有看到沐温月，所以…… “我爸爸已经过去接你啦，顾姐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至于阿姨，很早就过来啦。”穆依依两句话打消了顾苡卿的疑虑，不由得感叹这速度是真的快啊，她就睡了个觉，就被人组织了饭局？ 挂掉电话，顾苡卿摇摇头，又跟着给秦笙打了一个电话，跟秦笙——好像也很久没联系了。 “苡卿。”秦笙接电话很快，但是声音里带着非常浓的疲惫感。 “现在在干什么？” “警方这边正在查出境记录，我在这边休息室。“ 出境记录……怀疑秦暮江和陈为民已经离开国内了是么…… 顾苡卿脑子转了转，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厉行之跟我说，带你走的那位先生姓安，秦暮江和陈为民也是被他带走的，是吗？“ 秦笙现在很庆幸他只是被留下协助调查了，他家女人怎么心就这么大就直接说出来了呢……然而，他庆幸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慌张，厉行之都告诉了她些什么？！ 他现在还没有那个打算，告诉顾苡卿顾明安的事情，一来，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面，让顾苡卿突然面对顾明安那张脸，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二来，顾明安……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厉行之最近应该会对顾明安做出不好的举动，他不希望顾苡卿被牵连进去。 “是。厉行之还跟你说了什么？” “其余的没说什么啊。那那个安先生把他们两个人带到哪里去了？” 听到第一句，秦笙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苡卿，我现在在公安局。” 顾苡卿一下子惊了，她刚刚就这么肆无忌惮地问话了？ “嗯，那你先忙着，有空再给我电话。” 慌里慌张地挂掉电话，顾苡卿的脸都烫了。秦笙那边，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嘴角轻勾，眸底却是黯淡的色彩。 ——仿佛一切的事情都在朝着它命定的结局走着，但是冥冥之中，又好像有太多不可控制的因素，他突然有些莫名的担忧。 穆修文接到顾苡卿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原来酒店有另外进出的地方，所以出来以后直接走特殊通道，通道口就停着车子。 很久没有看到穆修文，他还是那一副老样子，西装革履，五官深邃，对着她的时候还是会流出慈父般的神情。 “怎么……跟叔叔有段时间没见，生疏了？”坐上驾驶座，穆修文才松了口气，侧头看着一边神游的顾苡卿，脸上都是笑意。 “没有呀，穆叔叔。”顾苡卿回过神，也笑起来，“确实很久没有看到你和依依了，很想你们。” “想啊，现在见到了吧？”穆修文摸了摸顾苡卿的脑袋，发动引擎准备开车回去，“等会儿你还能见到很多人。” 穆修文一脸卖关子的样子，成功勾起了顾苡卿的好奇心，然而她就是缠着问了一路，穆修文也没透露半个字。 直到车子快要到近山别墅区的时候，穆修文才摆出正经脸：“苡卿，你父亲的事，也算是有一个交代了有一个结局了，但是叔叔还有依依，还会是你的家人，你不要把我们给忘了。” “怎么会。”顾苡卿看向穆修文，神色也变得严肃，“我还怕你们不欢迎我呢。” “怎么会。” 相视一笑。 顾苡卿正过脸，车子已经往穆家开了，她这才觉得今天这条路上停了好几辆车。 怎么会有这么多车子停在这里？ 顾苡卿有些懵，穆修文已经找好了车位，催着她下车。 下车的那一瞬，穆修文刚刚说的“等会儿你还能见到很多人”，终于得到了验证。 穆家的别墅外，聚着太多太多熟悉的面孔——刘长安、穆依依、路霄、丹婷、江璟宗、杜宇、冯蔓、万翎…… 都在。 那么多她爱的人爱她的人，都聚在了门口，就好像是在专门等她一样。 顾苡卿站在车门的地方，看着不远处的一排人，有些愣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的她，眼角莫名酸涩。 酸涩感中，她看见穆依依小跑着往她的方向冲过来，两颗小虎牙露在外面，撑出明艳的笑容。 “顾姐姐！欢迎回家！” 穆依依冲到顾苡卿面前，有些莽撞，但是说出的一句话却让顾苡卿瞬间红了眼睛。 欢迎回家…… “苡卿，欢迎回家。”身后，穆修文的大掌覆在她的头顶，传出滚烫的温度。 “小卿卿，愣在那儿干嘛呢？”江璟宗远远地喊了一句，还是曾经她十分嫌弃的称呼，还是那张稚气的帅气的脸。 第214章 大结局一 顾苡卿眼眶一热，心头是久违的温暖。 