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龙魂少女》 第一章 前世缘劫 仙遥大陆。 天下修真门派之首——仙遥派，以剑为尊，尤善御剑之术，并以此为立派根本。 门派环山而建，殿宇楼阁众多，层层叠叠遍布于五座高耸入云的山脉之上，每座山脉皆以方位命名，统称为“五遥峰”。 如今，“五遥峰”只剩下正中央的一座山峰，其余东、南、西、北四峰却不见踪影，徒留一片废墟。 若非“中遥峰”外有一层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罡气结界笼罩，此刻恐怕早就坍塌了。 山巅之上，楚凝脚踏飞剑悬停在半空，一袭白色的流仙裙随风舞动，仿佛山中的仙灵。 眺望远方，她脸上眉头紧锁，随处可见残肢断臂，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 释放神识至更远处查探，整个大陆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秀美壮丽的山河画卷不复存在，成了人间地狱。 天空中一个望不到边际的巨型黑色漩涡，正席卷起地面上所有的东西，并吸入其中。大地一块一块开裂瓦解，掉入地底之下幽黑的深渊。 楚凝简直不相信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她浑身冰凉，心也一下子沉到谷底，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仙遥大陆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很快她就会随着这片大陆一起消失在天地间。 这是一个必死的的局面，根本无处可逃。 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怒意滔天，不由握紧双拳，盯着天空中的漩涡，仿佛要将之看穿，眼中充满了恨意和不甘，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这一世她又失败了！ 面对这第九世的灭世死劫，她终于明白，她的敌人来自天界！唯有天界的人才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可是，楚凝却百思不得其解。这一世她拼命修炼，前不久才刚刚突破至大乘巅峰境界，还差一步才能飞升成仙，抵达天界。在这之前她不可能去过天界，又怎么可能会得罪天界的人呢？ 九世以来，每当她吸取上一世的教训，成功躲开一次死劫，敌人就会设下新的死亡陷阱。她逃得了一次，逃不了下一次，总会有更大更厉害的杀招等着她，最后无一例外死于非命。 然后她的人生便要重新来过，如此循环往复，不知何时才能停止。 直到这一世，所有的阴谋诡计都被她一一识破，修为也达到巅峰强者的境界，那些前来杀她的人都已经不是她的对手，还有师父天铭真人倾力相助，以及仙遥派的庇护，敌人根本奈何不了她。 还以为终于可以安定下来，得到解脱。谁知最后换来的却是一场天地浩劫，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结果却丝毫没有改变，依然落得一个这么悲惨的下场。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真正要杀她的人竟然来自天界，仅仅只是为了置她于必死的境地，敌人竟然不顾天谴神罚，布下天罗地网，甚至不惜牺牲整片大陆作为陪葬。 即使仙遥大陆上所有的巅峰强者联手也阻止不了这场浩劫，天下苍生皆因她而死，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摆脱敌人的纠缠，结束这无尽循环的命运？她心中茫然，没有答案。 此时，中遥峰外围，她与师父天铭真人合力布下的那层防御结界，终于支撑不住了。金光乍然消失，失去保护的山峰开始疯狂摇晃起来，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座山迅速开裂。 她立刻驱动脚下的“青岚剑”，拼了命地往师父居住的小院赶去。 院中，她的贴身丫鬟秋鹮不知去了哪里。 只有天铭真人独自一人，背对楚凝，握着他的“云翔宝剑”施法抵御崩裂坠落的乱石。他的护体罡气弹开了一部分石块，但还是有不少砸在身上，天铭真人灰头土脸一身狼狈，完全没了平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 楚凝知道，先前她和师父联手在中遥峰外布下防护结界时已经消耗了两人太多的真气，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打坐恢复，支撑了这么久，身上能吃的丹药也都吃完了，早已后继无力，望着师父疲惫的背影，她心中很不是滋味，鼻子有些发酸。 “师父——”也不管天铭真人听得见听不见，楚凝大声喊道。 天铭真人似有所觉，趁着空挡迅速转过头看了一眼，见楚凝安然无恙，原本凝重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点，他微微一笑，正欲转回头，却突然脸色大变，高声喊道：“丫头，危险！” 顾不得抵御周围飞落的石块，天铭真人立刻将“云翔宝剑”直接丢向地面，飞剑迅速变大，可供一人站立，天铭真人一脚跳踩而上，朝着楚凝的方向极速飞来。 楚凝的头顶，一座硕大无比的山峰突如其来地从天而降。她飞的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躲开，对着山峰直直地撞了过去，情急之下她只能迅速将体内剩余的真气全部释放出来，形成微弱的护体罡气。 犹如以卵击石，护体罡气瞬间散去，脚下的“青岚剑”承受不住这股冲击，断成两截，不知掉落在何处。山峰被撞出一个坑洞，她也被冲击的力量反弹，抛至高空，全身骨头尽断，血肉一片模糊，五脏六腑受到重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山峰被撞偏了方向，竟然向着天铭真人飞来的方向砸去，速度极快。 楚凝根本来不及呼叫，便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小院被砸塌，本就摇摇欲坠的“中遥峰”再也承受不住这一重击，彻底崩坏塌方，无数碎裂的山石纷飞，完全找不到天铭真人的踪影，只有一袭衣角随风扬起。 “师父——”楚凝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眼中瞬间腥红一片，泪水夹杂着鲜血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空中，吞噬着一切的黑色漩涡，沉甸甸地压下来，无情地拖拽着她往死亡的虚空深处而去，也让她离天铭真人越来越远。 楚凝身在半空，浑身好像散架一般，动一下便疼痛难忍。她咬紧牙关，口中鲜血淋淋，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天铭真人消失的方向扑去，但她完全挣脱不了这股吸力。 经过无数次徒劳无功又痛苦万分的尝试，最后她不得不放弃挣扎，放任自己随着这股力量起起伏伏，盘旋而上。 这并非楚凝第一次经历死亡，她其实并不感到害怕。 不一会儿，意识便越来越模糊，她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很快便彻底失去知觉。 突然，楚凝体内爆发出一团红色的光芒，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焰，红光由小变大，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她的额间也缓缓浮现出一颗绿色的珠子，漂浮在她头顶上方，珠子的中央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绿光，周围显现出一条栩栩如生盘旋着的小青龙。 过了一会儿，珠子中央的绿光一下一下开始闪烁，小青龙也围绕着珠子旋转起来。 与此同时，楚凝的身体里升起一道道真气，汇成一股气流，随着光芒的闪烁，被吸入青龙珠之中，所有的伤也正在慢慢愈合。 随着时间推移，她全身上下都已恢复如初，气流也变得越来越细，似乎快要被全部吸收完了。 这时，远处有一个人，竟然能够抵御住黑色漩涡吞噬的力量，往楚凝所在的方向，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过来。 来人身上散发的金色的光芒，仔细一看，金光实则是从一头体型庞大，头上长着一对尖角，鼻子上拴着鼻环的牛首虚影上散发出来的。 牛首虚影悬停在他的背后，金色的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正在为他扫平一路上所有的障碍，每当遇到什么阻挡之物，牛首虚影都会发起道道冲锋，犹如万牛奔腾，将阻挡物全部击个粉碎，有漏网之石那人便及时补上一拳。 半空中那些或大或小狂乱飞旋的石块，在牛首虚影的冲击下好似豆腐块一般脆弱得不堪一击，他无视任何阻碍，与牛首虚影合力，连续不断击碎了几块拦路的巨石残骸之后，径直往楚凝所在之处冲来。 终于，那人飞至楚凝身边，他力大无穷，用一只鲜血淋淋的左手使劲拉住红光中楚凝的右手，布满了青色纹身的手臂上，顿时青筋暴起，纹身亮了起来，显现出一个奇怪的图腾。 他紧紧拽住了楚凝飞旋的身体，阻止她被吸入漩涡。 像在和空中的力量拔河一般，而此人明显占了上风，一点点把楚凝拖入他臂弯的范围中，最终用一只手将已经没有了气息的楚凝拥入怀中，便再也不肯放手。 远远看去，金光包住了红光，两个人融为了一体，稳稳当当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此人满身血污，有的血已经干涸，有的还在不断滴落，他面目全非，已完全看不清本来的样貌，只能从衣着身形判断，应是一名年轻男子。 他眼眶发红，深邃的眼眸中，水光一片，只倒映出楚凝一人的身影，眼中是挡也挡不住的疼惜和痛楚。 他深深凝视着楚凝，想要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脸庞，但另一只手却始终垂在一侧，动也不能动，显然已经脱臼。 小臂处的骨头断成两截，扎破皮肉斜斜地穿透了出来，他好像对疼痛的感觉早已麻烦，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青龙珠一直跟随在楚凝头顶上方，绿光仍然一下下地闪烁。来人疑惑地看了青龙珠一眼，并没有理会。 他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温柔地蹭了蹭楚凝的脸庞，但已经感觉不到楚凝的呼吸和心跳。他绝望的地闭上眼睛，将脸紧紧贴在楚凝脸上，久久不愿放开。 最后，他睁开眼，抬头看向天空中那个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似做出了什么决定，绝望的气息之中透着某种坚定的信念。 他低下头充满眷恋地吻了吻楚凝的双唇，柔声说道：“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你。” 说完，他嘴唇微动，无声地默念出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古语，只见左手臂上本来亮着的纹身突然熄灭，图腾消失不见，包裹着他和楚凝的那个牛首虚影突然化为点点星光，慢慢散去。 当牛首虚影消失的一刹那，两个人一起被黑色的漩涡拖拽着，继续往无尽的虚空深处飞旋而去，他抱着楚凝，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他却没有看见，包裹着楚凝的红色光团突然有了变化，开始一点点扩散，范围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 红光吞噬了天上的黑色漩涡，覆盖了地上的无尽深渊，笼罩住仙遥大陆，并且向着整个天地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最终释放出一道极为刺眼的光芒。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在飞速往回倒退。 当刺眼的光芒消失，先前的灭世之灾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仙遥大陆竟然奇迹般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片苍茫的天地间。 第二章 重生归来 南黎国，天耀皇城。 永安街。 在皇城最繁华的街上，有家声名远扬的“霸天镖局”，镖局后院住着总镖头楚霸天一家。 十四年前，楚霸天与夫人霍琦瑛结束了在江湖上漂泊闯荡的日子，开了这家以他名字命名的镖局。 这一日，后院的一间女子闺房之中，一名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正躺在床上。 这名少女正是楚霸天与霍琦瑛夫妇二人的掌上明珠，也是这家“霸天镖局”唯一的大小姐——楚凝。 只见她双目紧闭，额间大汗淋漓，口中时不时低声梦呓几句。 突然，楚凝大喊了一声：“师父，快躲开！”便猛地坐起身，睁开了眼睛。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剧烈的头疼，仿佛千万根针同时扎入脑中一般，疼得她忍不住抱着头，又闭上眼睛，蜷缩起身子重新躺了回去。 守在床边的丫鬟秋鹮从瞌睡中弹跳而起，还有些迷糊，反射性地应了一句：“奴婢在！” 楚凝头痛欲裂，尝试再度睁眼，她眨了几下眼皮，转动眼珠，慢慢适应了眼前的光亮，晕眩感也逐渐消失，但疼痛却有增无减，她眉头紧蹙，忍不住咒骂了一句：“靠，一次比一次疼的厉害。” 秋鹮闻声彻底清醒过来，一脸惊喜地凑到楚凝身边，连珠炮似地发问：“小姐，你醒啦？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请洪伯过来看看？” “不用了。”楚凝忍着疼痛，挣扎着坐起来，秋鹮一手取过床边的靠枕，另一只手扶住她，及时将靠枕垫在楚凝身后。 看到楚凝满头大汗，秋鹮掏出随身携带的绢帕，替她擦干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边擦边问：“小姐，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楚凝背靠床头而坐，稍稍歇了一下，等秋鹮擦完，才开口说道：“我没事，就是头疼得厉害，你赶紧把醒神香点上吧。” 秋鹮扭着手帕，有些为难地看着楚凝说道：“小姐，你怎么忘啦？醒神香前日就用完了，你不是还特意吩咐奴婢多制一些嘛！只是奴婢这两日一直守着小姐，还没来得及做新的。” 楚凝低下头，左手抚着额头，叹了口气，头疼严重影响了她的记忆和思考能力。 秋鹮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担忧地问道：“小姐头疼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前日摔下假山的时候撞到了脑袋？要不，奴婢还是请洪伯过来一趟吧？” 楚凝摇了摇头，仔细回想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抬起头看向候在一旁的秋鹮，说道：“什么都不要问，只管照着我说的话做，一个步骤都不能出差错，明白吗？” 秋鹮被楚凝咄咄逼人的眼神和严肃的口气给惊到了，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怎会有如此凌厉骇人的气势？ 她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小姐，奴婢明白。” “你去春鸢的屋子找她，把她支到小厨房，让她热一下洪伯配的药。等她离开房间后，你打开她的衣柜，最底下那层右边的角落里有个白色帕子包着的东西，里面有两颗香丸，你拿掉其中一颗，另一颗重新包好，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楚凝顿了顿，提高了嗓音，极为严厉地说道：“不要擅自主张将两颗都拿回来，另一颗一定要给我放回去。动作要快，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拿到后切莫多做停留，立刻回来，都记住了吗？” 秋鹮一凛，神色惊疑不定，她点了点头，顾不得多想，立刻转身急匆匆地往门口跑去。 楚凝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抬头喊道：“等等，小心脚下。” 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一下，紧接着传来秋鹮的痛呼。 秋鹮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她立刻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微红着脸，对着楚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小姐，奴婢没事，就是跑得太急绊了一跤。” 原本严肃的气氛被她狗吃屎的姿势给破坏了，楚凝望着她一瘸一拐走出去的背影，想笑又不敢太用力地笑，生怕牵动涨痛的脑袋，但又忍不住轻声感叹了一句：“呃——，又说晚了，没让秋鹮逃过这一摔，得疼上一会儿了。” 刚才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楚凝感到口干舌燥，她撑着身体，自个儿从床榻上下来，穿上鞋子，绕过屏风，走到房间中央的一张紫檀大理石的圆桌边坐下，圆桌上摆放着一套白瓷茶具。 一番动作下来，疼的脸色煞白，先前擦干的额头上，又冒出不少细小的汗珠，她艰难地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润嗓。 喝完水，撑着快要炸裂的脑袋，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秋鹮就回来了，走路的姿势已恢复正常。 进屋后，她转身关紧了房门，沉着脸径直走到角落的矮桌前，跪坐到桌边那个看上去又软又舒适的扁圆形蒲团之上，矮桌上放着一个小巧而精致的莲花造型香炉。 秋鹮拿起火箸拨了拨香炉中残留的香灰，又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掏出从春鸢那里取回来的一枚香丸。置于鼻前闻了闻，确认没有异味后，再将香丸轻轻放置在隔火用的瓷片上。 一套动作娴熟无比，整个过程，秋鹮一直保持着极为虔诚而专注的神情，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借着炉中炭火的熏烤，香丸开始升起袅袅轻烟，并慢慢扩散流转，“醒神香”特有的清爽之气弥漫整个房间。 楚凝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精神猛地一振，香丸迅速起效，头疼瞬间得以缓解。 又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她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头已经彻底不疼了，人也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睁开眼，楚凝没有打扰秋鹮焚香，她静静地坐在圆桌边，观察着秋鹮的一举一动。 九世以来，从秋鹮的种种表现来看，她并未发现秋鹮有任何异常，照理说应该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 然而，一想到师父天铭真人的叮咛：“从你以往的经历来看，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杀你的人应该就潜伏在你身边，所以，切莫相信任何人。” 楚凝想了想，师父说的没错，不管秋鹮每一世的表现有多好，她都不应该放松警惕，还是要有所保留。凡事只能靠自己，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事关自己的命运，不能有丝毫闪失。 秋鹮认真观察了一会儿香丸的情况，最后用手试了试炭火的温度，确定火势的大小恰到好处之后，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下来。 见楚凝似乎正沉浸在香气中，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 楚凝瞥了秋鹮一眼，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但并未解释什么，而是催促了一声：“好了，快去开门吧。” 秋鹮不明所以，狐疑地看了楚凝一眼，但还是依言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第三章 红色胎记 屋外静谧一片，偶尔从庭院的林中方向传来几声鸟啼。 门外，丫鬟春鸢正端着托盘，也不知站了多久。 突如其来的开门，令她错愕了一下，敲门的手一下落空，直接敲到了秋鹮的脑门上。 春鸢吓了一大跳，赶紧将手缩了回来，背到身后，低下头怯怯地道歉：“对不起，秋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秋鹮黑着脸，忍住骂人的冲动，看到春鸢就来气，也不管春鸢什么反应，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托盘，冷声说道：“我伺候小姐喝药，你去夫人那里通报一声，就说小姐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让夫人放心。” “是，秋姐姐。”春鸢小声地应了一句，头也没敢抬，飞快地跑远了。 “是春鸢送药来了，小姐趁热喝了吧。”秋鹮气呼呼地将托盘重重往圆桌上一放，都忘了问楚凝是怎么知道有人会来？ 楚凝慢条斯理地问道：“春鸢好像很怕你？” 秋鹮解释道：“奴婢和春鸢都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本不应分大小。只是春鸢一向胆怯，做事又毛糙，奴婢比她稍稍年长一些，平日里便对她多有照顾，拿她当妹妹看待。可一想到她做的事，实在是恨铁不成钢，不免有些怒意，大概吓到她了吧。” 楚凝笑了笑，说道：“春鸢可没你以为的那么胆小。” 秋鹮叹了口气，试探地问道：“小姐打算怎么处置春鸢？奴婢觉得这事挺奇怪的，明明有好几种珍贵的香丸，她却一样都没拿，偏偏选了最寻常的醒神香。小姐昏迷的这两日，奴婢也未曾发现她有任何异常举动，她到底想做什么？” 楚凝冷笑一声，说道：“没拿名贵的香丸说明她不是为财行窃，至于她想做什么，等她做了自然就知道了。既然暂时没什么动静，那就稍安勿躁再等等吧。” 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秋鹮一眼，又道：“我没有声张此事，就是想看看她目的何在。你可莫要因为一时心软而露出破绽，若是打草惊蛇，我唯你是问。” 秋鹮点点头应道：“奴婢懂，小姐是想顺藤摸瓜，看看她背后是否还有其他指使之人。” “行了，此事你就不要多问了，我自有主张。总之还是那句话，只管照着我说的话去做就行了。” “是，小姐。”秋鹮应道，原本想问的话被堵在口中，只得咽了回去。 “这药快凉了，小姐赶紧趁热喝了吧。”她端起桌上的药碗，欲递给楚凝。 未等她递上，楚凝便摆摆手说道：“这药我不喝，你都倒了吧。” 秋鹮闻言，端药的手一抖，差点打翻，紧张地问道：“小姐，这药有问题？” 楚凝眼神微闪，说道：“不管有没有问题，以防万一，还是倒了吧。本小姐一向不爱喝药，既然洪伯也说我没什么大碍，那就不喝了。” 说完，楚凝指了指梳妆台后面那扇半开的窗子，凑到秋鹮耳边，说道：“就倒到窗外，那里有个泥坑，对准了往下倒，不会被人发现的。” 秋鹮半信半疑，根据楚凝的指示，端着药碗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出头往外瞧了瞧，果然看见正对着窗的地上有个不大不小早已干涸的泥坑，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有。” 她伸出手臂，将药碗对准坑洞，慢慢往里倾倒，只见倒下去的药汁蓄积在坑洞中，“咕咚咕咚”冒了几个气泡之后，就开始一点点往土中渗透，干巴巴的泥坑变得湿润了起来，难怪不容易被人发现。 “小姐，我先去把碗还给厨房。”将空碗放回托盘上，秋鹮稍稍收拾了一下便暂时离开了。 楚凝没管秋鹮，头一旦不疼，记忆自然也就不受阻碍了，她坐在圆桌边，习惯性地用食指一下一下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笃——笃——笃——”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中显得格外清晰，她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之中。 顺着记忆，前世的画面一幕幕从楚凝的脑海中不断掠过，九世以来的种种遭遇，她记得一清二楚，尤其是上一世整个仙遥大陆被毁的凄惨景象，深深镌刻在她的心上，久久难以释怀。 以她的实力根本无法与天界的人对抗，这一世到底该怎么办呢？ 楚凝毫无头绪，有些烦躁地环顾四周。 雕工精美的梳妆台上放着一面古朴的八角菱花镜和一个不大的妆匣，里面装的并非首饰，而是她平日里经常用到的几种香丸。梳妆台旁边的墙角处竖着一个檀木大衣柜。 一道刺绣屏风将花梨架子床藏于其后，隔出了一大一小两块区域，屏风上绣着几只傲立枝头，栩栩如生的栗色连雀，其中一只显得特别机灵俏皮，竟有几分神似于她。 屋内的布局并不复杂，每一处都昭显着主人受重视的程度。摆设虽然不算多，但样样精致无比，皆是她喜爱之物。 时隔三百年，前尘尽逝，她又回到了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 楚凝实在心有不甘，心道：“已经第十世了，老天是想玩死我吗？没完没了究竟何时才能停止？” 敲击至二十下的时候，她终于停了下来，对着桌面猛地一拍，心中也有了决定：“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不管怎样这一世必须前往天界，彻彻底底做个了断。” 秋鹮正巧从厨房回来，刚进门就被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走到楚凝身边，问道：“小姐，怎么了？” 秋日的傍晚，橙黄色的斜阳从窗外透进来，照在床前悬挂的淡粉色帘幔之上，朦朦胧胧一片，偶有微风拂来，吹动纱幔和床顶两侧垂下的流苏，仿若平静的心湖被撩拨起阵阵涟漪。 先前出了不少汗，如今被风这么一吹，带来一丝凉意，楚凝闻了闻身上的汗味，对秋鹮说道：“我要沐浴，刚才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难受。一会你就守在门口，我娘会派夏莺过来询问情况，你告诉她等我沐浴完会自行前往膳厅，让我娘不必亲自过来接我。若是夏莺问起我的情况，知道怎么说吧？”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不会说漏嘴的。”纵然心中有太多疑惑，秋鹮却不敢对楚凝的话有任何质疑，她替楚凝准备好热水、沐浴用的东西和换洗的衣服，便关好房门退守屋外。 楚凝披散着一头柔亮的黑发，靠坐在盛满热水的木桶之中，舒服地呻吟了一声，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在她看不见的后颈与背部交接的位置，有一枚像是烫伤后结痂一般，皮肤表面有些凹凸不平的红色胎记。 如今泡在热水之中，透过发丝间的缝隙，能够看见这枚胎记泛出了淡淡的红色光芒，并且正在发生变化，凹凸不平的地方有一副图案随着蒸腾的热气慢慢显现而出。 图案的上半部分是一片羽毛的形状，下半部分是一个火焰的形状，上下结合，在袅袅的蒸气之中，仿佛羽毛在烈火之中熊熊燃烧。 而这样的变化，楚凝却浑然未觉。 第四章 药喝了吗 梳妆台上斜放的菱花镜中，映出一张稚气未脱被熏得红扑扑的小脸。 肌肤娇嫩白皙，鼻子小巧挺拔，樱桃小嘴微微抿着，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灿若星河的眼睛，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狡黠和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锐气。 楚凝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偏过头，气不打一处来。 上一世好不容易坚持了三百年才死，比前几世加起来活的时间都要长，可谓是大有长进。现在好了，前功尽弃，又成了一个修为全无的小丫头。 在“醒神香”的作用下，楚凝的头脑越来越清醒。 脑中突然回想起上一世师父天铭真人对她的循循善诱：“仅凭一味防守，或者见招拆招的方式太过被动，不足以解决问题，还是应该想办法进行反击才是！” 她被师父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恍然大悟，脑子瞬间开了窍，激动地“哗啦”一下从木桶中站了起来，眼中精光乍现。 已经失败过九次了，为什么还要再走一遍错误的道路？这一世绝不能再像以往九世那样，只是一成不变地躲避和按部就班地防范并不能改变什么，应该化被动为主动，狠狠地进行反击才对。 楚凝重新坐回桶中，也冷静了下来。 飞升天界势在必行，但在此之前，她还是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行。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慢慢成形。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木桶中的热水一点点冷却，温度开始散去，她颈后的红光也越来越淡，图案逐渐褪去，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仅留原先那枚烫伤般的红色胎记还在。 整个变化过程，楚凝依然毫无所觉。 此时，屋外看护了楚凝两日两夜，一直睡不踏实的秋鹮因无人打扰，眼皮慢慢耷拉下来，即将闭上之前，忽然瞄到夫人霍琦瑛身边的大丫鬟夏莺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立刻站直了身体，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小姐这一昏迷竟然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 环顾了一下四周，秋鹮发现不远处的廊柱后面露出一个衣角，仔细一瞧，她认出了躲藏之人的身份，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时，夏莺已走至跟前，她只得转移视线，暂时没去管廊柱后的情况。 未等夏莺开口，她便抢先一步将楚凝交代的话重复了一遍：“小姐正在沐浴，让我转告你，她沐浴完会自行前去膳厅，夫人不必亲自过来接她，你赶紧回去禀告夫人吧。” 夏莺有些惊讶，不解地问道：“我还没问呢，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要问什么，奴婢只是转告小姐的话而已。”秋鹮撇撇嘴，白了夏莺一眼。 “切，说的那么玄乎，好像小姐未卜先知似得。”夏莺明显不相信，不屑地嗤笑了一下。 秋鹮面色不善，毫无表情地说道：“爱信不信。” “有小姐撑腰了不起吗？你板着个脸给谁看？”秋鹮的态度，彻底惹恼了夏莺。 秋鹮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哼，就是了不起怎么样？有本事你让夫人给你撑腰呀？” 两人谁也不想让对方站了上风，你来我往斗着嘴。 僵持了一会，夏莺大约是想起了还有正事要办，率先停止了与秋鹮斗嘴，她握紧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我来是为夫人办事，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问完就走。”夏莺不得不放低姿态。 秋鹮斜眼看她，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呗，又不是我想和你吵架，是你自己气量小，非要和我吵。” “春鸢先前来禀告，说小姐醒了，夫人去了梅夫人那里，一时过不来，她不放心便派我先过来问问情况。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药有没有喝？” 夏莺忍住了，没再和秋鹮继续争辩，赶紧说明了她的来意，以免自己又要和秋鹮争吵起来。 “小姐很好，药也喝了。”秋鹮这回还算配合，没再故意给夏莺脸色看。 “药真的全喝了？你可别嫌我烦，是夫人知道小姐不爱喝药，怕小姐不肯喝偷偷把药倒了，所以特意叮嘱我，让我务必要确认清楚。”夏莺又问了一次药的事，并搬出夫人来堵秋鹮的嘴。 “喝了，一滴不剩全喝了，可把小姐给苦坏了。洪伯配的药也太难喝了，幸好我随身备着蜜饯，小姐才答应喝的。” 秋鹮表情到位，说得好像这一切真的发生过一样。还邀功似地拍了拍腰间的荷包，显得很是得意。简直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其实荷包里压根就没有蜜饯。 夏莺被她忽悠地信以为真，笑着说道：“还是你细心，难怪能讨小姐的欢心。行，那我就先回去禀告夫人了，晚膳还有一会儿，让小姐慢慢沐浴，不急。” 说完，她转过身，脸上的假笑瞬间收起，换上一副费解的神情，好像有什么事想不通。 秋鹮对着夏莺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谁知，夏莺这时忽然又回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正巧见到秋鹮对她吐舌做鬼脸，顿时黑着脸，一扭头，咬牙切齿地离开了。 秋鹮“哼”了一声，随即想起了什么，又往先前藏着人的廊柱方向瞥了一眼，发现那里已经没人了。 等了一会，估摸着楚凝沐浴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再洗下去水就要冷透了，她便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屋内传来楚凝的声音，秋鹮立刻推门而入。 一进门，便看见楚凝正在对镜绾发，极其熟练地将黑如锦缎的长发盘成两个鬟固定在脑后，插上一朵梅花造型的簪花作为点缀，簪花上镶满了淡粉色碧湖珠。 也不知楚凝几时学会了绾发，秋鹮见状已经见怪不怪了。平日里，都是春鸢负责替楚凝梳妆打扮。如今春鸢做出这样的事来，失了楚凝的信任，也难怪会被冷落。 门口发生的事，楚凝自然一清二楚，但并未询问秋鹮。 她自顾自地穿戴完毕，走到衣柜前，打开半边柜门，门的背后藏着一面全身镜。 对着镜子照了照，白色连衣长裙的裙摆处绣着几朵与碧湖珠同样颜色的梅花，正巧与发间的簪花呼应，相得益彰。 除了腰间挂着的一个素色荷包外，并未佩戴其他多余的饰品，看起来简单又不失活泼，更衬托出本身轻灵的气质。 楚凝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她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假装整理着衣服，实则却透过镜子，暗暗观察着秋鹮的一举一动。 第五章 大发善心 秋鹮并未察觉楚凝的举动，她一边收拾一边偷偷打量。楚凝不化妆都那么好看，白里透红的素颜，五官精致，一双狡黠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将来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霍琦瑛的长相不算美艳，但有着江湖侠女的爽朗和洒脱，为她增色不少。而楚霸天也谈不上英俊潇洒，是个典型的大老粗，真不知这两人是如何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来的，楚凝的气质怎么看都和他们夫妻二人不太搭。 收拾得差不多了，秋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露出些许疲惫的神色。 楚凝知道秋鹮这两天没怎么休息，一定累坏了，她收回视线，转过身说道：“你不用跟我去膳厅，走的时候把房门关上，但不要落锁。等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你再过来把门锁上，记住是半个时辰，不可早也不可晚。” “是，奴婢记住了。”对于楚凝这种怪异的吩咐，秋鹮已然适应了，并且能够平心静气地对待。 楚凝稍稍放柔了声音，说道：“这次我不小心摔下假山，亏得你反应快，及时当了肉垫，立了一功，晚膳的时候我会帮你向娘亲讨个赏。” “多谢小姐。”秋鹮受宠若惊，向楚凝施了一礼。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小姐，刚才奴婢看见春鸢躲在附近的廊柱后面，不知又想做什么。” 楚凝点了下头，叮嘱道：“嗯，你多留意着点就行了，不管她有什么举动，都不要轻举妄动，直接报于我知晓即可。 “好了，我走了，把这里收拾干净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莫要忘了我的吩咐，记住是半个时辰。” 楚凝再次提醒了秋鹮一下，说完，便一个大踏步跨出房门，独自离开了。 从她的闺房前往膳厅需要经过一条回廊，稍微有些距离，但也不算太远。 今日的晚膳是为梅姨饯行而准备的。 梅姨并非镖局中的镖师，她武艺高强，地位特殊，仅次于楚霸天和霍琦瑛夫妇二人，下人们都尊称她一声梅夫人。 楚凝从小便在梅姨的看顾下长大，梅姨对她而言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所以也只有楚凝，才会亲昵地唤她梅姨。她总觉得梅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让她倍感亲切又心生敬畏，或许是因为梅姨来自神秘的北御国吧。 走在廊道上，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梅姨，楚凝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从上一世到现在已足足隔了三百年，能够再次见到梅姨，她满心雀跃。 这时，两名提着食盒的丫鬟一前一后从她身边经过，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也许是因为又能见到梅姨，心情不错的缘故，一时善心大发，决定顺手帮那两个丫鬟一把。 昨日霍琦瑛发卖了一批在小花园附近打杂的下人，罪名是玩忽职守导致楚凝发生意外，颇有杀鸡儆猴的意思。镖局里的下人们个个惶恐不安，生怕犯错。 在这风口浪尖，因为一个小错误这两个丫鬟就会被气头上的霍琦瑛给发卖了，楚凝觉得惩罚未免重了些，有失公允，或许会引起其他下人们的不满。 虽然以霍琦瑛的性子，是绝不会在意下人们的看法，但自己既然遇上了，不如就顺便帮一下吧，有益无害，何乐而不为呢？ 楚凝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想到她的善心还未完全泯灭。 于是，她停下脚步，冲那两个走过去的丫鬟喊道：“你们等一下。” 楚凝走到她们身边，直接将食盒的盖子掀开一条缝隙，示意她们往里瞧。 两人齐齐一愣，皆感到莫名其妙，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往食盒中瞧去。当看清食盒中盛放的不是饯行宴所需的菜肴，而是下人们平日的吃食时，瞬间脸色大变。 她们赶紧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齐声求饶：“奴婢不小心拿错了食盒！还请小姐原谅，莫要禀告夫人。” 楚凝朝两人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忙中出错，小事而已。赶紧去厨房换了吧，仔细些，可别再拿错了。” 两人磕头道谢，匆匆起身往厨房而去，边走边小声议论：“小姐不是昏迷了吗？应该刚醒来吧？不可能去过厨房吧？那怎么知道我们拿错了？” 楚凝可没空管那两个丫鬟在说什么，被她们耽误了一会，她加快脚步赶往膳厅。 来到膳厅门口，下人们正在忙忙碌碌布置着，她愣了愣，还以为路上耽搁迟到了呢，没想到反倒是来早了。 既然来早了，索性就站在门口等着吧，也好亲自迎一迎爹娘和梅姨，给他们三人一个惊喜。 楚凝伸长脖子，对着梅姨住所的方向张望了一番，正巧看见两名中年女子从屋里出来，相携而行。 两人年纪差不多大，看起来三十岁上下，其中一个盘着妇人头，穿了件艳丽长裙的是她的娘亲霍琦瑛。另一个眉眼温柔，梳着未婚女子发型，身着简约的玄色劲装，腰间还挂着一枚黑色龟甲形状玉佩的就是她的梅姨了。 楚凝很高兴，想跑过去喊她们，却发现两人没往膳厅这边来，而是朝着不远处假山边的廊亭走去。 这是要干什么去？她有些好奇，也有些意外，托着下巴思忖：“难不成娘亲要和梅姨说什么悄悄话？” 转了转眼珠，她立刻有了主意，提起裙摆，一鼓作气跑到廊亭边的那座假山附近。她扶着假山上突起的石块，累的直喘气。 此时，天色已有些昏暗，下人们也都集中在膳厅准备着晚膳，楚凝的举动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廊亭附近几乎没有人，在这秋日的夜晚，显得寂静而冷清。 楚凝怕再过去自己的喘息声就会惊动武艺高强的霍琦瑛和梅姨两人，没急着进行下一步动作，她暂时停下来，躲在假山后面，靠着山壁稍作歇息。 一边平复着气息一边忍不住鄙视自己，体质太弱，多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丧失修为的自己还真是没用。 她虽身在镖局，从小耳听目染，又跟着霍琦瑛学了些拳脚功夫，但跟修真门派的功法比起来，这些江湖招式全是花拳绣腿而已，毫无威力可言，最多吓唬一些流氓混混，基本上没什么大用。 就算像她爹娘还有梅姨那种武林高手级别的江湖人，跟修真界的人比起来，也是不堪一击。 第六章 廊亭偷听 虽然修真界有修真界的规矩，凡是有门有派的修真之人，都会受到门派的管制和约束，门规不允许他们为非作歹，随意伤害普通人的性命。 但在巨大的诱惑面前，难保不会有人见钱眼开，犯下大错。 除此之外，也有很多散修，他们没有门派的制约，可以随心所欲行事。 另外，还有不少修真败类的存在，比如被逐出门派犯了大错的人，或者心术不正入了魔道的修真之人，等等。 为了防止这些人谋财害命，杀人劫镖，很多实力雄厚的大镖局会寻求修真门派的庇护，高价聘请门派中的修真高手在镖局周围设下防护阵法。 或者请他们成为客卿长老，长期驻守镖局，以保护镖局中所有人以及镖物的安全。同时还会与门派合作，请他们派遣门下弟子参与护镖等等。 总之，镖局出钱，门派出力，双方各取所取，互惠互利。 而实力不够雄厚，没有资格与修仙门派合作的小镖局，偶尔也会聘请一些佣金低廉的散修。 这种情况在整个仙遥大陆都很常见，修真界的人也逃不开衣食住行，并非人人都愿意风餐露宿，也不是所有人都不食人间烟火。 尤其是一个门派的建立和维护更是需要大量金钱的支持，买卖就得花钱，门派越强，弟子越多，开销自然也就越大。 说白了，修真界的人也得赚钱。 霸天镖局也不例外，借着梅姨与“仙遥派”掌门青阳子有交情，镖局与仙遥派建立了长久而良好的合作关系，十四年来一直顺顺利利，没出过什么大岔子，镖局的声望也因此与日俱增，声名远扬。 由青阳子掌门亲自出手，在整个镖局的外围设下了“禁气阵法”，此阵能够抑制修真之人体内的真气流转，若是他们之中有人心怀不轨欲对镖局不利，阵法会使他们施放不了法术，也无法发动法器法宝进行攻击，从而保护镖局不会遭到任何毁灭性的伤害。 大乘巅峰强者布下的阵法，可不是想破就能破的，只要阵法不破，镖局就能得到保护，而这一切都是借了梅姨的光。 没想到梅姨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武林人士，却能认识天下第一修真门派的掌门。梅姨身上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对楚凝的关爱却是真真切切的。 楚凝觉得自己前世能加入仙遥派，一定也是因为梅姨的关系，不然她怎么可能只报了霸天镖局的名号，连门派的入门测试都不用参加，就顺顺利利直接被带到了仙遥派呢？惹得其他参加测试的弟子眼红嫉妒，白白多了这么些后来成为她同门却看她不顺眼的人。 只是这个阵法的存在，也导致了她没有办法进行修炼，真气都不能流转了，空有仙遥派的功法也没用，否则何至于这么弱。 可惜的是，阵法再强大，也防不住人心叵测。 身处危机四伏的镖局，随时要防止自己遭人暗害，敌人的阴谋诡计又层出不穷，楚凝依然过得如履薄冰。 好在，她能够凭借前世获得的先机化险为夷，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所以她也并不急着修炼。 更何况她还有保命底牌，可以无视镖局的阵法，只不过使用起来有限制，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歇息得差不多了，楚凝见霍琦瑛和梅姨已到达廊亭，正站在那里不知说些什么，她连忙贴着山壁悄悄挪动，转移至廊亭下方两块凸起的石块中间，离两人的距离更近了点。 除了她，无人知晓这一大一小的石块中间刚好有个可容纳一人藏身的隐蔽缝隙。 要不是她修为尽失，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只要使个“隐身诀”，就能直接隐匿身形和气息，也不必特意找什么隐蔽之处了。 这座假山恰巧就是前日她不小心摔下来的那座，所以熟悉无比。 前世她为了调查自己摔下来的原因，曾在假山附近徘徊搜寻了好久，还将这座假山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摸索了好几遍，结果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巧妙的藏身之处，没想到现在倒派上用场了。 由于廊亭地势较高，她位于下方，又有石块遮挡，因此看不到霍琦瑛和梅姨的身影，但这个距离足够听清她们的谈话了。若是不小心被发现，楚凝也想好了借口，但还是尽量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最小最弱，她并不希望真的被发现。 “大嫂，这次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秋日的晚风吹动院中的竹叶“哗哗”作响，带来了竹子的清香和梅姨温婉的说话声。 霍琦瑛有些无奈地说道：“什么也没查出来，可能就是个意外吧，我发卖了几个下人，也算了结了此事。你的身体可还坚持的住？” 梅姨咳嗽了几声，说道：“一日不如一日，没想到会突发旧疾，又甚是凶猛，所以我必须尽快启程回北御。明日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有件事想拜托大嫂。” 霍琦瑛有点生气，责怪道：“这么客气做什么？拿我们当外人？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千万别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 楚凝从小就知道梅姨是镖局的恩人，曾救过爹娘和镖局几名资深老镖师的性命，小时候她听爹娘说起过这段往事。 十四年前，霍琦瑛怀孕，楚霸天便带着她安定下来，凭着一身武艺和在江湖上的名声开了这家霸天镖局。 但镖局刚成立没多久，毫无名气可言，为了维持生计，楚霸天不得不冒险接了一单别人不敢接的重镖，结果被人盯上，遭到围攻，一时间险象环生。 危急时刻梅姨出现，她武艺高强，击退敌人，救了楚霸天和在场所有镖师的性命，也让镖局一战成名。 那几名被救的镖师如今已成为镖局中资深的老镖师了，他们时常会将此事当作谈资，讲述给新来的镖师们听。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镖局上下人人都知道梅姨当年的英勇事迹，大家也都非常尊重梅姨。 后来，楚霸天为感谢梅姨的救命之恩，特意邀请她一同前往镖局做客，梅姨便跟着镖队一起回来了。 没过多久，楚凝就出生了，梅姨特别喜欢楚凝，主动要求留了下来照看楚凝，这一留就是十四年。他们一家都把梅姨当成亲人般看待，也难怪霍琦瑛会对梅姨的客气表示不满。 只是，楚凝没想到梅姨的病竟然这么严重，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第七章 不能修炼 “大嫂说的是，其实也不能说是拜托，应该算是提议吧。”梅姨笑了笑，纠正了自己的不当措辞。 “这才对嘛！无论什么样的提议，我现在就能回答你三个字，没问题！”霍琦瑛非常信任梅姨，毫不犹豫就先答应了下来。 “说吧，什么提议来着？” “这个提议和凝儿有关。再过半月，修真门派百年一届的接引大会就要召开了，希望大嫂到时能送凝儿去参加。大嫂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凝儿只要报上霸天镖局的名号，就能直接加入仙遥派，无需进行入门测试，到时青阳子掌门会派人接她前往门派。” 楚凝躲在一旁，心道：“咦？爹娘原先一直不同意我去参加接引大会，后来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原来是因为梅姨，果然也是梅姨帮我开了后门。” “凝儿还在襁褓那会儿，青阳子掌门不是断定她资质极差，不能修炼吗？所以我们一直没让凝儿知道，怕她自尊心受到打击，你不是也赞同我们瞒着凝儿，还千叮万嘱让我们不要送凝儿去接引大会吗？” 霍琦瑛对梅姨的提议很是不解，语气中满含疑问。 听到霍琦瑛透露的这个消息，楚凝呼吸猛地一乱，心知不妙。顾不得多想，她反应迅速，立刻屏住气息。同时用袖子捂住口鼻，以防不小心发出什么声响，紧张地动都不敢动，生怕被两人发现。 一时间万籁俱静，好一会儿两人的说话声才重新响起。 “怎么了？”霍琦瑛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刚才好像感觉有什么人在这附近，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梅姨显然要警觉很多。 楚凝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细微汗珠，稍稍松了口气，好险！看样子霍琦瑛和梅姨都没有发现她正躲在下方偷听。 “可能凝儿的事让你有些草木皆兵了吧？不过谨慎些总是没错的。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霍琦瑛又将话题扯了回来，楚凝的脑中也跟着涌入一连串的问题。 “哎？原来我资质极差，不能修炼吗？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楚凝正在思考中，又听见霍琦瑛说道：“如今凝儿吵着要去，我怕她去了之后，若是发现自己资质太差，入不了修真门派，以她的性格定然不会服气。那孩子脾气倔鬼点子多，跟她爹一个德行，到时或许会闹出什么事端。所以我一直拦着她，想拖延些时日，等大会结束，她自然就会打消念头。可你现在怎么又突然要我送她去了呢？” 霍琦瑛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解，她语速较快，嗓音比梅姨要高一点，楚凝也听得更加清楚。 楚凝在心中附和道：“就是啊！既然梅姨知道我资质极差，不能修炼，为什么她在临走前要反复强调我天资聪颖，很适合修炼？还要再三叮嘱，让我一定得去参加接引大会呢？言行如此自相矛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下不光是霍琦瑛，连楚凝也感到迷惑不解，她脑中思绪翻腾各种猜测。 “不，不对，我不可能天资差不能修炼，否则我是怎么修炼到大乘境界的？而且师父说过我的天赋百年难遇，不然也不会只花了三百年就修炼有成。也就是说，青阳子掌门在撒谎！可是为什么呢？” 楚凝心中有一连串的疑惑，她不由竖起耳朵，听得更仔细了。 梅姨说回了原先的话题，解释道：“其实凝儿的资质极好，天生就是个修炼的好苗子。我是怕你和大哥舍不得，所以一直瞒着你们，没让青阳子掌门告诉你们真实情况，希望你们不会怪我。” “我们怎会怪你呢？你也是为我们夫妻俩着想，知道我们极为疼爱凝儿，怕我们舍不得，对不对？”霍琦瑛表示理解。 “多谢大嫂，小妹实在惭愧。如今我要走了，想着实在不应该再继续隐瞒下去，而且现在告诉你们实情，也来得及补救。接引大会还有半个月才开始，你和大哥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做个决定。凝儿天赋极高，不应该被埋没，能入仙遥派也是她的机缘。只是——”梅姨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只是一旦入了仙遥派就不能随意回来，我们也不能想见就能见到她，是不是？除了怕我们舍不得之外，这才是你隐瞒我们的主要原因吧？你想让凝儿一直留在我们身边，陪着我们，我猜得对吗？”霍琦瑛接过话头，替梅姨说了下去。 梅姨沉默以对，没有出声。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楚凝听到这里，心中的疑惑已全部解开。 她一旦入了仙遥派，就得遵守门规，没有师门的允许是不可以随意离开门派的。就算要下山历练，也得学有小成才行，否则师门是不会放她出来丢人现眼的。 所谓“学有小成”就是要达到“金丹期”，可以将体内的真气固化，凝结成丹，这一境界是修真之人与普通人的分水岭，唯有达到这个境界才能真正称之为“修士”。 然而要修炼至“金丹期”并不容易，一方面由每个人的先天资质好坏来决定，像爹娘这样毫无资质可言的人，终其一生都入不了修真界，他们也只能学些拳脚功夫傍身，永远当个“凡人”。 另一方面也要靠后天的刻苦努力，能否忍受痛苦寂寞，能否经受住重重考验，还有师门的栽培和一些运气成分。修炼的时间也没个准头，但往往都很漫长，有的人可能只需要几年或者十几年，有的人却需要花费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而她自己从“凡人”开始修炼，花了三年达到“炼气期”，又花了五年达到“筑基期”，最后花了十二年才到达“金丹期”，即使被师父夸赞是百年难遇的修炼天才，也足足用了二十年时间才算“学有小成”。 凡人的生命何其短暂？大多数人甚至都活不过六十岁，谁也不知道她这一去究竟要多久才能回来，爹爹和娘亲未必能活着等到她回来的那一天。 也难怪梅姨会这么做了，因为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 第八章 饯行家宴 霍琦瑛只当梅姨默认了她的话，继续说道：“我明白，作为普通人，我们的寿命短暂，远远比不上那些修真之人，迟早会死，本就不可能守着凝儿一辈子。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你们北御国的人寿命可就要长上许多了。 接引大会百年难遇，能入仙遥派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既然凝儿有这样的资格和机缘，我们怎能因为舍不得，就自私地剥夺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霍琦瑛嘴上说得豁达，楚凝却听得难受，她知道娘亲心中其实非常不舍，说话的语气也完全失了平日里的洒脱。 气氛一时有些伤感，但霍琦瑛很快就恢复如常，最后一锤定音结束了谈话。 “你放心吧，既然知道凝儿天资极佳，不用你说我也会送她去参加大会的，这可是好事，咱们应该开心点。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今晚我和你大哥特意为你准备了饯行宴。凝儿醒来也有一阵了，不知到了没，咱们赶紧过去吧。” 楚凝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庆幸的表情，没想到有意外收获，幸亏提早到达膳厅，才有机会得知这么多以前不知道的内情。 脚步声和说话声渐行渐远，霍琦瑛和梅姨已经离开，为保险起见，她又稍微等了一会儿，估摸着俩人走得更远些了，才侧身从石缝中挤了出来，往膳厅快步赶去。 由于楚霸天夫妇江湖人的出身，他们一家有着很多不同于其他高门世家的习惯，秉承了江湖人一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行事作风。 比如，凡是家宴，都不需要下人们伺候。因此膳厅外围只留了一两个丫鬟小厮，以备不时之需，这也是楚凝为何没有带上秋鹮，安排她做其他事的原因所在。 来到厅外，楚凝没有急着进去，她整理了一下被挤皱的衣服，拍了拍身上沾染到的尘土，收起所有不该出现的情绪，这才抬脚进门。 里面的三个人同时停止了说话，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她。 楚凝早已习惯这一幕，冲着三人甜甜一笑，脆生生地说道：“爹爹，娘亲，梅姨，凝儿来晚了，耽误你们用膳的时间了。” “哈哈哈！无事无事，凝儿醒了就好。来来来，坐爹爹这里，今儿这一桌可都是你爱吃的菜。”楚霸天带头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昭示着他此刻心情很好。 霍琦瑛用筷子敲打了一下楚霸天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嫌弃地说道：“去去去，会不会说话？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八道，今儿这些菜可都是特意为小梅饯行准备的。” 楚霸天缩了缩脖子，立刻认怂：“行行行，是我胡说，夫人说的得都对。” 在霍琦瑛面前，楚霸天一点都不霸气。 楚凝见状赶紧出声替爹爹解围，特意夸赞了一句：“娘亲就别怪爹爹了，其实爹爹说的也不算错。咱家厨子的手艺很好，这些菜凝儿的确都爱吃，尤其这烧肉特别好吃。凝儿还想让厨房把烧肉做成肉干给我当零嘴呢。” 楚霸天听了楚凝的话，突然来劲了，附和道：“那还不简单，凝儿喜欢的话等晚膳结束就让厨房把剩下的全都做成肉干给你送去就是了。还是凝儿有眼光啊，咱们父女俩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爹爹也觉得这烧肉最好吃，可惜你娘和小梅嫌太肥，为了保持身材，都不肯动筷子。” 说完，楚霸天还拿自己魁梧的身材做示范，比划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讪讪地转头朝边上看，果不其然遭受了霍琦瑛一记白眼，他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 梅姨笑着出来打圆场：“你们俩少打情骂俏，凝儿爱吃的，我也爱吃！都一样。” 霍琦瑛翻了个白眼，说道：“得儿，今儿你们一个两个都唱红脸，敢情就我一个唱白脸是吧？” 楚霸天和霍琦瑛明显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平日里也经常如此相处，楚凝早已见怪不怪了。 想到梅姨的病情，楚凝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果然梅姨面色苍白，脸上不见一丝血色。虽然笑容依然温柔，但和以前相比，气色明显差了许多，整个人的气息也感觉弱了不少，她的心不由沉了沉。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楚凝的注视，梅姨冷不丁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她，楚凝顿时心虚起来，赶紧转移视线，不敢再看梅姨。心中却不停打着鼓，梅姨应该没有发现她刚才躲在廊亭偷听吧？ “凝儿，快过来坐，别理你爹。身体没大碍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好好得怎么会爬假山上去呢？还摔了下来，是不是你又淘气了？” 霍琦瑛见楚凝站着没动，便喊了她一声，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问题，虽有些责备之意，但关切之情也溢于言表。 楚凝双手抱拳，朝三人行了揖礼，低着头说道：“回娘亲的话，凝儿没什么大碍。是凝儿的荷包掉了，发现落在假山上，便爬上去捡，结果没站稳，脚底打滑摔了下来。” “你这孩子，荷包掉了就掉了吧，做什么要去危险的地方捡呢？”霍琦瑛的口气略带嗔责。 楚凝有点委屈地噘着嘴，说道：“可那是娘亲你亲手为凝儿缝制的，凝儿不想就这么丢了。” “哎哟，是为娘的错，不应该怪你。荷包丢了娘亲再给你重新做一个就是了，以后可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霍琦瑛一听楚凝如此在乎她给的东西，哪里还有什么气，又高兴又心疼。 “睡了这么久，凝儿该饿坏了吧？赶紧坐下先吃点东西吧。”梅姨适时打断了霍琦瑛的喋喋不休，贴心地招呼楚凝，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楚凝感激地对梅姨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霍琦瑛的对面，在梅姨和楚霸天中间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人都到齐了，饯行宴才算正式开席。 三人轮番为楚凝夹着她爱吃的菜，瞬间她面前的小碗里便堆满了各种菜肴，跟个小山包似得。 睡了那么久，她确实觉得饿了，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 楚凝在这边埋头吃着，另一边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一起站起来，对着梅姨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第九章 相处之道 楚霸天率先开口道：“小梅，来，大哥先敬你一杯。我是个粗人，嘴笨，说不来什么好听的话，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平日里这样的机会也不多，大哥今日便借着饯行宴，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镖局的尽心维护，还有对凝儿的悉心照料。” 紧接着，霍琦瑛也说道：“是啊，小梅，没想到你突然说要离开，我们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就备了这一桌你爱吃的酒菜聊表心意，算是为你饯行。大嫂也敬你一杯，祝你此去北御一路顺风，早日找到那个什么北冥一族的神药，赶紧把旧疾给治好，若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回来看看我们。” “多谢大哥大嫂，与你们相识一场是我的福气，我也特别喜欢凝儿，这些年在镖局过得很开心。我走之后，你们也要多多保重，我一定会再回来的。”梅姨忙不迭地起身回敬，话语中多少带着点离别的感伤。 “对了，咱们镖局正好有一趟镖要押运至两国交界地带，明日你就跟着咱们的镖车一起出发吧。你现在病着，就不要逞强了，一个人回去我和你大哥都不放心。我已经叮嘱过了，让他们护送你去北御国。”霍琦瑛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梅姨。 楚霸天附和道：“对，只要打着霸天镖局的旗号，这一路上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梅姨点点头，没有拒绝两人的好意。 楚凝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飞快地扫荡着碗中的食物，刚才堆得跟小山包似得菜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减少。 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碗里，没管三人说什么。反正已经重复听过很多遍，都能倒背如流了，实在懒得再听，美食当前，还不如趁机多吃点，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等三人重新入座，楚凝估摸着他们差不多要和自己说话了，这才满足地砸吧着嘴，放慢了进食速度。 霍琦瑛朝梅姨看了一眼，见梅姨冲她点了点头，便转过脸对楚凝说道：“过几日，爹爹和娘亲送你去参加接引大会。” 明明这个结果楚凝早就知道，毫无惊喜可言，她还是熟练地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不加掩饰地欢呼一声：“太好了，娘亲终于同意了！” 楚霸天不知何时突然凑到楚凝耳边，小声地说道：“以前是你娘不同意，爹爹可是支持你去的。” 楚凝有些汗颜，爹爹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以为是在说悄悄话？就他那大嗓门，说了什么娘亲可都听的一清二楚。 果然，霍琦瑛将筷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啪——”声音清脆响亮，她眉头一挑，说道：“你倒是会甩锅，推得一干二净？是谁抱着我痛哭流涕还直嚷嚷，说凝儿去了修真门派就见不到她了？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哭鼻子？害不害臊啊？” 楚霸天闻言一抖，老老实实地给霍琦瑛夹了几筷子她爱吃的凉拌水晶瓜，讨好地说道：“夫人说得对，是我不害臊，夫人最害臊。不对不对，是我害臊，夫人不害臊。哎呀，也不对，夫人到底是害臊还是不害臊呢？” “你给我闭嘴。”霍琦瑛吼了他一声，气得对天翻了个白眼。 虽然没再理他，却重新拿起了筷子，吃了几口楚霸天刚才给她夹的菜。 楚凝在一旁看得乐呵，捂着嘴偷笑。娘亲嘴上嫌弃爹爹，其实心里很在乎他，而爹爹对娘亲也极为包容，总是哄着娘亲，别看他在外豪气十足，实则在家里娘亲才是当家作主的人，爹爹反而是最没地位的一个。 看了那么多次，楚凝一点也不觉得腻烦，反而越看越有趣，越看越觉得羡慕不已。 只可惜她喜欢的人却从来不会这样宠着她，那个人总是对她不假辞色，忽冷忽热，又满腹心事，她走不进对方的心里。明明相互喜欢，却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纱，两人之间好像隔着千重山万重海，谁都没有提起勇气先迈出那一步。 或许是彼此都还不够了解对方，或许他有自己的苦衷，也或许是这份喜欢还不够坚定不够深厚，总之和爹爹娘亲的相处方式完全不一样。 越对比就越觉得失落，也不知这一世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可是见到了又能怎样？他不会记得两人之间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还会不会喜欢上她？可是喜欢了又怎样呢？难道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吗？ 如果她不能摆脱自己的命运，便永远无法与喜欢的人相守一生。 算了，不去想了，免得心烦意乱，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抛开心中低落的情绪。 但楚凝流露的忧愁已经引起了梅姨的注意，她关切地问道：“凝儿怎么了？刚才不是还乐呵呵得吗？怎么突然悲伤了起来？” 这一问，惹得霍琦瑛和楚霸天也都朝楚凝看了过来。 “我就是舍不得梅姨离开。”楚凝赶紧垂下头，掩饰自己真正的情绪，生怕被三人看出什么来。 梅姨笑了笑，温柔地说道：“傻孩子，你总是抱怨北御国路途遥远，其实就是想找借口不让梅姨走，对不对？梅姨也舍不得凝儿，可是梅姨不得不走。” “我知道，梅姨是要回去找北冥一族的人看病，只有他们才有治好梅姨旧疾的神药。”楚凝点点头，有些闷闷不乐，纵然有再多不舍，她也不可能阻止梅姨离开。 梅姨摸了摸楚凝的脑袋，说道：“从你们南黎国，到我们北御国，普通人要花费好几年才能到达。所以等你入了修真门派，一定要好好修炼，切莫偷懒，只要修炼有成，就能飞往北御，到时凝儿可以来找梅姨。当今天下最大的门派是仙遥派，尤善御剑之术，凝儿不如就去仙遥派吧？有青阳子掌门照顾着，我和你爹娘都能宽心些。” “嗯，凝儿也是这么想的，要入就入最厉害的门派。梅姨放心，凝儿一定会认真修炼的。” 其实，就算梅姨不说她也会这么做的，因为这不光是为了梅姨，也为了她自己。 这时，霍琦瑛开口说道：“到时带上秋鹮吧，让她陪你一起去。那丫头对你忠心耿耿，办事也比较稳妥，就给她个机会，去接引大会上试试，看看能不能通过仙遥派的入门测试。万一运气不错通过了，能和你一块儿修炼，你身边就能多个人保护，还能照顾你平日里的饮食起居，也省的我们担心。” 楚凝自然不会对霍琦瑛的话有异议，点点头应道：“好呀，一切都听娘亲的安排。” 第十章 心有遗憾 霍琦瑛想了一下，又说道：“不过这事你先不要急着告诉秋鹮，等临走的时候我自会跟她说。为娘知道你很信任那丫头，但还是得再敲打她一番，你可明白？” “凝儿明白，娘亲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其中的道理凝儿都懂。” 楚凝没有忘记替秋鹮讨赏一事，正好霍琦瑛说起秋鹮，又见霍琦瑛听了她的话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便趁机提了出来。 “对了娘亲，这次多亏秋鹮，凝儿才能化险为夷，她也算是立了大功，是不是应该奖赏她一下？” “你不是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吗？以后这后院里的事儿，你也可以从娘这里慢慢接手了，就从赏罚下人开始吧。秋鹮是你的丫鬟，要赏什么，你自个儿拿主意就是了？”霍琦瑛直接一甩手，把赏赐的权利交给了楚凝。 楚凝挠挠头，没想到霍琦瑛答应得这么痛快，还当起了甩手掌柜，她一时没了主意，想不出该赏些什么才好。 正在犯愁之际，眼角忽而扫到梅姨正朝着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照着口形念了一遍，她眼睛一亮，冲梅姨会心一笑，撒着娇对霍琦瑛说道：“那凝儿就带秋鹮去小库房，让她自己挑个喜欢的东西，娘亲你说好不好嘛？” 霍琦瑛心知肚明是梅姨给的暗示，并未说破，只是佯嗔地看了梅姨一眼，转而对楚凝露出宠溺又无奈的笑容，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时，楚霸天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凑到楚凝耳边，小声提醒道：“小库房里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你娘这些年搜罗来的，她可宝贝得紧，平日里连爹爹都进不得呢！难得你能进去，到时千万别忘了给自己多挑几样，只要是你想要的，你娘肯定不会拒绝的。” 刚说完，冷不防又被霍琦瑛用筷子打了一下手背，楚霸天疼的把手一缩，揉着手背不敢再出声了。 楚凝憋着笑，和梅姨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每次，只要楚霸天这么一搅和，任是有再多的哀伤和不愉快，都会被欢乐的气息给冲淡，饯行宴所带来的离愁别绪就在这样的氛围下慢慢散去。 一个时辰后，饯行宴结束，楚凝走出膳厅的时候，天色已晚。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眼中透出一丝光芒，如星辰闪烁，在这漆黑的夜中显得格外明亮，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懊恼和自责。 回去的路上，楚凝一直在思考，九世里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回镖局看望爹娘，可以去北御国寻找梅姨，明明轻易就能做到的事，她却一次也没有付诸于行动。 梅姨的病有没有治好？她不知道。 北御国的人寿命要比普通人长得多，若是她早一点去找梅姨，或许还能再见梅姨一面，也不至于每一世送梅姨离开都变成一场永别。 爹爹和娘亲，还有镖局里那些熟识的人之后怎样了？她也不知道。 她只顾自己的安危，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想要强大自己的实力来躲避敌人的明枪暗箭，以此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的心里只有修炼，修炼，再修炼，却把爹娘和梅姨全都抛之脑后，甚至完全遗忘。 但是结果呢？在她抛弃了亲情之后，依然未能改变什么，反而错过了太多不该错过的事，也没有珍惜本应珍惜的人。 这都是她的错！也是她心中一个巨大无比的遗憾，所以她暗暗做了个决定，这一世在前往天界之前，无论如何一定要再回镖局看看，还要找机会去一次北御国才行。 不知不觉间，已回到闺房附近，经过回廊拐角处的时候，她回过神，顿住了脚步，迅速躲到一根廊柱的后面。 倚靠在廊柱上，藏身在阴影中，她一点也不着急，盯着闺房窗户的方向，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她屋子的窗口探出头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周围空无一人后，才从窗户中爬了出来。 由于太过慌张，翻窗出来后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左脚踩到了窗户下那个被秋鹮倒了药汁的泥坑中。 那人抬起脚，看了看脚底，沾到了一些湿土，好在不算多，没把鞋面弄脏，随意地在地上磨蹭了几下，便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了。 楚凝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微微扬起嘴角，秋鹮表现不错，都按她的吩咐做了。 “小姐，你回来啦？”这时，楚凝背后传来秋鹮的声音，她是从丫鬟们集中居住的院落过来的。 秋鹮休息了一会，算着饯行宴结束，楚凝差不多就要回来了，她便重新过来这边伺候。 见楚凝一个人站在廊道上，她快步走上前，边走边道：“小姐别站在这儿，晚上风大，会着凉的，赶紧回屋吧。” “晚膳吃得有点饱，消消食。走吧，先回屋。”楚凝转过身，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 秋鹮在前面带路，她按照楚凝的吩咐将房门给锁上了，得先去为楚凝开门。 回到屋中，楚凝坐到床榻边，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说道：“我爹让厨房做了点肉干，一会儿冬鹭会送过来，你替我包好放在桌上，明日我要给梅姨带着路上吃。弄好之后你就回你自己那边睡吧，不用守在我这儿。” “是，那奴婢先替小姐把安魂香点了吧。”秋鹮说着向矮桌边走去。 楚凝立即出声阻止道：“就这样吧，今晚的安魂香不用点了，明日要早起，我怕睡过头了。” 秋鹮替楚凝更衣，伺候她睡下后，便虚掩房门，退至屋外等候。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霍琦瑛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冬鹭，捧着个不大的陶罐过来了。 冬鹭从门缝里张望了一下屋内的情况，然后压低嗓门，轻言细语地说道：“给，这个是老爷吩咐厨房新做的肉干，夫人让我给小姐送来。” 秋鹮对冬鹭的态度明显和夏莺不一样，加上冬鹭贴心的举动，秋鹮和善地微微一笑，从她手里接过了陶罐，小声说道：“幸好夫人没派夏莺过来，不然我怕又和她吵起来，要是吵醒小姐就不好了。” 冬鹭了然地笑了笑，说道：“是啊，夫人这回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怕影响到小姐，就派我过来了。夏莺脾气本来就不好，你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只是没料到你俩的关系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差。” 之后，两人又简单寒暄了几句，冬鹭便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秋鹮回到房中，按照楚凝的吩咐，轻手轻脚将陶罐里的肉干倒在事先准备好的油纸上，然后包好放在桌上，做完这些她拿着空陶罐离开了。 待秋鹮走后，楚凝忽然睁开了眼睛。 第十一章 保命底牌 楚凝迅速起身，双腿盘膝坐在床榻上，两只手捏了个诀，分别放在两侧的膝盖上。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她闭上眼睛，凭借前世累积的经验，很快就进入了入定状态。 她很清楚因为镖局“禁气阵法”的缘故，没有办法流转体内的真气，修炼就别想了，所以她没有浪费时间去尝试用仙遥派的功法进行修炼，而是宁神静气，聚精会神去寻找脑海中存在的某样东西。 一世比一世熟练，这一次只花了半柱香时间，便有了微弱的感应，所费的时间远远少于以前。 她集中精神，更加专注起来，将全部的意识都汇聚至感应到的那个方向上，继续寻找。 突然，她感到自己受到了某种召唤，意识不受控制地幻化成她的样子，一股神秘的力量带着她往前而去。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之后，猛地眼前一亮，迷雾消失，出现了一颗青色的珠子，正悬浮在她的脑海之中。 找到了！楚凝顿时松了一口气，慢慢往珠子方向靠近。 远远望去，珠子的中间蕴含着璀璨的绿色光芒，犹如点点星辰般美丽夺目，一条青龙盘旋在珠子周围，像是在守护着这颗珠子。 然而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却像是被定格的画面一般，处在一种静止不动的状态。 楚凝来到跟前，伸出一只手掌，去触碰珠子。 当她的手放到珠子上的那一刻，青龙突然动了，绕着珠子开始不停盘旋。中间的绿色光芒也开始闪烁起来，被定格的画面瞬间有了活力。静止的珠子就好像活了过来一般，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自从发现脑海中存在这颗“青龙珠”开始，这一幕她已然经历过几次了，因此并没有觉得特别惊讶。 等了一会，待青龙珠稳步运转后，珠子周围宽敞的区域内，“蹭——蹭——蹭——”凭空冒出了三个金色的光团，且一个大过一个。 除了最小的那个光团之外，其余两个光团周围都有一圈光带环绕着。仔细一瞧就会发现，光带是由密密麻麻无数看不懂的文字所组成，这些文字透着一股神秘而厚重的气息，很可能是上古文字。 每当楚凝想要上前查探，都会被这圈奇怪的光带弹开，不允许她靠近，她猜测光带也许是某种强大的上古封印类法术。 最大的光团特别奇怪，和其他两个金色的都不一样，其中还混杂着一股股黑色的气流。黑色的气流似乎并不安分，与金色的气流纠缠着，就好像一个在逃一个在追，两股气流互相绕来绕去，却始终缠绕在一起。 中等的光团让楚凝感到一种特别亲切和慈爱的感觉，和梅姨给她的感觉有些相似，但又有些不同，似乎要更加亲切和慈爱一些，让楚凝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 最小的光团她已经非常熟悉了，那是她前世所有的修为聚合在一起形成的一颗“修为珠”！ 其实，楚凝是从第六世才真正开始修炼的，前五世她还没来得及加入仙遥派呢，在镖局的时候，就已经被敌人各种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给害死了。而这一世，她已经懒得再一个个对付了，索性将她们一锅端了，一了百了。 经历了五世死于非命后，她也丧失了原本的天真，终于在第六世的时候，躲过了镖局里的各种暗害，顺利加入仙遥派，总算踏入了修炼的门槛。 正因为开始修炼，她才会发现自己脑海中竟然藏着一颗青龙珠。但她不知道这颗青龙珠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开启青龙珠后，起初也只出现了两个被光带环绕着的金色光团，仿佛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并没有最小的第三个，当时她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颗青龙珠和这两个光团到底有什么用。 直到第七世，她突然发现多了一个光团，这个最小的光团却没有光带环绕，而且有她无比熟悉的气息。 她轻易便能接近，查探之下发现这个光团居然是她第六世“炼气期”的修为所形成的。她这才知道原来在她死后，青龙珠能够吸收她的修为并储存起来，形成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修为珠”，也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保命底牌”！ 后来几世也证明了这一点，青龙珠又吸收了她第七世“金丹期”、第八世“化神期”、第九世“大乘期”的修为，变得越来越大。 如今已是第十世了，比起第九世的时候，这颗修为珠又大了三倍不止。 怎可能不大呢？青龙珠上一次吸收的可是她大乘巅峰境界的修为，比先前那三世的修为加起来还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最让人激动的是，属于她的这颗修为珠竟然还可以随时随地为她所用，并且每次用的时候都能够发挥出大乘巅峰境界的实力，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惊喜？ 只要将意识集中到修为珠上，珠子便会瞬间出现在青龙的口中，与此同时她便能感到自己的修为暴涨至大乘境界。 可惜的是使用时间有限制，每天只能用一次。每次用过之后，修为珠就会变得非常衰弱，青龙珠便要花上一天的时间来进行滋养，将修为珠恢复到原先的状态。 即便每天只能使用一次，对楚凝来说却可以在关键时刻保住她的性命，拿来当保命底牌再适合不过了。 以前她的实力太弱，就算有了这样的异宝在身，还是免不了一死。青龙珠只不过是多给了她一个保命的机会而已，并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她，所以不应该完全依赖青龙珠的力量，只有努力修炼，强大自身的实力才是最可靠的。 后来，她终于练至大乘境界，到了这一步，她本身的实力和借用修为珠增强的实力其实是一样的，修为珠的优势基本上就体现不出来了，更何况一天也只能使用一次的限制，让她觉得修为珠已经完全没用了，却没想到又开启了修为珠的第二种用法。 而且根据她的推测，修为珠的力量可能还不止这点。 第六世时她才刚刚修炼没多久，只不过达到入门的“炼气期”而已，修为珠就已经能够发挥出“大乘期”的力量了，没道理在吸收了“金丹期”和“化神期”，甚至是“大乘期”的修为之后，仍然只能发挥出同等的力量，这不合常理。 楚凝从自己的修为珠上推测，那两个被上古文字所组成的光带所封印住的光团，应当也是谁的修为珠吧？是不是同样能为她所用呢？只是不知该怎么解开光带的封印。 她隐约觉得自己的命运可能和这颗青龙珠息息相关，珠子的来历和其中蕴含的秘密，或许只有去了天界才能找到答案吧？ 楚凝从入定中醒来，躺倒在床上，心里一阵松快。 找到了保命底牌，终于可以安心睡大觉了，即使没有“安魂香”助眠，她也能很快进入梦乡。 第十二章 恩威并施 当楚凝还在寻找“青龙珠”的时候，秋鹮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刚一推开房门，就看到屋里多了个人影，她的第一反应是想转身逃跑。 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发觉自己全身不能动弹，门自动在背后关上，一把椅子“唰——”地一下，凭空移到她腿边。然后她便感到身体一松，行动恢复了自如。 这可不是一般的江湖高手能做到的，分明就是修真人士才会使用的手段。镖局中明明有禁止任何法术释放的阵法，施法之人却仿佛完全不受影响。 “坐吧。”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月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秋鹮站在亮处，而在另一头的黑暗角落里，有个人正坐在桌边。 “奴婢拜见梅夫人，不知梅夫人有何吩咐？”秋鹮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 梅姨走到窗户附近，背对着秋鹮看向窗外，说道：“起来吧，不用紧张，你做的很好，我这次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只是不放心凝儿，想再多叮嘱几句而已。” 话虽如此，但梅姨站着，秋鹮哪里敢坐下？她起身，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候在一旁。 “你只要和以前一样尽心尽力照顾好凝儿就行，尤其是我走后，我担心有人会对凝儿不利。” “是，奴婢定会加倍小心。”秋鹮应道。 “今日凝儿那边可有异常？”这是梅姨的例行问话。 “奴婢不知该如何形容，小姐的表现颇为神奇，似乎能够未卜先知。” 秋鹮将楚凝醒来后的奇怪举动一五一十地向梅姨汇报。 “哦？未卜先知？还有吗？”梅姨似乎有些不解，她暗自琢磨，很快就释怀了。 “还有就是小姐发现春鸢偷了她的香丸，但并没有急着处置春鸢，听小姐的意思春鸢背后应该还有人指使，小姐想要找出指使人，也不知小姐打算怎么做。” 秋鹮又将春鸢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梅姨，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夜更深了。 听完秋鹮的汇报，梅姨转过身，看着她问道：“你觉得春鸢是受何人指使？意欲何为？” 秋鹮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不知，春鸢暂时还没有什么动作，奴婢会设法查清楚的。” 梅姨考虑了片刻说道：“暂时不急，既然凝儿想亲自动手，那你听她的就是了，尽可能配合她行事。若是事后发现有什么疏漏之处，你再替她善后也不迟。” “奴婢遵命！”秋鹮不敢有任何异议。 “这个你收好了。”梅姨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放在桌上。 “这是？”秋鹮起身，走到桌边，拿起瓷瓶看了看，随后拔掉瓶口的塞子，借着月光往瓶子里瞧，发现里面有颗褐色的药丸。 梅姨解释道：“这个是百转回生丹。能治疗各种内外伤，化解百毒，只要服下此丹，便会进入一种假死状态，一日后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中了什么样的毒，都能伤愈毒解清醒过来。” 秋鹮不解地问道：“梅夫人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梅姨说道：“若是凝儿日后遭遇险境，生命受到威胁，你就喂她服下这颗丹药，便能化险为夷。” 秋鹮点点头，说道：“奴婢明白了，这药是梅夫人特意为小姐准备的，可梅夫人为何不亲自交给小姐呢？” “因为这丹药还有另一个作用，若是人死未超过三日，服下此丹后便能起死回生，故名百转回生。如果凝儿不幸遭遇不测，就只能靠你了，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总之你替我好好保护好她就是了。这丹药也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用到它。 秋鹮惊讶道：“这么神奇，这是仙丹吗？” 梅姨笑了笑说道：“算是仙丹吧。” “可是……这么重要的丹药，梅夫人应该让小姐自己找个信任的人托付。”秋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可不要小看了你自己，在凝儿的心中，她身边能够信任，并且托付这枚丹药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吧？好好收着吧，我也只有这一颗，千万不可弄丢。” 梅姨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温温柔柔，语气却不容秋鹮质疑。 “是。”秋鹮应了一声，郑重地把瓷瓶藏入腰间的束带中，以便随身携带。 见秋鹮小心地收好了丹药，梅姨心中对她的表现甚为满意，但还是要像霍琦瑛所说的那样，恩威并施，敲打敲打一番。 “我说过的话都还记得吧？”梅姨的语气不重，但这句话的含义却耐人寻味。 秋鹮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奴婢一刻也不敢忘，梅夫人说过，不管是谁，只要对小姐有不轨之心，都要将之扼杀在摇篮中。”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句话中的“不管是谁”自然也包括秋鹮在内。 “记得就好。你来咱们镖局也有两年了吧？” 梅姨不等秋鹮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根据你的表现，我可以提前透露一个好消息给你。我已经跟夫人说过了，让你陪着凝儿去接引大会，到时可以跟着凝儿一起前往仙遥派，一方面好好照顾凝儿的饮食起居，另一方面你也要努力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尽你所能保护好凝儿。” 秋鹮宠辱不惊，郑重地说道：“多谢梅夫人抬举，无论能不能去接引大会，只要奴婢陪在小姐身边一天，就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好小姐。奴婢只是担心，以奴婢的资质未必能通过仙遥派的入门测试。” 梅姨对秋鹮的回答很满意，说道：“放心吧，你资质还算不错，仙遥派的入门测试难不倒你，不然我也不会向夫人推荐你去了。但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牢牢把握好。” 随后，梅姨突然话锋一转，又说道：“当然我也可以换夏莺去，想必夏莺会很感激我给她的这个机会。” 秋鹮很清楚，梅姨知道她与夏莺不合的事，这话只是在试探她而已，因此不敢隐瞒自己的心思，老老实实坦白道：“加入仙遥派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奴婢与夏莺一向水火不容，我是绝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夏莺的。” 说完，秋鹮重新跪倒在地，对着梅姨磕了个头，说道：“奴婢也永远不会忘记梅夫人的大恩大德，是梅夫人给了奴婢这次机会，奴婢定会谨记梅夫人的教诲，拼命保护好小姐的。” “若有任何闪失——”梅姨顿了顿，故意没有往下说。 “若有任何闪失，梅夫人说过定会让奴婢为小姐陪葬。奴婢身上有追魂针，天涯海角，无论奴婢逃去哪里，都是逃不掉的。” 秋鹮说完一大通话，却没听到梅姨的声音，但她依然跪在地上没敢动弹，又等了一会，才偷偷抬起头瞧了一眼。 果然和前几次一样，梅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要不是椅子确实被动过，刚才发生的事就像做了一场梦。 秋鹮这才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泄力似得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但愿一切顺利吧。” 梅姨躲在暗处，一直观察着秋鹮的反应，确认她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真正放心地离开。 第十三章 有大耗子 翌日，天还未亮，楚凝就已经起床了。 因为常年身处危机四伏的境地之中，她的睡眠一向很浅，若是没有“安魂香”助眠，稍有风吹草动，她就会警觉地醒来，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睡觉睡到自然醒了。 昨晚她没让秋鹮点“安魂香”，不是因为怕睡过头，而是香已经不能用了。 楚凝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有些账差不多是该好好算一算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梳洗穿戴完毕，走到圆桌边。 桌上放着昨晚秋鹮准备好的肉干，打开油纸，一股肉干的咸香之气扑鼻而来，她取出一小部分塞到腰间拴着的那个失而复得的荷包之中。 然后把剩下的肉干连同油纸一起，捧在手中，走到衣柜前。打开半扇柜门，她拿起一片肉干，放在最靠近柜门的地上，接着以这片肉干为起点，每隔一小段距离便放上一片，一直放到房门口。 做完这些，肉干已所剩无几，她便自个儿吃了起来，咸甜适中，味道不错，还挺有嚼劲。 吃完后，又把油纸撕出好几个边缘毛糙，大小各异，跟被耗子啃过似的洞来，虽然极其难看，但楚凝却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叠好放进了袖兜里。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离开房间，关好半扇房门，另外半扇仅留了一条缝隙。之后便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不着痕迹地用身体挡住缝隙，等着秋鹮。 没多久，秋鹮便出现在楚凝的视线里。 看见楚凝站在不远处，秋鹮一溜烟地小跑过来，关切地问道：“小姐，你已经醒啦？怎么站在门口？不冷吗？” “是我起早了，一想到梅姨要走，就睡得不踏实，索性早点起来等你过来。”为了不让秋鹮多心，楚凝特意向她解释了一下站在门口的原因。 秋鹮没有丝毫怀疑，点着头问道：“奴婢没来晚吧？咱们现在就去前院吗？小姐的早膳还没用呢？” “没来晚，时间刚好，咱们赶紧过去吧，早膳一会回来再用，梅姨说不定已经到了。”楚凝倒也没嫌秋鹮烦，只是催促了一下。 秋鹮刚要随楚凝离开，忽然“咦？”了一声，说道：“小姐，门还没关。” 说着便想伸手关门，楚凝立刻一个跨步拦住秋鹮，阻止道：“不用关，就这样。” 秋鹮有些不放心，试图往门缝里张望，楚凝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没给她张望的机会，直接拉着她离开了。 两人一路往前院而去，走到一半，秋鹮猛地想起了什么，问道：“小姐，你的肉干呢？不是说要给梅夫人带在路上吃吗？是忘拿了吗？奴婢这就回去帮小姐取来。” 说完，转身就要往回走，却被楚凝一把拖住。 只见楚凝从袖兜里拿出事先叠好的油纸递给秋鹮，抱怨道：“别提了。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整包肉干全都不见了，就剩一张满是洞洞的油纸。” 秋鹮接过油纸，展开一看，忍不住惊呼道：“呀，怎么这么多洞？我把冬鹭拿来的那罐肉干全都包了起来，都没了吗？” 楚凝故作遗憾地说道：“可不是嘛！” 秋鹮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些破洞，猜测道：“这是被耗子给啃了吧？看样子，数量还不少，不但偷吃了整罐肉干，还把油纸给咬出这么洞来，太可恶了。” “不见有很多耗子，我倒觉得可能是一只大耗子，而且胃口还很好，肉干被它吃的连渣都没剩下。”楚凝说得就好像她亲眼所见一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秋鹮听完楚凝所言，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抗拒的表情，不赞同地说道：“小姐，你快别笑了，我都担心死了！你屋里有大耗子，那怎么行？现在只是偷吃东西还不打紧，万一要是咬伤了小姐怎么办？啃坏房里的东西也不行！咱们得想法子把它抓了，不然就成祸害了。” 楚凝这才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抓是肯定要抓的，可是怎么抓呢？” “我去问洪伯讨点砒霜毒死它。”秋鹮想了想，出了个主意。 “你这是抓吗？你这是灭！若真是只大耗子，咱们得抓活的才行，到时可以拿给洪伯试药，可不能轻易就这么毒死，死了就没用了。”楚凝找了个理由否定了秋鹮的建议。 “还是小姐想的周道，物尽其用，一点也不浪费。”秋鹮点了点头，继续想别的办法。 “那就不用砒霜，问洪伯讨点迷药什么的总行了吧？可以混在食物中给大耗子吃，迷晕它就能抓活的了。”秋鹮又想到个主意。 “哎哟，不行不行。用迷药倒是没问题，只不过……” 楚凝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突然转换了话题，问道：“你还记得昨天我为什么没有喝那碗药？还让你把药倒了？” “小姐不是说，为了以防万一，怕人在药里做手脚吗？”秋鹮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这只是其中一个次要的原因。我当时还说我一向不爱喝药，可我为什么不爱喝药呢？” 楚凝自问自答道：“归根结底，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怕苦。你知道我本就嗜甜，对苦味自然也就特别敏感，再加上一股子难闻的中药味，我怎么受得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喝那碗药的。” 说完，她还揪起一张小脸，露出一副嫌恶的夸张表情，借此向秋鹮表达自己对那碗药的不满和抗拒。 “药虽然不怎么好入口，可那毕竟是洪伯配的药，药效却是极好的。”秋鹮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昨日她灵机一动，为了骗夏莺，编了个小姐怕苦才不喝药的理由，居然与事实不谋而合。 但是楚凝怎么突然聊起了关于“药味”的话题？ 秋鹮感到很不解，于是便问出了口：“小姐，你说的这些和抓耗子有什么关系呀？” 楚凝解释道：“你来镖局的时间还不够长，所以不是很清楚。我想告诉你，不管是毒药还是迷药，绝对不能问洪伯要！” 秋鹮被楚凝说懵了，傻傻地问道：“这是为何？” 第十四章 制香高手 “因为洪伯配的药实在太恐怖了！如果是别人配的药我还能勉强忍耐捏着鼻子喝下去，可若是洪伯配的……” “怎样？”秋鹮突然紧张了起来。 “哎，算了，有机会你不妨自己试试吧，总之一言难尽，我已经深受其害了。耗子聪明着呢，嗅觉也比咱们灵敏得多，你觉得它会上当吗” 楚凝耍了个小心眼，先用表情误导秋鹮，却又戛然而止不告诉秋鹮洪伯配的药究竟是个什么滋味，都是为了留下一个悬念让秋鹮自个儿去想象。 要知道人的想象是无穷无尽的，而她所做的这些铺垫无一不在加强想象的程度。 这么一来秋鹮只会越想越离谱，错误地认为洪伯所配的可能全都是“又苦又难闻”，让人避如蛇蝎的药，从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像迷药这种能让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就中招的药，必然是“无味”的才对，不应该尝出或闻出任何味道，否则岂不是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还怎么让人“神不知鬼不觉中招”？ 洪伯配的药确实不怎么好喝，但也只是针对普通的药而言，他医术高超，是绝不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的。 “又苦又难闻”的迷药，恐怕只有傻子才不会发现吧？ “小姐，镖局有规定，需要用什么药都得先向洪伯报备，而且必须从洪伯那里取药。若是不问洪伯要的话，你让奴婢上哪去搞耗子会吃的药？”秋鹮果然被楚凝成功扰乱，她正在发愁，哪还有功夫细想楚凝的话是不是有破绽。 “这个规定也是为了大家着想，有洪伯这道防线在，镖局中的用药情况一清二楚，每种药的去向都有迹可查。如此，镖局中所有人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虽说这个办法并非无懈可击，但有总比没有要好，多多少少还是能够起到些防范作用的。” 楚凝心里很清楚，起初爹和娘纯粹是为了保护她才定下这么个规矩，生怕有人会利用药物来伤害她，后来才慢慢演变成整个镖局的规定。 “莫非小姐是想让奴婢去别处买不成？这个办法就更加行不通了。除非是洪伯没有的药，才可以去别处买，但也得先向夫人禀告说明原委，买回来之后还得给洪伯过目才行，绝对不允许下人们私自去买，管得可严了。” 秋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若是夫人知道奴婢买的还是不入流的迷药，不管理由有多么正当，她都会兴师动众，亲自调查盘问，只有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弄清楚了，夫人才会放心。” “是啊！只不过抓个耗子而已，这事儿还是别让我娘知道的好。我娘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到时必然会徒增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楚凝也跟着叹了口气。 不久前才刚出了“假山事件”，余波还未完全过去呢！眼下只要稍有风吹草动，霍琦瑛就会变得万分紧张，任何可能危及到楚凝性命的事情，哪怕是小事也会被她当成大事对待。 “那小姐你说，该怎么才能活捉大耗子？奴婢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更好的办法了。”秋鹮束手无策，只能让楚凝拿个主意。 楚凝拍了拍秋鹮的肩膀，说道：“那就要靠你啦！你制的香效果那么好，有没有迷香之类的东西？”绕了了好大一个圈子，终于说到了重点，这才是楚凝真正的目的。 她的计划中需要用到迷香，但市面上买的那些迷香效果都不如秋鹮做的好，她只能把主意打到秋鹮身上。 但她并不打算告诉秋鹮自己的计划，所以既不能引起秋鹮的怀疑，也不能让秋鹮知道迷香真正的用处，便扯了个大耗子的谎言，目的就是为了忽悠秋鹮制作迷香。 因为她特别喜欢秋鹮所制的香，霍琦瑛便在后院中建了一所小香坊，让秋鹮专为楚凝制香用，并将香坊交由楚凝全权负责。所以平日里只有她和秋鹮两人会去香坊，只要她们守口如瓶，制作迷香一事就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也包括霍琦瑛在内。 秋鹮摇着头说道：“迷香？奴婢哪有？把人迷晕那都是江湖上低劣的手段，咱们镖局一直秉承做事光明磊落的原则，平时根本用不到迷香，就算真有需要，问洪伯拿点迷药就行了，也不用奴婢特意去做迷香，反正作用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迷药有迷药的用处，但迷香也有迷香的好处。一个是吃的，一个是闻的，用法不同，得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运用才能做到事半功倍。总有需要用到迷香的时候，你就制一些备用着吧。最好是线香，点起来方便，香丸太麻烦了。” 秋鹮点点头说道：“小姐说的有道理，好吧，那奴婢三日后制好了就立刻拿给小姐。” “三日？不行不行！咱们动作要快，时间一长，大耗子说不定早就跑了。”楚凝立刻摇了摇头。 制香的工序非常复杂，尤其必须经过晒香和窖藏这两道工序，通常都需要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制出真正的好香来。 而秋鹮制香则不同。据说，她有祖传的特殊手法，可以缩短制香的时间，一般简单的香只要三日就能做出来，有些特别复杂的最多五日也能制作完成了。 当初毫不起眼的秋鹮就是凭借这个手艺，才被霍琦瑛一眼看中，特意将她提拔到了楚凝的身边。 然而，对楚凝来说，别说几个月，就连三日她都等不了，那时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幸好，秋鹮不是普通的制香手艺人，她可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三日并非她制香的极限时间。 楚凝眼珠一转，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秋鹮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祖传的制香手艺不简单，除了手法特殊，能够三日成香之外，你还继承了秘法，可以做到一日成香，对不对？” 秋鹮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姐！奴婢一会儿空下来就去香坊，今日保证做好迷香交予小姐。” 说话间，两人已到达前院。 第十五章 子母追魂 整个镖局分为前院与后院，前院是镖局的经营场所，比后院大得多，平日里比较热闹，与宁静的后院截然相反。两院中间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庭院和一片竹林相隔，前院的喧闹传不到后院，两处互不打扰。 此时，宽敞的前院中，有好几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上竖着的镖旗迎风招展，在清晨的阳光下金色的“霸”字闪闪发光。镖师们来来回回，正在检查镖物，然后搬运至马车上，有条不紊地做着出发前最后的准备。 梅姨身着劲装，正在与楚霸天和霍琦瑛夫妇二人话别。 看见楚凝出现，三人同时停止了说话，楚霸天和霍琦瑛转身与镖师们一起忙碌起来，将剩余的时间都留给楚凝。 梅姨朝楚凝走了过来，又和前世一样叮嘱了楚凝一番，无非就是去了仙遥派一定要好好修炼，不要浪费大好机会这样的话。 楚凝都能倒背如流了，说实话，心中不是不厌烦的，听了太多次耳朵都磨出茧了，但她还是耐心地听着，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 叮嘱完楚凝，梅姨对候在一旁的秋鹮说道：“我要单独和凝儿说几句，你先退下吧。” 待秋鹮退至听不到她们谈话的距离，梅姨用身体挡住秋鹮的视线，拿出一个圆形的小巧锦盒递给楚凝。 楚凝自然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她接过盒子，先装模作样先观察了一下，然后面带疑惑，小心地打开盒盖。 一根细细的，手指长短，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银针正悬浮在圆盒中央，另有两根半指长短更细的银针摆放在盒子底部，但从放置的位置来看，原本应该有三根。 楚凝故作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子母追魂针。”梅姨向楚凝解释道：“是我从青阳子掌门那里要来的一件法器，你好好收着，将来用得着。” “这个有什么用？”楚凝眨巴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梅姨。 梅姨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说道：“上面这根是母针，下面两根是子针。子针平时就能使用，可以毫无察觉地放到别人身上，沾体即入。无论那人身在何处，只要身携子针，母针就会自行给出方向，你可以用来追踪。等你有了修为，只需将真气注入母针，就能通过母针来操控子针，做到千里追魂，杀人于无形。对方死后，子针便会自行出现在母针旁边。” “这么厉害？”楚凝捂着嘴，故作惊讶。 梅姨有些遗憾地说道：“还不算厉害。这个只是法器，并非法宝，所以只能针对那些修为比你低的人，若是修为高于你或与你实力相当的人，用处就不大了。好在是法器，使用要求没有法宝高，追踪的功能你现在就能用。等你正式修炼之后，只要学会如何将吸入体内的天地灵气转化为真气，到时再将真气注入母针，就能使用追魂的功能了。我之所以要给你这个，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秋鹮。” 楚凝皱着眉，假装很费解地样子，问道：“这跟秋鹮有什么关系？”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盒子里原本应该装有三根子针，现在只剩下了两根，少掉的那根就在秋鹮身上。”梅姨将第三根子针的下落透露给了楚凝。 楚凝听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圆盒，母针果然指着秋鹮所在的方向，她往左移了一下，又往右移了一下，母针随着她的移动也左右摇摆了一下。 “可是，子针怎么会在秋鹮身上？”楚凝挠了挠头发，显得更加困惑。 梅姨见楚凝领悟地很快，已经知道怎么用了，欣慰地笑了笑，回答道：“是我偷偷放的。” 随后她收起笑容，有些严肃地对楚凝说道：“秋鹮会陪你一起前往仙遥派修炼，日后还会不会和现在一样忠心于你？我们谁也不知道，人心善变，总要有所防范。目前暂时可以用子母追魂针来钳制她，但并非万全之策，等她有了实力，就难说了。若你不好好努力，一旦她的修为超过你，这件法器就不能再帮你控制住她了，所以你可莫要懈怠。只有当你拥有了绝对的实力，才能真正制约她，懂吗？” 楚凝乖巧地点了点头，将圆盒盖上，放入袖兜中藏好。她抬起头用坚定的眼神望着梅姨，郑重地说道：“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的，我要成为大乘巅峰境界的强者！” 这是她对梅姨的承诺，也是对自己发下的誓言。她既然已经做到过一次了，就一定能够做到第二次，否则又怎能与实力更强的天界之人对抗呢？ 梅姨从楚凝的眼神中感受到她的决心，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交代完毕，镖局的队伍也已整装待发，梅姨坐进马车，撩开竹帘。楚凝趴在轩窗边和梅姨做了最后的告别，这才依依不舍地目送梅姨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离愁别绪难免让楚凝的心情有些低落，她调整好心态，重新振作了起来，带着秋鹮一起回到闺房附近。 不远处有个丫鬟，背对着她们，正在搬椅子。只见她把椅子放到楚凝的闺房门口，手里举着鸡毛掸子，一脚踩在椅子上，打扫起了门框高处的灰尘。 秋鹮顺着楚凝的目光望去，疑惑道：“咦？那不是春鸢么？” 一看到春鸢，秋鹮就来气，不满地说道：“昨天怎么没见她这么勤快。” 楚凝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嘴上却漫不经心地说道：“自然是做贼心虚，怕人怀疑，想要好好表现一番呗。” 秋鹮赞同道：“也是，偷了小姐的香丸，她肯定心虚。” 楚凝听了秋鹮的话，但笑不语，她说的和秋鹮说的可不是同一件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憋着坏笑，对秋鹮说道：“你对着她倒数三声，可以让你稍稍出一下气。” 若是以前，秋鹮肯定是不信的，但经过昨日的事情，她对楚凝的话深信不疑，便依言倒数起来：“三，二，一！” 楚凝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等秋鹮最后一个字喊完，便听见“咔嚓——咣当——哎哟——” 一连串的声音传来。 椅子的一条腿居然断了，春鸢摔了下来，惨叫一声。 “噗嗤——”秋鹮乐不可支，捂着嘴笑出了声，心中对春鸢的气果然消退了不少。 楚凝也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待春鸢拖着椅子一瘸一拐地离开，两人这才走了过去。 第十六章 医师洪伯 站在闺房门口，楚凝不动声色地往早上预留的那道门缝里瞧了一眼，很好，地上的肉干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有些事要去一趟洪伯那里，你去香坊吧，不用跟着我，咱俩分头行事，我可等着你的迷香哟！别忘了还有醒神香，可以多做一些。” 她顾不得吃早膳，赶紧支走了秋鹮，然后进屋查看。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挑出一件宽袖的白色云锦长裙，重新换上。 举起左边的袖子瞧了瞧，原本什么也没有的袖口上，此刻却赫然画着一只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的小白虎。像一幅水墨画，白底黑纹，乍一看还以为是只小猫，温顺地趴着，正睡得香甜。 小白虎就这么一丁点大，在宽大的衣袖上只占了豆腐干大小的一块地方，不注意看还发现不了。 “你个小懒猫，吃饱了就睡。”看着小白虎又憨又萌的样子，楚凝嘴角满含笑意。 楚凝将梅姨给的“子母追魂针”重新放入新换的长裙袖兜中，自言自语道：“该去搞件储物法器了，这么换来换去可真麻烦。” 整理好袖子，有小白虎图案的那面正好朝里，楚凝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了两下，眼神宠溺。 之后，她便离开屋子，悠哉悠哉地前往洪伯的住处，一路上还哼着小曲，心情不错的样子。 洪伯年约六十上下，是唯一住在镖局里的医师。 镖局对他有恩，确切的说是楚霸天和霍琦瑛夫妇对他有恩。 洪伯曾经收过两个徒弟，大徒弟学了他的医术之后，欺师灭祖，不但挑了洪伯双手的手筋，让他永远都不能行医，还将他赶出了辛苦开设的“善春堂”。小徒弟又太过年幼，根本无力反抗。 身无分文的洪伯，一路从家乡平溪镇乞讨至天耀皇城。 皇城繁华，机会也多，洪伯虽废了双手，但医术未失，说不定运气好，能找到机会赚些银两。只要买到他需要的药材，就可以治好断筋的手。但洪伯的运气非常不好，繁华的地方机会虽多，但竞争也多，还有着许多不公平的待遇，洪伯吃尽苦头，非但没能赚到银两，还病倒了，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是楚霸天和霍琦瑛正好路过，救了他一命，还治好了他的双手。那时镖局刚开设不久，洪伯为了报答夫妻二人，便自愿当了镖局的医师，从此在镖局住了下来。 洪伯平时除了为镖局中的人问诊，也会给一些外来求诊的穷人看病，其余时间就喜欢钻研医术。 经历过这样的遭遇，尽管洪伯医术高超，但不愿再收徒，也懒得主动与人打交道，便独自一人住在前院较为偏僻的东侧角落。他看中那里的一块空地，特意将之改建成了药园。 楚凝小时候特别顽皮，常会跑去洪伯的药园子玩耍，把那里当成花园般对待，看见漂亮的花花草草就会去摘，结果糟蹋了不少名贵草药，其中还有很多洪伯花费心血好不容易种植成功的珍稀草药。 那时洪伯看见楚凝就非常头疼，但又拿她没办法，恩人的女儿，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跟在楚凝后面阻止她的劣行。如此一来，楚凝反倒成了经常和洪伯打交道的人，相处久了，洪伯对楚凝的态度就要比其他人亲切得多。 等楚凝大一些了，知道那些草药不能随便采摘肆意破坏，她去的次数就明显减少了。若是生病或者受伤，楚霸天和霍琦瑛自会派人将洪伯请过来为她问诊，而最近这段时间她几乎没有去过洪伯那里。 想起小时候的调皮捣蛋，她还挺怀念的。然而那种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日子实在太短暂，她还没过够，便一去不复返。从此，她的人生字典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无忧无虑”这四个字，楚凝心中不免感慨万分。 一进药园，楚凝就看见洪伯正弯腰在不远处的药田里忙碌，她高喊一声：“洪伯，我来看你了。” 听见叫唤声，洪伯直起身，转头瞧了瞧，一眼就认出是楚凝，他停下手中的活，向楚凝走过来，问道：“丫头几时醒的？觉得怎么样？我开的药你是不是又给倒了？” 被洪伯说中，楚凝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吐了吐舌头说道：“洪伯，我昨日刚醒。你不是说我只是受了点惊吓才陷入昏迷的嘛！你瞧，我现在活奔乱跳一点事都没，既然没什么大碍，就不用喝药了吧。您老人家配的药也太难喝了，简直苦不堪言，难以下咽，就不能改善一下口感嘛？” 洪伯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丫头，又拿洪伯寻开心。你当我是厨子呢？还改善一下口感？知不知道什么叫良药苦口？” 楚凝嘟着嘴，撒娇着说道：“可我嗜甜，洪伯就不能往里头加点糖啊蜂蜜啊什么的嘛！” 真是拿楚凝没辙，洪伯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理他是永远说不过楚凝的，这丫头总有一大堆歪理，所以他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问道：“丫头可是好久都没来了，今儿怎么想着过来了？是不是又看上我这里的什么东西了？” “哎呀洪伯，看你说得，怎么老想着我以前干的那些事呢？那时我还小，不懂事，再说我不是已经向你认过错了嘛！”楚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说话间，见洪伯想要擦汗，但拿着药锄不方便，她便主动上前接过洪伯手中的药锄，替他拿着，让洪伯可以腾出手。 洪伯擦完汗，看了楚凝一眼，笑了笑说道：“行了，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想做什么？只要别弄坏我的草药就行。”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洪伯有没有桃蛇藤的解药。”既然被洪伯率先说破，楚凝也就大大方方说明了自己的真实来意。 洪伯一听楚凝要解药，立刻紧张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楚凝，见她面色正常，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常之处。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抓起她的手腕，把了一下脉。 楚凝心中微暖，说道：“洪伯，我没事，不是我中毒。” 第十七章 面具男人 确定楚凝并未中毒，洪伯这才放下楚凝的手腕，问道： “你要桃蛇藤的解药做什么？谁中毒了？需要洪伯去帮你救人吗？” 楚凝将药锄还给洪伯，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桃蛇藤只要不到毒发的剂量，一时半会死不掉，只要有解药就行，没什么难度，不用洪伯出手，我自己来就行。” 说完，她还冲着洪伯眨了眨一双狡黠的眼睛，凑到洪伯耳边，轻声说道：“我不过就是想做做好事，学洪伯解个毒救个人什么的玩玩。” “哈哈，解毒救人？丫头，你这话别说是我，你问问镖局里的其他人哪个会信？要我说呀，你就玩玩这两个字才是真话，肯定有人要倒大霉了。”洪伯大笑着，接过楚凝递给他的药锄，还用锄柄敲了一下楚凝的头。 想了一会，洪伯说道：“哎哟，年纪大了，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以前配了不少的药，记不太清楚具体放哪儿了，我那里乱七八糟的药实在太多了，真要找起来得费些时间。丫头要是不急的话，就先去我屋里等着吧，我去帮你找找看。” 说完，洪伯将药锄搁在旁边晒药的架子上，转身进屋去帮楚凝找药了。 楚凝也跟了进去，走到洪伯放置各种各样药品的地方，到处都是瓶瓶罐罐，杂乱地堆放在药柜上，大大小小什么样的都有。也没做什么记号，除了洪伯自己，恐怕别人很难知道这些瓶子里头都装了些什么吧？ 有的里面装的压根就不是药，一打开钻出个什么蛇虫鼠蚁的，被咬上一口也是有可能的。 趁着洪伯找药没注意到她，她悄悄打开柜子最右边角落的一个抽屉看了一眼，里面本来应该放着一个黑色的瓷瓶，现在却不见了。 楚凝眼神微闪，镖局虽有严格的“用药规定”，但若真的有心，还是有空子可钻的。洪伯这里这么乱，他年纪大记性不好，少了一瓶药未必察觉得到。 确认过后，楚凝关上抽屉，若无其事地说道：“洪伯，这里太乱了，我还是去隔壁屋子等你吧。” 知会了洪伯一声，她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这时，埋头找东西的洪伯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抬头喊道：“丫头，等等。” 可惜楚凝已经出去了，并没有听到洪伯喊她。 “算了，隔壁现在没人，那个人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丫头应该没那么巧会碰到他吧。”洪伯也不是很在意，自言自语了一句，又继续找解药。 小时候，楚凝在药园里玩累了，就会到隔壁这间空屋小憩一会，所以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她直接走到床榻边，见床上铺着一件灰色的外衣，有些奇怪，这不像是洪伯的衣服嘛？ 转而想到，这间空屋本就是洪伯专为病患准备的，让那些重症或者不易挪动的病人临时居住在这里养伤，也方便他就近医治。 那这件衣服不是洪伯的也就不足为奇了，她随意地把衣服扒拉到床榻的内侧，腾出位置，然后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 可能送梅姨起得太早的缘故，一沾床便有了睡意。 楚凝迷迷糊糊地想着，也不知洪伯找解药还要找多久，反正也没什么事，索性在这里补个觉吧。等拿到解药之后，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睡饱了也好有精神应对。 这觉一睡便到了晌午，楚凝是被自己给饿醒的，她没吃早膳。闭着眼赖了会床，忽然她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她，常年养成的警觉性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发现有个陌生人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戴着一副鬼脸面具，也不说话。 面具做工简陋，一看就知道是街边随意买的廉价物，还是儿童玩耍用的，有些幼稚，戴在一个男人的脸上，不伦不类滑稽得很。 她心中一惊，哪有心思管面具滑不滑稽，“唰”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立刻摆出戒备的姿势，问道：“你是何人？” 两人相对而立，楚凝趁机打量了对方几眼，她判断不出对方的年纪，从健硕的身形和穿着打扮上来看，应该是名年轻男子。 因面具阻隔看不到样貌，整张脸上只露出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眼神深邃而有神，但注视着她的目光却异常陌生。 搜索前世记忆，楚凝觉得自己应该是不认识这个人的，因为前世她不曾来找过洪伯拿解药，自然也不会遇到这么一个人。 面具人没理会楚凝，直接走了过来，他一动，楚凝也跟着往旁边挪动了几步，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对方走到床榻前便站定不动了，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她稍稍放松了下来，但还是往门口的方向跑了几步，两人所站的位置互换了一下。 见对方压根没理睬她，楚凝忍不住又出声问道：“喂，问你话呢，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洪伯的屋子里？” 面具人依旧没有搭理楚凝，自顾自地将楚凝先前撸到一边的那件灰色外衣拎了起来，展开抖了抖，便套在身上。 没想到衣服已经被楚凝不怎么好的睡姿给压得皱皱巴巴，穿在身上就更明显了。面具人发现后，试图整平那些皱褶，但几乎没什么作用，他抬起头不满地看了楚凝一眼。 此时，楚凝已经明白过来，这个人和洪伯是认识的，说不定是洪伯的病人，而且就住在这间屋子里。 衣服确实是她弄皱的，被逮个正着也没法抵赖。楚凝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是你的衣服，不是故意弄皱的。” 面具人还是没有说话，朝着楚凝走了过来。吃不准他想做什么，楚凝又往旁边挪了好几步，继续与他保持距离，心里还在腹诽：“总不会因为弄皱了他的衣服，就想要揍我吧？” 也不知是不是接受了她的道歉，面具人路过楚凝身边，看也没看她就走出了屋子。 对方的态度让楚凝觉得有些委屈，她撇撇嘴，小声嘟囔道：“什么人嘛，态度恶劣，还不理人，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件衣服嘛！大不了赔你一件就是了。” 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于是楚凝追了出去，冲着面具人的背影喊道：“喂，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第十八章 又聋又哑 面具人仿佛根本没听见似得，拿起洪伯先前放在晒药架上的药锄，直接往药园走去。 楚凝那叫一个气啊，跺了跺脚，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瞪着对方。 见面具人在药田里忙碌，她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猜测道：“还知道帮洪伯打理药园，难道是洪伯找来的打杂小厮？” 过了一会儿，她也慢慢冷静下来，并得出个结论，自言自语道：“说不定他又聋又哑所以才来找洪伯看病的吧？算了，何必跟个身有残缺的人置气？” 洪伯走出屋子的时候，正好看到楚凝望着着药田里的人出神，他走到楚凝身边，将药瓶交给了楚凝，说道：“丫头，解药可算找到了，不过只有这么一瓶。你先拿去吧，若是不够，我在帮你配一些。” “够了，谢谢洪伯。”拿到解药，计划又推进了一步，楚凝高高兴兴地塞入了袖兜中。 收好解药，她指了指面具人，开口问道：“洪伯，那人是谁？脾气坏得很，问他也不理人。” “没有啊，那孩子好得很。没见他正帮我打理草药吗？虽然是不说话，但很勤快。一定是你又捉弄人，得罪了人家，所以他才不理你的吧？” 怎么连洪伯都认为是她先捉弄了对方，楚凝忿忿不平地辩解道：“哪有？我不就是压皱了他的外衣嘛！都跟他道过歉了的，可他就是不搭理我，我有什么办法？” 她也不纠结于此，又问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古古怪怪的，大白天在屋里还一直戴个面具，也不拿下来，难不成还见不得人吗？” 洪伯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打哪儿来。说来也巧，就是你从假山摔下来那天，老爷夫人请我去给你看诊，回来的时候我想抄个近路，就没从镖局里走，而是出了厨房的后门，从窄巷里药园的那个门回去，结果就发现他受伤昏迷，奄奄一息倒在药园门口。” 想起那日见到面具人的情形，洪伯唏嘘不已。 “他浑身鲜血淋淋，面目全非，右手臂惨不忍睹，脱臼骨折，那骨头都从皮肉中穿透了出来，身上也是血肉模糊，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真不知道受这么重的伤他是怎么坚持下来跑到我这儿的，真是可怜，我就把他救了回来，安置在空屋。他昏迷了两日，昨日才刚醒。” 不知为何，楚凝听了洪伯的讲述，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隐隐作痛，揉了揉胸口，很快又不痛了，便没有很在意。 对面具人的遭遇，她有些同情也有一丝敬佩，从面具人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中不由感慨道：“或许有什么信念在支撑着他吧？” 也不担心面具人听见，楚凝毫不避讳地说道：“面目全非？那就是毁容了？难怪带着面具不肯脱下来，还真是见不得人，估计模样怪吓人的。” 洪伯是见过面具人真面目的，听了楚凝的话，他笑道：“也不算太吓人。我给他敷了药，身上的外伤恢复得倒是挺快，这才过了两日，就能下地干活了，就是脸上的伤不知为何没有恢复的迹象，我一时也弄不明白，就从街边的货郎那里买了副面具，让他戴着遮挡一下，以免吓到那些胆子小的下人和孩子。” “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受伤之人计较，就原谅他的无理行径。”冲洪伯点了点头，楚凝表示理解。 她仰起头，摆了摆手，表面上显得颇为大度，实则心中却在偷笑：“原来是洪伯买的面具，他的眼光一向不怎样，难怪这么幼稚。” 既已拿到解药，她也没必要多做停留，便向洪伯提出告辞。 走出院门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望了面具人一眼，心道：“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武林中人，听洪伯对他伤势的描述来看，很可能是修真界的人。若是惹了什么仇家，洪伯救他回镖局，也不知是福是祸。” 待楚凝走后，洪伯走到药田里，接过面具人手中的药锄，说道：“我来吧，你的内伤还没好透，应该好好休息。” 面具人看出了洪伯有话要跟他说，便站在洪伯身边，并没有马上离开。 洪伯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检查过你的身体情况，你既不聋也不哑，那丫头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别介意，她没有恶意，就是说话直接了点，无意中可能有些伤人。” 面具人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洪伯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从你的伤势来看，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想必你也发现什么了吧？你的那些个法术在镖局根本用不了。” 这回，面具人有了反应，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发现了这一现象。 “我们霸天镖局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小镖局。只要你身在镖局，就得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若有什么企图，我劝你还是收起来的好。”洪伯的语气中带着点得意，同时也警告了面具人。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是被仇家追杀还是有其他什么遭遇，也不管你是性格所致本就不爱说话呢？还是故意装聋作哑？我只知道是我把你救了回来，所以我就有责任保护霸天镖局里每一个人的安危。” 说到这里，洪伯语气严肃，认真的看了他一会，才开口道：“我救你只不过因为我是个医师，并非贪图你的报答，但为了镖局的安危，我现在不得不用这份恩情对你提出要求。若是你知恩图报，就不要把危险带到镖局来，就算是对我的报答，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把你赶出去。” 洪伯稍稍放缓了一下口气，说道：“你我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观察了你的表现，想来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希望你能理解。” “洪伯不用担心，明日我就会离开。”面具人沉默了一会，居然开口说话了。 在这安逸的药园之中，第一次响起了男人低沉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或许是受伤的关系，嗓音沙哑，但并不难听，甚至让人感觉无比地稳重和可靠。 洪伯愕然地微张着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具人早已回屋。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十九章 罪证确凿 此时，楚凝已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她一大早起床先是送走了梅姨，连早膳也没顾得上吃，又去了洪伯那里，结果一觉睡到晌午，生生被饿醒。现在松弛了下来，饿意就更厉害了，肚子“咕噜咕噜”发出抗议的响声。 这时，秋鹮也从香坊回来了，楚凝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时间掌握得刚刚好。 秋鹮递上手中的线香说道：“小姐，迷香做好了，这是我新研制的迷香，名曰酒醉迷香，醒神香制作起来有些复杂，要等明日才能制好，我就先把迷香拿来了。” 楚凝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房门口，在她看来只要是迷香，能迷晕人就行，无所谓叫什么名字，因此也没细问，直接将迷香放入了袖兜中。 “咦？小姐怎么换了身衣裳？”秋鹮这才注意到楚凝的打扮和先前不一样。 楚凝的眼睛依然紧盯着门口，神情自若地说道：“嗯，在洪伯的药田里弄脏了，就重新换了一件。” 这个理由毫无破绽，是她早就想好的，秋鹮没有丝毫怀疑，替她倒了杯水，便退至一旁等候。 等了一会儿，秋鹮问道：“奇怪，春鸢怎么还没来送午膳？小姐早膳也没用，饿坏了吧？要不我去厨房催催？” 楚凝抿了一口茶水，叮嘱道：“不急，就要来了，等下听我命令行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太过吃惊。” 秋鹮不由心中一凛，小姐这是要准备处置春鸢了吗？ 正想着，春鸢就拎着食盒，一瘸一拐地出现在门口，对楚凝施了一礼，说道：“小姐，该用午膳了。” 她将食盒放于桌上，取出里面的饭菜，摆放好碗筷，准备完毕，便站到秋鹮边上，等楚凝吃完，她还得把午膳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再送回厨房。 楚凝饥肠辘辘，看着这么多爱吃的东西，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等吃的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对着春鸢的腿打量了一番，明知故问道：“你这腿怎么瘸了？” 春鸢上前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道：“小姐，刚才奴婢站在椅子上打扫门框高处的灰尘，不知怎的，椅子腿突然断了，奴婢从上面摔了下来，腿倒是没事，就是崴到了脚。” 春鸢背对着秋鹮，因此并未发现秋鹮正站在她身后偷笑，楚凝与秋鹮对视了一眼，其实她也很想笑，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得不憋住，还得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 楚凝倚在桌边，撑着脑袋，轻飘飘慢悠悠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在昨夜——，爬我那扇窗的时候，慌慌张张，不小心崴到脚了呢。” 春鸢收拾碗筷的手一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对着楚凝说道：“小姐，奴婢冤枉，昨夜奴婢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并未爬过小姐的窗子。” 楚凝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看错了咯？秋鹮，你把春鸢左脚的那只鞋给我脱下来。” 春鸢明显有些惊慌，想将左脚缩起来，但架不住秋鹮抓着她的脚，大力一扯。 见秋鹮脱下了春鸢的鞋子，正要拿过来，楚凝吩咐道：“不用拿给我，你把鞋底朝上，让春鸢闻一下。” 秋鹮依言转过鞋子，还没递给春鸢，她自己就已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凑过去又仔细闻了闻，皱起了眉头，忍不住说道：“怎么一股子药味？” 春鸢听了秋鹮的话，猛地抬起头盯着她手中的那双鞋子。 楚凝提醒了秋鹮一句：“不就是我让你倒掉的那碗药吗？” 秋鹮拎着鞋子，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小姐，你昨晚特意叮嘱奴婢晚半个小时锁门，就是知道春鸢会偷偷潜入，小姐料到我锁了门之后，春鸢只能爬窗逃走，情急之下很容易就会踩到奴婢倒药的那个泥坑。只要找洪伯验一验鞋子上和泥坑中的药汁成分是不是一样，就证据确凿了。小姐，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啊！” “脑子转的还算快。春鸢，来，说说看，你去我屋里干什么了？”楚凝一副听故事的样子，话里话外还带着点戏谑。 春鸢把视线从鞋子上收了回来，低下头，结结巴巴回道：“我，我……，没，没……，干……什么。” 楚凝指了指春鸢，对秋鹮说道：“香丸的事，你来告诉她吧，我实在懒得解释那么多。” 秋鹮领命，将手中的鞋子往地上“啪”地一丢，对春鸢说道：“小姐早就知道你偷了两枚香丸，命我取走一颗，另一枚仍然给你留着，就是想看看你偷香丸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你就没发现少了一颗吗？” 眼见潜入和偷香丸的事都暴露了，春鸢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以为可能拿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颗，或者滚哪个角落了，也没在意。” “对你来说，剩下一颗就够了。秋鹮，你去把安魂香的盒子拿过来，打开来看看。”楚凝似乎很有耐心，还是一副漫不经心好言好语的口气。 秋鹮依言从梳妆台的妆匣里取出装“安魂香”的小香盒，打开了盒盖。 起初秋鹮并未发现什么，待仔细观察后，突然大惊失色，拔高了嗓门喊道：“安魂香里怎会混有醒神香？” 又确认了一遍，秋鹮将香盒放到楚凝面前的桌上，向楚凝解释：“这两种香丸的颜色和味道非常相似，未点燃之前难以分辨，点燃后颜色和香味才有明显不同。一个安神定魂，一个提神醒魂，效果是截然相反的，所用的香料相互间也有冲突，所以绝不可以放在同一个香盒里。一旦互相沾染，香丸就不能再用，否则闻后便会疯魔癫狂而死。” 楚凝拿起香盒看了一眼，说道：“春鸢，你溜进我屋里就是想把偷来的醒魂香混进这盒安魂香之中吧？” 轻描淡写的话却一石激起千层浪，春鸢万分惊恐地看着楚凝，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小姐，春鸢这是要你的命啊！难怪她贵重的香不偷，偏偏拿了最寻常的醒神香，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秋鹮已经被这个事实惊到了，急的直跺脚。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说道：“我想起来了，小姐昏迷前一天这两种香丸刚好都用完，奴婢本来早就算好了醒神香应该比安魂香多用两日的，所以先制了安魂香，并提前取走了小姐房中装安魂香的香盒，带到香坊补充香丸去了。谁知醒神香却和安魂香同时用完，奴婢也只当自己算错了，想着第二天再制醒神香。结果第二天小姐意外昏迷，奴婢未能及时把醒神香给制出来，害的小姐醒来无香可用。” 楚凝点点头，示意秋鹮继续往下说。 第二十章 贼喊捉贼 秋鹮继续说道：“其实奴婢没有算错，醒神香之所以会提前两日用完，是因为少了两颗。” 说到这里，秋鹮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没错，一脸肯定地说道：“春鸢一定是趁我去香坊补充安魂香的时候进来偷香丸，本来很简单，她只要把两种香丸互换一下就行了，结果没想到我离开的同时也带走了安魂香盒，她只能先偷了醒神香，暂时藏回她的屋中。至于为什么要偷两颗，奴婢猜想可能是因为她想要以防万一，若是弄丢了一颗，至少还有一颗，所以便多偷了一颗留着备用。” “分析的不错，也挺细致的，基本上都考虑到了。”楚凝饶有兴趣地听着，适时夸奖了秋鹮一句，表示赞同她的说法。 得了楚凝的夸奖，秋鹮信心大增，继续往下分析。 “小姐昏迷我守了两日，她一直没机会，直到小姐醒后她躲在暗处偷听到了小姐要去膳厅，她便趁这个间隙溜进小姐房中，将原先偷到的醒神香丸放入了安魂香盒中，一定是这样！” 分析完，秋鹮怒气冲冲地走到春鸢面前，指着她大声责问：“你竟然胆大包天敢暗害小姐？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凝轻笑一声，问道：“春鸢，秋鹮分析得可对？” 春鸢吓得浑身都在哆嗦，蓄积在眼中多时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对着楚凝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道：“小姐，奴婢没有想要害你，奴婢不知道这两种香丸不能放一起，奴婢也是受人蒙蔽，被人利用了才会一时鬼迷心窍做了这样的事，奴婢已经知道错了，求小姐饶过奴婢这一回。” 楚凝慢条斯理，又带点诱惑地口吻说道：“哦？那你不妨告诉我，你是受何人蒙蔽？被何人利用？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说出来我也好替你做主，帮你处置了她，可好？” “没，没有谁指使。奴婢没有被人蒙蔽，也没有人利用奴婢，都是——，都是奴婢自己偷的。” 春鸢突然又矢口否认，还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一边说一遍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趁着擦眼泪的间隙，还偷偷朝秋鹮瞅了好几次，露出一副很害怕秋鹮的样子。 秋鹮被春鸢看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地问道：“你说就说，老瞅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指使你做的。” 说完，她突然愣住了，猛地反应过来，激动地对春鸢吼道：“你这个样子到底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春鸢瞅了秋鹮一眼，又偷偷瞄了楚凝一眼，低垂下眼帘，嗫嗫嚅嚅地说道：“香丸一直都是秋姐姐负责的，平时碰都不让人碰。” “我负责的又怎样？我负责所以就是我指使你的？这什么逻辑？证据呢？空口无凭。”秋鹮又急又怒，脑子也不好使了，没听出春鸢话中的意思。 “奴婢拿不出证据，但是除了秋姐姐之外，还有谁清楚香丸的情况？奴婢又哪里懂得香丸还有这么多讲究。”春鸢噘着嘴，眼含泪水，委屈地抽泣道。 楚凝冷笑一声，对秋鹮说道：“你还没明白春鸢的意思吗？她是说，想要暗害我的人就是最清楚香丸情况的人。确实也不需要什么证据，你对香丸的了解程度远超其他人，嫌疑自然最大，这顶指使人的帽子一旦戴上，恐怕就很难摘掉了。” 转而又问春鸢：“我说得对不对？” 春鸢低着头，噤若寒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秋鹮听懂了楚凝的意思，都快气疯了，她冲到春鸢面前，破口大吼：“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血口喷人。我几时指使你做这种事的？亏我平日里对你照顾有加，没想到你竟然诬陷我？” 吼完，她立刻对着楚凝跪了下来，辩解道：“小姐，奴婢绝对没有要害你，也没有指使过春鸢，请小姐一定要相信奴婢。” 楚凝并没有理会跪着的两个人，她站起来，背着手走到被丢在地上的那只鞋子旁边，踢了踢。然后低下头，竟然和春鸢的鞋子聊起天来。 “鞋子啊鞋子，你说我到底应不应该告诉洪伯，他有瓶药被人偷走了，要不要让他验一验你沾到的药汁，看看里头有没有多出点什么不应该有的东西？” 楚凝话里藏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说，却句句戳中春鸢的死穴，春鸢抖得更厉害了。 秋鹮瞪大了双眼，喃喃自语道：“原来药真的有毒？幸好小姐怕苦没喝，让奴婢倒了，但这药是春鸢端来的呀，难道是春鸢下的毒？” 春鸢惊慌失措地辩解道：“奴婢没有在药里下毒，毒不是奴婢下的。” 楚凝听到装没听到，在两人面前来回踱步，最后站定在春鸢跟前，厉声说道“连环计使得不错，又是偷换香丸又是暗中下毒，演的也挺像那么回事，还要诬陷他人顺便挑拨离间，你是不是觉得本小姐很好糊弄？” “小姐饶命，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姐饶命。”春鸢一把抱住楚凝的腿，痛哭流涕不停地磕头求饶。 楚凝低头看着春鸢，讽刺道：“饶你一命？说反了吧？应该是请你们饶我一命才对。” 说完，用力一脚将春鸢踢开，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只要老老实实交代，将功赎罪，我就饶了你这一回，否则我立刻禀告夫人，以牙还牙，也让你尝尝能致人疯癫的香丸究竟是个什么滋味。该怎么选择，你可想清楚了。” 趁着给春鸢考虑的时间，楚凝对秋鹮说道：“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你替春鸢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送厨房去。” 秋鹮对这戏剧性的变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才意识到这是楚凝相信她的意思，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惊喜地站了起来，听话地跑桌边收拾去了。 春鸢咬着嘴唇，纠结了好一会儿，似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开口说道：“小姐，奴婢想清楚了。” “说吧，你的幕后指使人是谁？”楚凝重新坐回桌边，等着春鸢交代。 第二十一章 青尾鸩毒 “是夏莺指使奴婢这么做的。”春鸢终于说出了一个名字。 正在收拾的秋鹮一听，猛地转过身问道：“夏莺不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么？她为什么要害小姐？” “奴婢不知，夏莺只让奴婢换香丸。”随后，春鸢开始一五一十地交代起来。 “昨日小姐醒后，秋鹮来找奴婢，让我去给小姐热药。奴婢去了小厨房，遇到夏莺，她告诉我说，小姐已经开始怀疑我偷了香丸，让我先回房查看一下香丸还在不在，还催促我尽快下手，不然等小姐查到我身上，就性命难保了。夏莺骗奴婢离开小厨房，然后她趁机在小姐的药中下毒。 奴婢并不知情，直到刚才小姐说药里有毒，奴婢才醒悟过来，夏莺是想借奴婢的手来毒害小姐，因为这药从头到尾都是奴婢经手的，若是被发现，奴婢的嫌疑最大，夫人一定不会放过我，到时奴婢就是死路一条。”春鸢悔恨万分，又哭了起来。 楚凝还未开口，秋鹮便急着替楚凝问道：“别哭了，哭也没用。我问你，毒药是从哪儿来的？谁给她的？” 春鸢想了想，说道：“毒药好像是她从洪伯那儿偷来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毒，只知道她抓了厨房的耗子做试验，结果耗子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全身发青而亡。” 秋鹮听后，倒吸一口气，吃惊地用手捂了下嘴，说道：“好厉害的毒！” “青尾鸩毒！”楚凝冷哼一声，斩钉截铁说出了毒药的名字。 秋鹮好奇地问道：“小姐知道这毒？” 楚凝解释道：“我小时候常去洪伯那儿玩，多少听洪伯说起过一些有关医术和毒术方面的知识。青尾鸩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会浑身发青，据说是用青鸩鸟尾巴上最毒的羽毛制作而成。” 秋鹮又问道：“那这个什么尾的什么毒，这么厉害，肯定无药可解啦！” 楚凝笑了笑说道：“确实无药可解，青鸩鸟世间罕见，本就剧毒无比，尾巴上的羽毛更是最毒的地方，然后挑选出最毒的那根，一只青鸩只有一根这样的羽毛，所以珍贵无比。要不是咱们镖局仗着有青阳子掌门撑腰，也不会弄到这根羽毛给洪伯。洪伯一生钻研医术，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东西给他，你说他怎么忍得住不去炼制青尾鸩毒。” “洪伯炼制出来就算了，但他怎么能不好好保管呢？轻易就被人偷去了，结果他还没发现，得治他个失察之罪。”秋鹮一跺脚，埋怨起了洪伯。 想到先前在洪伯屋里见到的凌乱药柜，楚凝心道：“恐怕连洪伯自己都不记得青尾鸩毒放哪儿了吧？” “那日可真是好险，我还劝小姐喝药来着，若是小姐真的喝了——” 说到这里，秋鹮顿了顿，往下一想，惊呼道：“天呐！ 那我不是也有毒害小姐的嫌疑了吗？夫人肯定也不会放过我，连带春鸢一起，我们俩个都得死，而夏莺看起来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夫人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秋鹮连碗筷也顾不得收拾了，不知所措地在楚凝面前团团转，口中不断念叨：“太狠毒了，太狠毒了！” 楚凝好笑地说道：“冷静点，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不是提醒过你不要一惊一乍得嘛！怎么把我的话都给忘了？” 秋鹮停止了转圈，似乎心有余悸，她拍着胸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小姐，奴婢平时和夏莺就相互看不顺眼，但我最多也就是和她打打嘴仗，从没有害她之心。但没想到她不但指使春鸢偷香丸想让小姐疯癫而死，还从洪伯那偷了毒药来害小姐，然后再嫁祸给我，将小姐和我还有春鸢三人一起除去，她却一点事都没。” 秋鹮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到春鸢面前问道：“你先前诬陷我，是不是也是夏莺的主意？” 春鸢点点头，回答道：“是的，秋姐姐。夏莺说，若是我暴露了，就诬陷你，把指使的罪名推到你头上，绝不可以将她供出来。她本来是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但自从你来了以后就比她更得宠，不但小姐对你信任有加，夫人也很器重你，而你却一点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所以想借机除掉你。” 楚凝开口补充道：“还不止这些，我之所以会摔下假山，也是夏莺所为吧？她是我娘的大丫鬟，自然知道荷包是我娘给我缝制的，她故意让我丢了荷包，料定我一定会去找，就把荷包放到假山上引我去爬，又在附近洒了油，结果我脚底打滑摔了下来。我若是摔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摔不死也没关系，她还有后招，而且时间又卡的那么巧，紧接在春鸢偷了香丸之后。” 后面的事秋鹮已然一清二楚，听了楚凝的补充，她也理顺了整个过程，接着说道：“夏莺知道小姐早晚都有点香的习惯，就想在香丸中做手脚。没想到香丸的计划出了点小意外暂时中断了，她便在假山上设下陷阱，若小姐摔死，我和春鸢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难辞其咎，夫人盛怒之下定会让我们为小姐陪葬。若小姐只是摔伤，她还可以在药中下毒作为后招，结果下毒又失败了，她只能逼春鸢偷溜进小姐的屋子继续进行香丸的计划，若是被发现就让春鸢把换香丸和下毒的罪名全往我身上推。” “天呐！好歹毒的心思，这连环计使得根本就让人防不胜防，完全就是要置小姐和我于死地。夏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为她卖命？”秋鹮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扇春鸢几个耳光。 春鸢哭着对楚凝说：“小姐，我没拿夏莺什么好处，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但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如果我不这么做……” 秋鹮不等春鸢说完，便指着她激动地说道：“胡说八道！你真当我是傻的？没有好处你凭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肯定是她给了你什么好处，把你给收买了吧？小姐平日里待你不薄，我也自认对你还算不错，你却经不住夏莺的诱惑反过来暗害小姐，还诬陷我，真是个白眼狼！” 春鸢畏畏缩缩，像是被秋鹮的指责吓到了，对着楚凝接连磕了几个头，说道：“小姐，奴婢没有胡说八道，我真的没拿夏莺的好处。夏莺不止有青尾鸩毒这一种毒，她还有种叫三日绝的毒药。奴婢中了此毒，每隔三日必须服一次缓解毒性的药，否则就会毒发身亡，夏莺答应等事成之后，会彻底为我解毒，我才不得不听她的话。可没想到，夏莺骗了奴婢，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让奴婢活着。” 秋鹮愣了一下，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错怪了春鸢？她是被夏莺胁迫的？ 第二十二章 救或不救 楚凝看了秋鹮一眼，笑着调侃了她一句：“夏莺可比你聪明多了。” 说完，转头对着春鸢啧了啧嘴，面露遗憾地说道：“没错，你确实被夏莺给骗了，从她告诉你中三日绝开始，你就被她给骗了！因为你中的根本就不是三日绝。所以你把她供出来，其实是做了正确的选择，若是再晚上几日，你可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春鸢一听，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眼中泪水涟涟，楚楚可怜的样子。 秋鹮见了有些于心不忍，问道：“小姐，春鸢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是桃蛇藤。”楚凝直接给出了答案。 “桃蛇藤？这个奴婢知道。”秋鹮自告奋勇地说道：“桃蛇藤是种常见的毒药，药铺里就有卖，毒性不大，一般用来杀杀蟑螂臭虫什么的，人就算误食了也没事。” 说完，她想了想，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于是便问楚凝：“小姐，春鸢就算中了这种毒也不会死啊。难道夏莺知道这毒死不了人，春鸢不会听她的摆布，所以就骗春鸢是中了三日绝？” 楚凝一边转身朝圆桌方向走去，一边解释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桃蛇藤的毒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它并非毒性不大毒不死人，而是毒性没有积累到致死的量。” 坐回桌边，楚凝抿了口茶水，继续说道：“其实它是种慢性毒药，一口气服食过多，或者虽然少量服食但服用的时间较长，只要达到致死的剂量，就会毒发，若是没有解药必死无疑，然而这一点却极少有人知道。夏莺恰恰就是利用了这点，她对桃蛇藤的毒性可谓是了解透彻。” “不过，秋鹮这回倒是说对了。”被楚凝突然夸了一句，秋鹮微微有些脸红。 楚凝笑了笑，对秋鹮说道：“春鸢若是知道自己中的只不过是药性不大的桃蛇藤，必然不会乖乖任夏莺摆布，所以夏莺就故意说了一种厉害的毒药。” 秋鹮仍然有不解的地方，又问道：“厉害的毒药有的是，只要不是立刻置人于死地的，她都可以用来骗春鸢，为什么偏偏要说三日绝？” “因为这样每隔三日，就能以缓解三日绝毒性的名义，让春鸢服一次桃蛇藤。时间一长，桃蛇藤的毒性就会慢慢积累到致死的剂量。不得不说夏莺确实聪明，能做到物尽其用，不但善用桃蛇藤的毒性，长时间控制春鸢任她驱使，最后还能让春鸢自取灭亡。” 一旁的春鸢听到“自取灭亡”四个字，顿时浑身一凛，低垂着头，无声地哭泣。 “原来如此，难怪小姐说再晚春鸢就没救了。那现在既然知道了是什么毒，是不是就可以请洪伯来为春鸢解毒了？”秋鹮显得有点高兴，春鸢也抬起头用希翼的眼神望着楚凝。 楚凝没理春鸢，她似笑非笑地问秋鹮：“你这么高兴做什么？春鸢诬陷你，刚才你不是还在骂她吗？怎么？见她可怜就想要救她？别忘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秋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扭捏着小声地向楚凝解释道：“我可做不出夏莺这般狠毒的事，春鸢是诬陷我，但她不也是被人胁迫的嘛！平日里我跟春鸢无冤无仇，我俩又一直跟着小姐做事，我也不忍心看着她就这么被夏莺利用完又灭口，未免太惨了些。” 楚凝提醒道：“惊动洪伯的话，夫人那可就瞒不住了。” “对呀！我怎么忘了。”秋鹮一拍脑袋，愁眉苦脸地问道：“那可怎么办？看来只能想办法让夏莺交出解药了？” 楚凝重新坐回圆桌边，抿了一口茶水，说道：“才夸你聪明怎么又变笨了？夏莺可没有桃蛇藤的解药。” “没有？怎么会没有？”秋鹮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她低头沉思了一下，楚凝也不催促，这么简单的问题，秋鹮肯定能想明白。 果然，就一会儿功夫，秋鹮抬起头，叹了口气，唏嘘道：“也是，夏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春鸢活着，而是骗春鸢服食过量的桃蛇藤，最后毒发身亡达到灭口的目的。只要春鸢一死，夏莺就不会暴露，又怎么可能还好心准备了解药呢？不仅如此，夏莺也算好了，不管她的计划成功还是失败，就算春鸢没有毒发，一旦东窗事发，死的定然也是春鸢。” 春鸢听了两人的话，用绝望的眼神看了看楚凝，又看了看秋鹮，嘤嘤地哭了起来，大颗大颗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掉落，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让人生出几分同情，也免不了会心软几分。 楚凝叹了口气，对秋鹮说道：“世间险恶，人心更是难测，或许你一时的善心，换来的却是恩将仇报。难得你有情有义，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救春鸢，只是到底要不要救，你可得想清楚了，免得将来后悔。” 楚凝似乎意有所指，这番别有深意的话，既像是对秋鹮说的，又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秋鹮一脸犹豫地陷入沉思中，一时没有说话。 听到自己还有救，哭泣中的春鸢猛地抬起头，用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殷切地望着楚凝，眼神不再绝望。 楚凝从袖兜中掏出从洪伯那里要来的解药，将瓷瓶放在桌上，问春鸢：“这是桃蛇藤的解药，想要吗？” 春鸢咬着嘴唇，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瓷瓶，怯懦地说道：“奴婢——，奴婢想——要！” 楚凝面带微笑却又不怀好意地对春鸢说道：“那你可得好好求求秋鹮，她若同意救你，那这瓶解药就归你。她若不同意救你，这瓶解药我可得还给洪伯，就这么一瓶我还舍不得用呢。” 春鸢一听，立刻对着秋鹮磕起头来，抽泣着说道：“秋姐姐，我不想死，求你救救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都是夏莺逼我这么做的，求你原谅我这一回。” 秋鹮为难地看了看楚凝，见楚凝气定神闲地坐在一边喝茶，也没理她。 她想了想，对着楚凝鞠了一躬，还是将求情的话说出了口：“小姐，请你救救春鸢吧，饶了她这一回，奴婢以后会好好监督她，若再有差错，不用小姐出手，奴婢也不会放过她。” 楚凝没说话，沉默地喝着茶，秋鹮和春鸢顿时紧张了起来，生怕楚凝反悔，额头的汗接连不断地冒了出来，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两人却不敢擦拭。 第二十三章 诱拐小幻 过了好一会，楚凝终于发话了：“行了，把鞋穿上吧。春鸢，你在夏莺面前该怎样还是怎样，可不要露了马脚！” “是，奴婢明白。”春鸢一脸惊喜，这是打算放过她的意思了？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两腿还在哆嗦，踉踉跄跄地穿着鞋。 秋鹮暗暗吁了口气，也站了起来，她抬手擦了擦脸上淌下的冷汗，一把扶住站都站不稳的春鸢，协助她穿鞋。 春鸢一边穿着鞋，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桌上的那瓶解药。 楚凝看到春鸢的反应，吩咐了秋鹮一声：“秋鹮，这解药你拿给春鸢吧。” 等春鸢穿好鞋站定，秋鹮走到桌边拿起药瓶，回到春鸢身边时，她不客气地将药瓶重重往春鸢手里一塞，没好气地说道：“给你，以后可别再做糊涂事了。你要相信小姐，若再遇到什么事可要老老实实告诉小姐，绝不可以隐瞒，小姐心善定会帮你的。” 心善？楚凝心中不由苦笑一声，她在春鸢手上可是栽过大跟头的，并且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又怎么可能会对春鸢大发善心呢？ “谢谢小姐，谢谢秋姐姐。”春鸢低着头对楚凝施了一礼，态度恭敬，语气中充满劫后余生的感激之情。接着又对身旁的秋鹮道谢，声音轻地跟蚊子叫似得，似乎有些不情不愿。 秋鹮没注意到春鸢的态度，她犹豫了一下，问楚凝：“小姐，夏莺为什么要害你？她背后是不是还有指使人？” 春鸢的反应却没有逃过楚凝的眼睛，她假装没有看见，对秋鹮说道：“因为夏莺对你具有强烈的嫉恨之心，她想要通过我来杀你，只要我一死，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嫁祸给你，就算你是无辜的，以我娘那脾气，必然宁可错杀也不会错放，到时你就必死无疑。” “原来是奴婢连累了小姐？没想到嫉妒心真的会让人失去理智！奴婢以为我和夏莺之间无非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经常斗嘴罢了，谁知她竟然这么恨我，为了杀我竟然胆大妄为暗害小姐？”秋鹮被楚凝的话给惊到了，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楚凝摇了摇头说道：“嫉妒有时的确会蒙蔽一个人的心智，但你并没有连累我，其实是我连累了你。她背后自然另有指使之人，真正想要害我的也是这背后之人。” 看到秋鹮一脸不解的表情，她继续解释道：“此人颇有心机，她躲在背后出谋策划，挑唆利用夏莺。表面上看似乎是夏莺个人的行为，但实际上背后之人是要借夏莺的手来暗害于我，即使失败也没关系，有夏莺做挡箭牌，她真正的目的便不容易被人发现，也不会轻易暴露，还能继续潜伏在镖局，重新寻找暗害我的机会。” 秋鹮恍然大悟，脱口问道：“这么说，夏莺最后也难逃被灭口的下场了？” 楚凝安慰道：“那不是必然的结果吗？好了，别多想了，你快扶春鸢回房歇着吧，瞧她一个劲直哆嗦，肯定是吓坏了。” 秋鹮点点头，一手拎着收拾好的食盒，一手扶着春鸢向门口走去。 看着正要离开的两人，楚凝突然开口道：“对了，秋鹮，我娘答应让我带你去小库房挑件自己喜欢的东西，一会儿你直接去小库房找我吧。” 秋鹮停下脚步，回过头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而刚才还挺顺从的春鸢，此刻却忽然变得有些抗拒秋鹮的搀扶。 楚凝将春鸢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不由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看来她的话还是有点作用的。 “账总要一件件算，才算得清楚，总账还没算呢，我可不会心慈手软，就让你们先蹦跶几日吧。”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幽深，透着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突然，她感到手心一凉，有股湿漉漉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在舔她的手心，低头一看，刚才还满是冷意的脸上瞬间春暖花开。 楚凝举起左手，对着袖口上画着的那只小白虎说道：“你个小贪吃鬼，总算醒了？” 只见，左手袖口上那个趴着酣睡的小白虎不知何时竟然动了过来，还没完全睁开眼的小白虎，摇晃着小虎脑，从袖口的布料上脱离了出来，迷迷糊糊地伸到布料外面，本来看着很平面的小脑袋一下子变大变立体起来。 小白虎伸出舌头，对着楚凝的手心舔了舔，随后睁开了虎眼，用它那对黄澄澄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楚凝瞧。 楚凝与它互相对视，一人一虎脑，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小白虎又将两只前爪伸了出来，转着头，用爪子揉了揉小虎脑，又抹了抹嘴巴，想要从楚凝的袖口挣脱出去。 为了不让小白虎出来，楚凝立刻一手按住它的脑袋，另一只手从荷包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肉干，放到小白虎的鼻子底下，来回移动，引诱小白虎顶着她的手也跟着肉干来回转动。 但楚凝只让它闻了几下，见小白虎已完全被肉干的香味吸引，就迅速收回了肉干。 没了肉香，小白虎不满地发出“嗷——嗷——”的吼声，但怎么听都觉得更像是猫在叫，丝毫没有老虎的威风可言。 楚凝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这时的她才真正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脸上有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与刚才审问春鸢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小白虎好像不明白楚凝在笑什么，歪着小脑袋，看了看她，圆圆的眼珠倒影出她的身影，令楚凝的心一下子柔软无比。 有些人真的还不如一只动物来得让她感到信任和喜爱。 “是不是在找这个？”楚凝坐回圆桌边，将左手搁在桌上，然后举起手中的肉干，拿到小白虎跟前继续引诱它。 小白虎挥舞着双爪，想要抓住肉干，每次眼看就要抓到的时候，楚凝便将肉干拿远了点，然后再度送到它鼻子底下，在它爪子就要够到的时候又给拿远了。 这么一来一回逗弄了几次，小白虎始终没抓住肉干，它挣扎了几下，再次尝试从楚凝的袖口上出来，却被楚凝用力按住了脑袋。 它顶了几下，力气显然不够，拼不过楚凝的手劲，眼见自己出不来，小白虎只能将头抵着楚凝的掌心，钻来钻去，同时不满地发出“呜——呜——”的叫声，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而小白虎身上还未长全的虎毛在楚凝的手中划来划去，令她觉得有些痒痒，她拍了拍小白虎不断扭动的脑袋，说道：“好了好了，别钻了，脑袋会晕的。” 小白虎一听，立刻停止了转动，果然如楚凝所言，它好像已经感到有些晕乎了，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于是赶紧闭上眼睛安静下来，没再动弹。 第二十四章 击掌为盟 “脑袋晕了吧？我可没骗你哟，你得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要是想吃肉干，以后就得乖乖听我的话才行。”楚凝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开始和小白虎谈起了条件。 小白虎重新睁开眼睛，已然老实了许多，也不再挣扎了，甚至有点垂头丧气。 “给，吃吧。”楚凝终于将这片逗弄了小白虎好一阵的肉干，递到了它的嘴边。 小白虎顿时来了精神，舌头“哗啦”一卷，就把肉干卷进了嘴里，还顺势舔了舔楚凝拿肉干的手指。 楚凝看着自己湿漉漉的两只手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我以后就叫你小幻，好不好？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小幻挥挥前爪，“嗷——呜——”叫了一下，表达了它的意思。 “喜欢就好。”楚凝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掏出一片肉干说道：“以后你只有在周围都没人的情况下才可以动，知道吗？要是有人在，你不听话乱动，以后就再也没有肉干吃了，明白吗？” 说完，她晃了晃手中的肉干，见小幻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楚凝便喂它吃了第二片肉干。 接着，她又连哄带骗地说道：“肉干好吃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你以后只要跟着我，乖乖听我的话，记住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只能听我的话，那样你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我还可以给你更好吃的东西。怎么样，想不想吃？” 小白虎顿时两眼发光，用舌头舔了舔嘴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楚凝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你呢，吃完想睡就睡，但也只能睡在我让你睡的地方，不可以到处乱跑。你还小，跑丢了万一我找不到你，你可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东西了。你要是同意我刚才所说的，咱们就击掌为盟。” 说完，楚凝伸出了右手，等着小幻来和她击掌。 小幻抖了抖胡须，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伸出前爪又缩了回去，来回了几次，就是没和楚凝击掌。 楚凝也不急，慢悠悠地从荷包里掏出第三片肉干，在小幻面前晃了晃，又绕着它的小脑袋转了一圈，最后塞回了荷包中。 这回，小幻没再犹豫，一下子伸出前爪和楚凝击掌为盟。 只见，手掌和虎掌击打在一起的刹那间，一道蓝色的电流从双掌间四溢而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成了！奸计得逞，楚凝咧嘴呵呵直笑，她凑上前，抱着小幻的脑袋，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小幻的额头上，说道：“击过掌就不可以反悔了哟！” 小幻大概也感受到了楚凝的这份喜悦，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脸颊，既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对她承诺，好像在说：“小幻不会反悔。” 楚凝接连拿出两片肉干喂给小幻吃，以示奖励。 小幻高兴地蹭了蹭楚凝的手背，风卷残云地吃完了肉干，之后便露出了倦意。 楚凝一下一下抚摸着小幻的额头，柔声说道：“回去睡吧，等你再长大些，没人的时候我就放你出来玩，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只是你现在的体力还不够足，力气也不够大，需要充分的睡眠来补充才能快快长大，我还等着看你将来威风凛凛的样子呢！” 小幻听明白了楚凝的意思，傲娇地仰起头，将前爪和小虎脑都缩回了袖口的布料之中，趴下来闭上眼睛，再度酣睡起来，重新变回了一副静止的水墨画。 楚凝的袖口也终于恢复成了原先的状态，她整理好袖子，便起身离开，前往小库房。 镖局共有两间库房，前院的大库房主要用来存放镖物或者大型的货物，还有一些公用的东西。 后院另有间小库房，里面存放的东西属于私人物品，有些杂，但并不乱，每样东西都分门别类摆放地整整齐齐，根据需要很容易就能找到。 霍琦瑛答应楚凝带秋鹮去挑东西的库房，就是后院的小库房。 大库房有专门的管事，但小库房因为属于私人库房，所以并没有管事，由霍琦瑛自己管着。楚凝拿到钥匙后，就直接进入了小库房，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归在“法器”这个类目下的那一排货架。 法器数量不算多，都是霍琦瑛闲暇无事时搜罗来的，奇奇怪怪什么都有，都是非常具有实用价值的法器。但跟平日里常见的那些普通的“日常型”法器又不太一样，简单来说就是比较珍贵，稀有的日常型法器。 法器与法宝相比，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无需打上“精神印记”进行激活，使之成为自己专属的东西。任何一个修真之人只要注入真气便能直接使用法器，当然不是不可以打上印记，只不过没那个必要罢了。 因为法器比较低级，威力和作用都有限，没人会觊觎抢夺。更何况还有不知强过法器多少倍的法宝，可以自行认主的灵宝，以及上古传承的秘宝等等各种玄妙的天地宝物。 法器主要是提供给刚入修真界的“新手”使用的，他们的修为低，精神力弱，无法施展“精神烙印”激活法宝。这个时候，就可以根据自身的功法，选择合适的“战斗型”法器配合使用，以此增强实力。 楚凝的“子母追魂针”就属于这种法器，当初梅姨就是考虑到楚凝不能使用法宝，才给了她这样一件法器。 而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是无法使用法器的。为此修真界中一些以炼制器物谋生的“炼器师”和门派，为了维持生计，便专门对法器进行了改良，炼制出一种“简易”法器贩卖给普通人。这种法器无需注入真气，即使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也能使用。 简易法器也被称为“日常型”法器。 和修真之人所用的“战斗型”法器不同，这类法器普遍具有实用价值，很多都是平日里经常用到的器物。既能为生活带来便捷，也丰富了有些无聊的日常，所以特别受普通人的青睐。 对普通人来说，他们不能修炼，没有资格进入修真界，那么用用法器，安慰一下那颗向往修真界的心总还是可以的吧？ 第二十五章 库房寻宝 举个例子，“传讯机关鸟”是最常用的日常法器，顾名思义，可以用来传讯。只要将讯息写在纸条上，连同传讯对象的贴身物件一起放入鸟的肚子里，再将写有地点的纸条装入鸟的脑袋中，启动后，它便能自行飞往要去的地方，找到要传讯的人，将消息带给对方。 这种太常见的法器霍琦瑛当然不会收藏到库房中，但“传讯拟人鸟”就不同了。 用拟人鸟传讯，无需特意写下来，只要直接口述给它就行了。描述得越详细，传达消息的精准度就越高，不容易送错人或送错地方。就算被人半途截下，也不用担心，它会自行销毁，保证消息不被泄露。 传讯的时候它还会惟妙惟肖地模仿出传讯人说话的声音语气，甚至神态动作。除此之外，平时还能让它唱歌跳舞讲笑话来逗趣解乏。 拟人鸟无论从功能上，还是从制作难度上来说，都远远超出机关鸟，因此就属于比较珍稀的法器了，霍琦瑛必然会搜罗来，所以小库房里就有那么一只。 楚凝沿着“法器”的货架一路看过去，若是按照前世的眼光，这些她都看不上，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矮子里面拨高个儿，凑活着用。 她先挑了个储物的袋子“百宝囊”用来装东西，“百宝囊”也不多见，比寻常用的“纳物袋”容量大得多，能装大大小小近百样东西，拿的时候也无需翻找，想要拿什么，只要默念东西的名字，就会出现在面前，又方便又快速。 从外表看和香囊一般无二，可以代替她原来的荷包挂在腰上。也不怕被普通人觊觎，一个女儿家的香囊又不值钱谁会偷？修真界或许有识货的人会认出来，但这种日常法器普通人可能会觉得稀罕拿来当宝，但对修士们来说这些法器都只是玩具而已，和法宝灵宝甚至秘宝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他们才看不上眼呢！ 楚凝先将自己的荷包放进了百宝囊，荷包是娘亲给的，不能弄丢了，里面还有她给小幻准备的肉干呢。 然后将梅姨给的“子母追魂针”和秋鹮做的“酒醉迷香”从袖兜里转移至“百宝囊”中。 “传讯拟人鸟”自然没能逃过楚凝的魔爪，最后她又挑了几件适合外出时用的日常法器才算完事，比如“双风扇”，“十味罐”，“玉净瓶”等等，还有很多用不着的她便没有拿。 本来，楚凝准备有多少就装多少，但转念一想，算了，还是不要贪心，老老实实挑自己需要的东西吧，多少得给霍琦瑛留点。 若是被霍琦瑛知道，自己来一趟库房，就把她花了好多银两和时间才搜罗来的法器全给拿光了，还不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到时铁定要被她追打得上蹿下跳，想想就觉得头疼。 挑的差不多了，她便换到了另一边“酒藏”类目下的货架上寻找起来。但她来回走了两遍，也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 “奇怪，那壶玉灵果佳酿呢？怎么不见了？”楚凝有些纳闷，难不成被爹爹偷喝了？也不是没可能，这可怎么办？她本就冲着那壶酒来的，现在没了，她的计划一下子被打乱了。 楚凝托着下巴重新思忖了一番，回想起刚才不经意瞄到的一件法器，忽然灵光一现。于是，她重新转回放置法器的那排货架处搜寻起来。 “找到了，在这呢！”楚凝拿起一个体积不太大的青瓷雕花酒壶，打开壶盖看了看，里面是空的，空的就对了。 她将酒壶塞进了“百宝囊”中，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囊袋说道：“能不能成可就全靠你了。” 这时，秋鹮来到了小库房，虽然得了夫人允许，但她还是不敢进去，小库房不是下人们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于是，她站在门口，先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却没看到楚凝。 小库房其实并不小，置物的架子又多，或许楚凝被架子挡着了，她又冲着库房里面喊了一声：“小姐，你在哪儿呢？” “这边。”楚凝从架子后面探出脑袋，对着秋鹮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待秋鹮走近，楚凝状似随意地问道：“春鸢怎么样了？” 秋鹮叹了口气，说道：“这次的教训够大的，她吓得魂不守舍，也没和奴婢说什么。” 楚凝哼笑一声，问道：“哦？那就是说解药还没吃？” 秋鹮摇摇头回道：“还没吃，她一回去就躺床上睡了。” 楚凝眼神一暗，果然如此。 她没有再继续问春鸢的问题，转而说道：“我答应过为你讨赏，你就自个儿去挑吧，看看有什么想要的没，拿了什么我自会向我娘说明的，你不必有所顾虑，只管挑你喜欢的就是了。” “多谢小姐。”秋鹮施了一礼便开始到处转悠起来。 楚凝见秋鹮转了几圈也没挑中什么东西出来，反正她也闲着没事，就出起了主意：“挑些值钱的东西吧，将来你可以拿来当嫁妆。” 秋鹮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嫁人的事还远着呢！况且奴婢嫁不嫁人，也不是自个儿说了算的。” 楚凝撇撇嘴，不死心地说道：“总要嫁人的嘛！” 秋鹮用袖子捂着嘴低笑了几声着说：“奴婢还没想过要嫁人呢。再说，就算要嫁也是小姐先嫁。” 楚凝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脸就红了起来，不能再继续聊嫁人的问题了，她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不喜欢就算了。要不就拿些漂亮的东西吧，女孩子家家的不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吗？” 秋鹮转悠了一圈，又回到“法器”的货架边，突然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拿起一个金色的小香炉问道：“小姐，奴婢能挑件法器吗？夫人会不会不同意？” “没问题啊，我娘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你挑中什么了？我看看。”楚凝凑过去一瞧，顿时有些失望。 “我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只是个小香炉，看起来倒是挺精致的。”楚凝对香的兴致不大，想来也只有秋鹮会在意这种东西了。 秋鹮像是捡到了宝贝似得，兴奋地对楚凝解释道：“小姐可别小看了这个香炉，这个叫一息纯香炉，用它来点香，只需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将香的效用提升三倍。” “听起来还不错，这个也只有你识货了，我是不懂制香的，总之你喜欢就行。” 见秋鹮挑到了满意的东西，楚凝也替她高兴。 第二十六章 蓝衣女子 从小库房出来天色已晚，待楚凝回到自己的闺房就准备歇息了。 秋鹮本想将“安魂香”点上，突然想起来已经不能用了，有些惋惜地说道：“这么一盒都浪费了。” 楚凝朝她摆摆手说道：“算了，少点个一天两天的没事，等你把醒神和安魂都制好了再说吧，记得把这盒香给销毁了，别误点了。你也去歇着吧，最近这几日都不用守着我。” 秋鹮点点头，离开的时候也拿走了安魂香。 楚凝躺在床上，没有安魂香助眠，她一时难以入眠，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将自己的计划又捋了一遍，看看其中是否还有什么纰漏。 “还差最后一步计划就能开始了。”楚凝在心中念叨着，想着想着终于睡着了。 而另一头，春鸢的屋中，温暖的烛火还亮着，气氛却并不和谐。 春鸢面色不善地看着坐在她面前的蓝衣女子，冷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你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呀，怎么想着来看我了？” 蓝衣女子拍了拍裙摆，好像有什么脏东西似得，一脸嫌弃地说道：“本来呢，我也不想来的，只不过看在你我皆为同族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出了这样的纰漏，还差点被楚凝识破丢了性命，最近这几天你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安分守己，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我的事不用你管。”春鸢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蓝衣女子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若操之过急，恐怕会适得其反，到时我可不会救你。” “谁要你假好心？我也无需你救，别忘了我们是对手。”春鸢一脸不耐烦。 蓝衣女子耐着性子说道：“没错，我们是对手，但你要明白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虽是对手也是帮手，必要时就应该放下各自的恩怨和成见相互合作，以完成任务为首要前提，至于最后谁输谁赢，族中自会定夺。若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而坏了大事，你那个长老爹爹可未必保得住你。” 春鸢激动地说道：“我不用你说教，我难道不知道任务是首要的？但你和我之间毕竟只有一个能赢！我们互不干涉，各凭本事。” “行，你可以独断专行，可你看看你如今做的事，处处妨碍我不说，还招招将我往死里逼，结果呢？哪件做成了？”见春鸢始终不听劝，蓝衣女子也不再好言好语，口气不善地奚落着春鸢，将她失败的行动一件件列举出来。 “你想用香丸暗害楚凝，没想到出了意外一时没成，你便偷了楚凝的荷包给夏莺，指使夏莺把荷包放到假山上，泼上油想摔死楚凝，若是没摔死，你也准备了后招，让夏莺在药中下毒，谁知都没成功。你只能自己偷换香丸，结果反被楚凝设计留下罪证。你心生一计，嫁祸于人，又被楚凝识破，为了保全自己，最后不得不牺牲夏莺，将她推了出来。若你一开始肯听我的，何至于如此大费周折，说不定早就成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凭什么要听你？为了完成任务，我用那些手段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再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一点事也没，你不是一向自诩比我聪明吗？我想你总有办法脱身的，不是吗？”春鸢丝毫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说的理直气壮。 “我看不见得吧？你心里难道不是想趁机弄死我？”蓝衣女子立刻戳穿了她的话。 春鸢被说破心思，顿时口不择言起来：“弄死你又怎么了？你又不会真死，只不过提前回去族里罢了。再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个来历不明的贱种而已，凭什么干涉我的事？” “啪！”春鸢的辱骂触及了蓝衣女子的逆鳞，她突然出手对着春鸢就是一个耳光。 “你敢打我？”春鸢捂着被打的半边脸颊，怒目而视。 “别以为你有长老们护着我就不敢拿你怎样，若你再敢侮辱我娘我现在就杀了你，送你一程，让你早点滚回族里去。任务我一个人完成就够了，省的你碍手碍脚。”蓝衣女子恶狠狠地盯着春鸢，感觉只要春鸢敢再说错一个字，她真的会动手杀了她。 春鸢被蓝衣女子的气势镇住了，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害怕和忌惮，一时语塞，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和你，井……井水不犯河水。” “哼！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楚凝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幕后指使夏莺的就是你，但从她最后说的那番话来看，显然已经洞悉了幕后之人的心思。我可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行事务必要小心谨慎，也别再想着跟我作对，先把眼前的事应付过去再说，若再被她看穿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别忘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眼下你我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这镖局中的人可不好糊弄，若是失手必然性命难保，到时就没有第二次再来这里的机会了。”蓝衣女子的态度有所缓和，但语气依然不善。 春鸢没了先前的盛气凌人，略带讨好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也没想到楚凝小小年纪，竟然能够看透我的意图。真要到了那步，是暴露也好死了也好，都是我技不如人。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要完成任务，到时就只能靠你了，所以你放心，我绝不会出卖你的，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知道就好，我可不像你这么心急，我做事一向求稳，若没有完全之策，我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蓝衣女子总算心平气和下来，又状似关心地问了一句：“对了，既然中毒了，楚凝给你的解药怎么不吃？” “我告诉你，那都是骗楚凝的。” 一说起解药的事，春鸢沾沾自喜，露出得意的表情，连蓝衣女子刚才打她耳光的事都被她完全抛之脑后了。 “哦？怎么说？”蓝衣女子好奇地问道。 春鸢炫耀似地向蓝衣女子解释道：“今日之事我自有脱身之计，当初我骗夏莺说她中了三日绝，夏莺贪生怕死轻易就相信了我的话，任我摆布，没想到这个楚凝也这么好骗。我骗她说是夏莺对我下毒，再装装可怜博取她的同情，她就信以为真对我心慈手软了，你瞧，这不就饶了我一命，还给了我解药嘛！” 蓝衣女子点了点头，问道：“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夏莺也真是可怜，明明是你对她做的事，却被你反扣给她，楚凝说你演的不错，一点都没错，连我都信了，还以为你真的中毒了呢。” 听到蓝衣女子也被她的演技折服，春鸢得意地说道：“那当然，我压根就没中毒，吃什么解药呀，楚凝给我的那瓶解药早被我扔后面的草丛里去了。” 第二十七章 半颗解药 蓝衣女子听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了夏莺这枚棋子。这镖局里的人太难收买了，镖师们个个都对楚霸天夫妇忠心耿耿，下人们又被霍琦瑛训练地服服帖帖。我们混入镖局二年了，好不容易取得他们的信任，又控制住夏莺，就被你这么轻易给暴露了，这一时半会上哪找第二枚棋子？”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不是可惜不可惜的问题了，我必须保全自己，那就只能牺牲夏莺了。我打听过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过几日楚凝就会离开镖局去参加接引大会，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动手，等她一走就更没机会了。” 春鸢凑到蓝衣女子耳边说了最后的打算：“反正夏莺也命不久矣，趁她还未死之前，最后再利用她一次。若是不成，之后我就设法先离开镖局，混入仙遥派，看看能不能抓住谁的把柄收为己用，等楚凝来了之后咱们再找机会杀她。” 蓝衣女子眼神微闪，点头说道：“你还是莫要轻敌，反正我劝过你了，也算仁至义尽，你不听，我也没办法。我是不建议你现在动手的，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但既然你坚持，又都打算好了，那你就好自为之吧，我走了。” 夜深人静，周围空无一人，蓝衣女子离开春鸢的屋子后，四下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之后便转向往春鸢屋子后面走去，在草丛里搜寻了一番，果然找到了被春鸢扔掉的解药。 蓝衣女子收好解药，用面纱将脸蒙了起来，悄悄朝着夏莺的住所而去。 丫鬟们都集中居中在一个院落中，春鸢和夏莺的屋子间隔并不远。 夏莺的屋子漆黑一片，显然已经睡下了，蓝衣女子的突然到来惊醒了夏莺，她差点从床榻上滚下来。 紧张地跑到门口偷偷张望了一下，检查过外面没人，她才关上门，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出现？” 蓝衣女子看了夏莺一眼，没有说话。 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夏莺着急了起来，凑过去想要抓住蓝衣女子的胳膊，却被她躲开了，夏莺只抓到了袖子。 她也顾不得许多，急切地说道：“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你让我要特别针对秋鹮，表露出对她的嫉妒之心，我就经常找她吵架，不给她好脸色。你让我尽力配合春鸢，春鸢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也都照做了。你答应过只要我听你的话，你就会想办法帮我从春鸢那里偷来三日绝的解药救我一命，你可不能反悔，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解药？” “你不用急，我说话算话，解药我已经偷到了。”蓝衣女子压低嗓门，改变了原先在春鸢那里说话的声音，边说边取出药瓶，在夏莺眼前晃了晃。 夏莺伸手去夺，蓝衣女子迅速将药瓶收了回去，令她扑了个空。 “你放心，我不像春鸢一点活路都不给你留，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先给你半颗解药。你只要最后再好好配合春鸢一次，我就把剩下的半颗给你，怎么样？” “好，我答应你，快点把半颗解药给我。”夏莺忙不迭地点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蓝衣女子倒出药丸，掰了半颗，刚放到桌上就被夏莺一把抢了过来，连水也没倒，直接囫囵吞枣咽了下去。 眼见夏莺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另外半颗解药上，蓝衣女子不紧不慢地将手中握着的半颗药丸重新放回瓷瓶中，并收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夏莺的住处。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花梨架子床上的时候，楚凝伸了个懒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秋鹮伺候楚凝更衣洗漱，原本这些事情都是春鸢负责的，如今全都由秋鹮接手了。 自从春鸢的事情发生后，表面看来楚凝好像是饶了她，但秋鹮明白楚凝其实早就失了对春鸢的信任，所以秋鹮也叮嘱春鸢，让她尽量少出现在楚凝的视线里，免得碍眼，惹楚凝不高兴。 洗漱完毕，楚凝依然自己绾发穿戴，将秋鹮支去厨房拿早膳后，她取过换下来的长裙，拎起左边的袖子说道：“早安，小幻。睡了这么久，该起来吃东西了吧？” 袖子上水墨画般的小白虎动了动四肢，睁开了眼睛，它探出头，甩了甩，顺势舔了一下楚凝的手，“嗷呜”叫唤着，向楚凝表示它确实饿了。 楚凝取出肉干喂小幻吃了几片，然后拍拍它的脑袋，指着自己新换的衣裙袖口，说道：“吃饱了，咱们换个地方继续睡好不好？” 小幻满足地舔舔嘴，摇头晃脑试图将整个身体从原来的袖口上脱离出来。但由于力气还是不够，挣扎了好几下，只脱出一半身体，楚凝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伸手把它另一半身体给拽了出来。 “你看看你，力气那么小，连挪个窝都费劲，什么时候你才能自个儿挪窝，让我少操点心？”楚凝故作嫌弃地嘲笑小幻。 小幻大概也觉得自己丢人现眼了，灰溜溜地躲进楚凝指定的“新窝”，趴下之后直接用前爪捂住小虎脑，闭上了眼睛。 可爱的模样惹得楚凝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话不闹腾的小幻让她省了不少功夫。 这时，秋鹮提着装早膳的食盒回来了，楚凝立刻藏好袖子中的小幻，坐在圆桌边等着秋鹮为她布膳。 用罢早膳后，时间还很充裕。 楚霸天夫妇行事不拘小节，不会拿大家闺秀的标准来要求楚凝，因此无需每日晨昏定省，让她有了不少可以自行支配的时间。就这点来说，楚凝很感激自己生养在镖局，能够自由自在且受尽宠爱地长大。 她盘算了一下今日要做的事，对秋鹮说道：“把门关上，我有话要交代你。” 秋鹮走到门口，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什么可疑之人，这才关紧房门。 对于秋鹮的谨慎，楚凝还是很赞赏的，她招招手，示意秋鹮靠近，压低声音说道：“我要溜出镖局一趟，你帮我打好掩护，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我不在房中，尤其是我娘，我很快就回来。” 秋鹮却不赞同楚凝的做法，说道：“小姐怎么能一个人溜出去呢？多不安全？平日小姐不都带着奴婢的么？今日有什么事非得自己溜出去不可？不能交给奴婢去办吗？” “不能。”楚凝一口回绝，并果断地摇了摇头。 第二十八章 漂亮男孩 “若是被夫人发现，又要禁小姐的足了。”秋鹮面露担忧，想找借口劝楚凝打消念头。 “就是怕被我娘发现才让你打掩护的嘛！我娘非常信任你，只有你才能帮我。”楚凝开始各种胡搅蛮缠，耍起了无赖。 “好吧，奴婢尽力而为，小姐一定要快点回来，奴婢怕拖不了太久。”秋鹮被缠得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说服了秋鹮，楚凝开始从衣柜里翻找东西，一边找一边说道：“对了，丁婆可不好糊弄，要想让她离开后门还是挺有难度的，本小姐以往那些伎俩都被她给识破了，这回能不能顺利溜出去可就全靠你了，你肯定有办法对付那个肥婆吧？” 一听要对付丁婆，秋鹮也有些头疼，无奈地说道：“还不是因为小姐总要溜出去，夫人才会换了丁婆来看守后门，别看她嘴馋贪吃，可精明着呢。从今儿个开始，她身边可能还会多个帮手，是个小男孩，听说是她亲戚家的孩子，叫小井。因父母都染疾身亡，这孩子独自一人，千里迢迢来投奔丁婆，也是不容易，怪可怜的。” 楚凝从衣柜里探出头，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世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有这么个孩子存在，回忆了一下，自梅姨离开后直到她前往参加接引大会，这段时间内她并没有去过后门，也难怪以前没发现丁婆身边多了个孩子。 再说这一世她改变了前世的很多做法，必然会发生许多不一样的事，从而做出不同的选择，产生的结果也会随之而改变。 这么一想也就释怀了，她眉头舒展，重新埋头衣柜继续翻找。 秋鹮回想了一下，说道：“就昨日小姐去洪伯那的时候，小姐不是让我去香坊嘛，我在路上正巧碰见冬鹭，就和她闲聊了几句。她说丁婆领了个小男孩去夫人那儿，夫人心善将那孩子留下了。大概路上吃了不少苦，那孩子瘦了吧唧的，看起来孱弱的很，但长得可漂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女娃。奴婢还挺好奇的呢，可惜没见着。” 楚凝直起身子，说道：“可惜什么？一会你就能见着了。长的漂亮，又打那么老远过来，路上竟然没被拐卖了呀？看来那孩子不好糊弄啊，有他跟着又多个麻烦。” “就是呀，小姐怎么不从洪伯药园子后面的那扇门离开呢？那里没人看守。”秋鹮问道。 楚凝头也没抬地说道：“药园子在前院呢，离后院远了些，过去的话这一路上太惹人显眼了，我怕有人多嘴告诉我娘，那我还怎么偷偷溜出去？所以得低调行事，不然直接正大光明从镖局正门出去就是了，何必要溜呢？” “这倒是，后门就在厨房附近，离这里近。眼下早膳时间已过，厨房的下人们都去休息了，那里除了丁婆也没其他人，确实不容易引人注目。现在只要搞定丁婆和那个孩子就行了，被夫人抓到的风险相对要小很多。”秋鹮点点头，表示赞同。 说话间，楚凝终于从衣柜里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并抽了出来，是一块用来挡脸的粉色面纱，因为用的少，被收在了衣柜的底层，害得她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 本来叠的好好的面纱，被她这么一抽，全散开了，她随手团成一团往袖兜里一藏就算完事了，站在后面的秋鹮并未发现楚凝的举动，见她两手空空，只当她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看着被自己弄乱的衣柜，楚凝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假模假样地招呼了秋鹮一声：“算了，不找了，咱们走吧。” 两人经过厨房的时候，秋鹮说道：“小姐先去后门那等我，别被丁婆发现了。我去厨房拿点东西，很快就来，没点准备还搞不定丁婆和那孩子呢！”说完，一溜烟进了厨房。 楚凝来到后门前面的小院，先扒在小院的门缝里偷窥了一会儿。 院子一边是一排存放杂物的房间，正好挡住了后门，楚凝看不到后门附近的情况，也不知丁婆是不是守在门口，倒是见到了秋鹮说的那个小男孩进了其中一间杂物房。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秋鹮能不能搞定。”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秋鹮拎着个食盒过来了。楚凝也没多问，悄悄打开院门，拉着秋鹮一起进去了。 她让秋鹮等在一旁，自己则扒着杂物房的墙角 ，探头张望了一下，见丁婆正坐在后门边上的一张藤椅上嗑着瓜子，肥硕的身子把藤椅都坐得变形了。 接着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最后指了指离得最近的一间杂物房，对秋鹮说道：“我就在这间屋子里等你，速战速决，别让本小姐等太久了” 秋鹮“嗯”了一声，提着食盒朝守在门边的丁婆走去，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丁婆的注意力。 楚凝趁此机会一个闪身，快速躲入杂物房。 “哟！这不是秋姑娘嘛？又和小姐来逛后门呐？你还是带小姐回去吧，老婆子是不会放任何人从这门里过的。” 丁婆意有所指，秋鹮会出现，除了楚凝又想从后门溜出镖局，不做二想，她先堵死这条路，就不怕楚凝又整什么幺蛾子。 秋鹮立刻露出笑容，说道：“丁婆，瞧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看看？这回呀就我一个，小姐可没过来。”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丁婆放下手中的瓜子，拖着肥硕的身体，从藤椅上坐了起来。 她警惕地看着秋鹮，一脸“不信”的表情。 秋鹮举起手中的食盒，对丁婆示意道：“小姐知道丁婆守门辛苦，特地命我准备了些点心，慰劳慰劳你们。” 说着，秋鹮打开食盒只给丁婆瞄了一眼，也不让她再看第二眼就立刻盖了起来，里面装的是丁婆最爱吃的桂花酒酿糕。 “小姐有心了，无功不受禄，守门一事是夫人吩咐的，老婆子也只是尽忠职守而已，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丁婆不为所动，却咽了下口水，视线一刻也未从食盒上离开。 楚凝躲在杂物房，能听到秋鹮和丁婆所有的谈话。 她知道丁婆是出了名的贪吃，只是怕霍琦瑛责罚，没胆子擅离职守罢了。因为她摔下假山一事，霍琦瑛发卖了一批玩忽职守的下人，短时间内也没人敢顶风作案。 秋鹮将食盒开了条缝，一边用手将酒酿糕的味道给扇出来，一边诱惑丁婆道：“其实小姐也是一番好意，不吃就浪费了，丁婆你闻闻，这酒酿糕又香又糯，是用最醇香的桂花酒揉制的，还是热的呢。” 丁婆依然不为所动。 第二十九章 酒醉迷香 秋鹮没有气馁，想了想，又道：“丁婆，你不是还带着小井嘛？要不让他先替你守会儿？你也不用离太远，就到隔壁的屋里趁热吃一点就是了，耽误不了多久，后门也不会无人看守，这样你是不是就能放心了？” 丁婆假模假样犹豫了一番，考虑过后，把责任往秋鹮身上一推，说道：“这个嘛——，老婆子若是辜负了小姐的好意似乎有些不识抬举。也好，这可是秋姑娘你说的，那就让小井替老婆子看会儿吧！” 听了丁婆的话，楚凝心中暗自咒骂道：“这个贪吃的老婆子。” 这时，只听丁婆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小井——” “哎——，来了来了。”小井闻声从杂物房里跑了出来。 楚凝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又想到秋鹮说的话，一时有些好奇这个小男孩究竟有多漂亮？ 刚才在院门外没来得及看清楚，于是她在杂物间的窗户上捅了个洞，把眼睛凑到洞口，向外张望。 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唇红齿白，虽然穿着下人们统一的朴素布衣，但难掩其男生女相的容貌，果然和秋鹮说的一样像个女孩子，长得确实挺漂亮的，还有些面善。 但不知为何，楚凝总觉得这个孩子身上散发出一种阴气沉沉的感觉，她也没多想，便收回了目光，只当那孩子可能小小年纪就经历坎坷，或许心境上变得有些阴郁吧。 丁婆对着小井一本正经地吩咐道：“秋姑娘有重要的事和我商量，你先在这里守着，没有夫人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人通过，若有什么情况就喊一声，我们就在旁边的屋子里，明白没？” 楚凝心中不由感慨：“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这个贪吃的肥婆无非就是想自个儿独吞桂花糕。小井不是她亲戚家的孩子吗？也不知道给孩子尝一块。摊上这么个自私的亲戚，这个小井也怪可怜的。” “是，小井明白，婆婆去吧。”小井倒是挺勤快的，拿过倚在旁边的扫帚，开始清扫丁婆吐的满地都是的瓜子壳。 “秋姑娘，咱们去那间吧？”丁婆左右环视了一圈，指着最远的那间杂物房，恰好就是楚凝藏身的那间屋子。 “那间？呵呵，是不是离得有点远？不如就这间吧？”秋鹮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等丁婆反应过来，直接将她拽进了离两人最近的一间屋子。 楚凝继续等在杂物房中，她在房内来回踱步，同时留意着外面的声音，可过了好一会也没见什么动静。 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又从先前捅破的窗洞往外瞧，结果一眼就看到那个叫小井的孩子，皮肤白皙，像个瓷娃娃一般站着。大概是扫完地了，又暂时没别的事做，那孩子就按照丁婆的吩咐，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门口，瘦弱的身形看起来弱不禁风，好像随时会倒。 楚凝见状不由暗自嘀咕：“秋鹮到底在搞什么？怎么折腾了半天还留了个孩子守门？就算丁婆被支走了，可这么大个孩子正儿八经地霸占着后门，我怎么开溜？” 正想着，便听到丁婆所在的房间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有重物坠地。 不一会儿，就见秋鹮从屋内走出来，喊道：“小井，快过来，丁婆醉了，我一个人搬不动她，你来搭把手。” 小井显然吃了一惊，小跑着过来，问道：“醉了？怎么就醉了呢？” “哪个晓得丁婆酒量这么差？吃个酒酿糕也能醉。”秋鹮一边抱怨一边领着小井进屋。 “秋姐姐，这什么酒酿糕，这么厉——？”小井话还没说完，又传来“咚——”的一声。 楚凝听到动静，猜到秋鹮可能得手了，便从藏身之处一溜烟跑到了三人所在的那间杂物房。 “秋鹮，都搞定了？”楚凝扒着门框，探头朝屋内张望，看到丁婆和小井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知道事情成了，心中一喜，秋鹮果然有办法。 秋鹮踢了踢躺在地上一胖一瘦的两个人，确认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这才松了口气，对楚凝说道：“小姐，幸不辱命，大功告成。” 同时，她还有些小兴奋，迫不及待想与楚凝分享自己的这份喜悦，于是说道：“小姐，奴婢这次可算是下了血本了，用光了所有的迷香粉”。 “迷香粉？是昨日你给我的那个什么香来着的吗？”楚凝回忆了一下，秋鹮送迷香来的时候她并没有仔细听，当时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怎么处理春鸢这件事上，只隐约记得秋鹮好像说起过迷香的名字，但她实在想不起来了。 “对，就是奴婢昨日新研制的酒醉迷香。线香已经全部给了小姐，还剩下些边角料，奴婢不想浪费，就做成了香粉，本来想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便派上用场了。” 秋鹮解释道：“因为小姐要得急，奴婢还没来得及试香，不知此香的效果如何。用之前奴婢还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自己辜负了小姐的信任。一来边角料肯定不如成品香的效果好，二来丁婆又胖成这样，奴婢担心若是用太少未必能彻底迷晕她，万一坏了小姐的事就是奴婢的罪过了，所以就把剩下的那些香粉全给用上了。” 楚凝用鼻子轻轻嗅了几下，闻到空气中还残留着的一丝酒香，问道：“难怪叫这个名字，原来这迷香有股酒味！真有意思，不会把我也给醉晕了吧？” 秋鹮笑了一下，说道：“这迷香本就是仿酒而制，遇水则化，不管对方酒量好坏与否，只要闻此迷香，立刻就会被醉倒，效果也与喝醉了酒一般无二。现在，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小姐放心，晕不了。” “遇水则化？那你给我的那些线香是不是无需用火点，只要沾点水就能用了？”楚凝觉得很是新奇，第一次听说香不用火点，而用水点的，前世的时候可没见秋鹮用过这种香。 秋鹮解释道：“没错，只要有水，哪怕只有一滴，迷香就能被点上了，很快便会散发出酒香，把人给醉倒。” “这不就跟迷药差不多么，只不过都是无色无味的，哪像你这个还有酒味。” 第三十章 被跟踪了 楚凝不是很了解酒醉迷香，对她来说只要能迅速将人迷晕，不影响到她的计划就行。这香的效果她已经亲眼见证过了，而且点香的手法也很特别，能让她省事不少，这一点就已经超过她的预期了，所以她对这款迷香还是挺满意的。 只不过这香有味道，比起无色无味能让人毫无所觉便中招的迷药，可能还是差了一点吧？ 秋鹮一听楚凝话中的意思，就知道她还没有体会到这酒醉迷香的好处，而且也不知道具体用法，便像个集市小贩极力推销自己的货物一般，开始滔滔不绝地为楚凝详细介绍了起来。 “小姐，有酒味才好呢！你想啊，迷药得下到别人的吃食中，下药时又要找好时机，又要防止被人发现，多麻烦？奴婢这个就没这些顾虑，任谁闻到酒香都不会有所怀疑，只要他们放松警惕，多吸上几口——，嘿嘿，就醉倒啦！而且这个也可以拿来当迷药用，放入酒中察觉不了，放入水中能冒充酒，不用喝就能把人迷晕了，多好啊！” “难怪你要拿桂花酒酿糕做幌子，里头本来就搁了点酒，丁婆自然不会怀疑，就算被人发现也没关系，别人也只当丁婆喝醉了而已。” 经过秋鹮卖力的介绍，楚凝这才知道自己小看了酒醉迷香，同时她也明白了先前秋鹮为何要特意去一趟厨房。若秋鹮不解释，她还不知道原来此香并不简单，能够一香两用，既当迷香又当迷药，见效又快，绝对不比那些无色无味的迷药差，说不定还更有用一些。 秋鹮果然名副其实，不亏为“制香高手”，本来只想让她随便做个迷香出来，谁知她一出手，就做了这么好的香。 楚凝没有忘记正事，又问道：“那他们几时会醒？” “三个时辰后自会醒来，若是想中途唤醒他们，只要往他们脸上泼洒些水就行了。”秋鹮显然对她自己研制的新香很有信心。 楚凝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三个时辰？足够了，她要办的事用不了那么久。 “那醒来之后呢？若是同喝醉的效果一样，等他们醒来还得想办法堵上他们的嘴才行，不然捅到我娘那去不是白搭？” 秋鹮捂着嘴笑了笑，说道：“小姐大可不必担心，这可不是普通的迷香，它能抹去中招之人被迷晕的过程，篡改这段时间的记忆，让他们以为是自己睡着的，但不会影响到其他的记忆。所以丁婆和小井醒来不会记得奴婢来过的事，那时酒香也早就散去，他们也不会发现或者怀疑什么。” “考虑得还挺周全，有本小姐的风范。”楚凝听秋鹮安排地妥妥当当，大为满意。 “好了，既然这边的事都搞定了，本小姐就先溜了，剩下的全都交给你了。” 后门已无人看守，楚凝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镖局。 秋鹮暂时留着进行善后，她将丁婆和小井搬到了椅子上，让他们趴在桌上，伪装成睡觉的样子，安置好两人她收走了食盒，抹掉了她和楚凝来过的痕迹，离开前还没忘了将后门虚掩上。 就在秋鹮走后没多久，躺在丁婆身边的小井突然睁开了眼睛…… 镖局有两扇后门，一扇就是楚凝所在的厨房后门，另一扇就是洪伯药园的后门。 药园在前院，厨房在后院，但两扇后门却都开在同一个小巷中，相隔不算太远。从镖局外头去这两处其实很方便，只要从小巷里走就行了，当初洪伯想要偷懒，就是出了厨房的后门，从小巷里头回到药园的，还顺道救了面具人回来。 然而在镖局里头，若是想从厨房去药园，则要弯弯绕绕穿过一整个庭院才能到达，距离就要远好几倍。所以楚凝才会宁愿选择从有人看守的厨房的后门溜出镖局，也不走无人看守的药园后门。 门外必经的这条小巷，很狭窄，大约只有五尺的宽度，两人并排可行，若三人并行就有些拥挤了。 每天清晨都会有小贩运送一些新鲜的蔬菜到厨房，车马肯定是进不了的，小贩们会挑着扁担前来，小巷便会热闹上一阵子，过了这个点，又会恢复宁静。 厨房的后门也仅在这个时候才会开放，其余时间皆由丁婆看守。 其实最早的时候，只有厨房这一扇后门，并没有第二扇后门，药园的那扇门是后来才开出来的，是专为方便洪伯所设。 楚霸天和霍琦瑛夫妇本就侠名在外，自俩人开了镖局之后，有时会有落难的江湖人士慕名前来投奔，夫妻俩人便培养他们成为镖局的镖师。 也有一些食不果腹的穷人，自愿卖身镖局当个下人，只求能有口饭吃。 还有像洪伯这样遭受迫害之人，夫妇俩便会给予救助。 因这份恩情，镖局中大部分人都对楚霸天夫妇二人忠心耿耿，包括洪伯在内。再加上通过梅姨的关系，又和“仙遥派”建立了长久的合作关系，镖局的名声也与日俱增。 众人也渐渐知道了镖局中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医师，很多上不起医馆看病，请不起大夫问诊的穷苦百姓，便纷纷前来镖局求诊，而洪伯也愿意用自己的医术救治更多的人，三人一拍即合，为了方便那些求诊之人，便在药园子后面多开了这道门。 这个时候早过了厨房后门开放的时间，也没遇到上门求诊的病患，小巷空无一人，楚凝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响声，她转身一看，只见药园的门被人从内推开，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概是看到楚凝站在不远处，那人停下了脚步。 楚凝本来因为顺利溜出了镖局，心情很好，所以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可如今看见那人出现，笑脸便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皱着眉，心道：“怎么这么巧，他也出来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楚凝昨日在洪伯那里遇见的面具人，他还戴着那副标志性的幼稚鬼脸面具。 出来就出来吧，说不定洪伯派他出来办事呢？总不能强行不让他出来吧？楚凝转过身，无声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她本来想让面具人先过去，可小巷有些窄，这么做势必会擦肩而过，到时两人的距离就太近了。这么近的距离若对方意图不轨，逃都逃不掉，她经不起任何闪失，所以行事必须谨慎。 就算对方没有恶意，但男女有别，她也不愿意和一个陌生男人靠得如此之近，便打消让对方先行的念头，自己走在前头。同时保持着警惕心，时刻留意着身后之人的动静。 面具人跟在楚凝身后，加快脚步试图拉近两人间的距离，都被识破他意图的楚凝又给拉远了。试了几次未果之后，他便不再尝试，和楚凝保持着一定距离而行，也没再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 随着两人渐渐走远，厨房的后门却无声无息地再度被人推开，从里面探出个瘦弱的身影，动作敏捷，走路无声，悄悄尾随在两人的身后。 第三十一章 问路而已 拐过两个弯，便来到天耀皇城最繁华的“永安街”。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一出小巷楚凝便立刻蒙上了面纱，以霸天镖局在天耀皇城的名气，身为镖局大小姐的楚凝还是有很多人认识的，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 街道两边商铺林立，行人，车马，络绎不绝，楚凝却无暇逛街，她穿过人群，离开了繁华的“永安街”，向着偏僻的城西方向而去，她的目标是城西的一间民居。 一路上她七拐八绕，尽挑人最多的路走，但面具人始终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甩了几次都没能甩掉对方。 楚凝知道若不解决掉身后的尾巴，不能再继续往西走，否则一旦行踪暴露，这次溜出镖局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她甚至考虑要不要动用青龙珠的力量将之灭口。 但又有些犹豫，面具人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而已，并未做出丝毫不良举动，也感觉不到对方有任何恶意，灭口之举是不是过于严重了？而且就算要灭口，得先把人引去没人的地方下手才妥当，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拿他怎样。 斟酌过后，她终于停下脚步，猛地一个转身，指着身后的面具人，略带敌意地大声问道：“你为什么跟踪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周围不知情的路人纷纷侧目偷笑，看来又是哪家大姑娘被人给缠上了。 幸好楚凝有先见之明，带了面纱没被认出，虽说在这天耀皇城认识霸天镖局大小姐的大有人在，但光听声音，倒也不担心被认出，不然恐怕此刻早就有人去镖局通风报信了。 面具人这时也停止了前进，站在原地没有动。 楚凝问完，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拍脑门，哎哟，忘了对方可能不会说话，她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恼怒，耐心地说道：“你应该能见我说的话吧？也不用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只要你别再跟着我就行，听明白的话你就点点头。” 可面具人还是没有说话，楚凝等得有点不耐烦，也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正准备放弃与他交流的时候，面具人终于点了一下头。 楚凝眼睛一亮，可算是有反应了，她又说道：“既然你明白我的意思，那就别再跟着我了啊，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她握起拳头对面具人示意了一下，表明真的会对他不客气，若对方识趣，自行离开就最好了。虽然她知道可能没那么容易，但至少不能让对方觉得她是个软柿子，该凶悍的时候还是得表现得凶悍一点。 “我没有跟踪你，我只是跟着你而已。”面具人沙哑但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居然开口说话了。 “跟踪和跟着有区别吗？”楚凝接的极为顺口，然而话说了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她惊奇地看着面具人，还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两人在大街上，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哎？你会说话啊？” 惹得路人再度朝他们看过来，大概在奇怪这姑娘怎么一惊一乍的。 楚凝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被这么一打岔，她的敌意倒是消退了不少，忍不住埋怨起来：“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哑巴，哪知你很健全嘛！害我误会了这么久。” 说的时候，她还故意阴阳怪气地把“很健全”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有区别。跟踪是偷偷摸摸的行为，不能让你发现，而我是光明正大地跟着。” 面具人却很认真地纠正楚凝的用词，又将话题给扯了回去。 楚凝愣了一下，一时语塞，待脑子转过弯来对方是在回答她上一个问题，还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顿时有些恼火，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距离远近，直接冲到面具人面前。 “有区别又怎样？我现在问你，为什么非跟着我不可？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她凶巴巴地问道，由于比对方矮很多，她只能抬起头，瞪着大眼睛仰视对方。 面具人微微低下头，看着只到他胸口高度的楚凝，说道：“问路。” “什么什么？问路？”楚凝眨巴了几下眼睛，有点傻眼，刚才的凶悍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她暗自懊恼：“人家只是问个路而已，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这么一想便放松下来，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原本的火气也逐渐消退，她在心中自我安慰道：“大概是我太紧张了，过犹不及，引起了误会。” “呃——，你是说你这一路跟着我，是想向我问路？”楚凝试探地又问了一遍，再次向面具人确认。 面具人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是，但不知为何，你一见到我就立刻跑远了，我只能一路跟着你。” 看来确实误会了对方，楚凝干笑两声，为掩饰尴尬，便找了一堆理由说教起来：“我当然要跑远啦，你这么一声不吭地跟着，谁知道要干嘛？你既然会说话，就应该直接说出来，何必惜言如金？你瞧，这下不但白白引人误会，还耽误你自己的事，这样不好，你说是不是？” “抱歉，我只是不太习惯与人打交道。”面具人为他的行为向楚凝道了个歉，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不说话的原因。 楚凝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个反应，不知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突然有种孺子可教的感觉，颇感欣慰，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她联想到这个男人在药园里的表现，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洪伯那里对我不理不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是。”面具人的回答言简意赅。 楚凝的脸黑了黑，刚还觉得对方大概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但她还是暂时收起了敌意，问道：“不就问个路嘛，这么点小事，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何必非要问我呢？还一路追着问，也太执着了吧？” 面具人想了一下，说道：“我本来是打算随便找个人问一下的，正巧碰上你从镖局出来。” “呃，敢情还是我自己撞上去的？结果我误会了你，没给你问路的机会是不是？难不成这事怪我咯？”楚凝对天翻了个白眼。 大概是被楚凝的样子逗乐了，面具人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后来见你似乎往城西方向而去，所以才一路跟着。” 楚凝听后歪着头，问道：“听你的意思，难道你也要去城西？” 第三十二章 丢人现眼 “对，我想找个叫薛半仙的，我听说他住在城西。”面具人终于说清楚了跟着楚凝的来龙去脉。 楚凝微张着嘴，心有疑虑：“不是吧，这么巧？他怎么也要去找薛半仙呢？早不找晚不找，偏偏我找的时候他也找。” “你找薛半仙做什么？”楚凝未经思考就已脱口而出。 问完她鄙视了一下自己，怎么问出这么蠢的问题？薛半仙不就是个算命的嘛！在天耀皇城也算小有名气，找他除了算命还能做什么。自从遇见这个面具人，怎么浑身不对劲？她的聪明伶俐呢？她的矜持、冷静都跑哪儿去了？。 “找人。”面具人可不知道楚凝心里在想什么，他并未隐瞒，照实回答了楚凝的问题。 想要找人或者寻物，有很多人都会选择去求半仙算一算，给个指示什么的。若是这个半仙有些本事，算的比较准，还真就能找到，也无需劳民伤财，所以请算命的来寻人寻物，这种做法很常见。 楚凝转了转眼珠，暗自思忖道：“原来他找薛老头是为了寻人，若我不带这个男人去找薛老头，他就会跟着我，这可不行。但不解决这件事，恐怕他是不会走的，不如助他一臂之力，让薛老头先帮他找人。若是一切顺利，说不定得了欲寻之人的下落，他自会离开，也省了我的麻烦。等他走了，我再找薛老头办我自己的事，对，就这么办。” 心里有了决定，她对面具人招招手，说道：“你运气可真不错，正巧我知道薛半仙住哪儿，你就继续跟着吧，我可以带你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西而去，越往西行，人也越少，渐渐地，周围的路人明显开始减少，最后只有零星几人。 半个时辰后，楚凝站在了一间民居的小院外。 环顾一下四周，城西靠近郊外，来往行人本就不多，而这间民居的位置更为偏僻，周围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小院的门上了锁，看起来似乎没人在家的样子，楚凝拉了拉锁，确认院门确实被锁住了。 院外有一圈矮墙，楚凝现在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个头并不高，偏偏矮墙比她高，正好挡住她的视线。 由于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在原地上蹿下跳了几下，伸长了脖子朝里张望，边跳边说：“院门锁了，里头的屋里应该没人，那老头不知又去哪儿坑蒙拐骗了。” 面具人随意地看了一眼说道：“里头的屋子好像没锁门。” 楚凝闻言“唰”地一下转过头，面具人身形伟岸，个头比矮墙足足高了一大截，难怪能看到里面，早知道她也不必费劲地跳来跳去了，直接让面具人替她查探一下不就好了？ 有些郁闷，怎么自己竟干蠢事？她白了面具人一眼，心道：“难道那老头在家？” 幸好刚才没有一时冲动直接把院门的锁砸了闯进去，若是薛老头知道自家小院的锁被她砸了，万一不肯答应她的要求怎么办？那老头还是有些倔脾气的。 于是，她冲着里面大声喊道：“薛半仙在家吗？” 站在矮墙下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声，她又对面具人说道：“薛老头嗜酒如命，可能喝醉了？我进去看看，别醉死在里头了。” 说完，楚凝突然蹲下身子，开始拉伸双腿和胳膊。 面具人狐疑地看着她，眼中满是问号，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待手脚活动开后，楚凝站起身，退后了一小段距离，没等面具人反应过来，她便对准小院的矮墙直直地冲了过去。 