抬脚，往家的方向走去。 “万翎姐，刘导，冯阿姨……”顾苡卿上前，紧紧地拥抱住每一个人，气氛安静的不得了，仿佛所有的人都在屏息，不忍心破坏现在的美好。 “江璟宗巴望你好久了，你不跟他打声招呼吗？”等到顾苡卿抱完那几个人，杜宇在一边笑着问道，身边的江璟宗随即送上一个白眼，却又在下一瞬张开自己的手臂。 这个怀抱，正正好好地对着顾苡卿。 想到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还是剑拔弩张，言语里都是满满的火药味，那个时候江璟宗还很幼稚——当然，现在也依然幼稚，不过她却能感受到这幼稚背后，无声的关怀。 这个男孩子，其实还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暖心起来的时候，真的很触动人心。 张开自己的手臂，回抱住，江璟宗压抑的声音在耳畔突然响起：“小卿卿，我很想你。” 真的是极低哑极压抑的声音，好像尘封了数十年的老酒，一下子被人掀了盖儿，透出浓醇的味道。 ——让人无法忽视。 顾苡卿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江璟宗的后背，然后轻轻地退离开。 “我妈呢？”转头，看向一直跟着自己的穆依依，问出她最关心的事情。 “阿姨在里面。”看见顾苡卿跟其他的人都已经打了招呼，穆依依才带着顾苡卿进别墅。 在外面的一圈人也跟着进去，里面，沐温月正在一盘菜一盘菜地往餐桌上端着。 “妈——”顾苡卿走过去，明显地松了口气。 “来了？准备吃饭。”好像很家常的语气，久违而温暖。 穆修文算是费了大力气，将这些人都请了过来，有些互相不认识的，也因为这场饭局有了一点交情，所以，一起坐下来吃顿饭并没有太多尴尬。穆修文和沐温月也算是很久不见了，因此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聊些过去的事情，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多半是就着路霄和穆依依这对新婚夫妻聊着，刘长安、万翎和冯蔓初次见面，但是却意外的投缘，三个人聊顾苡卿聊得不亦乐乎。 气氛恰好。 直到正在跟穆依依说悄悄话的顾苡卿听到穆修文跟沐温月的对话。 “所以，安先生就是明冬的亲弟弟？”这是穆修文难怪惊讶又克制地问沐温月的，但是顾苡卿刚好能听到。 安先生……这个称呼，她很熟悉。 至于明冬的亲弟弟…… 安先生是他爸爸的亲弟弟。 她知道为什么之前沐温月跟她说，相信她叔叔了。 原来，她的叔叔就是那个她一直有些崇拜敬畏的安先生。 “我想见他。”顾苡卿突然接话，声音不大也不小，穆修文和沐温月都能听到。 两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插话唬了一下，顾苡卿又凑过去开口：“我想见他！” “见谁？”沐温月疑惑开口。 “安先生。”顾苡卿突然有些激动，又补了一句，“我叔叔！” 穆修文和沐温月对这个请求还是有些意外的，意外的点在于顾苡卿对这个叔叔有些……谜一样的渴望。 “可以吗？”看两个人都不说话，顾苡卿又问了一遍。 “你叔叔现在在俄罗斯啊。”沐温月耐心回答，脸上扬起笑意，顾明安这个人，一定程度上让她觉得很骄傲，很安心。 “那我去俄罗斯找他。”顾苡卿难得执拗，“叔叔不是带走了秦暮江和陈为民嘛，我去一趟，跟着看看。” 跟着看看？ 沐温月突然挑了挑眉，看什么？她这个名门出身的大小姐都隐约能够猜出顾明安不会对那两个人做什么好事，她敢放心让这个单纯的女孩儿跑去看？ “不行，你叔叔过两天就回来了。” “我想去。”顾苡卿突然变得尤为执着，以至于沐温月停下筷子看了她好几眼。 “苡卿想去就让她去吧，有些心结适合自己去解开，你要是不放心，我跟她去一趟。”看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的样子，穆修文适时开口。 饭局持续到接近一点，有人有自己的事陆陆续续地离开，很快穆家就只剩下了穆修文，沐温月，穆依依和顾苡卿。 沙发上，沐温月坐着，穆依依紧紧地挨着她，两个人神色迥异地看着穆修文和顾苡卿收拾行李——去俄罗斯，就这么草率地被决定了下来。 下午三点的飞机，沐温月提前告诉了顾明安，所以两个人并没有冒着被围堵的风险，而是乘着顾明安准备的私人飞机离开。 沐温月其实也是想跟着去的，但是秦笙、厉行之还留在这里跟着案件发展的进度，所以她还是留下随时注意着比较好。 穆修文和顾苡卿到俄罗斯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有点凉，但是很快就有两个彪形大汉带着他们进了别墅。 顾苡卿是在客厅里见到顾明安——安先生的。 单是一个背影，就让顾苡卿心悸。 