眼看就要撞到矮墙上了，面具人总算看明白她要做什么了，正想要叫住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一脚踏在墙上，借着惯性往上踩了几步，用手臂勾住了墙沿，动作倒是轻巧，身手也看似矫健。 面具人见状，便没再出声。 此时，楚凝的一只脚已经够到矮墙上了，正要使力翻身爬上去，但她低估了自己的身高，挂在墙上的那只脚怎么都使不出劲。 她悬在半空又无处借力，挣扎了一会，最后双手脱力，从墙头栽了下来，发出“砰”的一记重响，听声音就知道摔得不轻。 果不其然，她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叫唤道：“哎哟，好疼呀。” 楚凝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心道：“亏得附近没人，不然可就丢人现眼了。” 不对，还有个人在！ 她揉着摔疼的地方，偷偷朝面具人的方向瞄去，见那个男人眼带笑意，正用手抵在唇边克制着咳笑了两声，楚凝的脸微微发烫，泛起了红晕。 “好久没爬过墙了，生疏了。”她状似不在意地解释，但明显底气不足。 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从哪里跌到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楚凝又开始了助跑，准备第二次翻越矮墙。 面具人突然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一把。” “呃——”楚凝刚跑出去，面具人的话让她紧急止步，结果由于惯性，一下子没停住，差点一头撞到矮墙上。 “能帮忙你怎么不早说？你想怎么帮？”她黑着脸，转过头幽怨地看着面具人，浑身散发着好大一股怨气。 面具人走过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把抱起她，直接将她抱到了矮墙上，让她稳稳当当坐在上面，只要转个身，面朝里从墙上跳下去就能顺利进入院子了。 楚凝坐在矮墙上，有些傻眼，被面具人抱起的一瞬间，她的脑子竟然不听使唤一片空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想起来了，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刚才竟然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了！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面具人不知何时已经翻过了矮墙，见楚凝还傻坐着，他欲故技重施，再将她抱下来。 楚凝看出他的意图，连忙大叫一声并阻止道：“停——，别过来，我自己下来。” 说完，迅速跳下矮墙，看也未看面具人，头也不回地快步朝屋子走去，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 楚凝推门而入，顺利进入屋子，转悠了一圈，发现屋里根本没人，心中不由腹诽道：“这薛老头，唱了一出空城计吗？没人最好，方便我办事，要是能直接拿到东西走人，还能省下个法器。” 正想着，面具人进来了，她立刻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这薛老头门都不锁，就不怕别人进来偷东西吗？” 面具人环顾了一下屋里的情况，说道：“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偷吧？” “哎——”楚凝叹了口气道：“也是，看他家徒四壁，这些家具都破破烂烂的，连小偷都看不上眼。” 她摘下面纱，也不管面具人会怎么看，开始东翻翻西找找，似乎在寻什么东西。她很小心，拿过的东西都会放回原处，翻找过的地方也并未弄乱，尽量保持原样不让人发现被动过。 然而将屋子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第三十三章 半仙薛明 “奇怪，这薛老头不就是个假大仙嘛，究竟把东西藏哪儿去了？本小姐都快翻遍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莫非使了什么障眼法？”楚凝一脚踩在板凳上，左手插腰，右手托着下巴，心里猜测着。 “若真是如此，那本小姐倒是小瞧他了，这薛老头或许有些真本事。” 又仔细打量了一遍屋子内的摆设，普普通通，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常，她皱了皱眉头，心说：“我现在没有修为，无法用神识查探，就算有什么蹊跷之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楚凝一拍脑门，心道：“对了，可以让面具人帮忙看看。” 但随即她又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不行，这么一来，面具人不就知道自己溜出镖局真正的目的了么？” 正在犹豫不决间，面具人忽然出声提醒道：“有人来了。” “走走走，快走。”楚凝一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就离开了屋子，但面具人并没跟着出来。 她不得不又折回去，急切地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走啊！难道要被薛老头逮个正着吗？” 面具人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屋子，楚凝见他走得慢，有些急了，催促道：“走快点，你可别连累我！要是被发现了，薛老头脾气上来不帮你找人，你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过你。” “不会被发现的，来人离得还有些距离。”面具人忍不住解释道。 楚凝本来只是心急想快点离开，结果面具人的一句话又把她给气到了，她瞪着眼责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刚想告诉你，你就跑了。”面具人说话的语气，保持着一贯的沉稳，也再一次把楚凝气到语塞。 楚凝一扭头，加快脚步往前走，决定不再理这个男人，可走到矮墙边的时候，她又不得不理这个男人，但她不准备跟面具人说话，于是一抬下巴，颐指气使示意对方过来，并做了个拍打的手势。 面具人眼带疑问，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因此并未按照她的指使行事，楚凝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道：“你怎么这么笨？” “过来，蹲下！”她理直气壮地冲面具人发号施令。 面具人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地摇了摇头，依言走过来并蹲下身子，楚凝觉得那张藏在面具背后的脸一定是带着笑容的。 楚凝爬到他的背上，面具人慢慢站了起来，楚凝一下就够到了矮墙，这回没再出糗，一鼓作气翻过了矮墙。 再看面具人，轻松一跳就跃了过来，平稳落地，两相对比，相形见绌，高下立分。 楚凝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要不是她现在没有修为，又好几百年没练过功夫，手脚不灵活了，一定不比面具人差。 两人刚躲到矮墙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说话声，并且离小院越来越近。 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今日我们赚了多少？” “主人，只赚了六文，您忽悠人的那套把戏不灵了。”回答的声音是一个年轻人，但说话的口气一点儿也不客气，有些损人。 苍老的声音唉声叹气道：“唉，现在的人越来越不好糊弄了，个个都跟猴精似得，再下去咱们主仆二人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楚凝探头一瞧，认出了来人，她用极小的声音对面具人说道：“哎哟，是薛老头和他的小厮回来了。” 待薛半仙和小厮回到屋子里，楚凝理了理刚才翻墙时弄皱的衣服，重新戴上面纱，背着手正大光明地进入小院。面具人跟在她身后，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她带来的护卫呢。 楚凝站在屋外，假装刚来的样子，脆生生地高喊道：“请问，薛半仙是住在这里吗？” “卜卦算命找半仙，薛家有明测祸福。”一个小厮打扮，苦瓜脸的少年，闻声从屋内走出来，朝两人喊了句口号。 完事又拿起斜靠在门框边的一面布幡，举在手里扬了扬，上面白底黑字写着四个大字。 楚凝照着布幡上的四个字念了出来：“神机妙算？呵，真有这么神吗？” 这时，一个身穿白袍，腰间挂着葫芦的老者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眯着眼，从上到下打量了楚凝一番，又看了面具人几眼，摸着胡子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神或不神，自在人心。” “您老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薛明薛半仙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好话谁不爱听？先拍起来再说。 楚凝冲着薛明拱了拱手，一副江湖儿女的做派，假装并不认识他。 白发须眉的薛明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让她不由想起前世的师父天铭真人，一时间恍如隔世。 “两位屋里请。”有生意上门，嘴巴又甜，薛明眉开眼笑地招呼起来，殷勤的模样瞬间打破了楚凝的幻想。 她收起心中的怀念之情，进屋后找了张看起来虽然破烂，但还算结实的椅子坐了下来。面具人却并未落座，而是站在她的身后，摆出一副待命的样子，楚凝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薛明见状问道：“这位是？” “是——”楚凝正欲开口，忽然想起来她还不知道面具人的名字。 “护卫。”面具人立刻接口。 楚凝诧异地看向面具人，眼中满是疑惑，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冒充我护卫？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面具人完全无视她的眼神，也不知是没看懂她眼中透露的意思，还是明明看懂却故意视而不见。 楚凝骑虎难下，眼下也没法当众揭穿面具人，万一引起薛明误会，以为他们两人联合起来戏弄他而影响到自己之后要做的事，那就得不偿失了。楚凝也不敢冒这个风险，只能憋着闷气默认面具人擅自的行为。 薛明并未察觉到两人的暗中交流，只当是哪家小姐出门带着护卫而已，这本就很正常，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他吩咐了旁边的苦瓜脸小厮一声：“小甲，泡茶去。” 正主显然是这个小姑娘，面具人只是个护卫，薛明便没再理会，转而笑眯眯地问楚凝：“姑娘是要看相还是测字呐？” 楚凝对面具人怨气未消，但一时又拿他没辙，连带也没给薛明好脸色，没好气地回道：“本姑娘既不看相，也不测字。薛半仙不是号称神机妙算吗？不如您老掐指算一算如何？” 小甲正好端着茶壶过来，听到楚凝所言，一张苦瓜脸拉得老长，哀怨地说道：“主人，这姑娘原来是来捣乱的啊！” 第三十四章 卜卦找人 薛明瞪了小甲一眼，呵斥道：“要你多嘴？” 楚凝更加不满了，气极反笑道：“薛半仙，你这小厮可真奇怪，从我进这院子开始，他就没给过我好脸色。说的话也不中听，不看相不测字，就成捣乱的了？那我说他故意摆出一副丧脸，是存心想要给我添堵行不行？” “姑娘请喝茶。我这小厮天生就是这副长相，并非有意给姑娘脸色看，还请姑娘勿要见怪。不知姑娘所为何来？还请明示。” 薛明倒是挺客气，也不在意楚凝恶劣的态度，他接过小甲手中的茶壶为楚凝倒了杯热茶，顺势偷偷踢了小甲一脚，将他赶至一边，又及时转移了话题。 这时，楚凝也已冷静下来，薛明的客气反倒令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家呢，怎么就如此冲动？她白了面具人一眼，都怪这个男人。原先她计划得好好的，结果面具人的出现打乱了她本来的计划，还时不时气她，害她失了应有的理智。 楚凝立刻顺水推舟，换上笑容，对薛明说道：“刚才我都是在开玩笑，薛半仙莫要当真。其实呢，是我这个护卫想请薛半仙帮忙，替他寻个人。” 薛明点点头，转向面具人，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欲寻何人？” “不知道。”面具人摇了摇头。 楚凝刚灭下去的火气“蹭蹭蹭”地又往上冒，她高声问道：“什么？不知道？你连自己要找谁都不知道吗？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 面具人努力回忆了一下，说道：“不记得了，只记得是名女子。” “不记得？你怎么不说你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楚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没好气地随口回了句玩笑话。 没想到面具人却对她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是，我不记得自己的是谁，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楚凝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看了薛明一眼，尴尬地笑了笑，闷着嘴瓮声瓮气地说道：“呵呵——，不是我乌鸦嘴，他自己承认了。” “所以在洪伯那里你提的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了。”面具人难得又多补充了一句。 楚凝一愣，原来那时他对自己不理不睬是这个原因？ 呃——，面具人是特意借这个机会向她解释吗？如此简单而细小的一个举动，为何她却觉得自己心中莫名有点小感动呢？ 事情演变成这样实在出乎楚凝的意料，但寻人一事还是得进行下去，总要有个结果吧？这残局只能由她来收拾。 无奈地把手从嘴巴上挪开，楚凝对薛明解释道：“半仙，我这个护卫呢，不久前受了很严重的伤，可能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失忆了。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半仙可有办法帮他找一找？” 这时，苦瓜脸的小甲又插嘴道：“我家主人神通广大，并非浪得虚名，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也能找。” “本来呢，若是有具体的线索，测算起来不会太费力。若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能算，只不过有些麻烦，需要耗费不少心神。”薛明这次没再斥责小甲多嘴，有些得意地闭上眼睛，捋了捋胡须，还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楚凝刚要开口，听懂薛明潜台词的面具人抢先一步说道：“薛半仙请放心，价钱好商量，只要能帮我找到人，我家小姐自然会有重谢。” 她瞬间明白过来，面具人为何要主动冒充她的护卫，敢情是看上她有钱，拿她当冤大头？ 楚凝一时气急，这个男人太讨厌！太可恶了！想坑她的钱，没门！ 但瞬间又冷静了下来，她本来不就打算要帮面具人寻人的吗？怎么现在被这男人小小算计了一把，就如此沉不住气呢？虽然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并没有偏离她本来的意图。 她安慰自己，算了，不跟这个脑子有问题的男人一般见识。 薛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二位可别嫌老朽市侩，你们瞧瞧我这里，已经穷的响叮当了，我这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不然我和我这小厮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主人喝，小甲不喝。主人嗜酒如命，赚的钱都拿来买酒喝了，哪还有闲钱置办家当？没有流落街头就算不错了。”小甲无情地揭露了薛明穷困潦倒的真相，薛明想堵他的嘴都来不及，急得直跺脚。 楚凝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对薛明说道：“只要半仙真能找到人，价钱好商量。” 薛明办起正事来倒是丝毫不含糊，他直接从袖兜里掏出三枚铜钱，双掌合什，将铜钱置于掌心。只见他闭上眼睛，神情专注，双掌上下摇动了几次，同时口中默念有词，然后将铜钱抛掷在桌上，先后投掷了六次，最后看着卦象，掐指测算起来。 这一算就算了好久，起初薛明信心满满，可没想到怎么算都算不出结果，不由皱起了眉头，然而越算眉头皱得越深，脸色也变得越差。 奇怪，怎么会算不出？这不是砸了他的招牌吗？ 不行。 他果断地收起铜钱，若无其事地对楚凝和面具人笑了笑，解释道：“老朽先前就说了，测算难度较大，普通的铜钱卜算之法效果不太理想，老朽得换件卦具。” 说完，从袖兜里掏了半天又掏出一样东西，是个黑色的锦囊，上面绣着一个奇怪的图案，楚凝看不太真切，好像是某种动物。 薛明将锦囊中的东西倒于手上，楚凝凑过去一瞧，是三枚如铜钱般大小的黑色玉片，上面还有细细的纹路，形状有些奇特，楚凝觉得很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次肯定能成。”薛明拿起黑玉片，如法炮制，又测算了一次。 没想到测算的结果仍然不尽人意，薛明看着卦象，眉头深锁，满腹疑问，脸色也异常凝重，似有什么想不通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明白了什么，他抬起头又仔细打量了面具人一番，突然眉头舒展开来，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一切皆有定数，真要砸了老朽的招牌也是没办法的事。” 薛明握着黑玉片，拇指摸搓着玉片的边缘，对面具人说道：“小兄弟，这一卦老朽不收你的钱，我算不出你要找的人在何处，但可以给你一句忠告。” “半仙请说。”面具人并未流露出失望之意。 薛明不紧不慢将黑玉片放回到黑色的锦囊中之后，才对面具人说道：“你要记住，只要初心未泯，你要找的人自会出现在你面前。” “多谢薛半仙。”面具人抱拳对着薛明施了一礼。 “好了，你的事也算有了一个结果，不用再跟着我了。我和薛半仙是旧识，又难得来这里一趟，打算留一会儿和薛半仙叙叙旧，你就先回去吧，不必等我。”楚凝挥了挥手，示意面具人赶紧离开。 面具人一句话也没和楚凝说，只是冲薛明点了下头，就直接转身走了。 第三十五章 祖传丹药 楚凝终于支走了对方，但内心却有些不爽，她出力带路又帮忙寻人，还差点当了冤大头，面具人却连句谢谢都没有，头也不回就走了。 脾气古怪，没礼貌，自大，目中无人，楚凝心中不断数落着对方，也更加坚定了原先的想法，这个男人真的很讨厌！ 楚凝回过神，发现薛明正喝着茶，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于是收敛心神，脑中飞速运转着，考虑要如何开口表明真正的来意。 “我听说半仙最近的生意似乎不太好？”她从先前薛明和小甲回来时说的那番话里，找到了切入点。 薛明听后差点被茶水呛到，他咳了几下掩饰尴尬，说道：“最近的生意确实有点难做，这百年一届的接引大会不日即将召开，城里好多人都赶去了引仙镇的接引广场，能见到真正的修真之人，谁还在意老朽这个半仙？” 楚凝点点头，表示理解，继续问道：“可薛半仙在天耀皇城并非无名之辈，必然有自己的一套看家本领。我虽远道而来，也已有所耳闻，听说薛半仙有一种祖传丹药，能治疗各种内外伤，化解百毒，有起死回生之效？” 这下薛明咳得更厉害了：“咳——咳——，姑娘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这时，只听小甲又插嘴道：“主人，再咳也掩盖不了你祖传丹药已遭暴露的事实。” “小甲，给我滚回房去，不许出来。”薛明气的吹胡子瞪眼，猛拍桌子。 “是，主人，小甲滚了。”说完，他真的就地一滚，转眼不见了踪影。 “半仙，你这小厮——”楚凝看得目瞪口呆，这么一打岔，反倒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说了。 “让姑娘见笑了，不用管他。”薛明自己把话题拉了回来，小甲既已说破丹药一事，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老朽确实有祖传丹药，但没有姑娘所言这般神奇，也并非什么起死回生之药，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半仙过谦了，要不是我曾有幸见过半仙施展回天之术，也不敢如此妄言。” “你见过？老朽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薛明显得有些讶异。 薛老头当然不记得，因为这件事这一世还没有发生呢！ 楚凝努力回忆了一下，薛老头曾经用他的祖传丹药坑蒙拐骗，赚了好大一笔银两，这件事是她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 起初她不知情，见一个中了剧毒的人死去三天，呼吸心跳明明已经全都停止了，偏偏一日后又活了过来，活奔乱跳一点事儿都没，还能下地干活，惊得她大呼小叫，对着秋鹮连连称奇。 后来，她偷听到薛老头和他那小厮的对话，才知道人压根就没有死，是薛老头给那人服食了龟息丹，造成那人呼吸停止的假象，从而瞒天过海欺骗众人，让所有人都误以为那人真的死了。 现在想来，那时的她还是太单纯，怎么这么容易就被骗了呢？什么起死回生，都是薛老头为了赚钱自导自演了一场骗人的把戏而已。药效倒是不错，足以以假乱真。 她还记得当时薛老头带着的那个小厮笑眯眯的样子，很是讨喜，怎么如今完全变了副嘴脸？ “好多年前了，时间有些久远，半仙贵人事多，不记得也很正常。不知半仙可否割爱，将丹药卖于我？”再多说就要露馅了，楚凝赶紧岔开了话题。 薛明绘声绘色地说道：“这丹药可是我薛家祖传的宝贝，炼制难度极大，费时费力，失败率又极高，老朽也仅剩最后两颗了。这卖一颗就少一颗，我还指望着靠这颗丹药大赚一笔呢。若是卖于姑娘，呵呵——”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往下说。 “我明白，半仙尽管开价就是。” 楚凝一点即通，立刻就听出了薛明话中的意思，心中嗤笑道：“什么祖传丹药，不就是龟息丹嘛！你就继续吹吧。” “呵呵，姑娘果然是个聪明人，那老朽就直言不讳了。姑娘若是诚心想买，起码得这个数。”薛明说着伸出了右手，五指张开，正过来一下，又反过去一下，比划了两次。 薛明比划的那两下肯定不是十两的意思，他显然是要拿这丹药敲竹杠。 在楚凝看来，龟息丹是江湖术士常用来骗人的丹药，根本不值钱。而薛明的丹药与普通龟息丹相比，效果确实更好，还附带了疗伤解毒的功效，但本质上来说，还是龟息丹，并非什么特别珍贵的丹药。 至于祖传丹药的名头，也是故意说得玄乎好抬高价格罢了。所以就算要敲竹杠，薛明也不可能狮子大开口开出天价来吧。 楚凝按照修真门派卖出的丹药价格估算了一下，心中有了定价，开口问道：“一百两？” 这可不便宜，都够普通百姓十几年的开销了。然而薛明听后却毫无反应，什么话也没说，反而闭上了眼睛。 楚凝想了想，这意思是少了？她皱了皱眉头，拔高嗓门又问道：“一千两？” 薛明这才睁开眼，捋了捋胡须，像是吃准了楚凝会答应他的开价，煞有其事地说道：“嘿嘿，老朽掐指一算，姑娘非富即贵，区区一千两应该不算什么吧？这药对别人来说可能一文不值，不过，对姑娘嘛——” 千两银子一枚丹药，薛老头还真敢狮子大开口，知道她对此丹势在必得，就趁火打劫。 楚凝瞥了一眼被小甲丢在一边的布幡，讥讽道：“薛半仙果真是神机妙算。” 薛明丝毫不在意楚凝话中明显的讽刺之意，还厚着脸皮说道：“过奖，过奖！” 楚凝在心中暗自嘀咕：“可我身上哪有一千两？看来用钱是谈不成了，还是得拿出杀手锏来才行。 ” 打定主意，她开口说道：“半仙这药堪比仙丹，一千两怎么够？” “那是！”薛明很是得意地一仰头。 楚凝继续说道：“就算是一万两，一百万两也不见得够。”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薛明收敛了笑容，疑惑地看着楚凝，表情也变得不悦起来。 “我的意思是说，这仙丹的价值若是用金钱来衡量未免太俗气，简直就是亵渎了这仙丹。”楚凝一点点引导着薛明顺着她想要的方向往下想。 “不用钱衡量？那用什么来衡量？”薛明的思路果然被她带着跑偏了。 “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万金难买后悔药，薛半仙不妨想一想自己的心头好是什么？” 第三十六章 百醇酒壶 楚凝自然一清二楚薛明的心头好是什么，趁薛明低头思考的时候，她又道：“若本姑娘用半仙的心头好来换这颗丹药，不知您老是否愿意？半仙先别急着回答，机会只有一次，您老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免得错失良机将来追悔莫及。” 薛明考虑了片刻后，说道：“老朽的心头好自然是美酒，只要姑娘能拿出让老朽满意的酒来，老朽愿意与姑娘交换。” “酒吗？可惜本姑娘并没有带什么美酒。”楚凝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两手空空，眨着眼睛，恶作剧似得冲着薛明笑了笑。 薛明有些生气，一甩袖子板着脸说道：“没有酒？姑娘莫不是在戏弄老朽？” “我哪敢戏弄您老人家？”楚凝说着笑嘻嘻地一抹腰间的“百宝囊”，手里便出现了那个从小库房中找到的空酒壶。 然后模仿着楚霸天的做派，往薛明面前一放，豪气万千地说道：“薛半仙，本姑娘用这个和你换，您老可还满意？” “拿个破酒壶就想换我的祖传丹药，你还说不是拿老朽寻开心？”薛明揭开壶盖，发现里面是空的，不满地将酒壶往桌子上重重一丢。 楚凝没有直接回答薛明的问题，反问道：“半仙可曾听说过一种名曰千展壶的酒具法器？” 薛明皱了皱眉，看着楚凝说道：“千展壶？你是说会源源不断倒出酒来，且能倒出千种不同酒的千展壶？” “半仙果然见多识广。”楚凝适时地恭维了薛明一句。 “千展壶是酒神专用的酒具，独一无二，传说是酒神为了偷懒而制。”薛明面色缓和了下来，摇头晃脑卖弄起他的见识来。 楚凝笑着凑近薛明说道：“没错，我当然不可能拥有传说中的酒具，但有类似的是不是也挺不错的？” “类似的？不就是平日里常用的酒具类法器双展壶吗？这个老朽多得是，需要跟你换？”薛明不屑一顾地将头偏转过去。 “双展壶只能更换两种酒，倒出的酒也仅仅比普通酒壶多两倍而已，确实不算什么。”楚凝也不在意薛明的态度，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这么一来，反倒引起了薛明一些兴趣，他略带好奇地问道：“那你说类似的，难道不是指双展壶？” “当然不是，否则我怎么敢拿出来献丑呢？”楚凝故意露出一副夸张地表情。 这下彻底挑起了薛明的好奇心，他大为好奇，急切地问道：“那你说的究竟是什么酒具法器？” 楚凝走到桌边，把刚才被薛明扔在桌上，壶和盖分家的的那个空酒壶扶起来，摆放端正，将壶盖严丝合缝地盖了回去。 “薛半仙既然对酒具那么了解，不如再仔细看看这个酒壶。”她将酒壶重新交到薛明手上。 薛明狐疑地接过酒壶，依言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来。 楚凝试探过薛明的反应后，显得胸有成竹，这换药一事看来已是十拿九稳之事了，所以她并不着急，等着薛明慢慢辨认。 只见薛明直接将这个青瓷雕花酒壶翻了过来，底朝天，酒壶的底部雕刻了一圈圈螺旋形状的凹槽，并不是完全平整的。他又站起来，走到门口光线充足的地方，将酒壶举高，对着阳光照了照，壶壁上流光溢彩，转瞬即逝。 薛明坐回椅子上，显得非常高兴，感慨道：“百展壶！好东西啊，确实是珍稀之物，难得你有心找到这么个宝贝。姑娘可真够精明的，打的一手好算盘，这百展壶能替老朽省下不少酒钱，这些钱足够你买老朽的药了。” 楚凝知道，对一个名副其实的“酒鬼”来说，拥有好的酒具至关重要，若非这个酒壶确实物有所值，她也不会拿来交换丹药。 薛明正要将酒壶放回桌上，突然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重新拿着酒壶走到门口，再次举高观察了片刻， 楚凝心下一沉，出了什么事？难道酒壶有问题？ “这是——”薛明捧着酒壶的手微微颤抖着，口气犹豫，似乎并不能确定，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他想了想，解下腰间的葫芦，对准空酒壶，将葫芦里的酒倒了一丁点儿进去，然后拿着空酒壶转着圈稍微摇晃了几下，手法娴熟。 随着摇晃，刚才倒进去的那一点点酒按说应该感到晃荡，但此刻并没有这种感觉，反倒觉得酒壶像是在一点点被灌满，变得越来越重。 大概是觉得差不多了，薛明打开了壶盖，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远远比他刚才倒进去的酒，味道更香更醇。 起初，薛明看起来还挺沉得住气，但这会儿他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又凑近酒壶闻了闻，确认过后才激动地对楚凝喊道：“这不是百展壶，这是百醇壶！” “看来半仙是识得此壶咯？”楚凝有些意外，还以为自己随手拿的这个空酒壶，就是霍琦瑛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百展壶”，没想到竟然看走眼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百醇壶”是个什么酒具法器，不过没关系，薛明肯定会主动为她解惑的。 此时薛明的眼中却忽然流露出一种楚凝看不懂的情绪，似有怀念似有伤感，还有如获至宝的欣喜？ 不，楚凝觉得薛明的反应更像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若狂，令她不得不猜想，薛明或许不仅仅只是认识这个酒壶那么简单。 薛明回过神，显得异常兴奋，不出楚凝意料，他果然眉开眼笑地为楚凝讲解起来，连对楚凝的称呼也从客套的“姑娘”变为亲昵的“丫头”。 “这两种酒壶虽只有一字之差，但效用却大相径庭。百展壶，丫头应该知道吧？” 楚凝点点头，回道：“知道。虽然比不上千展壶，但作用基本相似，能倒出百种酒。只要事先将各式各样的酒倒入壶中，用的时候再默念装入过的这些酒的名字，便能重新将那些酒倒出，且倒出的量也比原先多出百倍。” “其实千展壶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酒具法器，之所以珍贵只因它是酒神专用之物，物以稀为贵嘛！更何况只有唯一的一件，自然是稀世珍宝了。后人仿照千展壶打造出了双展、四展、六展、八展壶等等，最好的莫过于百展壶了，除了百展壶，其他几种平日里都很常见，谈不上什么稀罕物。” 一说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薛明侃侃而谈。大概说得多了，有些口渴，他拿起茶杯想要喝水，却发现茶杯空了。 这时，楚凝主动替薛明斟了一杯茶，薛明看了她一眼，心中大为受用。 第三十七章 顺手牵羊 薛明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百醇壶是在百展壶的基础上改造出来的，从外形上看两者几乎一模一样，若是不倒入酒，根本分辨不出来。百醇壶不但拥有百展壶的所有作用，还多了一个效用，就是能让普通的酒更加香醇，把劣质的酒变为美酒佳酿。这其中融合了一部分丹炉的提炼作用，因此打造难度极大，只成功造出一对，一雌一雄，美其名曰雌雄百醇壶。” 说着薛明将酒壶翻转过来给楚凝看，说道：“瞧见底部螺旋形状的凹槽没，这是雌壶。若是雄壶，螺旋的方向就应该是反过来的。丫头真舍得拿这个来换老朽的丹药？” “这酒壶我拿着也没什么用，既然是那么好的一个酒具法器，自然应当交托给识货的人才是，也免得暴殄天物。” “丫头，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实不相瞒，这酒壶对老朽来说，意义非同寻常。这丹药就算你不跟我换，我也要跟你换，除此之外，老朽还能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你尽管开口。” 薛明一边说一边将“百醇壶”宝贝似得往怀中一藏，抱着不肯撒手。 “能先欠着不？”楚凝挠挠头，暂时也想不出有什么需要薛明帮忙的地方，但她并不打算放弃薛明主动提供给她的这个机会。 薛明大笑着说道：“哈哈，你这丫头有点意思，那就欠着吧，等你想到了再说。反正老朽就住在这里，你可以随时来找老朽兑现。” 自从得了“百醇壶”，薛明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谈笑风生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明日，老朽就要启程前往引仙镇了，毕竟接引大会百年难遇，若是错过这一次，老朽这把年纪不知还能不能活到下一次呢，自然要去开开眼界，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笔。” “没关系，半仙尽管去。或许咱们还能在大会上碰面，到时若我真有什么需要，可就要劳烦半仙了。” 对现在的楚凝来说，多个机会多条路，她有种直觉，薛明可能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接引大会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这一世必然又会出现许多新的变故，说不定薛明真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她呢？ “好说好说。唉？丫头也要去？也是，这样的盛事恐怕能去的都去了，只可惜仙遥大陆的人修炼资质普遍太差，有资格进入修真门派的实在少之又少，到时恐怕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哎。” 薛明自问自答，说到后面叹了口气，还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和半仙一样想去开开眼界，就算无缘加入门派，能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仙遥大陆鲜少有修炼资质好的人，这是事实，楚凝也很无奈。 “丫头倒是想的挺开，要不要和老朽结个伴，一同前往？”薛明对楚凝的印象又好上不少，主动提出邀约。 “不了，多谢半仙。我还有些事需要办，可能要过几日才能启程，就不耽误半仙的行程了。” 楚凝婉言谢绝了，来找薛明本就是为了她的计划，眼看胜利在望，哪能就这么走了，还有老大一笔总账等着她清算呢！ “那行。丫头稍坐片刻，老朽这就去把祖传丹药拿来。”说完，薛明怀抱“百醇壶”，哼着小曲进了里屋。 待薛明进去，楚凝立刻起身，悄悄走到遮挡里屋的布帘子前，掀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往里偷窥。 如同她先前猜测的那般，存放丹药的地方果然被薛明设下了障眼法。 明明看上去什么也没有的一面墙，经过薛明的一阵捣鼓，不知怎的突然荡漾起一圈圈的波纹，波纹中隐约显现出一个小型的阵法图案，并且缓缓浮上来一个白色的瓷瓶。 坚硬的墙壁在波纹的作用下变得柔软无比，薛明将手伸进墙里，取走了瓶子，阵法的光芒立刻暗淡了下来，他将百醇壶放了上去，阵法又亮了起来。 最后，薛明默念了几句，波纹连同阵法便一起彻底消失不见了，墙壁也恢复如初，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目睹完这一过程的楚凝迅速坐了回去，她虽破解不了薛明设下的幻术，但对修真界常用的那些法术还是较为清楚的。 这是藏物时惯用的伎俩，薛明布置得很周全。他绘制的小型阵法称之为“潜隐阵”，同时具备了隐和潜的效果，不光隐去物品的踪迹，使肉眼看不见，同时还有一种下潜的状态，利用空间错位达到藏物的目的。 修为越高，阵法的威力也越强，藏物的效果自然也就越好，最高境界能够骗过神识的查探。 那一圈圈的波纹其实是一种土系法术“化土术”，能软化地面、墙壁这一类的东西，薛明用“化土术”来藏匿“潜隐阵”，然后通过特定的口诀进行激活。 口诀各门各派又不相同，好比一把锁配一把钥匙一样，口诀就是钥匙，只有念对了，才能开启被锁在墙内的阵法。 楚凝一边喝着茶等薛明出来，一边在心中念叨：“薛老头确实有些真才实学，并非浪得虚名，使的也不全是骗人的把戏，这幻术一环扣一环，设的还挺巧妙的。” 不一会儿，薛明拿着瓷瓶走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放到了楚凝面前，并示意她打开。 楚凝点点头，依言拔掉了瓶口的木塞子，一股药香扑鼻而来。她取出绢帕，摊开手掌，将帕子盖在手掌上，然后把瓶子里仅有的两颗丹药全部倒至帕上。 “瞧见我这祖传丹药没？形状，成色，品相，皆堪称完美，是不是好东西，相信姑娘一看便知。”薛明露出骄傲的神色，炫耀着他的宝贝丹药，显得极为自信。 楚凝看着手中的丹药问道：“这个就是百转回生丹吗？” 这两颗微微泛红的丹药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光晕包裹着，中间部分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就像活的一般，比楚凝想象的还要好。 “百转回生丹？呃——姑娘是想要百转回生丹？哦，哦，那就没错了，这个就是，怎么样？可还满意吗？”薛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丫头怎会知道他有百转回生丹？但他很快改口，掩饰了过去。 楚凝头也没抬地回道：“满意，很满意。不愧是薛半仙的祖传丹药，确实不同凡响。” 此刻楚凝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丹药上，并未留意到薛明有些生硬的改口。 丹药可算是到手，她心中大定，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待时机一到，便能清算总账了。 验完货，楚凝将丹药对准瓶口，连同帕子一起往瓷瓶上一盖一抹，再摊开时，手中就只剩下一颗丹药了，另一颗丹药看起来应该是被她装回了瓶中。 然后她用绢帕包好手中的那颗丹药，塞入“百宝囊”中，再把木塞子重新塞回瓶口，将瓷瓶推还给薛明。 薛明接过瓷瓶，微不可察地颠了颠，分量明显不对，他却并未揭穿楚凝的举动。 “好了，既然此事已了，那本姑娘也该走了，祝薛半仙生意兴隆，告辞。”楚凝抱拳施礼，告别了薛明。 第三十八章 当选护卫 离开薛明的屋子，楚凝拍了拍腰间的荷包，偷笑道：“嘿嘿，这就叫买一送一！薛老头，本小姐可是很记仇的，一来这是本小姐对你的惩罚，也让你疼一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狮子大开口。二来本姑娘也没想到那个酒具法器这么重要，多拿你一颗丹药就当作补偿，不然我岂不是亏大了？” 楚凝美滋滋地想着，不知不觉走到小院门口，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定睛一看，有那么一瞬间愣神。 “哎？面具人，怎么是你？不是让你回去嘛？你怎么没走呀？” 楚凝反应过来，有些惊喜，她以为面具人早就走了呢，没想到还守在薛明的小院门口，刚才也不知藏身何处，走过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突如其来就出现在她面前。 待意识到面具人出现的一瞬间，她的内心深处竟然产生一丝窃喜，楚凝的笑脸立马耷拉了下来，不由生起自己的气来，暗自嘀咕：“不是讨厌这个男人吗？高兴个什么劲儿？” 这时，面具人开口回答道：“你帮了我一次，我不想欠你人情。” “你想干嘛？”楚凝斜眼看他，眼中充满了戒备和怀疑，以防对方又说出什么惹她生气的话来，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送你回去。”面具人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不用你送。”楚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面具人的好意，必须划清界限，她才不要和这个讨厌的男人一起回去。 “我是你的护卫，必须尽到护卫的职责。”面具人却没有就此放弃，还搬出护卫的理由。 他不说还好，一说楚凝就来气，恶狠狠地反驳道：“你不是，你那是冒充的，我可没同意，想当我护卫哪儿那么容易？” “但你刚才也没拒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面具人并未改变想法，坚持要送楚凝回去。 “刚才那是情势所迫，情非得已懂不懂？你这人！怎么脑袋一根筋？就非缠着我不可？”楚凝果然又被气到了，一时不知该拿面具人怎么办，她抱胸而立，气呼呼地把头转来转去。 面具人大概觉得自己的行为可能给楚凝带来了困扰，解释了一句：“我不会缠着你的，还完人情我自会离开。” 楚凝白了他一眼，不经意间突然瞥到院子旁边，先前她和面具人躲避薛半仙时藏身的那棵大树后面，有个瘦小的身影一闪而逝，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丁婆身边的小井吗？他怎么没被迷晕，还跟踪她？ 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楚凝立刻转移视线，未再多看一眼，表面上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脑中的弦却绷得紧紧地，同时冒出无数念头，也顾不得和面具人置气，沉默着暗暗思量了一番。 面具人以为楚凝不说话是在考虑他的建议，便也没再说话，静静地守在她身边。 此时已近晌午时分，面具人站在阳光下，影子被拉得老长，楚凝看着他的身影忽然有些恍惚起来，这个男人不知为何看起来竟如此耀眼，让她倍感安心，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信赖之情。而且面具人的脾气性格总是让她想起心里的那个人，好几次她都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那个人陪在她身边似得，但是怎么可能呢？那个人可从来没有毁过容。 楚凝甩了甩头，抛开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转回到眼前的状况中来。 面具人十有八九是修真界的人，他虽然来历不明，却从未对她流露过一丝一毫的恶意，行事光明磊落，只不过因为不善言辞，容易造成误会，老引她生气。 楚凝心里冒出个想法，思量过后，她终于开口道：“我看你身手不错，这体型嘛——” 顿了顿，她伸出手，从头到脚对着面具人指了一遍，继续说道：“还行，符合当护卫的要求，本小姐就勉为其难暂时同意你当我的护卫。当然，主要还是看你的表现，要是表现不好，我可是随时会反悔的。” “好了，咱们回去吧，你可要好好保护好我。”楚凝两手一背，小大人似的率先离开了薛明的小院。 面具人好笑地摇了摇头，紧跟其后。 两人都未注意到背后还有个薛明，正躲在屋里，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苦瓜脸小厮一起，扒着门缝，偷窥着他们。 “主人，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小甲从门边离开，转回桌旁收拾茶具。 望着楚凝和面具人越走越远的背影，薛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是个有趣的小丫头，身上可藏着不少秘密呐！” 可惜他不打算再管别人的事了，只想喝着美酒，逍遥自在地度日，不然倒是可以帮那丫头一把。但他还是给了那丫头一个机会，就看那丫头的运气了，谁叫他欠了人情债呢。 收回视线，薛明转过头对小甲说道：“赶紧收拾行李，咱们明日一早启程前往引仙镇。” 薛明的声音中气十足，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老人。 果不其然，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样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的白发道人赫然成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叔，穿着一身宽大的衣裳，吊儿郎当有些邋遢。 他大大咧咧地往长凳上一躺，一手枕在脑后，一手举着破旧的葫芦，往嘴里猛灌了几口酒，还时不时“吧唧”嘴巴，露出惬意又享受的表情。 “早就收拾好了，就差那面博古墙了，主人走的时候别忘了一起带走。”说着，小甲从里屋拎出早就打包得差不多的行囊放到桌上。 他们穷成这样，行囊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里面主要是一些算命的家当。因为一路上随时要用，就没有收进储物法宝“乾坤袋”中。换洗的衣物两三件足够了，一个“清尘诀”就能让脏衣服焕然一新，没必要带太多。 小甲拿起桌上存放丹药的瓷瓶，拔掉瓶口的塞子，眯起一只眼，用另一只眼往瓶子里瞧了瞧，里面本该还有一颗丹药，现在却空空如也。 他叹了口气说道：“唉——，主人的龟息丹一颗也不剩了，这空瓶子还是扔了吧，带着也没用了。” 薛明不在意地说道：“丹药没了就没了呗，你家主人可以再行炼制。再说这瓶子也没招你惹你，扔了多可惜？好好的又没坏，等日后炼了新药还能用。” “主人，你何必自欺欺人呢？没错，这药是可以再炼？但架不住主人又懒又贪杯，你看看这丹炉都快发霉了！这瓶子天知道猴年马月能装上新的丹药，留着也用不上，不如扔了。” 小甲随手将瓷瓶往旁边一丢，不知从哪儿翻出一个手掌大小，锈迹斑斑的丹炉，拿到薛明面前给他看。 “咱们现在不是手头拮据嘛，我只是觉得不要浪费了。”被小甲戳到了痛处，薛明欲反驳，但事实摆在面前，无法狡辩，他越说越小声，有些心虚。 第三十九章 小甲小乙 “主人也知道我们眼下手头拮据？自从咱们到了这什么仙遥大陆，处处都需要用到银子，好不容易靠算命赚了点钱，都被主人拿去买酒了，再这么下去，有再多银子都不够主人挥霍的。主人几百年才炼一回药，炼的还是仙丹，结果仙丹也被主人给败光了。本来咱们还剩四颗，最后两颗龟息丹就换了个什么百醇壶回来，还是空的，好歹也装上一壶酒吧？还有主人从不外露的回生丹，几天前被个英姿飒爽的中年女子用一壶玉灵果佳酿轻易就给换走了一颗，现在好了，就剩最后一颗回生丹了，要我说，这颗仙丹迟早也是保不住的。”小甲叽里呱啦，不停地数落着薛明，话里话外老大一股怨气。 “你不懂，这酒壶可是个宝贝，非同寻常，岁数可比你大多了。有了这酒壶，以后能替我省下好多好多酒钱呢，你说值不值？”一提到“百醇壶”，薛明就抑制不住两眼放光，完全无视小甲的怨气和碎碎念。 小甲既不解又不满地问道：“就因为这个酒壶不一样，所以主人才不阻止那姑娘偷拿仙丹，反而还答应要帮她一个忙？” “我哪好意思戳穿人家？再说这些仙丹随时能炼，哪比得上百醇壶重要？你家主人这回呀，可是欠了那丫头好大一个人情，多送她一颗仙丹外加一个要求也不为过。”薛明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显得有些无奈。 小甲挠着头想了想，又问道：“既然如此，主人为什么要把龟息丹说成是回生丹骗那姑娘呢？虽然这两种丹药功效有些相似，都能治伤解毒，但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只有回生丹才能起死回生，主人这么做万一害了那姑娘怎么办？” 薛明抿了口酒，说道：“百转回生丹不就剩最后一颗了嘛？我还得留着派大用呢。其实，也不算骗那丫头，她要的是祖传丹药，这祖传丹药本就是龟息丹嘛！再说她也不亏啊，我这可是仙丹，哪是那些普通龟息丹能比的？放心，你家主人不会害她的，那丫头命可大着呢。行了，你也别整天哭丧个脸，人都差点被你吓跑了！” “这张脸是小甲的问题吗？难道不是主人的杰作？把小甲做的那么难看，却把小乙做的那么讨喜。那姑娘胆子贼大，都敢当着主人的面顺手牵羊了，会被我吓跑？主人不承认自己手艺差就算了，怎么还睁眼说瞎话呢？” 小甲欲哭无泪，指着自己的苦瓜脸，气呼呼地埋怨薛明。结果越说越气，委屈万分，最后他将桌上的行囊往地上一丢，“嗖”得一下瞬间变成了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纸片小人。 纸片小人嘴角下垂，模样悲泣，飘飘荡荡落到桌上。 薛明无奈地从长凳上坐起来，系好葫芦，甩了下衣袖，一个小木盒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他打开盒盖，放到桌子上，对纸片小人说道：“怎么还生气了呢？” 纸片小人手舞足蹈了一番，以示抗议。 “好了好了，知道了，是我说错话了。”薛明明白纸片小人的意思。 纸片小人又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也不知说的什么。 “你累了？好吧，那你休息，换小乙出来。”薛明听懂了纸片小人说的话。 纸片小人傲娇地一扭头，慢慢爬进了小木盒中。 接着，从小木盒里又爬出一个咧着嘴笑的纸片小人，小人慢慢长大，变成一个和小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厮，不同的是这个小厮面带笑容，很是讨喜，与苦瓜脸的小甲形成鲜明对比。 若是此刻楚凝在这里，看到小乙就会认出，这个才是她前世遇见薛明时，薛明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厮。 薛明打了个酒隔，用袖子抹了抹嘴巴，随口说道：“小乙，你接替小甲，继续收拾行李吧，看看还有什么没带的都给带上。” 他虽然爱喝酒，但酒量其实并不是很好，刚才猛灌了几口酒已有些微醺，便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准备小憩一会儿。哪知转头一看，薛明瞬间酒醒，气的醉意全无，指着小乙大声吼道：“你怎么把小甲整理好的行囊弄的一塌糊涂？” 原来，小乙将先前小甲丢弃的那个装丹药的空瓶子又给捡了回来，还正儿八经地把瓶子塞进行囊里，反将里面本来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都给扯了出来，散落地满地都是。 薛明抚着额头，忍不住叹息：“唉，酒喝多了，我怎么忘了小乙是个蠢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傻乐。一个刁损，一个呆傻，当初我怎么会手残做了你们这两个货色出来，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迟早有一天要被你俩给活活气死！” “呵呵。”小乙回报他的永远是一张傻乎乎的笑脸。 薛明哭笑不得，捂着眼，嫌弃地不愿看小乙的脸，猛地他想起自己好像还藏了一坛酒。别的可以不带，酒必须得带走，于是立刻起身寻找，但找了一圈也没见着那坛酒。 “咦？我的那坛子酒呢？”薛明想了想，以为自己酒还没醒，大概记错了。 “呵呵，主人好喝。”小乙冲他憨憨一笑。 “是酒好喝，不是主人好喝！”薛明还在想着酒的事，起初也没在意小乙说的什么，随口回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小乙说的是什么意思，扯开嗓子骂道：“好啊小乙！原来是你偷喝了我的酒！你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乙见惹怒了主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行囊就跑，他也不往屋外逃，只是在屋内顺着一个方向绕圈跑。 “还敢跑？给我站住！不许跑！”薛明随手抓过门边倚着的那面布幡，追打着小乙。 屋内顿时传来“乒铃乓啷”的声响，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定是一副鸡飞狗跳，惨不忍睹的画面。 小乙像是故意要气薛明似的，跑着跑着还停下往后瞧瞧，等着他追上来。 薛明大概真的被气坏了，只顾跟在小乙身后追打，被小乙带着一起绕圈跑，也没想到只要换个方向就能逮到小乙，最后他实在跑不动了，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叫唤着：”哎哟，累死我了，怎么这么晕？” 趴在小木盒边缘观战的小甲却看得无比欢乐，幸灾乐祸地鼓起掌来。还时不时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与小乙交流一番，一看就知道没少出坏主意。 第四十章 小巷遇袭 当然，对早已离开的楚凝来说，这些事情她自是毫不知情。 回镖局的路上，楚凝一直在留意身后的情况，趁着几次拐弯的机会她暗中观察过，并未看见那个瘦小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在面具人的护送下，两人一同回到了镖局后门的那条窄巷。 午后的小巷，空无一人，偶有微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而永安街的喧闹声传至巷中已被削弱了不少，听起来似乎隔得有些远。 楚凝与面具人一前一后进入小巷，她在前，面具人跟在身后，俨然一副护卫的架势，还挺像那么回事。 行至一半，经过第一个转角，面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盯着五六米开外处的一团黑影。 楚凝察觉到面具人的动静，也停了下来，转过身，顺着他的目光瞧了过去。 那里有一簇从巷外往巷内生长而出的树杈，枝繁叶茂的树杈遮挡住了一缕阳光，在地上映出一团漆黑的倒影，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小巷中暗潮涌动，楚凝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危险的气息，心一下子提到了半空。她眼神闪烁，迅速判断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后，立刻躲到了面具人的身后。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她只能利用身边所有可以利用的，比如这个面具男人。至于保命底牌，她并不想过早地在人前暴露出来，否则一旦被敌人发现而有所防范，以后就不灵了。 面具人高大的身形将楚凝完全遮挡在后，她没来由感到一阵踏实和可靠，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男人好歹是修真界的人，总比她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要来的强多了吧？有危险就应该让他顶在前面，更何况是他主动要求当护卫的，甚至无视她的拒绝，那保护好她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嘛？ 面具人对着那团树荫，说道：“阁下为何藏匿于此？该现身了吧？” 幽黑的树影竟然无风自动，从平地上鼓了起来，慢慢显出一个身穿紫袍，高高瘦瘦，脸上蒙着面的人影来，而这种藏匿方式显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士所有。 从面具人身后，楚凝探出半个脑袋，暗暗打量了那个冒出来的人影几眼。 此人身穿紫袍，身形高挑，蒙着面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比女人的眼睛还漂亮，内勾外翘摄人心魂。但来者不善，目光阴冷，从中楚凝能感到对方强烈的杀意。 咦？不对啊！怎么不是那个黑衣杀手？换了个紫袍杀手？ 楚凝觉得奇怪，前世来杀她的不一直都是黑衣杀手吗？而且出现的时间也不对啊！前世她在镖局的时候，从未遇到过黑衣杀手的袭击。直到她离开镖局前往接引大会，黑衣杀手才会出现，那这个紫袍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杀手换新衣服了？ 身处危险境地，楚凝居然还有心情自己和自己开玩笑，她心中其实并不慌张。 从身形上比较，紫袍人要比黑衣杀手高出半个头，也更瘦一些。前世的时候她可没少和黑衣杀手交手，所以很肯定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天界又派新的人来杀她了？ 这个紫袍人阴气沉沉的，这种令人不适的感觉，让楚凝不由想到了丁婆身边的小井，那个小男孩也给了她同样的感觉。除了阴沉感，紫袍人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怨气？ 等等，怎么还有怨气？这怨从何来？ 楚凝觉得非常郁闷，除了天界的人，难不成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得罪了其他人？她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难道——，不是冲着她来的？ 楚凝的眼珠转向了站在身前的面具人，会不会是冲着这个男人来的？也不是没可能啊，洪伯不是说面具人身受重伤吗，说不定是被仇家追杀呢？ 若真是如此，还是离面具人远一点比较安全，免得殃及池鱼，她开始小心翼翼挪着极小的步伐一点点往后退。 此时，面具人又开口问道：“不论有何恩怨，还请阁下高抬贵手，莫要伤及无辜。” 紫袍人发出一声冷笑，说道：“这话应该我来说，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我一不小心错手，伤及无辜。” 楚凝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个紫袍人并非面具人的仇敌，确实是冲着她来的。而且紫袍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曾在哪里听过。几百年的时间，就算活了九世，也不可能记住所有人的声音。 紫袍人是何境界？是否与天界有关？和前世来杀她的黑衣杀手是不是一伙的？ 楚凝有很多疑问，想到紫袍人似乎对她颇有怨气，她暂时停止了后退的脚步，冲对方喊道：“喂，穿紫衣服的，我应当与你无冤无仇吧？若以往有何得罪之处，我先在此赔个不是，还请阁下既往不咎。” 紫袍人背着手，冷哼一声，说道：“有无仇冤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不要以为藏身镖局就安全了，也不要以为有大乘期的高手暗中相护就能安然无恙。百密终有一疏，眼下没了阵法和暗中保护你的人，我看你还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楚凝见对方越说怨气反而越大，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紫袍人的话也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趁着说话的功夫，她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冷静分析。 听紫袍人的意思，他的出现不是巧合，可能一直监视着镖局和她的行踪，只不过有阵法保护，他没能得手。 前世这个时候自己没有溜出过镖局，所以并未遇到过这个紫袍人。今日为了拿到计划中所缺的最后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不得不独自溜出镖局，无意之中反而给对方创造了下手的机会。 但是有大乘期的高手暗中保护？这话从何说起？楚凝感到非常不解，她当然希望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想法固然是美好的，可有谁会在暗中保护她呢？ 镖局里也没有修真高手啊？仙遥派的那些人从不留宿镖局，有强大阵法保护，也无需多此一举再聘请修真高手驻守镖局，更何况还是大乘期的高手，就更加不可能了。 要知道大乘高手凤毛麟角，哪是那么容易能请动的？他们也没有那么闲，会来镖局当护卫。又不是青阳子，有梅姨那层关系在。 可是紫袍人没必要骗她吧？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但为何又说保护她的人现在不在，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关键时刻怎能掉链子呢？ 第四十一章 罡气结界 楚凝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别人都是靠不住的，一切还是只能靠自己。 还有，她的行踪又是谁泄露的呢？会是面具人吗？不像。如果是面具人，他有很多杀死自己的机会，没必要大费周折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莫非她一溜出镖局就被紫袍人发现了？忽然，想到跟踪她的小井，楚凝很自然地就将两件事结合了起来，瞬间就想通了，泄密者一定是小井。 这件事也给了她一个教训，这一世已经有了太多的变化，以后她必须吸取教训，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这时，紫袍人又开口说道：“至于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护卫，那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救你了。” 说着，还用他那双狭长而阴冷的丹凤眼，不屑地瞥了面具人一眼，显然没把面具人放在眼里。 楚凝心知情况不妙，她身体紧绷，又开始往后退去，甚至想要转身直接拔腿就跑，但还是忍住了，现在时机不对，逃跑不是明智之举。 修真界的修为境界总共分为七个境界，分别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返虚、大乘，再之后只要顺利渡过天劫，就能飞升天界。 如果是从高高在上的天界前来仙遥大陆的话，所有天界之人都会受到天道的影响，修为被压制在大乘境界。前世那个黑衣杀手，就是一名大乘境界的高手。 紫袍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是不是从天界来的杀手，她暂时还不清楚。但万一是和黑衣杀手一伙的，那么必定也是一名大乘境界的高手，以她现在三脚猫的功夫，根本跑不掉，对方轻易就能杀死她，除非动用青龙珠的力量。 不知面具人是什么实力，应该不可能达到大乘境界吧？巅峰强者又不是菜市场的青菜萝卜，随手一抓就能抓到一大把。 面具人只不过是她无意间遇见，又被她临时决定拉来当护卫的人，如果真是个大乘期的高手，那她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所以她断定面具人应该没那么厉害，不然也不至于受那么重的伤被洪伯所救。 是她失算了，刚才发现小井跟踪，只是简单地以为大概是敌人又想出了什么新的圈套阴谋，为了以防万一，便利用面具人替她挡一挡灾。显然这个决定太草率了，没想到敌人这次不来阴的了，竟然直接现身杀她。 前世在镖局的这段时间内，她从未遇到过敌人的正面袭击，就想当然地认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现在看来，未必没有发生，如果紫袍人所言属实，那么很有可能是暗中保护她的高手替她阻挡了敌人的袭击，只不过以往她没有察觉到罢了。 紫袍人的实力万一真如她猜测的那般，面具人是抵挡不住的，她就会连累一个无辜的人。可惜她修为尽失，无法用神识查探他们两个的境界，没办法知道他们的实力究竟谁强谁弱。 楚凝一边后退，一边在心中盘算，眼下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所以她并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保命底牌。 从面具人的行事作风来看，不像是个会临阵脱逃之人，若他有本事能够稍微拖住紫袍人一段时间，给她争取逃入镖局的机会，那她就能摆脱困局，彻底安全。 到时管他们是什么修为，一旦身处“禁气阵法”，紫袍人对她也就构不成威胁了。 要是紫袍人想强行破阵闯进镖局杀她，作为布阵人的青阳子就会知道，凭梅姨和他的交情，青阳子一定会火速赶来救援，到时她只要呆在安全的地方看看热闹就好。 能借青阳子掌门之手除掉紫袍人就最好了，她也好少个威胁。杀不掉也没关系，在她的计划实施前，只要不离开镖局，紫袍人就拿她没办法。 现在关键就看面具人这个“护卫”能不能“护”住她了，先静观其变吧。 这时，面具人突然回头看了楚凝一眼，她正巧抬脚准备往后挪步，这个动作被面具人逮了个正着。她立刻将脚放了下来，站定不动，看着和这个男人之间，已被悄悄拉开了的那一小段距离，她不由尴尬地笑了笑。 面具人深邃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他转过头对紫袍人说道：“阁下是冲着这位姑娘来的吧？但很不凑巧，她是我要保护的人。” 话音一落，面具人抬手一挥，便在楚凝和他相隔的那一小段距离之间竖起了一面防护墙，半透明的防护墙上能看见一股股真气在流转，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咦？这是——，罡气防护结界？ 楚凝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面具人至少是元婴期的修为境界，否则是无法释放“罡气”的。 然而面具人的行为却激怒了紫袍人，他冷哼一声说道：“区区一个元婴期的蝼蚁，不用罡气保护自己，却拿来保护别人，你是对自己有信心呢？还是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楚凝倒是能够理解紫袍人的心情，因为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罡气”不同于普通真气，它本质虽是由真气形成，但却是将大量的真气集中在一起，不断地收缩挤压，最后凝结而成的，所以要比一般的真气更加纯粹和坚韧。因为具备了这样的特性，罡气不会被直接用作攻击，而是会作为一种防护手段使用。 可以凝结在自身皮肤的表面，用于保护自己，称为“护体罡气”。也可以根据实际需要外放，凝结成各种形状，比如楚凝眼前的这面防护墙，还有防护罩，防护网，防护盾等等，用来保护其他人或物，称为“罡气结界”。 罡气的强弱，防护范围的大小，跟消耗的真气多少有直接关系，因此一旦决定释放，首选定然是保护自己。 “护体罡气”的消耗是最少的，而“罡气结界”的消耗则要的大得多，有时甚至需要与别人联手才能释放出防护范围足够大，防护力度足够强悍的结界。而且，要想长久维持住结界不破，必须不断为结界注入足够的真气，一旦真气消耗殆尽，结界就会随之消失。 就好比前世她和师父天铭真人联手释放用来保护中遥峰的那个超级大型的罡气结界。为了让结界牢不可破，她和师父几乎耗尽了全身的真气，以至于后继无力，无法再继续维持结界不破，最后甚至连“护体罡气”都释放不出，否则区区一座山峰又怎能将她砸伤，将师父砸得不见踪影。 现在，面具人第一时间便用小型的“罡气结界”来保护楚凝，她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这个男人也不算太讨厌，至少有可取之处，关键时刻还是挺靠得住的，同时也替他捏了把汗。 紫袍人的口气不小，听起来修为应该是高于面具人的，没有了“护体罡气”，面具人还能不能敌得过对方？ 第四十二章 阴魔煞气 面具已经做到了楚凝心中所希望的事，防护墙可以拖住紫袍人一小会儿时间。此时她站在防护墙的另一边，完全可以转身离开，只要拐过小巷最后一个转角，就能逃回镖局。 然而，当她看到面具人义无反顾地守护在她身前的背影时，明明心里清楚现在就是最好的逃跑机会，脚却不听使唤，怎么都迈不出那一步。 她叹了口气，暂时放下了逃跑的念头，并在心中劝慰自己：“再等等，还是再等等吧。” 面具人没有回头，但他沙哑的声音却在楚凝耳边响起：“害怕吗？” “不怕！”楚凝隔着防护墙，笑着回答了一声。 事实确实如此，这样的情形她不知面对过多少回了，数都数不清了，早已习惯。她还总结出一条经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等死，反正还能重生。 目前的形势不算太严峻，至少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一来有面具人保护她，二来她并非身处绝境，身后不远处的镖局就是退路，三来她的保命底牌还没用呢，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只不过这一世她实在不想再死了，一切还是要以保住自己的小命为前提。所谓“九死一生”，前九世她都已经死透透了，这一世能不能让她“生一回”？ “既然你执意送死，非要管这趟闲事，就别怪我手下无情，那个小姑娘的命，今日我要定了！”紫袍人不再废话，他全身上下瞬间覆盖了一层淡紫色的护体之气，与紫袍浑然一体，居然还挺养眼。 哎？这是什么护体之气？怎么是紫色的？ 楚凝很纳闷，修真之人的“罡气”都是金色的，修魔之人的“罡气”是黑色的，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紫色的护体之气，难道不是“罡气”？ “护体煞气！你是阴魔族的人？”面具人的口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紫袍人愣了一下，杀意突然暴增，他眼神如剑，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会知道阴魔族？” 楚凝也愣了一下，煞气？阴魔族？恕她孤陋寡闻，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前世的时候，她疲于应对敌人的威胁，对周围与自己无关的事并未过多关注，所以除了她身处的“仙遥派”外，并不是很了解其他大大小小各种门派的情况。她很想问一问面具人，让他帮忙解释一下，只是时机不对，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 再看面具人那边，只见他歪着头，眼中充满着困惑，好像自己也搞不明白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楚凝拍着额头，叹了口气，看来不能指望这个男人告诉她答案了。 果然，面具人想了一会，说道：“忘了。” 楚凝清楚面具人并非不肯说，也没有撒谎，他是真的忘了，但楚凝不会特意去解释。 紫袍人不知个中缘由，自然会误解，以为面具人是故意不说，他冷冷地说道：“不肯说也没关系，反正今日你们都得死。” 然后，又将视线转向了楚凝，眼神如剑，像盯猎物一般地盯着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会逃跑。 紫袍人冷笑一声，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找护卫也该找个厉害点的吧？就算比不上那个暗中保护你的高手，也不至于找个这么弱的吧？原先那个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是他？既然他这么不自量力，非要挡我的路，我就成全他。等解决了他，我看还有谁会来救你。” 说完，紫袍人率先动了，他开始施法，左手先捻了个手诀，煞气迅速汇聚，在他手中形成一股气劲，紫红色的光芒包裹住整个左手，他抬手对着面具人弹出了一记杀招。 为了不给面具人喘息的机会，一招刚出，他又连续丢出了几记杀招。趁面具人应对之际，紫袍人的嘴里默念着什么，右手也开始不停动作，快速捻着手诀，躲在防护墙后观战的楚凝看得一阵眼花缭乱。 紫袍人终于停下了右手的动作，趁面具人应对杀招的空挡，出其不意朝着楚凝的方向丢出一道紫红色的气劲，犹如闪电般疾驰而去。紧接着，他又用左手对着面具人弹出了两下杀招，不让面具人腾出手去救援楚凝。 楚凝条件反射，想要躲开。这条巷子因为过于狭窄，为了保证通行顺畅，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如果不能化解掉这股气劲，一味躲避其实是没有用的，气劲会一直追着她不放，根本躲不掉。 电光火石间，楚凝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紫红色的气劲就已经击中了金色的防护墙，并发出“嗡嗡”的响声，防护墙随之震动起来。 气劲抵在防护墙上，两者间仿佛在暗自较劲，而防护墙摇摇欲碎，似乎趋于弱势。过了一会，防护墙停止了颤动，险险地顶住了这一击，紫红色的气劲开始慢慢消散。 一墙之隔的楚凝目睹了整个过程，她安然无恙，而紫袍人却遭到反噬，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可能？一个小小的元婴期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化神期的攻击？”紫袍人显然也没有料到防护墙竟然如此坚固，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面具人这时也已将紫袍人放出的所有杀招一一化解，他似乎对自己设下的防护墙很有信心。 紫袍人捂着胸口，狠狠地盯着面具人，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面具人一如既往地惜言如金。 听到紫袍人自曝境界只是化神期，楚凝紧绷的身体总算松懈了一点。 虽然面具人与紫袍人相差一个境界，按说应是敌不过对方的，但从两人交手的情况来看，面具人显然具有与紫袍人一战的实力。刚才他也只是在防守，还没有出手反击，如果全力应战，不见得会输，所以楚凝也稍稍放下心来。 紫袍人以为面具人不愿透露身份，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用力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下一刻，他的双目中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眼神。 楚凝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刚松懈下来的身体又绷紧了起来，面具人大概也有所觉，向她靠了过来。 紫袍人这回双手同时拈诀施法，很快，紫红色的光芒再度亮起，覆盖在他的双手上，并且越来越多，慢慢凝聚成一把紫红色的长剑，他挥舞长剑在空中不知比划着什么，突然整个人的气势大涨。 楚凝隔着防护墙都能感受到一股暴虐的戾气，心中一骇，这种气势增长的情况她很熟悉，跟她使用青龙珠时的状态差不多。难不成紫袍人也通过某种手段，增强了他自身的修为不成？ 她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 第四十三章 太安静了 面具人偏转着头，一边观察紫袍人的动静，一边对楚凝说道：“快回镖局，此人实力暴增，这墙可能挡不住了。” 楚凝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面具人，问道：“那你呢？”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面具人没有多做解释，但他说话时的气息却有些不稳。 楚凝看不见面具人的脸，但能感到这个男人并不轻松，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她猜测面具人为了维持墙体不破，可能受了内伤。 紫袍人也同样受了伤，只是现在紫袍人的修为突然增强了，不知面具人还能否应对。 楚凝观察了一下面具人的反应，见他丝毫没有惊慌，除了语气有些凝重外，依然保持着镇定，也没有临阵脱逃的意图，难保还有什么绝招没使出来。 他既然让自己先走，应该是有脱身之法。她要是再呆在这里，面具人既要对敌，又要保护她，她反而会拖累对方，与其如此不如离开，免得他分心。 她对面具人重重点了下头，说道：“那你小心，我先回镖局。” 说完，再也没有犹豫，转身撒腿就跑。 但是刚跑到小巷第二个拐角处，还没来得及转弯，就忽然定住不动了，无论多么使劲，就是动弹不得，她想扭头看一下身后的情况，头却怎么都转动不了。 “糟了！”她被人用“神念”锁定了，导致全身不能动弹，这是只有达到化神期的人才能做到的。 化神期的人可以将“神识”转化为“神念”，用精神力量进行控制和攻击，还能分出“元神”来战斗，元神就好比分身。 他们三人中只有紫袍人的修为是化神境界，也就是说她被紫袍人锁定了， 但奇怪的是，她只是不能动而已，对方并有对她进行精神攻击，也没有分身来攻击她，这是为何？她看不到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胡乱猜测，难道是面具人牵制住了紫袍人？ 楚凝身后，面具人和紫袍人相对而立，表面看起来都没什么动作，只是紧闭着双眼站在原地。 然而在他们头顶上方，有两个虚影正在你来我往相互过招，短短的时间内已交手了不下几十次了。这两个虚影正是面具人和紫袍人的元神离体后所幻化而成的。 “化神期！你故意隐藏实力？”紫袍人的口气极为愤怒，也让楚凝明白了她的猜测没有错。 原来面具人的修为境界也是化神期，难怪他先前毫无畏惧，但紫袍人的实力经过暴涨，很可能已经达到了返虚甚至大乘境界。紫袍人不是说暗中保护她的那名大乘高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么，为何面具人仍能保持镇定？这应该不是他最后的底牌吧？是不是还有什么手段？ 正想着，忽然一个踉跄，楚凝身体一松，差点摔倒，她立刻稳住身形，发现自己又能动了，一定是面具人替她解了围。她反应迅速，一个箭步转过拐角，用墙角做掩护，趴在墙壁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两人的战况，这才发现两人都在用元神交手。? 面具人的情况不乐观，本来两人实力相当，元神离体，空中交手，谁也奈何不了谁。但紫袍人的气势一直都在不断上涨中，面具人应对起来越来越困难，这样下去面具人一定会输。 楚凝的眼神暗了暗，转头往小巷另一边不远处的镖局看了一眼，她冲着面具人喊道：“戴面具的，快点去镖局。” 喊完后，也不管两人什么反应，当务之急是要抓住这个大好的逃跑机会，她顾不得看身后的情况，头也不回，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镖局，一把推开虚掩的后门，跑了进去。 “好险，差点小命不保。”这里已在阵法的防护范围内了，楚凝松了口气，终于安全抵达。 她两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喘着气，稍作歇息。此处看不到面具人和紫袍人交手的情况，她只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同时心中也在为面具人祈祷，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动静，面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楚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脚真正踏入门内，整个人站定在院中，才彻底放下心来。 下一刻，紫袍人也追至门口，但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外恨恨地盯着楚凝。 楚凝一点儿也不担心，笃定对方不会闯进来，现在紫袍人已经无法再对她造成威胁，她得意地哼了一声，还冲紫袍人扮了个鬼脸，然后当着对方的面，毫不客气“啪”的一下就将后门给关上了。 反正已经安全了，她暂时没管面具人，先往丁婆被迷晕的那间房间里跑。 屋中只剩下丁婆一个人躺倒在椅子上，打着呼噜正睡得香甜，而小井却已不知去向。 她眯起眼睛，喃喃自语道：“我没有眼花，跟踪之人确实是小井，只是现在还不是叫醒丁婆的好时机。算了，先不管这个肥婆子，反正她一时半会醒不了，就让她再继续睡会。小井失踪的事一会儿再找她查问，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紫袍人的事吧。” 打定主意，她便离开了房间。 出来却没看见面具人，她也没在意，只当他完成护送任务自行离开了。楚凝重新回到后门处，揭开一条门缝，往外张望，小巷里也已经空无一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行了，没事了，紫袍人应该知难而退了，可以去审问丁婆了。”楚凝拍拍身上的灰尘，又看了看袖口，小幻还在沉睡中，也没什么异样，她安心地笑了笑，又往丁婆昏睡的那间屋子走去。 “不对！安静，太安静了！”抬脚跨入房门的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刚才不经意间瞥见院子里的杂草，微风吹过，可是杂草却一动也未动，连丝颤抖都没有，仿佛凝固了一般，绝对有问题。 楚凝将脚收了回来，转身环视了一下周围，和平时一样，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可是却安静得太过诡异。 她眉头紧蹙，疑惑丛生，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猛地，她想到了，是树上，随即她立刻抬头朝院落中最高的一棵大树望去。 果然看见一个人影矗立在树上，离地大约五六米的高度，仔细一瞧，正是刚才她以为已经离开了的面具人，他怎么站在树上？ 楚凝正在犹豫要不要喊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面具人摇晃了几下身体，突然从树上一头栽了下来，“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尘土飞扬，他脸上的面具也被甩出去老远。 天呐！发生了什么？ 楚凝有些傻眼，怎么就摔下来了呢？而且毫无防护措施，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来，太吓人了。 不知道面具人情况怎样了，是死是活？ “妈呀！”待反应过来后，楚凝大叫一声，提着裙摆朝面具人跑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阵法失效 “喂，面具脸，你没事吧？”楚凝跑到面具人身边唤了两声，面具人脸朝下摔趴在地上没有反应，她只能先将他整个人翻过来，冷不防被他没带面具的脸惊了一下，一张布满疤痕的面孔暴露在她眼前，坑坑洼洼，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丑陋又可怖。 “哎哟，真是遭罪，这容毁得可够彻底的。”楚凝啧啧嘴，忍不住叹息。 她并没有被吓到，谁让她是个具有十四岁少女外表，却有着一颗活了几百年沧桑之心的“过来人”呢！ 面具人的脸与她前世经历过的灭世之灾，那到处都是人间地狱般惨烈的景象相比，实在没什么可怕的，只不过突然看到对方的真面目有些意外罢了。 她也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脸蛋漂亮内心丑陋，这样的人又不是没遇到过，早就看透了。 面具人可要比他们可爱多了，刚才保护她的种种表现，令她大为满意，因而对这个男人的看法也有所改观，已经不怎么讨厌他了。 如今看到他的满是疤痕的脸孔，多少感到有些惋惜，说不定他以前长得还不赖呢？希望他的这些伤能够快快好起来，容貌恢复如初。 楚凝揉了揉胸口，怎么又觉得有些闷痛呢？上次在洪伯那里痛过一次，当时并没有很在意，没想到现在又痛了，而且和上次一样，痛感很快就消散了，她觉得有些疑惑，难道这一世有什么心疾不成？要不晚些时候还是找洪伯把把脉去吧？ 胡思乱想间，她伸出手探了一下面具人的鼻息，还好，还有气，人没死，大概只是昏了过去。她稍稍松了口气，费力地将面具人拖到大树底下，让他背靠树干而坐，又跑去稍远的地方捡起了面具人摔下时飞出去的那个幼稚面具。 楚凝拿在手上翻看了一下，面具裂开一道很大的口子，她勉强将缝隙给合上，自言自语道：“摔坏了呢！” “没关系，给我吧。”面具人的声音在楚凝身后响起。 她扭头一看，面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低着头，她高兴地问道：“哎？你醒啦？觉得怎么样？” 边问边拿着面具跑回他身边，将面具递还给他，说道：“扔了吧，已经坏了，不能再戴了，得买个新的了。” “无碍。”面具人将脸转向楚凝的另一边，伸手接过了面具，不知是自卑还是怕吓到楚凝。 他捏了捏坏掉的面具，重新戴在脸上，这才抬起头，看着楚凝说道：“抱歉。还有，谢谢。” 楚凝已经适应了面具人一贯简洁的说话方式，能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摆摆手回道：“没什么，本小姐的胆子可没那么小，我倒觉得那些伤疤让你更有男子气概。你也不用谢我，刚才你救了我，我还没谢谢你呢。” 说完，她赶紧偏过头，自己其实也没做什么，面具人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反倒让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为了不让自己笑出声，坏面具戴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怎么就变得更滑稽，更好笑了呢？ 想到还有正事要说，她憋着笑问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呢？” “我在和紫袍人交手。”面具人依然靠坐在树干上，并未起身，却语出惊人。 “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镖局有禁气阵，不可能施展出任何法术，你们俩个怎么会交手？”楚凝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声音都有些变了。 “我也觉得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从不骗人。”面具人显然是知道阵法一事的，不然在小巷的时候不会主动让楚凝躲回镖局。 正因为楚凝相信面具人不会骗她，心中才会更加震惊，阵法失效可是件攸关镖局安危的大事，她揣测道：“你们能交手，是不是阵法出了什么问题？” “没错，阵法失效了。”面具人微微额首，肯定了楚凝猜测。 越是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偏就是发生了，楚凝捂着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到楚凝呆呆的样子，面具人便解释道：“刚才我们逃入镖局关紧了门，紫袍人没有马上进行攻击，我猜他应该是对镖局的阵法有所顾虑。但他好像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有所行动了，想要凭借暴涨到返虚境界的实力御空飞行硬闯镖局。” 楚凝对“禁气阵法”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地对面具人说道：“他闯不进来，若是施法攻击镖局，攻击法术会被阵法抵消，若是御空飞行硬闯镖局，飞行法术会失效，人就直接从空中摔下来了。” “原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紫袍人却成功飞了进来。我意识到不对劲，也运了一下气，发现真气竟然可以运转了，但我的实力还无法御空飞行，所以就跳至这棵最高的树上。”面具人将先前发生的事简单地讲述了一下。 “你摔了下来，紫袍人却不见踪影，这么说你赢了？”楚凝听后立刻发现了关键点，照面具人的说法，紫袍人实力强过他，如果是紫袍人赢了，她和面具人此刻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继续呆在这里，恐怕整个镖局的人都会被惊动。 面具人点点头，有些不甘心地回答道：“侥幸赢了，可惜被他逃走了，不过我重伤了他。” “怎么？那不成你还想要追上去？别太逞强了，也无需如此，你的修为没有紫袍人高，或许只是运气好才赢了他，你自己不也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昏了过去么？怎么没把你给摔死。”楚凝没好气地泼了面具人不少冷水，但她心里清楚，能赢紫袍人哪会这么轻松，绝不可能像她说的那般??只凭运气就能赢的。 面具人听出了楚凝话中的关心之意，他沉默了一下，附和道：“你说的对，穷寇莫追，这个道理我明白，说不定还有别的陷阱，确实应当谨慎行事。” “知道就好，你还是赶紧打坐恢复一下吧。”楚凝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背着手假咳了几声，她知道面具人一定受了重伤，不然他不会一直靠坐在树边，这么久都没站起来。 面具人低声轻笑，没再说话，依言盘起了双腿，闭上眼睛开始打坐调息。 第四十五章 新的阵法 后门的这处小院一时间静默一片，在这样的氛围下，楚凝不知不觉也陷入了沉思。 原来在她进入丁婆的屋子后，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要不是面具人冒险替她挡住紫袍人，说不定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再一次死去。 是她大意了，没想到除了要提防身边的人暗害之外，如今连阵法都变得不再可信了，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突然失效了，还不如这个面具男人来的可靠。 时间一点点过去，面具人不知醒来了多久，他看了楚凝一眼，突然开口说道：“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楚凝闻言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九世以来，她一直一个人拼命努力，很多事没有人可以帮她，只能靠自己，她也会觉得累，也会希望有个人能让她全心全意信赖，挡在她的面前为她分担伤痛。 可惜那个她认识并相处了三世从而慢慢喜欢上的人却始终没能成为她的依靠，这是她曾经最希望从自己爱慕的那个人嘴里说出来的一句话。如今却从一个认识还不到两天，依然有些陌生的男人口中说了出来，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坚定而稳重，竟让人感到无比安心，奇迹般地在她平静的心湖中激起了一阵涟漪。 楚凝觉得脸上有些热意，或许是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的关系，也可能是此时心有波动的缘故，她蹲下身，挨着面具人，和他并排坐在树下。面具人盘腿而坐，保持着原先打坐的姿势，而她则舒舒服服背靠树干而坐。 有树荫的遮蔽，不那么热了，她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像个朋友一样和面具人聊着天。 “你可真傻，为什么不直接离开呢？紫袍人是冲着我来的，跟你一点都没关系，就算是为还我的人情，也可以用别的方式，不必冒生命的危险，这么做值得吗？你们刚才又用元神交手了吧？太危险了，若是元神被灭，你在这个世上就彻底消失了。虽然我觉得你有时候有点讨人厌，但我不希望你因我而死，而且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弱。” 面具人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不管值得不值得，我既然答应过要送你回镖局，就一定会遵守承诺。” 楚凝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转过头看着面具人，不屑地说道：“承诺？哼！承诺有这么重要吗？有多少人表面承诺背后捅刀？真正能做到遵守承诺的又有几人？若你承诺了同生共死，难道还真要去送死不成？” “只要我答应过的，就一定会做到。”面具人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你就没有哪次失信于人过？”楚凝实在很难理解面具人的这种执着，也懒得和他争论。 “有。”面具人脱口而出，随即似乎是对自己说的话感到困惑，他低下头想了一下，说道：“我感觉有，但我不记得了。” 楚凝撇撇嘴，问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只记得我要找一名女子，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想不起来。”面具人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和无奈。 “没关系，不记得就算了，等你伤势痊愈，说不定以后会慢慢想起来。不说这个了，我们说说阵法的事，阵法为什么会失效呢？”楚凝安慰了面具人几句，主动将话题转回了正事上。 面具人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具体原因，但肯定不是紫袍人导致的，阵法应该是在他闯进来之前就已经失效了。我昨日醒来曾试过自己运气疗伤，结果发现体内的真气无法运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抑制住了，这才知道镖局有禁气阵法的保护。” “没错，我家镖局与仙遥派是生意伙伴，他们的掌门青阳子特意为镖局设下了禁气阵法，用来保证镖物和镖局中人的安全，这个阵法的特点就是抑制体内的真气流转。” 镖局有“禁气阵法”一事在天耀皇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反正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不能说的，楚凝便如实相告。 “那时阵法还没出问题。”面具人很肯定地说道。 “可是从昨日到现在，这段时间内，阵法并未遭到破坏，否则青阳子掌门就会第一时间知道，能破坏他布下的阵法，那镖局必然处于大敌当前的紧急势态，他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的，但他并未出现，所以阵法应该还是完好无损的状态。” 面具人的话给了楚凝一些启发，联想到先前小院里异常的安静，她脑中闪过各种可能，最后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 “我觉得阵法可能不是失效，它应该还在，只不过它的防御机制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说，有人改换了原来的阵法，让它变成了另一种新的阵法，原先的防御机制不存在了，产生了新的防御机制，所以你才会觉得阵法失效了。” 面具人仔细思考了一下楚凝的这个推断，觉得并非没有可能，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仍有许多不解之处，于是问道：“你所说的新的防御机制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突然觉得院子里有种非常诡异的安静，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连树叶都是静止不动的，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本来以为你已经走了，结果一抬头就见你站在树上一动不动，但我并未见到紫袍人的踪影。现在想来，应该是新的阵法造成的吧？” 楚凝将自己推断的依据解释给面具人听，然后故作费解的样子，托着下巴问道：“你知道有没有什么阵法能造成这种效果？除了镖局的禁气阵法，我对你们修真界的其他阵法一点也不了解。” “空绝阵。”面具人很肯定地说出了一个阵法名称。 原来这个阵法叫作空绝阵，楚凝心下一喜，本也是碰碰运气，想试探一下面具人，看他是不是知道这种阵法。 前世的时候楚凝曾无意中从师父天铭真人那里听说过一种奇特的阵法，小院里的情形和这个阵法的效果非常相似，让她一下子就联系在了一起。 当初天铭真人说的比较简单，因此她并不知道这个阵法的确切名称，也不是特别了解这种阵法，只是极为粗略浅薄地知道个大概而已，没有像“禁气阵”这般了解得比较透彻，没想到面具人还真的知道。 第四十六章 两个疑点 “什么是空绝阵？这空绝二字作何解？”楚凝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面具人，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模样。 “大概是被楚凝盯着瞧有些不好意思，面具人转过头没看她，对着无人的方向继续说道：“空指的是空间，绝是隔绝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开辟空间，隔绝真气，前者是手段，后者是结果。” “我懂了，这个阵法的防御机制就是利用空间来隔绝真气。”面具人一说，楚凝立刻就明白了。 “对。”面具人接着说道：“只要在空绝阵法范围内有任何外放的真气波动，比如攻击法术，施法时必须放出体外，阵法就会发动，但像打坐调息这种无需动用真气的行为并不会受到影响。阵法会将外放的真气源头，隔绝在一个由阵法的力量所开辟出来的小型空间内，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外面的人都不会知道，待真气消散殆尽后一小段时间，小空间也会随之消失，解除隔绝状态。” 楚凝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我没有看到紫袍人和你的元神。一定是紫袍人硬闯镖局的时候，阵法感应到了他释放出的真气，就被触发了，把他给隔绝到了小空间里。所以你们的斗法既没有毁坏镖局，也不会伤害到镖局里的人，甚至都没有惊动任何人，但是你刚才打坐调息却没有被隔绝起来。” “没错，那时我释放元神迎战，结果也一同被隔绝了。同时为了不让外界的事物对小空间产生影响，以保证空间内部的稳定，在这个小空间周围小范围的区域内，所有的活物，不管是人、动物还是植物都会处于一种看似静止不动的状态。”面具人耐心地为楚凝讲解阵法的效用。 “这个阵法倒是与藏物用的潜隐阵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潜隐阵只能用来藏物，而这个空绝阵则要高明很多。”楚凝的脑子转的很快，一点就通，不久前她在薛老头那刚见识过潜隐阵，很容易就联想到了一起。 “潜隐阵本就是由空绝阵简化而来的。”面具人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谁知楚凝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得面具人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她。 “抱歉，我只是忽然想起在洪伯那里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情景，当时我怎么问，你都一言不发，但现在，你却能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实在太难得了，两相比较反差很大，进步神速呀！ ” 楚凝其实是被对方戴着裂了大缝的面具却一本正经为她讲解的样子给逗笑的，但她总不能当面把这个原因说出来吧？人家刚救了她，还耐心地为她讲解阵法，她却笑话人家，太失礼了，于是她赶紧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 面具人似乎并没有在听她说话，他有些失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楚凝看不到面具人的表情，见他没理睬自己，还以为对方是在生闷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的话，只不过一时没忍住。你别生气，继续说阵法的事吧，我保证一声不吭，不会再打断你说话了。”说完，还做了个把嘴缝上的动作。 面具人回过神，知道楚凝误会了，出声解释道：“我没有生气，关于阵法的作用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至于为什么镖局的阵法会被改换，其中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有两个可疑之处让楚凝深感困惑，第一个疑点，改换阵法的原因是什么？ “禁气阵是直接从人的体内把真气给抑制住，而空绝阵则是将体外的真气隔绝起来，虽然这两个阵的防御方式不同，但布阵的目的是一模一样的，都是为了防止真气对周围的事物造成破坏，从而保护镖局免遭修真之人的攻击。改换不改换根本没有区别，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会不会是原来的阵法出了什么问题，所以青阳子暗中改换了阵法？”面具人提出一种可能。 楚凝明白面具人的意思，他认为此事是青阳子所为不是没有依据的。 一个阵法的改动和更换本就不是随心所欲很容易就能办到的，每种阵的布阵条件和方式都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必须依赖阵眼才能发挥作用，要将原来已有的阵法改换成新的阵法，必须先找到阵眼。 阵眼是一个阵法的核心所在，可以让阵法发挥更大的威力，却也是阵法的破绽之处，一旦被毁，阵法也就破除了。除非有本事找到阵眼，否则除了布阵人自己，没有人知道阵眼在何处，因此改换阵法一事，一般都会由布阵人亲自来完成。 还有第二个疑点，一夜之间，“禁气阵”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空绝阵”，为何没有人知道阵法被改换的事？ 楚凝咬着嘴唇，眉头微皱，思考了一番，说道：“若阵法真的出了问题，那也只需在更换之前保密就行了，只要镖局的安危重新得到保障，就没必要隐瞒此事，就算不说，也迟早会被人发现的，事后保密毫无意义。再说阵法与镖局的安危息息相关，我爹身为当家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吧？现在阵法已经成功被更换了，他肯定会一大早就召集大家，宣布新阵法的事，但现在显然不是这样，他完全没有提起这件事！” 面具人也想了一下，说道：“也许你爹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呢？” 楚凝闻言抬眼瞧了他一眼，面具人正凝视着她，幽深黑亮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身影，令她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偏转目光，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面具人。 然后又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看着地面继续说道：“就当是我爹没来得及说吧，但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事。以镖局和仙遥派的合作关系，青阳子掌门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前来，呆上几天，等换好阵法再离开，根本没必要藏匿行踪吧？我听娘说我满月的时候，特意请了青阳子掌门来喝满月酒，当时他就住了三天，为镖局布好禁气阵才离开的。但这次他却完全没有出现，不觉得奇怪吗？” 整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种怪异，但楚凝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吗？ 第四十七章 北冥奇阵 “莫非此事不是青阳子掌门所为？”面具人并未察觉楚凝的不自在，他提出一种可能。 但他又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改换一个大乘境界之人布下的阵法谈何容易？若是不具备相同的修为境界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可如果不是青阳子掌门，还会是谁呢？你说，会不会是我爹雇了个大乘境界的高手？你还记得紫袍人的话吗？他说有大乘境界的高手暗中保护我，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楚凝没等面具人回答，自己就先否定道：“不可能，大乘境界的高手都闭关修炼等着飞升天界呢，怎么可能会受雇于人闲得来当保镖？就拿青阳子掌门来说，若非看在梅姨的面子上，他是不可能轻易出关的，更不可能亲自前来布阵，还答应与镖局合作，恐怕连看都不会看我们一眼。” “你们这些修真界的人，个个趾高气扬，目中无人，根本就瞧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就说仙遥派前来参与合作的那些弟子好了，每次只要他们一来，就得好吃好喝地供着，还得把他们伺候得舒舒服服，镖局上下都得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就连爹爹也得觍着脸哄他们开心，他们才肯好好配合，不故意刁难，把事情给办妥了。” 楚凝只要一想到爹爹楚霸天委曲求全的样子，就满肚子怨气，对着面具人发起了牢骚。 “只有梅姨从来不给他们好脸色看，但梅姨也拿他们没办法，她不能让爹爹难做，毕竟爹爹身上背负的是整个镖局的重担，他们不能因一时冲动就不顾众人的安危，谁叫我们都是低“修士”一等的“凡人”呢？” 对镖局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节外生枝，能和平解决的事情就不要武力解决，否则伤了和气，怕会留下隐患。 胳膊拧不过大腿，修真界的人想要杀死他们根本不费神吹灰之力，虽然仙遥派的弟子有门规的各种约束，但修真门派的门规就和镖局的防御阵法一样，永远防不住人心叵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爹爹他们再厉害又能护住多少人？ 若是因为得罪了修真界的人而丢了性命，在别人看来也是咎由自取。冤屈得不到伸张，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谁的实力强谁就有话语权。 楚凝其实有些自责，她现在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改变这种受制于人的局面，可等她拥有了能让人臣服的力量时，想保护的人却都不在了，她过去的人生就是这么可悲。 “我不会。”面具人不知是想安慰楚凝，还是在承诺着什么，每当他用坚定的口气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轻易就慰藉了楚凝烦躁而忧伤的心。 楚凝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对，你不会，我不应该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就你例外，行了吧？” 随后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就是个傻瓜，死脑筋。” 面具人却没有顺着楚凝的话说下去，他忽然问道：“梅姨是谁？” 楚凝一愣，这话题转的可真够快的，害她差点没反应过来，提到梅姨，她不由微微一笑，说道：“梅姨啊——，是个既温柔又神秘的人，我从小就是在她的看护下长大的，可惜你已经错过见到她的机会了。” “为什么？”面具人不解地问道。 “因为她昨天一大早就走啦。”楚凝笑嘻嘻地边说边甩手，做了个表示离开的动作。 忽然，她顿住了，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抓着裙摆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手心也开始出汗。 她咬着下嘴唇，再三犹豫，最后还是开口向面具人求证道：“你先前说，昨日你尝试运气疗伤，从而发现镖局被阵法保护一事，你还记得具体的时间吗？” “就在你来药园之前，应该是寅时，那时天还未亮，我可以确定当时禁气阵还未失效。没想到只隔了一天而已，阵法就变了。”从面具人的口气中能听得出他其实也很困惑。 得到肯定的答案，楚凝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终于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是梅姨！ 如果说昨日发生过什么与阵法被换有关的事情，就只有梅姨离开这一件事。 梅姨是在卯时离开的，寅时过后就是卯时，是巧合吗？昨日梅姨走之前阵法还好好的，第二天阵法就发生了变化，不，或许在梅姨走后阵法就已经发生变化了，只不过谁也没有察觉到罢了。要不是紫袍人一心想杀她而硬闯镖局，今日她也不会发现阵法变了。 偏巧梅姨和青阳子掌门素有交情，此事会不会与她有关？如果不是青阳子掌门所为，有没有可能是梅姨在临走前做了什么呢？ 不，不可能！楚凝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 梅姨又不是修真界的人，只不过有些武艺傍身而已，根本没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可是，为何心里却有种隐隐的不安呢？ 这时，面具人又说道：“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不知道会不会与这次的事情有关。” “什么事？说来听听。”面具人的话让心神不安的楚凝暂时放下了脑中的念头。 “禁气阵和空绝阵有个共通点，本来倒也没什么，可恰好这两个阵同时出现在镖局，我总觉得太过巧合了。” “共通点？是什么？”楚凝的表情一下子认真了起来，从未听说过这两阵之间有什么共通点。仙遥派擅长御剑之术，前世她修习的也是仙遥派的各种精湛剑法，阵法只学了一些皮毛，了解的也是很基础的阵法知识，实则对阵法并不了解。 “这两个阵并非修真界的阵法，最初是从北御国传出来的。北御国有个不属于任何修真门派的北冥一族，是整个仙遥大陆上最古老最神秘的一个族群。这两个阵可以说是北冥一族的奇门阵法，属于上古传承阵法，布阵方式极为复杂，并不是所有修真界的人都会且都有能力来布下这两种奇阵，尤其是空绝阵，能开辟小型空间，如此高深而玄妙的阵法，对布阵人的要求自然也是极高的。” 面具人的语速不快，说的很详细也很清楚，然而听的人却完全无法冷静，从听到“北御国”开始，楚凝的一颗心就悬了起来。 当面具人说道“这两个阵都属于北冥一族的奇阵”时，她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手脚不停地微微颤抖着，身体也一点点冰凉，一颗心一下子跌落谷底。 第四十八章 不是巧合 不会的，这只是巧合！ 楚凝很想这么告诉自己，她刚才还觉得此事不可能跟梅姨有关，然而面具人一字一句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完全推翻了她原先的想法。 北御国恰好是梅姨的家乡，北冥一族碰巧是梅姨治病要去的地方，“禁气阵”的布阵人青阳子掌门恰好与梅姨有交情，昨日梅姨刚离开，今天就发现阵法变成了“空绝阵”，期间青阳子掌门偏偏又没有出现，而这两个阵法又凑巧都是北冥一族的“奇阵”。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巧合？在这一个又一个事实面前，楚凝实在无法再自欺欺人，一个或许可以说是巧合，但现在这么多的巧合同时发生，就绝不可能只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她心里有一个很清楚的认知，梅姨欺瞒了所有人，包括把梅姨当作亲人般看待的自己，以及爹爹楚霸天和娘亲霍琦瑛，他们三人全都被蒙在谷里。 梅姨根本就不是众人以为的“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她是修真界的人，而且是一名来自北御国的大乘巅峰境界高手。 所有楚凝原本想不通的事，现在全都说通了。 为什么身为“江湖人”的梅姨面子这么大，能请动天下修真门派之首的掌门出面，青阳子掌门对她的态度也很尊敬，原来他们是同级别的修真之人。 是梅姨在临走前，改换了阵法，甚至很有可能连原先的“禁气阵”都是梅姨亲手布下的。 梅姨会这两个阵法不足为奇，她本就来自北御国，但青阳子就不见得一定会布这两种阵，只不过梅姨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才一直用青阳子做幌子。 包括前日晚上，她在廊亭偷听梅姨和霍琦瑛谈话的时候，梅姨一定发现她了，只不过因为知道是她，所以没有当场揭穿，并帮着她在霍琦瑛面前遮掩了偷听一事。 还有紫袍人所说，有大乘高手在暗中保护她，这个人一定就是梅姨。 想到这里楚凝恍然大悟，紫袍人说的话全都一一对上了。