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那里，自有一种威严。精瘦的后背，流畅的线条，鹤立鸡群的气质。 “安先生。”穆修文停下来，对着顾明安的后背喊了一声，没有近前，顾苡卿也跟着停下来，眼神一动不动地打在顾明安身上。 听到声音，顾明安才放下手里的茶杯，转了个身，动作完成的连贯而优雅。 “叔……爸爸……”刚准备接着穆修文的问候称呼下去的顾苡卿，在看到转身的顾明安的时候，脸部瞬间僵硬，脱口而出的爸爸，更是让她心都猛烈地疼了疼。 这和记忆里的爸爸的样子，相差无几，如果爸爸还活着，四年后的他，也是这种样子吧，也有皱纹也有老态，但是更多的是掩不住的风华。 那是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内在外显，这个叔叔在这一点上，像极了她爸爸。 “卿儿？”晃神间，顾明安已经站到顾苡卿的面前了，他慈爱地笑着，问得亲切。 “额……嗯。”顾苡卿一下子变得局促，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人，生怕一不小心勾起心底的情绪。 第215章 大结局二 “卿儿，我是叔叔。”顾明安朗声开口，单手按了按顾苡卿的肩膀，力道不大，但是顾苡卿还是颤了一下。 “叔叔……”没有了先前激动热烈的感情，顾苡卿连声音都小了下去。 ——她的这个叔叔，跟她的爸爸，长的是真像啊。就连语气，都是差不多的宠溺。她突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并且有些害怕面对这一张脸。 “怎么了？我听你妈说你吵着闹着要过来玩儿，怎么见到我没个声音了？”顾明安笑道，对着穆修文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一边坐着，自己则陪着顾苡卿站着。 顾苡卿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顾明安。 这一次靠的近，她一下子看出了这个叔叔跟她爸爸的不同。 这个叔叔虽然笑得很慈爱，言语里也是差不多的宠溺，但是这张神似她爸爸的脸上，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孤傲，声音里，仔细也能听出来隐藏的凛冽。 ——所以，他才会成为那么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吧；所以，才不会有人敢欺负他吧。 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是她的爸爸所没有的。 这样一想，顾苡卿的那些崇拜敬畏又涌上心头，盖住了那些怯懦。 嘴巴张了张，准备郑重其事地跟顾明安问个好的时候，顾苡卿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真的是巨响，好像就炸在她的头顶，噼里啪啦。 顾苡卿看见顾明安的神色稍有变化，想问发生了什么，但是又考虑到这个叔叔的行事风范，还是关上了嘴巴。 “不是说想去看秦暮江和陈为民的吗？走，带你去看看。”再一次拍了拍顾苡卿的肩膀，顾明安转身，大步流星地往二楼楼梯口走。 顾苡卿愣了愣，随后才意识到刚才的巨响可能来自于哪里，才赶紧跟上顾明安的脚步。 这栋别墅很大，一个挨着一个的房间，地面上都铺着地毯，整个都是暗黑系的风格。 顾明安带着顾苡卿直接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外面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但是进去以后，顾苡卿被吓得不轻。 偌大的一个房间里，放着两个大型的落地的鸟笼，一个里面关着秦暮江，一个里面关着陈为民，彼时，两个人的衣服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布料了，又脏又破。破裂的布料处是触目惊心的抓痕，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陈为民和秦暮江，就坐在地上，坐在鸟笼里，身边，也是被困着的老鼠。 是的，老鼠。 鸟笼的下边缘被木棍围着，老鼠出不来，只能在鸟笼里到处转，从顾苡卿这个角度看，一个鸟笼里，少说放了有五只。 人鼠共存，顾苡卿心里一阵胆寒——这真的是一种变态的畸形的想法，她汗毛直立。 然而，身边的顾明安却视若无睹，平静的漠然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陈为民，顾苡卿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多少次，但是这个人她还是知道的，那个曾今的商界神话，叱咤风云的董事长，再怎么高傲，再怎么金贵，再怎么盛气凌人，如今，落得一个这样羞辱的下场。 