紫袍人有让实力暴增的手段，他很有可能从化神期提升两个境界达到大乘期，最终赢了梅姨，难怪他扬言梅姨不是他的对手。 如此说来梅姨根本就不是旧疾复发，而是被紫袍人打伤了，且伤势严重，只有北冥一族的药才能治好她的伤，才不得不离开镖局。 所以紫袍人会说“保护她的人不在”，可不就是“不在”嘛！ 楚凝其实很明白，就算梅姨欺瞒了她，她也没有资格去责怪梅姨。 她是梅姨一手看护长大的，梅姨那么疼爱她，甚至为了保护她还受了重伤，又对镖局有恩，虽然隐瞒了身份，可镖局也因梅姨而得益良多。 梅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镖局，为了她，梅姨为他们一家做了这么多，并不亏欠他们什么，隐瞒身份或许有她自己的苦衷呢？ 如此一想也就释怀了，她松了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楚凝不能将真相告诉面具人，梅姨既然不想暴露身份，那她当然也不会随便透露出去，得替梅姨保密才行，就继续拿青阳子当幌子吧！ 打定主意，她略带感慨地说道：“也许确实是青阳子掌门所为，可能他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缘由吧。” “只是没想到这两个阵法背后竟有这样的来历，对了，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楚凝顺势扯开了话题。 “我怎么会知道那么多？”面具人喃喃自语般重复了一遍楚凝的问题，显然这个问题让他产生了困扰。 面具人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只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 又是这样！楚凝见状，头疼地抚了抚额头，面具人失忆这件事，实在让她感到很无语，被这么一打岔，都忘了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了。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第二个疑点已经先一步解开了，谁也没有想到阵法是梅姨背着所有人给偷偷换了，并且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离开。 可是第一个疑点还没有解开，梅姨为什么要改换阵法？ 楚凝只想到两个原因。 一个是梅姨担心镖局的安危，怕她离开后镖局会出什么意外，想通过新阵法让镖局得到更好的保护。 但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因为新阵法不见得“更厉害”，也未必能够“更好地”保护镖局。 所以只剩下了另一个原因了，她喟然长叹，对面具人说道：“也许你的猜测是对的，原来的阵法或许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才不得不进行更换。至于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大概也像你说的那样，爹爹还没来得及通知吧。” 话虽如此，可她总觉得不对劲，直觉告诉她可能不止这两个原因。 梅姨如此大费周折想要瞒天过海，仅仅只是为了保护镖局吗？事情会这么简单吗？其中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隐情？但又想不出第三个原因，也不知自己这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从何而来。 看来想要知道所有的答案，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去了北御国找到梅姨，亲自问一问她了。 “别担心，新阵法有新阵法的好处，比如说，有人想斗法切磋时，不用另找场地，阵法会把他们隔绝起来，也不会给镖局带来任何损伤。”面具人好心地找理由安慰她。 “嗯，我没事，其实阵法都是针对你们修真界的人，于我们这些普通人而言几乎没什么影响。”虽然面具人找的理由实在不怎样，但楚凝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心下微暖。 “对了，那个紫袍人到底是什么人？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你说的阴魔族是什么族？还有护体煞气都是些什么东西？我知道修真用真气，修魔用魔气，可从没听说还有煞气。”研究完阵法，楚凝问起了关于紫袍人的事。 “我只知道阴魔族的人都是使用煞气修炼的，他们的煞气就和你说的那些气都是一样的。但煞气这种东西很难控制，阴魔族的人有特殊的功法可以控制，所以只有他们可以修煞气。我当时脑子里忽然闪现出这些信息就脱口而出了，其他的我就不记得了，若是以后能想起来，有机会的话我再告诉你吧。”面具人略带歉意地说道。 “好吧。”楚凝撇撇嘴，半开玩笑地说道：“其实，没了禁气阵也好，你就不用光打坐调息了，直接用真气疗伤吧，早点恢复如初，到时说不定什么都想起来了，面具也不用带了，我也能一睹你的真容了。不然万一哪天你换个面具或者不带面具站在我面前，我还不一定能认出你来呢！” “没关系，我能认出你就行了。”面具人低声笑了一下，站起身来。 第四十九章 他是骗子 楚凝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面具人低着头，一边拍着衣摆上的尘土，一边对楚凝说道：“是，我答应过洪伯今日会离开镖局，答应你的事，我也已经做到了，该走了。” “继续去找你要找的人吗？”楚凝也站了起来。 “恩。”面具人点了一下头。 “薛半仙不是说只要初心未泯，你要找的人自会出现在你面前吗？你还要像个无头苍蝇那样到处去找吗？”楚凝心中有些不舍面具人的离开，说话的语气也低落了几分。 “只要她没有出现，我就会一直找下去，我想要自己先找到她，而不是被动地等她出现，我相信一定会找到她。”面具人望着远处，眼神坚定。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依然能够活下来，是这个信念一直在支撑着你吧？”楚凝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向面具人求证，直觉告诉她一定是这样的。 “也许吧。我不记得了。”面具人将头偏转至另一边说道。 “她是你什么人？你还有印象吗？”楚凝不依不饶，跟着转到另一边，盯着面具人又问道。 这回面具人没有躲转，他努力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即使你失忆，忘了她的一切，但你潜意识里依然记得要找到她，我想她一定对你很重要。”楚凝很积极地替面具人分析，说的还挺有道理，她有点小得意，对自己的判断充满自信。 面具人沉默了一下，点头说道：“是，她对我很重要。” 楚凝很羡慕面具人要找的那名女子，何其幸运，能被一个男人如此执着地追寻着。 而她自己，到死都没能和喜欢的人互诉衷肠，坦诚相对。面具人还有恢复记忆的可能，可她心里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记得与她曾经相处过三世的点点滴滴。若是那个人也能像面具人这般坚定该多好，可惜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眼角有些湿润，楚凝笑着仰起头，不想让面具人发现她眼中有泪，对着天空的方向，说道：“那就祝你早日找到你要找的人，也祝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前半句是对面具人的祝福，后半句是对自己的祝福。 “谢谢。我走了，你——”面具人欲言又止，似有话想说又不知说些什么，最终放弃了，直接朝着后门走去。 面具人推开门走了出去，然后转身替楚凝关好后门，他的身影随着关上的门，消失在了楚凝的视线中。 院中少了个人，一下子冷清了下来，仅留楚凝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树荫下，呆滞地望着后门的方向。 就这么走了吗？为何鼻子会有点酸？心里也空落落的，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还没有做完。 也不知站了多久，楚凝终于有了动作，她轻叹一声，慢慢转身，也该办自己的事去了。 步子还没迈出去，身后便传来开门的声音。 “哎？”她满心欢喜地转回身，却发现后门处站了个货郎打扮人，定睛一瞧原来是走街串巷的赵货郎，顿时一阵失望，眼神也灰暗了下来。 赵货郎站在门口见楚凝脸色不善，没敢进去，不知所措地朝着身后张望了一下。 这时，面具人突然出现在赵货郎的身后。楚凝眼睛一亮，整个人都仿佛有了颜色，雀跃地小跑到两人身边。 为了掩饰内心的喜悦，她故意摆出镖局大小姐的做派，傲娇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反悔了？不找人了？想继续做我的护卫？” 面具人用他沙哑但不难听的嗓音说道：“不是。” 虽然明知面具人不可能再继续做她的护卫了，但楚凝心中多多少少还是存有那么一丝期待，如今听他亲口拒绝，难免有点小失望。 好在她早有觉悟，失落也就一瞬间而已，很快就抛开了这份情绪，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个——，你能借我六文钱吗？”面具人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问道。 “啊？借钱？那怎么不多借点，只借六文就够了吗？”楚凝有点傻眼。 “对，我想买个面具，只要六文钱，但我现在身无分文，等我赚到钱就会还你的。”面具人解释道。 “哈哈，你傻啊！借钱就借钱，也不用特意把货郎给带过来吧？”楚凝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边上的赵货郎见状，实在忍不住了，急急说道：“楚大小姐，实在对不住，我不知道这位客人真是您的朋友，我还以为他是个骗子。” “什么？他是骗子？这话从何说起？”楚凝忍着笑问道。 “刚才，我从小巷那头经过，这位客人突然从巷子里出来，拦住我说要买最便宜的面具，我就拿了这个给他，告诉他只要六文钱。”赵货郎说着从旁边的货担上取出一个鬼脸面具给楚凝看。 “你接着说。”楚凝接过面具，正反翻看了一下，又和面具人脸上的那个对比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 看来面具人挑东西的眼光跟洪伯半斤八两，这个面具没比他脸上的那个好看多少，同样幼稚，同样因为价钱便宜，材质和做工都不怎么好。 赵货郎应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等着这位客人付钱，可他站着一直没动，我以为他可能不想买了，就挑起货担准备离开。谁知他突然说没钱，要赊账，让我先把面具给他。楚大小姐，你说，我怎么可能同意呢？我又不认识他，谁知道他拿了面具是不是还会再回来？再说我小本经营，哪敢冒这样的风险？” 楚凝揶揄地瞄了面具人一眼，抿着嘴偷笑了一下，对赵货郎说道：“他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回来的。” “我那时哪里知道？”赵货郎懊恼地说道。 “后来呢？你又是怎么跑这儿来的？” “后来我赶他走，他死活不走，一气之下索性不理他，挑起货担就走。谁知您这位朋友，力气可真大，一只手拎着我的后衣领，把我提溜起来，另一只手抬着我的货担，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把我给带到楚大小姐您家镖局的后门来了，真是丢死人了。我要是早知道他是您的朋友，面具送给他都成，也不至于闹出这等笑话了。”赵货郎哭丧着脸，说完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还真是面具人的行事作风，做的远比说的多。楚凝有些同情赵货郎的遭遇，她也曾被面具人气得不轻，所以深有体会，很能理解赵货郎的心情。 “我不是告诉你我认识霸天镖局的大小姐吗？”面具人理直气壮地辩解道。 第五十章 半脸面具 楚凝对天翻了个白眼，这句话说了也是白说，看来面具人一点也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果然，赵货郎一拍大腿说道：“哎哟，这位客人，在城东这块地方，认识楚大小姐的多了去了，你随便找个人问问，哪个不认识霸天镖局的大小姐啊？问题是光认识有什么用？也得人家大小姐认识你，真和你是朋友才行啊，你说是不是？” “你怎么不直接告诉赵货郎你是我朋友呢？”楚凝也有些不明白面具人是怎么想的。 “你没有说过我是你朋友，我以为——，你还没把我当朋友看待。”面具人的口气还挺无辜，但听着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呢？ 楚凝一下子噎住了，难不成这件事是她的错了？上次也这样，归根结底最后反倒变成她的错了。 好吧，是她没说清楚。她已经不想和面具人说话了，再说下去她怕自己就要气得去撞墙了。 “赵货郎，除了这个面具，还有没有别的？”楚凝没理面具人，转而走到货担旁边。 “楚大小姐，您想要什么样的？我这儿面具倒是不少，都是给孩子们玩的，就怕您看不上眼。”赵货郎还是很有眼力见儿的，他边说边从货担里拿出一叠面具。 楚凝粗粗看了一下，这叠比先前面具人挑的那个上了一个档次。材质要柔韧很多，不容易坏，做工也很精致，款式还不少，各种各样造型的都有。 她本想让面具人自己挑一个，转念一想，就他那个挑东西的水平，还是算了吧。 于是，她自己一个一个仔细翻看了起来。 “这个好像挺不错的。”楚凝精挑细选了一番，最终从里面选定了一张只露出唇部的半脸鎏金银面具。 面具的材质其实很普通，毕竟只是货郎贩卖的小玩意，不是大商铺里卖出的东西，档次不一样。但胜在做工还算精致，上面刻有精细的暗纹，充满了古老而神秘的气息，有种厚重感，和面具人给她的感觉有些相似，也很符合面具人的气质。选半遮面是为了方便面具人吃东西，修真之人可不食五谷，但水总还是要喝的。 楚凝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讨价还价，直接从“百宝囊”里取出一锭银子扔给赵货郎。 赵货郎眉开眼笑，楚大小姐果然财大气粗，没想到今日因祸得福，大赚一笔，连带看面具人也顺眼起来。 走到面具人身边，楚凝将自己挑选的面具塞到他手中，有点赌气地说道：“这个给你，不许弄坏，不许弄丢，还有你欠我十两银子，等你有钱了记得还我。” 她其实很想说：“你继续当我的护卫吧，几时还清银子几时离开。”但她却说不出口，谁叫她现在身不由己呢？ 如果强行留下面具人，她之后的计划就没办法进行了。所以她必须有所取舍，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感情，绝不能因一时冲动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好。多谢。”面具人一口答应，他看了还沉浸在喜悦中的赵货郎一眼，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使坏，竟然当着赵货郎的面取下了脸上坏掉的那个面具。 赵货郎被面具人的“伤疤脸”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喊道：“妈呀，鬼——鬼——啊！” 面具人气定神闲，假装没看见赵货郎的反应，慢悠悠地换上了楚凝新买的半脸鎏金银面具。新面具正好将他那张有些干裂但很好看的嘴唇露了出来，只见他嘴角微翘，还残留着一丝没有完全收起来的坏笑。 楚凝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没想到面具人会做这种事！她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赵货郎不答应让他赊账，以为他是骗子，肯定让他心里不爽了。这个男人还挺记仇的嘛，这点倒是有些出乎楚凝意料，看来她对面具人的了解还太少。 楚凝偷瞄了面具人一眼，鎏金银面具果然很适合他，少了份滑稽，多了份深沉，整个人的看起来气宇不凡。 “还挺帅。”她暗暗点头，心中夸赞了一句，也不知是在夸她挑的面具，还是在夸戴面具的人。 当面具人重新遮挡起他那张骇人的“伤疤脸”后，赵货郎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楚大小姐，我……我就先走了。”他惊魂未定，声音颤抖，结结巴巴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货担别忘了拿。”楚凝好笑地提醒了他一句，从赵货郎这儿买到了心仪的面具，她心情不错，态度也比较友善。 赵货郎转回头，慌忙收拾了一下货担，然后一肩挑起，头也不回飞快地跑了。 “瞧你把人家吓的，这下满意了吧？”楚凝探出头，朝小巷里张望了一下，忍俊不禁地说道。 “是他自己胆小。”面具人对此嗤之以鼻。 楚凝觉得稀奇，还以为他是个愣头青，没想到会恶作剧，还有小脾气。 该办的事都办完了，该说的话好像也说的差不多了，楚凝低下头，踢了踢门口的小石子，问道：“这次真的要走了吧？” “我会去引仙镇。”这一次面具人特意将他的去向告诉了楚凝。 “你是要去接引大会上找人？”楚凝一听，立刻抬起头问道。 “恩，人多，碰碰运气。我听镖局里的人说，你也会去？” “对，我爹娘到时会送我去，说不定我们还能碰上。”楚凝莫名有点高兴。 “我走了，你以后不要自己一个人出来，太危险。” 说完，面具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了手，摸了摸楚凝的头，便转身离开了。 楚凝将手放到头顶刚才被面具人摸过的地方，嘟着嘴，喃喃自语道：“拿我当小孩子吗？” 不过，这次告别，她的心情并没有太过失落，可能是因为知道面具人也会去引仙镇，他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吧。 然而，楚凝却不知道，面具人离开后，竟然再度往城西而去。 面具人站在薛半仙的屋外正要敲门，房门突然从里打开，一个满脸笑容的小厮出现在门内，并对面具人抱怨道：“你怎么才来？真慢！主人等你好久了。” “夜小子来了啊？别理小乙那傻子，快进来吧。哟？怎么换了个面具，这个可比你原来那个看着顺眼多了。”薛明笑着对面具人招了招手说道。 “夜小子？”莫非对方是在唤他？听起来还很熟络的样子。可他并不认识此人，但这个称呼却让面具人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带着疑惑，他站在门口，礼貌地对着眼前陌生的中年大叔拱了拱手，问道：“阁下认识我？” 第五十一章 百转回生 “认识，当然认识！”薛明朗声回道，说完又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嘟囔了一句：“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姓夜？”面具人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没错，你姓夜，名承封。看来你确实伤的不轻，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以你的实力怎会搞成这样？来的时候不还好好得嘛，说要去找人，一转眼就跑得不见踪影。没想到再碰到你，却成了这幅鬼样子！”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会认识我？又为何会出现在薛半仙的家中？”夜承封谨慎地问道。 薛明大笑起来，说道：“哈哈，我是什么人？你难道猜不出吗？我呆在自己家中，这没什么不对吧？至于为何会认识你，那可就说来话长咯。” 夜承封沉默片刻，问道：“你是薛半仙？” “怎么？听你这口气，是觉得我不像吗？难道半仙就非得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不成？” “主人，你什么时候仙风道骨过了？”小乙突然插嘴说道，一副眯着眼笑呵呵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嘲笑薛明。 “去去去，你怎么跟小甲一个德行，老喜欢插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一边呆着去！”薛明只要一想到小乙连个行李都收拾不好，还偷喝他的藏酒就来气。 小甲虽然嘴巴恶毒，一天到晚哭丧着脸，但好在能干，让薛明省心不少，所以有时小甲说了什么刺耳的话，他就当没听见。但小乙恰恰相反，俗话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他怎么就那么想揍小乙一顿呢？ 小乙的打岔丝毫没有影响到夜承封，反而让他确定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邋遢的中年大叔就是薛半仙本人。 “半仙先前用了胎化术？”说完，夜承封自己先愣了一下。 一般来说，变换样貌的的法术有两种，一种是“幻颜术“，顾名思义，是一种“幻化术”，施术人将真气附着于表面，形成幻像，给人以错觉，使其看起来就像换了个人似得，但也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这种变化只是幻术所营造出的一个假象，一般只有“金丹期”以下的修真者才会使用，属于低级的法术。 只要修为高于“金丹期”，便能轻易识破这种“障眼法”的手段，看穿本相。还有很多法器法宝，能够破除幻术，让施术人原形毕露，所以“幻颜术”并不可靠。 当然，无论多低级的法术，若是由修为高的人来施展的话，肯定能发挥出更好的效果，但他们是不会用的，因为还有另一种比“幻颜术”更高级的法术，名曰“易形术”。 只要将真气遍布于全身，施展此术后，就能改变原本的身形样貌，变成另外一个人，但前提是必须达到“元婴期”方能做到。 因为那时丹田内的“金丹”已经修出了“胎形”，也就是所谓的“道胎”。原本圆形的内丹就好比一个胚胎，通过修炼内丹会修出婴儿的样子，所以这一境界才会被称之为“元婴期”。 借助“元婴”的力量，修真者便能施展出“易形术”。这种由内而外的“变形术”，绝非流于表象的“幻化术”所能比的。“易形术”不会轻易被人看穿，由于不是幻术，所以那些破除幻术的法器法宝也就不起作用了。 先前见到薛明的时候，以夜承封化神期的修为境界竟然没能看破伪装，他就知道薛明用的绝非低级的“幻颜术”。 按照正常思路，薛明应该是用了“易形术”才对，他怎么会莫名其妙说了一个“胎化术”？ 就在夜承封愣神的时候，薛明开口说道：“哟，你小子不是失忆了吗？居然还知道我的独门胎化术？” 独门异术？夜承封明白薛明此人并不简单，他问道：“为何你要在我离开的时候传音入耳，让我单独回来找你？是否有新的线索要告诉我？” “那倒不是。关于你要找的人，我确实没法卜算出她的下落，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忘初心，就一定会找到她的。只不过你戴着个面具我一时没认出来，结果帮你找人的时候，卦象告诉我居然是你这小子。你运气不错，正好我还剩最后一颗百转回生丹，特意为你留着了。” “百转回生丹？”夜承封疑惑地问道。 “对，是主人的祖传丹药，主人有好多种祖传丹药，这个是最好的。”小乙捂着嘴憨笑着补充了一句。 “记不记得我并不重要，我也懒得多费口舌解释了。总之一会儿你服下丹药睡上一觉，明日你的记忆和伤势至少能恢复大半，等你醒来，到时或许就会想起些什么。你这是代人受过吧？何苦呢？你这小子呀就是太重感情，为了一个承诺做到如此地步，值得吗？”薛明不知想到了什么陷入沉思中。 夜承封扪心自问，值得吗？这个问题楚凝也问过他，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凭着本心而为。是不是要等他恢复记忆之后才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薛明回过神，也没在意夜承封的沉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若非你的伤太过棘手，我也不必如此，可惜上古禁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破解的，你以为禁术只是让你受伤这么简单么？那你也太小看上古禁术了，若只是如此，又如何能称之为禁术呢？我的仙丹再厉害最多也只能帮你恢复外伤和记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的血脉力量慢慢复原了。你现在就去里屋躺着吧，我去给你拿药。” 夜承封内心挣扎了一下，薛明的话有几分可信？贸然服下一个陌生人给的丹药是否太过冒险？可万一是真的呢？薛明似乎深藏不露，但没有恶意，而且对他非常熟悉，骗他这么一个失忆的人对薛明来说有什么好处呢？如果薛明真要利用他或者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那至少也得先帮助他恢复记忆之后才能真的做些什么吧？ 该如何选择？不管是真是假，明日醒来很有可能恢复记忆，哪怕只有一半也好过如今的一无所知吧？这个诱惑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犹豫过后，他决定赌一赌，输赢好坏各占一半，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夜承封听从薛明的指示，进入里屋。 薛明也跟着一块儿进去了，他启动“潜隐阵”，从“博古墙”上取出一个青色的瓷瓶，头也没回直接往夜承封的方向一抛，夜承封伸手准确无误地接住了瓷瓶。 接着，只见薛明对着墙壁挥了挥衣袖，整面墙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夜承封没管薛明在做什么，他打开瓷瓶看了看，里面有一颗褐色的丹药。 “你躺床上去，把丹药吃了就安心睡一觉吧。对了，明日一大早我要启程前往引仙镇，接引大会不是就要召开了嘛，我去看看热闹，你要是醒了就自便吧。”薛明收好“博古墙”，这才转身对夜承封说道。 “多谢半仙。”夜承封倒出丹药，毫不犹豫一口吞下，随后便躺倒在床榻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着夜承封安睡的身影，薛明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的神色，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酒壶。将酒壶对着嘴灌了几口，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瞬间飘满了整个房间，惹得外面的小乙探出头，贪婪地深吸了几口。 可惜闻得到却喝不着的，小乙只能眼巴巴地盯着薛明手中的酒壶，口水都快流出来。 薛明啧了啧嘴，低下头目不转睛地对着酒壶自言自语道：“师妹啊，我又帮了你心爱的徒弟一回，你是不是又可以原谅我一点了呢？” 第五十二章 小井病了 与此同时，镖局后门的小院，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楚凝再次来到丁婆被迷晕的那间杂物房，终于没有人打扰了，她找了壶水，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往丁婆脸上一泼。 “哎哟妈呀！”丁婆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刚睁眼，丁婆就看见楚凝站在她面前，正冷冷地看着她，顿时一个激灵，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立刻跪了下来，先认错道：“小姐，老奴错了。” “你错哪儿了？我看你好的很。”楚凝走到旁边，找了张空椅子坐下。 “错哪儿？老奴——”丁婆说着看了看周围，这才意识到眼下的局面好像是自己犯了错，被楚凝抓了个现行。 她绞尽脑汁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她无法抵赖，只能低头解释道：“老奴不该擅离职守，偷懒睡觉。老奴刚才坐在后门处的藤椅上嗑瓜子，磕着磕着觉得有点困，就跑到这间屋子里想小憩一会儿，没想到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丁婆醒来后果然不记得秋鹮来过的事，酒醉迷香篡改了她的记忆，抹去了她被迷晕的过程。 “我娘前几日刚发卖了一批玩忽职守的下人，你在这节骨眼上犯错，若是被我娘知道，啧啧！一定很惨。”楚凝故意说得很严重，还露出夸张的表情。 丁婆一向好吃懒做，吓吓她也好，就当是给她个教训。再说还不知道她跟那个小井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有问题，那就是死有余辜了。 “还请小姐高抬贵手，莫要禀告夫人，饶了老奴吧。”丁婆一听，立即磕头求饶。 其实只要楚凝不说，未必有人会发现丁婆的事。后门只在早上开放，平时没什么人会来，丁婆只要在那个时间尽忠职守一下就行了，就算她真的擅离职守，只要离开的时间不长，别人也发现不了。 丁婆因为身材肥硕，总是喜欢坐在后门的藤椅上晒太阳，而且一坐下就会赖着不肯起来，想拖她走没点力气还不行。若非丁婆自己起来，想让她离开还是挺有难度的，所以她也不太会擅离职守。 霍琦瑛就是看中丁婆不爱动这一点，才让她看守后门，但也有弊端。 丁婆除了不爱动，还有个嘴馋贪吃的缺点，这也是导致她体型肥硕的根本原因。秋鹮就是利用了这个缺点，先用吃食引她主动离开，再用酒醉迷香将她迷晕，给楚凝创造了溜出镖局的机会。 “你不是还有个小帮手吗？你自己偷懒就算了，怎么也不让他帮你看一下后门？如今后门处空无一人，若这时出了什么岔子，我就算想替你遮掩也遮不住啊！”楚凝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到了小井身上。 丁婆一脸茫然地问道：“小帮手？小姐说的是谁？“ “就是昨日你领去我娘那儿一个看起来很瘦弱，但却很漂亮的小男孩。”楚凝接着试探道。 丁婆总算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原来小姐说的是小井啊！” “对，就是他。听说，你老家的亲戚因病去世，他来投奔于你，我娘就留下他和你一起看守后门，有没有这回事？” 楚凝将自己从秋鹮那儿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但秋鹮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她打算先听听丁婆的说法，借此观察一下丁婆的反应，再做判断。 丁婆点点头说道：“小姐说的没错，是这么回事。夫人仁慈，见小井可怜，就答应留下他和我做个伴，让他负责看守并打扫后门这几间杂物房。” 楚凝杏目圆睁，紧紧盯着丁婆，观察着她的一言一行，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看起来说的确实是实话。 丁婆也没必要撒谎，这件事本就骗不了人，只要找霍琦瑛求证一下便知真假，说谎对丁婆没有任何好处，卖身契还捏在霍琦瑛手上呢。 楚凝继续问道：“那他人呢？跑哪去了？怎么没看见他人？” “哎哟，我的小姐，你就别和老婆子开玩笑了。小姐消息这么灵通，知道我领了他去夫人那儿，怎么不知道他病了呢？”丁婆似乎有些不满，话中略带讽刺之意。 “病了？怎么回事？”楚凝并未在意丁婆的态度，她迫切地想弄清楚小井的情况。 丁婆叹了口气，解释道：“小井那孩子，因为早产，从小身体就不好。这回他本事不小，安葬好父母之后，竟然一个人跑来找老奴，路上吃了不少苦，再加上受了父母病逝的打击，昨日老奴刚安顿好他，他就病了。这人呐，原本撑着一口气倒没事，可一旦放松下来，就病如山倒。” 说到小井，丁婆显得既无奈又心酸，情真意切，不似作假。 “这么说，今日就你一人值守后门咯？”楚凝并没有完全相信丁婆的话，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演戏？ “是，就老奴一人。小井到现在还在老奴房中躺着起不来呢，怎么可能跑后门来给老奴当什么小帮手？小姐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老奴房中查看一下小井的情况，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病的起不来。若小姐觉得老奴擅离职守罪不可恕，就直接禀告夫人吧，不必拿小井的事来戏弄老奴。” 丁婆显得有些郁闷，似乎很在意这个小井，又不能对楚凝撒气，索性破罐子破摔。 楚凝眉头紧蹙，心中猜测着：“照丁婆的说法，小井因为生病，并未出现在这个小院。那刚才见到的小井是怎么回事？从哪儿冒出来的？而且丁婆对这个小井完全没有印象，这就奇怪了。 难道是迷香的作用？酒醉迷香居然厉害到这种地步？能把这段时间里所有的记忆都给抹去？不对，秋鹮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制作的迷香究竟有什么作用，她说迷香只会抹去被迷晕的过程，不会影响到其他记忆，这点肯定是没错的。 况且这个小井是在秋鹮来之前就已经出现在小院了，所以跟迷香没有关系。” 楚凝开始用手指敲击桌面，脑中不断地思考着，每当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做这个举动。 如果丁婆所言都是真的，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小院出现的那个小井一定是假的。他趁真的小井生病之际，钻了个空子，冒名顶替混入镖局。镖局有阵法保护施展不了“控人心智”类的法术，但不代表没有别的手段，比如可以使用像秋鹮的“酒醉迷香”那样的东西，篡改丁婆的记忆，让丁婆事后不记得他曾在小院出现过。 这个假小井和紫袍人应该是同伙，他跟踪在先，紫袍人袭击在后。选择冒充小井是因为知道自己有时会从后门溜出镖局，他们可以守株待兔，等待机会。 今日，她正巧独自溜了出去，被假小井逮到机会，假小井便假装迷晕，然后暗中跟踪她，并向紫袍人通风报信，所以紫袍人才会出现在小巷。而现在紫袍人行动失败，假小井也不见踪影，可能是怕身份暴露，所以逃走了。 至于丁婆，应该是不知情的，只是被他们利用了而已。 丁婆见楚凝不说话，一直用手敲着桌面，“笃笃笃”的声音搅得她忐忑不安。 她抬头又低头，看了楚凝几次，最后终于按奈不住，说道：“小姐，老奴可以对天发誓，小井的事老奴绝对没有欺瞒小姐，他真的病了。” 第五十三章 及时回来 楚凝的手一顿，停止了敲击，回过神，看了丁婆一眼，差不多了，从丁婆口中可能也问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线索了，于是她说道：“这次的事我可以不告诉我娘，不过你擅离职守之罪还是得罚。你那么贪吃，离厨房又近，平时偷拿了不少吃食吧？就罚你一个月不准偷溜进厨房，不准偷拿厨房任何一样吃食，你可服气？” “多谢小姐，老奴服气，老奴认罚。”丁婆哪敢不服气，在她看来楚凝可要比霍琦瑛好说话多了。 “你那点心思还是趁早收起来，表面认罚，背后偷吃，以为我好糊弄是不是？” 楚凝早就看穿了丁婆，直接警告她：“别跟我耍滑头，我会让人盯着你的，若是被我发现你阳奉阴违，我就立刻禀告我娘，把你给发卖了。” 丁婆颤颤巍巍，连声说道：“老奴不敢。” 楚凝冷哼一声，没再理会还跪在地上的丁婆，起身离开了屋子。 本以为很快能从薛老头那赶回来，没想到途中发生意外，冒出个紫袍人，再加上小井的事，耽误了她不少时间，也不知秋鹮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有没有瞒住霍琦瑛。 楚凝边想边加快脚步往自己的住处跑去，一口气跑回闺房附近，正巧遇到霍琦瑛站在她房间门口，和秋鹮说着话。 秋鹮守在门口周旋，找借口试图阻止霍琦瑛进屋。 先是声称楚凝昨日为了给梅姨送行，起得太早要补眠。大概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又声称晚上因为安魂香用完，没有点，睡得很不踏实，所以到现在还没醒。 楚凝见状，顾不得歇息，连忙从屋子旁边未关紧的窗户那儿翻身爬了进去，匆匆忙忙差点摔碎了梳妆台上的八角菱花镜。 扶好镜子，跳下梳妆台，她拿起圆桌上的茶壶，也不用杯子，直接将壶嘴对准自己的嘴巴，猛灌了几口水才缓过劲来。 虽然顺利进入屋中，但造成的动静有点大，惊动了屋外的两人，霍琦瑛本来已被秋鹮半真半假的说辞给劝服，正要离开，不准备打扰楚凝休息，这下反而弄巧成拙了。 她一脸狐疑看着秋鹮问道：“屋里怎么回事？是凝儿醒了吗？怎么叮铃哐啷声音这么大？” “这——”秋鹮一时语塞，不知作何解释，她也有些吃不准，房中此刻应该没人才对，怎会传出声响来？难道小姐回来了？ “这孩子又在搞什么鬼？把门打开，我进去瞧瞧。”霍琦瑛示意秋鹮开门，正当秋鹮犹豫之际，房门却突然从内打开了。 楚凝已经换回了一身白色的寝衣，披散着长发，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迷迷糊糊地问道：“娘亲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夏莺和冬鹭呢，没陪您吗？” 说完，用手揉了揉眼睛，借着手的遮挡，给旁边的秋鹮使了个眼色，秋鹮紧绷的脸终于松弛了下来。 霍琦瑛顺着打开的房门朝里张望了几眼，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她上前替楚凝稍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柔声说道：“睡醒了？夏莺和冬鹭在厨房候着，等下她们会将午膳送过来。娘想和你一起用个膳，顺便说说话。” 楚凝亲昵地搂着霍琦瑛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说道：“那也不用娘亲自过来，应该凝儿去娘那里才对。” “无妨，你前日才从昏迷中清醒，还是再多休息几日吧。”霍琦瑛边说边牵着楚凝的手一同进屋。 “那娘坐下歇息片刻，凝儿先去梳洗一番。”楚凝正要唤秋鹮过来伺候，霍琦瑛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直接领她到梳妆台边，将她按坐在凳子上。 “来，娘帮你梳妆打扮。”霍琦瑛说罢便吩咐秋鹮准备好需要的东西，亲自动手为楚凝洗漱，绾发。 楚凝乖巧地坐在梳妆台前没有阻止霍琦瑛，看着娘亲满脸笑意，兴致高昂地为她忙前忙后，她鼻子微酸。她能够理解霍琦瑛的心情，和爹娘相处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娘亲心中定是舍不得她离开镖局，可是又无法阻止她参加接引大会。 她的娘亲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实内心很敏感。若是再不让娘亲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娘亲心里恐怕会更不踏实，失落感也会更强烈，她怎么忍心拒绝呢？ 接下来她计划要做的事，对霍琦瑛来说实在太残忍，但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不能改变命运，那这九世她就白过了，经历过的九次死亡，身心承受过的巨大痛苦，甚至整个仙遥大陆的陪葬，都将毫无意义。所以她必须狠下心肠，同时也会更珍惜所剩无几的相处时光。 “我家凝儿是个美人胚子。”霍琦瑛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裙子就穿原来那件吧，今日刚换的，也没弄脏，凝儿喜欢那件长裙。”楚凝指了指先前换下来随手丢在床边的长裙，特意强调了一下是自己喜欢的。 霍琦瑛拿起长裙展开瞧了瞧，确实没有弄脏，也没有弄皱，忽然看见袖口处的图案，笑了笑说道：“这条裙子可真特别，怎么袖口上还画着个小老虎，真可爱。” “可爱吧？像个小猫似得，所以凝儿才会喜欢这条裙子嘛！”楚凝炫耀地说道。 楚凝穿好裙子，霍琦瑛替她整理了一下裙摆，然后取过“百宝囊”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只是了然地笑了笑，替楚凝系好。 这时，夏莺和冬鹭已将午膳取来，待布膳完毕，她们便识趣地告退了。主子们用膳的时候一向不需要下人伺候，这是楚霸天一家不成文的规定，秋鹮也和她们一同离开了。 用膳期间也没有什么食不语的规定，楚凝一点也不浪费机会，她陪着霍琦瑛一边用膳，一边聊天，趁机向从霍琦瑛打听消息。把想问的事情在心里整理了一遍了，东拉西扯闲聊了几句后，开始进入正题。 “娘亲，你听说过空绝阵吗？”刨了几口饭，楚凝问道。 “听说过，此阵属于奇门遁甲的范畴，据说布阵方式极为复杂，不是一般的修真者随随便便就会的。别光顾着吃饭，多吃点菜。”霍琦瑛说着，为楚凝夹了一个烧鸡腿。 听说过就好办了，楚凝眼睛一亮，追问道：“娘亲是听爹爹说的吗？” 第五十四章 饭间套话 “他那个大老粗哪里知道这些？”霍琦瑛提到楚霸天总是一脸嫌弃，但那都是表面现象而已，心里指不定怎么喜欢呢。 果然，霍琦瑛紧接着说道：“不过你要是问你爹风土人情什么的，他保准能跟你说上几天几夜都不一定说得完。这点娘亲自叹不如，为娘自从有了你之后，就没再出过远门了，不像你爹走南闯北跑镖，见识过的人和事肯定比娘多得多。” 霍琦瑛语气中透着些许向往，楚凝知道是自己的诞生牵绊住了娘亲和爹爹一起浪迹天涯自由不羁的脚步。 一个人心中一旦有了牵挂，就再也走不远了。 楚凝收起心中的酸涩，又问道：“那娘亲是从哪听说的呢？” 霍琦瑛笑了笑说道：“为娘闲来无事就喜欢收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看看话本子什么的，多少知道些。后来又听你梅姨说起过，这阵就是从北御国传出来的。说来也挺有意思，这阵的防御方式跟咱们镖局的禁气阵正好相反。” “对呀，凝儿也是从梅姨那儿听说的。禁气阵可以抑制体内的真气，而空绝阵则是抑制外放的真气，一里一外正好相反。听起来可神奇了，也不知哪个阵法厉害，当初青阳子掌门为什么选了禁气阵，而没有选空绝阵呢？”楚凝不露痕迹地引导着话题的走向。 “这——，为娘也不知道，大概青阳子掌门只会禁气阵吧。可惜我和你爹都无缘目睹他布阵的过程，都是你梅姨在事后告诉我们的。”霍琦瑛不无遗憾地说道。 “在那之后青阳子掌门就再也没来过镖局吗？”楚凝撇撇嘴，有些失望地嘟囔道。 霍琦瑛宠溺地摸了一下楚凝的脑袋，说道：“傻孩子，青阳子掌门是什么身份？人家可是天下第一修真门派的掌门，要不是你梅姨，我们可没这么大面子请动他。” 楚凝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她原先所有的推测全都是对的，爹娘并不知道镖局阵法被换一事。梅姨瞒过了所有人，禁气阵和空绝阵也根本不是青阳子设下的，其实全都是梅姨所为。 “对了，娘亲，我听秋鹮说昨日你那儿来了个很漂亮的小男孩？”楚凝更关心的还是小井的事。 “嗯，是丁婆领来的，漂亮是漂亮，可惜身子骨实在太弱了。前两天丁婆来跟我告假，说老家的亲戚病逝，留下个孩子，她想回去奔丧，顺便把那孩子接到身边。我便给了她一笔银子，允了她的假，让她回老家把事情办妥了再回来。哪想那个孩子竟然一个人跑来投奔丁婆，丁婆就把他领到我这儿来了。我见那孩子可怜，就留他下来和丁婆结个伴，让他负责打扫后门附近那几间杂物房。结果刚安顿好，那孩子突然就病倒了，丁婆要照顾小井，就托了个信得过的老乡回去代为操办丧事了。”霍琦瑛对小井的遭遇深表同情。 原来是这么回事，楚凝点点头，心道：“情况和秋鹮还有丁婆说的基本吻合，丁婆说小井病了看来是实话，所以那个假的小井便趁机冒名顶替潜伏在后门，他知道我和秋鹮都没见过他，身份不会被识破，又打探到我有时会从那里溜出去玩，就想来个守株待兔。” 不知不觉，在两人的闲聊中，午膳已接近尾声。 这时，冬鹭忽然前来禀告霍琦瑛：“启禀夫人，丁婆有事求见夫人。” 霍琦瑛吩咐冬鹭道：“让丁婆过来吧。” 冬鹭领命离开，过了一会儿就把丁婆带来了。 “老奴见过夫人，小姐。打扰夫人和小姐用膳了。”丁婆对两人行礼。 楚凝随意地看了丁婆一眼，丁婆眼神闪躲，刚被楚凝抓了个现行，丁婆有些心虚，不敢看她。 “你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吗？”霍琦瑛开口问道。 “回夫人，老奴想向夫人吿个假。老奴不放心小井，想提前回去照顾他。等小井病愈，老奴再带他过来叩谢夫人。”丁婆说到小井，显得既无奈又心酸。 霍琦瑛想了一下，说道：“怎么不找洪伯看看？” “多谢夫人，老奴已经受了夫人的大恩，哪好意思再麻烦洪伯？”丁婆见霍琦瑛到现在还没有因擅离职守一事问罪责罚于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婉言谢绝了霍琦瑛的提议。 楚凝本来一直旁听着，听到这里，她眼珠一转，说道：“洪伯本就是镖局的专用医师，除了给镖局里的人看病，也经常为穷人问诊，何来麻烦不麻烦的？” 说完，又对着霍琦瑛自告奋勇地说道：“娘亲，不如这样，这件事就交给凝儿来办。一会儿我去找洪伯，和他一块儿上丁婆那儿给小井看病。” “也好。”霍琦瑛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不妥，就答应了楚凝的提议。 之后，午膳宣告结束，夏莺和冬鹭进来收拾桌子，看着剩下没吃完的半只烧鸡，楚凝吩咐道：“烧鸡放着吧，别收走。” “怎么？没吃饱吗？”霍琦瑛疑惑地看着楚凝问道。 “吃饱了，但这只烧鸡的味道特别好，一定是娘亲特意让厨房做的吧？凝儿打算留着当夜宵。”楚凝甜甜地笑着，把霍琦瑛哄得很开心。 “冷了味道会差一些，到时让秋鹮拿去小厨房热一热。”霍琦瑛丝毫没有怀疑。 之后，收拾完毕，霍琦瑛便带着夏莺和冬鹭先行离开了，楚凝则带着秋鹮和丁婆去找洪伯。 “洪伯，出诊啦——！”楚凝一进洪伯的院子就嚷嚷起来。 “来了来了！”洪伯一听是出诊，立刻背起他的药箱，快步从屋子里走出来。 楚凝二话不说，上前拽着洪伯的袖子就走。 “哎哟，慢点，丫头慢点。”洪伯被楚凝拉着，走得踉踉跄跄，连声喊道。 “哎哟，快点，洪伯快点，等着救命呢！”楚凝急火急燎地和洪伯对着喊。 一旁的秋鹮和丁婆看着拉扯中的一老一少，都不约而同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丁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路呀。”楚凝催促了一声。 四个人，一人在前面带路，中间两人一个拽着另一个，还有一人垫后，浩浩荡荡往丁婆所在的下人房而去。 “小井，大小姐来看你了。”还没进屋，丁婆便冲着里面喊道。 第五十五章 探病小井 楚凝等不及其他人，一个箭步推开房门，先行闯了进去。是真是假，还是自己亲眼见证一下比较可靠。 当看到躺在床榻上的人时，她愣住了，好漂亮的小男孩！ 眼前的小井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唇红齿白，大概发着烧，小脸红彤彤的，更衬得他皮肤白皙，个头瘦瘦小小，蜷缩着身子闭眼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惹人怜爱。 这个小井长得一点儿也不比假的小井差，甚至更漂亮，只是年纪要小一点，人也更瘦弱更矮小一些，但身上却没有那种阴气沉沉的感觉。 的确不是她先前见到的那个！ 丁婆紧跟其后，用肥硕的身体将楚凝挤到一边，一屁股坐到床边，床都被她坐得“咯吱”响，还微微摇晃了几下。 “小井啊，觉得怎么样了？好些没？”丁婆用手摸了摸小井的额头，关切地问道。 楚凝给洪伯让了个位置，秋鹮见状说道：“小姐，去旁边坐会吧？咱们别耽误洪伯看诊。” 丁婆也起身站在床边，让洪伯给小井把脉。 秋鹮压低声音，在楚凝耳边轻声说道：“小姐，太奇怪了，这个小井怎么跟我们在后门看到的那个长得不一样？难不成还有两个小井？” 可不是么，还真就是两个小井。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有一个是假。”楚凝耸耸肩，用开玩笑的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 这时，洪伯也把完脉了，对丁婆说道：“这孩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气息如此紊乱，元气受损得这么厉害？” 丁婆愁眉苦脸地，很是心疼地说道：“他父母病逝，又吃了很多苦，大概因此伤到了元气吧。” “恩，伤心加伤身，他年纪又小，确实容易伤到元气。”洪伯点着头，接受了丁婆的说法。 “烧的又这么厉害，眼下还是先把烧退了吧，伤了元气老夫也没法下重药，只能等烧退了之后再慢慢补回来吧。”洪伯摇摇头，叹了口气。 “那这元气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丁婆担忧地问道。 “要想恢复如初，恐怕得花上好几年时间，我会开些温补的药方，先吃上一段时间看看吧。”洪伯收起药箱，坐到一边开写退烧的药方。 楚凝起身，走到床边，再度打量了一下小井，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滚烫的。 洪伯将药方交给丁婆后，两手一摊，对楚凝说道：“丫头，这下满意了？” “满意，当然满意，小井还要劳烦洪伯多费心。”楚凝一脸讨好地说道。 洪伯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开补药的药方。 丁婆一直在唉声叹气，搅得楚凝耳根子不清净。但这种状况下，又情有可原，也不好多加指责。为了让丁婆不再继续烦她，楚凝忍不住出声安慰了几句。 “丁婆，你也莫心急。需要什么尽管说，伤了元气急也急不来，只能慢慢补。洪伯的医术你是知道的，相信一定能补回来的，无非就是时间久一点罢了，只要性命无忧，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待洪伯开好药方，楚凝对丁婆说道：“我先走了。这几天你就好好照顾小井吧，后门那儿先别管了，等小井的烧退了再说吧，我娘那边我自会跟她说的。” 又叮嘱了丁婆几句，楚凝和洪伯走出屋子，秋鹮替洪伯提着药箱跟在两人身后。 “丫头，还有没有等着救命的人需要洪伯出手？没有的话，我可就走了哦？”洪伯打趣道。 “洪伯，我不就是心急了点，说得夸张了点嘛！对了，洪伯我最近时不时会胸闷一下，你替我看看呗？”楚凝带着点撒娇的口气，将手举到洪伯面前说道。 “哦？是嘛，奇怪，你上次来找我拿解药的时候我替你把过脉，当时没发现你的有什么问题啊。”洪伯带着疑惑，边说边搭上了楚凝的脉，仔细把了一下。 “怎么样了洪伯？”洪伯把得有点久，搞得楚凝很紧张，以为自己真的有什么问题，急切地追问道。 “你这丫头，又逗我，你呀，好的不能再好了，哪有什么问题？害我白担心一场，知不知道撒谎会心跳加速？”洪伯接过秋鹮手中的药箱，佯怒地白了楚凝一眼。 “我没有撒谎，我就是有点紧张。”楚凝试着解释，但效果不大。 “是是是，你紧张。行了，你也别送了，我回去了。”洪伯完全就是一副我已经猜到你是因为想撒谎捉弄我，又怕被我发现，所以才会紧张，但既然你不承认我也不拆穿，并附和你一下的态度，还对楚凝眨了眨眼睛。说完，背着药箱离开了。 楚凝无奈地撇撇嘴，谁让她以前老喜欢捉弄人呢，说真话都没人信。好在她并没有什么心疾，确认过也就放心了。 秋鹮这时才有空问楚凝：“小姐，你的事都办好了？可还顺利？” 楚凝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要告诉秋鹮小巷遇袭的事，免得她担心，少不得又要听她紧张兮兮地唠叨一番。 于是，她回答道：“顺利的很，本小姐亲自前往，自然马到成功。” “小姐回来的可真及时，奴婢差点就兜不住了。”秋鹮庆幸不已。 说话间，两人的身影越行越远。 丁婆待楚凝离开后，立刻关紧了房门，回到床边。 原本沉睡中的小井不知何时已盘腿坐在床上打坐调息，他双目紧闭，汗如雨下。 丁婆守在床边，只见他的身形样貌开始发生改变，竟然慢慢现出一名中年男子的模样来，长相憨厚，极为普通，是丢到人群里就一眼找不着的那种人。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从骨头中传出一阵轻微的“咯咯”声，待身体完全舒展开后，便安静地守在小井身边。 半个时辰后，坐在床上的小井终于睁开了眼睛。 站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子立刻上前，半跪在地上，说道：“少主，都怪阴七一时大意，连累了少主。没想到楚凝身边一个丫鬟竟有这等本事，所制的迷香竟如此厉害。属下护主不力，请少主责罚。” 第五十六章 真假丁婆 小井缓缓吐出嘴里剩下的最后一口浊气，开口说道：“起来吧，此事不怪你。” “那迷香可不止迷晕人这么简单，它还能抹去被迷晕的那部分记忆，若非你体质不同常人，根本不会记得发生的事。本以为能轻易杀死楚凝，没想到她身边竟然藏龙卧虎，还有这样的制香高手在保护她，让事情变得如此棘手。” 虽然声音稚嫩，但小井说话的口吻却老气横秋，完全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语气。 “少主，为何不先解决了这个丫鬟？”阴七不解地问道。 “自青芸姑姑死后，我已经好久没遇到过这么厉害的制香之人了，此人的技艺和青芸姑姑简直不相上下，杀了未免太可惜了。”想到青芸姑姑为了个不爱她的男人郁郁寡欢而亡，小井叹了口气，很是替她不值。 “属下明白了，原来少主是想起了藏香娘娘，起了惜才之心。可是……” 小井不置可否，打断了阴七的话，说道：“你不用替我担心，往后你只要多加提防此人，莫再中招就是了。我有青芸姑姑给的九转香囊，能解香毒和药毒，不会有事的。” “属下怎能不担心呢？这丫鬟是对少主无害，可楚凝身边不止这丫鬟一人，还有其他人在保护她。”阴七显得忧心忡忡。 “你是说那名暗藏的大乘高手么？她不是已经被我打伤，离开镖局了吗？”提及这名高手，小井就一肚子怨气，如果不是为了杀楚凝，他又何至于如此冒险，但在阴七面前，他还是佯装镇定。 “可那是少主动用秘术的结果，但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和那名高手拼了个两败俱伤，被秘术反噬修为大减，只能维持十二岁孩童的模样。如今少主再次冒险使用秘术，又遭到反噬，这回修为倒退得更厉害了，居然变回六岁孩童的模样，还伤了元气，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少主以后绝不可以再动用秘术了。”阴七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次确实是我太心急了。我见那名高手离开镖局，觉得是个好机会，便借丁婆回乡一事让你假扮她，带我一起混入镖局，我一介孩童不会引人怀疑。不出我所料，我们等在后门守株待兔，楚凝果然落单撞到我们手上，大好机会怎能错过？我这才不惜带伤前去截杀，谁知她身边走了个高手，又不知从哪儿冒出个护卫，功法极为古怪。我本就有伤在身，不敌于他，但又不想浪费这次机会，情急之下只能冒险再度动用秘术，没想到这个护卫深藏不露，竟能抵挡住我的攻击，反将我重伤。” 小井一边讲述受伤的过程，一边检讨自己的行为，阴七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从小井的叙述中，能感受到当时必然是险象环生的局面，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属下实在想不明白，还请少主明示。杀楚凝一事，少主完全可以交给阴七去办，可为何少主要亲力亲为，甚至冒如此大的风险，却始终不让属下出手？”阴七的话语中满含对小井的不赞同。 “因为你的揉骨术至关重要。幸亏我有先见之明，为了以防万一，没让你出手。镖局有阵法保护，我们没办法直接杀死楚凝，只能靠你的揉骨术了，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就算还有其他修真高手在，他们也未必能识破你的伪装。我现在这个样子，有很多事已经不方便去做了。阴七，你要记住，你是最后的底牌，在没有万全把握能杀死楚凝之前，千万不能暴露身份。”小井眯起眼睛，语气严肃地说道。 “可是，阴七答应过主人，一定要保护少主的安全。”阴七仍在努力劝说，试图改变小井的想法。 “你的主人已经死了！你现在就应该听我的命令，”小井突然失去冷静，对着阴七激动地吼道，两只小手紧紧握成拳头，对着床板就是一顿猛锤，借此发泄心中的悲痛。 “少主，属下错了。”阴七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话了，一提起主人，少主就会因为过度伤心而悲愤不已。 小井喘着气，咳嗽了几声，泄力地背靠墙壁，闭上眼睛，流下两行热泪，哽咽道：“阴七，父亲已经死了，死了。” 阴七低着头，显得很是懊恼和自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才好，只能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小井睁开满含泪水的眼睛，眼神中透出恨意，对阴七说道：“这仇我一定要报，所以楚凝必死无疑。” “阴七明白少主的心情，只是希望少主多加爱惜自己的身体，免得小姐担心。”阴七不敢再提主人，只能用小姐来救场。 果然，听到“小姐”两个字，小井的脸色瞬间缓和，情绪也慢慢稳定了下来。 他抹干净眼泪，从床上移步到一旁的椅子上，说道：“你把那个婆子弄醒吧，我有话交代她。” 阴七转身走到旁边的矮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拖出一个昏睡着的人，赫然就是丁婆。 如果楚凝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她先前见到的丁婆，和这个昏睡着的丁婆无论身形样貌，还是衣着打扮，竟然全都一模一样，从外表看孰真孰假，根本难以分辨。 阴七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到丁婆的鼻子底下，让她闻了闻，便将瓷瓶收了起来。 丁婆悠悠转醒，眼神呆滞地看着眼前的阴七，还有些迷糊，过了一小会儿，认出了阴七，总算反应过来，也彻底清醒了。 她本就躺倒在地，以她的体型爬起来有些费劲，她也懒得站起来，想也没想直接一把抱住阴七的腿脚，开始哭嚎起来：“哎哟，这位好汉，老婆子只是回老家办丧事而已，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只有一点碎银子而已，我可以全都给你。老婆子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求好汉饶命，行行好，放了老婆子吧！” 丁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还试图往阴七腿上抹。 还好阴七眼明脚快，一下子挣脱丁婆的魔爪，往旁边挪了几步。无意中瞥见小井正好整以暇地坐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咳嗽了一声，假装清了清嗓子，以掩饰自己的窘迫，没好气地对丁婆说道：“谁要你那点破银子？” 第五十七章 不是女娃 丁婆闻言抬起头看了看阴七，忽然觉得周围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她擦干净眼泪鼻涕，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瞧，才发现所在之地竟然是自己的住处。 她惊讶地“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拉住阴七的胳膊，说道：“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你把我抓回镖局想干什么？哦，我明白了，你不劫财，是要劫镖！那你可就找错人了，老婆子虽然只是个看后门的，但要想要从我这儿打镖局的主意，门都没有。” 丁婆一改刚才的赖皮模样，说得义正言辞，口气坚决，态度也很强硬，只不过唾沫星子乱喷，差点溅到阴七脸上，阴七嫌弃地偏过脸。 但丁婆子的话倒让阴七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于是开口说道：“我们不劫镖，但找的就是你。” 丁婆子闻言狐疑地看着阴七，说道：“不劫镖？也不劫财？那你抓老婆子到底想干嘛？” “难不成——，你是想劫色？”丁婆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捂住自己的衣襟，不可思议地看着阴七。 “没想到我一个五十多岁的肥婆子也有被人劫色的一天！这位好汉虽然长得普普通通，但配我这个老婆子倒是绰绰有余，说不定八王看绿豆看对眼了，就喜欢我这样的呢？”丁婆子开始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起来。 阴七没料到丁婆竟会有如此奇葩的想法，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还对他抛了个媚眼，说的话更是越来越离谱，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袭来。 朝小井望去，却发现小井正憋着笑，也没给他什么指令。阴七实在忍不住了，立刻出言打断了丁婆的异想天开。 “少在那胡言乱语，我家少主有事要交代你，你只要乖乖听话，好好配合，到时自会放你离开。” 由于丁婆背对小井，一直没有看见他，此刻听阴七所说，这才转过身寻找这位“少主”。 “哟！这是哪家的女娃娃？生的可真是漂亮。”丁婆见对方只是个长相精致的小孩子，没什么威胁，便走到小井身边。 阴七大汗，少主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像女子，现在返回孩童的模样，自然也讨厌别人说他长得像女娃。 虽然这是事实，丁婆心里腹诽一下也就算了，这要是说出来，性质可就两样了，少不得要被少主教训一下，吃点苦头了，阴七颇为同情地看着丁婆。 果然，小井脸色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过来，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唉声叹气道：“哎呀，没想到丁婆婆老眼昏花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竟然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了？真是可怜！” 丁婆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了看阴七，见他一脸严肃地站着，没什么反应，她又重新仔细打量了一下小井，终于明白过来小井的意思，原来这个孩子是个男娃！ 她尴尬地笑了笑，刚要张嘴说点什么，小井却抢先一步开口，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一定是因为丁婆婆太胖了，瞧瞧这脸上的赘肉，都快把眼睛给挤没了，这可如何是好？不如我来帮帮婆婆吧？”说罢，小井站起来，爬到椅子上，丁婆不高，这个高度正好能够与她平视。 只见，小井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掌心相对，“啪”地一下拍到了丁婆的脸上，声音清脆响亮，阴七在旁边听着都觉得肉疼。 小井拍完后，没等丁婆反应过来，又捏住丁婆脸颊上的两坨赘肉，嘴角扬起一丝坏笑，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一掐一拧，完事后立刻撒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躲到阴七身后。 “哎哟——痛死了！”丁婆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脸，一顿狂揉，脸上通红一片，还留下了两个清晰的指印掐痕。 待看到小井跑了，还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丁婆恼羞成怒，冲到小井面前，举起手想打他。 阴七用身体将丁婆隔开，同时毫不客气地抓住了她的手，并扭到她背后，说道：“老实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敢对我家少主不敬，找死吗？” 这一扭可比刚才小井打脸掐脸疼多了，丁婆叫唤的声音更大了，连连呼痛求饶喊道：“好痛啊！这位好汉，老婆子知道错了，保证再也不敢对你家少主不敬了，你赶紧放手吧！胳膊要断了！” 阴七并没有放手，他看着小井，等待他下命令。 小井用眼神示意阴七放手，阴七这才松手，对着丁婆用力一推，丁婆重重地又跌坐回地上，脸也花了，头发也散了，模样有些狼狈。 经过这么一折腾，丁婆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动都不想动，索性瘫坐在地上，赖着不起来了。她知道眼前这对主仆不好惹，只能卑躬屈膝地说道：“这位少主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老婆子计较。” 小井重新坐到椅子上，说道：“我自然不会跟丁婆计较，只不过有三件事想要请丁婆帮个忙。第一是要向丁婆了解一些事。第二是我们要暂时在你这儿叨扰几日。第三呢，是希望丁婆忘记今日发生的事，就当我们从来没来过，你该干嘛还是干嘛。不知丁婆意下如何？” 丁婆眼珠一转，考虑了片刻，说道：“这第二第三件事都没问题，但这第一件事嘛，要看少主大人想了解的事是什么了，若是老婆子不知道或是不能说的事，还请少主莫要为难老婆子。” “那是自然，丁婆放心，我们绝不会为难你的。”小井一口答应了下来。 丁婆点了点头，说道：“那行，少主大人想问什么就问吧。” 一个时辰后。 “好了，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至于我这间屋子，你们想住多久都行。现在能放老婆子了走了吗？被你们抓回来，耽误了好几天，也来不及赶回老家了，我还得去向夫人禀告一声。”总算结束了盘问，丁婆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 “不用禀告，你家夫人以为你没回老家。”小井阻止了丁婆离开。 “什么意思？夫人知道我被你们给绑回来了？”丁婆听得一头雾水。 “那倒不是，只不过这几日有人顶替了你而已。总之你只要记住，你老家亲戚病故，小井独自前来投奔你，结果病倒了，你为了照顾小井所以没回老家，而是托了个信得过的老乡替你回去操办丧事了。任何人问起，你都这么回答就行了。”小井将说辞教给丁婆。 丁婆听完想了一下，又念叨了一遍，点点头说道：“行，老婆子记住了。你们自便，我到里屋睡会儿，被你们折腾得可真够呛的，可别再惊扰老婆子睡觉了。” 待丁婆走后，阴七忍不住说道：“这婆子，心可真大，居然还睡得着。” “阴七，我们尽快离开，这里不能再呆了。”小井突然吩咐道。 第五十八章 暗道告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刚才不是还说要住几日吗？少主是骗那老婆子的？”阴七愣了愣，对小井突如其来的吩咐有些摸不着头脑。 “恩，我是为了稳住丁婆，这个丁婆精明得很，靠不住。眼下我们势单力薄，一时半会又杀不死楚凝，所以行事必须更加小心勤慎，凡事都要留一手。你以为楚凝会无缘无故那么好心来探望我吗？这次截杀失败已经引起她的警觉和怀疑了，她必然有所防范。幸亏我修为受损，从十二岁退化至六岁，样貌也改变了许多，没有被她认出来。但此处已经不安全了，我们的身份随时有暴露的可能，越早离开越好。” “既然如此，少主为什么还要和丁婆说那么多？直接杀了她灭口不更省事吗？”阴七皱了皱眉头问道。 “你忘了父亲的话吗？父亲说过我们修的虽然是阴煞之气，但我们的心却不应该被煞气影响，否则我们和圣魔族那帮丧心病狂滥杀无辜的家伙有什么区别？至少这丁婆从表面来看还是挺配合的，没有挡我们的道，就放她一条生路吧。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伤及无辜。” “是，属下谨记少主教诲。可是镖局不能呆，我们又该去哪里呢？” 小井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说道：“看来原先的计划得变动一下了。她们不是想借仙遥派来庇护楚凝吗？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天下第一修真门派究竟能不能护得住她！” 与此同时，霍琦瑛正在自己房中专注地绣着一只荷包，由于女红不好，她绣的磕磕巴巴，进展缓慢，针脚也有些丑陋。 “嘶——”一不小心，针就扎到了手上，冒出一滴血珠。 霍琦瑛将手指含入口中，吮吸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针线，轻叹道：“唉——，我能把剑挽出剑花来，却拿这根小小的绣花针没辙。” “夫人是女中豪杰，想当年夫人和老爷快意江湖，是多少江湖中人称羡的一对侠侣。夫人本就与那些坐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不同，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起，非得跟一枚绣花针较真呢？”伺候在一旁的冬鹭劝慰道。 “怎么能不较真？这可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为凝儿缝制荷包，不能半途而废。”霍琦瑛摇了摇头，重新拿起了针线，谁知绣了没几针，又扎到手了。 “还是让奴婢来绣吧？上次奴婢不也替夫人做了一个送给小姐了吗？夫人还骗小姐说是你亲手缝制的，小姐不也没怀疑吗？”冬鹭再度劝道。 “这次不一样。过几天我和老爷就要送凝儿去参加接引大会了，她从小就没离开过我，我怕她一个人去了门派会想家，影响到她修炼的心情，就想着还是应该亲手做个什么东西让凝儿带在身边，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也算有个寄托。衣服鞋子之类的太复杂我怕时间不够，思来想去还是做个荷包吧。”霍琦瑛显然很重视绣荷包这件事。 “可是夫人您都被针扎了好几回了。这要全绣好，还得被扎多少回？” 霍琦瑛所言无可厚非，冬鹭知道再劝也阻止不了霍琦瑛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但还是有些担心。 “再坚持一下，就快绣好了。这只连雀还差最后的眼睛部分，所谓画龙点睛，这眼睛呀可是关键，得好好绣才行。”霍琦瑛态度坚决，说得头头是道，丝毫没有因为冬鹭的话而有所动摇。 “连雀？”冬鹭看着荷包上绣的像只鸭子似得东西，不确定地嘀咕了一下。 “怎么？不像吗？”练武之人的耳朵要比常人灵敏得多，冬鹭说很小声，但还是被霍琦瑛给听见了。 恐怕除了霍琦瑛自己，没人能看出这是只连雀吧？冬鹭实在不忍心打击霍琦瑛，及时岔开了话题，问道：“奴婢只是不明白，夫人为何对连雀情有独钟？” 霍琦瑛闻言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回答，她问道：“你还记得凝儿屋里那个屏风吗？” 冬鹭点了点头，回答道：“怎么会不记得，那个屏风不就是夫人吩咐奴婢绣的么？” “是啊，你的刺绣手艺堪称一绝，上面的连雀绣得惟妙惟肖，有一只特别传神。连雀个头虽然小小的，却神气十足，还特别机灵，你不觉得和凝儿有些神似么？连雀还有个别名，被称之为平安鸟。我呀，别无所求，就希望我的凝儿这一生不论是当个普通人也好，还是成为一名修士也好，只要她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得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想到楚凝，霍琦瑛的眼中便流露出一个母亲对女儿深切的关爱之情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霍琦瑛听到屋中有奇怪的响声，声音很微弱，若非她耳朵灵敏也察觉不到，冬鹭就更不用说了。 这声音霍琦瑛很熟悉，是暗道中有人在疾走的脚步声，而暗道的出口就在她屋中。她不动声色地支走了冬鹭，摁了一下床头某个不起眼角落上一朵木雕花的一片花瓣。 只见，屋内的一个柜子有了反应，开始往旁边的挪动，随着柜子的移动，背后露出了一个暗道。 时间掌握地刚刚好，刚一打开暗道，里面就闪出一个肥硕的身影，动作竟然极为敏捷，一看就是有些功夫底子的。 “丁婆，这条暗道都废弃好多年了，你今日怎么突然从这儿过来了？出什么事了？”霍琦瑛看到来人，并没有感到很意外，只是有些疑惑。 来人竟然是丁婆，她屈身行礼，向霍琦瑛禀告道：“夫人，大事不好！有歹人冒充老奴混入了镖局，想打听小姐的事，老奴怀疑他们可能会对小姐不利。”丁婆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额头上因跑得太急而冒出的汗水，紧张地说道。 霍琦瑛脸色一变，眉头紧蹙，神情严肃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半个时辰后。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找了个借口脱身，立刻就来向夫人通风报信了。”丁婆说完了自己如何在回老家途中被绑，又是怎么脱身从密道来找霍琦瑛的整个过程，她说得很详细，所以费了点时间。 期间，霍琦瑛还贴心地替她倒了杯水，看得出主仆二人的关系不错，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大的距离感。丁婆能知道暗道，想来应是霍琦瑛极为信任之人才是。 丁婆顾不得喝水，说道：“夫人，他们应该还在我那间屋子里，咱们赶紧带人过去抓他们吧？” 第五十九章 尝试修炼 霍琦瑛眯起眼睛，想了想说道：“不必了。你想的太简单了，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假扮你混入镖局，连我都分辨不出真假，必然不是普通的歹人，恐怕是修真界的人。如今这两人定然早就离开了，你被他们摆了一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瞧瞧。” 丁婆一听，忿忿不平地说道：“没想到那两个人如此谨慎狡猾！尤其是那个小男孩，又坏又狡猾。” “呵呵——，没想到你在一个孩子手上栽了跟头。凝儿也算古灵精怪，但跟你比就是小巫见大巫，她那点伎俩可不够应付你这个老狐狸。要不是她老喜欢溜出镖局，让我很是头疼，我也不会想到要你去看后门。想要骗倒你确实不容易，那个小男孩可比凝儿强多了。”难得看到丁婆有吃亏的时候，霍琦瑛忍不住调侃了几句。 “小姐还不都是被夫人保护得太好，才会童心未泯。虽有些小聪明，但涉世不深，没有这么重的心机，是优点也是缺点。”丁婆也有些感慨道。 霍琦瑛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才担心啊！她不能永远长不大，我们触及不到修真界，以后就没办法再护着她了，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丁婆想了想说道：“夫人不如让梅夫人帮一把吧？她一定有办法保护小姐的。” “我怎好再麻烦小梅呢？她已经护着凝儿和镖局十四年了，如今她旧疾复发，自身难保，不得不离开，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霍琦瑛有些为难，其实她也在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知梅姨。 “老奴倒是不这么想。梅夫人对小姐的疼爱不比夫人少，她若是知道夫人瞒着她，万一小姐出了什么意外，你让她怎么想？她知道夫人也是好心，肯定不会责怪夫人，但夫人却好心办坏事，梅夫人定会自责不已。夫人既然一心为了小姐，那就不要有所顾虑了，老奴相信梅夫人的心情是和夫人一样的。”丁婆旁观者清，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说得对，是我关心则乱，考虑不周，我现在就传讯给小梅。” 丁婆一语点醒了霍琦瑛，她当机立断，将此事写于纸条上，放入“传讯拟人鸟”中，让鸟儿将消息带给与镖队同行的梅姨。 做完这些，霍琦瑛继续绣着她的荷包，心道：“平平安安了十四年，最近却越来越不太平了，看来，得尽快送凝儿去接引大会才行。” 而丁婆也从暗道原路返回，仿佛她从未来过。 当她回到住所的时候，不由脸一黑，霍琦瑛猜对了，小井和阴七果然已经人去楼空。 楚凝和洪伯分开后，带着秋鹮回到自己的闺房，看到桌上午膳时吃剩的那只烧鸡，她会心一笑，支走了秋鹮。 坐到圆桌边，把盘子拖到面前，她凑上前闻了闻，虽然已有些冷了，但还是能闻到烧鸡的香味。 展开袖口，摸了几下，喊道：“小懒猫，开饭咯！” 黑白水墨画风的小幻有了动静，它打了哈哈欠，慢慢醒转，一双虎眼半耷拉着，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楚凝袖口凑到盘子边，怂恿道：“闻闻，赶紧闻闻，香不香？我答应会给你吃比肉干更好吃的东西，可没有食言吧？” 小幻被烧鸡的香味吸引，鼻子嗅动了几下，便从袖口上冒出了小虎脑，寻着味把脑袋探到盘子边，这下彻底清醒了，兴奋地张开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烧鸡。 虎眼顿时亮了起来，一个用力，把身子从袖子上整个拔了出来。没想到重心一时不稳，直接从袖子上滚落下来，掉到了楚凝的腿上，顺势往她怀里拱了拱。 楚凝好笑地拎着小幻的脖颈，把它提了起来，放回桌子上。 小幻用脑袋蹭了蹭楚凝表示感谢，便埋头撕扯起烧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骨头吐得满桌子都是。 楚凝无奈地说道：“慢点吃！吃相这么难看，又没人和你抢。你呀，睡觉像小猫，吃饭像小狗！你可是只优雅的小老虎，吃东西得斯文，知道不？” 小幻抬头看了楚凝一眼，大概是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歪着头想了一下，便调整了坐姿，收起撅着的虎屁股，放下后肢坐了下来，用前肢捧着烧鸡，重新埋头啃了起来，样子看起来果然斯文了不少。 “真听话！”楚凝笑着摸了摸小幻的脑袋，撑着手臂，双手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 半只烧鸡和小幻的体型差不多大，要想全部吃掉，这胃口可不小。 小幻这厢津津有味地啃着烧鸡，那厢楚凝的脑子却没有闲下来。 想了一会小井的事，既然他已逃走，只好算了。杀死自己的目的没达到之前，他肯定还会再出现的，所以也不必太心急着对付他，等以后有机会遇到他的时候再想办法对付他也来得及。 楚凝想得更多的是另一件事，镖局阵法被改，禁气阵已然失效，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开始修炼了呢？ 这时，小幻吃完烧鸡，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耷拉下来了。 “困了？谁叫你这么贪心，把半只烧鸡全吃了。吃得多睡得多，这下你要睡上好久了。”楚凝用帕子替它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又喂了他几口水，捋顺了小幻凌乱的虎毛后，将它放到袖口旁。 “好了，快回窝睡觉去吧。”说完还顺手拍了拍小幻的虎屁股，惹得小幻不满地对她龇牙咧嘴。 “哟，还不好意思了？知不知道我还给你洗过澡，你浑身上下我都摸了个遍，我看你还挺享受的，那时你怎么没有好意思呢？”楚凝笑着调侃了小幻几句。 小幻歪着头，有些疑惑，它不是吃就是睡，什么时候洗过澡了？它闻了闻自己的身体，抬起头看着楚凝，“嗷嗷”叫唤着，露出了渴求的眼神。 “知道了知道了，但是今天不行。”楚凝对小幻摇了摇头。 小幻失望地低下头，一副委屈的样子，也不看楚凝，只是赖在桌子上不肯回去。 “还学会耍赖皮了？你个小滑头，好了，我答应你只要有机会一定会让你洗个痛快的，行不行？”楚凝拍了拍小幻的脑袋，耐心地哄着它。 小幻这才抬起头，算是接受了楚凝的承诺，起身一跳，回袖窝里睡觉去了。 安顿好小幻，楚凝托着下巴想了想，便脱掉鞋子，盘腿坐到了床上。 她闭上眼睛，宁神静气，摒除脑中的杂念，入定后便开始尝试用全部的“精神力”，去感应天地间的灵气。 第六十章 炼气境界 仙遥大陆的灵气很稀薄，整片大陆上的人天生得不到灵气的滋养，这也是为何大家的资质普遍不好的根本原因。 灵气越微弱，感应到它的存在就越困难，这时精神力先天的强弱就至关重要，直接影响到感知的强弱和感应的速度。 幸好，楚凝的天赋很好，所以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就感应到了微薄的灵气。 之后，她按照前世所学的仙遥派功法口诀，进行吐息纳气，将灵气吸纳进体内，汇聚至丹田中，然后就是提纯的过程。 用精神力找到灵气中蕴含的各种杂质，并逐一剥离剔除，这个过程除了让灵气变得更加纯粹外，还能锻炼和增强自己的精神力量。 “精神力”会随着修炼的加深而变得越来越强，进化为“神识”。 “神识”是一种比精神力更加强大的感知能力，能够感应天地万物，通常用来内视自己体内的情况，或者外放查探周围的环境。神识不具备任何攻击性，所以对其他人来说它是无害的。 然而，当神识修炼到某种程度，能够转化为“神念”时，便有了本质的不同。 这个时候原本看不到，摸不到，对他人无害的神识就会“实体化”，就好比神识长出了手脚，可以控制物体移动，也可以用来攻击别人。 “神念攻击”不像“法术攻击”会造成身体上的伤害，它只能攻击精神世界，所以也被称之为“精神攻击”。当初紫袍人就是用神念将她锁定住的。 提纯完毕后，就可以将灵气转化成真气了。 楚凝将丹田内提纯后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灵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 所谓“小周天”就是让灵气在任督二脉之间循环流转，每运行完一个小周天，灵气就会转化出一丝真气存于丹田之中。 这个过程有些缓慢，根据每个人的资质不同，所消耗的时间也不一样。楚凝有前几世修炼的经验，早已得心应手，很快就成功转化出一丝真气。 顺着这个势头，她一点一点，将纳入体内的灵气全部转化成了真气。 刚转化完的真气非常柔和绵软，毫无威力可言，别说拿来战斗了，甚至连最基本的凝聚起来释放出体外都做不到。只不过就是体内多了一股气流而已，除了让人感到一丝暖暖的舒爽感外，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修真境界的第一个修为境界被称为“炼气期”，表面上看，将灵气转化成真气，炼的好像是“灵气”。而实际上，炼气炼气，真正炼的其实是“真气”。 将这种柔和绵软的真气，运行一个大周天，不断地进行“淬炼”，增强真气本身的“韧性”，使之更加凝实，并产生“气劲”。 所谓“大周天”就是让真气通过全身的经脉进行循环流转，每运行完一个大周天，真气就会得到一次淬炼。这时才算真正进入到“炼气期”。 当真气的“韧性”被淬炼到某种程度就可以转化为“罡气”，而真气所产生的“气劲”越强，释放出来的法术威力自然也就越大。 如果两个人修为境界一样，但是“气劲”的强弱不同，那么这两人的实力其实是不一样的，哪怕施展同一个法招，也会有强弱之分。 最后，只需将淬炼完成的真气经由脉络流转至身体的各个部位，并将之凝聚起来，再通过各种五花八门的法招施展出来即可。 镖局原先的“禁气阵法”恰恰就抑制住了这一步，才使得修真之人无法施展任何法术。 “大周天”的运行比“小周天”所消耗的时间更长，整个过程也更为缓慢，所以楚凝转化完真气后并没有急着进行淬炼，她及时从修炼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下了床榻，站起身走到圆桌边。 时间掐算得刚刚好，刚坐到凳子上，就响起来敲门声，是秋鹮为她送晚膳来了。 趁着晚膳的功夫，楚凝向秋鹮询问了一下春鸢和夏莺的情况，两人还算安分，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但楚凝知道，这是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越是安静她们所酝酿的阴谋可能越厉害，之后等待她的，就是一场毁灭性的狂风暴雨了。 她在心中冷笑道：“明日，咱们就把总账好好清算一下吧！” 用过晚膳，遣退秋鹮，楚凝重回床榻，再次进入到修炼状态。这一次，无人打扰，她终于可以安心地淬炼真气了。 时间就在楚凝全神贯注的修炼中一点点过去了，转眼天色渐亮，已是翌日清晨了。彻夜未眠地修炼并未让她感到丝毫疲惫，反而受益良多，精神力的提升，以及体内流转的的真气让她感到神清气爽。 修炼的境界从大方向来分一共是七个境界，但是每个境界又可以细分为初阶、中阶、高阶三个阶段。 本以为一个晚上最多踏入炼气期的门槛，也就是“初阶”而已，没想到竟然已经达到了“中阶”，这一世她的修炼速度又加快了不少，楚凝心中不免有些高兴。 她心念一动，取出梅姨给的“子母追魂针”，将体内的真气凝聚在手上，对准“母针”释放而出。 突然，她感到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扯，眨眼间，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她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抬头是无边的天空，脚下是宽阔的平地，入目之处皆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这里就是空绝阵自行开辟出来的禁闭空间吗？”楚凝自言自语道。 看了看手上还拿着的子母追魂针，她继续施展刚才被打断的操作，这回顺利地将真气注入了母针，激活了法器。 随后，她便看到母针与子针间有一条蓝色的气带连接着，其中有一条气带一直延伸到小空间外面，那是牵引秋鹮身上的一根。 通过气带母针就能够牵引子针做出各种行为。可以对人的五脏六腑造成刺穿性伤害，夺人性命；也可以对人的四肢穿针引线，像提线木偶那般操控对方的行动；甚至还能在人的脑海中刻下咒语，施展咒术来控制人的意识。 梅姨说这个只是“法器”，楚凝相信梅姨应该不会骗她，但她总觉得子母追魂针不是一般的法器，甚至完全可以媲美法宝。这么好的法器，又是梅姨的临别赠物，所以必须小心保管，千万不能弄丢了。 要是她能为法器打上“精神印记”，将之变为自己专用之物就好了，那样就算弄丢了法器也不必担心，除非有修为更高的人强行抹去印记，否则是可以感应到印记所在之处的，从而找回丢失的法器。 收回真气，气带也随之消失了，楚凝将子母追魂针放回了百宝囊中，她准备查探一下更远处的情况。 第六十一章 母女温情 因为还没有修出神识，楚凝便将真气凝聚在脚上，往远处跑去，在真气的作用下，跑步的速度得到了提升。可是无论她怎样跑动，周围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 也就是说她只不过感觉自己跑了很远而已，实际上仍然还在原地。 “这不是方便我玩躲猫猫吗？要是不想让人发现我练习法术，可以故意用真气引发阵法的力量，主动把自己送到里头来，等练习完毕再出去，多好啊！也不怕有人来杀我，只要注意点，不跟敌人进到同一个空间中就行了。这个阵法还真有意思，简直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一样。” 想到这里，楚凝脑中灵光一闪，原本想不通的几条线索一下子串联在了一起，突然就想通了，所有觉得怪异、巧合的地方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她有了一个惊讶的发现，原来镖局的阵法真的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而这个为她量身打造阵法的人，不做第二人想，正是梅姨。 梅姨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她修炼。梅姨也不是在保护镖局，真正要保护的其实是楚凝。 一开始梅姨隐瞒她的修炼资质，是为了掐断楚霸天夫妇可能会送她前往修真界的这条路，为此还做了“双保险”，特地设下了“禁气阵”，防止她修炼并保护她，顺便还能保护镖局，一举两得，同时梅姨自己则隐在暗处守护着她。 直到梅姨离开，不能再继续保护她了，所以就把她天资的真相说了出来，并安排好了一切，让楚霸天夫妇送她去仙遥派，想借门派的力量来继续保护她，还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修炼，是希望她自己也能够有自保的能力。 临行前又更换了阵法，大概是为了日后不影响她修炼，万一她回了镖局，有“空绝阵”在，既不会耽误她的修炼，也能继续保护她和镖局。 令人费解的是，既然梅姨最后不阻止她修炼了，为了确保她能进入仙遥派，反而还帮了她一把，那何必要在最开始的时候想方设法不让她修炼呢？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其中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看来她原先的直觉一点儿也没错，从头到尾梅姨都是冲着她来的。 阵法也好，去仙遥派也好，甚至梅姨当初救下楚霸天和镖师，会不会也是为了找机会接近她？ 梅姨为了她可以说是“费尽心思”，可是图什么呢？会不会是她体内的那颗“青龙珠”？珠子和梅姨有什么关系？ 难道和天界的敌人有关？可梅姨却一直在保护她，从未伤害过她，可以断定梅姨绝不是天界的幕后真凶所派来的杀手，否则自己在婴儿时期就会死去，也不至于平安活到十四岁了。 看来，梅姨身上的秘密远比她以为的要多得多！她不得不怀疑，这次梅姨的离开，背后是否还藏有其他隐情？ 可惜梅姨已经走了，她没有办法当面问清楚，不过没关系，楚凝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道：“我一定会找出答案的。”楚凝收回真气，静待了一小会，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闺房之中。 小空间里的时间流逝速度和外面是一样，并没有因为她的进入而停止，出来的时候正赶上早膳时间。秋鹮按时来为她送早膳，用罢后楚凝放了秋鹮半日时间去香坊让她再为自己多做点香，自己则去了霍琦瑛的住处。 “娘亲，凝儿来给您请安了。”楚凝人未到，声先至。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难得你一大早来给为娘请安。”霍琦瑛嘴上揶揄道，心里却乐开了花。 要知道以前楚凝在霍琦瑛眼里，完全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没什么上进心，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让她学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她却一心想入修真界不肯好好学功夫，不是睡懒觉，就是跑出镖局满城溜达。 这事也怪不得别人，他们夫妻二人当初听了青阳子掌门的话，以为这孩子资质差，不能修炼，怕此事会伤了这孩子的自尊，便一直隐瞒着，反倒让楚凝产生了误会，认为只是机缘不到，并非天资问题。 楚凝长大后，无意间得知接引大会的事，这下好了，要瞌睡正巧递上了枕头。她吵着闹着，铁了心要去参加，霍琦瑛只得采用拖延战术。幸好梅姨及时告知了真相，也让霍琦瑛松了口气，她既不用继续隐瞒，也不必再费心拖延，反而主动提出送楚凝去参加。 归根结底，夫妻二人太过宠溺楚凝了，放纵那孩子的天性，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只是从旁看顾，却没有严加管束，造成了楚凝调皮捣蛋，不谙世事的性格，让人很是头疼。 也无怪乎他们如此宠爱这个孩子，谁叫楚凝是老天垂怜霍琦瑛，而赐予他们夫妇俩唯一的女儿呢！ 没想到楚凝这次昏迷醒来后，竟然变得懂事了不少，也算因祸得福。 “娘亲不欢迎凝儿吗？”楚凝撒娇着上前，一头扑进霍琦瑛怀中，眷恋地蹭了蹭。 “怎么可能不欢迎，为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就是有些感慨，没想到你这次昏迷醒来，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幸好你没事，还变得懂事了，也算因祸得福吧。”霍琦瑛搂着楚凝，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 “娘亲在忙什么？”楚凝进门时就注意到，霍琦瑛的房间里，床榻上，到处都堆满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包裹。 “在整理行囊，好多东西要带呢！都是给你准备的，那边一堆是日常用品，这边是零嘴，还有床上那堆是换洗的衣物。”霍琦瑛兴奋地拉着楚凝的手，向她解释道。 楚凝随意翻看了几样东西，有些无奈地说道：“娘亲，你这是把小库房给搬空了吧？我不就是去参加接引大会嘛，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还没修炼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呢，平日里得吃喝拉撒吧？这衣食住行一样都少不了，多带点东西有备无患，总有用得着的时候。”霍琦瑛一脸不赞同地说道。 这些大大小小堆积的东西让楚凝有些头大，其实入了仙遥派之后，很多普通人的东西根本就用不上，完全可以不必带的。但霍琦瑛哪知道那么多，只是按照一贯的做事风格，风风火火地准备着。 第六十二章 门前对峙 看到娘亲这么积极，楚凝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得委婉地开口道：“门派里很多东西都有，像这些日常用品，换洗的衣物，门派都会给弟子们准备好的。咱们不用带这么多，挑几样实用性强的就行啦！” “你怎么知道门派都有？这要是万一没有呢？到时爹娘都不在你身边，谁帮你准备呀？再说，小库房里的那些东西，你真当为娘有事没事到处搜罗是闲的发慌吗？还不都是要给你的？为娘一直给你存着，本来是打算当作你的嫁妆，到你出嫁那天，全都抬出去，那多风光啊！娘亲想要让你成为整个天耀皇城里最让人羡慕的新娘。”霍琦瑛滔滔不绝地说着，以掩饰心中的不舍。 说到最后，她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有些怅然若失：“可如今你要去修真界，为娘怕是等不到你看着你出嫁那日了，这些好东西自然得全部给你带上才行。” 听了霍琦瑛的一番话，楚凝的眼眶有些湿润，她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没想到原来小库房里那些霍琦瑛宝贝得紧，谁都碰不得的东西，竟然都是这些年来为她搜罗的“嫁妆”！ “来，这个荷包给你，是为娘新做的。原来那个你就不要再用了，害你摔下假山，晦气！以后用这个。”霍琦瑛很快转移了话题，将自己绣的那个荷包献宝似地交到楚凝手中。 “那好，原先的这个就还给娘吧。以后我就用这个新的。”楚凝扬了扬手中的新荷包，心念一动，原先的那个素色荷包就出现在她手中，递还给了霍琦瑛。 随后她低头仔细翻看了一下新荷包，又指了指霍琦瑛拿着的那个旧荷包，说道：“新荷包绣上花样子了？可比旧的好看多了，尤其这只鸭子绣的不错，这眼睛还挺传神的。” “呵呵——”霍琦瑛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说道：“这个不是鸭子，这是连雀。” 楚凝偷笑了一下，难得看到大大咧咧的娘亲脸红。虽说霍琦瑛的女红还有待提高，但不善女红的娘亲能绣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新荷包上那些难看的针脚，和原来的旧荷包明显不同，楚凝心里清楚，自己手中的这个才是霍琦瑛亲手缝制的，娘亲一定费了不少心神，能够想象得出娘亲费劲又认真地绣着荷包的样子。 她珍惜地摸了摸荷包，郑重地放回了百宝囊中。 “对了，爹爹呢？怎么一大早没看见他？是不是去前院了？” “是啊，好像有位客人下了重金前来托镖，你李叔搞不定，一大早就来请示你爹，你爹就去了前院。” “那我不耽误娘亲收拾行囊了，我去找爹爹。”说完，楚凝一溜烟地小跑离开了霍琦瑛的房间。 “悠着点，别调皮捣蛋打扰你爹谈生意。” 霍琦瑛好笑地望着楚凝的背影，不放心地高声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我是去帮忙，不会捣蛋的，娘亲放心吧！”楚凝回头朝霍琦瑛挥了挥手。 霸天镖局之所以能在皇城立足，靠得并非镖师的数量，而是镖师们的身手。若是按人数来算，最多只能算中等镖局的规模，但镖师们个个武艺高强，几乎每个人都能以一敌十，这就不是一般中小型的镖局所能匹及的了。 楚霸天作为总镖头，会根据护镖任务的不同情况，挑选合适的镖师，组建成护镖队伍外出任务，队伍人数也从几十人到几人不等，而剩下没有分配到任务的镖师们则留守在镖局之中，负责守卫镖局。 其实有防御阵法在，留在镖局反而要比外出走镖更安全，至少不必担心修真之人会对镖局造成什么伤害，最多防些小毛贼之类的宵小之辈。让那些武艺超群的镖师们来护院，颇有些大材小用，但他们却毫无怨言，心甘情愿在没有护镖任务的时候当一名护院。 一方面是他们本就对镖局忠心耿耿，另一方面由于经常需要外出走镖，除了平日里必要的武艺训练之外，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培养每个人的责任心，同时还能让他们时刻保持着警觉性和敏锐度，不至于因为一时的闲赋而有所松懈。 如此，一旦有护镖任务，他们便能迅速进入状态。久而久之，这也成为了镖师们的一种习惯，若是不让他们干点什么，他们反而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与其如此，不如安排他们留守镖局，当个尽忠职守的护卫，既能训练他们，又能守卫镖局，一举两得。 再说看家护院，保护重要之人，这本就是镖局的生意之一，既然能受雇于人，又有什么不理由不能保护自家镖局的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刚踏入前院，楚凝就感觉到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会客厅的门口，两拨人马对峙而立，其中一队是今日轮班值守镖局的护卫队。他们身着统一的青色劲装，衣服左侧胸前绣着一个小巧清晰的“霸”字标识。 一行十二人手持长剑，一字排开站在会客厅正门口，严阵以待，挡住了所有人的进出。 与他们对峙的恰好也是十二个人，他们同样手持佩剑，身着统一的白色劲装，背后披着淡金色斗篷，看起来可要比青色朴素的镖局护卫队显得气派多了。 从两队人马都摆出的戒备姿势来看，情况一目了然，明显是身穿斗篷的那方想要闯入会客厅，而镖局这一方则要阻止，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另有两人分别站在两队人马的旁边，显然是领头之人。白色劲装一方的那人是位老者，鹰钩鼻，背有点驼，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皱纹，皮肤泛黄，或许本来并没有那么黄，偏偏他身披金黄色的大氅，还将大氅的帽子戴在头上，衬得肤色更加显黄，像是病重之人一般。 他走上前，双手对插在宽大的袖子里置于腹前，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地看着站在镖局十二人护卫队旁边的一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家少爷已经进去大半个时辰了，却迟迟未出，我只不过想派人查看一下里面的情况，确认我家少爷是否安全，尔等却拦在门口是何用意？若我家少爷有任何闪失，你们整个镖局都得陪葬！” 第六十三章 师爷李莫 身为镖局护卫队的队长，李莫按奈住心中的不满情绪，不管对方态度有多恶劣，毕竟上门是客，还是应该尽量避免双方起冲突。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对方的来历，若是修真界的人，那就更不宜得罪了。从老者的态度来看，李莫猜测他们十有八九是来自修真界的人。 于是，他笑脸相迎，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客人请放心，我们霸天镖局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在这皇城中也是赫赫有名。镖局中还有仙遥派掌门青阳子亲自设下的禁气阵法，你家少爷的安全绝对有保障。” “哼，青阳子那个老匹夫什么时候居然学会布设禁气阵法了？我还以为都是传言呢。”老者不屑地说道。 这名老者竟然称青阳子为“老匹夫”？李莫心中一惊，已经可以确定老者不但是修真界的人，还与青阳子认识。 本来他认为，若对方来自修真界，只要提了青阳子的名号，借助青阳子天下第一修真门派掌门的地位和大乘境界高手的实力，足可以让对方心生忌惮。 这招换做以往百试百灵，今日却不顶用了，反而有些弄巧成拙，他不由后悔不该将青阳子的名号报出来。 听口气这名老者不仅仅是认识青阳子那么简单，或许还与青阳子有过节，且从他不屑一顾的态度中也能猜出一二，老者的实力与青阳子应该不相上下。 李莫不免有些担心，此人会不会对镖局不利？看来今日这单生意不简单，竟然来了位“大人物”！ 而这位大人物却称会客厅里的那位正主为“少爷”，是否意味着那个少爷的身份更加尊贵？ 李莫心中有了计量，他朝身后的护卫队挥了挥手，十二人接到指令，动作整齐地收起了佩剑，训练有素地两两一组，分别站到了门的两边以及门前的台阶上和台阶下，他们面不改色直视前方。 虽然解除了护卫队的戒备，李莫并未松懈，他在暗中提高了警惕，以防任何变故发生，但表面上仍然客客气气，甚至连称呼也变了，对老者说道：“这位前辈，晚辈斗胆，冒昧地问一句，你家主人脾气好不好？” 老者狐疑地看着李莫，弄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他不客气地回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莫接着说道：“前辈，若您一定要闯进去，我也不阻拦您，您看我连护卫都撤了，足以表明我的诚意了吧？但还是容晚辈多嘴说一句，晚辈也是为您着想。” “废话真多，你到底想说什么？”老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李莫向老者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我家总镖头正在里头与你家少爷洽谈生意，若是他们正谈到要紧之处，您却带人贸然闯入，你家少爷若是脾气不好，会不会怪罪于你，治你个惊扰之罪？” “这……”老者一时犹豫不决，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突然打了个寒颤。 一见自己的话起效，对方果然迟疑了，李莫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前辈还请稍安勿躁，不妨带着一众弟兄到旁边的厢房喝杯茶水，多歇息一会儿，耐心再等待一阵子，说不定你家少爷很快就出来了呢？” “不必了，我就带人守在这里直到少爷出来为止。”老者暂时打消了闯入会客厅的念头，但并未被李莫忽悠走，仍然坚持站在原地等候。 李莫稍稍松了口气，未再多言，转身走回会客厅门口，继续守在那里。 霍琦瑛口中的李叔指的就是李莫，他不仅是护卫队的队长，同时也是镖局的副镖头。只比楚霸天小个一两岁，但和粗犷的楚霸天相比，则要显得年轻些，他长相斯文，不穿劲装的时候更像个书生。 李莫这个人还是颇有头脑的，待人接物八面玲珑，能言善辩，处事手段也相对柔和些。有时三言两语，有时长篇大论，总之对他来说，能动口解决的，那都不叫事，动口解决不了的才叫事。 每当镖局遇到棘手的问题时，楚霸天都会征求李莫的意见。说是副镖头，实则相当于“师爷”的职责，与楚霸天正好一文一武，是镖局的“智囊”。 再加上李莫脾气温和，办事牢靠，因此人缘极好，深的镖局众人的信赖，这副镖头的位置当之无愧。 楚凝站在后院通往前院的廊道尽头，目睹了整个过程。旁观者清，她看的分明，李莫以退为进，抓住要害，成功解决了双方的矛盾。她暗暗点了点头，自己应该多向李莫学习才对，凡事要抓重点。 这时，李莫也发现了楚凝，立刻走到楚凝身边，问道：“大小姐，你怎么过来了？来找总镖头？” “嗯，李叔，我听娘说镖局来了位贵客，下了重金委托咱们镖局保这趟镖？我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热闹，顺便来给我爹请安。”楚凝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说道。 李莫最吃她这套了，每次只要一看到楚凝的笑容，任是有再胡闹的要求，哪怕是摘星星捞月亮，李莫也会照办不误。这其中自然是有缘故的。 镖局里的镖师，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中人。他们有的抛弃一切前来投奔楚霸天夫妇，有的则惨遭困境或危机，落难时被楚霸天夫妇所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来到镖局，他们每个人的背后其实都藏着一段或心酸或痛苦的往事。 楚凝不可能了解得很透彻，毕竟这些往事都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她开不了这个口去详细询问每个当事人的过往。若她问了就等于又揭开了别人的伤疤，让他们再痛一次，哪怕从前不懂事，她也明白这个道理。 好在她有一个喜欢跟娘亲说悄悄话的爹爹，所以多少还是能从爹娘那里听到一些情况，比如洪伯、李叔、还有秋鹮等等。 据说，李莫出身大户人家，从小饱读诗书，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但他年轻气盛，没有经受住诱惑，与一青楼女子私定终生。因败坏门风，被逐出家门，那名女子也离他而去，却为他留下了一个女儿。 父女俩相依为命，感情极好。孰料，李莫的女儿六岁那年突然失踪，找到的时候已经遇害而亡，死状凄惨。 李莫悲痛而绝望，就算凶手被判死刑也难解他心头之恨，所以他想尽办法，动足脑筋，亲手杀死了凶手，为女儿报仇雪恨。 之后，了无牵挂的李莫投案自首，一心求死，却因此事情有可原而免于死罪，被流放寒苦之地。 第六十四章 古怪要求 流放途中，李莫结识了同行囚犯中的一名侠士，他钦佩对方的为人，而对方也同情他的遭遇。两人惺惺相惜，结拜为异性兄弟。偏巧侠士的师父前来相救，侠士便将李莫一同带走，侠士师父发现李莫有练武的天分，于是悉心传授他武艺。 有师父，有兄弟，刀光剑影快意江湖的日子让李莫重燃生活的希望，也慢慢治愈了他失去女儿的伤痛。 然而，好运并没有眷顾李莫，厄运再次降临。师父遭人陷害而亡，为报仇，结拜兄弟命丧黄泉，他也深受重伤奄奄一息，被楚霸天夫妇所救。 当时，李莫没有丝毫求生意志，是楚凝的啼哭声将李莫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在楚霸天夫妇的帮助下，他终于为师父和兄弟报了仇。孑然一身的李莫，无家可归，最后他回到镖局，决定留下来当一名镖师，一来为了报恩，二来他心中牵挂着楚凝。 李莫将对女儿的那份思念和宠爱之情全都转嫁到了楚凝身上，因此他对楚凝的要求可谓是有求必应。 见楚凝一脸好奇的样子，李莫笑着向她介绍了自己所了解到的一些情况。 李莫朝那群白衣斗篷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道：“今日一大早，我接待了那批客人，他们都是跟着一位姓苏的少爷一起来的，那位少爷现在正在会客厅里和总镖头商谈这次托镖的事宜。” “嗯，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李叔可真厉害，三言两语就平息了事端。可平时不都是李叔负责接待客人的吗？咱们镖局也不是第一次接重镖了，怎么这次要我爹出面了呢？是不是这镖有什么问题？” “大小姐听我说了三言两语就猜出这镖有问题，也很厉害。”李莫夸赞道。 “呀！还真有问题啊？”楚凝一捂嘴巴，吃惊地问道。 李莫靠在廊柱边，双手抱胸，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是猜测，本来我也不想惊动总镖头，但是这位苏少爷提的要求实在太古怪了，我没法私自答应，只能请示总镖头。” “哦？怎么个古怪法？”楚凝边说边学着李莫的样子也靠在廊柱上，双手抱胸，皱着眉头。 李莫好笑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他提了三个要求。第一，途中绝对不可以打开镖物。” “这个要求无可厚非啊？无论所保之物是什么，都不允许私自拆看，这本就是镖师们需要遵守的规矩，这点咱们霸天镖局的镖师们人人都能做到，没难度啊？奇怪之处在哪呢？” “这只不过是第一个要求的前面一半，还有后面一半，古怪之处就在于此。他要求我们到了目的地之后，必须当场检验镖物，确认里面的东西是否完好无损，而且他也没有告诉我们接受镖物一方的信息。” 这一点确实很古怪，听起来好像很正常，实则并不符合交接镖物的规矩，哪有要求运镖的这一方来验货的？ 刚才只是闹着玩学李莫皱眉的楚凝，这下真的皱紧了眉头，思忖了片刻，问道：“他们所托的是哪种镖？ “秘镖。所以这个要求才更加不合常理，我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但我又想不出原因。”李莫的口气有些凝重。 镖物的种类繁多，钱财、货物、书信口讯，以及需要保护的人等等，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应有尽有，大致被分为“物镖”、“信镖”和“肉镖”三种。 其中“物镖”又分“普镖”、“重镖”和“秘镖”三种。 普镖，价值最为低廉，托镖人会告知镖物的具体信息，运镖人可以清楚地知道所运为何物。 重镖，除了价值贵重，需要加派护镖的人手外，其他都和普镖一样。 秘镖，无关价值，只要求必须保密。托镖人不会透露任何关于镖物的信息，这类镖，运镖人是不清楚所运为何物的。 根据镖物的种类，贵重程度，脚程远近，收取的费用各不相同，这些镖契上都会写明，所有的物镖也都会被贴上特殊的封条，以防被人动手脚。 待押运到目的地交付镖物后，由接收方来查验封条，并拆封确认镖物的情况，根据签订的镖契，确认无误后，整个运镖过程才算完成。 而秘镖的检验，定然也是秘密进行的，不可能当众验收，不然保密的意义何在？ 这个苏少爷托了不让运镖人知道的秘镖，却又不告知接受镖物的一方为何人，反而要求运镖人当场来验镖，也难怪李莫会觉得不合常理，且“古怪”得很。 “那第二个要求呢？”楚凝也明白了第一个要求古怪在何处，她更加好奇其他两个要求。 “第二个要求，是要我们整个镖局的镖师全体出动来护这趟镖，包括总镖头本人也要亲自出马。” “呃——，难道这镖除了需要保密外，还贵重无比？”楚凝撇了撇嘴，捏着下巴猜测道。 “不知道。一旦镖师都离开了，镖局就无人守护了，虽然有阵法保护，按说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李莫摇了摇头。 楚凝神情一变，眼中冷光闪现，李莫的话点醒了她，此刻她脑中浮现出四个字，不由脱口而出：“调虎离山！” 李莫若有所思地看了楚凝一眼，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也有这样的担忧。 “最后一个要求是什么？”楚凝连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和李莫一样凝重无比，还透着一股寒厉。 李莫这一回却没有马上回答，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片刻。 “怎么了？不能说吗？李叔是否有什么顾虑？”楚凝有些心虚，难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没有不能说，只不过这第三个要求和大小姐有关。”沉默过后，李莫开口说道。 “和我有关？怎么还和我扯上关系了？到底那个苏少爷提了什么要求？”楚凝愣了一下，好奇地问道。 “大小姐十四岁已经及笄了，可以嫁人了。”李莫突然说了一句让楚凝觉得莫秒奇妙的话。 “我才不嫁人呢，谁规定及笄了立马就要嫁人？”楚凝不满地嘟着嘴反驳道。 “可别人不见得会这么想，说不定早就在打大小姐的主意了。”李莫被楚凝的表情逗乐了。 “谁敢打我的主意？啊——！李叔说的是苏少爷？这第三个要求难不成是要我嫁给他？”楚凝恍然大悟，气得想骂人。 第六十五章 天耀皇阁 见楚凝猜到了，李莫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倒也没让大小姐马上嫁于他，只不过提出先定下婚约。” “我爹和我娘肯定不会答应的，这镖咱们不接。敢提这种要求，李叔就应该直接回绝掉对方。”楚凝忿忿不平地埋怨道。 李莫无奈地说道：“我还不了解大小姐吗？你和总镖头的脾气一模一样，若是你不愿，就算拿刀子架脖子上，你也不会妥协。” 楚凝却有些感慨，李叔了解的只不过是以前的自己罢了，经历过九世死劫的自己已经变了，血的教训让她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凡事要懂得变通，想要达到目的，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未必要选择最糟糕的那一种。 “那李叔为何没有回绝？还惊动我爹？”楚凝不动声色地问道，听李莫的意思，似乎另有隐情？ 李莫苦笑一声道：“我何尝不想回绝对方，前两个要求也就算了，最后一个要求实在太过分了。一单生意而已，怎可拿大小姐的婚事做交易？可是，他的身份尊贵，我们得罪不起。” “那个苏少爷到底是何身份？”所有的关键都在这个苏少爷身上，楚凝知道若是一般的世家少爷，爹娘一定有办法应对。 “他们没有透露，但是我从苏少爷身上佩戴的一块玉佩认出了他的身份，他是天耀阁的人。”李莫叹了口气，有些束手无策。 “他是皇族！苏少爷只是化名，他应该姓皇甫吧？”皇甫是南黎国皇族的皇姓，楚凝终于理解了李莫的所做作为，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非常棘手，所以他不得不禀告楚霸天。 “天耀阁”是南黎国一个特殊的存在，隶属于修真界“皇阁”下的一个分阁，里面全都是从南黎皇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每个修真门派都会派遣专门的修真高手来教授培养这些皇族弟子。他们有最优越的修炼环境，最好的修炼资源，不必通过“接引大会”便能直接前往修真界。 苏少爷有这样的身份背景，别说是霸天镖局了，就是整个南黎国的镖局联合起来也无法与他们抗衡。 “小姐说的没错，总镖头已经和他洽谈大半个时辰了，也不知情况如何。”李莫点点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恐怕不乐观，爹爹不会答应的，但又不能得罪此人，只能先和稀泥拖延着，所以过了这么久也没个动静。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办法搅黄了这件事。”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楚凝的预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单“重镖”生意，如今居然牵扯到了皇族，而且还关乎她的婚事。 其实，关于婚事她倒不是很担心，晚些时候她的计划就能实施了，一旦成功，什么苏少爷皇甫少爷的，统统滚一边儿去吧。 她真正担心的是爹娘最后的决定，不用猜也知道，他们一定不会同意这件事，必然以拒绝接这趟镖收场，但是苏少爷那边会是什么反应，楚凝心中没底。 万一因他们的拒绝而惹恼了这个苏少爷，谁知道此人会不会仗势欺人做出伤害镖局的事来。镖局的阵法再强大，也挡不住皇族的人对他们施压，这不是一场斗法，这是势力的碾压，面对来自天耀阁的人，他们不得不屈服。 “大小姐有何良策？”李莫的聪明脑袋已经不管用了，他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但他知道楚凝一向古灵精怪，鬼点子多，便把希望寄托在楚凝身上，说不定大小姐真有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呢？ 楚凝忽然坏坏一笑说道：“既然事关本小姐的婚事，那本小姐就亲自出马去会一会这个苏少爷，想来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吧？” 李莫眼睛一亮，对呀，他怎么没想到呢，由楚凝去解决这件事再合适不过了，他信心大增，兴奋地说道：“大小姐想怎么做，尽管吩咐。” “李叔，你就继续守在门口，别让任何人打扰，我直接进去。”说完，楚凝把手往身后一背，大摇大摆地往会客厅走去。 先前和李莫起冲突的那名老者不明所以，看着楚凝走到会客厅门前，一把推开了大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厅里的三个人同时一愣，齐齐朝楚凝看过来的时候，老者才意识到楚凝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闯了进去，他却阻止不及，吓得连忙上前，冲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人鞠了一躬，说道：“老奴未能阻止此女闯入，惊扰了少爷，还请少爷恕罪。” 楚凝闻言，仔细打量了这名少年几眼，想来此人就是“苏少爷”了。十六七岁的年纪，衣着华丽，一副有钱公子哥儿的打扮，贵气十足，长得眉清目秀，还算顺眼。但神色间却透着几分傲气，皇族中人，身份尊贵，有些傲气倒也正常。 在他旁边还有一人，那人三十来岁，相貌平平，本也没什么引人瞩目的地方，可是一身黑色的劲装却让她想起了前世来杀她的那个黑衣蒙面杀手，不由产生了一丝怀疑。 会是他吗？还是自己多心了？并非所有穿黑衣的人都是来杀她的。 忽然，楚凝发现他注视自己的眼神有些阴鸷，瞬间多了几分警惕之心。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难道真的是那个黑衣杀手？ “凝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楚霸天回过神，一边招呼楚凝过来一边解释道：“这便是小女楚凝，她平日里就比较顽劣，无意冒犯苏少爷，还请见谅。” “哦？这位就是楚家大小姐？幸会幸会！周伯，你先退下吧，下不为例。”苏少爷看起来似乎并未怪罪那名老者，但他说话的口气却透着阴寒，周伯抖了抖身子，头也不敢抬地退回了原处，丝毫没了与李莫对峙时的盛气凌人。 李莫上前重新关好会客厅的门，按照楚凝的吩咐守在门口。果然大小姐出马，形势一片大好，也不知楚凝是无意还是存心为之，一上来就让周伯吃瘪，也算替他出了口气，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楚小姐过来坐吧，刚才本少爷还提及小姐呢，没想到小姐就出现了，你我还真是心有灵犀啊？哈哈哈——”苏少爷一改刚才面对周伯时的严肃，口气突变，有些轻挑地大笑道。 这番话使得楚凝先前对他的样貌所产生的“顺眼”荡然无存，她偷偷翻了个白眼，暗骂道：“呸，谁跟你心有灵犀？不要脸！” 第六十六章 先气死你 楚凝充耳不闻，连个眼神都没给苏少爷，径直走到楚霸天身边的位置，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说道：“爹爹，凝儿本来是想来给您请安的，结果听说有位贵客前来托镖，一时好奇没打招呼就进来了，爹爹勿怪。” “无事无事，我的凝儿难得来给爹爹请安，爹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楚霸天满脸笑容地说道。 “爹爹，贵客在哪儿呢？”楚凝看见装没看见，明知故问道。 楚霸天假装咳嗽了几下，小声说道：“咳——咳——淘气！” 他知道楚凝又要动什么歪脑筋了，配合地朝苏少爷的方向努了努嘴，装模作样地说道：“贵客就是这位苏少爷，他下了重金前来托镖。” “嗯，我听说他好像还提了几个奇怪的要求？其中有一个要求还和凝儿有关？”楚凝依然没有理会其他两人，自顾自地和楚霸天聊天。 “不错。”父女俩就这般旁若无人的说这话，将客人晾在了一边。 苏少爷有些尴尬，求助地朝旁边那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喊了一声：“师父。” 那人用眼神示意苏少爷稍安勿躁，开口打断了楚霸天和楚凝的对话：“这就是霸天镖局的待客之道吗？” “哎呀，我一高兴，就把正事给忘了。不好意思，刚才我好像没有看见阁下，请问你是哪位？”楚凝转过头，笑眯眯地问道。 “不得对我师父无理！”苏少爷怒斥一声。 “那个……我眼神不好，记性也差，请问你又是哪位？”楚凝看向苏少爷，一脸茫然，好像真的第一次见到他似得。 “你——”苏少爷一时语塞，“你”了半天，也没憋出第二个字。 楚凝心中冷笑道：“这么沉不住气，还敢打我的主意？先气死你，收回点利息。若只是装出来的，那就让我看看你能装多久！” “在下阴一，这位是我徒弟苏桓玉，我们师徒二人对霸天镖局还有楚小姐慕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尤其是楚小姐，伶牙俐齿，无人能及。”阴一明显要比苏桓玉沉得住气，丝毫没被楚凝的小把戏惹恼，略带讽刺地说道。 “好说好说，不用太崇拜本小姐。”楚凝好似没听懂一般，只当阴一是在夸奖她，洋洋得意地回道。 苏桓玉这个名字，楚凝没有听过，但她却听说过皇甫桓玉，李叔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天耀阁的人。前世她与皇族没有瓜葛，也没有接触过任何皇族中人，所以并未见过皇甫桓玉。 这时，苏桓玉也冷静下来，他突然拍手鼓掌，开口道：“楚小姐的表现我很满意，果然不愧是本少爷看上的人。” 说完，又对楚霸天说道：“楚镖头见多识广，我是什么人，想必楚镖头已心中有数，楚镖头也不用和我兜圈子，拖延是没有用的，我苏桓玉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此事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这镖你们霸天镖局得接，这人嘛——” 苏桓玉看了楚凝一眼，轻扯嘴角，哼笑道：“你们也得给。” 楚霸天“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带怒意道：“你这是仗势欺人！” “那又如何？”苏桓玉压根就没把楚霸天放在眼里，语气也有些咄咄逼人。 楚凝心知不妙，她本来想搅和一下，要么气走苏桓玉，要么故意刁难一下对方，将事情拖过今日再说。没想到这个苏桓玉那么容易就被激怒了，她还有更气人的话没说呢，就已经把对方给逼急了。 还有那个阴一也不好对付，刚才他的话起了很大作用，让苏桓玉冷静了下来，才会态度大变。 “苏少爷莫要生气，你是贵客，你说了算。这镖我们可以接，这人——，嘿嘿，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何人，不过既然苏少爷想要这个人，我们当然也可以给。”楚凝出来打圆场，对楚霸天一个劲地使眼色，让他冷静下来，切莫冲动。 楚霸天接收到楚凝的眼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还是楚小姐识时务，明事理，不错不错。”苏桓玉仔细打量了楚凝一番，眼神赤裸，表情暧昧。 “不过，我们也有个小小的要求，苏少爷不会不答应吧？”楚凝垂下眼帘，强迫自己忽略苏桓玉欠揍的嘴脸，生怕冲动之下一拳揍上去而坏事，她以退为进，先稳住苏桓玉，再提出要求。 苏桓玉朝阴一看了一眼征求他的意见，见阴一对他点了点头，才对楚凝说道：“那要看是什么要求，有多小了。” “不管是走镖也好，给人也好，总得给我们点时间准备准备吧？”楚凝摆出一张逢场作戏的笑脸说道。 “你想要多久时间准备？”苏桓玉狐疑地看着楚凝，似乎在防备她打什么歪主意。 “三天。苏少爷，三天，你看如何？”楚凝突然冲着苏桓玉伸出三根手指，差点戳到他脸上。 苏桓玉避让了一下，嫌弃地拉开了和楚凝之间的距离。 楚凝眼睛一眯，此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想娶她绝对不是出于喜欢，定然另有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苏桓玉不会无缘无故提出那样古怪的三个要求，其中或许有什么关联。 要爹爹当场验货是为什么？调虎离山引开整个镖局的镖师的目的又是什么？是打算对镖局出手吗？那就直接出手好了，何必还要与她定下婚约呢？ 这一切究竟是针对镖局还是针对她？楚凝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如果是针对她，那就全说得通了。 若只是单纯地针对镖局，只可能是有人暗中让天耀阁的人出面来对付镖局，能请动天耀阁的人，来头定然不小，镖局几时得罪过这样的敌人？镖局与天耀阁从无往来，本身根本不可能与天耀阁的人结怨。 而她的敌人却来自天界，还有什么人能比天界之人的来头更大？ 想到这里，楚凝忍不住多看了阴一几眼，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疑人偷斧的心态，总之越看越觉得他像前世那个天界而来的黑衣蒙面杀手。 第六十七章 只给一天 若是天界的敌人通过天耀阁来对付楚凝，那就不足为奇了，镖局只不过是被她连累了而已。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得到她，但天耀阁毕竟与皇族有关，他们不能做一些落人话柄的事，这会影响到皇族的颜面，必须要有正当的理由才能行事。 所以苏少爷光明正大下重金来托镖，并提出婚约，若是换成其他镖局，即使苏少爷所提的要求有些古怪，也一定会答应的，毕竟金钱加上权势的双重诱惑相信没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住。 可惜苏少爷一行遇到的是看透背后玄机的楚凝，接触过苏少爷和阴一后，她推翻了先前的猜测，苏少爷他们并非想要调虎离山，而是要请君入瓮。 这趟镖根本就没有什么接镖人，所谓的接镖人其实就是运镖人自己，所以对方才会要求运镖方来验镖，而所运的镖物毫无疑问被动了手脚，只要他们开箱验镖，就会全员陷入危机。 苏少爷利用楚霸天和整个镖局的镖师设下陷阱，引她上钩，万一此计失败，还可以用婚约要挟，逼她自己主动往火坑里跳，一点退路都不给她留，真狠！ 不过没关系，只要拖过今日，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来纠缠镖局了，霸天镖局从此就再也不会有危险。 三天对苏桓玉来说实在不算太长的时间，他刚想开口答应，阴一却抢先一步说话了，依然是讽刺的口气。 “楚小姐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三天？你怎么不说三十天？” 苏桓玉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附和道：“就是，三天后你要是说没准备好，要求我再给你时间怎么办？这么拖下去，别说三十天，就算给你三百天，你也准备不好吧？” “行，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不是故意拖延，你来定时间总行了吧？”其实，楚凝只需要一天就足够了，说三天就是为了防他们讨价还价这一招。 苏桓玉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三天太久了，一天！我最多就给你们一天的准备时间。” 正中下怀，楚凝自然没有异议。 “明日这个时候我会再来。告辞。”说完，苏桓玉一甩头走出了会客厅。 阴一跟在苏桓玉后面，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深深看了楚凝一眼，又是那种阴鸷的眼神。楚凝心中一凛，对阴一的怀疑更深了。 会客厅外等候多时的周伯带着十二人的小队，跟随苏桓玉和阴一离开了镖局。 镖局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装饰得富丽堂皇，金光灿灿，和旁边进出镖局拉货的简陋马车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苏桓玉恭敬地先请阴一上了马车，自己则踩着周伯的背当作脚踏，钻进了马车。 一个大乘境界的高手竟然被人当做脚踏，出于礼节前来送客的李莫目睹了一切，他握紧拳头，暗暗记下了这一幕。 周伯坐到马上前面，充当车夫，驾起了马车。十二人的小队则跟小跑着在马车后面，马车的行驶速度并不快，想来是怕颠簸到里面的人。 马车内，阴一冷冷地斥责道：“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差点坏事！” 苏桓玉小声嘟囔道：“谁知道那个丫头心眼这么多，幸好我不用真的娶她，否则肯定会被她活活气死。” “哼，你怎么不说是你太容易被激怒。若因此而坏了我的大事，我看你也不用去天界了。”阴一瞥了苏桓玉一眼，警告道。 “师父放心，事我一定会办妥的。霸天镖局不是什么小镖局，他们侠名远扬，受人敬仰，要想对付他们只能按我的方法来。再说皇族有皇族的规矩，我的所作所为不能落人话柄，给父皇母后还有整个皇族抹黑。否则若是被他们知道，将我从天耀阁中除名，师父的心愿可就要落空了。” 苏桓玉是容易被激怒，但他一点儿也不傻，从天耀阁除名就等于是从皇族中除名，所有皇族身份带给他的名誉地位，荣华富贵，特殊待遇都会被剥夺。不仅如此，为了约束皇族的弟子不让他们给皇族带来污点，若是犯错相应的惩罚也是极为严厉的，他还会被废除修为，逐出修真界，囚禁在皇陵，连自由都没了，还去什么天界？ 若真到了那样的境地，他就会变成一枚弃子，阴一只不过是在利用他，绝不会冒着与整个修真界强者为敌的风险来救他。到时，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他是想通过阴一去天界没错，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并非毫无底线，遵守皇族规矩就是他的底线。 “你们皇族的人办事就是麻烦，什么都要讲究面子，要不是这个霸天镖局有连我都破不了的阵法保护，我也不会找你帮忙。” 阴一也有无奈的地方，镖局的阵法就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找到了楚凝，没想到却面临难题，只要楚凝不离开镖局，他就没有办法直接杀死楚凝。他不得不寻找帮手，所以即使再不满意苏桓玉的办事方法，他也只能暂且忍耐下来。 在苏桓玉还有利用价值前，他也没想再找天耀阁的其他人帮忙，他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若是被天庭的人洞察，坏了特使大人的计划，那他只有以死谢罪了。 “我懂，可我有什么办法，谁叫我命好，生在皇族呢，就是入了修真界，待遇也和别人不一样。瞧周伯，大乘境界的高手又怎样，还不是奴才一个？师父不就是看中我这身份能帮上你的忙才选择了我嘛！” 苏桓玉靠在车厢上，不怀好意地阴笑了几声，说道：“总之，我一定会帮师父达成心愿的，不就一个小丫头嘛，我就不信搞不定她，等明日托镖的事办妥，再把婚契订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与此同时，霸天镖局的会客厅中。 楚霸天怒气未消，在厅中来回踱步，摩拳擦掌一个劲儿地念叨着：“实在欺人太甚！什么狗屁天耀阁，不是说他们从不因为是皇族中人而仗势欺人吗？原来全都是假的！假的！” “爹爹莫要生气，咱们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到处宣传说天耀阁骗人，他们其实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吧？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啊，人家可是皇族。”楚凝一边劝慰着楚霸天，一边用手轻抚他的胸口，平息他的怒气。 “对，就这么干，我就不信以我楚霸天的信誉和霸天镖局的侠名，会没人信，没人支持？”楚霸天一拍双手，顺着楚凝的话想了个出气的办法。 第六十八章 爹爹听话 楚凝哭笑不得，赶紧说道：“不行不行，爹爹你可千万别冲动，真要这么说了，不是公开和皇族叫板嘛！我们又拿不出证据，万一治我们一个诽谤污蔑皇族的罪怎么办？” “这——，凝儿说得对，我们拿不出证据。”楚霸天总算冷静了一点。 “就是啊，爹爹，你想啊，那个苏桓玉可是光明正大地来托镖求亲的，结果我们没答应，反而说天耀阁仗势欺人，你说人家会怎么想？是信我们，还是信天耀阁？再说苏桓玉那是个人行为，我们却指责整个天耀阁，天耀阁的其他皇族又会怎么想？”楚凝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地劝楚霸天消气。 楚霸天突然不再纠结天耀阁的事，态度一变，小心翼翼地问道：“呃——，那个……凝儿，你都知道了？” 楚凝翻了个白眼，说道：“知道，不就是我的婚事嘛！刚才来的时候已经听李叔说了，苏桓玉提了几个古怪的要求，还想打我的主意。” “知道你还答应他们的要求？这不是胡闹吗？” 楚霸天起初不赞同楚凝的做法，但他想了想，又说道：“难不成你看上那个苏少爷了？那小子长得虽然没你爹威武，但五官还算端正，没有歪瓜裂枣，又是皇族，他真名应该叫皇甫桓玉吧？真要看上了，爹爹就不反对了。” 说着，还对楚凝挤了挤眼睛，一副讨打的样子。 若是霍琦瑛在，肯定已经不客气地教训上了，可楚凝却不能这么做，她只好跺跺脚，娇嗔道：“哎呀，爹爹，你别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看上那个皇甫桓玉？我才不会让他如愿呢！总之，凝儿自有主意，爹爹莫要担心，要相信凝儿。” “好好好，爹爹相信你，凝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爹爹绝对支持。”楚凝一撒娇，楚霸天哪还有什么怒气啊。 楚凝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娘亲，免得她担心。” “行，我先替你瞒着，等明日过后再说。”楚霸天满口答应。 楚凝点点头，表情严肃地说道：“还有几件生意上的事，爹爹你可要乖乖听我的话，记好了。” “何事？你说，爹爹一定听你的话，牢牢记在心里。”楚霸天见楚凝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他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若是王家的人来托镖，无论是哪种镖，一律不要接。他们和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有勾结，故意弄了假镖来坑我们，若是接了他们的镖，咱们镖局就会损失惨重，陷入倒闭的危机，所以千万不要接。还有如果有个叫瓦力的外族人来托肉镖也不要接，他的镖危险性太大，有修真界的高手盯上了他们，会让我们折损很多镖师，这趟浑水咱们就不要去淌了。” 楚凝将前世呆在镖局期间所发生的几件重要的走镖事件逐一告知楚霸天，她能为爹娘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楚霸天显然有些不解楚凝为何会知道这些，但他能感觉到楚凝有些急迫的关切之意，识趣地没有问。 而且，他既然说了相信楚凝，就不能说话不算数。若是问了，岂不是在质疑楚凝的话，他不能做出不相信楚凝的举动，会伤了这孩子的心，所以他很认真也很有耐心地听楚凝滔滔不绝地说着。 “哦，对了，张老头隔壁家的那个穷书生，他要是来托信镖，一定要接，爹爹务必要叮嘱咱们的人帮他送到，可能会比较辛苦，因为地方远，要来回送好几次，时间又很赶。最要命的是没钱赚，书生太穷付不起镖利钱，所以咱们得免费帮他送。但这笔买卖绝对不亏，咱们的眼光要放长远，这个书生将来会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这趟信镖对他至关重要，他会记得咱们镖局的好，以后官府那边咱们的面子可就大了去了，也不必费心疏通关系了，这好处在后头呢，就不要计较那点镖利钱了。” 说了这么多，楚凝觉得有点口干，她舔了舔嘴唇，顾不得喝水，还沉浸在回忆中，努力回想还有什么遗漏的事情没有说。 只是简单的一个舔唇的动作，却被粗中有细的楚霸天察觉到了，他适时递上一杯水，笑着打趣道：“别急，慢慢说，爹爹都听着呢，也记住了，咱们的凝儿现在可不得了，都能未卜先知了！” 楚凝仔细想了想，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补充道：“还有最后一件事，跟镖局的生意没什么关系，就是娘亲会生一场大病，爹爹一定要多多劝慰娘亲，照顾好她。不过爹爹不必太担心，有洪伯在，娘亲没什么大碍。” “爹爹明白，凝儿放心。你娘的脾气你也知道，她就是容易钻牛角尖，时间长了习惯了也就好了。” 楚霸天叹了口，一想到这个孩子再过几天就要离开家，他们夫妇俩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从此得试着习惯身边少一个人的陪伴。纵然他想得再开，性格再豪爽，心中又怎可能一点牵挂和伤感之情都没有呢？ 他总是安慰自己，就当这孩子嫁人了吧，女娃长大总要离开父母的，他们只不过早一点接受这样一个事实罢了。 其实不止楚霸天夫妻俩，镖局上下，凡是知道楚凝要前往修真界的那些长辈们，比如洪伯、李叔，包括丁婆在内。他们都是看着楚凝长大的，心中同样不舍，只不过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心照不宣罢了。 毕竟这是天大的好事，没有人会因为不舍而去阻止楚凝离开，只能尽量不流露悲伤的情绪，否则镖局不就愁云密布了？楚凝的心里定然也不好受，何必要让孩子更不安心呢？ 楚凝何尝不知呢，她前世不是没试过强行留下，但这么做并不能改变她的命运，敌人总有办法杀了她，甚至最后还毁了整片大陆。 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才是对的，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在该割舍的时候就得狠下心肠割舍，必须强迫自己收起不舍、犹豫、心软等等这些情绪。 但她吸取了前世的教训，割舍不等于舍弃，她不能就此遗忘，反而更应该牢牢记住，这是敌人带给她的痛苦，今后她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第六十九章 另有贵客 就在楚凝与楚霸天父女二人在前院的会客厅应对苏桓玉的同时，后院的中堂内，霍琦瑛带着夏莺和冬鹭，同样也在接待一位贵客。 “在下仙遥派弟子夜承封，受掌门所托，奉上三枚玉灵果，送予贵镖局的大小姐品鉴。”说话的是位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 不过霍琦瑛知道，修真之人的年龄和普通人可不一样，这名少年虽然看起来非常年轻，实际上或许已经修炼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了。 修炼并不意味着不老不死，即便是神，也逃不过生命的轮回。只不过老去的速度会随着修为的精进而变得越来越缓慢，当这种缓慢到达极限的时候，也就诞生了人们常说的“长生不老”，而死亡也会从肉身的泯灭升华至精神的消散。 霍琦瑛正在接待的“贵客”就是夜承封，为什么是贵客呢？因为他的身份是仙遥派东遥峰的峰主沐春真人唯一的亲传弟子，据说是位天才少年。 人人都知，仙遥派的五位峰主门下弟子众多，但他们本人却从不收徒，不是他们不想收，而是没有令他们满意的人选出现。仙遥大陆上资质好的人本来就不多，天才型的修炼人才更是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 夜承封就是其中之一，四年前，他被沐春真人收为亲传弟子，这就意味着仙遥大陆上出现了一个修炼天才。一时间整个修真界都轰动了，哪个修真门派不是求才若渴？可夜承封偏偏选择拜入沐春真人门下，其他修真门派也只能遗憾收场，毕竟收徒也需要讲究“机缘”二字，谁让他们的运气没有沐春真人好呢？ 至此，夜承封“天才少年”的名号就这么传了出来。 霍琦瑛自然也听说过，而且从夜承封所说是“受掌门之托”，而非“奉掌门之命”的说辞中就能听出，他定然深得沐春峰主和掌门青阳子的信任。再加上玉灵果本就珍贵，青阳子没有随意派其他弟子前来，而是特意托了夜承封前来赠送玉灵果，可见对此事极为重视。 夜承封长得倒是丰神俊朗，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可是穿着打扮却和他的样貌完全不相符。仙遥派的弟子这么寒酸吗？怎么只穿一身简陋的粗布衣物，尤其是灰色的外衣，让霍琦瑛觉得甚是眼熟，怎么越看越像洪伯下药田时所换的那件衣裳？ 霍琦瑛虽然心中有些奇怪，但鉴于对方的身份，她没有对此事过多纠结，热情地招呼道：“这位小仙长，劳烦你特意跑一趟，辛苦了，快快请坐。” 说完，转头吩咐冬鹭赶紧上茶，还小声叮嘱了一句：“把我珍藏的那罐翠梨花茶泡一壶来。” “夫人不必麻烦了，在下送完玉灵果就走。”夜承封听见霍琦瑛与冬鹭的低语，客气地回绝道。 “不麻烦不麻烦，小仙长的大名我们听闻已久，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小仙长大驾光临，是我们镖局的荣幸。”霍琦瑛笑脸相迎，热情不减。 夜承封正襟危坐，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并没有因为霍琦瑛的热情相待而露出丝毫笑意。冬鹭为他泡好的茶水，也一口未喝。 只见他伸出左手，摆出托举的姿势，突然一个不知是何材质制作而成的长方形器皿出现在他手中。打开器皿的盖子，一股果香扑鼻而来，里面盛放着三枚似梨非梨，似葫芦非葫芦的果子。 霍琦瑛自然看出了夜承封的态度并非有意为之，而是本性如此，因为他虽然面无表情，但说话的口气却礼貌而客气，并不会让人产生高傲，目中无人的感觉。所以霍琦瑛完全不介意他的态度，反而很欣赏他做事一板一眼，不滑头的认真劲，这样的人往往严以律己，品性绝不会差，而且长得又俊朗，还是仙遥派年轻有为的天才少年。 想到自己的女儿楚凝加入仙遥派之后很有可能会与他有所接触，加上夜承封给她留下的良好印象，让她看夜承封的眼神也变的不一样起来。 霍琦瑛走到夜承封身边，借着观察玉灵果的机会，趁机近距离地打量夜承封，越看越觉得满意，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夜承封被看得莫名其妙，浑身不自在起来，霍琦瑛不是应该对玉灵果感兴趣么？老盯着他看做什么？是他有什么不妥之处吗？低头检查了一下，当看到自己身上的灰色外衣，他会错了意，难道霍琦瑛认出了这件衣服的来历？ 正想着要不要坦言相告之际，霍琦瑛忽然转移了视线，指着面前晶莹剔透的果子问道：“这就是仙遥派独有的玉灵果吗？” “正是。”夜承封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霍琦瑛应该没有看出什么。 霍琦瑛又问道：“我听说玉灵果百年才开一次花结一次果，一棵树只得十枚，仙遥派总共就两棵玉灵果树，可是真的？” “确实如此。”夜承封的问题言简意赅，他本来话就不多，更无闲聊之意。 给霍琦瑛看过之后就算是验过货了，他盖上盒盖解释道：“这器皿是用雪羽山最高处的冰晶石制作而成的，用来存放玉灵果，可保百年不腐，就一并赠与楚小姐吧。” 说着，便将三枚玉灵果连同冰晶石盒一起递给霍琦瑛，霍琦瑛用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捧在怀中。 还有一些事必须要转告霍琦瑛，夜承封不得不多说几句：“掌门让我转告夫人，在楚小姐前往接引大会之前，可以先食用玉灵果来滋养丹田，为以后正式修炼打基础。普通人体质较弱，无法承受玉灵果中的灵气，一天只能吃一枚，而且不能直接服用，必须将玉灵果捣成果泥。切记不可贪嘴多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霍琦瑛点点头说道：“这个我明白，捣成泥一来可以散去果核中最浓郁的那部分灵气，二来可以减弱果肉中的灵气，就是捣碎后口感不好，好在可以混在别的吃食里一起食用，听说味道非常独特。即便经过处理，剩余的灵气也足够我们普通人享用了，若是直接食用，就会爆体而亡。可这么一来，总觉得暴殄天物，有些可惜，若是你们修真界的人食用，就不会浪费里面的灵气了。” “夫人无需觉得可惜，普通人也好，修真之人也好，其实都一样。灵果本就是拿来吃的，只要吃下去有作用，就不算浪费。相信掌门也是这么认为的才会将玉灵果赠与楚小姐。” 夜承封其实并没有安慰霍琦瑛的意思，他只是不认同霍琦瑛的想法，便说了自己的看法，但在霍琦瑛听来就觉得夜承封是在开解她，心里对他更加满意了。 第七十章 想起来了 “青阳子掌门送了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家凝儿，等凝儿去了仙遥派之后，一定会亲自前去道谢的，在这之前就劳烦小仙长回去后替我先谢谢他。”霍琦瑛显得很高兴。 夜承封轻轻额首，表示会将感谢之情转达给青阳子。 “你也知道我家凝儿今后可能会拜入仙遥派，作为一个母亲，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日后希望小仙长能够多多关照我家凝儿。”霍琦瑛总是尽可能地为楚凝打算，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夜承封皱了皱眉头，本能地想拒绝，但看到霍琦瑛一脸期盼地望着他，又犹豫了。 他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霍琦瑛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妃送他离开时担忧的神情，也让他想起了瑶凰圣女怀孕后抚摸仙胎时的温柔神情，令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想了想，最后他还是答应道：“夫人放心，楚小姐若是来了仙遥派，就是我的小师妹，只要有机会，我自然会照顾好她的。好了，既然玉灵果已送到，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走的时候，夜承封欲言又止，最后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果断地离开了镖局。 霍琦瑛送走夜承封后，将冰晶石盒交予夏莺，吩咐道：“凝儿爱吃甜点，你让厨房取一枚玉灵果，按照我刚才说的方法制成果糕。春鸢不是正好要回去么，让她多等一会儿，待甜点做好后给凝儿送去。另外两枚连同这个石盒一起也送过去，让凝儿自己决定要怎么吃吧。” 夏莺领命，抱着石盒去了厨房。 点心出炉后，夏莺找到等候多时的春鸢，将霍琦瑛交代的事情说给春鸢听。因冬鹭在场，有些事她没法直说，只能用眼神暗示春鸢。 春鸢心领神会，故意露出害怕的样子，对一旁的冬鹭说道：“冬鹭姐姐，玉灵果如此珍贵，你也知道奴婢做事有些毛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出了什么意外，不但影响到小姐，夫人也一定不会放过奴婢，还请冬鹭姐姐帮奴婢一把。” 大概是觉得春鸢的话有道理，冬鹭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送你回去，玉灵果和点心我也先替你拿着，等到了小姐那里我再给你，最后由你送予小姐，如何？” “多谢冬鹭姐姐，冬鹭姐姐做事从未出过差错，这样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成功地引冬鹭主动成为她的人证，春鸢心中大定，向冬鹭施了一礼表示感谢。 随后，两人一同往楚凝住所而去。 霸天镖局对面有家“霸天客栈”，这家客栈并非镖局所开。 客栈的掌柜姓周，颇有经商头脑，选择将客栈开在镖局对面，一来借着镖局的名气，二来与镖局门对门如此近的距离，安全绝对有保障。 事实证明，周掌柜的眼光确实不错，他的选择很明智，这家客栈的生意出奇得好，吃饭打尖的人络绎不绝。 夜承封离开镖局后并没有走远，他就坐在客栈二楼靠窗的位置喝茶，看着镖局正门口高高悬挂的那块写有“霸天镖局”四个金色大字蓝色底的匾额，神情有些恍惚。 今日一早，百转回生丹的药效过去后，他睁开眼睛，脑中立刻涌入各种画面，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想起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薛明没有骗他，和自己也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原来他是跟随薛明一起来到这个名叫仙遥大陆的地方。 他的师父和薛明似乎是旧识，但两人的关系又有些扑朔迷离，让他看不明白。师父明明很不待见薛明，态度也极为恶劣，但薛明对师父却有求必应，难道薛明亏欠过师父？ 当师父要求薛明带自己前往仙遥大陆的时候，薛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在薛明的护送下，平安来到这里。 而他之所以会来，是为了寻找他的未婚妻，一个名叫纤羽的十四岁少女。 曾经，夜承封对纤羽的母妃瑶凰圣女许下过一个誓言，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守护纤羽。可笑的是，那时纤羽还未出生，他都没有见过纤羽，只是凭着本心，就许下了一生的誓言。这样的傻事大概也只有他做得出来，而且他居然从未后悔过，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还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想法不但丝毫没有改变，反而更加强烈而坚定，他就是认定了纤羽，一个还未出生就让他莫名牵挂不已的人。 十四年前，他得知纤羽有危险，向师父求助，师父便让薛明带他来到这里。因为急着找人，连招呼也没打他就和薛明分开了，独自一人，没有目标，像个无头苍蝇般到处寻找。 唯一的线索就是纤羽的脖颈后面有一枚像是烫伤的红色胎记，除此之外他还会时常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中总会出现一个看不清容貌的模糊倩影，时而活波调皮，时而柔情似水。他陪在这抹倩影身边，就像一个旁观者，看她哭看她笑，感觉真实得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纤羽就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然而仅凭一个不外露的胎记和一抹看不清面容的倩影，甚至对方可能根本不叫这个名字，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纤羽，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希望渺茫。 他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走遍大江南北，却一无所获。但心中却始终有股不灭的信念在支撑着，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纤羽，兑现承诺。而他的凭仗，就是自己对纤羽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应，只要见到纤羽，凭直觉他一定能认出对方，所以他一直坚持寻找，从未想过放弃，也从未感到过绝望。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他想到了这片大陆上最大的修真门派仙遥派，他们弟子众多，消息灵通，或许能借助门派的力量来帮他寻找纤羽。只要能够找到纤羽，即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违背他的意愿，违背他的做事原则，他也在所不惜。 想到就做，四年前，他隐藏实力，寻找机会，在仙遥派东遥峰的峰主沐春真人外出采药期间，假装偶遇。 沐春真人一眼就相中了资质非同寻常的夜承封，软磨硬泡要收他为徒。如此，无需通过还要好几年才能召开的接引大会，就能破格进入仙遥派，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第七十一章 计划开始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拜师学艺，除了沐春真人之外，还有更好的选择，比如掌门青阳子、九大长老、以及另外四位峰主。沐春真人在他们之中是修为最低的一个，所以并不是最好的师父人选。 而夜承封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况且是他先找上沐春真人的，他也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事，自然还是坚持最初的决定，选择拜在沐春真人门下。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惹得仙遥派的其他几位峰主眼红不已，为了抢人唇枪舌战，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掌门青阳子一声令下，才平息了这场收徒纷争。 沐春真人非常器重夜承封，义不容辞帮他打探消息，也确实找到很多符合要求的人选，可惜都不是他要找的人。找人的事情只有沐春真人知道，他不敢太招摇，生怕自己的行为反而会给纤羽带来危险，因为除了他，还有其他人也在寻找纤羽。 他不知道纤羽的敌人是谁，他只知道有人要杀纤羽，所以他对自己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设法找到纤羽，然后拼尽全力保护她，哪怕牺牲他的生命，也义无反顾。 加入仙遥派之后，他一直忙于找人，呆在门派中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也很少关心门派中的事。 直到不久前，掌门青阳子找到他，交给他三枚玉灵果，托他带给霸天镖局的大小姐楚凝，他才了解到仙遥派和霸天镖局之间的合作关系，并且从沐春真人那里得知这个楚凝恰好符合要求，十四岁，脖颈后面有胎记。 他找到镖局，并没有急着去送玉灵果。本想先从镖局后门潜入探一探这个楚凝，谁知突如其来一阵剧痛袭来，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手臂莫名其妙脱臼骨折，身上皮肉开裂，伤痕密布鲜血淋淋，脸上也感到阵阵刺痛，最后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洪伯所救，而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记忆尽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会与薛明重逢，在薛明的帮助下，记忆和外伤倒是恢复了，但确实就像薛明告诉他的那样，内伤还没有完全恢复，直接影响到他的修为境界，令他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而且这次的伤极为严重，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恢复不到全盛时期。 其实，突然受伤这件事，他并不觉得奇怪。会受伤，就意味着他曾在纤羽身上施展的上古禁术起作用了，他的伤势越严重就代表纤羽的处境越危险。 自记忆恢复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纤羽的安危。究竟纤羽在哪里？有没有躲过危机？还活着吗？这些问题搅得他心神不安，焦虑万分，根本无暇顾虑其他，想要找到纤羽的心也更加迫切、 从薛明住处离开后，他直奔镖局，想把青阳子所托之事先给办妥了，然后尽快赶去引仙镇。趁接引大会召开，仙遥大陆各地人云汇集之际，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自己要找的人。 当然他也没忘记自己失忆那几天发生的事，心念一动，手中便出现了一张半脸鎏金银面具。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面具其实没什么用了，可他仍然舍不得丢弃，就当做是个纪念吧。 只要一想到那个送自己面具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夜承封的脸上就会情不自禁露出笑容。他出现在镖局也是为了送玉灵果给楚凝，可惜接触下来，楚凝并不是他要找的人，他没有在楚凝身上感应到什么。 不是没想过用现在的样子去见楚凝一面，那丫头见到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他还欠着楚凝面具钱呢，薛明准备的很周到，连盘缠都替他备好了，所以他现在有钱了。但他要尽快赶去引仙镇，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楚凝，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好在楚凝也会去引仙镇，到时说不定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想到这里，夜承封定了定神，放下茶钱，离开了客栈。 另一头，楚凝也从会客厅回到自己房中，她坐在圆桌边，摸了摸袖口，叮嘱道：“小幻，好好睡觉，不要自说自话跑出来，知道吗？接下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这是一件事关我生死存亡的大事，你可不许给我捣乱啊！表现得好，等事成后再奖励你吃烧鸡，表现得不好，就罚你看着我吃烧鸡，你只能啃鸡骨头。” “烧鸡”两个字稍稍刺激了小幻一下，它慵懒地抬了抬眼皮，不满地看了楚凝一眼，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将头转向另一边，继续睡觉。 连烧鸡都没能让小幻提起精神，看来以它现在状态，还得睡上好几天才会活奔乱跳。 楚凝放下心来，计划终于可以开始实施了，她一边将自己的贴身衣物以及一些日常物品装进百宝囊中，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劫”。 午膳过后，楚凝小憩了一阵子，醒来稍微梳洗了一下后，秋鹮也从香坊回来了，并带来了新制的醒神香和安魂香。 楚凝没让她放到梳妆台的妆匣中，而是直接收进了自己的百宝囊中。妆匣里的香丸也都被楚凝拿空了，秋鹮所制的可都是好香，有备无患，说不定以后用的着。 “笃笃笃——”这时有人敲门，秋鹮看了楚凝一眼，发现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并未听见敲门声。秋鹮没有打扰楚凝，自行前去开门。 来人是春鸢，看到秋鹮，她有些局促不安，嗫喏地说道：“秋姐姐，夫人怕小姐辛苦，特地让厨房做了些点心，命我给小姐送过来。” 秋鹮瞥了一眼春鸢手中的食盒，又朝春鸢身后不远处的冬鹭望去。 冬鹭并未走过来，与秋鹮对视了一眼，朝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像是特意送春鸢过来的。 但秋鹮知道，冬鹭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送春鸢回来，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她的目光不由落到食盒，难道是为了这道点心？ 她觉得很是奇怪，只是送一道点心而已，春鸢一个人不能送吗？怎么连冬鹭都过来了？这点心有何特殊之处，需要两个大丫鬟来送？ 第七十二章 四大丫鬟 镖局有四个大丫鬟，按照春夏秋冬的排序，加上一种鸟类来命名，分别是春鸢、夏莺、秋鹮、冬鹭。 至于为什么要用鸟类的名字，秋鹮猜测或许霍琦瑛对鸟儿情有独钟，而且她不是总喜欢把楚凝比作连雀么，索性就以鸟的名字来为丫鬟们命名了。 秋鹮和春鸢是同时进的镖局，夏莺要比她早个一两年时间，而冬鹭从小就跟随在霍琦瑛身边，情分自然不一般，不是她们三个半道而来的丫鬟能比的。 其实这四个名字并非她们原本的名字，凡是当上大丫鬟的人，就得舍弃掉原来的名字，换上这些名字。所以这四个名字同时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代表了她们“大丫鬟”的身份。 虽然大家同为大丫鬟，但冬鹭跟她们不一样，她可是霍琦瑛身边资格最老的丫鬟。 在她们之前，春夏秋这三个名字的丫鬟已经换过好几拨人了，唯独冬鹭，始终都没换过。 四人大丫鬟性格迥异，各有各的长处。 春鸢看似胆小，做事毛手毛脚，但她盘发和化妆的手艺出类拔萃。不但花样多到不重复，而且还会根据每个人的特点，自创出一些与众不同的发型和妆容。 夏莺祖上是御厨出身，可能是这个原因，她的味觉异于常人。据说她还有一本“御膳食谱”，汇集了历代御厨对各种菜肴的心得和领悟，但谁也没见过这本食谱。 基于这一特长，霍琦瑛便让夏莺负责试菜品味，所有的吃食，包括喝的药，夏莺都要自己先尝过味，检查一遍没有问题之后，才会端到楚霸天夫妇和楚凝的面前，她会出现在厨房根本不足为奇。 当初，她在楚凝的药中下毒，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之事。 其实越具有这样的先决条件，往往越不容易引人怀疑。 在大家的认知里，一定都会觉得，夏莺不会傻到在自己经常出没的地方，在亲自负责的事情上动这样的手脚，一旦出事，她就是最有嫌疑的一个，这么做岂不是自掘坟墓？ 再加上夏莺本身性格张扬，霍琦瑛可能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她也很会讨霍琦瑛的欢心，所以霍琦瑛对她总是特别宽容和偏爱，一定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而背后蛊惑夏莺的人，正是利用了人们认知上的盲点和霍琦瑛对夏莺的信任，反其道而行，让夏莺摆脱嫌疑，只要躲在夏莺背后，就能保证安全，也不会暴露。 秋鹮开朗活波，做事也相对稳重一些，擅长制香，祖传的制香手艺非同凡响，最快能够做到一日成香，说她的制香手艺天下无双，一点也不过分。 冬鹭是四人中最沉稳的一个，脾气也比较和善，做什么事分寸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觉得很舒服。女红尤其出众，其中又以绣活最为出类拔萃，一根绣花针在冬鹭手中，堪比画笔，绣出的东西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楚凝房里的屏风上所绣的“连雀图”就是出自冬鹭之手。 不论夏莺有多讨厌秋鹮，她却不敢对冬鹭有什么想法，可见冬鹭在四个丫鬟中是多么特殊的存在了，她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就连夏莺都生不起一丝嫉妒之心。 秋鹮回头看了楚凝一眼，用身子半挡着，低声斥责道：“你怎么回事？不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吗？怎么跑夫人那里听差去了？还和冬鹭一起回来了？我可警告你，你给我老实点，若是再犯错，我说话算话，绝对饶不了你。” 春鸢低下头，委屈地说道：“我没有，是夏莺叫我过去的。小姐不是让我不要露出马脚嘛，我只能听她的话照办。” 秋鹮听了春鸢的解释，面色稍稍转好了一些，口气也缓和下来，问道：“夏莺又想做什么？” 春鸢侧头看了楚凝一眼，见楚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并未注意到她们这边，她凑近秋鹮，小声说道：“我猜夏莺可能是想在夫人面前表现一番。夫人因为小姐要去参加接引大会的事而闷闷不乐，她便向夫人提议，传唤小姐的贴身丫鬟过去，聊聊小姐平日里的事，哪怕是芝麻绿豆大的事也行，好让夫人有所宽慰。她和你关系不好，所以也只能找我了。后来我走的时候，夏莺让我多等了一会儿，之后就从厨房拿了食盒过来，说是夫人的吩咐，让我把新做的点心带给小姐。冬鹭姐姐不放心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事实究竟如何，只有春鸢自己最清楚。楚凝已经不信任她了，都不让她近身，除了让夏莺帮忙从霍琦瑛那里寻找接近楚凝的机会之外，她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没想到还真被她等来这么个机会。 反正没有桃蛇藤的解药，就算楚凝不处置夏莺，夏莺也没几日好活了，一切罪责都可以往她身上推。 在门口聊了一会，秋鹮便侧过身放春鸢进屋，并关上了房门。 两人转过身，发现刚才还在沉思中的楚凝不知何时已经倒了杯茶，正怡然自得地喝着，还冲秋鹮和春鸢笑了笑，一副智珠在握，好像早就知道春鸢要来，特意等她们聊完的架势。她们的对话楚凝自然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了，但她什么也没说。 春鸢朝楚凝鞠了一躬，又将刚才站在门外对秋鹮说的重复了一遍：“小姐，夫人特地让厨房做了些点心，命奴婢送过来。” 楚凝挑了挑眉，自嘲地笑道：“不会是玉灵果糕吧？” 秋鹮一听，恍然大悟，难怪冬鹭会特意陪春鸢一起回来，原来这道点心是用“玉灵果”制作而成的。 春鸢愣了愣，心中有些不安，提着食盒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她赶紧将食盒放到桌上，说道：“小姐可真厉害，竟然一猜就猜到了。听夫人说恰逢仙遥派的玉灵果树开花结果，青阳子掌门便遣人送了三枚玉灵果来给小姐，夫人让厨房做成了点心给小姐尝个鲜。” 尽管春鸢极力掩饰内心的慌张，仍是被暗中观察着她一举一动的楚凝给捕捉到了。 第七十三章 玉灵果糕 听了春鸢所说，秋鹮接口道：“这玉灵果可是稀罕东西啊！对普通人而言，可以滋养丹田，修补元气。长期服食，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资质，是不可多得的灵果。只是百年才开一次花结一次果，一棵树只得十枚，仙遥派总共就两棵玉灵果树，青阳子掌门倒是大方，一送就是三枚。” 但在楚凝眼中，玉灵果并非什么“稀罕物”。前世有天铭真人撑腰，为了酿一坛“玉灵果酒”，她可是霸占了一整棵玉灵果树长达二百年之久。所以她显得很镇定，与秋鹮的大惊小怪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楚凝的反应却让春鸢的不祥之感又加重了不少，她有些犹豫，但又心存一丝侥幸。 “秋姐姐说的是，夫人还说来送玉灵果的人，是仙遥派东遥峰主沐春真人门下最得意的一名弟子，足以见小姐受重视的程度了。”春鸢将她得来的消息献宝似地告知楚凝，一脸神往的表情。 楚凝却轻笑一声，说道：“哪里是重视本小姐，还不都是看在梅姨的面子上，我这是沾了梅姨的光。” 这话春鸢和秋鹮可不敢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春鸢看了秋鹮一眼，见她没有替自己解围的意思，只好继续说道：“我听说那名弟子是个天才少年，好像叫什么夜承封。” 楚凝举着茶杯，已送至嘴边，突然就顿住了。 “夜承封”这三个字就像一颗石子，投进楚凝平静的心湖，激起阵阵涟漪。她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杯子，茶水中仿佛倒映出一个少年的模样，让她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想念那个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的少年，却又害怕听到他的名字而徒增伤心。 春鸢和秋鹮都未注意到楚凝的异常，春鸢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那名少年长得倒是极为俊朗，就是有些不识抬举。夫人热情地招待他，可他面无表情，从头到尾都没笑一下。” 楚凝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心道：“春鸢的评价倒是很中肯，确实不识抬举。说得好听点是有原则，心志坚定，说得不好听就是固执，一根筋，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很难轻易改变。” 春鸢看到楚凝笑了，以为她此刻心情不错，觉得时机应该差不多了，便赶紧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盛放玉灵果糕的盘子，放到楚凝面前，催促道：“小姐快尝尝吧，刚蒸出来，还是热的呢，若是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半圆形的玉灵果糕晶莹剔透，一看就让人谗言欲滴，而且具有弹性，随着盘子放下时产生的震动，玉灵果糕也随之微微摇晃，好像在招呼楚凝：“吃我，快点吃我！” 楚凝撑着头，饶有兴趣地瞥了一眼面前这盘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玉灵果糕，说道：“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春鸢听楚凝这么问，更加积极了，将自己从夏莺那里听来的食用方法转述给楚凝，最后又催促道：“听说味道很独特，至于怎么个独特，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小姐不如先尝一口吧。” “你倒是知道得挺详细。”楚凝说着拿起勺子，沿着边缘挖了一小块下来送到嘴边，却没吃进去。只见她将勺子放下来，又沿着边缘挖了一小块，再次举起来送到嘴边，结果还是没吃，放了下来。然后把先前挖的那块一起给舀了起来，第三次举起勺子送到嘴边，接着就停住不动了。 春鸢紧张地盯着楚凝，看着她一会儿举起勺子，一会儿放下勺子，心也跟着悬上又悬下，就好像楚凝是在故意逗她玩似的。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楚凝吃进嘴里，她不免各种猜测，难道是楚凝发现了什么？应该不会吧？ 楚凝不可能知道青阳子会派人送玉灵果来，夫人也是临时起意，知道楚凝爱吃甜食，趁着刚送来还新鲜，才会在今日吩咐厨房将玉灵果做成了甜点送来。然而，楚凝的表现却又让她不那么确定。 正在春鸢胡思乱想间，只听“咣当”一声，楚凝将勺子往盘子里一丢，终于开口说道：“今日本小姐胃口不好，不想吃了、这玉灵果糕是个稀罕物，可不能浪费了，春鸢，赏给你吃吧，你来替本小姐尝尝，这滋味究竟怎么个独特法。” 春鸢心下一慌，手心全是汗，她攥紧了拳头，说道：“小姐莫要为难奴婢，也莫要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这可是夫人特意为小姐准备的。” “我就是要赏给你，就是想为难你，你吃还是不吃？”楚凝忽然耍起了无赖。 一旁的秋鹮本想出来打个圆场，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开口。 “求小姐放过奴婢吧，奴婢实在不敢吃，夫人一定会责罚奴婢的。”春鸢还是坚持着她的说辞。 楚凝话锋一转，冷笑道：“哼，不敢？你是怕夫人责罚，还是怕吃了会像被夏莺毒死的耗子一般，全身发青而亡？” 秋鹮听明白了楚凝的意思，大惊失色惊呼道：“这点心被下了青尾鸩毒？” 此时的春鸢也是后悔万分，先前明明已有不好的预感了，可她太自负太心急了，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不会被任何人察觉。也没有听从蓝衣女子让她蛰伏起来的规劝，仍然一意孤行，坚持要在夏莺临死前，最后再利用夏莺一次，执行毒杀计划。 结果好的不灵坏的灵，预感应验，毒杀计划失败了！ 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楚凝会知道玉灵果糕被下了青尾鸩毒？ 其实她心中并没有太过担心和害怕，就算楚凝事先知道又怎样？没有证据，楚凝就拿她没办法。 只要她抵死不承认，像上次那样，装可怜，继续用夏莺做挡箭牌，将自己摘出去，便能再次逃过一劫。 春鸢胸有成竹地跪了下来，脸上故意流露出一种好似在强忍委屈的表情。 “奴婢可以对天发誓，下毒一事跟奴婢没有关系，奴婢只是负责为小姐送点心而已，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先抵赖，随后又狡辩道：“玉灵果糕是夏莺从厨房直接拿给奴婢的，冬鹭姐姐不放心，陪着奴婢一起过来，食盒也是冬鹭姐姐一路提过来的。直到刚才在门口，奴婢才将食盒接了过来，期间，根本没有碰过食盒。而且，冬鹭姐姐一直等到秋鹮姐姐开了门之后才离开，有她们两个盯着，奴婢就算拿着食盒也不可能做手脚，冬鹭姐姐可以为奴婢作证。” 春鸢不忘将秋鹮拖下水，她转过脸对秋鹮说道：“秋姐姐不也看到了么，足以证明奴婢没有撒谎。” 第七十四章 姐妹情深 楚凝突然出声打断了春鸢的说辞：“你不用特意向我解释，我又没说毒是你下的，如此着急解释，反倒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做贼心虚？” 春鸢本来还想继续辩解，因楚凝所言，她当场僵住，愣愣地张着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将已到嘴边的话硬是给咽了回去。 看着春鸢沮丧的样子，秋鹮忍不住说道：“上次春鸢犯了那么大的错，小姐已经原谅过她一回了，若这次的事真的跟她有关，那她就是恩将仇报，也太不是东西了，不用小姐出手，奴婢第一个不饶她。不过，我看她最近还算安分守己，想来应该与此事无关吧？” 楚凝喟然一叹，说道：“你呀，就这么相信春鸢？” 秋鹮显得有些忧伤，大概是回忆起了从前的苦日子，她幽幽地说道：“倒也不是有多么相信春鸢，只不过奴婢和她都是穷苦人家出身，遭遇又有些相似，既同病相怜又感同身受。再加上奴婢和她是一起进的镖局，总有一份姐妹情谊在，做不到冷眼旁观，所以上次奴婢才会为她求情，不忍见她因一时的糊涂而丢了性命。” “春鸢糊涂，奴婢可一点儿也不糊涂，若是她执迷不悟，又想要伤害小姐，奴婢也不会再姑息养奸。夫人收留了我们，让我俩吃饱穿暖，再也不必挨人白眼，受人打骂，本就对我们有恩。小姐平日里也对我们甚好，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总是记着我们。我决不允许春鸢忘恩负义，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危害小姐的事来。” 秋鹮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在秋鹮和春鸢被挑选进镖局之前，霍琦瑛早就暗中派人查证过，两人的身份并无可疑之处，她们以前的日子确实过得非常凄惨。刚来的时候两人面黄肌瘦，满身都是被虐打的伤痕，还被转卖过好几次。 霍琦瑛将她们拨给楚凝的时候，也将她们各自的来历告诉了楚凝，同时还把卖身契一并交给她，所以楚凝对她们以前的情况一清二楚。 她完全能够理解秋鹮的心情，因为不仅秋鹮对春鸢有一份姐妹情谊，她对秋鹮也有同样的情分在。 在楚凝前九世的经历中，秋鹮不止一次救过她的命，她却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报答秋鹮。而她和秋鹮毕竟主仆有别，身份的差异使得秋鹮不敢随意向她提出要求，这么一来机会就更少了。所以但凡秋鹮提出的要求，她都会重视，和救命之恩相比，这些要求实在微不足道，只要她能做到，都会尽量满足。 平时她不忘施予一些小恩小惠，比如这次向霍琦瑛讨赏奖励秋鹮，也算是小小地报答了一下秋鹮。 上次，秋鹮好不容易求一次情，让她原谅春鸢，本来她没有理由不答应，可是偏偏春鸢的事不一样，直接关系着她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是为了秋鹮放过春鸢，还是为了自己处置春鸢？ 两者之间，楚凝其实早就做出了选择，她不忍拒绝秋鹮，只好表面答应，实则却从未想过要放春鸢一马。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碍她前往天界找出幕后真凶，若是有那就除掉，所以只能对不住秋鹮了。不是不内疚的，只是她别无选择，否则死的就是她。 楚凝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毒是夏莺所下。” 这句话让春鸢一下子放松下来，甚至还有些窃喜。还好，虽然毒杀计划失败，但事情仍然在她的掌控中，只要楚凝认为下毒之人是夏莺不是她，那就好办多了，只要她咬死跟此事无关，把矛头都指向夏莺，那她就是安全的。 秋鹮也暗暗松了口气，说道：“小姐上次并没有处置夏莺，一来因为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光凭春鸢一个人的说辞还不够，夏莺有的是理由可以抵赖不承认。二来小姐想要通过夏莺找出藏在她背后的那个黑手。这次夏莺故技重施，又要毒害小姐了，可我们同样没有证据，也没有找出她背后的那个人，小姐有何打算？是要继续放任夏莺吗？” “可以收网了，本小姐当然不会放过夏莺，不过无需我亲自动手，自会有人替我处置她的，夏莺一定会自食恶果。至于证据还有那个幕后之人嘛——”楚凝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却没有说下去，吊足了秋鹮和春鸢的胃口。 楚凝的话是什么意思？谁会处置夏莺？难道她已经掌握证据，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吗？ 春鸢顿时心虚了起来，额头和手心也渐渐开始冒出冷汗，原本准备誓死抵赖的方法还行得通吗？ 虽然跪在地上，春鸢却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心中不断盘算着，若是楚凝识破她就是夏莺背后的那个人，要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再逃过一劫？ 秋鹮跺了跺脚，不满地说道：“哎呀小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小姐是不是已经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 这个问题也是春鸢迫切想知道的，但楚凝并没有回答，她又开始习惯性地用手指敲击桌面，一下一下仿佛也敲打在春鸢的心上。春鸢大气不敢出，悬着一颗心，紧张地等待着楚凝公布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楚凝终于开口了，她有些遗憾地对秋鹮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秋鹮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看了春鸢一会儿，眼神从一开始的不置信慢慢变得悲戚起来，最终沉默不语转过了头。 楚凝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若是哪天她身处同样的境地，比如秋鹮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是会出于情谊而选择原谅，还是会出于道义袖手旁观？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不到那一刻谁也不知道答案。 春鸢感到了前所未有危机，心下一沉，秋鹮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这时，楚凝开口说道：“春鸢，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除了冬鹭可以为你作证外，你本来是不是还打算告诉我，青尾鸠毒在夏莺手上，所以你不可能下毒，若是我不信，还可以让秋鹮搜你的身，或者去你屋子里找一找？以此证明你的清白。” 楚凝根本没想让春鸢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欲盖弥彰？没错，这些确实可以证明毒不是你下的，可是却不能证明你一定是无辜的，同样也不能证明你对此事毫不知情。” 第七十五章 抵死不认 未等春鸢反应，楚凝步步紧逼，又道：“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本小姐是一个心慈手软，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只要你装装可怜向我求饶，哭得凄惨一些，演得逼真一点，说不定又能让秋鹮为你求情，我就会像上一次，再原谅你一回，对不对？” “你不妨试试，看看还能不能再逃过一劫，我也很好奇你的演技有没有进步一点。”楚凝讥笑了一声。 春鸢犹如置身冰窖之中，从心头到脚尖，一片冰凉。她已经无法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了，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恐惧，深深的恐惧！ 只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怎会让她产生不寒而栗的感觉？ 楚凝不但完全看透了她的意图，连她要说的话，心里在想些什么都一清二楚，还有什么是楚凝不知道的吗？这么看来，楚凝应该早就知道她就是夏莺背后的那个人了吧？不然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春鸢不甘心，也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镇定下来。 不，不能轻易认输！知道了又怎样？这次的事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经手，她不信楚凝能够拿出证据。她有人证，楚凝有什么？人证物证一样也没有，定是在故弄玄虚，想让她自露马脚。 想通了这一点，春鸢下定决心，无论怎样都不能松口，必须抵赖到底，否则就再也没有缓转余地了，楚凝绝不会再次放过她。 于是，春鸢一改往日畏畏缩缩的样子，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地说道：“小姐，奴婢没有这么想。秋姐姐说得对，上一次奴婢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小姐宅心仁厚，原谅了奴婢，这份恩典奴婢一直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又怎会恩将仇报，再次暗害小姐呢？那奴婢还是人么？” 说完这番话，春鸢抬眼看了一下楚凝，见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一时也猜不透楚凝的心思。她没本事知道对方的所思所想，就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小姐口口声声说奴婢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小姐也同样无法证明奴婢有罪，不是吗？这次的事奴婢确实不知情，还请小姐明察。若小姐一定要处置奴婢，那就请小姐拿出证据来，也好让奴婢心服口服，否则小姐就是故意冤枉奴婢。” 春鸢说得理直气壮振振有词，态度极为不服气。 “哟，挺顽强嘛，还不肯放弃啊？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你是不是心服口服，我根本不在乎，就算本小姐真的冤枉你，你也只能认栽。我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你有罪，但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楚凝一副无所谓的赖皮样子，令春鸢终于明白，在楚凝眼中，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楚凝早就洞悉了一切真相，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她，从头到尾只不过是在戏耍她罢了 什么是绝望？和上一次的假装的不同，这一次春鸢才算真正体会到绝望的滋味！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旦掉下去就再也爬不上来了。 “不过呢，看在秋鹮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有没有胆量和我赌一赌了。”楚凝轻扯嘴角，语气充满了戏谑。 深陷绝望情绪中的春鸢一听还有机会，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赌什么？” 就连原本扭过头没看春鸢和楚凝这边的秋鹮，听到她们居然要开赌，也忍不住转过头来。 “赌运气吧，看看是你的运气好，还是我的运气好，一切交由上苍来决定，如何？”楚凝一副玩心大起的模样，更加证实了春鸢的想法，是了，楚凝一直都在戏弄她。 春鸢不由恼羞成怒，既然如此，那就陪楚凝玩玩。若是赌运气，她未必会输，她的运气一向很好。 “好，赌就赌。若是我赢了，小姐是不是就会放过我？”对此，春鸢很有信心，而且她也不信楚凝的运气会比她还好，便一口答应下来。 楚凝撑着脑袋，微微眯起眼睛，说道：“那是自然，我说话一向算话。不过你先别急着答应，我还没说赌注呢，你不妨多考虑一下，免得说我欺负你。” “赌注是什么？”春鸢带着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 “赌注嘛——，容我想想。” 楚凝的眼珠从春鸢身上转到秋鹮身上，又转回春鸢身上，最后一拍桌子，说道：“我觉得吧，要么不赌，要赌就索性赌得大一点才有意思。不如，就拿咱俩各自的性命作为赌注，怎么样？谁赢谁就能活，敢不敢赌？” 春鸢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楚凝竟然敢拿性命做赌注，一时没反应过来。 秋鹮却一脸焦急，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她态度坚决，口气强硬道：“不行！小姐怎可冒如此大的风险，拿自己的性命做赌呢？万一输了怎么办？难道真要赔上一条命不成？” 说着，秋鹮恶狠狠地瞪了春鸢一眼，又道：“春鸢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她的一条贱命如何能与小姐的命相提并论？小姐切不可冲动行事，要奴婢说，这个赌局根本就没必要进行。小姐不必顾忌奴婢，想怎么处置春鸢就怎么处置，她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不用特意为了奴婢做什么。若是小姐非赌不可，奴婢恳请小姐换一个赌注。” 秋鹮的强烈反对让楚凝心下一暖，她笑了笑，柔声说道：“我并非全然为你，其实我是为了自己。我也从不觉得自己的命比你们高贵多少，人人生而平等，何来贵贱之分？只不过上苍给我们每个人安排了不同的命运罢了，有好就必然有坏，为何不能拿来做赌？” 这番话完全出乎秋鹮的意料，她哑口无言，反驳不了，连带看楚凝的目光也变得陌生起来，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个疑问，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小姐么？ 自楚凝从昏迷中醒来后，很多事都变得奇奇怪怪，虽然楚凝的性格看起来并没什么改变，仍旧调皮，玩心重，但秋鹮总觉得楚凝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楚凝除了有时能够未卜先知外，似乎还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第七十六章 拿命做赌 秋鹮本来已经接受了楚凝身上发生的这些变化，可今日的这番言论，却再度刷新了她对楚凝的认知，也给了她不小的震撼。 她不明白，为何一个养尊处优，受尽宠爱的大小姐，竟然会认为人生来平等？ 秋鹮了解以前的楚凝，以前的楚凝是不会存有这种想法的，但她却一点也不了解现在的楚凝，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楚凝呢？ 春鸢也回过神来，她仔细一想，这个赌注对她来说是有利的。 若运气不好，输了，最坏不过一死。但她不会真死，只不过这具凡人的身体肯定是保不住了，之后她可以先回族里复命。只是这么一来，自己就算彻底失败了，不仅输给楚凝，也输给了蓝衣女子。 一想到蓝衣女子，春鸢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她一死，任务就不得不交由蓝衣女子来完成了，而她自己也丧失了竞争圣女的资格。 可是，也只能这样了，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想要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 不赌，也是死路一条，楚凝已经识破她的伎俩，不会再放过她。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运气好，赢了，不但能保住性命，还能完成杀死楚凝的任务，一举两得。 既然楚凝敢拿命来赌，她又有什么不敢的呢？她比不上蓝衣女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楚凝么？ 春鸢镇定心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阻止赌局的秋鹮，然后看向楚凝，问道：“小姐想要怎么个赌法？” 楚凝指着桌上盛放玉灵果糕的盘子说道：“这剩下的半块玉灵果糕，你我一人舀一勺，同时吃下去，看谁的运气好，不会吃到有毒的部分。你只要赢了，这件事就算彻底了结，若是输了，那就安心上路吧，如此你可服气？” 春鸢没想到是这么个赌法，玉灵果糕被夏莺下了青尾鸩毒，无药可救，若是她吃了焉有命在？ 这哪里是赌运气？这分明是在拿命赌命！春鸢有些胆怯了，一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楚凝看出春鸢有退缩的意图，适时地在一旁煽风点火道：“要想成大事，总得冒点风险，你说是不是？否则你的心愿如何能达成？” 这句话果然起了决定性作用，春鸢想了想，咬紧牙关重重点了下头，接受了楚凝提出的赌法。但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小姐会不会反悔？若是小姐输了，老爷夫人会放过奴婢吗？” 楚凝讥笑一声，说道：“我若反悔，你又怎样呢？你现在也只能孤注一掷了，不是么？” 为了安春鸢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吃下有毒的玉灵果糕，楚凝还是吩咐了一声：“秋鹮，你来做个见证吧。若是我爹和我娘追究起来，你就告诉他们，是我的意思，愿赌服输，理应信守承诺，让他们不要追究春鸢的责任。” “小姐……”秋鹮还想再劝一劝楚凝，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楚凝打断了。 “不用多说，我心意已决，就这样吧。” 看着秋鹮一脸担忧的样子，楚凝又用轻松地语气安慰了她几句：“放松点，你难道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吗？我的运气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秋鹮叹了口气，看来这场赌局势在必行，阻止不了，她无奈地走到圆桌边，将楚凝先前吃过的玉灵果糕清理了一下，只留了没动过的另一半。又从隔壁小厨房里取来两把新的勺子，递给楚凝和春鸢一人一把。 楚凝站在圆桌前，看着那盘有毒的玉灵果糕，脸上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小兴奋，她晃了晃手中的勺子，问春鸢：“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春鸢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小姐先来吧。” 楚凝爽快地坐到凳子上，大大方方地从玉灵果糕正中间舀了一大块。 轮到春鸢了，她纠结了好一会儿，在楚凝挖的地方停留了片刻，又避开了，最后挑了边上最底部的一个角落挖了极小的一块。 楚凝笑了笑，直接把勺子往嘴里一送，细细品味了一番，说道：“嗯，不错，入口即化，酸甜可口，还有股凉凉的清爽之香，确实别有风味。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只吃这么点，实在太可惜了，最重要的是，吃得少不代表没毒，不如学我吃上一大口，好好品味一番这人间难得的味道。” 春鸢已经听不进楚凝的话了，她的注意力都在勺子上。举着勺子送到嘴边，纠结了一下，最后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将勺子塞进了口中。果然入口即化，可她哪有心思品尝？玉灵果糕的滋味再好，也比不上她内心的五味杂陈。 不管有毒没毒都已经吃下去了，后悔也为时已晚，吐都吐不出来。 接下来，就等着上苍的宣判吧，只需半盏茶的功夫，输赢立见分晓。 屋里的三人，春鸢和秋鹮都紧张地直冒冷汗，唯独楚凝气定神闲，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春鸢更加惶恐不安，为何总觉得自己之所以陷入这样的境地，是被楚凝给诱骗的呢？ 半盏茶的时间很短，但对春鸢来而言却显得极为漫长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春鸢就看到自己双手的皮肤开始泛起淡淡的青色，渐渐变得越来越青，青中还泛着黑色，这是青尾鸩毒发作的征兆。 春鸢颤抖地举起手，秋鹮捂着嘴，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她。而楚凝却安然无恙，波澜不惊地坐在原处，好像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很显然，这场赌局春鸢输了。此时，若是春鸢再不明白，那她就真的太笨了。什么让上苍来决定生死，全是假的，这个结局根本就是楚凝一手安排好的，她上了楚凝的当。 从一开始她就落入了楚凝的圈套，一直被楚凝的话语牵着鼻子走，先搅得她心神不宁，惶恐不安，再一点点引诱她答应这个赌局，楚凝的目的就是诱使她心甘情愿吃下这有毒的玉灵果糕。 她怎么就忘了，青尾鸩毒是种毒液，夏莺不会参与点心的制作，必然是事后下毒，毒只会下在玉灵果糕的表面，而自己选择的底层部分，恰恰是毒液聚集的地方。因为玉灵果糕呈半圆形，且外层水润光滑，毒液会流淌下来，汇聚到底部，再怎么小心都没用，无可避免肯定会沾染到毒汁。 唯独正中间的地方没有受到污染，只有那个部分是无毒的，也就是楚凝选择挖取的位置。 春鸢回忆了一下楚凝挖取的动作，她并没有挖到底部，而先前她挖掉没吃的那两块也都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挖掉有毒的部分，让中间干净的部分暴露出来，方便她打赌的时候挖取没毒的地方。 不得不说楚凝真是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第七十七章 毒发身亡 可是，现在明白过来又有什么用？太晚了，一切已成定局，毒性开始发作了。 春鸢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色以极快的速度，沿着她的双手开始往其他地方扩散却无能为力，她想抠出吃下去的东西，可是入口即化的玉灵果糕又哪里吐得出来？ 突然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春鸢疼的眼泪直流，整个人蜷缩着从凳子上倒了下去，她弓着身子摔在地上不断翻滚着，抽搐着，嘴里发出凄惨的叫声，不断喊道：“痛，好痛，救救我。” 随着疼痛加剧，春鸢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弱，最后竟然完全发不出声音了，春鸢脸上狰狞一片，青筋暴起，她紧咬着嘴唇，鲜血淋淋，嘴都快被她咬烂了。不是她不想喊，而是她根本喊不出来，嗓子如同火烧一般，痛得无法出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疼，她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才刚刚开始痛，之后只会越来越痛，当青色蔓延至脸上的时候，脑袋也会开始疼，春鸢会不停地撞击头颅，或许不等毒发，她就会因为承受不了痛苦而自行了断。 楚凝冷眼旁观，她是不会对春鸢产生一丝一毫怜悯的。 青尾鸩毒带来的痛苦她可是亲身体会过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毒发时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如今只不过以牙还牙，也让春鸢这个罪魁祸首尝尝她曾经遭受的痛楚。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春鸢的脸已经变得青黑一片，惨不忍睹，秋鹮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到了这个时候，求情也没用了，青尾鸩毒无药可解，春鸢必死无疑。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害人者终害己，她这样也算是罪有应得。 春鸢痛苦万分，无声地拼命挣扎，不断地用脑袋撞击着地面，满脸都是鲜血，五官被砸地扭曲变形，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这容毁得可比面具人严重多了。慢慢春鸢的扭动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剧烈地抽搐了几次，终于不再动弹。 “小姐，春鸢死了。”秋鹮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看着春鸢的尸体，回想起刚才春鸢毒发的惨状，心有余悸。 楚凝看着被吓到的秋鹮问道：“你会怪我吗？” 秋鹮摇了摇头，向楚凝施了一礼，说道：“奴婢怎么会怪小姐呢，这都是春鸢咎由自取。奴婢实在没想到春鸢上次说夏莺指使她害小姐居然全是骗我们的，事实上她才是罪魁祸首。上次小姐饶了她一命，她并没有知恩图报就此收手，反而再一次指使夏莺谋害小姐，她是死有余辜。都怪奴婢失察，没有发现春鸢的不轨之心，还请小姐责罚。” “这不怪你，春鸢的演技一向不错，装老实骗了你很正常。她死的一点儿也不冤，你已经尽了姐妹情谊救过她了，我也给了她一次机会，是她自己没有珍惜，所以你无需难过也无需自责。” 楚凝安慰了秋鹮几句后，突然语气一变，表情极为凝重，一双幽深的眼睛直直盯着秋鹮，说道：“春鸢的死只是第一步，接下去我还要做几件事，而这些事，可能会让你惊讶万分，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你要做的就是协助我完成每一件事，并且替我保守秘密，包括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要给我烂在肚子里，至死都不能说，能做到吗？” 秋鹮郑重地点点头说道：“奴婢明白了，小姐请放心，奴婢能做到。奴婢可以对天起誓，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否则就让奴婢死无葬生之地。” 楚凝撇了撇嘴，她没有要求秋鹮发誓，她一直都认为誓言并不可靠，发了誓也不见得一定会遵守承诺。信守承诺应该是一种源自内心的自觉行为，根本无需靠发誓来证明。但既然秋鹮主动说了，她也不会刻意阻止。 不知怎的，脑中忽然浮现出面具人的身影，那个把誓言看的很重的男人，怎么突然想到他了呢？ 楚凝立刻抛开脑中的念头，走到春鸢的尸体前，吩咐秋鹮找了一套自己平日里常穿的衣服出来。两人相互配合，将春鸢身上穿戴的衣物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一遗漏全都换了一遍。 秋鹮一时半会也弄不明白楚凝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让春鸢穿上她的装束？但楚凝叮嘱过，不要问为什么，她虽有满腹疑问，也只能忍住。 春鸢的个头本来就和楚凝一般高矮，身形也和楚凝差不多胖瘦，等全部换好，看起来竟能以假乱真，与楚凝真伪难辨，秋鹮见状若有所思。 换完衣服，楚凝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套她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有妆粉、胭脂膏、黛眉汁、粗细不一的妆笔、绣花针等等。秋鹮一看，这些东西大部分是平日里春鸢为楚凝打理妆容时所用之物。 无论是妆粉、胭脂膏还是黛眉汁，用料都很讲究，涂抹在肌肤上不但不会损伤皮肤，还能起到养颜美容的功效，而且基本上不会褪色，用力擦也擦不掉，能长久得保持妆容不变。若是想要卸妆，普通的清水是洗不掉的，必须用特殊的卸妆之物才能将妆容彻底清除干净。 这是要做什么？春鸢的脸都被磕烂了，难不成还要为她涂脂抹粉？奇怪的是怎么还有绣花针？不会是想要用针先把脸缝起来吧？秋鹮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楚凝看到秋鹮满是好奇的脸，一副想问又不敢问，咬着嘴唇强忍的表情，她好笑地摇了摇头，主动解释道：“春鸢的脸都磕烂了，想要把她伪装成我的尸体，光换上我的衣物肯定不够，还少了至关重要能证明身份的一样东西。” 听了楚凝的解释，秋鹮恍然大悟，原来楚凝真的是这么个打算，她先前隐隐有这样的猜测，只是还不确定，现在楚凝自己承认了。 秋鹮沉吟道：“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是什么呢？啊！我知道了，是胎记！小姐脖颈后有一枚像烫伤过似得红色胎记。” 楚凝笑了笑，打趣道：“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好了，你把春鸢翻过来吧，让她背朝上，一会儿让你见识见识本小姐的刺墨之术。” 第七十八章 刺墨之术 秋鹮狐疑万分，她只听说过有一种刑罚，被称之为“墨刑”，是官府对犯了重罪之人的一种惩罚。将罪行用特殊的墨水写在犯人脸上或身上显眼的地方，进行游街示众，将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 这种墨水和楚凝的脂粉一样，都具有擦不掉洗不掉的特性，因为是用作惩罚，自然要比脂粉更加难以去除。若是没有特殊的洗墨之物，墨刑留下的字迹会伴随这些犯人一生。 这是一种耻辱，时刻提醒着他们的身份是个“罪人”，即使刑满释放，也抹不去他们曾经犯下过的错，这样的人和被施以“烙刑”的人一样，都被人看不起。 但刺墨术，秋鹮却从未听说过。是不是和墨刑一样？但那根绣花针又是怎么回事？墨刑用的是毛笔，并不会用到绣花针，难不成刺墨之术就是用针来刺？楚凝又是从哪儿学来的呢？ 在秋鹮的认知中，楚凝除了能够未卜先知外，如今又多了一个刺墨术，或许楚凝身上还有别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只不过秋鹮暂时没有发现罢了。 楚凝一看秋鹮的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没有再多做解释，吩咐道：“别傻站了，去帮我倒杯凉白开过来。” 准备就绪，楚凝用指腹挑了一点妆粉，抹在春鸢的脖颈处，打了个底色。随后选了一支细长的勾线笔出来，用凉白开润湿后，沾取了一点点胭脂膏，蹲下身子，在打好底色的位置上，认真勾画起来。 很快就勾出一个不规则圆形轮廓，楚凝又将黑色的黛眉汁和艳红色的胭脂膏混合在一起，倒入凉白开调制出一种深红色的液状颜料。换了一支粗一些的点妆笔，在勾画好的圆形轮廓中进行颜色填充，形成一块红色的印记。 这还不算完，终于轮到绣花针出场了。秋鹮睁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楚凝如何使用，她实在太好奇了，这绣花针到底有什么用？ 只见楚凝捏着绣花针在深红色的颜料中浸了浸，直接在春鸢的皮肤上飞快地穿刺起来，手法极为娴熟。 秋鹮看得眼都直了，刺墨术还真是刺出来的。随着每一针刺下，颜料通过绣花针渗透到皮肤中，血珠也一个接一个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暗红色的血珠与深红色的颜料融为一体，渐渐地红色的印记上呈现出仿佛烫伤后结痂一般凹凸不平的效果。 “大功告成！”最后，楚凝用帕子印了印，擦干净溢出的不知是血迹还是颜料的多余液体。 “呀！”秋鹮探头一瞧，惊呼道：“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和小姐脖颈后的胎记一模一样，连这烫伤的效果也如出一辙，小姐实在太厉害了。” 楚凝站起身，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又走远几步看了看，毫无破绽，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奇怪我是从哪里学来的刺墨术？”楚凝一开口就说出了秋鹮的心中所想。 秋鹮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奇怪楚凝会知道她的心思。楚凝从昏迷中醒来后，做的哪件事不奇怪？秋鹮早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无论怎样不可思议的事，她都能镇定地接受。 看着死去的春鸢，秋鹮唏嘘不已，春鸢会输其实并不意外，这样的楚凝，春鸢哪里是她的对手？ 楚凝踢了踢春鸢的尸体，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是把春鸢当姐妹么？那你知不知道春鸢会刺墨术？我就是从她那里偷师来的。春鸢身上可是藏着不少秘密，还是死了的好，省的以后到处作妖。” “奴婢不知，是奴婢识人不善。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春鸢的心思这么歹毒，用夏莺做挡箭牌和替死鬼来暗害小姐。奴婢只是不明白，春鸢为什么要害小姐，她背后是否还有指使人？” “你不用明白，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我也不想让你陷入任何危险之中。你只要替我保守好秘密就行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好了，过来搭把手，把春鸢拖到床底下去。” 秋鹮没再多问，她抬着春鸢的肩，楚凝托着脚，两人合力将尸体藏于梨花架子床下面的空隙处，并清理干净地上的血渍。 之后，秋鹮又陪着楚凝去了一趟春鸢的住所。 楚凝翻箱倒柜，搜刮了一番，将春鸢的屋子弄的凌乱不堪，像是被人洗劫过似得，临走前还带走了春鸢一部分衣物和所有值钱的东西。 这回秋鹮看明白了，楚凝是想伪造出春鸢潜逃的假象，以此来掩盖春鸢已死的事实。 重新回到楚凝的房中，秋鹮刚准备收拾桌上残留的点心就被楚凝制止了。 “放着吧，不用收拾，一会儿还有用。另外，有件事需要你做，这件事至关重要，不可有任何差错，你一定得记好了。” “是，小姐请说，奴婢定会铭记于心。” “我死之后，我娘必然震怒，你就将春鸢和夏莺暗害我的事原原本本都告诉我娘。夏莺笃定我们找不到青尾鸩毒，春鸢又畏罪潜逃了，既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她是不会认罪的。哼，以为没人知道她将毒药藏在哪里么？到时，你只要想办法让我娘发现毒药藏在夏莺衣柜后面的耗子洞里就行了。之后你就不用管了，我娘自会替我报仇，夏莺的下场不会比春鸢好到哪里去。都记住了吗？” 楚凝把需要秋鹮做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秋鹮听后彻底懵了，她的关注点都在“我死之后”这四个字上？ 这是什么意思？死的不是春鸢么？ 楚凝还活的好好的，有毒的点心她也没吃，怎么突然就说要死了呢？ 秋鹮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她傻愣愣地点点头，说道：“奴婢记住了。” 说完，她也终于反应过来，连连“呸”了几声：“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这些话小姐可以自己告诉夫人，只要从夏莺那里搜出青尾鸩毒，她就无法抵赖了，到时不必小姐亲自动手，夫人绝不会放过她的。” 第七十九章 楚凝之殇 楚凝摇了摇头，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处置了夏莺，一切就结束了吗？只要我一天没死，像这样的事就永远不会停止。与其日日防贼，不如一死了之。” “小姐，你就别和奴婢开玩笑了，难不成小姐还想要自行了断么？”这句话就好像一个引子，一下子点燃的秋鹮的思路。 想到刚才楚凝让她不要收拾玉灵果糕，再结合楚凝的这番话，秋鹮恍然大悟，楚凝没有和自己开玩笑的意思，是真的打算自行了断！ 到了这时，秋鹮已经完全领会了楚凝的意图，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 楚凝但笑不语，楚霸天和霍琦瑛那里她也算做过最后的告别了，今日过后，她将踏上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道路。 没去管僵住的秋鹮，楚凝坐到圆桌边，先将食盒中的另外两枚玉灵果连同冰晶石盒一起收进了百宝囊中，然后又把桌上吃剩的玉灵果糕拿到自己面前。 默念了一声，从薛明那里得来的丹药便出现在她手中，她一口吞下，丹药顺着喉咙滑入肚中。楚凝对薛明的龟息丹很有信心，所以面对有毒的玉灵果糕，心中并无俱意。其实就算没有信心，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也只能孤注一掷，最糟糕的结果无非死了再重来一次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没有丝毫犹豫，楚凝从玉灵果糕边上舀了一勺。 秋鹮本能得想去阻止，却被楚凝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她不得不停住上前的脚步，急的泪水涟涟，在楚凝眼神的逼视下，却又不敢忤逆，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凝将勺子送入口中。 “记住我吩咐你的事，还有就是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别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这么做，只不过你我的主仆情分就到此为止了。你的卖身契我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了，还有一些银子，以后你就自由了。等我死后，若是你不想呆在镖局，就离开吧，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你不是喜欢制香吗？可以拿那些银子去开家香铺，做你喜欢的事。” 趁着毒发的半盏茶时间，楚凝对秋鹮留下了最后的遗言，然后闭上眼睛，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等死。 秋鹮潸然泪下，不多时楚凝的双手就开始泛起青色，她以为楚凝会和春鸢毒发时的情形一样，疼得满地打滚，可是等了好久，楚凝仅仅只是安静地趴着，虽然脸上已经青黑一片，可是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楚凝和秋鹮的想法一样，她也做好了迎接剧痛的准备，可是疼痛的感觉却没有如期而至，看来丹药起作用了，楚凝的心情更加轻松了，薛半仙的祖传丹药果然没让她失望。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最后居然停止了，这是死了吗？ 带着疑问，楚凝尝试动了动，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劲，完全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她又尝试发声，也不行，嘴巴张不开，话也说不了。 这时，楚凝听到秋鹮惊呼一声：“小姐！” 看来耳朵倒是没有失灵，还能听见周围的声音。 随后，楚凝又感到秋鹮用手指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死了。 触觉居然也未失去，原来假死是这种感觉。还以为会完全失去知觉，就像睡着了一样，一天之后才会醒过来，没想到她的意识竟然完全处于清醒的状态。 当探到楚凝的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秋鹮踉踉跄跄跑了出去，发出凄惨的哭喊：“来人呐！快来人呐！小姐中毒身亡了！” 这一嗓子顿时炸了锅，整个镖局上下一片骚乱，很快就惊动了楚霸天和霍琦瑛夫妇。 霍琦瑛疾步如飞，带着夏莺和冬鹭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楚凝的闺房，将整个人都变成了青黑色的楚凝紧紧搂在怀中。 楚凝没有了呼吸，心跳也停止了，但身体还是温热的，霍琦瑛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用颤抖的声音哄道：“凝儿，你这是怎么了？先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变这样了？你可别吓唬娘亲，快醒醒，睁开眼看娘亲一眼，好不好？” 楚凝当然给不出任何反应，一向坚强的霍琦瑛终于哭出了声，她一边哭喊着一边摇晃着楚凝的身体：“凝儿，我的凝儿，赶紧醒过来呀，醒过来呀！” 霍琦瑛的哭声撕心裂肺，揪得楚凝心疼万分，她想安慰娘亲，可她一点儿也动不了。 夏莺和冬鹭也在一旁掩面啼哭，泣不成声，沉浸在悲痛中的霍琦瑛毫无所觉，但楚凝却能从她们的哭声中，分辨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紧接着，楚霸天也赶来了。 他一来就看到伤心欲绝的霍琦瑛，搂着全身黑青色，已经没了原来白皙样貌的楚凝哭喊着，别说是楚霸天了，此情此景任何人见了都会潸然泪下。 刚得知消息的时候，楚霸天简直难以置信，不久前还活奔乱跳的女儿，怎么转眼就中毒身亡了？楚霸天悲恸入骨，但他不能倒下，作为一家之主，他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第一时间就让李莫去请了洪伯，只希望楚凝还有救。 他走过去环住霍琦瑛，柔声安慰道：“夫人，洪伯马上就来了，咱们先把凝儿抱去床上吧。” 霍琦瑛听到“洪伯”两个字，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配合着楚霸天将楚凝抱到床榻上后，洪伯就到了。 一路上，李莫心急火燎地催着洪伯拼命往楚凝住处跑的时候，洪伯就知道情况不妙，认识李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失去冷静的样子。李莫嫌洪伯跑得慢，抓着洪波的手臂，连轻功都使出来了，飞一般地赶了过来。 当洪伯第一眼看见楚凝的时候，不用把脉就知道楚凝中了青尾鸩毒，这毒本就无药可救。而且毒素扩散至面部，这就意味着楚凝已经毒发身亡了，任他医术再高明，也只是个凡人，不可能让楚凝起死回生。 在楚霸天和霍琦瑛充满希翼的目光中，洪伯实在难以启齿，但这事没法隐瞒。楚凝的死同样也让他感到悲痛万分，但他无能为力，犹豫再三，最终他只能选择坦言这残忍的真相。 洪伯语气沉重地说道：“老夫没用，救不了大小姐，还请老爷夫人节哀。” 第八十章 处置夏莺 霍琦瑛听后，伤心加绝望双重打击席卷而来，一下子将她击垮，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楚霸天本就因为担心霍琦瑛一直扶着她，见状立刻托住霍琦瑛滑落的身体，让她倒在自己怀中。 洪伯赶紧上前替霍琦瑛把了把脉，说道：“夫人急火攻心晕了过去了，大小姐的死对夫人打击太大，恐怕夫人要大病一场。不过老爷请放心，有老夫在定保夫人无恙。” 楚霸天一愣，洪伯的诊断结果很耳熟，好像不久前楚凝刚刚告诉过他，难道那时楚凝就预料到这一幕了？她找自己请安是假，实则是来向他做最后告别的吗？难怪她会答应苏少爷的要求，她是想要拖延一日，待她一死，无论苏少爷提出怎样奇怪的要求，都会不了了之。 可是为何楚凝明知会死仍然要这么做呢？她是有什么不能言说的苦衷吗？楚凝究竟是真的被害死了，还是另有隐情？楚霸天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怀疑。 这时，只见洪伯取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瓶，瓶中装着一种淡绿色的液体，揭开瓶盖一股清凉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将瓶子放到霍琦瑛鼻子底下，很快霍琦瑛便幽幽转醒，只是目光还有些呆滞。 霍琦瑛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掏空了，站都站不稳，她挣扎着要去楚凝身边，楚霸天便扶着她坐到床沿上。一够到楚凝，霍琦瑛就死死拉住楚凝的手，不肯松开。 楚霸天站在床边，支撑着软弱无力的霍琦瑛，但他没有阻止霍琦瑛无声的哭泣，这个时候还是让她哭出来，彻底释放心中悲伤的情绪比较好。若是不发泄一下，以霍琦瑛的性格一定会钻牛角尖，万一郁结于心，悲伤成疾反而不好。就算有洪伯在也无济于事，药能医治病痛，却医治不好心中的伤痛。 霍琦瑛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楚凝默默地流着泪，衣襟湿了一大片，但没有一个人打扰她。过了很久，大概是接受了楚凝已死的事实，霍琦瑛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开口问道：“洪伯，凝儿全身青黑，是否中了青尾鸩毒？” “是的，夫人。这毒……” 洪伯说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也没有推卸责任，直接承认道：“是老夫失职，没有看好青尾鸩毒，害了小姐。” 霍琦瑛没有理会洪伯，事情没弄清楚前，她既不会随便定谁的罪，也不会轻易相信谁的话。 此刻，霍琦瑛已经冷静下来，她虽伤心至极，但并没有丧失理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出毒害楚凝的凶手，她要为女儿报仇。 楚霸天自然明白霍琦瑛的想法，老夫老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更何况他和霍琦瑛的想法完全一样。他没有插手，内宅之事一向都是由霍琦瑛做主，查凶手的事就全权交给霍琦瑛来办，而他则守在霍琦瑛身边，为她保驾护航，以防有什么变故发生。 霍琦瑛转过头，盯着至始至终都守在楚凝身边，哭得不成人样的秋鹮，厉声问道：“秋鹮，究竟是怎么回事？凝儿为什么会中毒，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一个细节都不准漏。” “是，夫人。”秋鹮狠狠地瞪了夏莺一眼，走到霍琦瑛面前。 除了楚凝临死前吩咐她至死都不能透露的事没有说之外，从楚凝昏迷后醒来开始，到如何被春鸢害死，秋鹮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无一遗漏地告诉了霍琦瑛。 这一说，便说了大半个时辰。 霍琦瑛听得很认真，等秋鹮全部说完，她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心中恨意滔天，原来罪魁祸首是竟然春鸢和夏莺两个人。 夏莺哪里肯承认，跪倒在霍琦瑛面前喊冤，声称秋鹮与她不合，所以心生报复，故意污蔑她。 果然一切都在楚凝的预料中，秋鹮知道夏莺笃定她们找不到证据，便按照楚凝的交代想了个办法，一口咬定夏莺把毒药藏起来了，并以此为借口，恳求霍琦瑛搜查夏莺的屋子。 霍琦瑛先派了丁婆去抓春鸢，丁婆回来禀告，说春鸢已经人去楼空，带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和一些衣物，畏罪潜逃了。 楚霸天大怒，他命李莫向黑白两道各路江湖人马发出“江湖通缉令”，悬赏春鸢，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同时还不忘将消息传于官府，请官府的人帮忙，由他们出面也发出一份通缉令，借用官府的人脉，抓捕春鸢。 处理完春鸢的事，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夏莺的住所。霍琦瑛命令冬鹭和丁婆各带一拨人，分别在夏莺屋子的外面和里面搜寻起来。秋鹮趁机将衣柜后面有耗子洞的事透露了出来，霍琦瑛很自然地联想到毒药可能藏在耗子洞里，于是命人搬开了衣柜。 这下夏莺慌了，她发疯似地竭力阻止，霍琦瑛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呢。丁婆和冬鹭一人一边架住夏莺，令她无法反抗也无法逃跑。从耗子洞里找到青尾鸩毒的那一刻，夏莺的死期也就到了。 霍琦瑛原先有多偏爱夏莺，此时此刻就有多恨夏莺，她命人将楚凝吃剩的玉灵果糕强行塞入夏莺口中，让夏莺也尝尝楚凝遭受的痛苦，她要亲眼见证这一幕。 看着夏莺毒发，痛苦挣扎，最后凄惨地死去，没有一个人同情她，她也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 霍琦瑛还不解恨，取来自己十多年都没有动用过的佩剑，往夏莺身上一顿乱砍，春鸢逃走，她只能把气全出在夏莺身上。 除了楚霸天，谁也不敢上前阻拦悲愤中的霍琦瑛，然而楚霸天并未阻止，直到霍琦瑛的泄愤行为开始陷入癫狂，夏莺都快被她剁成泥了，楚霸天这才上前阻止了她的举动。 他会去阻止当然不是因为关心已死的夏莺会怎样，他是担心霍琦瑛的身体状况，该发泄的情绪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再砍下去恐怕霍琦瑛又要昏过去了，过犹不及，反而会伤了霍琦瑛。 楚霸天下令将夏莺的尸体丢入乱葬岗，不得收殓，又劝慰了霍琦瑛一番，才让她的情绪稍微平息下来。但他还是不放心，又让洪伯给霍琦瑛把了次脉，幸好并无大碍，洪伯便退下去给霍琦瑛开调理的药方了。 霍琦瑛没有追究洪伯的罪，她是悲痛，但并没有失去理智。这事不能全怪洪伯，就算夏莺不偷青尾鸩毒也会偷别的毒，防是肯定防不住的。 真正憎恶的应该是春鸢和夏莺两人，尤其是春鸢这个罪魁祸首，可惜被她逃了。霍琦瑛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越想越忿恨，所以刚刚才会一时失控。 第八十一章 秋鹮殉主 楚霸天陪着霍琦瑛走在前面，秋鹮、冬鹭和丁婆三人跟在他们身后，五个人重新回到楚凝的闺房之中。 一进门，霍琦瑛立刻冲到床边，握住楚凝的手，疼惜地摸了摸楚凝仿若睡着般的脸庞，哽咽道：“凝儿，为娘已经替你报了仇，你就安息吧，来生我们还做母女。” 楚凝躺在床上，听着周围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她的所作所为让霍琦瑛如此悲痛，不是不伤心，不是不愧疚的。 她想扑进霍琦瑛的怀里放声大哭一场，将自己九世以来独自一人承受的种种痛楚和委屈全都释放出来。可是在龟息丹的药效之下，她无法动弹，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默地道着歉：“爹爹，娘亲，凝儿不孝，让你们伤心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楚凝听见秋鹮跪了下来，流着泪郑重其事地对霍琦瑛和楚霸天夫妇二人磕了三个头。 霍琦瑛会错了意，以为秋鹮在向她请罪，立刻将她扶了起来，说道：“秋鹮，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满头大汗的？快起来，这次的事不怪你，我知道你对凝儿忠心耿耿，若不是你揭露了春鸢和夏莺的阴谋，我也没法替凝儿报仇。可惜让春鸢那个贱人逃了，不过你放心，我和老爷绝不会放过她的，等抓到春鸢，我定要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秋鹮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说道：“夫人对奴婢恩重如山，小姐也对奴婢信任有加，可是奴婢却没有早一点识破春鸢和夏莺的阴谋诡计，保护好小姐。夫人不怪奴婢，可是奴婢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所以奴婢决定要追随小姐而去，请夫人不要阻拦。老爷和夫人也可以放心，黄泉之路有奴婢陪在小姐身边，小姐就不会孤零零一个人了。” 霍琦瑛没想到秋鹮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惊讶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时间，屋子里雅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冬鹭和丁婆可能是被秋鹮的话给惊到了，不知该说些什么，而霍琦瑛和楚霸天夫妇的沉默是因为他们作为父母，有私心。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和自己其实是一样的，因为秋鹮有句话却说到了他们的心里，有女儿生前信任的丫鬟陪着，能让女儿死后不孤单，确实给了他们很多安慰。 为了楚凝，他们可以牺牲一切，甚至他们的性命，更何况只是牺牲一个小小的丫鬟，而且还是秋鹮自己主动提出，是发自内心完全自愿的行为。其实他们内心也很矛盾，明知这么做不对，哪怕对方只是一个下人，也不应该牺牲无辜的人，可阻拦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秋鹮见楚霸天和霍琦瑛沉默不语，只当他们默认了自己的话，她向两人施了一礼，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说道：“多谢老爷夫人成全，奴婢没有遗憾了。” 刚说完，就见秋鹮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青，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不断冒出来，如雨直下。 “秋丫头，你的脸。”丁婆终于忍不住开口喊道。 眼前这一幕，和夏莺毒发时的症状一模一样。