她曾经的那个公公呢？原来也人前风光，原来也坐上权利的座椅，原来也狗眼看人低墙头草两边倒，现在却被锁进了笼子里，遭受着非人的虐待。 顾苡卿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情感——她自己觉得这种惩罚是疯狂的近乎变态的丧失理智的，但是运用到这两个人身上，她又觉得这是合理的合情的乃至不够的。 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的时候，有人走进来，鞠了个躬对着顾明安道：“对不起，吵到先生和客人了，刚刚秦暮江发作，又撞了鸟笼。” 发作？ 顾苡卿凝神又看了眼秦暮江，发现他目光呆滞面无表情，额头处还留着血，估计是刚刚用头撞的笼子。 “包扎。”顾明安淡淡地吩咐，目光没有再落向那两个恶心人身上。 “被我带回来的第二天，他们就被关在了这里。先是不断地用各种声音刺激他们，后来给他们看国内各种通缉他们的信息还有谩骂的言语，最后放进了老鼠，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都得了精神病。” 顾明安轻轻说完，像是在解释“秦暮江发作”的原因，语气平淡，且冷血。 “精神病？”顾苡卿发现她不会把顾明安当作自己的爸爸了，因为这个人最真实的一面太黑暗了，她都不需要区分。因此，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不再那么费力。 “对啊，精神病。”顾明安笑道，笑容里是嗜血的冷意，“他们用流言击溃了你爸爸，我也要用流言击溃他们。他们把你妈妈逼成了精神病人，那我也要把他们逼成精神病人。算起来，很公平。” 轻描淡写。 顾苡卿脚底都凉了几分，目光死死地跟着刚进来的男人，看着他粗鲁蛮横地扯过秦暮江的脑袋，上药，缠上绷带。 “那为什么还给他上药？” “怕做的太明显。”顾明安好脾气地解释。 这真的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也是一个野蛮和文明碰撞的太过激烈的社会，顾苡卿抿了抿唇，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什么时候送他们回去，交给法院？” “后天。”这两个人的精神病已经属于比较严重的状态，回去以后根本就不能配合调查，但是他们的罪行实在太过恶劣，所以法院不会留情的，案子，只会更快结束。 关于证据，关于真相，关于善恶，很快很快，就会浮现出来。他的哥哥，还会是锦禾市的好官。 是的，好官。 一时间，顾明安和顾苡卿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在想着各自的事情，直到陈为民因为老鼠的触碰而大声尖叫，顾明安才带着顾苡卿出去。 “今明两天就在这里住下吧，后天一起回去。”顾明安一边下楼一边征询着顾苡卿的意见，看见顾苡卿点了点头，也点了点头。 “秦笙……之前是跟着叔叔的吗？”顾苡卿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顺口就问了出来，最后一级台阶踏完，顾明安站在那儿，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第216章 大结局三 “叔叔？”被这种目光吓到，顾苡卿试探性地开口。 顾明安正了正身体，脸上慈爱的笑容褪去，换上的是很严肃的表情。 下一秒，顾苡卿听到顾明安说：“卿儿，跟他分手吧——跟秦笙分手。” 这句话，不亚于刚刚的那一声巨响。 顾苡卿同样被炸在原地，一脸莫名地看着说这句话的顾明安。 “叔叔？呵——你说的是……是什么意思？”顾苡卿难看地笑起来，眼神转向别处，心里扑通扑通地打着鼓。 “卿儿，秦笙的父亲是秦暮江，是被关在这个上面的秦暮江，那是杀死你爸爸的凶手之一，你现在，还要跟他的儿子在一起，这不是一个笑话？” “那是父辈的恩怨，我跟秦笙为什么要受到牵连？”顾苡卿有些生气了，从凳子上站起来，试图跟顾明安讲理。 “父辈子辈都是一家的，顾家不可能再与秦家有往来！”顾明安的态度照旧很强硬，说完这句话，直接转身回了客厅。 顾苡卿站在楼梯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有些气结，有些莫名，有些委屈，有些茫然。 这个叔叔，不是她心里想象中的叔叔。 这个安先生，也不是她心里想像中的安先生。 于是，在这种微妙的气氛里，顾苡卿在别墅里待了整整两天，这两天里，顾明安关掉了信号，不让她跟其他人——重点是秦笙联系。 