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明白了秋鹮确实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 难怪刚才秋鹮满头大汗，擦眼泪的时候始终没有露出双手，原来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早就吃下了有毒的玉灵果糕，为了不让人发现，她强忍毒发时的剧烈疼痛，说了那番话。 而她说的那番话也不是想征求谁的同意，只不过是要他们有个心理准备罢了。不管霍琦瑛和楚霸天最后是否同意，她都会这么做，她是报着必死的决心，准备先斩后奏。 霍琦瑛愧疚不已，上前一把扶住秋鹮，说道：“秋鹮，我们对不住你，我替凝儿谢谢你。” 秋鹮疼的脸都变形了，她紧咬牙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说道：“夫人不必难过，这是奴婢自己的选择，这条命本就是夫人给的，奴婢心甘情愿，虽死无悔。” “小姐，等着奴婢，奴婢这就来找你了。”秋鹮转过头看了床上的楚凝一眼，喉咙已经开始如火烧一般，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之后，抽搐了几下，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霍琦瑛擦了擦眼泪，感慨万分，比起忘恩负义的春鸢和夏莺，秋鹮的有情有义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她长叹一声，吩咐道：“丁婆，你和冬鹭替秋鹮好好收拾一下，让她漂漂亮亮体面地上路。凝儿这里我会亲自替她收拾，你们就不用管了。” 旁听了一切的楚凝也是震惊万分，悲从中来，她没想到秋鹮竟然如此忠心，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秋鹮为何会选择以身殉主。 秋鹮是想要替自己保守秘密，因为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 只要秋鹮活着，敌人有的是手段从她身上获得真相，他们可以严刑拷打折磨秋鹮，逼她说出真相，也可以施展“真言术”问出实情，甚至还可以使用幻术引秋鹮上当，骗她吐出秘密。 秋鹮并不笨，她或许偶尔会犯糊涂，可是聪明的时候也是相当的聪明。秋鹮定然是从自己的话中猜到了什么，所以她才会选择牺牲性命来帮她守住所有的秘密。 这个傻丫头，为什么不事先告诉她呢？她怎么就一点也没看出来秋鹮存了这样的心思呢？她本来没有打算让秋鹮卷入其中，要是早知道秋鹮会这么做，她一定会阻止，不是还有一颗龟息丹么，可以给秋鹮吃啊，稍稍改变一下计划，让秋鹮和自己一起死遁，也不是不可以为之啊！ 楚凝不免有些自责和懊恼，本以为这一世可以放秋鹮自由，不必再跟着她经历危险，没想到又欠了秋鹮一条命。 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她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的债，每一个都沉重无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也将她的意志锤炼得更加坚定。 她发誓一定要揪出藏在天界的那个幕后黑手，否则她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所有关爱她的人，也对不起那些为了她而牺牲的人们。 第八十二章 捡来的娃 入暮时分，灵堂已经布置完毕。 堂中白纱垂悬，写有“奠”字的白色灯笼高挂在门口，被风轻轻一吹，白纱飘荡，灯笼摇晃，显得萧瑟而凄凉。 镖局里愁云密布，人人白衣素缟，不敢大声喧哗，隐隐约约有哭泣声传来，时断时续。 此刻，楚凝正躺在棺材中，身上的衣物已经焕然一新，但她躺得并不舒服。谁让她死的太过仓促，来不及量身定制棺材呢，楚霸天和霍琦瑛为她准备的棺材已经是整个天耀皇城中最贵最好的了，暂且忍耐一下吧，反正也待不了多久。 时不时传来下人们的窃窃私语，秋鹮忠心殉主的事引起不小的轰动，大家不敢妄议楚凝，就只能议论秋鹮了。 楚凝发现自己居然能听见很轻弱的说话声，有些纳闷，就算棺材盖没有封死，也不至于听得那么清楚吧？她的听力几时变得这么好了？她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盘算着之后的行动。 按照南黎国的习俗，停灵三日之后才会封棺下葬。今日过后，想必会很热闹，以霸天镖局的名声，前来吊唁的人定然络绎不绝，其中是否会混有天界的人很难说，好在她现在占据了有利的位置，有机会的话可以藏在暗处仔细查探一下。 这一天下来，楚凝也有些累了，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眼躺着的，但脑子却一刻也没停止过转动，精神上还是会感到疲惫，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夜深人静，楚凝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守夜的下人，谁知来的是楚霸天和霍琦瑛两人。这么晚了，他们还没有休息，也是，楚凝的去世对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挥退了守夜的一众下人，楚霸天劝说霍琦瑛道：“夫人，夜深露重，快把衣服穿上吧，洪伯说你现在体虚，万不可着凉。你可要多多保重身体，若是凝儿知道，她会不安心的。” 楚霸天非常了解霍琦瑛，只要提到楚凝，霍琦瑛一定会听劝的。果然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传来，之后又安静了下来。 楚凝知道他们并没有走，因为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两人不同的呼吸频率，虚弱的是霍琦瑛，粗一点的是楚霸天。 楚凝更加纳闷了，不止听力变好了，怎么连感觉也变强了，莫非是这龟息丹的缘故？未等她继续想下去，霍琦瑛的话一下子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我睡不着，想守着凝儿。老爷，你说老天为何如此残忍，要将我们的孩子一个一个夺走？给了我们希望又让我们陷入绝望，这是老天对我们的惩罚吗？可我们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是不是我们注定不能有儿有女？” 霍琦瑛的语气无比哀伤，说得楚凝心头一颤，娘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个一个夺走？难道娘亲还有过别的孩子？ “夫人，是我对不住你，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冒险接那么危险的镖，不但连累了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还害了你和浩儿，多亏了小梅，要不是她，我差点就失去你了，可是浩儿却没有保住。这些年我一直扪心自问，若是当年我不接那趟镖，你是不是就不会难产？浩儿是不是就不会胎死腹中？”一向豪气万千的楚霸天像个孩子般痛哭流涕，听得出他充满了自责和歉疚。 楚凝毫不意外楚霸天会有这样的反应，她这个爹只有在娘亲霍琦瑛面前才会收起所有的威风，真情流露。碰到伤心事会哭，遇到高兴的事会拉着霍琦瑛转圈圈，跟个大孩子似得，幼稚得可以。楚凝和他相处久了，很多地方其实跟楚霸天有些相似，他们父女俩都是性情中人。 但楚霸天透露的信息却让楚凝愣了愣，本来自己应该还有个哥哥？ 当年的事楚凝是知道的，听楚霸天的意思，梅姨不仅仅救了他和镖局一众镖师们的命，还救了霍琦瑛吗？ “这不怪你，当初你也是为了镖局，为了大家的生计。我知道你为这件事已经自责了十四年了，我都已经放下了，你怎么还在耿耿于怀呢？相信浩儿在天之灵不会怪你的，或许是我们与他的缘分还不够，就像小梅说的那样，若是没有发生这件事，我们也不可能会捡到凝儿。”楚霸天一哭，霍琦瑛就没撤了，也顾不得自己刚才还在伤心之中，连忙安慰起楚霸天来。 然而，霍琦瑛的话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霹得楚凝外焦里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要不是不能动，她现在肯定已经弹坐而起“诈尸”了，脑中不断回响着一句话：“我是捡来的，我是捡来的……” 这个认识让她一时难以接受，楚霸天和霍琦瑛原来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只不过自己运气比较好，被他们夫妇捡到，才养尊处优当了十四年的大小姐，受尽宠爱长大。 没想到她诈死脱身，居然挖出了她的身世秘密，她是个弃儿吗？她的亲身父母又在哪里？ “可是我却害的你再也无法生孩子了。”楚霸天又放声大哭起来。 “哎哟，好了好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让人看见都要笑掉大牙了。不能生就不能生呗，咱们后来不是有了凝儿么？” 霍琦瑛陷入了回忆之中，说道：“我还记得那日，得知你遇险的消息，动了胎气。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再也见不到你了，谁知你却抱了个女婴回来了。我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你和凝儿一起对着我傻笑，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幸福。浩儿没保住的确让我悲痛万分，但也因为有了凝儿，我才能走出阴霾。” 大概是想起了那一日的美好，霍琦瑛轻笑了一声。 楚霸天小声嘀咕道：“你就不怕是我跟别人生的孩子么？” “你敢！我还不了解你么？再说了，凝儿长得那般可爱粉嫩，跟你这个五大三粗，丑了吧唧的样子可没有一丁点相似的地方，你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娃？”霍琦瑛数落起楚霸天来可真是一点儿也不留情面。 之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了和楚凝相处的点点滴滴，字字句句听得楚凝酸涩难忍，不是亲生的又如何？他们对自己的这份舔犊之情不是假的，能遇到这么好的爹娘是她的福气。 楚凝的心情豁然开朗，是弃儿又何妨？他们隐瞒真相，将自己当做亲生女儿般对待，给了她全部的爱，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说到最后，霍琦瑛叹了口气对楚霸天说道：“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你怕我受不了打击钻牛角尖，想开导我。其实，我已经想通了，我总觉得呀，咱们的凝儿没有死……” 楚凝吓了一跳，难不成霍琦瑛发现了什么？ 第八十三章 是谁的手 念头一闪而过间，霍琦瑛也把话说完整了：“我只当她提前去了修真界，以后咱们再也见不到她了。”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楚凝松了口气，霍琦瑛并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如果能让霍琦瑛好受些，那就这样认为吧，也算歪打正着，楚凝不得不佩服她娘亲的直觉还真够敏锐的。 “是，夫人说的没错，咱们的凝儿一定还活着。”楚霸天并不是在附和霍琦瑛，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并未将楚凝死前的怪异举动告诉霍琦瑛，也没有透露他怀疑楚凝的死或许另有隐情，事情没查清楚前，他不能过早得给霍琦瑛希望。否则一旦结果不尽人意，只会让霍琦瑛陷入更深的绝望，就让霍琦瑛这么认为吧，她能自己想通是最好的。 之后，两人再无交谈，相互依偎着守在灵堂。 楚凝彻夜未眠，她思考了一宿关于自己的身世，并且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有没有可能她本就是天界的人，她的亲生父母因为得罪了天界的什么人，所以逃到了仙遥大陆，或许他们自身难保，为了她的安全不得已将她丢弃在镖局，而天界的人也追杀至此。 这么多年，她的亲生父母却从没有找过她，要么是不想将危险带给她，要么他们已经被害身亡了，天界的人杀她或许是为了斩草除根？或者是想要夺取青龙珠？都有可能，甚至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总之楚凝觉得自己思考的方向十有八九是对的。 霍琦瑛和楚霸天一直呆到天蒙蒙亮，冬鹭来找他们询问丧葬事宜，二人才相携离开。 值守的下人暂时还未来，他们一走，灵堂瞬间恢复了静谧。可是没过多久，楚凝忽然听到棺材盖被挪动的声音。 是谁？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开棺？ 楚凝的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她的敌人，难道是他们得到消息派人前来查探她是真死还是假死？ 若真是如此，她才刚死，尸骨未寒，敌人就出现了，动作如此迅速，足以证明镖局里定然还有他们的眼线。她经历了好几世，才抓出一个春鸢，这一世总算又多发现了一个小井，不知还有多少人潜伏在镖局之中伺机而动，也不知敌人收买了多少镖局里的人。 他们藏得如此之深，直接查是肯定查不出的，唯有让自己脱离他们的视线，才有可能让敌人浮出水面。 这个开馆之人极有可能就是敌人派来的，虽然楚凝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但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此刻又近在咫尺，心中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紧张。幸好她没有呼吸和心跳，再紧张也不会被人发觉。 来人似乎极有目的性，一打开棺材盖，就将楚凝平躺的身体侧翻了起来，然后拉开她的衣服后领，用力搓了搓她后颈处的那枚红色胎记。果然不出所料，此人确实是来查探她死亡情况的。 粗糙的手摩擦在楚凝娇嫩的肌肤上，有点疼，来人搓了一会，发现搓不掉，忍不住脱口而出：“胎记竟然不是伪造的，难道这真的是凝儿的尸身吗？我的凝儿真的死了吗？” 呀！怎么是爹爹？楚凝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也就了然了。别看楚霸天长得五大三粗，实则还是挺敏锐心细的，不然他又如何能够胜任总镖头一职？一定是她早些时候在会客厅里的表现让楚霸天起疑了。 楚霸天狠狠锤了棺材壁一下，不甘地说道：“我不信！” 楚凝被锤得震了一下，幸好棺材厚实，楚霸天也知道不能弄坏女儿的棺材，所以克制着情绪，没使大力，否则棺材哪里经得住他全力一击？ 楚霸天轻柔地将楚凝翻了回来，把棺材恢复原样后就离开了。楚凝不知道楚霸天会做些什么，她自身难保，管不了那么多，无力阻止就只能顺其自然吧。 突然她听到棺材盖再度被推开的声音，难不成爹爹又回来了？但显然不是，气息不对，来人不是楚霸天。 那人和楚霸天做的事差不多，也将楚凝侧翻过来，然后用手摸了摸她后颈处的那枚胎记，又来了一个查探她死亡情况的人，这次是不是敌人派来的？ 对方摸得很慢，一点点确认胎记的真伪，楚凝感觉到摸她的手有些凉意，手指纤细柔软并不粗糙，应当是名女子的手。 前后不到半盏茶时间，来人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检查胎记，查探完毕，便将楚凝的身体翻了回去，恢复原样，重新盖上棺材盖，离开了灵堂。 楚凝猜测对方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幸好薛明的龟息丹不负所望，助她瞒天过海，且毫无破绽。 但此人究竟会是谁呢？自己后颈处有胎记并非什么秘密，知道的人不少，很难以此作为依据找出这个人。除了从手的触感推断出是名女子外，对方刚才的行为也没有留下更多线索，楚凝实在难以判断，只能暂且放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有些事急是急不出来的。 正想着，棺材盖第三次被人推开，来人同样冲着她的胎记而来。楚凝不由大汗，她这个已死之人还挺忙，死了都不太平，光顾她棺材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可真是络绎不绝。 楚霸天也就算了，后面两个都是什么人？究竟是不是敌人所派？可也不至于派两个不同的人分别来查探吧？如果不是，那他们又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除了天界的敌人外，她还有其他的敌人吗？ 这次检查她胎记的手有种骨瘦如柴的感觉，指腹上没什么肉，硬邦邦的，比前面那只女人的手还要冰凉，触感也很奇怪，不像是人的手，楚凝心里有些发毛。这种看不到，只能凭感觉猜测的体验可真不好，不是人的手会是什么东西的手？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楚凝感到自己的脖颈后面热乎乎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熏烧着她的皮肤，也不知这只手的主人在搞什么名堂。胎记自然是真的胎记，她本人躺在棺材里还能有假？所以楚凝一点儿也不担心。 此人走后，下人们也陆陆续续来到灵堂，整个镖局为了她的丧葬之礼开始忙碌起来。这下总不会再有人来开她的棺材盖了吧，总算可以太平下来了，反正丧葬之事也不用楚凝做什么，只需安心躺着就好，她便趁此机会好好补睡一觉，等药效过去，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得养足了精神才行。 没过多久，从霸天镖局里一前一后悄然飞出两只传讯鸟，扑腾着翅膀，径直往北面的天空飞去，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与此同时，在永安街的拐角处，一辆富丽堂皇金光灿灿的马车也绝尘而去。 第八十四章 洗经伐脉 时间转瞬即逝，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楚凝醒了过来。经过一日，药效也已经完全褪去，她重新有了呼吸和心跳，这下终于可以睁开眼睛，行动也恢复自由了。 楚凝感到浑身难受得紧，本以为是棺材不舒服所致，但好像不是。不舒服源于她本身，她感到身上黏糊糊的，但棺材被盖得严丝合缝，里头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自己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身体状况究竟如何了。她不由有些气郁，听力和感觉倒是增强了，怎么视觉却没有一点长进呢？ 而且棺材里空间有限，手脚施展不开，她也不敢有大动作，生怕不小心惊动外面值守的下人们。想了想，楚凝释放出真气，借助阵法的力量，把自己传送至空绝阵开辟的小空间里。 这下地方大了许多，在小空间里，总算可以放开手脚，毫无顾忌地活动了。而且小空间也没有棺材里这么黑，虽然和外面的时间一样，也是晚上，但是有月光，抬起头能看到天上高挂的一轮皎洁而明亮的弯月。 借着月光，楚凝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情况，百宝囊原封不动挂在腰间，里面的东西一样未少。本来这件储物法器就是霍琦瑛为楚凝搜罗来的，无论楚凝从小库房里拿了什么东西装在里面，霍琦瑛都准备当作陪葬品和楚凝一起入棺下葬，自然不可能拿走。 霍琦瑛帮她换了件新衣服，但没有脱去原来穿的那条长裙。不得不说她是真的疼爱楚凝，楚凝说过特别偏爱这件画着小白虎的长裙，她就记在了心里，让楚凝穿着心爱的长裙入殓，只在外面另套了件新衣裳。 而现在在她身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许多污秽之物，粘腻感让她非常不舒服，还把衣物都给弄脏了。 楚凝原地坐下，打坐入定，运转真气遍布全身，内视检查自己身体的情况，这一查竟然有不得了的发现。 首先，她的肉体强度得到了强化，经脉变得比原先粗壮结实了不少，能够承载更多的真气，且真气的流转极为顺畅，毫无堵塞之感。同时丹田的容纳量扩大了一倍不止，可以存放更多的灵气和真气。 这还不算，她的精神力也有了极大的提升，对灵气的感知能力更加敏锐，提纯速度更为迅速。她身上冒出的许多污秽之物就是从体内排出的各种杂质，这些变化都在一天之内发生，而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除了龟息丹，她也想不出其他原因。 她用酒具法器换来这龟息丹可真是赚大了，非但没有对她造成任何损伤，反而帮助她洗经伐脉，让她的精神力和体魄都有了质的飞跃，带给她如此巨大的惊喜。 可惜她吃早了，若是能等到她修炼至下一个阶段“筑基期”的时候再吃就好了，筑基期是强身健体，洗经伐脉的最好时期，配合丹药能够事半功倍，让药效发挥最大作用。 但也没办法，谁知道薛老头的丹药会这么厉害，好在虽然吃掉了一颗，还有一颗，就先留着吧，等什么时候突破到筑基期了再把剩下的那颗龟息丹给吃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巩固现在的修为境界，才刚刚提升而已，还是应该先打好基础。 可惜眼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她慢慢修炼，查探完自己的身体情况后，小空间的禁锢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她又重新被传回到棺材里。 楚凝摸索着棺材壁，用极小的幅度慢慢调整姿势，生怕惊动外面值守的下人们。棺材盖有点重，她费了些力气，总算推开了一条缝隙，这点缝隙足够了，一来空气得以流通不至于闷死，二来有烛光透进来，昏暗的光线下多少能看到点东西，三来迷香也能通过缝隙飘散出去，虽说此时下人们可能已经打起了瞌睡，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迷香还是得用。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关键时刻万不可掉以轻心。 她从百宝囊里取出秋鹮给她的酒醉迷香，看到迷香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忠心殉主的秋鹮，楚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打起精神，抛开悲伤，此刻也顾不得粗俗不粗俗了，直接吐了点唾液将迷香点燃，然后她立刻屏住呼吸，将迷香从缝隙处伸了出去，一股酒香随风四散开来。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迷香见效很快，没一会儿工夫，就听见外面传来下人们陆续倒地的声音。 楚凝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用力将棺材盖彻底推开，从里面翻了出来，并用棺材作为遮蔽物，查探四周的情况。守夜的下人们都在呼呼大睡，确认行动安全后，她才离开灵堂，往自己闺房跑去。 灵堂设在前院，闺房在后院，中间要穿过整个庭院。楚凝熟练地借助地形和各种遮挡物，轻松躲过了那些留守后院的下人们。 回到住处，屋内的摆设依旧，却已经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顾不得感慨，楚凝从床底下拖出春鸢的尸体，时隔一日，尸体已经变得冰冷僵硬。春鸢的身形又和楚凝差不多，她废了好大劲才将僵直变冷的尸体背起来。 要不是镖局里不能用法术，也不至于这么辛苦和麻烦，一个“悬空术”就能让春鸢的尸体自动跟着她走。 本来她的计划中是有秋鹮帮忙搬运尸体的，只是没想到秋鹮会做出这样出人意料的决定，眼下她只能独自一人完成剩下的事情，这也让她越发念及秋鹮的好来。而秋鹮的死已成定局，她无法改变，只能在心中记住这份情义，默默地哀悼和怀念秋鹮。 楚凝按原路返回，回去的路可要比来的时候辛苦多了，背着春鸢沉重的尸体行动慢不说，也不利于躲藏。好在大部分人手都被调去了前院，后院留守的人并不多。 遇到实在躲不过的地方，就用迷香把人给迷晕，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或者直接从他们身上跨过去。 一路上有惊无险，总算抵达了灵堂。 第八十五章 没听出来 把春鸢的尸首搬入棺材之中，楚凝微微松了口气，这下好了，若是之后还有什么人想要来查探她是真死还是假死，就让春鸢代替她躺在棺材里被人检验吧。 刺墨术刺出的胎记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识破的，就算最后发现她李代桃僵也没关系，好歹能拖延上不少时日，为她争取更多的时间。 倒是便宜春鸢了，一个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丫鬟，死后却能享受到她身为镖局大小姐的高规格丧葬之礼，而没有像夏莺那般被随意地弃尸荒野，只能说春鸢的运气比夏莺好太多了。 因为身形和楚凝差不多，才会被选中作为替代品，若非如此，春鸢偷香丸的事情败露后，楚凝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春鸢。她只不过将计就计，让春鸢死得更有价值一些，并且最大限度地利用了春鸢的尸体而已。 盖上棺盖，将棺材恢复原样后，楚凝擦了擦满头的汗水，累得背靠棺材瘫坐在地上，稍事休息。 小小的身躯要抗一具和她体型差不多的尸体还是有些吃力的，身上本就黏糊糊得不舒服，再加上汗水，这下雪上加霜更糟了，楚凝觉得自己像是从粪坑里爬出来似得，臭不可闻。 忽然楚凝想起了什么，从百宝囊中取出子母追魂针，打开盒盖一看，本来只有两根子针，如今赫然多了一根。中了子针的人一旦死去，体内的子针就会消散，然后在母针旁边，重新凝结成针。她喟然长叹，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秋鹮已死的事实。 待休息得差不多了，楚凝收好子母追魂针，从地上爬起来，再一次离开了灵堂，这次离开她不会再回来了。 夜深人静，厨房后门无人看守，楚凝顺利溜了出去。虽然街上空无一人，保险起见，她还是取出面纱戴了起来。得先找个能换洗的地方，离得最近的莫过于镖局对面的那家霸天客栈了。 来到客栈门口，楚凝刚想敲门，就从里面冲出来一个小乞丐，手里还拿着两个白晃晃的馒头，与楚凝撞了个满怀。 谁知道半夜三更居然会被人撞到，事发突然，楚凝没有防备，一个不稳摔倒在地，面纱被撞落，不知飘去了哪里。小乞丐也同样摔倒在地，馒头被撞飞，滚出去老远。 “糟了！”楚凝顾不得疼，第一反应就是低下头，用宽大的袖子挡着脸，不让别人看到她的容貌。没想到出师不利，那边刚顺利脱身，这边就出了意外，陷入身份暴露的危机之中，一旦暴露，她的死不就穿帮了么？之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也不知小乞丐有没有看到她的样貌，幸好除了小乞丐，周围没有其他人，现在又是晚上，漆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以及客栈门前的灯笼所散发的昏暗光芒。 正想着，客栈里骂骂咧咧又跑出来一个人：“小兔崽子，又跑来偷我的东西，有种别让我抓到，否则看我不打死你。”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楚凝就知道是客栈的老板周掌柜。 周掌柜自然是认识楚凝的，不但认识，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楚凝每次溜出镖局都会到他的客栈胡吃海喝一通，吃完还会对每道菜评头论足一番，给了周掌柜不少改进建议，使得菜品口味有了很大提升。 东西变得更好吃了，客人们也都赞不绝口，不但回头客多了，渐渐地，店里的几道招牌菜居然还传出了不小的名气，许多食客慕名而来。 周掌柜在生意方面还是比较精明的，他投桃报李，不收楚凝的饭钱，借此机会拉拢楚凝，久而久之两人便熟识起来。 以前的楚凝也颇为单纯，哪里想那么多，看到有免费的东西吃，一高兴脑袋一热，又帮他出了不少招揽客人的主意。虽然听着挺不靠谱的，但因为有改进菜品的事情在前，周掌柜半信半疑决定冒险试一试，没想到效果出奇得好，所以周掌柜每次看到楚凝脸上都堆满了笑容，这可是他的活财神！ 周掌柜看到门口的情形愣了愣，他打量了楚凝一番。 楚凝顿时紧张了起来，周掌柜站着，她则摔坐在地上，从上而下的视角难保自己哪里没有遮住，被周掌柜看见了真容。她只能在心里祈祷，但愿周掌柜老眼昏花没有看清楚，同时也在想着对策，万一周掌柜真的看到了该怎么办？要如何解释才能糊弄住周掌柜？ 打量完楚凝，周掌柜一把拎起摔在地上的小乞丐，劈头痛骂道：“可算逮到你了，小兔崽子，这回看你往哪儿逃。” 见周掌柜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楚凝也松了口气，看来自己遮挡的挺严实，周掌柜没认出她来。 “放开我，放我下来。”小乞丐哭嚷着，他被周掌柜提溜起来，双脚不沾地，悬着空胡乱蹬踩，想踢周掌柜又踢不到，只能不断扭动身体，试图摆脱周掌柜的钳制。 但他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身形极为瘦小，手短脚短，力气也不够，哪里敌得过周掌柜。别看周掌柜身形微胖，脸蛋圆润，还有大肚腩，力气倒是大得很，拎着小乞丐显轻松无比。他丝毫不在意小乞丐的挣扎，反正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觉得吃力。 骂完小乞丐，周掌柜态度一变，立刻拿出生意人惯有笑容，对楚凝说道：“这位姑娘，没摔疼吧？” “我没事。”楚凝刻意压低声音，生怕熟悉她的周掌柜听出来，没想到一开口自己却先惊到了。 天呐，谁在说话？怎会如此沙哑？这声音是她发出来的吗？难不成被面具人给传染了？要知道面具人的嗓音虽然也嘶哑，可一点儿也不难听，还挺有磁性的，哪像她这么难听！ 从服下龟息丹后，楚凝就一直没说过话，结果一开口就好像是一个陌生人在说话似得，这完全就不是她原本该有的嗓音，怎么听都不像她自己发出来的。 楚凝的脑筋转得很快，震惊过后，她定了定神，意识到这肯定又是服用龟息丹的结果。 这下好了，也不用担心会被周掌柜听出来了，她一只手撑地慢慢站起来，另一只手遮着脸，始终没有放下来，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场面不免有些尴尬。 第八十六章 长的真丑 周掌柜毕竟经营客栈多年，接待过的客人不计其数，各式各样的都有，比楚凝更奇怪的他都见过，所以并不在意楚凝的怪异举动。 尴尬归尴尬，周掌柜仍能应对自如，他热情不减地向楚凝解释道：“这个小兔崽子他来我这儿偷过好几次了，跑得贼快，我一直没能抓到他。也活该他倒霉，撞上姑娘，多谢姑娘替我抓到他，我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了。” 小乞丐就不一样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被抓之后就哭嚷耍泼，待发现毫无作用之后，便把怨气撒到了楚凝身上，都怪楚凝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他逃跑的时候出现，挡了他的道，害他摔倒，他才会被抓住，好不容易偷到手的馒头也丢了。 周掌柜的话就像导火索，一下子把小乞丐心中的怨气给引发了出来，他流着鼻涕，抽泣着对着楚凝骂道：“都怪你，你是坏人，怎么遮都没用，我全看到了，你长的这么丑，还臭，声音又难听，一看就是个大坏蛋。” 楚凝皱了皱眉头，她倒是不介意小乞丐的态度，只是奇怪小乞丐骂她的那些话。 她长得丑？从小到大没人说她丑，见过她的人谁不夸她漂亮？难不成大家都在睁眼说瞎话？她每天都对镜梳妆，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长相，无论如何都跟丑沾不上边，为何小乞丐会认为她丑呢？ 大概是记恨上自己才故意这么骂她吧？楚凝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见楚凝沉默不语，周掌柜以为她生气了，呵斥道：“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长的丑就是坏人么？” 这下，楚凝彻底懵了，是她的审美出问题了吗？怎么周掌柜没有反驳小乞丐的话，他这么说不就等于承认了她长得丑么？为何连周掌柜也这么认为？ 更重要的是，从这两人的话中可以听出，他们都看到了她的真容，小乞丐也就算了，未必认识她，但周掌柜跟她却很熟识，若是看见她的样子又怎么可能认不出她呢？但从周掌柜的反应来看，他好像没有认出来，反而还说她丑，这是什么情况？ 楚凝心想，若是此时有面镜子就好了，她平时本就对妆容不甚在意，没有随身携带小镜子这样的习惯，再说这么矫情的举动也不是她的作风，眼下遇到这种状况实在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还以为自己准备得够充分了，该带的基本上都带全了，怎么唯独没想到要带面镜子呢？ 周掌柜本意是想讨好一下楚凝，他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糟，这不就证明在他眼里，楚凝确实是丑的么？有哪个姑娘喜欢被人说丑？ “这位姑娘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丑。哎哟，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知道说错话了，周掌柜赶紧向楚凝道歉，谁知越抹越黑。 周掌柜见自己已经解释不清了，脑筋一转，索性也不解释了，直接转移话题，问道：“这么晚了，姑娘是来住店的吧？” 楚凝回过神，并没有责怪周掌柜，以她对周掌柜的了解，知道他并非故意说错话。周掌柜在生意上很是精明，可是待人接物就差了那么一点，还没店里的小二会说话，所以大部分时候周掌柜只管算账，接待客人的事都交给小二去做。 为了弄清楚情况，楚凝想了想，一咬牙，将举着遮面的那只手放了下来，直面两人。她对周掌柜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同时暗中观察周掌柜的反应。 “我姓周，是这间客栈的掌柜，姑娘放心，我一定给姑娘安排个好房间。”周掌柜做过自我介绍后，伸手请楚凝进门，另一只手仍然拎着还在时不时挣扎的小乞丐。 周掌柜果然没认出楚凝，只当她是一位前来住店的客人般招呼起来：“姑娘，里边请。” 楚凝心下一喜，彻底放心了，自己的样貌定然发生了她不知道的变化，只是不知这种变化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至少目前对她来说是有利的，无需再遮遮掩掩，也不必用刺墨术来改变容貌，能省不少事。 丑点就丑点吧，若是丑能改变她的命运，她宁愿丑一辈子。 周掌柜亲自带楚凝到二楼的一间上房，说道：“就是这里了，姑娘看看，可还满意？” 楚凝环顾了一下房间，透过窗户能看到霸天镖局，房间虽然不大，但里面的东西倒是准备的非常齐全，尤其是桌子上还放着一面小巧的铜镜，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见楚凝的目光停留在镜子上，加上之前刚提过楚凝的容貌问题，周掌柜自作聪明地认为楚凝因为长得丑可能很忌讳照镜子，生怕又引起楚凝的误会，以为他是故意带楚凝到一间有镜子的房间，连忙解释道：“只有上房才会这样布置，若是姑娘不喜欢，我再为姑娘重新安排一间。最近来我这儿住店的客人不多，大家都去引仙镇了，所以空房还是比较多的，姑娘有任何要求尽管提，我一定会替姑娘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不用了，就这间吧，挺好的。周掌柜能替我准备一桶热水么？”楚凝打算好好清洗一下，把身上的污秽都清理干净。 “没问题。”周掌柜了然地点点头。 “另外再弄几道菜，葫芦鸭、凉拌水晶瓜、日出东方，再加个吊烧鸡吧。”在棺材里躺了一天，楚凝也有点饿了。 “哟，姑娘还真是识货，点的可都是本店的招牌菜。那姑娘就先歇着吧，一会儿我让人给姑娘送过来。”说完，周掌柜提着小乞丐转身离开了。 这时，楚凝突然又叫住他，说道：“周掌柜，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他只不过偷了两个馒头而已，想来也是饿得厉害了，你多给他点吃食，就把他放了吧。” “这……”周掌柜显得有些为难，小乞丐也愣住了，都忘记反抗了。 楚凝知道周掌柜在顾虑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所有的花费都记我账上，不会让周掌柜白给的。” 周掌柜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道：“好吧，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他这回。” 第八十七章 脱胎换骨 其实周掌柜早就从楚凝身上的穿戴看出，她是个有钱的主，否则他又怎会不嫌弃楚凝又臭又脏，还这么热情地招呼楚凝呢？ 楚凝所穿的衣服，料子价值不菲，剪裁、绣工、合身程度都足以说明这件衣服是大商铺里量身定制的。最值钱的，是楚凝头上镶嵌了碧湖珠的梅花簪，那可是珍品级别的。 碧湖珠并非有钱就能买到，那是只有北御国的碧湖中才有的一种极为稀有的珠子，有价无市，要不是他以前从一位北御国商人那里见过，他也未必识货。 长得丑，声音难听有什么关系？臭就更不是问题了，洗洗不就好了，能赚到钱才是关键。周掌柜如此精明又怎会放过这么一个富埒陶白的客人呢。眼下还能用小乞丐讨好楚凝，多赚到点钱，何乐而不为？ 周掌柜总算将小乞丐放了下来，说道：“小兔崽子，算你运气好，人家姑娘心善，不计前嫌替你求情，你跟我去厨房吧。” 小乞丐跟随周掌柜离开前，回头看了楚凝一眼，似乎想对楚凝说些什么，可能又觉得不好意思，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没有过去，抹了抹鼻涕，跟着周掌柜走了。 待两人走后，楚凝关上房门，带着满腹好奇，走到镜子前，想要看一看自己究竟丑成什么样了？ 铜镜里映出一张少女的脸，只是这张脸看起来怎么这么胖，就好像肿起来似得，而且满脸透着一种诡异的青色，完全找不到一点儿从前的影子。 看到这样的自己，楚凝着实吓了一大跳，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她忍不住大叫一声：“我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楚凝用力捏了捏脸，有点疼，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又凑到镜子前仔细瞧了瞧，发现这青色像是青尾鸩毒的毒性还未全部散去，但又好像不完全是。 她用手摸了摸，黏糊糊的，和她身上那些污秽很像，只是颜色发青。她又用力搓了几下，青色的污垢是能搓掉的，难道是从体内排出的青尾鸩毒的毒素？ 莫非又是龟息丹的作用？薛老头的龟息丹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效用？能洗经伐脉，还能改变声音，甚至样貌，简直就跟脱胎换骨了似得，若是以后有机会得好好问问薛老头。 这时，房间外传来敲门声，楚凝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厉声问道：“谁？” 门外之人应道：“客人，掌柜的让我给您送热水和小菜过来。” 楚凝并未放松警惕，先开了一条门缝，门外站着客栈的小二和两个抬着大木桶的仆役，都是熟面孔，她这才放下戒备，打开房门放对方进来。 小二指挥着两名打杂小厮抬了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进来，并将几道小菜摆放到桌上，准备完毕也不多打扰，只说了一声需要收拾的时候他们再过来，就走了。 待小二走后，楚凝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确认无人打扰，又检查了一遍房间里的情况，确认没有密室暗道之类偷听或是偷看的地方，也没有设下什么机关，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展开袖子，楚凝对沉睡中的小白虎喊道：“小幻，醒醒，可以起来了。” 小幻没理楚凝，趴着一动未动。楚凝了然地笑了笑，她非常了解小幻，知道它不是没听见，而是故意不理自己，想要赖床。 楚凝也不催促，只是自言自语道：“哎，本来还想让你好好洗一洗，上次答应过你有机会就让你洗个澡，既然睡着了只好算了。还有这桌子美食，这鸡啊鸭啊肉啊，这么多好吃的，我也只能自个儿吃了，真是可惜。” 刚说完，就见小幻动了动它的虎耳，装模作样睁开了眼睛，好像才醒过来似得。 小幻从袖子上探出脑袋，四下转动观察了一番，发现了洗澡的木桶和桌上的美食，瞬间两眼发光，兴奋地从楚凝的袖子上一跃而出，跳到了桌子上。 然而当它看到楚凝的时候，迈出的腿却收了回来，用圆溜溜的虎眼瞪着楚凝，眼中充满了疑惑，还用鼻子闻了闻。大概臭味影响了小幻的判断，没能闻出楚凝本身的气味，它迟迟没有扑向楚凝，也不知是不是觉得太难闻了，反而后退了几步，离楚凝远远的。 楚凝叹了口气，她现在的样子这么丑，身上又脏又臭，而且声音也变了，别说小幻了，估计楚霸天和霍琦瑛夫妇站在面前也未必认得出来。小幻现在还小，不能与她缔结更深一层的契约，无法与她产生共鸣，进行心灵交流，认不出她很正常，只是也不用这么嫌弃地躲避她吧。 她只能无言地伸出右手，摊放在小幻面前，她和小幻曾经击掌为盟，这只手就是最好的证明，上面留有唯独小幻才能识别出的印记。 小幻盯着楚凝的手掌辨认了一会儿，终于认出她来，但还是没有上前，直接跳到木桶边缘，示意楚凝也洗一洗，看来确实是嫌弃她了。 楚凝本来就打算清洗一下，既然叫醒了小幻，她也不再犹豫，脱去外衣，浸泡到热水中，用力搓洗，从身上搓下厚厚一层污垢，水都变黑了。这么脏的水，爱干净的小幻可不愿意和楚凝共浴，它看了一会儿便跳回桌上。 小幻也饿了，不等楚凝洗完，自己先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它肚皮朝上，四肢大开躺在桌上。 楚凝沐浴完，换了身衣裳一身清爽，周掌柜还挺贴心，为她准备了香胰子，洗完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草木香。 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楚凝走到铜镜前又端详起了自己的脸，污垢已经洗去，皮肤光滑一点儿也不粘腻，唯独脸上的肤色仍然有些黑。 现在的她已经焕然一新，和以前的容貌相比，算不上漂亮，但也不至于被人说丑，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胖乎乎的圆脸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会现出两个小酒窝，倒是挺可爱的。 第八十八章 炼气高阶 本来楚凝打算用刺墨术来改头换面，虽然麻烦了点，但胜在保险，原因在于刺墨术不是幻术，所以不会被法术识破。 除非有同样精通刺墨术的人出现，才能看穿，不过这种概率非常低，甚至可以说几乎不可能发生，因为刺墨术是一项已经失传了几百年的江湖技艺。也不知道春鸢是从哪儿学来的，幸亏她前世发现春鸢会此术，并设法偷学了过来，否则她也不会想到用刺墨术来伪造胎记。 现在不用麻烦了，龟息丹更省事，不光是外在的改变，而是由内而外让她整个人脱胎换骨的一种改变，把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据她内视自己体内的情况判断，除了嗓音是可以慢慢恢复她原来的声音之外，外貌的改变是永久性的。 这样一来敌人岂不是完全认不出她了，她也能完美地隐藏自己的身份，龟息丹可算是帮了她大忙了。 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楚凝走到桌边，只见桌上一片狼藉，葫芦鸭、吊烧鸡都给吃完了，鸡骨鸭骨吐得满桌都是。日出东方是一种用红色酱汁烧制而成的猪肉制品，酱汁的味道很浓郁，楚凝自己比较爱吃，小幻可能是吃饱了，只吃了一半，肚子被撑得圆鼓鼓的，像个凸起的小山包。 小幻吃撑了四肢大张，肚皮朝上，摊在桌上懒得动。楚凝好笑地戳了戳它的肚子，软软的，温热的，按下去就会弹上来。没有了难闻的味道，它也不嫌弃楚凝，任由楚凝逗弄。 水晶瓜没动，纯素的小幻不爱吃，这是楚凝为自己点的，她和霍琦瑛一样都喜欢这道凉拌菜。 其实，这几道菜原本只在镖局里才吃得到，是夏莺根据 “御膳食谱”改良过的，所以味道特别对她们一家三口的胃口。后来楚凝在周掌柜这里吃过几道相似的菜后，觉得味道差太多了，为了能随时随地一饱口福，她便好心透露了一些做法上的技巧。 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些技巧都是食谱上不外传的“秘方”，周掌柜听了她的建议改良后，一下子就引起了轰动。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在镖局家宴上吃的那些美味佳肴，别处根本吃不到，那都是只有皇族中人才能享用到的宫廷御膳。 难怪夏莺要将食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即使是一个小小的改动，也能让一道普普通通的菜肴变得美味无比，御膳食谱果然名不虚传，恐怕还有些来头。 楚凝轻笑一声，别人找不到食谱，不代表她找不到，如今这本食谱上的内容已经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之中了。 前世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她特别痴迷厨艺，食谱里每一道菜品，她都做给师父天铭真人品尝过，师父赞不绝口。吃着日出东方和水晶瓜，楚凝频频点头，周掌柜还是做得不错的，并没有偷工减料，味道基本上没什么偏差。 填饱了肚子，又和小幻玩闹了一会儿，楚凝便赶它回“袖窝”睡觉去了，唤了小二来收拾完后，她盘腿坐到床上，闭上眼睛开始入定修炼。 离开了镖局的阵法范围，就可以随心所欲修炼了，楚凝多少还是有点小兴奋，一时半会静不下心来，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渐入佳境。 原本楚凝就已经修炼至炼气中阶了，经过龟息丹的强化，她发现自己的的修炼速度和原先相比快了好几倍，真气的流转畅通无比，没有遇到一丝阻碍，只花了一晚，就进入炼气高阶了，这可比她预计的修炼时间快了许多，也算因祸得福吧。 当初薛明开价一千两，看来并非狮子大开口，从龟息丹的效用上来说，绝对值这个价，甚至物超所值。 楚凝修炼了一宿，翌日清晨精气神都恢复了过来，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就是喉咙不知怎么回事，干涩难忍，她连着灌了好几杯水，喝了大半壶，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简单收拾了一下，楚凝便打算离开客栈，一推开房门就看见昨日那个小乞丐，抱膝坐在地上。 看到门开，小乞丐立马站了起来，却踌躇不前，他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不敢看楚凝，只是紧张地不停搓揉着衣角。 楚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来意，她没有理小乞丐，直接下楼找周掌柜结账。小乞丐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跟在她身后，也下了楼。 周掌柜看到楚凝愣了愣，但他很快认出了楚凝，住店的女客他只在昨晚接待了楚凝一人。没想到收拾干净，这位姑娘一点儿也不丑，脸胖乎乎的，还挺可爱，就是肤色有点黑，可能风里来雨里去晒的吧。 “周掌柜，结账。”楚凝刚一开口就愣了一下，她的声音不沙哑了，变好听了不少，但和以前清脆的声音相比还是差了一点，听起来不像个十四岁少女在说话，有点低沉，更像一个成熟女子的声音。 周掌柜哪管楚凝是什么声音，他关心的还是钱，麻利地为楚凝结完账，周掌柜热情地目送楚凝走出客栈。 楚凝站在客栈门口，凝望着对面正在举办丧事的霸天镖局，长长地叹了口气。往事如昔历历在目，她不免有些感概，今日过后，世上再无楚凝此人。 她本想再潜入镖局，隐在暗中观察一下前来吊唁的人之中或是镖局中有什么可疑的人，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她害怕面对霍琦瑛和楚霸天，怕见到他们伤心欲绝的样子，怕自己会忍不住暴露身份。她必须将这些可能都扼杀在萌芽之中，不给它们生长的机会，所以只能忍住内心的冲动，强迫自己远离镖局，眼不见为净，等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看爹娘吧。 至于那些可疑的人，迟早会浮出水面的，也不急于今日，等她变强一些了，再回来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好好收拾一番。 最后看了一眼奠灯高挂，白纱飘悬的镖局，楚凝收起心中所有的眷恋与念想，不再犹豫，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 往城东而去，只要出了城门，一路东行，途径“平溪”和“白水”两个小镇，就能抵达目的地“引仙镇”。接引大会还有六天左右就召开了，从天耀皇城过去不算太远，大约五天的脚程，若是乘坐马车或是其他代步工具，三日足矣。 楚凝不是很赶时间，所以走的并不快，在她身后，始终有个小尾巴跟着，是客栈的那个小乞丐，他从楚凝离开客栈开始就一直尾随其后。 到东城门的时候，楚凝终于停下了脚步，她看了看城门旁边的告示栏，里面赫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一张由官府贴出的通缉悬赏令，画的正是春鸢的肖像。 楚凝知道，一定是爹爹楚霸天通知了官府，让他们出了这张通缉令，镖局的动作果然迅速。 第八十九章 搭个便车 镖局这门营生比较特殊，和普通的买卖不一样，需要游走在合法与非法之间。表面上看镖局对付的是“黑道”，应该是处于“白道”的一方，但他们其实没有很强大的后盾，那为了生存，不得不在“黑白两道”之间寻求平衡。 虽然霸天镖局与仙遥派有合作关系，但仙遥派并不能作为真正的后盾，因为他们只要身处“凡人界”就得遵守凡人界的戒律法规，同时又有门规约束着他们，双重制约下使得他们无法为所欲为，否则会受到严厉的制裁。 修真界有修真界的规则，修真之人若是在修真界胡作非为，自有修真界的人制裁他们。若是他们来了“凡人界”为非作歹，凡人敌不过修士，普通人或许拿他们没办法，但官府却可以。 官府与修真界的关系密不可分，南黎国的皇族还有与修真界共同创立的机构“天耀阁”，严重的情况下可以凑请南黎国国君，以皇家的名义，请天耀阁的人出面解决修真之人闯下的祸事。 所以镖局一方面需要和官府搞好关系，让官府成为他们的靠山，毕竟镖局做的还是合法生意。另一方面也需要结交各路英雄豪杰甚至绿林人士，不管是江湖中人还是修真之人，这样走镖的时候才能避免劫镖事件的发生。 若是镖局实力足够，能让劫匪知难而退固然是最好的，但有时免不了还是会刀光剑影生死相搏，闹出人命，这时就需要官府出面了。再加上走镖到各个城池，通过城门关卡检验的时候，若是出示由官府开具的通行证明，便能顺利通过，也能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否则就得设法打通每一个关节，费时又费力，甚至还要花费大量的银钱。 而官府人手有限，有时也会需要借助民间的力量，镖局就是最佳的合作人选。必要的时候，官府会聘请镖局的人来完成保护重要人物或者为官员看家护院，以及押送犯人、税银等这样的“官镖任务”，双方互惠互利。 只有黑白两道双管齐下，才能使护镖之行畅通无阻。像霸天镖局这样的大镖局，与官府的关系自然是不错的，所以楚凝一点儿也不意外，很快春鸢的通缉令就会出现在南黎国每个城镇的告示栏里。 要是春鸢还活着，在这样的追捕手段下，除非她用刺墨术彻彻底底改头换面，再设法逃出南黎国，去其他三国，否则就一定会被抓回镖局，楚霸天和霍琦瑛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事实上，只有楚凝知道，这张通缉令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没有人会想到春鸢现在正代替她躺在棺材里，等春鸢被埋入地下后，就更不可能找到春鸢了。 而知道真相的原本只有楚凝和秋鹮两人，如今秋鹮已经殉主，就剩楚凝这唯一一个知道秘密的人了，她自己当然不可能泄密，所以这个秘密就等于被永远封存了。 即将要出城了，楚凝终于回头，看向跟在她身后的小乞丐，问道：“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感谢，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小乞丐换了一身衣服，有些旧，松松垮垮也不是很合身，但至少不像昨日那样，穿的破烂不堪，而且也干净了很多，看来是周掌柜替他清理过了，还临时找了件旧衣服给他穿，也算有心了。 楚凝的拒绝让小乞丐措手不及，事先想好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愣在当下。待反应过来后，他想了想，朝楚凝深深鞠了一躬，表情非常认真而诚恳，鞠完躬也没再说什么，便转身跑开了。 打发走了小乞丐，楚凝出了天耀皇城，沿着通往引仙镇方向的一条大道步行前往引仙镇。 这条大道和其他的道路不太一样，因为是皇城直通引仙镇，因此特意修了一条平整而宽敞的大道出来，中间是车道，专供车马使用，两边是行人区，还特意加设了护栏，以防车马伤到行人。 大道上熙熙攘攘，都是赶往引仙镇的车马和人流，行人区大多是结伴而行去大会的集市上赶集顺便看热闹的百姓，以及大包小包挑着货担准备到大会集市上贩卖的小贩，也有像楚凝这样独自前往参加接引大会的人，还有一些修为不高的散修。 车马区则以各大家族的车队为主，他们挑选出族内的精英弟子，并护送这些弟子前去参加大会，因为穿着统一的家族制服，所以很好辨认。也有一些有钱人家赶着豪华马车，像搬家似的，带着奴婢和许多家当浩浩荡荡行进，普通百姓就只能赶着简陋的牛板车。另外还有不少货运马车，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拿去大会的集市上摆摊。 楚凝远远就看到一辆小型的马板车，不知出了什么故障，为了不影响大道上赶路的车马，便停靠在路边。板车主人几次向路过的马车和行人求助，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只顾赶路，生怕一耽误来不及赶到引仙镇，错过大会集市开放时间，没有人愿意停下帮忙。 板车主人是一位略显沧桑的中年大叔，他使劲拽马，马儿懒洋洋地踱了几步，就是不走，急得他团团乱转。 楚凝离得远看不太真切，猜测大概是车轱辘坏了，本来她也没打算管闲事，偏巧路过的时候瞥到板车上装载的货物没有堆得很满，竟然还空着一半。 再看看周围，前往引仙镇的小贩商人哪个不是恨不得多带些货物前去大会的集市上贩卖，两相比较这辆板车就显得有些突兀，也引起了楚凝的注意。 仔细观察了一番，原来是拉车的马儿闹脾气了，楚凝想了想，这情况对她来说很好解决，要是她帮了大叔的忙，说不定能搭个便车，也好早一点抵达引仙镇。 于是，楚凝主动走了过去，问道：“大叔，需要帮忙吗？我看你这板车没坏，是不是马儿出了什么问题？” “是啊，姑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无论怎么拽，这马就是不肯往前走，这可如何是好呀？”大叔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大叔别急，我来帮你看看，不过大叔你得稍微离远点，万一被马儿踢到就不好了。”楚凝安慰了大叔几句，并将他支开。 “多谢姑娘。”大叔听从了楚凝的建议，退了好几步，站得远远的，生怕被马腿踢到。 第九十章 小幻驯马 楚凝走到马首处摸了摸，马有些抗拒，甩了甩鬃毛，扭头转向另一边，她笑了笑，这马的脾气还不小。 周围的人太多，楚凝不想被人发现她有灵宠，小幻还没成长完全，万一被有心人盯上就不妙了，她可不想节外生枝，便用身体挡住袖子，假装在安抚马匹，实则拍了拍袖窝，低声说道：“小幻醒醒，帮我个忙，让这马乖一点。” “嗷呜——”小幻被楚凝吵醒，从袖窝中伸出脑袋，不满地叫唤了一声。 “不好意思啦，把你吵醒，帮我这个忙好不好？帮我坐上这辆板车，等到了地方请你吃烧鸡，怎么样？”楚凝摸了摸小幻的脑袋，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有烧鸡吃，一切好商量，小幻看了看闹脾气的马，不屑地抬起头，好像在说：“这事简单。” 小幻对着马儿叫唤了一声，引起马的注意，马儿将头转了过来看着它，小幻趁机与马儿对视，虎眼瞪马眼。 只见，小幻的那双黄澄澄的眼睛起了变化，瞳孔放大缩小交替进行，同时有黄色的光芒随着瞳孔的收缩而闪烁。 马儿原本还不理不睬的，在小幻眼睛的逼视下，忽然浑身颤抖了起来，被小幻给震慑住了，站都站不稳，前腿一下子跪倒在地，做出臣服的姿态。 小幻又叫唤了一声，像是在给马儿下命令，马儿长嘶一声，重新站了起来，一改先前懒洋洋的态度，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做完这些，小幻打了个哈欠，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显得很疲惫。 楚凝掏出仅剩的几片肉干，投喂给小幻为它补充体力，边喂边说：“辛苦你了小幻，回去睡吧，等到了平溪镇我再叫你起来吃烧鸡。” 安顿好小幻，楚凝喊道：“大叔，可以了。” “姑娘，怎么样了？”大叔一脸担忧地跑了过来。 “大叔，你这马儿脚力不行，跑不了多少路就会累，你得让它休息，别太急着赶路，否则马儿就会闹情绪。”楚凝将马儿不肯走的原因告诉了马车主人。 “哎，这匹马就是因为脚力不行，被马贩子低价出售，我才买下来的，没想到它除了脚力不好，竟然还会闹脾气。”大叔显得有些无奈。 “既然知道脚力不行，为何还要买？”楚凝不解地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村实在太穷了，买不起马，只有一头上了年纪的老牛。好不容易赶上接引大会召开，大伙儿凑了一些盘缠由我做代表，将村里的蔬果还有特产运到大会的集市上卖，运气好能赚上不少钱。我赶着牛车上路，谁知老牛在半路上竟然死了，板车也翻了，压坏了不少蔬果，还耽误了好多天行程。” 楚凝点点头说道：“难怪我见你这车上还空了好大块地方没装满。” “可不是么，后来正巧遇到马贩子低价出售这匹马，我的盘缠刚好够买这匹马，我一咬牙和马贩子讨价还价，总算将它买了下来。我当时想啊，脚力再不好，总比我原来的牛车强吧？而且我也不能无功而返，若我就这么回去了，实在无颜面对村里信任我的父老乡亲们。”大叔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原来如此，大叔放心，现在没事了，我已经安抚过它了，你赶着它继续上路吧，记得每隔一段时间就让它停下歇一会儿就行了。”楚凝安慰了几句，并叮嘱道。 “姑娘实在太谢谢你了，刚才我想找人帮忙，可是没人搭理我，我还以为赶不了路，去不了大会了呢，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真的太谢谢你了，姑娘好心定有好报。”大叔总算放下心来，对楚凝千恩万谢。 “大叔，不用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楚凝并非真心实意想帮忙，而是带着目的有意为之，大叔一遍又一遍真诚的道谢令她感到有些惭愧。 “在下姓赵，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马车恢复正常，赵大叔也卸下了心头的重担，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这份功劳是属于楚凝的，所以他对楚凝的印象非常好。 “杜曦月，赵大叔可以直接叫我曦月。”楚凝这个名字已经不能再用，她为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名字是杜撰的，就姓杜吧，曦月代表日月，合起来就是明字，寓意着前途是充满希望的，她希望自己是一个有明天的人。 “曦月姑娘也是要去接引大会吧？真是不好意思，耽误姑娘的时间了。若是不嫌弃我这马板车简陋，我可以载姑娘去，也省的辛苦赶路了。你瞧，货砸了也好，正好可以坐人，马的脚力虽然不行，但比姑娘徒步前往还是要快上许多的。”出于感谢，大叔主动提出与楚凝同行，正合楚凝的心意。 “那就劳烦大叔了。”楚凝大大方方跳到板车上，也不嫌脏，直接坐了下来。 “姑娘坐稳了，驾——”大叔吆喝了一声，抽甩马鞭，驾着马板车往平溪镇赶去。 一路上，两人并未多做交谈，大叔闷头赶路，这架势是想把耽搁的时间给补回来吧。 日落时分，两人终于抵达平溪镇。 平溪镇和白水镇一样，旁边都靠是同一条小溪，溪水清冽，如山中泉水般甘甜。溪水底部有一种名为“珍白”的白色鹅卵石，像一颗颗珍珠镶嵌在溪泥之中，远远望去整条小溪仿佛一条蜿蜒的白色飘带，被称为“白溪”，平溪镇和白水镇也因此得名。 因为靠近皇城，小镇还算繁荣，再加上受到接引大会的影响，来往商客一下子剧增，要比平日里更为热闹。但镇子比较小，小镇的原住民不多，大部分都是外来客，镇上只有唯一的一家客栈“平溪客栈”。 客栈门口，楚凝跳下马板车，伸了个懒腰，说道：“谢谢大叔，我打算在平溪镇住一晚，就不耽误你赶路了。” “没事没事，你不是说得让马儿歇一歇么，今日赶得有点急，也累了，我也住一晚。好在没耽误多少时间，接下去就不用这么急着赶路了，咱们明日一早再出发。”说完，大叔搓搓手，牵着马朝客栈后面的马厩走去，边走边嘟囔着：“还好买马的时候讨价还价省下几个钱，不用风餐露宿了。” 楚凝看着赵大叔的背影笑了笑，看来这忙帮的还算值，顺风车可以一直搭到引仙镇了。 就是赵大叔驾车太猛，虽然省了不少脚程，但一路上巅峰得有些厉害，她这骨头架子都快颠散架了，屁股坐得也有点疼。 第九十一章 集体中毒 揉着屁股，又甩了几下胳膊，楚凝走进客栈一瞧，店面倒是不大，但有三层，生意还算不错，不用问也知道，是借了接引大会的光，平日里可没这么多人。 看了一圈，临窗的几个好位子都被人占了，正中央的位置她不想坐，太显眼了，即使她现在模样变了，没人能认出她来，但还是需要低调行事，不要太引人注目为好，最后楚凝挑了角落的一个位置入座。 点了店里的两个招牌菜，“清蒸白鱼”和“爆珍虾”。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平溪和白水这两个镇盛产“白水鱼”和“珍珠虾”，鱼和虾的肉质细腻，吃起来有种淡淡的甘甜，极为鲜美。 另外又加了几道肉食和蔬菜，烧鸡必然少不了，这是为小幻准备的。店家为招徕生意，以庆祝接引大会召开的名目，还特意送了一小碟开胃菜。 等菜全上齐了，赵大叔也安置好马板车和货物过来了，楚凝对他招了招手。 赵大叔走过来看见一桌子菜眼都直了，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豪华大餐啊！ 他咽了下口水，说道：“姑娘，你点这么多菜，吃的完么？可别浪费了。” “赵大叔您坐，咱们一起吃，您赶了一天的车，肯定又累又饿，我特意为你点了这里的招牌菜，您多吃点。”楚凝招呼道。 “哎哟，那怎么好意思呢？让姑娘破费了。”赵大叔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身体却很诚实，他坐下拿起筷子，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赶了一天路，他确实又累又饿，再加上牛车毁了，钱基本上都用来买马了，幸亏讨价还价省了点钱下来，他节衣缩食，好几天都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板车上装的那些蔬果都是要拿去卖的，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的，眼下有免费的大餐让他饱食一顿，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楚凝坐在板车上，除了大叔赶得急，实在颠得慌外，倒也没费什么力气，消耗不大没觉得很饿，只是美食当前有些馋，便随意吃了几口。 先尝了尝店家送的开胃菜，有点像蕨菜，但口感要比蕨菜更脆一些。 清蒸白水鱼，鱼是好鱼，清蒸的鱼新鲜，原汁原味，可惜蒸过头有点老了。 珍珠虾个头很小，但胜在虾肉厚实，壳柔软呈半透明的白色，经过爆炒透出里面粉色的虾肉，不必剥虾壳，可以连壳带肉一起吃，外酥里嫩，原本应该既美观又美味，而现在美观有余，美味不足，酱汁偏咸。 肉食的味道就更差了，蔬菜清汤寡水也不行。 楚凝边吃边在心中对每道菜都评头论足了一番，和周掌柜店里的菜品相比，口味差了不少。或许其中有御膳食谱的功劳，但厨师的水准明显比不上周掌柜家的，首先这基本功就不够扎实，看来还是皇城人才济济，和小镇的差距从这里也能看出来。 赵大叔可没这么挑剔，对他来说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借了楚凝的光，机会又难得，怎能不敞开肚皮大吃一顿呢？ 他嘴里塞满了食物，吃的欢快，倒也没忘了请他吃饭的楚凝，吃了一会儿抹了抹嘴，含糊不清地说道：“唔，太好吃了，曦月姑娘你也多吃点。” 异变就在这时发生，赵大叔刚说完，突然一顿，手里的筷子掉落，他弯腰捂着肚子，额头上冷汗淋淋，口中的食物也全吐了出来，连带着白沫四溢，口中不断呻吟着：“哎哟——肚子好疼，疼死了。” 随着疼痛加剧，赵大叔倒在地上打起滚来，而此时客栈里的食客也纷纷倒了下来，和赵大叔的症状如出一辙，人人口吐白沫，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呻吟声，盘子打翻声，桌椅倒地声此起彼伏。 客栈的掌柜见状惊得直嚷嚷：“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他，小二们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傻傻地站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门外陆陆续续围上来不少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楚凝立刻意识到出事了，看了看周围陆陆续续倒地的食客，几乎无一幸免，这情形很像是饭菜中被人做了手脚。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心中疑惑丛生，为何她却没事？她不是也吃了么？每道菜她都吃过，是不是因为她吃得少？ 可是就她一人没中毒也太奇怪了，若是被人发现肯定会对她有所怀疑，她可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对她没好处，而且她也不确定这事到底是不是针对她的？ 现在该怎么办？楚凝转了转眼珠，抱着肚子就地一滚，假装很疼的样子，躺在地上翻来覆去。 掌柜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命小二去请大夫：“快，快去善春堂请洪神医过来。” 善春堂？洪神医？楚凝躺在地上，时刻注意着事态的发展，听到掌柜提了几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 在脑中搜刮了一圈，猛地想起来，善春堂好像是洪伯开设的，洪伯来镖局之前就一直呆在善春堂行医。对了，她怎么忘了，平溪镇不就是洪伯的老家所在地么？当初洪伯落难后，就是从平溪镇一路乞讨至皇城的。 掌柜去请的这个神医也姓洪，跟洪伯是什么关系？莫非就是洪伯那个欺师灭祖的大徒弟？楚凝记得洪伯好像还有个小徒弟，不知是不是也在这个善春堂。 前世是楚霸天和霍琦瑛亲自护送她前往引仙镇参加接引大会的，途径平溪镇的时候仅留宿了一晚歇歇脚，品尝了一下镇上的美食，很快就离开了，并没有提及洪伯的事。她只在小时候偶尔听楚霸天夫妇聊起过洪伯的事，具体的细节他们没有说，所以她仅仅也就知道个大概情况而已。 楚凝混在中毒的人堆里，心中冷哼一声，她倒要看看这个洪神医是何方神圣。能做出欺师灭祖之事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她终究还是偏心洪伯的。 洪伯医者之心，即使受此大难也没要求楚霸天夫妇为他报仇，她可没那么心善。 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这个洪神医别招惹到她，那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别怪她心狠手辣，就当是为洪伯清理门户了。 有些事前世没做过，不代表这一世不会做。 第九十二章 暗中找人 客栈的掌柜往门口张望了好几次，望眼欲穿总算把洪神医给盼来了。 楚凝假装呻吟了几声，伸长脖子偷看门口的情况，她所处的角落位置不显眼，反倒方便她更好地观察。 洪神医二十五六的年纪，白衣白袍，气质清冽，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头发，虽然只是高高束起扎了个简单的发髻，但发色极为乌黑，比普通人的黑发还要更黑更亮一些，发丝浓密，每根发丝都像是吸足了墨汁一般饱满幽黑。 年纪不大，架子却不小，去请他的小二在前为他开路，将挡道的围观的人统统赶至一边。后面还跟着两名小厮打扮的少年，一个抱着问诊的药箱，另一个背着一个又大又高比小厮的身形足足高出两倍的包裹，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怎会这么大，似乎还挺重，小厮背得有些吃力。 领路小二拨开客栈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百姓，恭敬地请洪大夫进入客栈，掌柜立刻迎了上去，愁眉苦脸地说道：“洪神医您可算来了，您快来看看，我店里的这些客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个个口吐白沫还一个劲喊疼？” 洪神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些人，又对着空气闻了闻便一口断言道：“他们都中毒了。” “什么？中毒！怎么可能？”掌柜一脸不置信的表情。 洪神医没搭理掌柜，他用眼神示意那名背着大包裹的小厮过来，指了一下离得最近的那几名中毒食客中的一名女客。 小厮心领神会，卸下包裹，从里面掏出个折叠竹椅，展开放好，接着又取出一张折叠的小巧的竹床，摆放在竹椅旁边，然后和抱药箱的小厮一起，合力将那名女客抬到竹床上，最后拿出一副薄如蝉翼的蚕丝手套递给洪神医。 原来大包裹里装的是这么些个东西，楚凝躲在角落看的瞠目结舌，这个洪神医真的是来救人的么？整的跟外出游玩似得，居然连床、椅子都有，包裹这么大，怎么也不用个储物法器装一装，还要让小厮替他背着，看着都累，还显得特别招摇。 围观的百姓中也有不少人窃窃私语，询问洪神医的身份，为何架子那么大。楚凝竖起耳朵，不断听到知道的人在给不知道的介绍洪神医的医术如何如何了得，治好过多少疑难杂症，奇怪的是没有人提到洪神医欺师灭祖的事，就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似得。 洪神医坐到竹椅上，戴好手套，这才开口回答了掌柜的问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吃了你店里的饭菜集体中毒了。” “冤枉啊！我这客栈每天都要接待许多客人，从未出过这样的事，口碑一直很好，我也不可能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下毒害他们吧？”掌柜哭丧着脸，这么多人都中毒可不是件小事，若是出了人命惊动官府，万一给他按上个投毒的罪名再封了他的客栈，那他这辈子也就没什么指望了，所以这个罪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背。 “你慌什么？我又没说是你下的毒。”洪神医瞥了一眼掌柜，不再说话，一脸认真地为竹床上的那名女客把脉。 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紧张地站到一边，没敢再出声打扰洪神医诊脉。 楚凝却注意到，洪神医把脉前，在女客的脸上捣鼓了半天，还翻了一下女客的后衣领。别人只当洪神医是在检查女客的中毒情况，可这些动作却引起了楚凝的注意。 她总觉得这些举动很奇怪，非常可疑，尤其是翻后衣领，有必要这么做吗？看就来好像是在确认什么？难道——是在找她？翻看衣领是为了查探后颈处有没有胎记？捣鼓脸是想要看看脸部有没有伪装？ 楚凝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看来这个洪神医有问题，难道是敌人派来的？如真是如此，那她先前的怀疑就没错，中毒事件绝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找她。 也就是说，敌人已经知道她没死，也知道她会去参加接引大会，而且很可能会乔装打扮。按照行进速度，敌人算到今日她会途径平溪镇里唯一的这家客栈，不管她是不是借宿，饭总归是要吃的，于是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为了掩人耳目，敌人便设了一个局，让食客们全部中毒，然后由洪神医出面，借着解毒的名义，对每个人进行一番检查，实则是在暗中找人，想要将她找出来。 楚凝无声地叹了口气，赵大叔还有这些食客，可以说都是被她给牵连的。 可敌人是怎么发现她没有死的？这也太快了吧？才隔了一日而已。刺墨术刺画而出的胎记绝不会这么快就被人识破，这点自信楚凝还是有的。 难道还有别的更快更有效验证她身份的方法，也不对，如果有，那这个洪神医可以直接用那个方法，为什么还要查验胎记呢？ 楚凝实在想不通，她在这边思考，那边洪神医已经把完脉了，他又检查了一下食客们吐出的饭菜以及桌上的残汤剩羹，对掌柜说道：“他们都是食物中毒，你是不是每桌都送了一盘开胃凉菜？” 掌柜点点头，回答道：“没错，这不是接引大会召开么，各地商客云集，我就想着得给客人们留下个好印象，说不定能招揽到更多生意，特意每桌送了一道凉拌的开胃菜。” 洪神医一边脱下蚕丝手套一边说道：“那就对了，问题就出在这道开胃凉菜上。” “神医的意思是这道凉菜有毒？”掌柜试探地问道。 洪神医没有直接回答掌柜的问题，反问道：“你大概不知道这是什么菜吧？” “知道啊，这不是蕨菜么？”掌柜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洪神医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蕨菜，这是尸蕨。” “啊？尸蕨？这是何物？怎么和蕨菜长得一模一样？”掌柜都听懵了，连声问道。 洪神医解释道：“尸蕨就是蕨菜，自然长得一模一样。简单来说，尸蕨就是长在尸泥中的蕨菜，由于吸收了不少尸毒，所以它是有毒的，为了与无毒的蕨菜有所区分，便将这种蕨菜称为尸蕨。” 原来如此，事情弄清楚了，这些人是吃了有毒的的尸蕨，引起了集体食物中毒，只是凉拌尸蕨，听着有点恶心。 第九十三章 不是死局 楚凝吐了吐舌头，刚才她也吃了尸蕨，但她却是唯一没有中毒的，难不成又是龟息丹的作用？ 龟息丹本就有解百毒的功效，连青尾鸩毒这么厉害的毒都能解，这小小的尸蕨毒应该也不在话下，是龟息丹的药效没过解了尸蕨毒，还是吃了龟息丹后就能百毒不侵？ 楚凝对这龟息丹越来越好奇了，若是能找到薛老头，她定要问问清楚。 掌柜揪着眉头，说道：“这些蕨菜可都是从菜贩那儿采买来的，谁知道会是尸蕨，这哪能分辨的出来？若是不小心再买到尸蕨，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洪神医倒是没有不耐烦，继续解释道：“掌柜不必紧张，蕨菜在尸泥中的存活率很低，能长成尸蕨的可不多见，或许是菜贩不小心混进去的吧。偶然事件而已，不会经常发生，若实在不放心，可以取消这道菜。” 掌柜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解地说道：“不对啊，这批蕨菜我自己也吃过很多次，一点儿事都没，怎么给客人们吃就中毒了呢？难不成我运气好，没有吃到尸蕨？” 洪神医想了一下，说道：“未必是你没有吃到尸蕨，你自己吃的时候是不是事先浸泡过，或者汆烫焯水过？” “没错，神医怎么知道？”掌柜惊讶地看着洪神医。 洪神医慢条斯理地为掌柜解惑：“尸蕨若是浸泡时间足够，或者做汆烫焯水处理，是可以消除毒性的。掌柜是不是太心急了，你这凉菜应该没做过这样的处理吧？就这么直接凉拌，尸蕨的毒性还未清除干净就拿给客人们吃，自然会中毒。” 掌柜讪讪一笑，懊恼不已，此事怨不得别人，是他大意了，本来完全可以避免这场祸事的。 他见客人多生怕来不及上菜，心急之下便让厨师缩短了处理食材的时间，像蔬菜这一类的食材，直接去掉了浸泡汆焯的环节，只是简单地清洗了一下就凉拌或者炒制了。 而开胃菜，凉拌的做法是最方便省事的，又是白送给客人的，为了节约成本，就选择了最便宜的蕨菜，于是就诞生了这道凉拌蕨菜。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这苦果也只能他自己吞。 “那他们会不会死？”这是掌柜最关心的问题。 “不会，幸好你送的不多，这点毒性还没到致死的量，只要催吐一下就好了，一会儿你多找几个人，把他们都抬到善春堂去吧。”洪神医说完，又示意了一下小厮，还是那个背大包裹的小厮，他又开始从包裹里掏东西了。 掌柜总算松了口气，只要没出人命就好，他可以道歉赔钱私了，不必闹到官府去。就算被官府知道，只要有洪神医证明不是他投毒就行，他也是无心之过，官府最多打他一顿作为惩罚。 趁着小厮找东西的功夫，掌柜对洪神医拱手作揖，态度恭敬地说道：“多谢神医。” 楚凝目睹了整个过程，心道：“看来这个洪神医在平溪镇混得不错，掌柜和小二都对他恭敬有加。风评也很好，只听到别人对他的赞誉，还没听到有人说他的坏话，就是架子大了点。” 这时，只见那名小厮从包裹里掏出一个铜盆，一个铜壶，外加一块白布，铜壶还不是空的，里面有水。小厮拎着铜壶将水倒入铜盆中，顿时冒出一股热气，这水还是热的，他取过白布在铜盆中浸泡了一下，叠成四方形双手捧着递给洪神医。 洪神医接过来擦了擦手，就递还给了小厮，小厮搓洗干净，便收起了这三样东西。 楚凝看得嘴角直抽抽，这也太讲究了吧？再看看围观的人群，大部分人和楚凝一样，露出或惊讶或好奇的表情，小部分人一脸镇定见怪不怪，他们多半是平溪镇的原住民，对洪神医的这副做派已经习以为常了。 洪神医带着两名小厮走了，掌柜恭敬地目送他离开后，便让小二去找人手帮忙把人都抬去善春堂。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在他们看来这不是一次恶性投毒事件，只是一般的食物中毒，没什么热闹可看。 但对楚凝来说恰恰相反，这就是一起有预谋的投毒事件，掌柜买到混入尸蕨的蕨菜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将尸蕨卖于掌柜，并且她也脑补出了整个过程。 设下这个局的人非常了解客栈的情况，料准了掌柜会送最便宜做法上最省事的凉拌蕨菜，也熟知掌柜的脾气，知道掌柜会心急偷工。如此尸蕨的毒素必然处理不干净，最终导致众人食物中毒，设局人的计谋也就得逞了。 但令楚凝不解的是，这个局不是一个“死局”，和以往敌人为了杀她不择手段的做法完全不一样，竟然没有“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只是让人中了不致死的毒而已，并没有赶尽杀绝，也没有滥杀无辜，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前世无数次的交手，让楚凝非常了解敌人的行事风格，并且也已经习惯了敌人不留余地的手段。 她遭遇的阴谋陷阱，哪一个不是“死局”，一旦得逞她就必死无疑。敌人才不在乎是不是滥杀无辜，为了杀她，都敢毁了整个仙遥大陆，又怎会在乎别人的性命？ 敌人虽然未必能找到改头换面后的她，但他们既然料到自己会来客栈吃饭，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毒死客栈里的所有人，如果他们这么做了，自己定然不备，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敌人毒死了。 可敌人的行事作风却突然变得温和起来，反倒让她觉得奇怪，这么做岂不是打草惊蛇，等于在变相告诉她，他们知道她没有死么？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像敌人是在故意放她一马，并且提醒她，要小心了，这次只不过是小试牛刀，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这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呢？ 难道设局人和敌人不是一伙的？可这件事明明就是冲着她来的，莫非还有其他人想要杀她？ 楚凝想到了紫袍人，会是他吗？当初她也曾猜测过，紫袍人和黑衣杀手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她了解黑衣杀手，却不了解紫袍人，若此事是紫袍人所为，那么他和黑衣杀手说不定是两路人马，所以杀她的手法完全不一样。 但他们的目的是一样，都是来杀她的，放着这么好的一个毒杀机会，他们一反常态不杀了她，反而留下活口，会有这样的好事？ 总不会还有第三路人马吧？ 第九十四章 神医景宁 呃——，楚凝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天呐！幕后黑手到底派了多少人来杀她？还以为只派了黑衣杀手一人呢，但这段时间以来的遭遇，以及种种迹象表明，似乎不止黑衣杀手这一拨人马想杀她。 眼下，除了黑衣杀手，她手中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了。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要从春鸢嘴里撬出敌人的更多线索，可惜都没有成功，春鸢至死都守口如瓶，始终没有透露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直到第九世，黑衣杀手前来杀她反被她杀死，最终导致仙遥大陆被毁，她才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来自天界，黑衣杀手只不过是幕后之人派来杀她的一个手下罢了。所以这一世她也不费那个心力了，索性将计就计弄死春鸢，直接在春鸢的尸体上做起了文章。 如今，春鸢那条线已经断了，但是柳暗花明又冒出个洪神医。 这个洪神医不简单，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很可疑，楚凝断定他一定和食物中毒事件有牵连，就算不是他策划的，但他参与其中，至少也是个同谋者。 说不定洪神医知道些什么，从他身上也许能找到敌人更多的线索，看来她得去会一会这个洪神医了。 这时，掌柜找的帮手来了，楚凝打定主意后，就暂时没去管赵大叔，赵大叔会得到洪神医的救治，也没有性命之忧，无需她担心。趁那些人抬人忙碌之际，她偷偷将桌上的烧鸡和吃剩的肉食收进了百宝囊，这些都没有毒，不要浪费了，可以拿来投喂小幻。 还有那盘凉拌尸蕨也被她一并收了起来，做完这些，楚凝捧着肚子，假装疼的非常厉害，还发出凄惨的叫唤声，一下子就引起了掌柜的注意。 掌柜走到她面前问道：“姑娘，你怎么样了？” “掌柜救命啊，痛死我了，太痛了，肠子要断了。”楚凝大声地哭喊着。 掌柜看了楚凝的桌子一眼，见桌上的菜大部分都被吃完了，尤其是凉拌尸蕨，更是被吃得一点儿都不剩了，以为楚凝吃得多，中毒深，所以才会疼的特别厉害，他顿时紧张了起来，招呼抬着担架从善春堂回来准备继续运人的两名小二过来。 “你们两个赶紧把这位姑娘送去善春堂，她中毒的情况可能比较严重，让洪神医先替她医治一下。” 楚凝半眯着眼睛，任由两名小二抬着她走，要不是嘴里得不时哼上几声装装样子，她躺在担架上，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没等她享受够，善春堂就到了，小二将掌柜的话转告给洪神医后又架着担架回去运人了。 善春堂是一间不大的医馆，正堂是坐诊和取药的地方，洪神医是唯一的坐诊医师，后堂则是安置一些重症病患的地方。 之前抬来的病患经过洪神医的针灸催吐，毒都解除了，只是还有些虚弱，便移至后堂休息。两名少年小厮都去了后堂照顾病患，正堂只剩下洪神医一人还在忙碌，为新抬过来的病患切脉问诊。 因着掌柜的嘱咐，洪神医暂时放下手头正在看诊的一位病患，优先来到楚凝身边。 他淡淡地瞥了楚凝一眼，并未询问什么，只是将手轻轻搭在楚凝腕上，他的手上戴着蚕丝手套，触碰到楚凝的肌肤上微微有些凉意。 楚凝暗中防备着，总不能真的让洪神医对她又是掀衣领又是摸脸吧？最重要的是她并未对自己后颈的那枚胎记做什么遮掩处理，洪神医的行为会让她陷入暴露身份的危机之中。 所以，若是洪神医胆敢对她做出奇怪的举动，她就大喊非礼，先给对方扣上个罪名，污了他的名声再说。 楚凝假装叫唤了几声，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洪神医，等着他给出诊断结果的同时，她也趁机近距离地仔细打量了洪神医一番。 她发现洪神医的眉宇间似乎有种贵气，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这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让楚凝不由想到了皇甫桓玉。两人的长相也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难道这个洪神医和皇甫桓玉有什么关系不成？ 洪神医在楚凝直愣愣的眼神下坦然自若，没有丝毫不自在，似乎对于这样的注视已经习以为常，也没有做出奇怪的举动。 他把了一会儿脉，不由皱起了眉头，似有什么不解之处，然后示意楚凝换一只手，又诊了一次脉。 楚凝心道：“这洪神医诊得还真仔细，也不知是真看是假看，医术究竟如何。” 待两只手都诊完，洪神医才开口，语气很不客气，并下了逐客令：“你没有中尸蕨毒，赶紧走，不要妨碍我医治其他病人。” 楚凝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洪神医呢，她打定主意非要给他扣上个罪名不可，于是立刻提高音量，一边大声哀嚎一边咒骂起来：“怎么可能没中毒，没中毒怎么肚子会这么痛？哎哟，痛死我了，你这个庸医，还号称什么神医。” 楚凝这么一嗓子，惹的众人纷纷围观，其中不乏先前在客栈门口围观的人。 洪神医无视周围的人，神情淡然地说道：“我说你没有中尸蕨毒就是没有中，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另请高明，但请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打扰到其他病患。”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你诊不出就诊不出，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是个庸医不就完了，找什么借口，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楚凝说完，不忘哀叫上几声，她就是无理取闹了，就是故意刁难洪神医，看这个洪神医能拿她怎么办？ 楚凝看了看四周，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引来的人够多了，她又对周围的人群说道：“大伙评评理，这个什么洪神医一口咬定我没中毒，我把整盘尸蕨都吃了，痛的死去活来，不是中毒是什么？简直睁眼说瞎话，还不承认自己是庸医。” 洪神医并未辩解什么，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这时，从病患休息的后堂跑出来一名少年，眉清目秀，正是先前楚凝在客栈看到的那个背大包裹的小厮。 大概是听到喧哗声了，少年小厮神情有些紧张，跑到洪神医身边，问道：“景宁哥哥，出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有人骂你庸医？” 洪神医没有说话，只是对他摇了摇头，意思是让他不要管。 少年小厮哪里肯依，他皱着眉头，不满地看了看堂内的情形，一眼就看到了楚凝，怒气冲冲指着楚凝问道：“刚才是不是你在骂景宁哥哥庸医？” “我骂的又怎样？我正让大伙儿给我评理呢，你这个景宁哥哥就是庸医，什么狗屁神医，我都痛成这样了，他偏说我没有中毒，还不承认自己诊错了，难道他就从来没有诊错过？哎哟，好痛啊。” 楚凝捂着肚子，还努力挤了几滴眼泪出来，继续装作很疼的样子。 第九十五章 没有揭穿 “没错，景宁哥哥从来没有误诊过，一次都没有，不信你可以问问大家。你既然要评理，那就让大伙儿说说看，凡是上咱们善春堂看病的，是不是只要没死，景宁哥哥都能治好，你问问大伙儿景宁哥哥有没有哪次误诊的。”少年小厮一脸骄傲地说道，并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洪景宁。 “是啊姑娘，洪神医不会诊错的，他说你没中毒就一定没中毒，你肚子痛肯定是别的原因造成的。”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人站出来证明了少年小厮的话，而且口气很坚定，丝毫不怀疑洪神医的诊断结果。 也有为洪神医报不平的：“姑娘，洪神医在我们镇这么多年，妙手回春不知救过多少人的命，从没见他出过错。这神医的名号也都是大家公认的，他当之无愧，你可不要冤枉了洪神医。” 还有人劝道：“姑娘，你别心急，先消消气冷静一下，赶紧给洪神医道个歉。你不用担心，洪神医为人大度，不会和你计较的。” 而一些不知情的外乡客，对洪神医产生质疑，问了和楚凝同样的问题，旁边立刻就有人向他普及洪神医的事迹，听得那些外乡人频频点头，也加入了集体夸赞的行列中。 三人成虎，一个人说或许没人信，可是每个人都这么说，就让人不得不信了。 楚凝有点傻眼，没想到形势一边倒，洪神医的口碑在平溪镇竟然好到离谱，大家说的全都是洪神医的好话，一句坏话都没有，而且从这些人态度中也能看出，他们对洪神医非常信赖和尊敬。 不应该啊！这和楚凝预想的局面截然相反，竟然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她的行径顿时显得有些可笑起来，好像装不下去了呢。 少年小厮显得很得意，对楚凝说道：“看到了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事实证明你就是在胡说八道。” 说着，他打量了楚凝几眼，露出鄙夷的表情，说道：“你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看你长得圆头圆脑，模样倒是挺可爱的，没想到心眼这么坏，我看你根本就是没中毒装中毒，故意往景宁哥哥身上泼脏水，想要坏了景宁哥哥神医的名声。” 楚凝有些哭笑不得，昨日小乞丐骂她是坏人，今日又被这个少年小厮骂心眼坏，她已经被人说过两回“坏”了。她也不想当坏人啊，虽然对方说的没错，她确实是故意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形势所逼，不想当“坏人”也得当。 她必须趁着自己还在南黎国的这段时间内，凭借九世经历掌握到的一些先机，尽可能找到幕后之人的线索，否则等她去了天界，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两眼一抹黑，就更难找了。 这时，少年小厮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是不是有人派你来的？你是不是皇……” “子苓！”洪景宁突然厉声呵止了少年小厮继续说下去。 少年小厮欲言又止，但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握紧了拳头，皱着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再看楚凝，直接转身站回到洪景宁身边。 这番举动却勾起了楚凝的疑心，这个叫子苓的少年原本想问她什么？他说黄，黄什么？为什么洪景宁这么紧张要呵止他说下去？楚凝盯着洪景宁，若有所思，难道子苓说的是——皇甫桓玉？ 她又看了子苓一眼，只见对方噘着嘴垂着头，一声不吭却满脸忿忿不平的样子，不由猜测道：“莫非皇甫桓玉想要为难洪景宁？总觉得洪景宁身上的气质还有长相和皇甫桓玉有相似之处，或许他们两人真有什么关系。” “姑娘，你还是走吧。”洪景宁出声打断了楚凝的思索。 “你这肚子痛……”他顿了顿，轻扯嘴角笑了一下，说道：“不是病，很快就不疼了。而且你已经耽误我了不少时间，还有很多真正的病患等着我医治，恕不奉陪了。”说完，洪景宁不再理会楚凝，转身走到先前未诊完的那名病患跟前，继续忙碌起来。 一个巴掌拍不响，楚凝故意刁难洪景宁，奈何人家不理睬她，周围的人也没人帮她说话，完全就是一场独角戏。 洪景宁话里有话，楚凝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没有当场揭穿自己，而是用隐晦的话语告诉她，他知道楚凝是在装中毒，不揭穿她是给她留了颜面，也没为难她，只是赶她走而已。 若是她识趣，知难而退，那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若是她不识趣，硬要杠上，洪景宁或许也想好了对策，比如假意答应为她看诊，实则让她吃点苦头什么的，都是有可能的。 他做事留有余地的行为和食物中毒事件不赶尽杀绝的行事风格完全一致，也让楚凝更加确定，中毒一事十有八九就是他的手笔。 只是洪景宁却没有杀她，这就有些奇怪了，他到底是不是幕后黑手派来的第三路人马？ 如果是，那他的手段也未免太温和了吧？如果不是，那就说明可能还有其他人在找她，会是什么人呢？也或者只是洪景宁个人的行为？ 被这么多问题困扰，楚凝的脑子一团乱，她得好好想想。 于是，楚凝索性安静地躺在担架上，赖着不肯起来，躺着想问题可要比站着舒服多了。 她本就是来试探一下的，只不过今日的较量似乎对方略胜了一筹。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装下去了，也可以停止假嚎了，喊得她嗓子都疼了。 围观的人见事情似乎平息了，楚凝也不叫唤了，他们纷纷露出钦佩和果然如此的眼神，好像在说，洪神医的医术确实厉害，说不疼就真的不疼了。 随着人群渐渐散去，新一轮对洪神医的夸赞又开始了，楚凝自动屏蔽，统统充耳不闻。 期间，客栈那边倒是一点儿也没耽误，陆陆续续抬完了所有的病患。 本来抬过来一个，洪景宁就会先把脉，后用针灸进行催吐，他手法娴熟，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能为患者解完毒，然后子苓和另一名小厮就会将患者移至后堂，让他们休息。 现在被楚凝这么一闹，洪景宁停止了看诊，堂中的空地上一时间放满了担架，差点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洪景宁忙着看诊，自然顾不上楚凝，但子苓候在一边等着搬运患者，正好闲着，一回头就看见楚凝两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舒服地躺着。 看到楚凝非但没有理会洪景宁的逐客令，还厚颜无耻无病无痛白占着一个担架，子苓顿时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个箭步，冲到楚凝身边，抬起担架的边缘部分，用力一个侧翻。 第九十六章 当年疫情 “哎哟。”楚凝正闭目养神思考问题，猝不及防被翻倒在地上。 她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也不生气，还笑着调侃道：“哟，小子还挺记仇的，你的景宁哥哥可没像你这样，你应该多向他学习，心胸不要这么狭窄嘛。” “什么小子，我叫子苓！再说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别想占我便宜。我是没景宁哥哥大度，我心胸就是狭窄，就是记仇，就是看你不顺眼，你能拿我怎么样？你为什么还不走，赖在这里又想做什么，赶紧走，听见没？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影响我心情。”子苓横眉冷对，怒目而视，极不客气地赶楚凝走，还拿起门边的扫帚，摆出一副楚凝不走他就要拿扫帚赶人的架势。 “凶什么凶，走就走。”楚凝耸耸肩，大踏步地跨出了善春堂的大门，往旁边一拐，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子苓的视野中。 子苓嗤之以鼻，刚要转身，楚凝的脑袋却突然从门边探了出来，恶作剧似地对子苓眨了眨眼睛，又指了指背对着他们俩人正全神贯注在为患者施针催吐的洪景宁，并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不打你不骂你，但我就是气死你。” 气得子苓直接将手里的扫帚朝楚凝丢了过去，楚凝把头一缩，扫帚打到门框上，发出一响声，惊动了洪景宁，他转头看了过来，说道：“子苓，那姑娘走就走了，你拿扫帚撒什么气？快过来帮忙，这个病患已经催吐过了，你和天冬把他抬去后堂吧。” 子苓应了一声，正准备去抬人，谁知楚凝的脑袋又从门框边冒了出来，对子苓做了个鬼脸，嘲笑道：“没打到。” 扫帚已经丢出去了，子苓手上空无一物，没东西可以再丢了，只能狠狠地跺脚，向洪景宁抱怨道：“景宁哥哥，你看她啊，太欠揍了。” 洪景宁看了楚凝一眼，对子苓说道：“活该，谁叫你丢人家的，你这躁性子不改改迟早要吃亏。” 子苓委屈地噘着嘴，老老实实走过去和天冬一起抬人。楚凝挑了挑眉，这个洪景宁还真是对事不对人，居然帮着她说话。 见子苓没讨到好，楚凝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小仇得报。谁叫子苓把她从担架上翻下来的，她也是很记仇的，收回脑袋，随着笑声渐远，这回楚凝是真走了。 洪景宁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楚凝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暗，先前那顿没怎么吃就出事了，又折腾了一下，她觉得有些饿了，便让掌柜为她准备点吃食，顺便向掌柜打探下洪景宁的情况。 谁知正在善后的掌柜一看见她脸就黑了下来，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和先前对她的态度完全判若两人。一定是小二将她大闹善春堂的事告诉了掌柜，掌柜因此对她不满，这个洪景宁可真是深得民心啊。 好在她经过九世的锤炼，脸皮厚，能屈能伸，于是她放低姿态，嬉皮笑脸趴在柜台边，主动讨好掌柜道：“多谢掌柜的照顾，让洪神医优先为我看诊，我已经恢复了，洪神医不愧是神医，医术高明，为人大度，果然名不虚传。” 既然大家都维护洪景宁，楚凝自然要投其所好，只要往死里夸赞洪景宁就对了。 果然，掌柜的脸色好看了很多，他斜眼看着楚凝说道：“这还用你说？我们平溪镇的人，几乎人人都受过洪神医的恩惠，哪个不清楚神医的医术和为人。你胡说八道辱骂污蔑神医，没把你赶出镇子就不错了。” “嘿嘿，掌柜，我是外来的不了解情况嘛，不知者不罪，再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看你们个个都对洪神医赞誉有加，态度恭敬，所以特别好奇，掌柜若是知道些什么不妨给我说说呗，也省的我再说错话，犯了大家的忌讳。”楚凝找了张离柜台最近的空桌坐了下来，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样子。 出了食物中毒的事，现在客栈里一个客人都没，冷冷清清的，掌柜反正也无所事事，见楚凝态度不错，他也有所缓和，便泡了壶茶端过来，坐到楚凝对面。 楚凝也不客气，她哭闹了一场，正好口干舌燥，茶水来的很及时，当然她没忘记讨好掌柜，便先给掌柜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再为自己倒上一杯。 掌柜喝了口茶润润喉咙，说道：“洪神医救过我们所有人的命，是咱们平溪镇的大恩人，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平溪镇。” 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掌柜的脸上忽然流露出悲伤的情绪，他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才开口继续说道：“十多年前，平溪镇曾经爆发过一场疫病，疫病来得太过突然，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扩散开了。体质较弱的老人和孩子最先死去，接着是女人，然后是壮丁，速度实在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救治就死了好多人，一时间平溪镇尸横遍野。” 楚凝不由皱起了眉头，她听说过平溪镇爆发疫病一事，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疫情发生的时候她还没被楚霸天捡到，也还没有成为镖局的大小姐呢。只不过这件事影响比较大，之后好几年的时间大家都在谈论此事，所以她小时候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但毕竟是道听途说的消息，和亲身经历过此事的人所讲述的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无论真实性、还是细节以及震撼的程度都不一样。 楚凝想起她曾听说那段时间皇城戒严，城门口的守备程度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进出城门的人都要经过严密的盘查，还有军队进出，于是问道：“平溪镇离皇城这么近，发生疫情皇城应该会派人过来救援的吧？” 掌柜冷笑一声，说道：“哼，人是派来了，只不过派来的不是救人的医师，而是皇城的守备军。” “国君为什么不派医师过来？宫中不是有很多号称医术高明的御医么？”楚凝不解地问道。 掌柜苦笑一声，忽然压低声音，凑近楚凝，轻声反问道：“姑娘应该知道咱们的国君最怕什么吧？” 第九十七章 犹如天神 “当然知道，咱们的国君最怕死呗。”楚凝也小声地应道，两人妄议皇族，都下意识地谨慎起来。 南黎国历任国君都是不能修炼的，若是能修炼，就不会在意皇位了，修士和普通人所追求的东西本就不一样。正因为国君是一介凡人，他会贪恋皇权，所以一直在寻求长生不老之法，想通过修炼以外的手段来延长生命。 本来这事他若是悄悄地做，百姓也不会知道，偏偏这位国君行事高调，到处张榜寻求民间的长生之法，搞得人尽皆知，所以大家就有了一个认知，那就是国君怕死，不然他为何要遍寻长生之法呢？ 经掌柜这么一问，楚凝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国君是怕疫情扩散危及到他的安危，所以先派了守备军过来，想要将你们隔离起来？” 掌柜摇了摇头，解释道：“姑娘想得太美好了，不是普通的隔离，而是强制封锁。国君最先考虑的不是平溪镇百姓的死活，而是他自己的安危。为了不让疫情蔓延到皇城，守备军封锁了全镇，不管有没有染上疫病，所有人都不得离开镇子，死也要死在镇子里。他们日日夜夜守在镇外，不进来也不让我们出去，有不少没有染病的镇民哭着跪着求着希望封镇的守卫能够放他们离开，可是没有用。封镇的守备军首领不敢冒这个风险，一旦疫病传到皇城，掉脑袋的可能就是他了。” 楚凝听得义愤填膺，一拍桌子说道：“就算要强制封镇，也应该派医师过来救治，只有找到病因才能对症下药，总不能让你们所有人都自生自灭吧，难道要等你们都死绝了不成？” 掌柜语气沉重，无奈地说道：“姑娘说的没错，国君就是要我们自身自灭，等我们都死绝了，一烧一埋，这疫情的危机不就解除了么。” “怎么能这样？怕死是人之常情，可是也不能因为怕死就枉顾百姓的性命吧？若是再发生疫病怎么办？或者其他地方也爆发疫情怎么办？难不成要一个个灭过去吗？那得死多少人？” 楚凝心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掌柜说的没错，是她想的太美好了。十四岁之前她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不谙世事，不知人间险恶。十四岁之后，九世的时间里她疲于摆脱敌人的明枪暗箭，一心只知修炼，两耳不闻世间事。 这一世因为选择了一条不同以往的路，才发现自己对人性的认识还是太浅薄了，在有的人眼里，人命根本就不值钱。 国君眼里是这样，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可以无视平溪镇百姓的命，在天界那个幕后黑手的眼中是不是也这样？凡人都是蝼蚁般的存在，性命可以轻易被夺去，所以为了杀她就毁掉了整个仙遥大陆，而那些死去的人可不像她，还有重来的机会。 其实换个角度想，能重生不见得就是坏事，她的人生便多了很多次选择。只不过被人杀死的滋味可不好受，而且每天还得提心吊胆过日子，就怕哪天一个不小心死于非命。 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因为他们中间可能混有杀她的人；不敢轻易爱人，因为没有未来；不敢轻易对别人许诺，因为可能无法兑现，这样活得实在太累了。 掌柜说起十多年前的往事，仿佛历历在目，想起当初绝望的心情，他眼中含泪，也将楚凝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啊，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违抗皇命也好，奋起反抗也好，结果都一样，也是死路一条。不是死在疫病上，就是死在刀下，横竖都是死，最后全镇的人都绝望了，只能等死。” 悲伤的情绪感染到楚凝，她心中也很不是滋味，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她追问道：“那后来呢？疫情是怎么解除的？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啊！我知道了，是洪神医救了你们吧？”未等掌柜回答，楚凝自己就想明白了。 “没错，就在大家陷入绝望的时候，洪神医说他找到了对症的良药，可以救活我们。你知道当时这句话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么？那一刻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他犹如天神一般，为我们带来了生的希望。平溪镇的百姓全都聚集在善春堂周围，那场面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善春堂里安置了许多病患，都是得了疫病等死的人，洪神医不眠不休地照顾他们，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他们始终吊着最后一口气没有死，最终因为有了对症的药也全都活了下来。简直就是奇迹！我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年的疫情已经不是用“严重”两字就可以形容的，平溪镇差点被灭镇，镇民们更是经历了一场水生火热的生死考验。而皇城的人安逸了太久，无法感同身受，当危机过去，疫情转眼间就成了他们津津乐道的事情。如果不是听掌柜亲口诉说，楚凝恐怕也会和他们一样将此事当成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经历过这样的事，也难怪平溪镇的人会对洪景宁这么敬重了，他功不可没，楚凝感叹了一声：“他的神医称号就是这么来的吧？确实当之无愧。” 掌柜点点头，说道：“这场灾难让我们元气大伤，这么多年都没有缓过来，所以咱们镇人口不多，而且几乎没有老人，孩子和妇女也很少，你看到的那些大部分都是外乡来的。而且疫病还留下了后遗症，不但影响到我们传宗接代，也缩短了我们的寿命，洪神医一直在帮我们恢复元气，调理身体。” 在掌柜的嘴里这个洪景宁完全就是个具有仁心仁术的医师，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他真是这样的人，为何会欺师灭祖？为何会布下食物中毒的局？ 楚凝想了想，试探地问道：“洪神医年轻有为，气度不凡，医术又如此了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不知他师承何处？咱们仙遥大陆医术最好的莫过于仙遥派的沐春峰主了吧，难道洪神医是他门下的得意弟子？” “啊？你说医仙沐春真人？哦哦，大概是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姑娘想知道不妨自己去问洪神医。他要是愿意告诉你，你听过自己知道就好，不用到处宣扬，他要是不愿意告诉你，那就没办法了。” 掌柜的反应有点奇怪，洪景宁是不是洪伯的徒弟，掌柜身为平溪镇的原住民，连疫病都经历过了，没道理会不知道洪景宁师承何人。但他说话却遮遮掩掩，听他的意思明明应该知道些什么，但又好像有所顾虑不愿透露太多。 第九十八章 夜探医馆 楚凝不死心，索性挑明了问道：“我听说这个善春堂以前是由一名姓洪的医师开设的，据说那名洪医师有些年纪了，偏巧洪神医也姓洪，但洪神医却很年轻，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他们是什么关系？” 掌柜没有回答楚凝的问题，大概是见楚凝一副非要刨根问底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一言难尽，那是洪神医的家事，我就不多嘴了。” 不过掌柜还是好心地多说了一句：“这事也说不上是什么秘密，当年从疫病中活下来的那些人都知道，但大家出于对洪神医的敬重，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要是好奇实在想知道，也不必向其他人打听，直接去问洪神医吧，就看洪神医肯不肯告诉你了。记得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别再犯浑就行了。” “多谢掌柜提醒。不知洪神医住在哪里？”楚凝朝掌柜拱了拱手表示谢意。 “他就住在医馆，若是病了，甭管多晚，都能到医馆找他医治，像他这样处处为病患着想的医师可不多见。”掌柜忍不住又夸赞了起来。 楚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一天下来尽是听到别人对洪景宁的赞扬，她都快听出老茧了。 从掌柜那儿打听完洪景宁的事，楚凝要了一间上房，又点了些吃食，这回掌柜没再拒绝，很快就为她安排好了。 楚凝进了房间，先唤醒小幻进行投喂，趁着小幻大吃特吃的时候，她也随意吃了点，边吃边将整件事又从头到尾梳理了一下，确实疑点重重，看来还得再去会一会洪景宁。 她衡量了一下此行的危险性，据她的了解洪景宁只是个普通人，那就更好对付了。 万一不是也没关系，只要有青龙珠在，保命绝对不成问题，利用青龙珠的力量擒住对方就可以了。 必须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才行，若是他不肯说，那就只能施展“真言术”强行让他开口了。 将一吃完东西就犯困的小幻收回袖窝后，楚凝便盘腿坐到床上，迅速进入了修炼状态。但凡有空闲时间，她都不会浪费，抓紧一切机会修炼。 她需要多加巩固炼气高阶的修为境界，等真气更凝实一点，修为完全稳定下来后，就可以开始冲击炼气境界的瓶颈了，只要突破瓶颈，便能进入到第二层的筑基境界。 修炼本就是件漫长的事情，她的修炼速度因为具备前世的经验以及龟息丹的意外收获，已经快了不是一星半点，就更应该戒骄戒躁，打好基础才对。 绝不能为了尽早去天界而急于求成，否则若是修为因为基础没打好，而卡在某个阶段难以精进该如何是好？她还怎么去天界，怎么对付更厉害的天界之人呢？ 更鼓敲了三下，楚凝睁开眼睛，眼神清明，短暂的修炼还是有些收获的，足够让她褪去一身的疲劳。 她起身悄悄离开了客栈，将真气凝于脚上，飞速行走，很快就来到大门紧闭的善春堂门口。 自从开始修炼，楚凝的身手好了很多，身轻如燕很轻松就翻过了院墙，进入善春堂后面的院落之中。 这次可没有出丑，一想到上次在薛老头那儿翻墙出丑的事，就很自然地想到了面具人，怎么有些想念他了呢？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他，自己已经变了个模样，就算相见也无法与他相认了吧？ 楚凝默默叹了口气，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甩开脑中的杂念，慢慢摸进里面住人的屋子。 因为听觉和感觉变得更敏锐了，在这夜深人静万籁俱静的院落中，她能听到两间屋子里分别传来三个人的呼吸声。 其中两人呼吸均匀，另一人打着鼾，想来洪景宁和他的两个小厮都睡得挺踏实的。 路过一间杂物房的时候，楚凝忽然停住了脚步。 杂物房的门口堆放了不少药材，但是有一堆特别奇怪，装在一个小竹筐里，被单独摆放在一边。 楚凝本来只是随意地瞄了一眼那个小竹筐，却发现竹筐里装的东西有些眼熟。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并抄了一些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是——尸蕨？ 楚凝握紧了拳头，心道：“果然是洪景宁干的！他自己下毒自己治，却让掌柜替他背锅，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 将尸蕨放回小竹筐里，她先来到两个人的那间屋子窗边。 小心翼翼分别在窗上捅开一小孔，掏出酒醉迷香，用手抹了点唾沫上去，同时屏住呼吸，把迷香从小孔里塞了进去。 估算着迷香的量差不多够迷晕屋里的人了，她又跑到一个人的那间屋子前，依样画葫芦。 做完之后，楚凝掐断并收回了迷香。站在这间屋子门口，静心等待了一会儿，她无声无息推开了房门。 没有月光，屋里漆黑一片，绕过屏风，摸到床边，楚凝出手如电，对着床上隆起的地方抓了过去，想掀开被子擒住被迷晕的人。谁知，被子下面的隆起只是个枕头，并非她的目标人物洪景宁。 人呢？糟了，中计了！楚凝反应非常迅速，一发现不对立刻转身就跑，想先退出屋子再见机行事。 这时，突然从右侧袭来一阵风，常年的警觉让楚凝本能地往后闪躲了一下，避开了那阵风。 她定睛一看，黑暗中有个人影出现在她的右边，而刚才的躲避也让她失去了跑向门口的最佳时机。 人影站在楚凝的右前方，楚凝的背后是床，她想往左移动，刚有了一点动作，谁知那个人影动作比她更快。楚凝只觉眼睛一花，那个人影就出现在她左侧了。 这下不但堵了她的路，而且近在咫尺，对方的气息呼在她的脸上，令她感觉一阵温热。 这么近的距离，楚凝一时有些心慌，但她还是快速做出了反应，直接将真气凝聚在手上。既然逃跑失败，索性不跑了，楚凝决定反击。 她对着人影劈出一掌想打退对方，就算伤不了他，至少也要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人影侧身躲开了攻击，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楚凝劈掌而出的左手的手腕，用力一拽，反手一圈，将楚凝整个人翻转过来用他的左臂将楚凝扣住，同时左臂正好掐在了楚凝的脖颈处。 楚凝左手被抓，一时挣脱不开，就用右手继续攻击，对方又用另一手抓住她，将她的右手扭到背后扣住。 这下，楚凝上半身就完全无法动弹了，而且姿势有些暧昧，像是被对方环抱在怀中似得。 她有些恼怒，但没有放弃，手被缚就换脚，攻对方下盘。 第九十九章 还个人情 左脚踢过去，左脚被对方用小腿勾住，导致楚凝被半吊了起来，姿势就更尴尬了。两个人贴得严丝合缝，透过衣服完全能感觉到对方传过来的体温。 不知是害羞还是打斗的缘故，楚凝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晕，幸亏屋里黑，对方看不到她的脸色。 然而，如此近距离的贴身纠缠，却扰乱了楚凝的心神，让她一时无计可施。她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拼命挣扎，欲摆脱对方的束缚。 要知道楚凝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无论是力气还是身形，都比不上那个人影，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她完全挣脱不了洪景宁的钳制。 就在楚凝打算放弃站立，用仅剩的能活动的右脚继续攻击时，那个人影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意图，突然开口说话了：“别打了，以你现在的修为根本敌不过我。” 听声音，正是洪景宁。 谁说我敌不过你？楚凝却并不服气，嘴上冷声回道：“姓洪的，你最好赶紧放开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一边用言语吸引洪景宁的注意，一边暗中凝神，现在这局面她完全处于被动之中，不得不动用青龙珠的力量了。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不想和你打，你只要老老实实坐着听我说，别动手动脚的，我就放了你，如何？”洪景宁轻笑一声，竟然和楚凝打起了商量。 楚凝暗中凝神的动作戛然而止，洪景宁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这时才有空回忆了一下两人刚才交手的情形。 是她低估了洪景宁，对方身手不错，能躲开她的攻击，必定也是修真界的人。但她的确没有感觉到对方存有杀气，如此看来，洪景宁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没有想杀自己的意思，照目前的情形，似乎也没必要动用青龙珠了。 楚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我答应你，你先放了我再说。” 洪景宁慢慢松开了钳制楚凝的手，突然，他感到左手一痛，立刻把手抽了回来，抬手一看，一个牙印清晰可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输给我又不丢人。” 楚凝一获自由立刻转身与洪景宁拉开了安全距离，龟息丹强化了她的听觉却没有强化她的视觉，漆黑的屋子里，她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对方身形的大致轮廓和动作，但看得不是很清晰，而洪景宁刚才的举动…… 她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能看见？” “嗯。我天生视力异于常人。”洪景宁倒也没有刻意隐瞒，点了点头。 呃——，楚凝有点心虚，她刚才的窘迫模样，洪景宁是不是全都看见了？ 洪景宁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指了指楚凝的左后方，说道：“坐吧，那边有张椅子。” 楚凝回头看了看，没有马上坐过去，对这个让她吃了亏的男人，她依然保持着戒备之心，谨防有诈，以便随时应变。 “不用这么紧张，我如果想杀你，你早就死了。”洪景宁边说边点亮了床边的蜡烛。 输给洪景宁，楚凝心里始终不服气，心想，那也未必，保命底牌还没用呢！ “坐着聊吧，站着不累么？”洪景宁的态度还算和善。 楚凝想了想，抬脚向椅子走去，眼睛却始终警惕地盯着洪景宁，有了烛光的照耀，尽管光线微弱，但也足够她看清楚对方了。 洪景宁穿着一袭白色的寝衣，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清冽的脸上是一副淡然的表情，看着楚凝的眼神中却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坐下后，楚凝率先发问：“你是修真界的人？” 洪景宁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但笑不语。 不说就算了，刚才的过招已经说明一切了，反正这个问题对楚凝来说也不是特别重要，她并没有过多纠结，直接略过这个问题，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洪景宁轻笑一声，开口说道：“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楚凝一听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头，她想了想问道：“你知道我会来？你在客栈为那名女客诊断的时候，做的那些奇怪动作是故意的？” 洪景宁点点头，很爽快地承认了：“我不那样，恐怕也不会引起你的注意吧？” 说完，他还夸赞了一句：“你这迷香不错。” “不错有什么用，不也没能迷晕你么。”楚凝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 “没迷晕我没关系，迷晕我那两个小厮就行了”洪景宁瞥了窗户上的那个小洞一眼。 “原来这也是你故意为之，你知道我为了潜入，一定会设法解决其他人，你便能坐收渔翁之力。”楚凝一语道破了洪景宁的意图。 “嗯，也算帮了我一个忙，若是我自己动手的话终归会麻烦些。”洪景宁捏了捏自己的手说道。 楚凝眉头紧蹙，不解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的谈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子苓睡眠浅，若是你没有迷晕他，我们刚才交手的动静就已经惊动他了。至于天冬，你听到鼾声了吧，其实他压根就没睡着，哼，他以为我听不出么。”洪景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你的意思是，你那两个小厮有问题？他们在——监视你？”楚凝猜测道。 洪景宁摇了摇头说道：“子苓没问题，天冬是来监视我的。你在我这儿闹了一场，还是有些冒险了，想要杀你的人对你势在必得，他们眼线众多，难保围观的人群里没有他们的人，若是盯上你，可就危险了。” “谁要杀我？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是怎么发现的？”楚凝惊得站了起来。 “我什么也没有发现，你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你也不用告诉我，我不关心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有人要我杀了霸天镖局的大小姐——楚凝。”洪景宁意有所指，看着楚凝慢条斯理地说道。 “但你并没有下杀手，为什么？” 楚凝听懂了洪景宁话中的暗示，冷静下来，重新坐了回去。 “呵，我不是个医师嘛，医师怎么能杀人呢？”洪景宁边说边摊开自己的双手瞧了瞧，他说得很是轻巧，但明显透着一股讽刺的口吻。 “可你不是说有人要你杀了楚凝么？我猜这应该不是真正的原因吧？” 楚凝已经知道洪景宁没有杀她的意思，并且很可能是在帮她，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洪景宁为什么要帮她，但至少对方没什么敌意，悬着的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 洪景宁凝视着楚凝，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真正的原因：“我欠了楚霸天夫妇一个人情，有人要杀他们的女儿，我只不过借此机会还他们这个人情罢了。” 第一百章 皇族丑闻 楚凝忽然明白了什么，问道：“和洪伯有关吧？我听说当年洪伯的手筋是被你挑断的，可洪伯不是你师父么？你为何要欺师灭祖？” “欺师灭祖？呵，一面之词而已。”洪景宁不屑地笑了笑。 楚凝点点头，说道：“我打听过你和洪伯的关系，但平溪镇的人不肯告诉我，他们说这是你的家事，但并非什么秘密，老实说我还挺好奇的。既然你说是一面之词，那不妨由你这个当事人亲自来说说。” 现在想来洪景宁说的不无道理，当初她只是从楚霸天和霍琦瑛的闲聊中听到些只字片语，但他们毕竟不是当事人，未必知道事情的全部，而洪伯自己却从没说过欺师灭祖之事，不排除其中可能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洪景宁不知回忆起什么，眼神有些黯然。楚凝也不急，直觉告诉她，洪景宁既然知道她会来，且抱着一副与她谈话的姿态，就一定会告诉她点什么。 果然，过了许多，洪景宁终于开口说道：“平溪镇的疫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 “嗯，我从客栈掌柜那里听说了一些。”楚凝大致说了一下听来的事情。 “没错，就是那次疫病，国君派人封镇的同时也带来了一道让善春堂找到疫病救治之法的圣旨，若是成功找到，就能将功赎罪，撤销我罪人之子的身份，可若是失败，国君就会处死善春堂里所有的人。我这才知道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国君的监视下生活，也知道了洪伯和我真正的关系，他不仅是我的师父，更是我至亲之人。平溪镇的镇民认为这是我的家事，也无可厚非，但他们只知我与洪伯的恩怨，却不知里头涉及到皇族的一件丑闻以及我的真实身份。” 洪景宁的情绪似乎有些不稳定，但他很好地控制住了，没有流露太多。 “你和洪伯是什么关系？你们到底有何恩怨？涉及到皇族，你的真实身份莫非是——”楚凝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皇子？” 洪景宁却摇了摇头，有些讥讽地说道：“我要真是皇子就应该身在皇城，被人前呼后拥才对，而不是在这个小小的善春堂当一名医师。” 楚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抱歉，猜错了，我只是觉得你和皇甫桓玉长得有点像，还以为你们有血缘关系呢。不过你现在也不错啊，至少在平溪镇你不也差不多是前呼后拥的嘛，排场还挺大。你那个叫子苓的小厮对你百般维护，容不得别人说你坏话，一口一个景宁哥哥叫得亲昵的紧，你也不对人家好点，干嘛要让他背个大包裹，我看他背的极为吃力，这不是虐待人家么，你一个神医不至于连件储物法器都没吧？” “其实，你也没有完全猜错，我和皇甫桓玉确实有血缘关系，我父亲是国君的弟弟，皇甫桓玉是国君的儿子，算起来我还得喊他一声堂弟。子苓也不是我的小厮，他是我师弟。” 大概是想到了子苓，洪景宁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些都是子苓的主意，自从他知道我是皇族中人后，就非要那样做，说我即使行医，也要符合皇族的身份，我也没办法，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久而久之倒也养成了习惯。 “那个大包裹确实很重，而且重量还在持续增加中，没有用储物法器，是为了训练子苓，他因为疫病差点死了，我虽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也留下了后遗症，伤了命门，阴阳失调，需要背着包裹进行不间断地负重训练来增强并调节他体内的阴阳之气，否则将来就会影响他的儿孙缘。”洪景宁不厌其烦地为楚凝解释关于子苓的事。 “原来子苓就是洪伯的那个小徒弟，倒是我错怪你了，你们师兄弟的感情还真好。”这也让楚凝想起了她的师兄夜承封以及前世在仙遥派拜师学艺的那短暂而美好的时光，直到洪景宁继续讲述，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皇甫桓玉是皇子，身份尊贵，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国君厌恶的孽种罢了。我母亲是国君最宠爱的妃子，父亲千不该万不该爱上我母亲，还生下了我。”洪景宁突然话锋一转，收起笑容冷笑道。 楚凝愣了愣，难怪说是皇族丑闻，可她却越听越糊涂，便问道：“那这件事和洪伯有什么关系？” “洪伯是我母亲的哥哥，也就是我舅舅，他曾是太医院的首席御医。我是他一手带大的，而他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洪景宁的语气显得有些悲伤。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如此残忍地对他？”楚凝和洪伯的关系一直不错，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偏向洪伯一方的。 这句话却让洪景宁极力压抑的情绪突然爆发了出来，他眼眶有些发红，激动地说道：“我残忍？你怎么不问问他，当年为何要杀了我母亲？我只是挑断他的手筋，没有要了他的命，就已经看在他是我舅舅的份上而网开一面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还想我怎样对他？” “不会吧，究竟发生了什么？洪伯怎会杀你母亲呢？你母亲不是他的妹妹么？”楚凝大吃一惊，唏嘘不已，看来确实是自己断章取义了，错误的以为洪景宁欺师灭祖，没想到情况更加复杂，里面还涉及了皇族秘事。 从客栈掌柜那得来的消息也只是其中一部分事实，镇民们知道洪伯与洪景宁的关系和恩怨，所以才会说是家事。而且他们也不认为洪景宁的做法是欺师灭祖，在他们看来即使洪景宁挑断洪伯手筋，也是情有可原，因为那都是洪伯咎由自取。 楚凝完全能理解洪景宁的矛盾心理，他恨洪伯，可他偏偏是洪伯带大的，他们的感情定然极为深厚，洪伯又是他仅剩的亲人，所以他下不了杀手也是人之常情。 但杀母之仇总得报，否则洪景宁又怎会甘心，就只能废了洪伯赖以生存且最为重要的一双手，以泄心头之恨。换成任何人恐怕都很难做得比洪景宁更好了吧？ 第一百零一章 旁观者清 缓和了一下情绪后，洪景宁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没问。国君震怒之下杀了我父亲，但面对我母亲却犹豫了，毕竟当时母亲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可能舍不得吧。本来我母亲或许能逃过一死，没想到舅舅却不念亲情，联合许多与他颇有交情的大臣一起向国君请命处死我母亲，国君被逼无奈最终同意，并将此事交予舅舅全权处理。” 洪景宁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握紧拳头，锤了一下桌子，继续说道：“而我这个孽种，本就不应该存在，国君想斩草除根将我抹杀，却不知为何留了我一命，但他也没有就此放过我。正好舅舅经历此事后，也无心继续当御医了，便提出告老还乡，他是平溪镇的人，而平溪镇离皇城又近，国君怕我报复，便让舅舅带着我一起生活，同时派人监视我，天冬就是国君的人。” 说到这里，洪景宁无奈地叹了口气：“舅舅投奔霸天镖局后，我去看过他一次，但他不知道，我便拜托楚霸天夫妇替我多多照顾他，之后我就走了。这么多年也没再见过他，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楚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说道：“洪伯过得还不错，就是不爱与人打交道，一心都扑在医术上，闲暇之余就喜欢捣鼓他的药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情楚凝看的要比洪景宁透彻得多，而且她从洪景宁的讲述也窥探到了对方内心深处隐藏着的冰山一角，要不要提醒一下洪景宁呢？ 楚凝想了想，为了更好地从洪景宁身上挖取敌人的情报，让洪景宁心甘情愿吐露更多的讯息给她，她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对方，于是又说道：“你那么关心挂念洪伯，为何不问清楚他当年为何要杀你母亲？或许他有别的苦衷呢？或许你误会他了呢？以我对洪伯的了解，他是个喜欢将心事藏起来的人，我很少听他聊自己的事。” 不等洪景宁回答，楚凝已经有了答案，一拍大腿说道：“啊！我明白了！你是在逃避吧？你害怕了，你不想失去洪伯这唯一的亲人，可你又怕万一问出的答案让人难以接受，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你也就更加无法面对洪伯，面对你自己了。我觉得吧，你还是应该问清楚比较好，因为事关自己的亲人，有些细节有可能就被你给忽略了。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应该丧失面对的勇气，因为你的逃避很有可能也会让你错失本该珍惜的人，要么你一辈子不要知道，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否则你必然会抱憾终生。” “有些细节被我忽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洪景宁坐直了身体，眼神如剑，紧紧盯着楚凝。 楚凝没有被他的眼神吓住，镇定自如地说道：”我猜，你当初挑断洪伯的手筋不光是为了报杀母之仇吧？你是想保住洪伯的命，我猜得对吗？” 洪景宁的用意被楚凝一语道破，瞬间没了凌厉的气势，眼神也黯淡了下来，幽幽地说道：“你猜的没错，谁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找到疫病的救治之法，那时我也只是个孩子。我恨他杀了我母亲，但也想保住他的命，便决定一个人承担所有的风险。我借着这件事将他赶出善春堂，让他永远都不要回来，这么做也算是为母亲出了一口气。封镇的守备军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只有这样国君才会相信舅舅是真的离开了，一旦我失败了，至少他还能继续活下去，至于断筋的手，以他的医术一定有办法自己医治。也是我运气，最后竟然真的被我找到救治之法，良药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白溪底下的珍白溪石。” 楚凝点点头，又替洪景宁分析了一下：“国君的那道圣旨可不简单，背后还隐藏着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人人皆知国君怕死，他怎会让一个随时可能对他的性命产生威胁的人活着呢？你不是也奇怪当初国君为何没有杀你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长大了，但你的存在一定也成了国君的心病，让他越来越不安，而疫病的来临就是他除掉你的最好机会。他再也按奈不住，用一道圣旨掩人耳目，将你困在平溪镇，他可能不相信你会找到救治方法，最后你的结局无非只有两种，一种是你也感染疫病而亡，另一种就是按照圣旨将你处死，无论哪种都不会落人口舌。” “原来如此！你说的没错，国君当初为何没有杀我呢？” 洪景宁喃喃自语重复着楚凝的话。 “你就没想过或许是有人做了什么牺牲为你换得了一线生机？”楚凝最后说了一句，便收口不再言语，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就看洪景宁能不能自己想通了。 虽然她可以直接说破这件事，但她不想说得太透，洪景宁和洪伯之间的误会只有他们两人当面说开了，心结才能真正解除。她只是个外人，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没意义了，就当是回报洪伯帮了她好几次忙以及这些年来对她的照顾吧。 “你是说——”洪景宁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通了什么，脸上露出惊喜，眼神也不再灰暗。 他感激地看着楚凝说道：“多谢姑娘提点。我还以为我还了楚霸天夫妇一个人情，没想到反倒又欠了姑娘一个人情。若是姑娘日后有需要在下帮忙的时候，尽管开口。” 楚凝也不客气，笑着点了点头，从洪景宁的表情中她知道自己做对了，若是洪景宁原先只打算告诉她一部分情报，那么现在就一定会告诉她全部，包括指使洪景宁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解决了洪伯的事情，该说正事了，楚凝终于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指使你杀楚凝的人是谁？” “你这么聪明，应该也猜到是谁了吧？”洪景宁心情不错，又恢复了最初淡然的神情，倚靠在床边，用手撑着头，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发丝顺着他的肩膀滑落到胸前，黑色的发，白色的寝衣，慵懒的姿势让楚凝想到了小幻，若是他旁边再有只黑白相间的老虎，这颜色就更搭了。 楚凝眼中寒光一闪，也无需向洪景宁求证，语气灼灼肯定地说道：“是皇甫桓玉。” 洪景宁没有说话，默认了楚凝的话。 第一百零二章 三日之局 当初皇甫桓玉去镖局托镖，还提了三个古怪的要求，楚凝就知道此人动机不纯，似是针对她有备而来，如今从洪景宁这里得到证实，但还是有许多不解之处，于是她问道：“皇甫桓玉不是天耀阁的人么，他就没有其他帮手么？怎会找上你？” 洪景宁不屑地说道：“哼，皇族的人做事就是这样，什么都要讲究面子。国君是这样，他儿子自然也是这样，他不敢明目张胆杀楚凝，不能亲自动手就只能借刀杀人了。据他所说，他本来要和楚凝定婚约，谁知楚凝突然被丫鬟毒死了，但他好像并不相信，认为楚凝死的时机太过巧合，一口咬定楚凝是想逃婚。” 楚凝一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亏这个皇甫桓玉能想出这么个理由。 “不好意思，忘了给你倒茶了。”洪景宁起身为楚凝端来一壶茶水，走到楚凝身边，将茶壶直接放在高于楚凝右手位置的半空中，便松开了手，茶壶稳稳当当悬停在半空。 “无妨，我本就不是来喝茶的，只是没想到最后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楚凝笑了笑，接过洪景宁递给她的茶杯，凑到壶嘴前，茶壶便自动为她倒上一杯茶，还是热的，温度也刚刚好。 楚凝丝毫不惊讶，这是很常见的“悬壶”，她的百宝囊里有更好的，都是从霍琦瑛的小库里搜刮到的，想到霍琦瑛，楚凝的眼神暗了暗。 洪景宁也拎了一个悬壶，重新坐回床边继续说道：“他打听到楚凝本来要去参加接引大会，认定她逃走后依然会去，从皇城出发，平溪镇是必经之路。算算脚程，少则一两日，多则三日楚凝应该就会抵达平溪镇了。” “嗯，再晚就会错过大会的报名时间了。”楚凝点点头表示赞同，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又续了一杯。 给自己倒了杯茶，洪景宁向楚凝解释道：“皇甫桓玉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就在平溪镇，他便就地取材，一来可以利用国君监视我的眼线来帮他搜寻楚凝。二来就是利用我来找楚凝了。若是楚凝乔装打扮，那些眼线未必能认出她，但我可以，不管是江湖上惯用的那些乔装伎俩，还是修真界的幻化易形术，我都能识破。” “哦？都能识破？那如果是江湖上失传的技艺呢？”楚凝试探地问道。 洪景宁了然地笑了笑，问道：“你说的是刺墨术吧？” 楚凝不用再问就已经听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了，洪景宁既然说他都能识破，又知道刺墨术，就足以说明洪景宁和她一样，也会这项失传的技艺。没想到会遇到懂刺墨术的人，这运气可真是一言难尽，如果她用此术来乔装改扮，就会被洪景宁看破。 “我明白了，那若是使用药物呢？比如服食丹药。”楚凝想了想又问道。 “你可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若是用丹药来改变容貌，只要把一把脉就一清二楚了。不过用丹药是最不保险的做法，维持时间有限，药效一过真容立现，除非不断服用。” 洪景宁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但修真界有幻颜术和易形术，根本没必要通过丹药来改变样貌，所以炼丹师很少会炼制换颜的丹药。普通人若是想买，还不一定能买到，就算能买到，那也是天价。” 楚凝有些懊恼，心道：“难怪洪景宁能猜出我的身份，失策，不应该让他把脉。” 她不由无声地叹了口气，真是防不胜防啊，躲过了识破刺墨术的危险，却没躲过识破丹药的可能。除了洪景宁之外，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也能识破她的伪装，这次确实有点冒险了，幸好洪景宁是帮着她的。 洪景宁似乎猜到了楚凝的想法，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敢说整个仙遥大陆像我这样能看透所有伪装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如果楚凝用了刺墨术，或是某种药效极为强悍的仙丹，是不会轻易被其他人识破的。除非她运气特别差，又遇到一个像我这样的人。” 楚凝感激地看了洪景宁一眼，点点头，对方这么一说确实让她安心不少，而且她用的丹药改换容貌是永久性的，不必担心药效过后会原形毕露。 洪景宁继续说道：“皇甫桓玉让我在平溪镇唯一的客栈中设法布下三日死局，杀掉这三日里前来客栈的所有人，但要伪装成意外事件。他这是宁可错杀，也不愿错放，所以楚凝就算没有遇上今日之局，明日后日也会有别的局等着她，想防未必防得住。” “哼，他那是恼羞成怒。”楚凝冷笑一声。 “虽然我不知道皇甫桓玉和楚凝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只是逃个婚而已，却让皇甫桓玉如此兴师动众，我也不关心他是不是恼羞成怒。总之，我不可能答应皇甫桓玉布这样的死局。他以为承诺让我入皇族族谱，承诺让国君撤销对我的监视我就会帮他？那他也太小看我了，我根本不稀罕入什么族谱，也无需他帮我撤销监视，杀父之仇我自己会报。” 洪景宁把玩着手中的空茶杯，神色淡淡，语气却透着不屑一顾与势在必得的决心。 楚凝没有接话，她其实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争夺皇权的路可不好走，终究会让洪景宁的双手沾满鲜血，而这世上恐怕也会少一个悬壶济世的医师。 但这是洪景宁自己的选择，她无权评说对方的是非对错，再说也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只不过萍水相逢一场罢了。 “当然，欠下的人情债总是要还的，这次的事未尝不是一个机会，我便答应在这三日里，帮皇甫桓玉寻找楚凝。对我来说能不能找到楚凝根本无关紧要，我只不过想要借局来提醒楚凝有人要杀她罢了，所以布下的三日局也并非死局。” 洪景宁嘴角含笑，说到这里，抬眼看了楚凝一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接着说道：“若是楚凝聪明，就会发现事有蹊跷而提高警惕，那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若是她不仅发现蹊跷还想要调查一番，那她一定会来找我。事实证明，她确实很聪明，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楚凝心想，难怪洪景宁知道我会来，原来他本就是想借局引我上钩，然后主动前来找他，看来这第二回合我又棋差一招。 “今日在善春堂算你运气好，并未引起别人的怀疑，下次可就未必了。”洪景宁有些无奈地说道，也算是他给予楚凝的一个善意提醒吧。 楚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善春堂的事确实是她鲁莽了，也没听出洪景宁当时话里的暗示，但也不能怪她，谁知里头还有这样的隐情呢。 第一百零三章 开胃小菜 楚凝不由猜测，灵堂中查探她尸体的那两个陌生的手里，其中一个会不会是皇甫桓玉的人？ 不过很难说，如果是皇甫桓玉的人，那就说明镖局里有他的眼线，所以他才会这么快就知道她死的消息让人来查探真伪。查探后发现她假死，便用逃婚为借口，打着要抓她的幌子，名正言顺四处搜寻她，并暗下杀手。 但这里就有一个疑问，那时她还没掉包，胎记也是真的，皇甫桓玉是怎么知道她假死的？ 如果不是皇甫桓玉的人，其实也说得通。皇甫桓玉本来第二天就要来镖局签订镖契和婚约，到时也会知道她死的消息，面子上挂不住，不相信她死，恼羞成怒然后命人查探尸体。 那时尸体已经被掉包了，皇甫桓玉发现尸体是假的，便认为她是为了逃婚故意假死，同样也能打着要抓她的幌子来杀她。 但这里也有一个疑问，从洪景宁所说的这些情况来看，他并未去过镖局，那么皇甫桓玉是怎么识破尸体是假的？难道皇甫桓玉身边还有一个会刺墨术的人？或者有其他辨别尸体真伪的方式？ 而这些问题从洪景宁口中是问不到答案的，皇甫桓玉并未将为何要杀她的真相告诉洪景宁，所以洪景宁应该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方式发现她没死的。 另外，洪景宁既然是利用皇甫桓玉来还人情而帮了她一把，那就绝不是天界幕后之人派来的第三路人马。 既然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得差不多，再没什么可问的了，那她也该走了。 放下茶杯，楚凝站起身对洪景宁拱了拱手道：“多谢神医提醒并如实相告，你不欠我什么，咱们两清了。若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希望我们不是站在对立的位置，告辞。” 楚凝清楚，自己迟早会与阴一对上，到时势必会牵扯到皇甫桓玉，甚至是天耀阁的人，那时不知她与洪景宁又会是怎样一番境地。 “彼此彼此，走好，不送。对了，记得尽量少碰凉寒之物，否则真的会肚子疼。”洪景宁一边为自己续茶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楚凝正要转身离开，听了洪景宁的话脚步一个踉跄，医师就了不起么，居然调侃她，不过对方也是出于医者之心，算了，她忍了。 这时，背后忽然又响起洪景宁的声音：“留意皇甫桓玉身边那个叫阴一的人，此人城府极深，我看不透他，要小心了。” 洪景宁没有看楚凝，低头喝了口茶水，就好像这句话不是他说的。 楚凝回头，深深看了洪景宁一眼，未再言语，直接离开了医馆。 望着幽黑的苍穹，楚凝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她选择走的这条路也没比洪景宁好多少，一样充满艰难险阻，而她的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 洪景宁的警示也让她确认了一点，阴一果然就是前世天界的幕后之人派来杀她的那个黑衣杀手。她不由握紧了拳头，心中充满不甘，敌人近在咫尺，而她现在的实力还太弱，完全无法与阴一对抗。 前世她并没有那么早就遇见阴一，在镖局的时候，也没有碰到过皇甫桓玉带阴一来托镖这件事。现在仔细一想，不是她没有遇上，而是楚霸天和霍琦瑛都没有告诉她，是爹娘替她回绝了皇甫桓玉提出的非分要求。 难怪后来夫妻二人提前了好几日送她去参加接引大会，原来里头还藏着这么个原因。 楚霸天和霍琦瑛是怕皇甫桓玉对她不利吧，若是去了仙遥派，一来有门派的庇护，天耀阁的人多少要给点面子，不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二来可以用修炼做借口，闭个关啊什么的，来拖延婚约之事。 这一世她因为决定假死脱身而前去向爹爹和娘亲告别，才会撞上皇甫桓玉带阴一来托镖一事，之后事情的发展就自然而然起了连锁变化。 回到平溪客栈的房中，已是五更天了，楚凝闭目养神，小憩了片刻，天色也渐亮。 楚凝下楼用早膳的时候，赵大叔从善春堂回来了，也有其他的客人陆陆续续回到客栈。掌柜站在门口，一个劲地赔礼道歉，所有的医药费自然也都算在了掌柜头上。 看见楚凝，赵大叔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对面的凳子上，开始不断抱怨起来：“遭罪哟！这回进城真是诸事不顺，先是拉车的牛死了，接着买的马不听使唤，然后又是食物中毒，上吐下泻，肚子痛的死去活来。多亏那个洪神医，后半夜总算舒服了很多。” 楚凝略带歉意地说道：“大叔，掌柜特意为大家准备了点稀饭，先吃点吧，折腾了一晚饿了吧？” “确实饿了，但是又觉得没啥胃口，不太想吃东西。”赵大叔揪着脸，一副苦恼的样子。 是后遗症么？楚凝看了看周围，其他的客人似乎和赵大叔差不多状态，都有些委顿，楚凝想了想，说道：“赵大叔，你等我一下。”说完跑至掌柜身边耳语了一番，掌柜听后连连点头。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赵大叔略带好奇地问道。 “大叔，我让掌柜做了道开胃小菜，一会儿你尝尝，保管胃口大开。”楚凝故作神秘地说道。 “那敢情好啊。”赵大叔听后眉开眼笑，一脸期待。 没多久，掌柜亲自端了碗稀饭和一小碟开胃菜过来，对楚凝说道：“姑娘，按你的方法做了，果然酸甜适中，令人胃口大开，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开胃菜。” 掌柜的赞不绝口让赵大叔更加好奇了，他看了一眼，稀饭就是很普通的白米稀饭，但那碟小菜红艳艳的，与白色的稀饭搭配在一起，颜色非常好看，一眼看去就让人觉得很有食欲，仔细一看红色的原来是一个个色泽油亮的袖珍小丸子。 赵大叔迫不及待了夹了一块筷子，放入口中，一股酸甜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咬下去外脆里嫩鲜香可口。赵大叔眼睛一亮，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这熟悉的口感是——爆珍虾？ 他本来就饿着，没有任何犹豫，连话都顾不上说，吸溜着稀饭，就着开胃菜，三下五除二就吃的一干净，还多添了一碗稀饭，要不是肠胃还需要缓和，不宜一下子吃太多，恐怕赵大叔还能吃下好几碗。 第一百零四章 菜谱补偿 吃完稀饭，赵大叔舒服地长舒一口气，抹了抹嘴，这才向掌握询问道：“这开胃菜是什么？怎会这么好吃？我吃着有点像昨日的爆珍虾，但又好像不完全是，里头加了什么东西，齿颊间有股很特别的香味。” 期间，掌柜也吩咐小二为店里其他的客人送上了稀饭和开胃菜，大家都吃的一脸满足，委顿的感觉一扫而空。此时听见赵大叔发问，也纷纷转头看了过来，想听听掌柜怎么说。 “都是这位姑娘教的，就是在诸位昨日吃过的那道爆珍虾的基础上改换了一种做法，连皮带肉剁碎了炸成丸子，然后用酸甜口的芡汁来调味，里头那股特别的香味是因为加了麻香芹。” 掌柜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道开胃菜，不动声色地掩去了其中的一些关键性技巧。他可不会犯傻，这可是要作为店里的招牌菜的，怎能被别人随随便便就学了去呢。 “麻香芹？”赵大叔惊讶地站了起来，说道：“这不是我们村的特产么？” “大叔，别激动。是这样的，我见你拉的货里有麻香芹，就取了一些给掌柜，让他做了这道开胃菜给大家。我事先也跟掌柜说好了，如果他满意这道菜，以后可以将之作为店里一道招牌菜，到时大叔的村子就可以直接将麻香芹卖给掌柜了。” 赵大叔茫然地看向掌柜，这天上掉馅饼的惊喜让他有点懵。 “没错，这位赵大叔，我知道麻香芹的产量不高，种的人很少，你可以让你们村的人都种，有多少我要多少，价格保证让你们满意。还有你这次带来的，我也一并买了。”掌柜点点头，证实了楚凝的话。 麻香芹是赵大叔村子里的特产，只有他们村才有，产量确实不高，若是全村的人都种，供应掌柜不成问题，而且掌柜承诺全收，他们也不愁种出来的卖不掉。 这对他们的村子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赵大叔顿时热泪盈眶，感激涕零，差点就要跪下来了，被楚凝一把拉住，他只能向掌柜和楚凝各鞠了一躬表示感激。 “多谢曦月姑娘，多谢掌柜，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们都是大好人，是我们村的恩人，我替咱们村的人谢谢你们。” 楚凝很明白赵大叔为何会如此激动，实际上真正知道麻香芹好处的人并不多，更不用说怎么正确使用了，说得难听点就是“不识货”，她会知道自然是因为“御膳食谱”的关系。 麻香芹直接吃味道很不好，口感苦涩，闻起来味道也不好，一股子刺鼻的药味，很少有人食用。但若是知道如何去涩去味，并且处理得当，可以将它当做一种调味料使用，那味道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微微的麻感刺激着舌尖，让人胃口大开。 楚凝刚才灵机一动，想到昨日那道爆珍虾的酥脆口感非常适合搭配麻香芹的味道，为了增强开胃的效果，便将爆珍虾的做法改良了一下，用了酸甜口的酱汁调味，果然味道极好。 麻香芹明明是很好的东西，可惜却不为人知，然这是赵大叔村子的特产，但他们也未必清楚如何正确食用麻香芹，当然就卖不出去啦，久而久之种植的人越来越少。 要不是这次接引大会召开，连赵大叔这么偏僻的小村子都听说了大会集市的消息，他也不会冒险拉一箱麻香芹去大会集市上碰运气了。没想到还没到集市就已经有生意上门了，量还这么大，赵大叔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掌柜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曦月姑娘是吧，刚才忘了问你，这菜叫什么名字？” “糖醋麻香珍宝虾，怎么样？”楚凝临时想了个名字，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很贴切，名字也很吉利，能讨个好口彩。”掌柜点点头，对这个菜名很满意。 楚凝见客人们吃的心满意足，胃口都恢复了过来，心里的愧疚感也少了一些，让这么多人因她而遭罪，算是小小地补偿一下大家吧。 赵大叔本来对楚凝印象就好，经此一事，简直要把楚凝给捧上天了，很积极地说道：“曦月姑娘，咱们今日就继续赶路吧？还好没有耽误行程，不然就真是白来一趟了。” “赵大叔不再休息一下么？时间来得及，不用这么急。”楚凝出于关心还是多问了一句。 “没事没事，在洪神医那休息得不错，再加上吃了这么美味的一顿早膳，我现在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精神头也不错，赶路不成问题。”赵大叔热情不减。 “好，那就麻烦赵大叔了。”楚凝也不忍心打击赵大叔的积极性，便顺水推舟不再客套。 两人说着站起身准备离开客栈，掌柜踌躇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住了楚凝：“曦月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否答应？” “掌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关系，这道菜的做法就送给掌柜了。” 楚凝知道平溪客栈的这位掌柜为人还是比较厚道的，至少没有周掌柜精明。先前他没有抢了楚凝的功劳，出了食物中毒的事处理得也比较妥当，免了大家的食宿费不说，还负责地承担了医药费，损失可谓不小。 本来掌柜无需遭遇这样的事，也是受了自己的牵连，现在为了一道菜的做法来征求她的同意，她当然不会拒绝，凭这道菜相信日后绝对能为掌柜挽回今日的损失，反正她脑子里还有许多这样的御膳小菜，送一个出去根本无伤大雅。 “多谢曦月姑娘。”掌柜由衷地感谢道，并送楚凝和赵大叔离开客栈。 楚凝坐在马板车上向下一个小镇“白水镇”出发，路过善春堂的时候，她朝里张望了一下，洪景宁正在看诊，子苓在一旁为他打下手。 门口寻医问诊的队伍排得老长老长，楚凝却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位颇有气质的中年妇人，她面带笑意，眼神充满慈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洪景宁的方向，也不靠近，让楚凝猛然就想起了霍琦瑛也经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似是明白了什么，楚凝会心一笑，洪景宁终究还是幸运的。 第一百零五章 旧地重游 从平溪镇到白水镇也差不多一日左右的路程，行驶在大道上，沿着白溪一路向东。 尽管板车简陋，但赵大叔的心境和昨日已大不相同，一来不急着赶路，二来他对楚凝更上心了，便尽量将车赶得稳当些。 再加上楚凝坐的地方也有掌柜临行前为感谢她而加设的软垫，坐在上面不会硌得屁股疼，也可以抵消一些颠簸，所以楚凝舒舒服服得坐着，也没像昨日那样感到颠簸，但也因此，行进的速度便慢了许多。 白水镇要比平溪镇大出一倍，因为离引仙镇已经不远了，所以聚集的人流也更为密集。赵大叔载着楚凝抵达白水镇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街上仍然人声鼎沸，一派热闹的景象。 两人找了最近的一家客栈投宿，楚凝想一个人到附近转转，便和需要安顿马车的赵大叔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 楚凝走在街上，脑子里满满都是回忆，周围到处是前世楚霸天和霍琦瑛带着她来白水镇时留下过欢声笑语的地方，像画面一样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梧桐树下是他们一家三口躲避日晒休憩的地方，街道两边的商铺里他们留下过足迹，路边的小食摊上他们曾逗留品尝，太多太多了。可是当她走过去，站在和当初一模一样的那个位置上，伸出手想要去牵住楚霸天和霍琦瑛的手时，画面却骤然消失，留给她的只剩一片虚无。 楚凝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家他们曾经来过的饺子摊前。 饺子摊的摊主大婶立刻迎上前招呼道：“好吃的三鲜元宝饺嘞，姑娘要不要来一碗尝尝？” 楚凝顿住脚步，想了想，说道：“好，麻烦大婶给我来一碗吧。” 饺子摊的生意还是那么好，主要是饺子好吃，个大馅多，皮薄味鲜，楚凝找了一个靠边的空位坐下。 “姑娘慢用。”大娘很快就端来了饺子。 楚凝咬了一口，眼泪就差点掉下来，还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可是陪她吃饺子的人却不在身边。她忍住眼泪，默默地吃了一个又一个。 吃到一半的时候，邻桌一名老者和一个年轻人的谈话忽然吸引了楚凝的注意，她收起悲伤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哎，那孩子真是可怜，怎会突然遭此厄运？双亲病逝，他又摔断了腿，一个人孤苦伶仃，以后可怎么办？我们想帮他，他还把我们给赶出来。”那个老者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井的脾气，实在太倔了，他若是不愿接受咱们这些邻里的帮助，咱们总不能强迫他吧？”年轻的那个劝着老者。 “对了，丁家大妹子怎么还没回来？不是找人去通知她了么？皇城离咱们这儿又不远。”老者显得有些心急。 “爹，您别急，丁婆在皇城的大镖局里当差，哪是那么容易说回来就回来的？说不定有事耽搁了，咱们再多等几日，实在不行就再找人去问问。”年轻人继续劝道。 这时，老者和年轻人另一边有位客人，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凑过来问道：“你们说的大镖局是霸天镖局吧？” 年轻人点点头，说道：“对，大叔，我们说的就是皇城的那家霸天镖局。” 邻座大叔问道：“你们大概不知道霸天镖局出事了吧？” 老者和年轻人都茫然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问道：“出了何事？” “我从皇城那边过来，听说这个霸天镖局的大小姐被丫鬟给毒死了，这事在皇城还挺轰动的。”邻座大叔脸上露出唏嘘的表情，将他听来的关于楚凝的消息讲给这对父子听。 老者和年轻人听完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老者唉声叹气道：“唉，主人家出了这样的事，难怪丁大妹子没回来。” 小井，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楚凝疑惑丛生，老者嘴里的丁大妹子莫非就是丁婆？丁婆的老家在白水镇吗？那小井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在镖局么？她还亲自去确认过，怎么白水镇又冒出来一个小井？ 难道是同名同姓？可他们的遭遇不仅一模一样，而且还都与姓丁的婆子有关，也没那么巧吧？ 也就是说，算上这个，一共出现了三个小井，但真的只可能有一个，另外两个必然是假的。在镖局的时候，已经确认了跟踪她的那个是假的，那么生病的那个和白水镇上的这个，究竟孰真孰假？ 楚凝眉头紧蹙，思忖了片刻，心里有了决定，她向父子二人询问道：“打扰两位了，请问你们说的小井，他住在哪里？” 老者和年轻人一起抬头打量了楚凝一下，年轻人率先开口问道：“姑娘是什么人？找小井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刚才听你们说到霸天镖局的丁婆，正好我就是受她所托前来找小井的。镖局出了变故，丁婆一时回不来，就托我回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楚凝真假参半的话让这对父子对她深信不疑。 “原来是丁大妹子让你来的，实在太好了。姑娘见到小井的时候请一定要帮我们劝劝他，让他别这么执拗，别人的话他未必肯听，但若是丁大妹子说的，他一定会听得，你既然受丁大妹子所托，你的话肯定比咋们说的管用。小井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他自己倒是热心助人，乡里乡亲有困难他都会帮上一把，可却不愿意接受咱们对他的帮助，而且脾气又特别固执。我从那孩子小时候起就一直看着他长大，他爹娘都是老实人，也不知怎的生了个脾气这么倔的小子。” 老者一听楚凝是受丁婆委托而来，别提有多高兴了，倒豆子似地说了一大通小井的情况。 “大爷，您别急，慢慢说。”楚凝适时地安抚了一句。 “前段时间，咱们听说小井的爹娘病了，便去探望了一下，当时看他们的精神都还不错，以为很快就会病愈。谁知没过几天病情却突然恶化，两人说走就走了，就留下小井孤苦伶仃一人。咱们都感到非常诧异，因为实在太突然了，大家一合计，决定先帮小井把丧事办了，并由我做代表操办此事。”老者因为激动，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被他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猛地咳嗽了几声。 “爹，您歇着，剩下的我来说。”年轻人见状立刻起身拍了拍老者的背。 第一百零六章 竹林鬼影 接着老者的话，年轻人继续说道：“我爹让我找人去通知在皇城镖局当差的丁大娘，想让她赶紧回来一起操办丧事，可等了好久也没见丁大娘回来。眼看三日停灵日已到，我爹等不及了，准备按照习俗安葬小井的爹娘，结果跑到小井家一看，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大家找了一圈，总算找到了小井，当时他正从山上下来，还伤了腿，我们这才知道他凭一己之力，自个儿把他爹娘给安葬了，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腿给折了。” 老者在一旁连连点头，歇得差不多了，他又迫不及待地接口道：“腿折了，咱们都替他着急，这事可大可小，就怕骨头长不好会变成瘸子。咱们让他到镇子上找医师看看，他死活不肯，咱们便请了医师上门替他看诊，结果他一听要用板子固定腿部，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楚凝听完了这对父子的讲述，得到一条关键性的讯息，小井摔断了腿。听起来是个意外，但真的是个意外吗？楚凝并不肯定，因为这件事导致小井不能去镖局找丁婆，时间上未免太过凑巧。 “大爷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劝劝他的。”楚凝做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向老者承诺道。 老者满意地点点，伸出手为楚凝指路：“小井就住在旁边那座山的山脚下。” 楚凝放眼望去，白水镇依山傍水，除了白溪，周围还有好几座山峰围绕，老者指的方向是镇子南面的一座山头。 老者解释道：“咱们都住在镇郊的那座山脚下，你只要到了那里，都不用向人打听，保管一眼就能看到小井住的房子，非常好找。” 楚凝估算了一下距离，说道：“好像从这里过去有点远，差不多要绕半个镇子了，只有这一条路吗？有没有近一点的路？”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本来倒是有条近路，能缩短一半的时间，只不过……” “还是不要走那条路了，太危险。”老者不赞同地打断了年轻人的话，对楚凝说道：“姑娘，不是我们不告诉你，咱们原先都是从那条近路走的，但是最近那条路不太平，大伙儿都不敢走了，你一个姑娘家的，还是走大道比较安全。” 从老者善意的提醒中，楚凝却听出了蹊跷之处，最近不太平，为什么是最近？偏偏这条路又是通往小井的住所，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条路上有什么？ 楚凝心下一转，态度诚恳地对老者说道：“大爷，实不相瞒，我比较赶时间，想早点把丁婆托我办的事给办了，如果有近路可走，请大爷务必告之于我。” “这……”老者有些为难，与年轻人对视了一眼，又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跺了跺脚说道：“也罢，就告诉姑娘吧，瞧见南边那片茂盛的竹林没，竹林里有条较为隐蔽的小径，只要沿着小径穿过竹林，就能抵达山脚。” “竹林里很危险吗？”楚凝故作不解地问道。 “以前不危险，就是竹子密集，小径不显眼，不太容易发现，经常走的话就知道了。除了我们这些住在山脚下的几户人家需要到镇子上采买东西会走那条小径之外，平时基本上没什么人经过。听大伙儿说，最近竹林里好像有鬼影出现，不管白天晚上都有人遇到过。” 老者说完，年轻人环顾了一下四周，凑近楚凝，小声地补充道：“据看见的人说，那个鬼影没有脸没有脚，白晃晃地飘来飘去可吓人了。” “去去去，别吓唬人家小姑娘。”老者撵开年轻人，对楚凝说道：“姑娘，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得先回去了。如果姑娘一定要走这条路，等明日一早吧，咱们在竹林入口处碰头，我喊点人来陪姑娘一起走那条小径，人多也能保护一下姑娘的安全。” 怎么能让这么多人跟着呢？那她还怎么调查？ 楚凝笑着摇了摇头，婉转地拒绝了老者的热心建议：“大爷，多谢您了。不用这么麻烦，您只要告诉我怎么找到那条小径就行了，我自己过去。大爷不必担心，我可不怕什么鬼影，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若真遇上了，我就替你们灭了他。” 年轻人惊讶地问道：“莫非姑娘是修士？” 楚凝想了想说道：“算是吧。”虽然她还没正式加入修真门派，但她自行修炼已经踏入了修真界的门槛，算是散修吧，说她是修士也没什么不对。 老者和年轻人一听楚凝是修士，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两人态度大变，连连对着楚凝鞠躬，恭敬地说道：“失敬失敬，咱们不知姑娘是修士，有怠慢之处还请姑娘勿怪。” “两位不用紧张。”楚凝阻止了两人的动作，看着他们紧张而拘束的样子，和刚才的热心亲切截然相反，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修士和普通人的待遇终究是天壤地别的，任何一个普通人都知道不能得罪修士。 老者将小径的位置和特征一一告知楚凝，他说的很详细，生怕楚凝找不到，就差没亲自领她去了。说完，两人欲言又止，笑容也有些尴尬，一副想走又不敢走的模样。 楚凝心下了然，她不发话，他们是不敢主动开口提告辞的，于是她开口说道：“多谢两位，你们赶紧回去吧。” 老者和年轻人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向楚凝告辞，相携着匆匆离去。 谁也没有看见，饺子摊的阴暗角落里站着一个人影正注视着他们三个，待老者和年轻人离开后，那人也闪身往竹林方向而去。 和父子两人聊了这么久，剩下的半碗饺子早就凉了，楚凝一点儿也不想浪费，吃的津津有味，因为她吃的不仅仅是饺子，还有曾经满满地回忆。 吃完饺子，楚凝没有马上离开，坐这原地思索了一番。她有自己的打算，那人故意在竹林里装神弄鬼阻止附近的百姓进入竹林，定然有什么目的。 敌人已经发现她未死，在不知道她新身份的情况下，为了找到她，必然会有所动作，要么设下陷阱引她主动上钩，要么守株待兔等她自投罗网。 楚凝想要弄清楚竹林里的故弄玄虚是否是敌人针对她而设？知道她会去找小井，所以利用竹林设下陷阱吗？但是有一点她却想不通。 要知道，她完全可以不走那条小径，那样不管小径里有什么样的陷阱，都可以暂时避开。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针对她的，敌人难道会想不到这一点吗？ 敌人怎么能保证她一定会选择走这条小径呢？ 若是她不走，对方费了这么大劲吓退附近的百姓，岂不是都白搭了？ 第一百零七章 自动进阶 楚凝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不是为了对付她？不是最好，但是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敌人所为，她也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些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小心谨慎对待，主动权终究还是掌握在她手里的，就算真有什么危险，不是还有保命底牌在么。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减少，小食摊的摊主大婶前来提醒楚凝，她要收摊回家了。 楚凝想了想，今日太晚了，还是明日一早再去找小井吧，她回到客栈后，先找赵大叔商量了一下，让他明日午膳过后再出发去引仙镇。赵大叔对楚凝的要求自是有求必应，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吃过饺子，楚凝也不觉得饿，便点了几样小幻爱吃的东西进行投喂，另外还吩咐小二为她准备了一桶热水，自己沐浴的时候顺便也帮小幻洗了个澡。 这次水不脏了，小幻高兴地在木桶里扑棱得欢，搅得木桶里的水一阵翻涌，差点全溢出来。楚凝不得不将它按在水里，省的它不老实，还替它搓洗了一番，小幻舒服地四肢大张泡在热水中。 洗完后，一身虎毛湿哒哒黏在一块，小幻抖了抖，甩得水珠乱溅，楚凝只得用干帕将它裹起来，帮它擦干虎毛上的水渍。小幻的个头比原先大了一点，吃下去那么多东西总算没白吃，好歹有些长进了。 一人一虎嬉闹了一会儿，楚凝便赶小幻回袖窝里睡觉了，自己则坐到床上，继续巩固修为境界。 当楚凝运转了几个大周天后，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真气太过充盈了，这个现象有些不正常，且充盈的趋势有增无减，楚凝当机立断，决定停止真气的运转，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真气一发不可收拾，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了，她试图重新夺回控制权，可惜没有任何用。 好在真气并没有乱窜，仍然按照既定的方向在运转着，只是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真气的韧性和气劲也变得越来越强。 楚凝意识到，这是要突破的前兆！ 不对啊，瓶颈呢？本来从炼气境界突破至筑基境界必须冲破一个小瓶颈方能突破成功？怎么现在还没开始冲击瓶颈就直接进入突破状态了？就好像那个瓶颈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跳跃式的情况让楚凝大吃一惊，她没想要现在突破，因为一旦突破成功就会迎来第一个小天劫。 如果此时她身在镖局，有空绝阵在倒是不必担心，她可以躲入小空间历劫。可如今她身在白水镇的客栈，小天劫降临的话，势必会惊动周围的人，可能会带来破坏，甚至造成误伤，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眼下的情形根本容不得她多想，事情的发展已经到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地步了，无奈之下楚凝只得立刻抛开脑中所有的杂念，一心一意投入到突破中。 她顺势而为，放任这股不受她控制的真气在体内快速而猛烈地运转，这个时候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 不知过了多久，楚凝忽然感到一股醍醐灌顶的清爽之意，仿佛从头到脚被浇灌了一遍。无论是身体的强度，还是精神力都足足提高了一倍有余。 真气变得更为凝实了，气劲也变强劲了不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突破至“筑基境界”了，而且还是在她毫无准备，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就莫名其妙进阶了。 紧接着小天劫就会降临，楚凝也无处可躲，想到此刻已是夜深人静，街上应该空无一人，她索性跑到客栈外面。由于时间有限，只能在附近随便找了块空旷的地方，等在那里。 可是等了好久，小天劫却没有降临，难不成是迎接的方式不对？她又特意跑回房间，重新再跑出来，就这么来来回回跑了五六次，小天劫愣是没有来。最后只好放弃，她有点懵，又不是第一次迎接小天劫，前世不都还正常的么，怎么这一次就不正常了呢？ 回到房中，楚凝呆呆地坐在床边，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从呆滞中回过神，掏出先前逛街时买的一面随身小镜照了照。 “呀！”楚凝对着镜子，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本来黑黝黝的肤色居然完全不见了，变得白皙娇嫩，气色很不错，脸颊上还微微泛着红晕，白里透红，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只是脸庞还是老样子，圆圆的胖乎乎的，笑起来嘴角露出两个梨涡，不算漂亮，但很可爱。 自从服食了薛老头的龟息丹后，稀奇古怪的事一件接一件，楚凝震惊之余，理所当然地又将这一变故归结在了龟息丹上。 反正她也搞不懂这个龟息丹到底是什么仙丹妙药，就不费心胡乱猜测了，至少从结果来看，这次进阶没有遇到瓶颈和小天劫，样子也变好看了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那就行了。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天就大亮了，用过早膳，楚凝便出发前往小井的住所。 往南而行，楚凝来到竹林的入口处，竹林很大，一根根粗细不一的竹子，修长而挺拨，层层叠叠扎根于土中，一派绿意盎然的气象，一直延伸到南山的山麓之处。 晨曦倾洒在竹林上，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映出一团团光晕。一阵晨风拂过，竹子随风微微摇摆，荡漾起竹叶连绵起伏，哗哗作响，一股竹子的清香萦绕鼻尖，远处的竹林深处传来几声鸟啼。 此情此景让楚凝想起了镖局庭院中的那片小竹林，而眼前的这片竹林与镖局的相比，甚至可以称之为“竹海”了，大了不是一星半点。这本该是一个修身养性的舒爽之地，如今却被鬼影所缠，无人敢入。 小径确实很隐蔽，放眼望去找不到明显的路，土壤中还有不少竹笋，遮盖了小径的痕迹。 楚凝按照昨日那名老者告诉她的大致方位，以及教给她的辨认方法，终于在一堆竹笋特别密集的地方找到了这条曲径通幽的小路。 进入竹林，楚凝便提高了警惕，保持着戒备的姿势，脑海中的那颗青龙珠也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只要一有变故发生，她就能瞬间激活青龙珠的力量。 第一百零八章 谁是真的 可是，直到穿过竹林，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没有遇到传闻中的鬼影，也没有任何陷阱。 楚凝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竹林，几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平安无事地走出了竹林，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不由狐疑万分。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只得先放下戒备，暂时离开了竹林。 走到山脚下一看，她终于理解了老者所说的“一眼就能看到小井住的房子，非常好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因为有一间屋子的位置非常突兀。 别的屋子都是挨家挨户地挨着，唯独这间屋子和其他屋子之间隔了一大段距离，远远望去就好像离群独居般，可不就一眼找到了么。 楚凝走到屋前，敲了敲门，朝里面喊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喊完却没有人来开门，她把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听，里面传来“笃笃笃”的声音，好像有人在。 耐心等了一会儿，笃笃声也越来越近，里面先是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说了不要你们帮忙，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怎么又来了？” 门应声而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拄着一副做工粗糙的拐杖站在门内，脸上透着不耐烦，看到楚凝时，他愣了愣，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是田爷爷让你来的么？” 田爷爷？说的大概是昨日在饺子摊上遇到的那名老者吧，楚凝摇摇头回道：“我不认识什么田爷爷，是丁婆托我来找一个叫小井的人，你是小井吗？” 楚凝露出甜甜的笑容，她还没有完全习惯自己的新模样，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爱一点。 小井用怀疑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楚凝一番，这才点点头放楚凝进屋。 屋里的摆设都很陈旧，但收拾得非常干净，小井直接坐了下来，说道：“随便坐，我行动不方便就不招待你了，要喝水的话你可以自己去倒，茶壶就在那边的炉灶上。” 楚凝一愣，有点哭笑不得，这样的待客之道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反正她也不渴，还是正事要紧，便找了把空椅子坐下。 待楚凝落座后，小井问道：“姑婆叫你来有什么事吗？” 原来丁婆是小井的姑婆，楚凝垂下眼帘，快速回忆了一下霍琦瑛曾跟她讲过的关于丁婆的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丁婆听说你父母病故，本想亲自回来安葬他们，顺便问问你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去皇城生活，结果有事脱不开身，就托我替她跑一趟。” “哦，那你可以回去了，告诉姑婆，我已经将爹娘安葬了，我也不会去皇城的，我现在一个人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小井直接回绝了楚凝，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你不是行动不方便么？一个人怎么能照顾好自己？”楚凝的目光落在小井靠放在椅子旁边的拐杖上。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小井不客气地说道，语气倔强。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要不是丁婆，谁会管你？”楚凝没好气地说道，心里却在腹诽：这个小井还真是顽固不化，也不知能不能从他口中打探到什么，老者说过他会听丁婆的话，要不先打张亲情牌试试？ 楚凝想了想又道：“丁婆那么关心你，你就用这种态度回报她么？” 小井斜眼看了楚凝一眼，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你想怎样？” 有门！小井的态度明显有所缓和，楚凝指了指小井的腿问道：“你这腿是怎么回事？我可从没听丁婆说过你腿有问题。” “前几日安葬完爹娘，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折了腿。”小井说得轻描淡写，楚凝却听出了他话中隐含着独自一人的艰辛。 从小井身上，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独自一人面对所有的困苦，没有人可以帮她，久而久之便习惯了凡事都一个人扛，心中不由柔软了几分。 然而，小井摔断腿的时间未免有些凑巧，楚凝一半出于关心一半出于打探，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样让丁婆怎么放心得下？” “上山的路我每天砍柴都会走，熟的不能再熟了，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一个趔趄就摔了一跤，以后不会了，我一定会小心的。”小井回忆起摔跤的事显得有些困惑。 果然，楚凝心下了然，嘴上却说道：“大概是你那天心情不好，没注意脚下，被树枝给绊了吧。找医师看过吗？医师怎么说？” 大概是觉得楚凝说的话有道理，小井也不再纠结此事，他点了点头，满不在乎地说道：“田爷爷找医师来看过，医师说要用木板固定，让我尽量不要动，我怎么可能不动，就把他赶走了。” “把医师赶走了？你不想这腿恢复了是吧？”楚凝实在很无语，自力更生的想法本来无可厚非，但应该建立在量力而行的基础上，小井这样就有些过分了。 小井撇撇嘴，嘟囔道：“哪需要这么麻烦，骨头自己会长好的，到时腿就恢复了。” “你简直冥顽不化，无知不是错，但若是无知还不听别人的建议，那就是愚蠢到家。你不固定住怎么能保证骨头不移位不长偏？万一长不好腿瘸了怎么办？你就是这样自己照顾自己的么？丁婆要是回来看到你把自己给照顾成一个瘸子，会有多伤心多自责？” 楚凝毫不留情地训斥道，她猜测丁婆和小井的感情一定很好，不然她刚才打的亲情牌就不会起作用，既然有效那就继续用呗。 小井低着头没有说话，楚凝也不催，等他自己想清楚，过了一会儿小井抬起头，眼睛有点红，大概是觉得被楚凝这么个小姑娘训斥，又在楚凝面前哭鼻子，太丢脸了，他显得很不好意思，扭捏着说道：“我会再找医师看看的。” 这还差不多，见小井不再固执，还是肯听劝的，楚凝的态度也软化了下来，她取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说道：“这钱是丁婆让我给你的，如果你想去皇城，随时可以去霸天镖局找丁婆。好了，丁婆让我转告的话我已经转告完了，你这儿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那我就先走了，记得找医师看腿。” “喂，等等。”小井却突然叫住了楚凝。 第一百零九章 林中偷袭 “怎么了？”楚凝回头笑着揶揄道：“难不成这么会儿已经舍不得我走了？” “谁……谁说我舍不得你走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如果……如果我去皇城找姑婆，还会再……见到你吗？”小井脸颊上微微泛着红晕，说得吞吞吐吐，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你我也未必有再见的一天。”楚凝并不想和太多人有牵扯，她不想把无辜的人扯进她的事情里，也怕将来有一天，敌人会用她认识的人来要挟她，她要防患于未然。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有缘再见，下一次……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小井斟字酌句，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下一次我再告诉你。”楚凝笑了笑，还是忍不住善意地多提点了一句：“以后你可别再随随便便就把人给赶走了，大家都是出于对你的关心，过度的拒绝是会凉了别人的心的。再说接受别人的帮助并不代表你就是一无是处的人，如果实在不愿意受人恩惠，不希望欠下人情债，也可以婉转点拒绝，做人做事要学会变通。” “从来没人和我说过这些。”走出屋子的时候，楚凝听见背后传来小井小声嘟囔的声音，她耳力甚好，听得清清楚楚。 小井到底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即使性格再倔犟，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被人关爱的，而且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只不过他可能还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善意，相信经过今日，他一定会有所改变的，这对他没有坏处。 楚凝也从小井口中证实了一些事，弄清楚了三个小井究竟谁是真的，后门的那个小井是假的，生病的那个小井也是假的，只有白水镇的这个才是货真价实的小井。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敌人怕真小井出现会坏了他们的计划，就设法让他摔断腿，阻止他去镖局找丁婆。只要真的不出现，假的就能冒名顶替了，其实就算敌人不这么做，以小井的性格也是不会去的。 而丁婆满口谎言，先后帮着两个假小井瞒天过海，欺上瞒下，定是被敌人给收买了。 前世她只找出春鸢和夏莺两人，这一世又发现个丁婆，镖局里说不定还有其他漏网之鱼潜伏着。只是现在她已离开镖局，没法全部将他们揪出来，只能留待日后有机会再说了。 从小井的住所回客栈，楚凝决定原路返回，再次穿越竹林，她要再进去确认一下。当她踏入竹林的一瞬间，就明显感觉到与来时截然不同的气氛，空气中隐隐透着一种异样的气息。 竹林中不闻一只鸟鸣，是什么让鸟儿们害怕地不愿驻足不敢啼鸣？是杀气，很强烈的杀气。刚从小井那里出来，就有人埋伏在她回去的路上了，不用说，定然是冲着她来的。 这次没有面具人保护她了，她必须独自迎战，按她现在筑基期的修为迎战，毫无胜算。敌人再弱也不可能派个和她同样境界的人来，只需高出她一个境界，她就敌不过了。如果是天界来的杀手，除了动用青龙族的力量，别无他法。 楚凝没有犹豫，立刻找到脑海中藏着的青龙珠，随时准备调用自己大乘境界的修为。 但她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为了最大限度地使用青龙珠，必须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来激活修为珠中的力量。不能早，早了可能会浪费这股力量，也不能晚，晚了小命说不定就没了。 走到竹林中央地带的时候，埋伏的人终于出手了，无数道紫色的气劲从层层叠叠的竹叶间激射而出，杀招来势汹汹，大有要把楚凝扎成刺猬的势头。 楚凝算准了敌人会在此地出手，电光火石间，在她的脑海中，当金色的修为珠被小青龙的龙嘴含住的那一刻，她感到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和气势，实力瞬间到达大乘巅峰境界。这还是她这一世第一次动用青龙珠的力量，但一点儿也不生疏。 面对杀招，楚凝临危不惧，玲珑有致的身形如一只轻盈的飞燕，跳起，侧身，下蹲，仰倒，每做一个动作便躲开几道杀招，轻而易举就全部躲了过去。 紫色的气劲落空，击打在楚凝背后的竹林里，斩断了一大片竹子，竹叶纷飞，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敌人的身影也暴露在她面前，对方只有一人。 刚才，楚凝人在闪躲，手却没有闲着，她早已快速地捻了几个手诀，将真气汇聚的手中。 此时敌人一现身，楚凝出手如电，也朝对方连续放出几道杀招进行还击。整个过程从躲招到出招，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敌人似乎有些不备，反应却极为迅速，空中一个急转，可惜，仍是晚了一点，仓皇之下未能完全躲过楚凝放出的每一个杀招，被其中一道气劲擦到，一下子弹飞，撞到竹子上，砸断了好几根竹子。 楚凝撇撇嘴，没伤到对方要害，只是擦伤而已，此人没有释放护体之气，看对方的反应，恐怕根本想不到她是名大乘期的高手吧。 那就最好了，她的样貌和实力都发生了改变，已经和原来的楚凝完全不一样了，敌人绝对猜不到自己就是他们费尽心思在找的人，只会当她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乘高手而已。以后遇到她定然不会再轻易招惹她了，她就能完美隐藏住自己的真实身份，无须再刻意躲躲藏藏。 不过她也并未轻敌，对方也是名大乘高手，哪是那么容易就能伤到的。虽然她没有使出全力，但敌人能避开她的攻击，足以说明此人和自己实力相当。 黑衣人一个翻身就从地上一跃而起，紫色的护体之气迅速布满全身，手中也出现一把附着紫气的长刀，摆出对峙的架势与楚凝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楚凝这才有空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黑衣蒙面，和阴一的装束一模一样，但此人并非阴一。 他的身形和眼神和阴一完全不同，阴一看起来要比他更魁梧一些，看她的眼神总是透着一股阴鸷，而眼前这人盯着她的眼神如同一只饥饿的苍鹰在盯着它的猎物一般，目光热切，有一种捕猎的兴奋感。 再加上刚才交手，对方放出的杀招是紫色的气劲，她记得面具人曾说过，这是“煞气”，可她从未见阴一释放过这种煞气。她不确定此人和阴一是否有关系，为何装束一模一样，但至少可以断定对方与紫袍人是一样的来历。 还有装病的和跟踪她的那两个假小井，他们四个应该都是阴魔族的人，而这个她从未听说过的阴魔族，不知和天界的幕后黑手又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一十章 堪比剑圣 当初楚凝推测天界的幕后黑手可能派了三拨人马兵分三路来杀她，第一拨是黑衣杀手阴一，此人已与皇甫桓玉联手，第二拨应该就是阴魔族的人了，加上此人，已知的已经有四人了，第三拨还不确定，比如春鸢是哪一方的人她一直没能搞清楚？ 敌人还真是对她无比重视，且势在必得，这些念头在楚凝脑中一闪而过，心中不由怒意横生，空手一握，一把没有剑鞘，透着淡淡寒光，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长剑便出现在她手中。 这把剑是楚霸天请铸剑师为她打造用来耍着玩的，可能是怕她自己误伤到自己，所以这剑不够锋利。但剑的长短粗细，尤其是握在手心里的剑柄部分，是根据她的身形以及手掌大小而量身打造的，因此非常合适她使用。 在镖局的时候她闲来无事常常会用此剑和楚霸天夫妇二人切磋着玩儿，用起来极为顺手。她离开镖局的时候也将此剑收入百宝囊中，一同带了出来，在她没有更好的武器之前，就先用此剑对敌吧。 楚凝用剑直指对方，厉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我好像并不认识你，为何埋伏此地偷袭于我？” “那就要问你为何要去山脚的那间屋子了。”敌人只说了这么一句，楚凝就明白了，这件事并非是冲现在的她而来，确切地说是冲“楚凝”而来的。 “哦？这么说竹林里的鬼影就是你在捣鬼咯？是为了引什么人上钩吧？你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不会弄错么？”楚凝试探地问道。 “哼，少主料事如神岂会弄错？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过没关系，你既然会去那间屋子，即便不是我要找的人也一定知道些什么，只要将你抓住好好审问一番就什么都清楚了。”黑衣人自信满满地说道。 少主？谁是少主？莫非就是那个紫袍人？此人是紫袍人的手下？试探过后，楚凝确认了对方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一个和楚凝有关系的陌生人而已，她稍稍放下心来。 从对方的话中楚凝基本能够猜出这是个什么样的陷阱了，也解开了先前她百思不得其解，敌人如何能够确定她会走竹林小径的谜团。 她假死脱身后，敌人失去了目标，为了找出她并杀了她，敌人就用真小井引她上钩，然后设下埋伏。 设陷阱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此人口中的少主，这个少主先是找人在镇子里到处散布小井的消息，就算楚凝不在饺子摊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在别的地方听到，只要听到，第一步就算完成了。 接着在竹林中故布疑阵，散布鬼影的消息，一来防止其他人随意进出竹林，一旦竹林里发生斗法，不会有人打扰。二来是为了引起楚凝的“怀疑”，让楚凝以为竹林中设有什么埋伏，这是最主要的目的，因为竹林恰好通往小井家，如果楚凝想要知道是谁设的陷阱，就一定会选择走小径。 小井摔断腿和竹林出现鬼影这两件事，都是对方故意要让楚凝知道的，试想一下就能明白，其中的蹊跷之处，唯有楚凝一人才会察觉到。只要楚凝起了疑心前来查探，这第二步也就完成了。 最后只要事先调查一下，小井平日里经常接触的是哪些人，然后守株待兔，监视在小井家附近就行了，除了邻里乡亲之外，凡是去找小井的陌生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走竹林小径其实并没有危险，危险的是去过小井家之后再走竹林，所谓的埋伏就是眼前这个黑衣人。 敌人没有在来时的路上设伏，是因为从竹林来的人未必都是冲着小井去的，也可能只是普通的过路商旅。若是楚凝乔装改扮成其他人的模样前来查探虚实，或者让别人代替她来调查，他们未必分辨得出来。 但只要来人去过小井家，那么目标就能锁定了。同时还能让竹林变得更加“可疑”，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引起前来查探之人的怀疑之心后，延续这份怀疑，并让此人在回去的时候选择再走一次小径进行确认。 这也是为何楚凝来的时候能顺利通过竹林，回去的时候却遭到袭击的原因所在。对敌人来说，谁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通过来的人找到并杀死楚凝。可想而知，一旦确认了目标，敌人怎会轻易放她离开呢？ 必须承认，这个少主非常聪明，能猜到楚凝一部分的心思，而楚凝也不笨，不仅弄清楚了这个陷阱的来龙去脉，还查探到了真正的设陷之人，也算没有白来一趟，虽然冒了极大风险，但她觉得还是值得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楚凝冷笑一声道：“呵，你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别忘了咱们两个修为相当，你杀不死我，想要抓住我审问？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大话谁不会说，你不也一样杀不死我？”黑衣人不屑地说道。 楚凝无意再和对方废话，既然已经清楚对方是敌非友，那她也不必手下留情。她先为自己释放了一层护体罡气，然后将体内的真气附着于剑身表面，剑不够锋利没关系，可以用气劲来弥补。 青龙珠提升修为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必须抓紧了，只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想杀死一个和自己修为相当的人并不容易。 她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在青龙珠的力量消失前，逼退黑衣人，否则等修为散去，就只剩死路一条了，而她的凭仗就是青龙珠和前世所学的仙遥派剑法。 仙遥派以剑为尊，尤善御剑之术，剑法超群且变化莫测，练到极致可成圣。她前世当然没有修炼到这么厉害的地步，三百年的时间就想成圣，也未免太看不起“剑圣”了。 想要成为剑圣，必须要有势不可挡的剑意以及对剑道有极深的领悟，才能做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最终达到人剑合一的超凡境界，两者缺一不可。 但有了青龙珠就不一样，青龙珠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除了修为之外，还能够增强她的精神力，也就是说她的“神念”要强于那些和她修为境界相同的人。 而神念若是通过剑来释放，就会形成“剑意”，精神力越强，神念越强，剑意也就越强。 她对剑道的领悟还不够，但她有无人可及，堪比剑圣的剑意。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万剑归宗 黑衣人要想抵挡或是破开她的剑意，几乎不可能，除非躲避或是逃跑，所以如果只是逼退对方，楚凝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修真者的战斗和武林中人的打斗可不一样，他们的战斗可以称之为“斗法”，真气的强弱决定了法招的威力大小。 楚凝率先出招，只见她握剑的手一松，长剑便脱手而出，眼看就要坠地，突然落势骤停。长剑仿佛有了灵性，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剑身在上，剑柄在下，悬停在她面前。 以长剑为中心和基础，楚凝双手双唇联动，手上结出一个略微复杂的剑诀，口中同时默念着诀文，随着诀文的念诵，剑身上附着的真气越来越强劲，原本只是淡淡的一层白色光芒也变得越来越亮。 当诀文念完，整把剑光芒大盛，长剑的周围眨眼间便显现出百来把由真气形成的小剑，且形状和长剑一模一样，只不过个头要小上不少。 刚才敌人想把她射成刺猬，现在就让对方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射成刺猬。 楚凝凝气成剑，指挥着这些“气剑”向敌人射去，百来把小剑密密麻麻，闪着白光在空中飞驰，带出一尾尾剑气轨迹，像一根银色的飘带，场面很是壮观。 敌人大概没想到楚凝会使出这样的招法，显然有些愣神，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很快反应过来，右手举着“煞刀”往胸前一横，左手往刀身上一抹，一把完全由煞气凝结而成的紫色气刀出现在他左手中。 两把煞刀左右开弓，将飞射而来的大部分气剑一一击开，个别漏网的也被他灵巧地闪避了过去。 楚凝冷笑一声，光闪避可没有用，那就太小看她的气剑了。 只见被对方击得四下弹散的气剑，在楚凝的指挥下，在半空中重新集结在一起，转了个圈后，如白蛇吐信，再度向敌人射去，同时楚凝手中的剑诀手势也有了变化。 黑衣人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趁着气剑被击开的空隙，不停地释放出更强劲的煞气，煞刀上紫色的光芒也随之变得浓郁起来，紫得有些发黑，就像紫色的火焰在刀身上熊熊燃烧，并生出一簇簇火翼，使得两把煞刀看起来仿佛变大了一般。 当楚凝操控气剑对他发动第二轮进攻的时候，黑衣人也停止了煞气的释放，挥舞着两把紫焰煞刀，对着半空中成群结队而来的气剑射出一道道巨大的，月牙形状，由煞气形成的气刀。 针尖对麦芒，剑尖对刀芒，电光火石间，气剑与气刀连续碰撞在一起，两两相互抵消，剑气与刀气皆被击散，在空中散落成点点星光。 黑衣人见自己破了楚凝的剑招，有些得意，他趁胜追击，对着楚凝继续释放出月牙状的气刀。 楚凝胸有成竹，手中剑诀再度变幻，从长剑上又生出无数把气剑，这次数量更多，规模更大，密密麻麻有数万根之多，从四面八方朝着黑衣人的方向飞射而去，浩浩荡荡的场面比之前更加壮观。 气剑数量太多，黑衣人不敢托大，不得不将气刀扩大了好几倍，并将手中的那两把煞刀直接丢了出去，煞刀在空中旋转起来，将楚凝的气剑旋飞并绞散。 随着万余把气剑被全部击溃，化为点点星光，煞刀的光芒也渐渐淡去，最终紫光泯灭，一把煞刀消失，一把恢复成普通的刀。这番攻击，显然消耗了黑衣人不少煞气。 眼看黑衣人毫发无伤，楚凝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可以结束了。” 说时迟那时快，楚凝眼神一凛，伸出手掌，用力一握，并大喝一声：“万剑归宗！” 只见那万余把已经消散成星光的气剑突然重新凝结，瞬间出现在黑衣人周围。 这还不算完，在黑衣人背后，另有一条剑带悄然无声地汇聚而现，仔细一瞧，正是楚凝第一回合释放出的那百来把气剑，不知何时竟然转移至了黑衣人的背后。 原来楚凝用万剑掩盖百剑的痕迹，并吸引黑衣人的注意力，百剑与万剑同出一脉，藏于万剑之中浑然一体，完全分辨不出，令黑衣人丝毫察觉不到来自背后的威胁。 她控制着这些气剑，让他们全都散而不消，在黑衣人的招数结束，精神松散的一刹那，出其不意发起总攻。就算伤不了他，也能让对方不得不奔逃躲避，因为黑衣人来不及施展第二招，或者说是楚凝根本就没有给他施展出第二招的机会。 黑衣人咬牙切齿地看着楚凝，他犹豫了一下，居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冲着楚凝的方向直奔过来，是想要凭借护体煞气硬抗下这招“万剑归宗”？ 可是没有用，在楚凝强大的剑意之下，黑衣人几乎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护体煞气根本防不住气剑的攻击，很快就被击穿，也在黑衣人身上划下道道剑伤。 逼得黑衣人不得不放弃攻击楚凝，堪堪收住脚步，站定在楚凝面前，若是再往前冲，就等着被万剑戳成刺猬吧。 他看了看眼下的形势，万余把剑悬停在他身边，里三层外层，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包括头顶上方，也堵了个密不透风，封死了他逃跑的路。其中有几把离他只有咫尺之遥，一旦刺出，根本躲避不及。 形势比楚凝预想的要好，本以为只能击退对方，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困住对方，那她就可以审问对方了。 修真界审问人的方法派根据每个门派的功法不同也各不相同，多的楚凝也不会，她只会一种就是“真言术”。 但施展此术是有条件的，就是对方必须处于意志涣散的状态才行，否则就会抵抗真言术的力量。 若是对方的意志顽强，甚至会对施术人的精神造成逆向伤害，导致真言术失败，所以这个方法并不稳妥，而且施展真言术非常消耗施术人的精神力。 眼下黑衣人的情况显然无法用真言术进行审问，所以楚凝决定动用子母追魂针。 追魂针可以在人的脑海中刻下咒语，用咒术来控制人的意识，让对方说出真相，此咒名曰“刺魂咒”。 当初她激活母针的时候，就已经接收到母针传递给她如何使用的信息了，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用，前世有好几次就是靠子母追魂针的帮忙。 可惜，在镖局的时候真气受限，她没法早一点用，否则就能撬开春鸢的嘴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死我手里 楚凝取出子母追魂针，准备利用剩余的一点时间，用追魂针来审问黑衣人。 不料，黑衣人不甘地看了楚凝一眼后，忽然整个人扭曲起来，这画面看起来极为惊骇诡异。 黑衣人的身形就像是被压扁了，压成了一张薄薄的细长的纸条，唰地一下，从剑与剑之间相隔极为狭窄的缝隙间穿了过去，就这么突出了万剑的包围，出现在外围区域，并且人也瞬间恢复正常，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楚凝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咒骂了一声：“我靠，这是什么招法？” 易形术吗？不对，她又不是不会易形术，易形术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的程度？莫非是天界的什么仙法？ 算了，反正人都跑了，再去研究是什么法术也于事无补，总之以后在遇到此人，要防他这一招。 一炷香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楚凝将长剑收回百宝囊后，青龙珠的力量正好褪去，她也恢复到自己本身的筑基修为。 顺利逼退了黑衣人，楚凝松了口气，未免黑衣人卷土重来，她立刻离开了竹林。 回到客栈，赵大叔已经在等着她了，楚凝淡定地和赵大叔打了声招呼，便坐上马板车，出发前往引仙镇。 与此同时，在白水镇的另一家客栈里。 黑衣人跪在一个五六岁的身穿紫袍的漂亮男童面前，低着头说道：“少主，属下办事不利，偷袭失败了，辜负了少主精心布下的陷阱，请少主责罚。” “阴七，你是父亲最信任的人，我怎么会责罚你呢？快起来吧，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再把事情详细地和我说一遍。”那名男童取出一瓶药递给阴七并吩咐道。 “无碍，都是皮外伤。”阴七接过药瓶，边说边起身，从药瓶中倒出一些黏黏的透明液体，抹在伤口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片刻后就恢复如初了。 “特使大人给的药我还是第一次用，效果真是不错。”阴七赞叹道。 “以后小心点，别再受伤了，我可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这瓶药，特使就给了我这么一小瓶，用完可就没了。”男童明明是关心阴七，却非得绕个圈子说话。 阴七心下一暖，也不拆穿男童的话，谁叫少主就是这么个别扭的性格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他都习惯了。 “你是怎么伤的？”男童将话题拉了回来，问起了正事。 “被个圆脸的小丫头用一招万剑归宗给伤了。”阴七有些挫败地将自己在竹林里的那一战一五一十将给男童听。 “万剑归宗是仙遥派的终极剑招，他们的开山鼻祖仙遥大帝将此招练至极致，修成剑圣飞升天界，威力非同凡响，你不敌很正常。不过，听你的描述那个小丫头应该还没有完全练成此招，否则你就不是受皮外伤这么简单了，不死也要脱层皮，而且要不是你会揉骨术，也没那么容易逃走，你再把那个小丫头的情况重新说一遍。”男童皱着眉头，似在思考着什么。 阴七依言又说了一遍，问道：“少主，那个圆脸小丫头会是楚凝吗？” 男童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我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以为是楚凝，可是仔细一推敲，又觉得不是，因为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我们又不是没见过楚凝，样貌，修为都对不上？” “样貌可以改变，除了我的揉骨术之外，不是还有幻颜易形术么，或者用丹药也可以。”阴七却认为光模样不同并不能说明那个丫头不是楚凝。 “样貌可以弄虚作假，修为总归做不得假了吧？楚凝可是个完全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可能就变成一个大乘起的高手了呢？”男童没有完全否定阴七的说法，但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会不会是和少主一样，用了什么提升修为的秘法？”阴七想了想，猜测道。 男童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可能性有，但不大，如果她本身是一名修士，那么用秘法提升修为也无可厚非。但我刚才说了，她是个完全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一个普通人先不说她有没有可能知道什么提升修为的秘法，就说她的身体情况吧，没有经过筑基期锤炼体质，如何能够承受秘法的力量，甚至是反噬？她要是用了秘法，必死无疑。” “也对，照少主的说法，这个圆脸丫头就不是楚凝了。从她会仙遥派的终极剑招来看，会不会是青阳子特地找来保护楚凝的？霸天镖局和仙遥派的掌门青阳子交好，楚凝不是也要加入仙遥派么？少主打伤了楚凝身边暗藏的那名大乘高手，青阳子就又找了一个过来。”阴七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还是比较靠谱的。 男童点了下头，说道：“嗯，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个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这个楚凝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走到哪里都有人保护。这个圆脸丫头以后你不要轻易去招惹，你们虽然修为相当，但她的剑法不弱，实力明显高于你，等我们混入仙遥派后设法打听一下此人的来历。若是她挡了我们的道，待我的修为彻底恢复后，再亲自会一会她。” “是。”阴七点了点头，忿忿不平地说道：“没想到这个楚凝竟然这么狡猾，先来了个金蝉脱壳，如今又藏了起来，派别人为她办事，给我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少主牺牲自己解决了一名大乘高手，没想到她又找了个，幸好少主明智，看穿了她假死的伎俩。” “我可没有看穿她的伎俩，我只是从头到尾都不相信她会死，她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死在别人手中呢，这显得我多没用？要死也一定要死我手里才行。” 男童猛地一拍桌子，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她想假死脱身可没这么容易，以为没人发现么？百密终有一疏，这不还是漏了馅？我用小井设陷，钓她出来，虽说她本人未现身，但只要有人来查小井的事，就足以证明楚凝没死，除了她，还会有谁对小井这么感兴趣？事实证明，我所料不错。” 阴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楚凝的死居然伤到了少主的自尊心。看少主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他看穿了楚凝的伎俩，没想到根本就是在自尊心在作祟，自欺欺人而已。 还好最后少主的直觉没错，误打误撞竟然猜对了，不然他们岂不是要白忙一场么。 阴七有点哭笑不得地问道：“可楚凝玩了这么一出，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她，又怎么杀她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引仙小城 “总会找到的，上次我去杀她已经打草惊蛇了，既然她知道有修真界的人想杀她，甚至不惜舍弃楚凝这个身份，就一定会去仙遥派拜师学艺，借助门派的力量来保护她自己，否则以她一介凡人之躯如何能与修士对抗？若是她想保住性命，这是最好的办法，除非她有本事藏一辈子不被找到。”男童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 “那怎么能保证她一定会去仙遥派呢？她就不会去其他门派么？”阴七疑惑地问道。 “不会，她一定会去仙遥派。”男童分析道：“我实在想不出楚凝有什么理由不去仙遥派，还有哪个门派比仙遥派更强大，更能庇护她？换成是你，你是会选个名不经传的小门派，还是选个实力雄厚的大门派？别忘了，霸天镖局与仙遥派掌门交好，很难说青阳子不知道真相，说不定其中还有他的手笔。表面上看楚凝是死了，谁知道是不是霸天镖局和青阳子串通好，来一个暗度陈仓？目的就是让楚凝隐藏身份躲入仙遥派，修炼的同时又能得到门派的庇护，一举两得。” “确实如此，还是少主英明。”听了男童的话，阴七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男童最后一声令下：“这次你功不可没，多亏了你事先给出去的传音铃，我们才会这么快就得知楚凝的死讯，也算功过相抵。好了，收拾一下，我们可以走了，为了设陷，已经耽搁了好几天，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还是按照既定的计划进行吧。” 阴七恭敬地应道：“是，少主。” 引仙镇离白水镇不远，赵大叔不紧不慢地赶着马板车，只用了半日，就抵达了目的地。赵大叔要去镇上的集市，便向楚凝告别，先行离开了。 其实楚凝也要去集市，但她不是商贩，无需这么早就去为摆摊做准备，便找了家客栈歇息，顺便喂饱并安顿一下小幻。时间差不多就到了晚上，引仙镇著名的“夜市”就要开始了，楚凝这才离开客栈。 引仙镇是南黎国最大的一个小镇，南黎国会成为仙遥大陆上最兴旺的一个国都也是因为引仙镇。 说是小镇，其实已经可以称之为“小城”了，在小镇的外围建有约莫三层楼高的城墙，无论是小镇的规模，还是城墙的防御程度，都已经可以与大城池媲美了。 只不过因为最初是从小镇发展起来的，作为纪念，并且博一个“不忘本”的好名声，名字就一直没有改。 小镇的地形比较平坦，占地面积相当于两个天耀皇城，或是四个白水镇的大小。 之所以会比皇城还大，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是修真界各门各派挑选弟子的场所，最重要的是，这里同时也是修真界飞升天界的入口。 引仙镇从里到外共分四个区域，仙台区，大会区，集市区，居住区。除了仙台区，其他三个区域都是一个圆环，大环套小环，拼成一个大圆盘。 仙台区，位于引仙镇最中央的圆形地带，面积是四个区域中最小的一个，但守卫程度却是最严格的，国君派了专门的护卫军进行看守，闲杂人等均不得随意进出。 里面其实只有一个高耸的圆台，这个圆台被称之为“引仙台”。也是因为引仙台的存在，慢慢地才发展出了引仙镇，对凡人来说，谁不想离仙人们近一点？ 每一个修炼达到飞升境界的修真之人，都会前往引仙台等待天界的人来接引他们前往天界。若是天界的人想要到仙遥大陆来，也必须通过引仙台，同时还要得到天庭的许可，所为许可，就是拥有天庭颁发的“遣凡令”，可以说引仙台是天凡两界唯一的通道。 引仙台区域的外面是大会区域，在这里每个修真门派都会设立一个选拔点，通过大会门口统一的报名后，便能进入大会区域。 集市区，自然就是商贩们的胜地了。接引大会不仅是南黎国的盛世，更是整个仙遥大陆的盛世，汇聚的也不只是南黎国的商贩，还有从东苍、西灵、北御三国远道而来的商旅，所以这里也是四个区域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个。 剩下的就是最外围的居住区了，引仙镇的镇民们都住在这片区域，楚凝投宿的客栈也在这里，而她要去的“夜市”在集市区。 集市区有很严格的要求，由于聚集的人实在太多了，为了维护秩序，和大会区一样，想要进去都需要先报名登记。在集市区的入口处，还会有专人对商贩们的货物进行检查，而且不允许出现流动商贩。 所以，除了本镇的商贩在集市区有固定的商铺和摊位外，外来的三国商旅和从其他城镇赶来的本国商旅都是需要租用摊位或商铺的，他们通过检查后，再缴纳一定的租赁费，拿到摊位或商铺的号码牌，才可以正式进入集市区。 当然无需担心摊位会不够，因为集市区并不只有一层，而且每一层都是可以活动的，需要的时候可以一层层往上增加，不需要的时候也可以收起来，回到只有一层的状态。 整个集市区的商铺和摊位全部都是由设计精巧的机关来控制的，和城墙的机关是一体的，城墙的高度是可以调节的，会随着集市区的变化而变化。 如此庞大而宏伟的机关设计，一看便知是由修真界的“千机门”所制造，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各种“机关术”了。 楚凝来到集市区入口处，就看到两极分化的一幕。 一边是在护卫军的监管下，一脸喜气洋洋的队伍，他们有条不紊进行登记、检查，需要租赁摊位或商铺的就付钱、领号码牌。而另一边则是一群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到处问人借钱凑钱，以及一步三回头，不甘心打道回府的人，其中还有一个楚凝熟悉的面孔。 “赵大叔！”楚凝冲着蹲在马板车边的赵大叔喊了一声。 赵大叔抬起头，见是楚凝，眼睛一亮，站起身说道：“曦月姑娘，是你啊！” “大叔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去集市么？过了这么久还没进去么？”楚凝有些不解地问道。 “唉，别提了。我还以为就是随便摆个地摊的事，谁知进去还要付什么摊位费，我一个从穷乡僻壤出来的人，消息也不灵通，又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集会，哪里晓得还有这种规定。”大叔苦恼不已。 楚凝这才明白为什么赵大叔这边有这么多人都一脸沮丧，甚至有的人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原来这些人都遇到了和赵大叔一样的困境，付不起摊位费而被拒之门外。 有小部分人选择了离开，但大多数人不愿意离开，他们聚集在一起，或许还心存一线希望，想要等待或是寻找进入集市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能帮忙 “摊位费很贵么？”楚凝好奇地问道。 赵大叔摇了摇头说道：“不算贵，收费还是比较合理的，摊位根据大小、地段的不同，租赁价格也有高有低。只是……我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付租赁费了，我的钱都拿去买了马。” 楚凝想起自己请小幻帮忙驯马时赵大叔跟她说过这件事，赵大叔若是不买马，就到不了引仙镇，可是买了马，现在又没钱租摊位。其实无论赵大叔做了哪种选择，结果都是一样的。再说赵大叔当时也不知道摊位费的事，买马是必然的选择，归根结底，谁叫他穷呢？ 其实，楚凝并不是很理解“穷”这个字，因为从从未经历过没钱的日子，也从未在银钱上有过烦恼。 打小锦衣玉食，霍琦瑛会定期给她零花钱，楚霸天也时常会背着霍琦瑛偷偷塞钱给她，在镖局生活的十四年里要什么有什么，零花钱几乎没怎么大动过。这次她全部带了出来，还有很多值钱的首饰，奇珍异宝，全被她一股脑塞进了百宝囊里，说她是小富婆一点儿也不为过。 即使最艰苦的时候，风餐露宿天地为被，也不是因为没钱，而是为了逃命。 换句话说，她从来没有“穷”过，没有感同身受，又怎会理解一个穷人的心情？ 赵大叔怎么说也载了她三回，还因她受了一次无妄之灾，出于关心，楚凝还是问了一句：“那赵大叔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我想……问问曦月姑娘，能不能……借我五十文钱，等我赚到钱了，再还给姑娘？”大概是觉得自己提的要求有些过分，赵大叔说得吞吞吐吐。 楚凝挠挠头，有些纳闷，怎么都喜欢问她借钱？上一次蒙面人找她借钱，这一次赵大叔找她借钱，下一次还会有谁找她借钱？自己这是招借体么？ 她内心是想要答应赵大叔的，可是……环视了一下周围，她发现情况不太对劲，几乎所有人都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眼巴巴地望着她，目光更是如饥似渴。 从这些人的眼神中楚凝明白，自己就是那个他们等待了许久，能让他们进入集市的机会。只要她一答应赵大叔的要求，他们就会蜂拥而至，用各种方法，向她乞求同样的要求。 若是她不答应，这些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一旦被缠上，那她可就麻烦缠身，轻易脱不了身了。 楚凝叹了口气， 这忙不能帮，再说她愿意帮赵大叔也是有原因的，不代表她愿意帮所有人。 她又不是什么大善人有如此泛滥的善心，虽然她也同情这些人的遭遇，但是同情归同情，有些事能帮，有些事不能瞎帮，这点还是要分清楚的。 这么做势必会被许多人围堵，引起骚乱，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麻烦么？她也别想低调行事了，说不定还会被寻找她的敌人给盯上，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退一步说，就算她有心想帮，但另一边排着队进入集市的队伍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里面定然还有不少付不出摊位费的人，光这么帮是帮不完的。她有钱不假，但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吧？ 难不成要一直呆在这里给他们发钱？至于还钱就别指望了，说是借，跟送也没什么区别，双方互不相识，凭什么信守承诺？又不是面具人，会把承诺看得无比重要。 虽说可以写借据，但交不起摊位费的大多都是穷人，不识字，还得找人代笔，找人见证，还得再花钱，费时又费神，全是一堆麻烦事。按这么个操作，等全部弄完，她也别想去参加接引大会了。 要知道，接引大会的报名可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截止期限，她就进不了大会区域了，怎么能在这里被绊住脚步呢？ 楚凝没有说话，只是对赵大叔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并用眼神示意他看一下周围。 起初，赵大叔不明所以，等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终于恍然大悟，懊恼地猛捶自己的脑袋。 他怎么就这么招摇呢？毫无遮拦直接开口借钱的行为不是让楚凝进退两难么？就算楚凝有心想帮自己，面对这样的局面，她也没法答应啊！众目睽睽之下，别说偷偷塞钱了，只要敢掏出钱，难保那些已经陷入绝望的人不会蜂拥而前来抢夺。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种绝望的心情，马板车出问题的时候，他就深深体会过这种滋味，很多都是像他这样孤注一掷赶来大会集市的人，他们都是为了博一个发财的可能。 当这样的人陷入绝望之中，一旦被他们发现有一线挣脱绝望的可能，他们都会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紧紧抓住这个可能。 楚凝可是他的恩人，他却让恩人陷入这么可怕的境地，实在太不应该了。 为了补救，赵大叔赶紧道歉道：“实在是对不住曦月姑娘，让你为难了，我已经受了曦月姑娘的恩惠，麻香芹赚的钱足够咱们村子的人生活了，我这就回去了。这次出来已是大有收获，回去后我也能向乡亲们交代了。对了，车上这些东西我也不打算拉回去了，一会儿找家酒楼问问，看看他们收不收，不行就只能扔了，再放下去可就要烂了。若是姑娘有看得上眼的，尽管拿去，不用跟我客气。” 楚凝也不客气，随意挑了几样蔬果，赵大叔的蔬果还是挺新鲜的，应该是特意挑了保存时间较长的蔬果拿来这里贩卖，不然他从村子到引仙镇，这么多天蔬果恐怕早就腐烂了。 但楚凝也没敢多拿，倒不是百宝囊容量不够，而是因为没有保鲜功能，蔬果这样的东西装在里头时间一长就会坏掉。 唯一能够保鲜的物品就是那个装玉灵果的冰晶石盒，保鲜功能倒是很好，就是太小了，别说里头还装着两枚玉灵果，就算是空的，小小的石盒也装不了多少蔬果。 楚凝之所以没有拒绝赵大叔，也是看这些蔬果新鲜，还能放上几日，她想可以借客栈的厨房，亲自下厨做上几道对胃口的小菜，也好改善一下她的伙食。 她的嘴都在镖局养叼了，客栈的饭菜不合她的口味。要知道，自从她发现了御膳食谱后，几世的时间里，美食就成了她与敌人斗智斗勇艰难日子里唯一的慰籍，现在既然有条件改善自己的伙食，何乐而不为呢？ 临走前，赵大叔硬塞了不少新鲜的蔬果给楚凝，因为没能去到集市，他多少还是有些失落，最后怏怏地驾着马板车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集市偶遇 其实引仙镇每个月都会举办一次为其三天两夜的小集会，只不过热闹程度远远无法和大会期间相比。 引仙镇的夜市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只有这里的集会可以从白天一直延续到夜晚，并且在举办的这几天时间内，没有“宵禁”的限制，而大会期间的集会时间更是足足有三个月。 楚凝进入集市区的时候，夜市已经开始了，整片区域灯火通明，人头躜动，一片人的海洋，比过年还热闹。 街道两边商铺林立，中间则是搭建出来的临时摊位，专供一些小商贩摆摊用。贩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样样都有，看得楚凝眼花缭乱，比之皇城的永安街，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她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仍然被这浩大而璀璨的盛世场景所震撼到，果然不愧是百年一届的接引大会。 楚凝最喜欢逛中间的小摊，来自各国稀奇古怪，漂亮又好玩的东西，琳琅满目，实在太多了，运气好的话还是能淘到不少奇妙之物。而对女儿家的那些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的兴趣反倒没那么大。 她打算穿过集市，先去大会入口处把名给报了。大会一旦开始，报名也就截止了，而迟到的人，要么有很强的势力支持，比如皇族的人，要么有足够的财力支持，比如“尊宝殿”的人，守卫才会开后门放行，除此之外，其他人想进就难如登天了。 报完名还要再等几日大会才正式开始，空闲的那几天足够她随意闲逛，也怕不耽误事。结果她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走在她前面那个穿白色锦袍的人，背影看着有些眼熟，行为也有点奇怪。 说眼熟，是因为楚凝不止一次看到这个人在她前头晃悠。起初她还没怎么在意，可是遇到的次数多了，就发现此人的奇怪之处。他总是在女儿家比较感兴趣的商铺或是摊位前伫足，一个大男人居然喜欢姑娘家的东西，楚凝不由多打量了那人几眼。 那人一直走在她前头，她看不到对方的样貌，只有一个背影映入她的眼帘，这一看就更加觉得这个背影眼熟了，怎么有点像面具人？ 楚凝心下一喜，不由自主地跟上了那个人的脚步，但她不敢贸然上前打招呼，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已经不是楚凝了。 想来也是好笑，如果真是面具人就有意思了，以前是他跟踪自己，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自己跟踪他了。 