所以，当再一次坐上返程飞机的时候，顾苡卿还是有些兴奋的。 秦暮江和陈为民经历了这两天后，更加颓废的不像个样子。衣服是一直没换的衣服，胡子长的已经挺长的了，两只眼睛依旧毫无光彩，整个人都蔫蔫儿的。一路上没有人说话，顾明安休息，顾苡卿就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们，这一次回去，等着她的、等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她猛然有些不确定。 长达六个小时的飞行结束后，飞机降落在一个小型的停机坪上。已经有一排黑衣人等着，刚刚开了舱门，带头的人便利索地进来直接提着秦暮江、陈为民出去，机舱里只剩下顾明安和顾苡卿两个人。 “他把他们带到哪儿去啊？” “清理一下，送去法院。”顾明安低声回答，目光掠过顾苡卿，落在已经进房子的黑衣人身上。 ——他算是泄恨了吧。 也许吧，他已经麻木了。 “下去吧，进去坐坐，等会儿开车送你回去。”顾明安指了指舱门，示意顾苡卿出去，面色黯淡。 “回去？”顾苡卿仰起头，“回哪儿去？” “顾家原本的别墅被我买下来了，以后那还是你们的家。” “那叔叔呢？”顾苡卿敏锐地捕捉到顾明安说话的时候，说到“你们的家时”眸子里突然湮灭的光彩。 “我吗？”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舱门，顾明安停下脚步，看见天上行走的云，喃喃：“我习惯了一个人。” 下一秒——顾苡卿还没有吃透这句话里蕴含的深意，就看见顾明安迅速一个侧身，然后近心口处涌出一片深红。 “叔叔！”顾苡卿吓了一跳，赶紧扶住有些踉跄的顾明安，他的脸色有些发白，黑瞳却闪着诡谲的光。 “我……没事。”顾明安一手堵住还在冒血的伤口，一手脱离顾苡卿的搀扶，依旧身形挺拔地站着。 顾苡卿这才看见缓缓走过来的厉行之——满身戾气。 “苡卿。”熟悉的声音。顾苡卿转身，已经被人拥入怀里。 是秦笙。 他跟厉行之一起来了。 “有没有事？”秦笙问顾苡卿，大手轻抚着她的背。 “没事。”从这个角度，顾苡卿看到了大门上的一个窟窿，顾苡卿一个激灵，推开秦笙去抓他的手，果然，赫然握着一把枪。 厉行之打的那一枪被顾明安躲掉了，打在门上。但是秦笙的这一枪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顾明安身上。 ——顾苡卿心绪难平。 “白眼儿狼。”顾明安轻笑着说了一句，对着厉行之，手上动作却不慢，提枪，上膛，扳机扣动。 快、准、狠。 同样的位置，厉行之的白衬衫也浸出一片红色。 “行之！”秦笙急急地喊了一句，准备去看看，厉行之却摆了摆手。 “寒心吗？你辛辛苦苦培养的两个人，对你开了枪。” “有什么可寒心的，我只要不让自己吃亏就好了。”抚着心口的手上也沾满了血，顾明安却毫不在意，在厉行之探寻的目光中，再一次抬手，对着秦笙。 无声之间，顾苡卿听到两声惨叫。她的脸上被溅到了血，血腥、黏腻。 ———————————— 秦暮江和陈为民是当晚被交上去的，公开审理，但是两个人都神志不清，所以一番讨论下，加上沐温月个人请求，判处两人无期徒刑。 其实，这应该是顾明安的示意——这是很折磨人的刑罚，如果他们两个的精神病能够缓解或者痊愈，那么那种暗无天日绝望的生活，是生不如死的。就算他们的精神病一直这样下去，那么在监狱里了此残生，也是够戏剧的。 次日，新任市长上任，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圈了块地，给顾明冬建墓，顾市长的骨灰盒被不知姓名的人送来了，锦禾上下数以千计数以万计的人过来致歉并哀悼——只是不知道顾明冬能不能看见了。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三天后。 顾苡卿陪着沐温月在院子里晒太阳，一把藤椅，一张桌子，一壶茶。 “还是没有秦笙的消息？”看见顾苡卿心不在焉地倒茶，沐温月叹了口气。 “没有。” 三天前，那栋房子前面，她目睹了四个黑衣男人对着厉行之开了枪，那个嘴硬心软的男人，突然就倒了下去。 她以为顾明安的枪是对着厉行之的，她以为厉行之是可以躲得过去的，但是子弹却直直地对向了秦笙的眼睛。 她不会忘了她看到的景象：秦笙的眼睛……陡然变成两个血洞。 她当场骇晕，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座房子里，没有秦笙，没有厉行之，没有顾明安。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心尖上的刺痛是真实的。 “会回来的。”顾苡卿听到沐温月这样跟她说。 —————正文完————— 第217章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番外 俄罗斯。 昏暗的房间里，丁农给顾明安换好了药，又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注意事项才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顾明安仰躺在床上，秦笙坐在窗前，日光透过两层窗帘，艰难的照进来一点，勾勒出他的冷硬轮廓。 “你倔着有什么用呢？”顾明安直起来一点，语气里有些嘲弄，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漫不经心地看着锦禾市的最新新闻，嘴角牵起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是的，他没死。虽然躲过了厉行之的子弹没有躲过秦笙的子弹，他的胸膛也确实结结实实地中了枪，但是，他就是命大。 不像厉行之那个跟了他二十几年最后只学会了背叛的混小子，什么下场？五枪毙命。 至于秦笙，这个真正伤到他的人，他本来想着让他去给厉行之做个伴的，后来到底是考虑到了顾苡卿，只是弄瞎了他的一双眼睛，并把秦笙再一次带来了这里。 “我要回锦禾。”秦笙压着声音压着怒气说着，他的眼睛看不见，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而让他更觉得黑暗的，是这个房间和不远处的那个人。 “你可以考虑说点别的句子。” 自从醒来知道被他带来了俄罗斯，秦笙就只说这么一句，不吃饭，偶尔喝水，就这么倔着。 “我要回锦禾。” 他还是那么一句。 房间里突然陷入死一样的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微小的不行。 “其实……”良久，秦笙突然转了个头，眼睛上覆着黑布的脸对着顾明安的方向，声音低沉，“你没有那么可恶。” “噢？我还不可恶？”顾明安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秦笙会开口跟他说这些，隐约提了一点兴趣。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离开顾家，为什么在黑道上闯出一番天地，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你对顾家人的保护——或者更应该说守护吧。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是秦家人不错，我父亲杀了你哥哥也不错，但是我并没有选择包庇，我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我爱苡卿，我已经错过了她好多年，剩下的生命里，我也想好好的保护她，守护她……” “你已经瞎了，你会是她的累赘。”顾明安打断，抛出一个残忍的事实。 是啊，一个瞎子，能干什么呢？可不就是个累赘嘛！ 这问住了秦笙，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问题所在，脸上随即浮现出恐慌。 “呵——”顾明安笑起来，满是讥诮，“所以，你还会认为我不可恶吗？” “你放我回去，其余的问题我会跟苡卿商量着来。” 这应该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管最后苡卿选择的是继续跟他在一起，还是选择让他离开，都应该是苡卿的选择，而不应该是顾明安擅自做主。 拨开云雾见太阳，这样的回答让顾明安意外。 一方面，他意外秦笙的坚持，一方面，他意外秦笙的胆量，一方面，他意外秦笙的爱意，一方面，他意外秦笙的信任。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是远远不及秦笙的，至少，他的爱，一直是深埋于心底的。 “一年时间。”顾明安打了个响指，“如果这一年里，卿儿还等着你，我就放你回去。” 他不会轻易妥协，也不会真的做个恶人。 这样，可以了吧？ “好。”秦笙爽快地答应下来，这一年的时间里，他要学会去适应黑暗，学会去拥抱黑暗，学会生活在黑暗，这样，才不会成为累赘。 “你呢？”处理完自己的事情，秦笙以平常的口吻问顾明安。 “我什么？” “你底下有什么安排？” “洗手作羹汤。”安静了几秒，顾明安的声音带着轻松的味道融进空气里，与日光交织。 秦笙笑起来：“原因？” “大概是因为光明比黑暗让人觉得温暖。”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