突然，对方停在了一个杂货摊前，拿起货摊上的一个鬼脸面具看了看。这个举动让楚凝的心跳了跳，面具人说过会来引仙镇找人，到时说不定他们还会再碰面，难道真是他？ 可也不会这么巧吧？她才刚到集市，还没怎么逛呢就遇到面具人了？要知道这里人山人海，能遇见熟人的几率实在太低了，又没有事先约定过碰头地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遇到了呢？她和面具人是多有缘啊？不过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即使两人面对面，面具人也肯定认不出她了。 那人看了会面具就离开了杂货摊，进了街边一家香粉铺子。楚凝眼睛一亮，机会来了，她立刻在铺子对面找了个最佳视角，只要那人一出来就能逮到他的正脸瞧瞧了，她居然还有些小兴奋。 等了没多久，那人就出来了，当他踏出香粉铺子，抬头张望的一刹那，楚凝仿佛被什么咬了一口似得，生怕被对方看见，闪电般得转过身，背对那人，脸也涨得通红通红，像只煮熟的虾子，紧张得心快要跳出来了，嘴里还不停叨叨着：“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慌乱之下楚凝都忘了自己的模样变了，对方认不出她，完全不必如此惊慌失措。 过了好一会儿，楚凝才意识到这一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懊恼地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把承封师兄错认成面具人了呢？师兄也真是的，没事看什么面具，害我认错人，不过他和面具人的背影看起来还真像。” 楚凝叹了口气，不由陷入回忆之中。 在她第六世的时候，终于成功斩断了镖局里敌人伸向她的魔爪，顺顺利利活着来到仙遥派。 第一次见识到门派的宏伟，接触到修真界的事物，不由觉得新奇万分，她满怀好奇到处乱跑乱看，也没人管她。谁让她有个能使唤得动青阳子的梅姨呢，管事们哪敢惹她，便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结果闯到沐春真人那里，被夜承封训斥了一顿，所以起初她对夜承封的印象并不好。 夜承封是她的师兄，比她拜入仙遥派早了好几年，前世她是中遥峰峰主天铭真人的亲传弟子，而夜承封则是东遥峰峰主沐春真人的亲传弟子，同属亲传弟子，两人总是会不期而遇，一开始他们只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并不算真正的认识。 但自从被夜承封训斥了一番之后，吃了亏心有不甘的楚凝便将夜承封视为她的眼中钉，绞尽脑汁就想要从夜承封那里扳回一城。她修为不及对方，打不过就想其他办法捉弄夜承封，搞了不少小动作。夜承封倒是心胸宽广，吃了她几次小亏，也不跟她计较。 可夜承封越是不计较，楚凝心里就越是不服气，大小姐的脾气一上来就有些不管不顾了。在楚凝看来夜承封根本没把她放眼里，只当她是小孩子玩闹，所以她让夜承封吃了次大亏，害他受伤。这下楚凝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分了，她有些心虚，便刻意接近夜承封，试图讨好他。 可惜夜承封呆在仙遥派的时间并不多，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下山，也不知道去干什么，问他，他却从来不说。 而楚凝则恰恰相反，除了必要的历练需要离开门派之外，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仙遥派，想借助门派的力量来保护她不受敌人的威胁。 谁知逍遥自在的日子没过多久，敌人的魔爪就再次伸向她，她未能躲过死劫，第六世依然以失败告终。 之后的三世她不仅要识破敌人设在镖局的陷阱，还要化解在门派中遭遇的种种危机，好几次差点死掉，都是被夜承封所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暗恋之心 回想起自己的种种行为，起初只是抱着吃了亏就得讨回来的想法接近夜承封，后来随着与夜承封的接触越来越多，楚凝慢慢发现自己总是会情不自禁被夜承封吸引，想要靠近对方，甚至她还会刻意制造机会接近夜承封。 只要夜承封在门派中，楚凝就会去找他，有时只是随意地聊聊天，让他讲讲旅途见闻。有时缠着他切磋一下法术，每次他都会让着楚凝，他们的关系也渐渐变得比门派中的其他弟子们之间来的更亲近，就在这样潜移默化的过程中，她对夜承封的感情也在逐渐加深。 最终，当她明白自己见到夜承封时所有的反常举动，都是因为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对方的缘故时，她却退缩了。她可悲的，没有未来的人生，让她不得不藏起这份真心。 因为夜承封总是不在门派中，所以楚凝和他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只不过因为她有好几世的机会可以和夜承封在一起，加起来，自然就多了。楚凝认识他四世，喜欢了他三世，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他的。 夜承封与面具人之间确实存在一些相似之处，因为有着同样宽厚的背影，导致楚凝认错了人。 性格上也很相似，比如惜言如金，夜承封说的永远比做的多。比如不苟言笑，即使看不到面具人的脸，楚凝也能想象得出，面具人说话时定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而夜承封也同样如此，经常板着一张脸，对她不假辞色。 当初楚凝之所以拿面具人当朋友般对待，离开时还那么依依不舍，都是因为她在面具人身上看到了夜承封的影子，很容易就让她对面具人产生亲切感，信赖感。 尽管如此，楚凝却明白，面具人不是夜承封的替代品，他们终究是两个人，再怎么相似，还是有着不同之处。 面具人对她的态度可要比夜承封好得多，她能感觉到面具人对她是“真诚以待”的，会因为在乎她的感受而安慰他，虽然这一举动不是他擅长的，他依然努力去做了。也会因为怕她误会而特意向她做出解释，虽然有时解释来的比较晚，但他毕竟还是解释了。 而夜承封则截然相反，他相当“不坦诚”。 楚凝所了解的夜承封和她有着相同的心态，就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不在一个调上。明明是关心她的，却非要说一些冷淡而无情的话，她能感觉到夜承封也是喜欢她的，可是他却不露声色，掩饰得很好，要不是她对夜承封特别上心，也不会发现原来他竟然是喜欢自己的。 一个大男人却没有勇气开口承认喜欢她，这就让楚凝有些不理解了，她隐藏感情是有原因的，夜承封为什么也要隐藏他的感情？莫非也有什么不能言说的原因不成？ 当然，她没有责怪夜承封的意思，因为她自己不也同样没有承认的勇气么，她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夜承封呢？她更不会去深究其中的原因，因为她内心很矛盾，知道原因又能怎样呢？ 在她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于非命，所以她和夜承封之间是没有未来的，他们不能相携一生，相伴到老。 如果他们坦诚相对，或许他们会相知相爱一段时日，可那样不是更糟？ 因为这种美好是短暂的，是随时都有可能戛然而止的，在她拥有过这样美好的时光之后，又怎会甘心就这样失去？ 一旦她死去，一切就会从头来过，她自然不会忘记他们曾经相爱过的点点滴滴，可这都是她单方面的行为和情感罢了。夜承封却不会记得这些曾经的美好，对现在的夜承封来说，她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她可以忍受夜承封不认识自己，并且有理由说服自己，因为他们还没有相遇，自然没机会相爱。但她无法忍受夜承封对她的感情回到最初没有爱上她的状态，明明已经爱过，而这段感情却被完全抹去，不复存在，她接受不了。 有的人或许觉得只要曾经拥有过，即使不能相守一生也没有关系，有遗憾才会觉得更加美好，而美好会永远留在记忆里，成为永恒，也算是另一种意义的天长地久。 然而，楚凝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她不愿意她和夜承封之间有任何一个人的余生是在孤独的回忆中度过。 说她自私固执也好，贪心霸道也好，她都承认，因为她要的从来就只有一生一世的相守，而不是什么短暂的曾经拥有。 如果不能做到，那就不要让她拥有，不要让她产生贪念。若是可以选择，她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要认识对方，免得日后痛苦。 可是命运捉弄，她已经认识夜承封，已经喜欢上他了，能怎么办？ 所以她能做的唯有隐藏自己的感情，不去捅破两人之间的那层纱，她就可以和夜承封像朋友一样自然而舒服地相处一辈子，能偶尔见面，有机会陪在对方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就算夜承封向她表白，她也不会接受的，或许夜承封就是感觉到了这一点才什么也没有说的吧？如果真是这样，说明他们两个还是挺有默契的呢，都不愿破坏这份和谐，让彼此陷入尴尬的境地，楚凝不自觉地轻笑了一下。 还有一点也足以说明面具人和夜承封不是同一人，他们的修为和施展的招法都完全不一样。 面具人的修为只是化神境界，看不出他的招法是哪门哪派的，也没见他用什么武器，但至少可以肯定绝不是仙遥派的功法。而夜承封的修为境界则要比面具人高一阶，如今已达返虚境界，再过几年他就能突破返虚，晋升至大乘境界，所用的招法是沐春真人独创并亲授的“回春剑法”。 再说她也从未听夜承封提起过他曾有过失忆毁容的经历，所以像归像，不是终归不是。 楚凝回过神，却发现失去了夜承封的踪影，四下张望了一番，结果又在一个贩卖胭脂的小摊前看见了夜承封，楚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师兄什么时候染上这么个怪癖？” 转念一想，却觉得有些疑惑，不由喃喃自语道：“不对啊！，承封师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和沐春真人在一起么？” 接引大会就要召开了，按照惯例门派中所有的弟子都会被召集起来，不在门派中的那些弟子也早早就会通知他们回来。夜承封为何没去门派集合，反而跑集市上逛起姑娘家感兴趣的东西来？ 这可是百年一届的接引大会，就算他是修炼天才，受到掌门和长老以及峰主们的器重，也不至于在这么重要的时期，就这么放任他不守门规随意跑出来吧？ 楚凝不由感叹，以前她在仙遥派的时候，即使有青阳子掌门撑腰，也没像夜承封这般有如此优越的待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仗义提醒 楚凝带着满腹疑惑，小心翼翼地跟在夜承封身后，然后她发现夜承封不仅逛姑娘家感兴趣的地方，还老喜欢往年轻女子多的地方钻。 这不，此刻只见夜承封又跟在两名相携而行的姑娘身后，那两个姑娘正逛得起劲，谁也没注意到背后还有个人跟着。 但也没见夜承封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看着而已，但目光的落点位置却有些奇怪，而且他好像一直在盯着那个位置瞧。 楚凝有些郁闷，这是什么怪毛病？要不是了解夜承封的为人，知道他绝不是个好色之徒，肯定会把他当作登徒子看待。 但难免还是有些吃味，噘着嘴，心想，看什么看，不就是一群青春靓丽亭亭玉立的姑娘么，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是要比她现在的模样好看不少，但她以前的样子可要比她们漂亮多了，不也没见夜承封对她多看两眼么。 不爽归不爽，冷静下来仔细一琢磨，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夜承封的行为太可疑了，他究竟在看什么？从他目光落点的位置推测，莫非是在看后颈？ 为什么要看后颈？楚凝的心不可抑制地咯噔了一下，有些慌，她终于意识到夜承封这一番奇怪的举动应该是在找人，为什么连夜承封也加入了找人的行列？而自己以前却从来没发现。同时她的脑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疑问，究竟他在找谁？ 楚凝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不是她想的那个答案。 光这么跟着也不是办法，要想知道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就只能主动出击了，报名的事就暂时缓一缓吧，反正时间还够，她沉吟片刻，心里有了主意。 她加快脚步，往人群里挤去，终于挤到了夜承封身边，她低着头没敢看他，靠自己喜欢的人这么近，说不紧张是假的。 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不怎么讨喜，谁不定还会给夜承封留下个坏印象，楚凝也很无奈，没想到这一世和夜承封的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其实，她还是有些犹豫的，既害怕面对又不得不面对。可是如果不搞清楚的话这颗心就会一直悬在那里，她也会不停地胡思乱想，不得安宁，与其如此纠结，不如快刀斩乱麻。 想清楚后，楚凝把心一横，扯开嗓子指着夜承封大声嚷道：“你这个登徒子，一直盯着前面人家姑娘看，究竟想干什么？” 楚凝这一喊可不得了，周围的人全都齐刷刷地朝他们这里看过来，被楚凝提醒的那两个姑娘也回过头来，狐疑地打量了一圈身后的人，最后目光落在夜承封身上，顿时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夜承封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在众人的怀疑的目光下，他不得不解释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是没有盯着人家姑娘看，还是没想要干什么？”楚凝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我没想要干什么。”夜承封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事情，也没多想，只是顺着楚凝的话回答道。 “那你就是承认盯着人家姑娘看了？”楚凝眼神一闪，逮住夜承封话中的漏洞不放。 这个漏洞自然是她有意为之，夜承封不善辩解，她了解这一点，所以知道要怎么问会让夜承封顺着她的话头走，果不其然。 “我没有。”夜承封皱了皱眉头，把视线转向了楚凝，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显然他的话太没力度了。 “你撒谎！我跟了你一路了，明明看见你就是盯着人家姑娘看了，你还不承认，而且你还盯着看了好几个，我可没骗人。” 为了证明这一点，楚凝指了指人群中的几个姑娘，说道：“这位笑起来很温柔的姑娘，你刚才是不是去了一家香粉铺子？那边那个穿淡绿色裙子的漂亮姑娘，前面那个一身白裙像仙女一样的姑娘，你们刚才是不是去过裁缝铺？你们不知道，这个登徒子一直跟在你们身后，盯着你们看，不知道想打什么坏主意呢！我实在看不去了，所以才当众揭露他，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撒谎，再说骗大家对我也没好处。” 楚凝确实没撒谎，她都跟了夜承封一路了，这都是她亲眼所见，自然说的千真万确，所以那几个被她指到的姑娘都相信了她的话。 她们几个其实和楚凝差不多年龄，都面带笑意围了过来，楚凝嘴这么甜，每个人都被她夸了一遍，她们心里都很开心，毕竟谁不希望被人夸漂亮呢。 再加上楚凝仗义提醒她们，几个人对她都很感激，包括站在胭脂摊前的那两名姑娘，纷纷出言致谢：“多谢这位姑娘提醒，我们会加倍小心的。” 谢完楚凝，逛胭脂摊的两位姑娘看着夜承封，鄙夷地说道：“看着倒是一表人才，没想到心思这么龌龊。”说完，其中一人还对夜承封呸了一声，便拉着另一个人走了。 穿淡绿色裙子的姑娘听了那两个姑娘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夜承封一眼，也走了。 剩下的两位姑娘暂时没走，好心地将楚凝拉到一边，笑起来温柔的那位姑娘低声说道：“姑娘，不是我不识好歹要责备你，但你这么做确实有些鲁莽了。这个人暂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举动，我们现在不能拿他怎样，送官查办也没证据，若是他抵赖，只凭姑娘一个人看见，官府也定不了他的罪。” “是啊，我们倒是没什么，只要注意点就行了。可若是此人怀恨在心，觉得是姑娘坏了他的事而报复姑娘，到时吃亏的可就是姑娘了。”旁边穿白裙子的姑娘也有些替楚凝担心。 楚凝知道两人也是好意，笑了笑，故意没有遮掩，说得很大声：“谢谢两位姑娘，我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他报复。” 两人点点头，既然楚凝说得这么有把握的样子，她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再次道过谢后，两人也离开了。 此时，夜承封的处境有点尴尬，他周围居然空了一圈。刚才围观知道情况的人们都自觉地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谁也不愿意靠近一个被当众揭穿恶行的人，结果就造成了这样一幕，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后面陆续过来的人们看到大家都绕过夜承封，与他保持距离而行，他们不明所以，以为夜承封身上有什么让人避之不及的东西，都不约而同自觉地选择了和前面的人一样的做法，他们狐疑地看着中间的夜承封，也避开他而行。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也在找人 看到夜承封出糗，楚凝莫名就觉得特别好笑，两人都还没认识呢，就先让对方吃了个百口莫辩的亏，愣是被她给套上了个“登徒子”的头衔。 也是因为清楚夜承封的为人和性格，楚凝才敢这么做。若是换个人，正如刚才的两位姑娘所提醒的那样，这么做就有些鲁莽了，容易把自己陷入危险境地。但谁叫对方是夜承封呢，这个亏他注定得吃。 楚凝憋着笑，故意板着脸哼了一声，叉着腰凶神恶煞地说道：“我可告诉你，别想打什么歪主意，我会一直跟着你的，要是你再敢盯着别的姑娘家乱看，就别怪我不客气。” 夜承封没有说话，他仔细打量了楚凝一番，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惑不解，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摇摇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应该不是。” 但听觉变强的楚凝却听见了，疑惑地想着，夜承封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什么？ 还没等楚凝想出个所以然来，夜承封已经抬起了头，他看着楚凝说道：“姑娘真的误会了，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在找人而已。” “找人？骗谁呢？你以为我会信？”楚凝说着走到夜承封身边，他身边空了一大圈倒是方便他们谈话了。 夜承封比她高，她不得不仰起头，压低声音小声试探道：“找人需要盯着人家姑娘的后颈看么？我刚才没有当众说穿此事，给你留了面子，没想到你不知悔改，还想撒谎。” 说完，楚凝的脑子却开起了小差，因为她注意到夜承封的身高好像也和面具人差不多，当初她爬墙和面具人一起偷溜进薛老头家的情景就这么突如其来在脑中一一闪现，都忘了此刻夜承封与她近在咫尺。 而在夜承封眼中，楚凝正用一双大眼睛傻傻地望着他，眼神迷蒙，有种他说不出的情绪，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是在怀念什么吗？ 刚才还一副警告他的样子，一转眼居然神游太虚了，若是他现在溜走，恐怕对方都发现不了，不过以他的性格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只得咳嗽一声，把楚凝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楚凝回过神，为了掩饰尴尬，一本正经地威胁道：“总之，我会一直跟着你的，在你肯老老实实交代之前，别想甩掉我。当然，你也别想溜走，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你是仙遥派沐春真人的亲传弟子，所以你要是敢偷偷溜走，就别怪我将你今日的龌龊行为宣扬得人尽皆知。接引大会马上就要召开了，我就不信沐春真人要是听说他的亲传弟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令整个门派蒙羞的事会一点反应都没？” 楚凝打定主意，不管用什么手段，先赖上夜承封再说，以前只要她耍赖，夜承封就拿她没撤，这招百试百灵。不善言辞的夜承封想要说服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也只能任她耍赖。 大概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夜承封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找人一事我并未欺骗姑娘，姑娘不信非要跟着的话，我也没办法。我不会逃走的，只是有些事很复杂，恕我不能全都告诉姑娘，这毕竟是我的私事，还请姑娘理解。若是姑娘强行探人隐私，那就是姑娘的不对了。” 楚凝一噎，这是她认识的那个夜承封吗？按照他的性格，不是应该沉默不语，然后转身离开么？而且随便她跟不跟，都应该不搭理她才对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还反将她一军，给她扣一顶强行探人隐私的帽子，堵了她继续追问的路。 但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是什么呢？ “你让我考虑一下。”楚凝思索了片刻，将两人之间的对话从头又理了一遍，突然发现，夜承封刚才并未否认她所说的盯着人家姑娘后颈看这件事。 楚凝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内心也隐隐产生了一丝抗拒，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说，不要问了，不要知道答案了，而另一个却说，一定要知道，一定要弄清楚，最终还是必须弄清楚的想法战胜了逃避的心态。 “我可以暂时相信你的话，也可以不追问你的私事，只要你回答我先前的问题，为什么你找人不看正面，却偏偏要盯着后颈看？即使你没有任何不良动机，但你的行为实在太容易让人误解了，我也不是不讲理非要纠缠你不可，只要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我还可以帮你找人，怎么样？”楚凝边说边偷偷瞄了夜承封一眼。 夜承封歪着头，大概是在考虑楚凝的话，沉默了片刻后，终于开口说道：“无需麻烦姑娘帮我找人，只要姑娘信守承诺就好。” “你放心，我保证说到做到，你真当我闲着没事，非缠着你不可？我要参加接引大会，等下还得赶去报名点报名呢。”楚凝信誓旦旦地说道，至于是不是真的说话算话，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夜承封点点头，表示相信楚凝的话，终于解释道：“因为我要找的人后颈处有一枚胎记。” 这个答案哪怕是在楚凝的预料中，但亲耳听到这个答案从夜承封口中说出来的一刹那，仍然让楚凝犹如晴天霹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心痛无以复加，连站立的力气都没，她踉跄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姑娘没事吧？”夜承封没有上前搀扶，只是善意地问了一句，口气却显得很疏远。 “没事，老毛病了。好了，你可以走了，我说话算话，你的这个理由很合理，我不会再跟着你了。今日之事我也不会到处乱说的，你赶紧走吧。”楚凝心烦意乱，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夜承封，只能催促夜承封尽快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她怕自己会失态。 “姑娘保重，在下告辞。”夜承封也不啰嗦，干净利落地对楚凝行了个抱拳礼，转身就走了。 不用再追问什么，楚凝已经可以确认夜承封是在找她，难道他不知道“楚凝”已经死了么？还是他和阴一他们一样，发现她是假死？可问题是夜承封现在应该还不认识她，也没有见过她，为什么要找她？ 莫非夜承封也是天界的幕后黑手派来杀她的？是那还未浮出水面的第三路人马么？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楚凝心中才压下去的抗拒情绪又冒了出来，而且强烈无比。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又见小井 楚凝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她自我安慰道，不，不会的，如果夜承封是来杀她的，前世就不会多次救她了。 可是，她同样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夜承封是无辜的，因为她答不上来，如果不是为了杀她，夜承封为什么要找她？她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为夜承封的行为开脱，来证明他是无辜的。 夜承封前世救自己会不会另有原因？喜欢她可能全都是假象，只是为了接近她，救她也根本不是出于什么真心，只不过是想取得她的信任？也或者夜承封在杀她的过程中发现喜欢上她了，所以没能对他下杀手，反而多次救她？ 似乎这个可能性更大，因为只有这个可能才解释得通，为什么夜承封始终不愿向她坦白真心？为什么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楚凝目送夜承封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没入人群再也找不到，她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蹲在地上，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将脸埋进膝盖。 她不想问，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更加不想哭，可是眼泪仍然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多可笑，不久前，她还劝过洪景宁，不管真相如何，都不应该丧失面对的勇气。说别人容易，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却没有追寻真相的勇气。 夜承封一走，就换成楚凝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被隔离在这个空圈里，再加上她的这番神经兮兮的举动，更是没有人敢靠近。 后来的人根本不在意圈子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前面的人都绕道而行，他们自然而然就会照着做，与楚凝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绕开她而行，谁也没有打破空圈靠近楚凝的勇气。 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有种莫名的恐慌，为了平复这种情绪就会下意识地寻找能让自己获得安全感的方法，而跟随别人的脚步就能获得这种安全感。 但凡事都有例外，总会有人踏出这勇敢的一步，总会有人不愿意跟随别人的步伐。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楚凝的头顶响起：“你蹲在这里哭什么？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闻言，楚凝微微抬起眼帘，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双小小的鞋子，顺着鞋子抬起头瞧了一眼。当她看清对方的脸时，心里猛地一惊，不备之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是假小井！生病的那个！楚凝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对方个头小小，穿着一件绣纹精致的云袖紫袍，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 此时，她也顾不得再想夜承封的事，假小井的出现让她瞬间忘记了悲伤，一下子警觉起来，心中暗自提防着假小井。 楚凝坐在地上，和他的高度差不多，假小井并未察觉楚凝的异样，他平视着楚凝，面露嫌弃，说了一句：“真笨，怎么还摔倒了？” “蹲久了，腿麻了。”楚凝掩饰好自己的情绪，重新抬起头，对着假小井憨憨一笑。 对方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个孩子，但楚凝知道绝对不是，她猜测可能是修了什么返老还童的功法所致。还有上次跟踪她的另一个假小井，也有可能不是普通的孩子。据她所知，就有个这样的修真门派“天童门”，里头全都是孩子，实际上他们已经是修了好几百年的老爷爷、老奶奶了。 楚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善一点，而不是一副防备的姿态。毕竟对方现在是个孩童的模样，她就得像对待一个真正的孩子那样对待这个假小井才行，否则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见到孩子时的反应，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 谁知，假小井完全无视楚凝的善意，反而毫不留情地奚落道：“笑起来也蠢，你还是别笑了。” 楚凝笑脸一僵，心中腹诽道：“不笑就不笑，说我蠢，你也不见得聪明到哪里去。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说话这么刻薄，一点也不讨喜，跟薛老头家的苦瓜脸小厮倒是有的一拼，也不知俩人打起嘴仗来，谁能赢。” “喂，发什么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哭？还有周围的人，为什么都绕着你走？”假小井不满地提醒楚凝，语气隐隐透着点不耐烦。 这个假小井问题真多，别人都绕道，就你不绕道，多管闲事，还非要问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楚凝满腹牢骚，连带说话的口气也不怎么好，回了一句：“因为我有病。” 这话说得有歧义，就好像楚凝故意在拿对方开涮，眼见假小井脸色阴沉了下来，楚凝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也知道见好就收，便按捺住不满，解释道：“我真的有病，会无缘无故痉挛，发作起来像个疯子，一个不好随时可能会死。刚才就是因为我发病了，把大伙儿吓到了，所以他们才避着我走。我一想到我这病看了好多医师都治不好不由悲从中来，就蹲在这里哭了起来。” 楚凝扯起谎来都不用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地一边忽悠，一边用手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借着动作的遮掩，暗中留意了一下周围的人，想看看和假小井一伙的阴魔族还有没有其他人在附近。 她知道，假小井会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阴魔族的人应该已经知道她没死，并且也一定从镖局那里打探到了她会前往仙遥派的消息。 楚凝猜测他们肯定会去接引大会上找她，所以假小井才会出现在这里，他可能不是独自一人来的，说不定还有其他帮手在附近，比如紫袍人，比如竹林里袭击她的黑衣人，还有那个跟踪过她的另一个假小井。 两眼快速环扫了一圈，她并未发现自己熟悉的面孔，而且从假小井的反应来看，好像并不认识自己，也就是说对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让他的同伙黑衣人吃了个大亏的人。 她心中略定，那就好办了，只要竹林的黑衣人不出现，就没人能够揭穿她。至于她是楚凝的这个身份，样貌被龟息丹改变了，他们未必认得出来，即使是洪景宁，也得把了脉才知道。 当初洪景宁也说过，能识破她伪装的人并不多，她就不信假小井他们这么巧，有识破她的能力。 不是说她蠢么，事实会告诉他，谁更蠢。 假小井若是事后知道他被一个自己视为蠢人的人给忽悠了，或者当他发现他要杀的人曾站在他面前，而且还正大光明地从他面前离开，他却没认出来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想想楚凝就乐不可支。 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吧，甚至可能会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真想亲眼目睹一下假小井那时的表情，一定相当精彩。 也是他活该，谁叫假小井说她蠢呢，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一百二十章 莫名关心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离开，楚凝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并非绝对安全，而且她站在空圈中间也有点突兀，谁知道竹林里的黑衣人会不会突然从哪儿冒出来，若是认出她来就糟了。 这里人多眼杂，难保没有别的敌人混在其中，所以她不能动用青龙珠的力量，否则必然会引起在场所有人的瞩目，她的身份不仅随时会有暴露的危险，更麻烦的是她还会被整个修真界的人盯上。 要知道一个筑基修为的人突然实力暴涨至大乘境界这种事情，可不多见。要么身上有什么增强修为的仙丹法宝一类的辅助物品，要么就是有什么秘术秘法之类的修炼秘籍，无论是哪种提升手段，整个修真界也不见得有多少这样的东西存在，势必会引起轰动。 楚凝现在无门无派，没人能庇护她，她本身的修为境界又这么低，太容易被人盯上了，不知有多少人会对她身上的东西产生觊觎之心，人心的贪恋是无法想象的。 而且，修真界的人也不是傻子，究竟是一个大乘高手故意隐藏自己的修为境界，还是用了提升修为境界的手段，其实很容易就能弄清楚。 只要困住你就行了，任何靠外部事物帮助获得的修为都不是自己本身固有的，所以就会有一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时间限制。 仙丹会失效，法宝会耗尽真气，秘术秘法都是有代价的，维持不了很久，当所有的手段都消失的时候，也就是你原形毕露的时候。 当然你也可以逃，但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被整个修真界的人盯上，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让你无所遁形，甚至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黑手就会向你袭来。 这种境遇楚凝再清楚不过了，她已经身处天界黑手的天罗地网之中，若是再加上整个修真界，那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所以楚凝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三个字——赶紧溜。 假小井点点头表示理解，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行将就木，只要暂时死不了就好，总能找到救治之法。” 楚凝真想把这个假小井抓起来吊打一顿，刚奚落完她，现在又开始挖苦她了，说的倒是轻松。 假小井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那你现在没事了吧？你应该没有去过平溪镇找镇上的洪神医看过吧？若是他出手，必定能治好你的病。” 这唱的又是哪出戏？怎么一反常态忽然关心起她来了，楚凝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她和这个假小井只在镖局见过一次，当时对方还因病昏迷，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除了知道他是个五六岁的漂亮男童外，她对此人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 要知道，对方当初冒充小井混入镖局的目的是为了杀她，这样的人有可能会无缘无故关心一个陌生人吗？反正楚凝是不信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既然假小井这么问了，倒是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开溜借口。 “没事了，多谢这位小公子关心，我是有这个打算，这不是赶上接引大会么，就想着趁自己还能走能跳的时候，来看看这盛世大会，等见识过了，万一哪天突然病故也就没什么遗憾了。若是大会结束还能安然无恙，我就去平溪镇找洪神医，反正离得也不远，没想到突然就发病了，幸好命大没事。看来我和大会无缘，这热闹是看不成了，我打算连夜赶过去，先走一步，就不打扰小公子逛夜市了。”楚凝拍打了一下裙子上沾染的灰尘，不慌不忙地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假小井突然叫住了楚凝。 楚凝脚步一顿，各种不好的念头层出不穷地在脑中一闪而过，她定了定神，回过头问道：“小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给你。”假小井从袖兜里掏出一块木牌递给楚凝。 “这是什么？”楚凝疑惑地瞥了一眼假小井手中的木牌，一时没敢接，假小井又想干什么？ 假小井向楚凝走去，楚凝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假小井以为自己吓到楚凝了，便停下脚步，向楚凝解释道：“你别害怕，这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这是平溪镇善春堂的诊牌。” 楚凝愣了一下，她上次被抬去善春堂医治的时候好像没见过什么诊牌，也没听说要诊牌才能让洪景宁看病呀，这木牌是怎么回事？她并未纠结，既然不清楚木牌的事，索性直接问一问假小井。 “听说这个洪神医从小在医术方面就有极高的天赋，在整个南黎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医师了。与修真界的大部分医师相比，他的医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人没死，哪怕只剩一口气，他都有办法治，即使是将死之人，他也有办法保住对方最后一口气，除了不能像修真界的那名医仙沐春真人那样活死人生白骨，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不过却从未听说找他看病需要什么诊牌啊？” 假小井走到楚凝身边，直接拉起她的手，楚凝第一反应是想甩开假小井的手，但还是忍住了，先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再说吧，她歪着头故作不解地看着假小井。 只见假小井将木牌往楚凝手中一塞，便立刻退后了几步，迅速与楚凝拉开距离，不知情的还以为楚凝是什么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呢。 假小井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自顾自地说道：“愚蠢无知，未曾听说，不代表没有。” 又说她蠢？楚凝拿着小木牌恨不得直接砸到假小井脸上，但现在显然不是任性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举起小木牌正反面翻看了一下。 小木牌的材质就是一块很普通的长条状的木板，一头打了个孔，拴着一根红色的绸绳，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之处。木牌的正面刻着一个“洪”字，反面刻着“善春堂”三个字，看起来确实像洪景宁的东西。 “你以为这么直接过去就能见到洪神医了？”假小井俾睨地看着楚凝。 “不然呢？我知道每日找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大不了多花点时间排队就是了，总能轮到我的吧。”楚凝只当自己没看见假小井的的眼神，不以为意地回道。 假小井嗤笑一声，说道：“看来你是不知道洪神医看病的规矩了？” “找他看病还有规矩？”楚凝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个她还真不知，上次她不是很顺利就见到洪景宁了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灵参神树 “也不能说是规矩，应该说洪神医问诊全凭心情，心情好或许会多看几个，甚至分文不收。心情不好可能一个病人都不看，或者开出天价诊金药费，看得起就看，看不起就走人。总之，架子大得很，除非你是平溪镇当地的镇民，否则就只能碰运气了。”假小井撇撇嘴，对这个规矩嗤之以鼻。 楚凝恍然大悟，难怪上次她能顺利见到洪景宁，一方面是托了平溪客栈掌柜的福，另一方面也有洪景宁为了找她而刻意为之的因素存在。 至于为什么平溪镇的镇民除外，楚凝觉得十有八九是因为洪景宁对平溪镇有着特殊的感情，他是在平溪镇长大的，那里留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另外和那场疫病多少也应该有些关系。 从假小井的反应来看，肯定是碰上过洪景宁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了闭门羹，楚凝不由幸灾乐祸地暗暗偷乐。 假小井话锋一转，又道：“洪神医只是一介凡人，无法让人起死回生很正常，不过他的医术确实了得，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恐怕不仅仅是南黎国，在整个仙遥大陆上，他的医术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了。修真界那名医仙沐春真人曾想收他为徒，却被他以已经有师父为由拒绝了。我倒是挺欣赏他这一点的，他那个凡人师父哪里能与修真界的医仙相提并论，没想到这个洪神医架子虽然不小，却能经受得住这么大的诱惑。” 听得出假小井对洪景宁的评价不低，刚才不还嫌弃人家架子大么，这么快又说欣赏人家。对她的态度也是如此，嫌弃她蠢，却又莫名其妙关心她，还真是个别扭的人。 前世楚凝根本没空关心别人的事，因此也是第一次听说洪景宁的情况，原来洪景宁这么出名。还以为他只在平溪镇吃得开，没想到连沐春真人都对他青睐有加。 若是没和洪景宁接触过，楚凝也会和假小井一样，认为他架子大。但她现在知道这些所谓的“架子”其实都是洪景宁的师弟子苓搞出来噱头，在楚凝眼里，洪景宁只是个和皇族有牵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而已。 “既然是凭运气看病，那和这块木牌有什么关系？”楚凝扬了扬手中的小木牌问道。 “你只要拿着这块诊牌去找他，不管他心情好不好，都会为你医治的，而且还可以免除诊金和所有的药费。”假小井显得有些得意，好像拥着这块小木牌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似得。 “真的假的？不就是块普通的木牌么？有这么管用么？”楚凝有些不太相信。 “这可不是普通的木牌。”假小井不知想到了什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闻言，楚凝又仔细翻看了小木牌几回，并未看出什么所以然来。莫非有什么机关？楚凝对着木牌敲来打去，还使劲摇晃了几下，仍然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她这番动静倒是让假小井回过神来，目睹楚凝的举动，他忍不住开口阻止道：“行了，别瞎捉摸了。这木牌是由千机门掌门毕华亲手制造，所以你是找不到任何机关痕迹的。” “啊？不是吧，这小木牌来头这么大？”楚凝好奇心顿起。 要知道，千机门是修真界一个专门制作机关的门派，他们的弟子被世人统称为“机关师”，和炼器师、炼丹师性质差不多。 而他们的掌门毕华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偃术宗师，精通各种机关术，他做的机关巧夺天工，甚至能把一个没有生命的普通机关变成一个具有“机芯”的灵宝级机关，要想请动他亲自制作机关可不容易。 “嗯，因为这是用灵参神树的根枝制造的。”假小井的神情不知为何有些低落。 “灵参神树？这树不是已经绝迹千年了吗？”楚凝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她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一小块木牌竟然是千年前存在的灵参神树的一部分。 “你能知道灵参神树也算有点见识。” 假小井难得夸了楚凝一句。 楚凝心道：“还好前世沐春真人是我师叔，不然我怎么可能知道已经绝迹了千年的神树。” “也不知这个洪神医是从哪儿弄来的神树根枝，本事倒是不小。目前为止，洪神医总共就给出去二块木牌，第一块就是给了毕华，我这块是第二块。” 假小井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对了，这木牌只能用一次，用完还得回去。” “啊？这洪神医也未免太小气了吧？”楚凝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假小井刚夸完楚凝，又毫不留情地斥责道：“你懂什么，能用一次就不错了。灵参神树毕竟已经绝迹了，就算洪神医能弄到一些根枝，也不会有很多，这木牌的数量定然极为有限，要不然他也不会要求持牌人用过后就立刻归还了。听说这木牌本来是为他的亲人所制，没打算给外人，所以并不为外人所知，要不是毕华帮他制作木牌，也没机会拿到。“ “那你是怎么拿到的？”楚凝完全无视假小井的恶劣态度，她更在意的是假小井话中透露的讯息。 “这你就别管了了，我当然有我的办法，谅他也不敢不给。” 假小井的口气不小，楚凝瞬间便联想到他的身份，就算以前还不确定阴魔族的人是否来自天界，现在通过假小井的话，楚凝已经可以百分百可以确定了。 若是天界之人讨要，洪景宁确实不敢不给，即使不愿给，他们也有的是手段让洪景宁心甘情愿地给。 “那这木牌究竟有什么用？”楚凝立刻垂下眼帘，不让对方发现她眼中暗藏的恨意。 “你既然知道灵参神树，那你可知这树为何会被称之为神树？”假小井每次说到灵参神树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孺慕之情。 对一棵树有孺慕之情，这让楚凝感到非常不解，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理解错了吧，也许假小井只是对神树的灭绝抱有惋惜之心而已，她摇摇头，虚心请教道：“恕我孤陋寡闻，还请小公子指教。” 楚凝一向能屈能伸，为了探听到更多消息，适当地放低一下自己的姿态还是有必要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木牌机关 见楚凝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假小井很是受用，满意地点了点头，解释道：“灵参神树并非一棵树，它其实是一株千年灵参，之所以会被误认为是树，因为它长得实在太大了，它不是长在土壤之中，而是长在地面之上的，如同一棵参天大树，所以才被称之为灵参神树。” “啊！我明白了！难怪洪神医能够让人保有最后一口气，一定是这千年灵参的功劳。人参的作用本就是补气养神，复脉固脱，更何况是千年灵参了，那药效更是不得了，对凡人来说岂非就是仙药。虽然无法让人起死回生，但保住一条命绝对没问题，甚至很可能不仅仅是保命这么简单，说不定还能治疗许多疑难杂症，我说的对吗？” 楚凝的脑子转的还是很快的，只要稍微提示一下，她一点就通。 “没错，不算太笨。所以你平时只要带着这块小木牌，光是闻灵参的参气就能够强身健体，足够让你受益匪浅了。”假小井肯定了楚凝的想法。 “对了，不是说这小木牌有机关么？到底在哪？是派什么用场的？” “木牌中藏着一根灵参神树的参须，一根参须意味着什么就不用我多解释了吧？只要人没死，就能保住一条命，机关就是用来藏匿这根参须的。为了防止突发情况，只要把上面那根红绸绳解开，机关就会被触发，木牌里绘制的小型潜隐阵即刻失效，就能拿到这根参须了。”假小井为楚凝简单地讲解了一下机关的用法和木牌的作用。 楚凝听后，由衷的赞叹道：“没想到这个小木牌这么神奇，居然还是件保命用的小型机关法器，不愧出自毕华掌门之手。小公子舍得把这木牌让给我？” “我本来就不需要，是别人硬要塞给我的。”假小井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叮嘱了楚凝一句：“记得诊牌的事不要随意泄露出去，免得引起争抢，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明白，小公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份恩情，没齿难忘，敢问小公子怎么称呼，家住何方？等我病愈一定前去拜谢小公子.” “不用了，我只不过见你可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罢了，没什么好谢的。好了，你不是要连夜赶去平溪镇么？赶紧走吧。”假小井挥挥手，又露出嫌弃的表情，催促楚凝离开。 楚凝本来就打算尽快溜走，而且已经迈出那一步了，结果却被一块小木牌给拖住，耽误了不少时间。幸好中间没有出现什么变故，不然她就要怀疑是不是假小井识破了什么而故意拖延了。不过多了这么一块诊牌，倒是意外收获。 既然假小井不领情，楚凝也不会赖着不走，她施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楚凝并没有真的离开，混入人群后，她又绕了个大圈子，借着人流隐藏自己的身形，重新潜回到假小井附近。找了个离假小井不算太远，但位置有点偏的街边商铺，铺子里卖的是五颜六色的布匹。 铺子门口搭了个木架子，架子上面垂挂着一块很大很长的布匹，架子上方正好形成一个布顶，为了防止长布滑落，布匹被牢牢地绑在架子上。楚凝一眼就看中了这个位置，她躲在长布后面，顺着架子爬了上去，然后往上面一躺，布匹被扯得微微有些下垂，她就像是躺在吊床里一般，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楚凝扒着布匹和架子间的缝隙，正好能够观察到假小井的动静。 假小井仍然站在空圈中一动未动，还没有离开，好像在等什么人，楚凝也很有耐心地等着，反正她躺着一点儿也不累。 没过多久，楚凝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是竹林里那个与她交过手的黑衣人，她不由庆幸自己离开得还算及时，而她的判断也没错，假小井果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黑衣人正在和假小井说着什么，楚凝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他们两人的对话。 听力变强对她实在太有用了，即使在如此吵杂的环境下，只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摒除一切杂念，就能屏蔽其他人的声音，专注于她想要听的那两个声音。 只听黑衣人带着责怪的口气说道：“不是让少主等在原地么？只是取个药的时间，少主就不见踪影了，害属下找了半天，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黑衣人对假小井的称呼让楚凝意外了一下，没想到看走眼了，还以为紫袍人是少主呢，原来这个假小井才是少主。 “阴七，不要大惊小怪，不就离开了一会儿嘛，你不是也找到我了么，那不就行了。”假小井倒是很淡定。 黑衣人叫阴七？假小井对黑衣人的称呼又让楚凝吃了一惊，且困惑不已，嘴里一个劲地嘀咕道：“阴一？阴七？这两人是什么关系？怎么名字听起来是一个系列的？莫非阴魔族的人都姓阴？名字还都是数字，难不成是代号？阴一也是阴魔族的人吗？那为什么他和假小井主仆不像是一路人的感觉？” 楚凝和阴一打过不止一次交道，阴一的行事作风可要比假小井他们直接得多，也狠辣得多，经常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节奏，她也曾死在阴一手上过，后来有了防备后，阴一就再也没有得逞过，但她却从未见阴一释放过煞气，一次都没有，这就奇怪了。难道阴魔族的人不是天界的幕后黑手所派？ 不行了，越想越乱，有太多的谜团解不开，眼下她手上掌握的线索还是不够多，无法拼凑出全部的答案。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等她查探出更多线索再来解开这些谜团吧，现在只能见机行事。 “哎，少主，属下是担心你，你现在伤势未愈，一个人不安全。”阴七叹了口气，对假小井的任性有些无可奈何。 “你呀，就是太操心爱唠叨，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怕我走丢了不成？”假小井有点不耐烦了。 “少主，你现在可不就是个小孩子么？”阴七嘟囔了一句。 第一百二十三章 紫袍小井 假小井似乎很不喜欢被人说是小孩子，立刻反驳道：“啰嗦，我是不是小孩子你还不清楚么？这只是暂时的，暂时的。我的伤也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恢复得慢，等去了仙遥派，我得想办法弄点玉灵果补一补，赶紧恢复原来的状态，也省的你老把我当小孩子对待。” “对，我怎么把玉灵果给忘了呢，那可是补元气的仙果，再加上我给少主的那块灵参诊牌，相信少主的伤一定会很快恢复过来的。”阴七被假小井一提醒，突然想起了诊牌的事。 “呃……阴七，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那个诊牌……被我送人了。”假小井尴尬地笑了笑，有些懊恼，好好的提什么补元气的事呀，这不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嘛！ “什么？诊牌送人了？”阴七一听气急交加，又开始唠叨起来：“哎哟，我的少主，你可真够大方的，我好不容易打听到诊牌的事给弄来一块，那个诊牌能够帮你恢复伤势……” “我知道，知道，你给我的时候不都说过了么。”假小井忙不迭出言打断了阴七的碎碎念，免得他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阴七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少主还随随便便就送人？送给什么人了？人在哪？我去追回来了。” “追什么追？人家早走了。那个木牌里面蕴含的参气对我来说太少太弱了，作用不大，杯水车薪而已，但对凡人来说却绰绰有余。刚才有个姑娘因为身患疯病，一个人蹲在这里哭，我一时心软就把木牌送给她了，让她去找那个洪神医看病。”为了安抚阴七，假小井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刚才遇见楚凝的事情。 就在假小井向阴七解释的时候，躲在一旁偷听的楚凝脑子也在飞快运转中，在她看来，主仆俩的感情是极好的。但两人的话是什么意思？里头的信息量有点大，楚凝抽丝剥茧，根据几个关键词总结分析出了几点，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首先，假小井的小孩子是一种暂时的状态，造成这种状态的原因是因为假小井受伤了。可楚凝并未和假小井交过手，那他是怎么受的伤？也就是说，有其他人打伤了假小井，谁伤的他？ 其次，只要补充足够的元气就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这一点和洪伯说的对上了，洪伯说过假小井的元气伤得很重，也就是说他在镖局的时候，所谓的生病其实是受伤了。那么如果假小井没有受伤，他所说的“原来的状态”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 把这两点联系起来，让楚凝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假小井要杀她的时候，被梅姨所伤？而梅姨也被假小井所伤，他们俩人其实拼了个两败俱伤，一个需要回北御国治伤，另一个也不是修了什么返老还童的功法，而是因为受伤才会变成孩子的状态。 再结合当初紫袍人说过的话，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假小井就是紫袍人。 虽然这个答案让楚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在排除了所有的可能之后，剩下这个看似不可能的答案就是唯一的真相。 如今，假小井他们计划要混入仙遥派，这和她之前的判断一样，他们打算来个守株待兔，找到她并杀了她。从镖局开始，然后是竹林，再到仙遥派，这似乎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前世她加入仙遥派后几次死于非命，看来就是这两人的手笔了。但那时门派里并没有他们的存在，也就是说他们要么改换了样貌，借着接引大会招收新弟子的机会混进了门派的弟子队伍中，要么又像冒充小井那样直接假冒门派里的什么人。只是不知他们究竟伪装成了谁，想要对付他们，就得先将他们揪出来。 洞悉了假小井主仆的意图，楚凝冷哼一声，心道：“咱们走着瞧，看看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送给一个姑娘？”听完假小井的解释，阴七眼睛一亮，突然来了兴趣，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你想干什么？”假小井警惕地看着阴七，以为他又要出什么馊主意。 “少主，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可不是个会对陌生姑娘产生怜悯之心的人，除了小姐，我还没见少主关心过什么姑娘。少主，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姑娘了？” 阴七说得有理有据，竟然让假小井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愣愣地顺着阴七的话说道：“那个姑娘一个人无助哭泣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我从未见过母亲大人，常常被人骂是没娘的孩子，难过的时候就会一个人蹲在地上哭。” “唔，第一次见面就产生了共鸣的感觉，少主一定是对那姑娘一见钟情了。”阴七分析的头头是道，还频频点头。 听到这里，楚凝实在感到很无语，这对主仆还真有意思，怎么就扯到这样的话题上了呢？假小井怎么可能会对她一见钟情。 “是这样的吗？有共鸣就算是一见钟情了？”假小井一脸迷茫地望着阴七，狐疑地问道。 “一定是这样的。”阴七很肯定地说道，他想了想，略带兴奋地问道：“少主，那姑娘长什么样？漂不漂亮？” 假小井摇摇头说道：“不漂亮，脸圆圆的，皮肤倒是挺白，笑起来傻傻的，嘴角还有两个酒窝，勉强算可爱吧。” “圆脸，皮肤白皙，有酒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阴七摸着下巴，念叨了一番。 哎呀，看来是要穿帮了，楚凝有点好奇，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尤其是假小井。 听了阴七的话，假小井忽然从迷茫中清醒了过来，阴七也琢磨出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是她！” 阴七反应过来，问道：“少主，要不要属下去追？” 假小井抬起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说道：“不用了，现在追已经晚了。” “这个圆脸的丫头实在太可恶了，上次打伤属下，这次又来欺骗少主了，还骗走了少主治伤的木牌。”新仇加旧恨令阴七气愤不已。 这话楚凝听了可不怎么服气，在心中腹诽道：“胡说，我可没骗你们的木牌，明明就是你家少主自己主动硬塞到我手里的。” 可是不服气也没办法，谁让她无从当面反驳呢，这锅也只能她来背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会报名 假小井沉吟了片刻，最后说道：“算了，此人实力太强，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宜招惹她。只要她没有妨碍到我们的计划，捣点小乱就让她去吧。好了，咱们先去那边把名给报了。” 楚凝撇撇嘴，嘟囔道：“居然没生气，还挺沉得住气，可比那个皇甫桓玉强多了。” 她等了一会儿，待假小井和阴七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才从布架子上爬下来。 为了避开这两人，楚凝临时改变主意，决定明日一早再来报名，但也没什么心思继续逛夜市，便直接回了客栈休息。 喂完小幻，她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任由小幻在她身边蹦来跳去。先是受到夜承封的打击，现在又得知紫袍人和假小井是同一个人，楚凝的心情并不平静，脑子也很乱。 不管夜承封是杀她也好，还是接近她也好，他和阴一还有阴魔族的人一样，都是冲着她来的。 阴一手段狠辣，阴魔族善用诡计，他们设下重重陷阱，以杀死她为目的。 而夜承封或许就是幕后黑手派来的第三拨人马，只不过中间出了意外，夜承封没能下杀手，否则她死的次数就更多了，她怎会防备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呢？所以她不应该存有任何侥幸心理，不会总有这样幸运的事发生。 可是，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得敌人如此费尽心机？ 楚凝整理了迄今为止所有已知的线索，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难道是为了那颗藏于她识海中的青龙珠？ 她没有忘记当初梅姨阻止她修炼，却又暗中保护她的事，很可能也是冲着青龙珠来的。但她对梅姨的看法和天界的幕后黑手不同，她相信梅姨不会害她。 青龙珠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难不成是什么特殊的宝物？所以大家都想得到它？这颗珠子究竟是何来历？ 当初她曾猜测自己的亲生父母可能来自天界，因为某种原因遭到幕后黑手的追杀而逃至仙遥大陆，会不会就是因为青龙珠的缘故？而青龙珠在她体内，为了保护珠子和她，所以他们迫不得已才将她丢弃在霸天镖局门口？ 小幻在柔软的枕头上蹦跳了一会，见楚凝毫无反应，大概是感受到楚凝的心情不太好，于是便蹲到她身边，乖巧地用它的小虎脑蹭了蹭楚凝的脖颈。 小幻的举动给了楚凝不少安慰，她抱起小幻，将它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小幻已经从最初的袖珍个头长到了和兔子差不多的大小，先前没少吃，沉甸甸的。 楚凝在自己肚子上垫了个枕头，伸直双臂将小幻举了起来，然后突然松开双手。小幻四肢腾空，在空中胡乱刨了一通后，跌落在枕头上。 高处坠落的刺激感令小幻兴奋不已，这是它喜欢的玩闹方式之一，前世楚凝也曾这样和它逗着玩。乐此不疲又重复做了几次，直到小幻累了，才将它放回床上。 抚摸着小幻，顺便帮它理顺刚才玩闹时弄乱的虎毛，楚凝叹了口气说道：“小幻，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面对承封师兄？” 小幻歪着脑袋，完全不理解楚凝在说什么，楚凝本来就没指望小幻能理解，她只是心中苦闷，想抒发一下罢了，可又不能对别人说，就只能向小幻倾吐一下了。 怀着矛盾的心理，楚凝自问自答地和小幻聊着天，絮絮叨叨中她慢慢睡着了，眼角还残留了一滴眼泪。 小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楚凝的眼角，黄澄澄的虎眼盯着楚凝，忽然它的身躯显现出一只正常成年白虎大小的虚影，但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虚影就消失了。 不满地抖了抖身上的虎毛，小幻试图再变幻一次，可惜它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成功，虚影并没有第二次出现。在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后，小幻终于放弃，耷拉着脑袋，自个儿回袖窝里睡觉去了。 翌日，楚凝来到大会报名区域，这里的人流可不比集市那边少，甚至可能还要更多一点，因为除了报名的人以外，外围还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普通百姓。 报名区域总共划分出了五块空地，足足设了九个报名点。四个国都一国占了一块空地，每块空地又分别设了两处报名点，一处是以县城为代表的百姓，另一处是打着名门望族旗号的世家中人，这一下子就八处了。 最后剩下的那块空地有些特殊，是专为散人和散修而设，也是占地面积最小，人数最少的一个报名点。 普通的百姓都是以县城为代表，四国的情况一样，每座城池都会有专门负责此事的官员，他们会挑选出管辖范围内，每个村镇上具有修炼潜能的那些百姓，将他们集中起来，再由他们带队前来。 那些官员也乐得多带些人来，因为一旦有人能够进入修真界，对这个国都来说那就是无上的荣耀，参与此事的官员也会受到嘉奖。尤其是选拔的官员，还会受到封赏，证明他们选人有眼光。 另外，各国都有许多大家族，他们也会挑选出族中所有具有修炼潜质的人，以家族的名义前来参加大会。一眼望去，家族的队伍是最显眼的，他们身着各自家族的统一制服，站在报名处的空地上，非常整齐。 不过，也有一小部分人不属于这两种队伍的行列，有些人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没有被选上，但又不死心，想来碰碰运气，他们便会想方设法自行前来，成为落单的散人。 还有就是散修了，他们无门无派，虽然已经踏入了修真的行列，但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没有门派的支持，就没有好的修炼资源，修为精进的速度也就极为缓慢，甚至停滞不前。很多坚持不下去的散修便会前来参加大会，借这个机会寻找适合自己的门派加入，结束他们的散修生涯。 散修的人数本就稀少，即使加上那些自行前来参加大会的人，第九处报名点的整体人数与其他八处人头攒动的报名点相比依然有很大的悬殊。报名的人也都比较散漫，队伍稀稀拉拉的，相对冷清了不少。 第一百二十五章 石镜测试 报名倒是没有太大的限制，无论男女老少，穷人富人，是否有家族支持，全部一视同仁，都可以参与报名。大会本就是为了选拔人才，参加的人越多，从中挑选到优秀人才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来者不拒，并未对前来报名参加大会的人制定什么特别的要求。 但是大会百年才一届，有很多人即使具备修炼的天赋，这一生也未必有机会踏入修真界的门槛，因为他们敌不过岁月的流逝。仙遥大陆的人寿命本来就不高，普通百姓一般只能活到六十来岁，很多人是等不到大会召开这一天的。 若是运气好，被修真门派中下山游历的高人看中，或是被门派中专门负责物色弟子人选的“接引人”看中，就能提前获得进入修真界的“通行证”。 这些人会在接引大会召开前，得到修真门派的指点和一些基础资源，他们就能等到大会召开的那一天，再正式加入门派。 所以说想要入修真界，除了自身的原因外，还要有机缘，但机缘这个东西实在太没谱了，谁也不知道机缘几时会降临。 前来大会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每个人的心态也各不相同。 孩童自是不必说了，修炼自然是年纪越小开始越好，他们大多抱着好奇之心。有些甚至还在襁褓中，一旦入了修真界，没有门派的允许，弟子们是不允许私自离开门派的，他们的爹娘很可能终其一生都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然后是年轻人，这是人数最多的一群人，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兴奋的表情。他们年轻气盛，跃跃欲试，尤其是从家族中选拔出来的人，相互间难免还会攀比一番。 能加入修真界那可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会因此水涨船高，得到特殊对待，谁都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那个为家族带来荣耀的人。 上了年纪的老者也不少，甚至有的是被抬着来的，他们的寿元将至，而大会的召开给了他们一个延长寿命的机会。 若是能够加入修真的行列，通过修炼，可以活的更久一点，有这样一个可以让他们继续活下去的机会，怎么可能会错过，走不动就让人抬着来，总比在家里等死强。 所有前来报名的人都需要通过一个最基本的“精神力”测试。 精神力测试的目的，是用来判定前来报名之人的资质，是属于“能修炼”还是“不能修炼”。 为什么要测试精神力，而不是测试其他方面，原因很简单，精神力的强弱决定了能不能感受到天地灵气，灵气是修炼的源头，如果感受不到灵气，又如何修炼呢？ 所谓的天赋资质，归根结底就是看精神力有没有达到“感知期”，这是“能修炼”和“不能修炼”的分界线，也是凡人界与修真界的分水岭，跨过去就是另一种人生。 其实灵气无所不在，不光是空气中，世间万物中皆有灵气的存在，只不过感觉不到罢了。所以只要精神力达到感知期，就能够感受到天地灵气，也就具备了修炼的资格。随着精神力的提升，所能感应到的灵气就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浓郁。 精神力达到感知期的人，也就意味着通过了测试，报名处的登记官就会将此人的姓名，籍贯，生平等等，有关个人的基本情况全都录入一枚玉质的“入会名牌”中。 可别小看了这块名牌，一旦选择门派加入之后，门派会另外发给他们统一的刻有门派名字的“令牌”，来证明他们是该门派弟子的身份。而这块记录着他们个人情况的入会名牌就会通过某种方式，晋升为与他们的性命息息相关的“命牌”，并交由门派保管。 从此以后旦夕祸福，是生是死都会从命牌上反应出来，人在牌在，人亡牌碎。 精神力没有达到感知期，通不过测试的人，自然就与修真界无缘了，一旦被定性为不能修炼，那就只能永远当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这种情况也就没必要再进行个人讯息的登记，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精神力测试并不复杂，报名处设有一个开放式的“测试点”，那里有九面五尺宽，一丈高竖长形的特殊石镜，被称之为“试精石”，每一面石镜对应一个报名点。 试精石很奇特，说是石头吧，却有点像镜子，整块石镜呈现出一种朦胧的透明感。说是镜子吧，又照不出任何东西，里面似乎并非是静止不动的，看起来云里雾里，像有一股轻烟在石镜里飘荡萦绕。 只要精神力达到感知期，石镜就会发出光芒，精神力越强，光芒就会越刺眼，并出现相应的变化。反之，若是没有达到感知期，石镜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除了散修以外，每一个参与报名的人都会先去石镜前进行精神力测试，普通百姓也好，家族精英也好，虽然他们都经过了层层选拔，实际上天赋资质也只能称之为一般，这是仙遥大陆的普遍现象。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真正能通过精神力测试，点亮石镜的的人可能只有一半，甚至更少，因此谁也没有指望会出现什么天才型的人物。 别看有些人仅仅只是点亮石镜而已，和那些连石镜都点不亮的人相比，已经是高人一等的存在了。若是有资质稍微好一些的人，能让石镜的光芒变得更亮一点，就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修炼人才了。而对于那些纯粹来碰运气的人，大多数人的结局必然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散修本身已经踏入了修真界的行列，自然就无需再进行精神力的测试了，如果他们得到过身份“认证”，有能够证明自己散修身份的名牌，那么只需要去登记官那里出示名牌报备一下就行了。 若是没有这样的身份名牌，就得老老实实和其他人一样，排队测试，然后登记入会名牌。不过这种情况极为少见，即使是十恶不赦的魔修，也有属于自己的身份名牌。 楚凝凭借前世学过的仙遥派功法自行进行修炼，已经可以算在散修的行列中了，而她恰好就属于极为少见的，没有认证过身份的散修。 并非她不想认证，只是没有时间去认证，再说现在也来不及了，所以她只能乖乖地排队报名，通过测试的方式进入大会，谁叫她拿不出身份名牌呢？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想参加接引大会就必须遵守大会的规章制度。 第一百二十六章 精神天赋 报名处有两名官员，坐在桌子前的一名中年官员负责登记入会名牌，另一名站在石镜前的年轻官员负责精神力测试。 可别小看了这两名官员，要是有人胆敢作弊，想要通过某些手段来提高精神力的话，绝对逃不过他们的火眼金睛，必然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想想也是，若是没点眼力见，怎么可能会选中他们来负责报名的事宜呢？ 楚凝排在报名的队伍中，队伍还挺长的，她探头张望了一下前方，粗略数了一下，还有几十号人才轮到她呢。好想插个队，可又不想太引人瞩目，她只有一个人，别人大多成群结队，万一与人起争执反而耽误事情，还容易暴露，所以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等，好在队伍的移动速度还算快。 没多久楚凝的前面就只剩下两个人了，此时正好轮到与楚凝相隔一人的一名蓝衣女子。蓝衣女子走到石镜前，负责测试的那名年轻官员向蓝衣女子做了一番测试讲解，并指导她如何进行测试。 “这位姑娘，请把手贴到石镜上，然后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仔细去感受这面石镜。明白了吗？” 蓝衣女子点点头，也不多话，直接将手贴了上去。不一会儿，石镜就发出了淡淡的白色亮光，慢慢地光芒变得越来越亮，最后石镜里萦绕的那层雾气忽然消失了，石镜变得明亮而清透，竟然倒映出蓝衣女子的身影，并荡漾起一层层水波状的纹路。 年轻的测试官见状，激动地大喊道：“神识期！是神识期精神力！” 神识期精神力者？楚凝心想，难怪石镜中会出现人影，原来是先天就具有神识的缘故。也就是说，只要蓝衣女子的修为达到炼气期，就能施展出修为达到元婴期后才能施展的“神识外放”。 神识外放可以用来查探一定范围内的事物，随着修为的增加，查探的范围也会越来越大，拥有这样的修炼天赋实在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测试官这一喊，瞬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周围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尤其是楚凝所在的这个报名点。因为有散修在，其他人或许不清楚精神力的重要性，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的。 凭楚凝的耳力，更远的距离她都能听的清，现在离得这么近，就听得格外清楚了，耳边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其中有两个人的交谈引起了她的注意。 “听说了吗？昨日也测出了一名神识期精神力者。” “没错没错，我听说昨日那个好像是个五六岁的孩童，长得可漂亮了，这先天资质又那么好，将来肯定不得了。” “可不是嘛，人比人气死人，有的人就是得了老天爷的宠爱，咱们望尘莫及啊！” 楚凝心下了然，他们说的肯定是那个假小井，他和阴七昨日不是也来了报名处么，还有哪个五六岁的孩童会长得比他漂亮？ 中年的登记官听到喊叫声，立刻丢下手头上的活儿，快步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石镜的变化。 他面露惊喜，说不激动是假的，但看到年轻的测试官，他还是按奈住了激动的心情，故作沉稳地走近石镜，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肯定道：“确实是神识期，没想到又出现了一名神识期精神力者，昨日也有一名神识期精神力者，已经连续两日都出现了天才型修炼之人。” 测试官已经镇定下来，冲着登记官点点头，颇有感慨地说道：“是啊！看来这一届接引大会不得了，简直可以说是史无前例，我参加了三届，这还是头一回遇上连出两名修炼天才的情况。” 登记官却显得忧心忡忡，小声问道：“仙长大人，这一下子出现了两名修炼天赋极高的人，门派不会为了抢人发生什么冲突吧？要是打起来，会不会殃及鱼池？” 测试官虽然看起来年轻，没想到竟然是一名起码三百岁以上的修真人士，难怪由他来负责测试。 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抢人是一定会抢的，不过选择哪个门派都是以这两人个人的意愿为主，没人会强迫他们，所以大的冲突应该是不会发生的。就算发生也不必担心，你以为引仙镇的机关都是摆设么？关键时刻启动防御阵法机关就行了，波及不到我们这里。” “那这防御机关可靠吗？不是说几百年都没怎么用过么，会不会坏掉，启动不了？”年轻的测试官仍然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这可是千机门毕华掌门的得意之作，怎么可能会出问题？”测试官试图安慰登记官，但好像作用不大。 中年登记官仍然一脸愁容地问道：“那会不会挡不住？” “笑话，毕华的机关术天下第一，别说小小的冲突，就是两个大乘期高手在你头顶打架，引仙镇的这套防御机关都能保你毫发无伤。” 年轻的测试官有些不耐烦了，也懒得再解释，催促道：“行了，你就别庸人自扰了，赶紧带这位姑娘去登记吧。” 这时，蓝衣女子也结束了测试，将手收了回来，石镜里的影像立刻散去，又恢复成烟雾缭绕的状态。 登记官热情地招呼道：“姑娘，请随我来这边登记入会名牌。” 测试官看着中年登记官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唉，凡人就是没见识，要不是门派有规定非得跟你们这些人搭伙共同负责大会的报名事宜，我又何须自降身份解释这么多？” 说完，测试官摇了摇头，喊了声：“下一个。” 排在楚凝前面的一名男子屁颠屁颠地跑到石镜前，楚凝一看就知道这人是来碰运气的，肯定通不过测试。 楚凝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修炼天赋很好，但都是听梅姨和师父天铭真人这么告诉她的，事实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到底好在哪里，只不过她的修炼速度确实要比一般的修真者快很多。 奇怪的是她的精神力并没有像蓝衣女子那样先天就具有很高的境界，反而非常“正常”。如果不是因为精神力高的缘故，那为何她的修炼速度会这么快呢？这么一想就觉得有些“不正常”了，最后她思来想去，只可能和藏在她脑海中的“青龙珠”有关了。 也就是说，并非她本身的修炼天赋有多好，只不过青龙珠的存在加快了她的修炼速度罢了，和蓝衣女子这样具有先天优势的人相比还是差了很多，想想真是让人觉得丧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通过测试 精神力和修为一样也分为七个大境界，根据强弱，从低到高依次为感知期、筑神期、凝神期、神识期、神念期、分神期，合神期。 正常情况下，和七个修为境界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返虚期，大乘期是相对应的。 不同的是，精神境界没有初、中、高阶的区别。 就拿楚凝来说吧，她现在是筑基期初阶的修为境界，这也意味着她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筑神期这一层境界，不久前她从炼气期突破至筑基期的时候，她的精神境界必然也从感知期进阶到了筑神期。 若是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光淬炼体内的真气还不够，还得同时进行精神力的修炼，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只有两者都达到饱和状态，才能突破至下一个修为境界。 很多人卡在某个修为境界，始终无法进阶，其实不是因为他们炼体炼得不够，而是因为他们的精神力不够，精神力的提升比较缓慢，所以精神力先天的强弱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如果像这名蓝衣女子这样，先天精神力就已经达到了神识期，那么她的修炼速度就要比一般的修真之人快很多倍。别人需要花五六百年才能修炼到与神识期的精神境界相对应的化神期修为境界，而蓝衣女子可能只需要一两百年就能达到化神期。 要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精神境界说不定又有了提高，那么当她达到化神期的修为境界后，可能用不了多久又会突破至下一个境界了，如此她永远都会领先别人一步甚至更多。 先天精神力高还有很重要的一个优势，就是精神攻击。当双方对敌的时候，蓝衣女子的修为境界可能不及对手高，但她的精神境界却远超对手。若是对方还不会精神攻击，而她已经可以发动精神攻击了，就必然不是她的对手，哪怕双方用元神进行斗法，蓝衣女子的元神力量也势必强于对方，最终可以做到“越界杀敌”。 这样的人毫无疑问会被视作“修炼天才”，受到所有修真门派的青睐，加入门派后也会得到重点培养，天才修炼者和普通修炼者的差距也会因此越拉越大。 排在楚凝前面的那人已经开始测试了，趁着暂时还没轮到自己，楚凝留意了一下蓝衣女子的情况，听到她报于登记官的讯息，得知这位姑娘姓蓝名鹇，蓝衣飘飘，人如其名。 楚凝忍不住多看了蓝衣女子几眼，第一眼看上去很普通，不算漂亮，不过很耐看，多看几眼就会觉得很舒服，而且蓝衣女子走过的时候，还会带来一股很好闻的香风，香味柔和淡雅，让人情不自禁就会多嗅上几口。 而这位蓝鹇姑娘，居然是南黎国阳平县下塘村人氏，那可是个出了名的穷地方，不比赵大叔的村子好多少。但楚凝惊讶的原因并非这地方穷，而是因为蓝衣女子和秋鹮竟然来自同一个地方。 楚凝的眼神不由暗了暗，她有些想念秋鹮了，可是秋鹮已经不在了。她不禁想起前世和秋鹮相处的点点滴滴，秋鹮陪在她身边，她们经历了很多事情，有不少快乐的回忆，也有一些不愿想起的伤痛，等回过神的时候，蓝鹇已经不见了。 这时，楚凝看见刚才排在自己前面的那个男人一脸沮丧地离开了石镜，果然没通过测试，她知道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赶紧定了定神。 待测试官叫到“下一个”的时候，楚凝不慌不忙地走到石镜面前，把手贴了上去，然后闭上眼睛，去感受耸立在面前的这面石镜。 石镜很快就被点亮了，测试顺利通过，年轻的测试官刚要报一下楚凝的测试结果，突然石镜的光芒闪了闪，开始慢慢变亮。 测试官眼睛一亮，一脸期待地等待着光芒的继续变化，遗憾的是光芒只比刚才亮了一倍就一直保持在这个亮度，没有再出现新的变化，测试官的眼神顿时暗淡下来。 在测试官的认知中，有蓝衣女子的事件在前，楚凝的情况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也没有引起他的足够重视，测试官甚至有些失望地喊道：“凝神期精神力。” 周围的人又开始新一轮的议论，对那些连感知期都不知道有没有达到的人来说，凝神期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了，神识期就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在他们眼中，只以为楚凝还是一个没有踏入修真界的普通人，能拥有这样的精神力资质，毫无疑问已经可以列入天才型修炼人才的行列之中了，他们的脸上不由露出羡慕的神情 而那些散修们的反应，和刚才得知蓝衣女子的精神境界时相比，则要淡定许多。因为他们都知道凝神期和神识期之间虽然只相差一个境界，但在精神力的强度上，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从神识期开始精神力不再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它开始发生质变，具备了“识别”事物的能力，所以才会被称之为“神识”。 简单来说，就是你的感觉能够将周围的一切具象化，用感觉代替眼睛，“看见”原本必须要依赖眼睛才能看见的事物。即使是个瞎子，也可以通过神识“看到”周围的东西，可以说神识期是精神力一个极为重要的转折期。 在“神识期”之前的三个境界，都只是精神力打基础的阶段，从“感知”到“筑神”再到“凝神”，三个境界加起来的精神力都不如从“凝神期”到“神识期”这一个境界来得强。 总的来说，楚凝的测试结果没有像蓝衣女子那样引起很大的轰动，只在小范围产生了一点点骚动而已。 楚凝听到测试官的喊声，“唰”得一下睁开了眼睛，当看到石镜透出的光芒亮度时，她不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并睁大了双眼又仔细瞧了瞧石镜中的光亮。 在确定自己的确是“凝神期”的精神境界后，她猛地大叫一声：“哎？不对啊！怎么会是凝神期？” 测试官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训斥道：“有凝神期的精神力已经很难得了，竟然还不满意？难不成你以为会像刚才那位蓝衣姑娘一样，也测个神识期精神力出来么？贪心不足蛇吞象。” 楚凝已经从不置信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反应好像大了点，还引起了测试官的误会，她立刻收回手，摆出笑脸，说道：“仙长大人，您误会了，我并没有不满意，而是太满意了才会激动地叫出声来，我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凝神期的精神境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查无此人 这一点，楚凝倒是没有骗测试官，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精神境界应该是筑神期，没想到竟然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提升到了凝神期，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个变化一定和她的修为自动进阶有关。 也说不清当时在进阶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就是莫名其妙进阶的同时，她的精神力也超出了原本应该有的程度，溢出来了，而溢出来的这部分精神力越过筑神期后，自动进阶到了凝神期。 听了别人的议论，楚凝自己也明白，这种程度的精神力还配不上“天才”二字，顶多只能算“优秀”罢了，和蓝衣女子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即便令不少人羡慕不已，事实上却并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还差不多。”听了楚凝的解释，测试官的脸色好了不少，语气也柔和下来：“虽然比不上那位蓝衣姑娘，不过你这也算是百里挑一的好资质了，去登记官那里取名牌吧。” 登记处与测试点相隔不远，刚才测试官喊的一嗓子其实主要是喊给登记官听的，所以楚凝一到登记处，登记官就笑呵呵地起身招呼道：“姑娘请这边坐，恭喜姑娘通过测试，姑娘天资甚好，实属难得，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多谢大人夸奖。”楚凝礼貌地额首表示感谢。 身为凡人的登记官，可没胆子像测试官那样，他客客气气地问道：“请问姑娘芳名，芳龄几何？还请姑娘如实相告，我好为姑娘登记入会名牌。” “我叫杜曦月，今年十四岁。”楚凝落落大方地报上自己的假名和真实年龄。 登记官用毛笔，沾上黑色的墨汁，在一张黄色的符纸上写下楚凝的姓名和年龄后，又问道：“姑娘何方人氏？” “南黎国……”楚凝刚想说“天耀皇城”，话到嘴边突然改口道：“南黎国阳平县上塘村人氏。” 登记官闻言手一顿，抬起头打量了楚凝一眼问道：“阳平县上塘村？那和下塘村离得不远吧？没想到你们那个地方穷归穷，倒是人才辈出。” “确实不远，听大人的意思下塘村有人通过测试了？”楚凝故作惊喜地问道。 “恩，说来也巧，刚才那位拥有神识期精神力的蓝衣姑娘就是你们阳平县下塘村的人，说不定你们认识。”登记官手未停，一边说一边继续将楚凝的籍贯写在符纸上。 “大人说的莫非是蓝鹇蓝姑娘吧？我确实认识她，小时候我们上塘村的孩子经常和他们下塘村的孩子玩耍，蓝姑娘从小就与众不同，是我们全村孩子学习的榜样。不过我好多年没回村了，没想到能在这里和她重逢，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模样也有了不少变化，她还不一定能认出我呢，一会儿我去找找她，给她个惊喜。” 楚凝声情并茂地说着，脸上还露出了怀念的神情，心里却有些感慨，没想到秋鹮死了还能帮她一把。多亏她前世了解过秋鹮老家的事，也曾听秋鹮提起过一些下塘村的事，知道他们那儿还有个上塘村，这才能和蓝鹇攀上关系，刚才耳尖听到蓝鹇的名字也及时派上用场了。 测试官点点头，将写好讯息的符纸放入桌上一个盛着清水的圆形铜盆里。 黄色的符纸被水浸湿后很快就沉到了铜盆底部，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符纸上测试官先前用毛笔写下的黑色字迹竟然一个个脱离了符纸，漂浮到水面上。随即字迹一下子全部散开，融入清水中，字迹完全消失不见了，水依然清澈见底，丝毫没有被墨汁污染。 铜盆底部的那张黄色符纸也缓缓从水中升起，最后悬浮水面上方，垂直而立，符纸上慢慢显现出四个由黑色墨汁写成的字来“查无此人”。 楚凝挑了挑眉，前世她就已经见识过这符纸的作用了，这是“水讯符”，可以通过水来传递讯息。刚才字迹在水中消失，就代表讯息被传回了天耀皇城中的“司户阁”。 司户阁是南黎国专门管理户籍人口的机构，里面存放了一本巨大的记录了南黎国所有人的户籍资料，并由特殊符纸制作而成的名册，被称为“户书”。 接受到符纸传递过来的讯息后，户书会做出回应，查找到符合条件的人，然后再将是否有这个人存在的讯息反馈回去，所以符纸上才会出现字迹。 在登记入会名牌的时候采用这种方式来验证每一个人，是为了防止冒名顶替的现象发生，对待其他国都的人也是如此。区别在于南黎国的人只需与本国的户书核对信息，而其他三国的人则要与他们自己国都的户书进行核对。 核对的准确率并非百分百准确，偶尔也会产生偏差，不过这种状况极少发生，大部分情况下都能得到正确的反馈结果。 登记官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解，他想了想问道：“姑娘的讯息没有说错吧？怎么会查不到呢？” 除了年龄，姓名籍贯全都是假的，怎么可能查得到呢？ “大人，讯息绝对无误，有没有可能因为我离开村子太久，与原本登记在户书上的情况产生了偏差，一时半会儿核对不上？” 楚凝将自己事先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登记官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那可怎么办？也不知几时才能核对上，我还想去找蓝姑娘叙叙旧呢，这下要耽误不少时间了。”楚凝特地提了一下蓝鹇，故作为难地说道，还表现出一丝焦急之意。 登记官也有些犯难，考虑了片刻，最后他一锤定音道：“我也不知道这户书几时能对上，算了，反正你已经通过测试了，既然你急着去找蓝姑娘，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先帮你登记名牌吧。” “多谢大人体恤。”楚凝适时地拍了登记官一记马屁，这可是借了蓝鹇的光，她就知道只要用蓝鹇做借口一定会管用，果不其然。 登记官重新取了一张符纸出来，这次不是黄色的符纸，而是白色的，他将楚凝的信息重新又用毛笔写了一遍，黑白分明。然后拿出一块白玉牌，把新写好的白色符纸覆盖在玉牌表面。 白色符纸和玉牌差不多大，这么一盖上去严丝合缝，再加之颜色也很接近，都是白色的。如果是一张空白的符纸，乍看之下会忽略掉上面的那层符纸，以为就只有一块玉牌。 现在因为写了字，还是黑色的，能明显看到那层符纸。但很快，那层符纸就真的消失了，像是融化了似得，连同黑色的字迹一起融进了玉牌之中，最后符纸和字全都不见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才兄妹 与此同时，白玉牌亮了起来，玉牌中一道光线划过，显现几行闪光的字迹，正是先前登记官记录在白色符纸上的楚凝的信息，原来符纸上的字全都被转移到了白玉牌之中，这是“符拓术”。 字迹不一会儿就自行消失了，又恢复成一块小巧的纯白色的玉牌，上面一点字迹的痕迹都没有。不过只要往玉牌中注入真气，字迹就会重新显现。 像这样使用事先已经被“符咒师”施展过“符咒”的特殊符纸来进行名牌登记，就和使用“日常型法器”是一样的道理。除了符纸，还有其他的方式，比如使用由“机关师”制作的具备特殊功能的机关等等。 正常情况下，身为“凡人”的登记官无法通过注入真气的方式来激活这些符纸或机关，但经过符咒师和机关师们对这些符纸或机关进行“法器日常化”的改良后，凡人就能使用了。 “好了，这入会名牌还请姑娘妥善保管，切勿弄丢。”登记官将录入过楚凝个人信息的白玉牌递给她，还特意叮嘱了一句。 入会名牌顺利拿到手，这可是参加接引大会的通行证，不用登记官提醒，楚凝自己也知道必须小心地保管好名牌，否则就进不了大会了。 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楚凝也不再逗留，正打算离开报名处的时候，从西灵国的那块报名区域内传来一阵骚动。 “天呐！怎么可能？是神念期！” “什么什么？出现神念期精神力者了吗？” “没错，那姑娘可真是绝世天才啊！绝世天才！” 听到来自西灵国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楚凝的脚步一顿，望向西灵国的方向。 神念期精神力者？莫非是少薇妹妹？ 楚凝不由咧嘴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什么是修炼天才，恐怕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少薇妹妹才是真正的修炼天才吧？ 不知她那个臭屁的炫妹狂魔“烧鸡哥哥”是不是也和她一起来了，她哥哥就比她差那么一点儿，和蓝鹇一样一是名神识期精神力者，想到他们兄妹二人，楚凝就忍不住一阵好笑，有爱的天才兄妹到哪都招人喜爱。 前世的时候，他们兄妹俩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这一世虽然不能以真面目见到他们，但楚凝还是打心眼里觉得高兴。如果有机会能用新的身份去认识他们，或许依然可以和他们成为朋友。 这一届的接引大会想必也会相当精彩，一下子就冒出好几个修炼天才。蓝鹇，假小井，尹少薇两兄妹，光她知道的就已经四个了，包括她自己，虽然比不上他们，但也算是资质极佳的修炼人才了。 各大修真门派为抢人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热闹谁不爱看？不过收徒还是要讲求机缘，最后就看哪家欢喜哪家愁咯！楚凝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优哉游哉离开了报名区域。 三日后，接引大会正式拉开序幕。 大会区域的中央是一个圆形的超级大广场，广场和一条又长又宽阔的走道相连，而走道的另一头可以一直通到引仙镇的镇外。 这条走道平日里是隐藏起来的，楚凝来报名那日也未曾见到过，这是专为大会而设的，只有当大会正式召开的时候，走道才会出现。明显又是“千机门”掌门毕华的杰作了，和引仙镇集市上的机关是一个整体的。 走道极为气派，由一块块规整的灰白色的石板交错铺设而成，石板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作而成，隐隐刻有暗纹，里头似乎还有什么在流动，像是活得一样。 两边每隔五十步便有一盏雕工精美的石灯，由于现在是白天，石灯还未被点亮，若是到了晚上，当两排石灯全都亮起来的时候，走道灯火通明，如同长虹般美轮美奂。 大广场比周围要高出一截，中间是一个演武场，演武场周围设有观看台，边上有环形的楼梯，可以沿着广场的边缘走下来。所有通过测试的人都会先从走道进入大会，经过大广场，然后下楼梯，来都位于广场下方的区域。 这里才是真正的核心区域，各门各派都设立了选拔弟子的场所，一个一个环绕遍布在大广场周围，每个通过测试的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适合自己的门派加入。 但加入门派是双向的，并非想加哪个门派就能随随便便加入，必须经过第二次测试，也就是“门派考核”，只有通过的人才算正式加入门派，成为其中的一员。 走道两边聚满了来自五湖四海一睹修真之人风采的人们，无论是热闹程度，还是人流的密集程度，都远超集市的盛况。 各门各派的弟子们身着门派的统一服饰，陆陆续续从走道经过，前往大会区域的演武场集合。他们会先在演武场做一番门派演示，然后再与其他门派进行交流切磋的比试，同时大会还准备了不少歌舞、杂耍等表演，穿插其中，而这些普通的百姓是看不到的。 除了通过报名测试拿到入会名牌的那些人能进入大会区域外，还有皇亲国戚，王侯将相，因着他们有权有势的地位和身份，而拥有进入大会的特权。 另外不少高门大户，名门望族凭借家族的财力名望也具备进入大会的资格。这些人都会前往演武场的看台观看演示和表演，能近距离与修真门派的人有所接触。 南黎国君亲临大会现场，还有来自其他三国的皇族代表以及权贵们，护卫的警戒程度自然也进入了最高级别，由“皇阁”的人全权负责这些人的安危。 皇阁本身就是由四国共同成立的，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负责四国皇族权贵们的安全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楚凝知道越是在这样重大的场合自己越要低调行事，绝不能任性妄为，以免引起过多的关注。谁让负责大会警戒的是皇阁呢？ 天耀阁隶属皇阁，皇甫桓玉和阴一为了找到她，必定会借此机会，将他们的眼线遍布在大会的各处角落。 第一百三十章 御空飞行 在各大修真门派的弟子们差不多都进入大会区域后，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等一些重要的负责人也陆续抵达演武场的看台。他们进入大会的方式可就跟那些从走道进来的弟子们有着天壤之别了，他们是“飞”进去的。 只要修为达到返虚期，就可以施展“飞行法术”，独自御空飞行。若是没有达到返虚期，也不是不可以飞，前提是你得拥有“飞行法宝”或者“飞行坐骑”才行。 但这两种飞行工具可不是满大街都有的，获取的条件也比较苛刻。 先说飞行法宝，具备飞行能力的法宝已经属于“灵宝”的范畴了，也就是说法宝开窍生出了“灵智”，或是先天就具备灵智，它们天生就自带飞行能力。 如果有人能够得到灵宝的认可，认其为主，灵宝便能与它的主人产生心电感应甚至心灵交流，主人就能控制灵宝的大小，使其达到能够承载一人或是几人的大小，并且驾驭灵宝御空飞行。 可惜的是，无论是人为制造出的灵宝，还是先天诞生的灵宝，都是非常少见，极为稀有的，所以拥有飞行法宝的人并不多见。 再说说飞行坐骑，它们大多数就是本身会飞的鸟禽，但也不是所有的鸟禽都能作为飞行坐骑，必须是经过驯服和契约的鸟禽才行。 也有极少数不属于鸟禽类，却具有飞行能力的走兽，或是具有某种特殊能力的飞禽走兽，它们被统称为“奇珍异兽”。 要控制和驯化这些飞禽走兽却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只有修真界的“御兽师”才具备这样的能力。 御兽师的修炼之道就是专门驯服或契约各种动物，但每个御兽师的契约数量是有限的，等级越高契约的数量就多。 修真界的飞禽走兽总共分为元兽、蛮兽、灵兽三种。 元兽没有灵智，无法进行修炼，几乎没有攻击力，任何一名御兽师，哪怕是最低级的御兽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驯服并单方面契约这种未开化的元兽。 先天资质好的元兽是可以进行培养的，它们有成长为“灵兽”的潜质，但资质好的元兽就和天才型的修炼之人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而且要想将元兽培养成灵兽，所花费的时间、投入的精力以及财力也是难以想象的，一般人根本培养不起。就算有培养的能力，也未必培养得成功，稍有差池，元兽就会长残或长歪。 长残就是说它不成长了，永远停留在元兽阶段。长歪就是没培养成灵兽，最后成了蛮兽。 所以有些御兽师会把捕捉元兽作为一种谋生手段，资质好的元兽往往会被他们拿来贩卖给有能力培养的人，以此赚取丰厚的银两，双方各取所需。 初具灵智或是灵智较低的就是蛮兽了，有了灵智后，蛮兽也就有了修炼的意识，动物和人不一样，它们有自己的修炼方式，实力也有高有低，所以必须达到中级御兽师的水平，才有能力通过威慑的方式驯服蛮兽，并且可以进行强制性的主仆契约，契约后蛮兽无法反抗主人。 简单来说就是打它，打到它害怕，虚弱，臣服，不能反抗，直到愿意契约为止。 而灵兽天生就具有极高的灵智，且实力强大，能听懂人话，可以与人进行心灵交流。大部分的奇珍异兽都属于灵兽，其中有一种极为特别的灵兽，被称之为“幻影兽”，它们修炼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幻化出人形。 灵兽本来就稀有，奇珍异兽就更为稀有了，要想驯服并契约灵兽可要比元兽、蛮兽难了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还是被称之为“奇珍异兽”的灵兽。首先你未必有机缘遇到，其次就算遇到了，能不能驯服并契约答案也是未知的。 因为驯服并契约灵兽的方式与元兽和蛮兽都不一样，正好相反，与灵兽契约既不是单方面的，也绝不能使用暴力制服的手段。驯服蛮兽可以一直打，打到它服帖，老老实实被契约为止，但灵兽不行。 御兽师必须得到灵兽的认可，在灵兽出于自愿的前提下与御兽师定下平等契约，才算真正的驯服，否则御兽师很可能会被灵兽反噬，到最后谁契约谁还不一定呢。 一旦灵兽认主，通过契约它们不但能与主人心意相通，主人还能对它们进行召唤，不论它们身在何方，都能召唤至主人身边。既可以把它们当作坐骑用来骑乘，也可以作为战斗伙伴，双方配合进行战斗，威力也是成倍增加的，所以契约灵兽是每一个御兽师梦寐以求之事。 御兽师的巅峰级别是宗师级，宗师级的御兽师甚至可以统御万兽，因此也被称之为“万兽之王”。不过迄今为止，仙遥大陆上还从未出现过御兽宗师级别的人，想要号令万兽谈何容易？ 每一个御兽师的终极目标就是成为一名御兽宗师，然而他们最大的梦想却是与一只灵兽成为契约伙伴。 现在，空中就有不少骑着飞行法宝和飞行坐骑的修真之人，还有依靠自己的实力御空飞行的修真高手。其中有一部分是楚凝认识的人，比如仙遥派的掌门青阳子，他脚踩飞剑御空而来，后面跟着八位长老。 仙遥派总共有九位长老，以太上长老为首，今日太上长老并未出现，其余八位长老一个不拉全来了。门派的高手全都出动了，此时门派是最空虚的时候，想来太上长老应该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变故而留守在仙遥派了。 八位长老后面跟着仙遥派五遥峰的五位峰主，东遥峰峰主沐春真人，南遥峰峰主玲珑真人，西遥峰峰主伯乙真人，北遥峰峰主洛圭真人，最后一个中遥峰峰主让楚凝激动不已，那是天铭真人，是前世疼爱她的师父。 天铭真人是楚凝第九世时所拜的师父，楚凝对天铭真人的感情也和其他人不一样，两人之间不仅仅有着极为深厚的师徒情谊，还有着一份特殊的信任，因为天铭真人是唯一一个知道楚凝九世遭遇的人。 当楚凝选择和盘托出的时候，天铭真人无条件地信任她，丝毫不怀疑她所说的一切，至始至终都在尽他的所能庇护着楚凝。若非天铭真人的提点，楚凝这一世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悟过来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去仙遥 在中遥峰拜师学艺的那段日子，可以说是楚凝九世以来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然而，当她回想起第九世的那场人间浩劫，师父被巨峰砸得不见踪影的那一刻，眼中瞬间水光一片，她忘不了当时心中的悲痛，难过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直到天铭真人从空中降落，消失在楚凝的视野中，她的情绪才有所缓和，收起眼泪调整呼吸，平复好心情后，她向守在大会入口处的护卫出示了入会玉牌，顺利进入到大会区域。 楚凝根本就没打算前往演武场观看比试和表演，直接从两侧的环形楼梯走了下去。比试和表演她都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也不可能有什么新意，重复再看一遍毫无意义，不如早点去找个适合的门派加入。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害怕见到天铭真人，越是在乎的人或事就越不敢去触碰。这就和她离开镖局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混入自己的葬礼查探一番是一样，她有多怕见到为她伤心欲绝的爹娘，就有多怕见到已经不记得她的师父。 她承认自己是有逃避的心态，不敢面对是怕情绪失控，她是个重感情的人，这本来应该是优点，可是对这一世的她的来说，重感情似乎成了她的弱点。 重感情会让她变得犹豫不决，变得优柔寡断，让她的心产生动摇。因为她所做的事可能会伤害到她在乎的人，也伤害到在乎她的人，比如爹娘，还有为自己而死的秋鹮。 但这些事情她不得不去做，当她强迫自己狠下心肠去做了之后，又会感到自责和后悔，而且这种挣扎的情绪会长时间地萦绕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就这样反反复复深陷矛盾的挣扎之中，令她感到痛苦万分。 她的心其实很脆弱，实在经不起太多折腾，怕自己不够坚定，会坚持不下去，也怕自己不够坚强，会随时倒在半途中，所以不得不逼自己穿上厚厚的铠甲，在脆弱的心房外竖起一道冰冷的防护层，反弹所有可能会影响到她做决定的感情。 每遇到一次这样的情况，就相当于经历了一次锤炼，锤炼得多了，这道保护层一定会被打磨得无坚不摧，而她的心也会变得越来越硬，只有这样，这一世她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没有人生来就是无坚不摧的，在她被迫将自己的心变冷变硬之前，她先选择了软弱和逃避。世间的事从来就不会十全十美，要想得到什么，就必须放弃什么，逆天改命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楚凝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来到广场下方门派考核弟子的场所，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此处了，每个大门派的考核台前都有人围着，弟子的考核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门派挑选弟子其实是双向的，主要还是看加入之人自己的意愿，门派并不会强迫对方加入。比如说，有个人通过了好几个门派的考核，那么到底是加入哪个门派好呢？那就要看这个人本身对哪个门派最感兴趣，或者他觉得自己更适合哪个门派，总之选择权最终还是在这个人自己手中。 通过考核后，只要将入会令牌交予所要加入的那个门派的接引人就行了。没有通过考核的人也不必担心，可以选择加入的门派实在太多了，一个没通过可能只是你不适合这个门派而已，不代表你每一个门派都通不过，因为每个门派的考核方式都是不一样的，你可以换一个再试。 如果觉得大门派要求太高，也可以换个要求低一点的小门派，会更容易通过考核，总有一个适合你的门派在等着你的加入。 换做是以前，从广场一下下来，楚凝就应该毫不犹豫前往仙遥派设立的选拔地，那里有梅姨为她开好的后门，她不用进行考核就能加入仙遥派。 可这一世不一样了，她已经不是楚凝了，后门对她来说，形同虚设，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就算加入仙遥派，也并不安全。 仙遥派里混入了想杀她的假小井主仆，他们是见过她现在这个样貌的，而且她与阴七交过手，当时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一定会让他们认为，她是一名大乘境界的高手。 若是他们发现仙遥派根本就没她这么个高手存在，一定会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她随时可能会暴露而处于被动之中，那就太危险了。 但她却不知道这对主仆伪装成了什么人混入仙遥派，若是贸贸然地加入，就会变成她在明敌在暗了，这对她极为不利。 当然，她也可以用刺墨术改变样貌后加入仙遥派，这么做敌人未必找得到她，能识破多种伪装术的人并不多，但她不得不防。 毕竟仙遥派可是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底蕴深厚，她可不敢小看。虽然她曾经是仙遥派的一员，可她也不可能把每个人都了解的很透彻，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深藏不露，也像洪景宁那样会失传的刺墨术呢？ 洪景宁是医师，通过把脉能知道她服食过改变容貌的丹药，仙遥派里不还有个号称“医仙”的沐春真人么，他的医术可比洪景宁还要厉害。 望闻问切，万一他可以不用切脉，只需要望一望她的脸就能看出端倪来呢？那她的身份不就仍旧有暴露的可能么？ 她已经在洪景宁身上栽过一次跟头，这次要吸取教训，更加谨慎才是。 怎么想都觉得加入仙遥派太不安全了，不是明智之举，所以楚凝并没有马上前去仙遥派的考核点，而是找了人少的角落，坐在边上歇脚的石凳上，用手指敲击着自己的腿，细细琢磨了一番。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仙遥派不能去。 她得站在敌人的角度去想这个问题才对，他们从镖局打探到她要加入仙遥派，和发现她假死后猜测她会去哪里，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冲突。 也就是说敌人认为她死后依然会选择加入仙遥派，理由很简单，只有加入强大的修真门派，才能借助门派的力量保护她，同时也能学习门派的法术让自己变得强大。门派越是强大就越能庇护住她，只要不是傻子，正常情况下，都会这么想的吧？ 如果楚凝是第一次来接引大会，那么敌人的想法完全没错，她确实会这么选择。而且前几次，每一次她都选择了加入仙遥派，可是结果却不尽人意。其实加入哪个门派根本无关紧要，关键在于不能让敌人找到她。 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选择，她要避开阴魔族的人，避开阴一和皇甫桓玉的人，甚至还要避开那个只要一想起就会让她心痛不已的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选择门派 就目前楚凝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夜承封的目标和阴魔族的人还有阴一和皇甫桓玉他们几人的目标是一样的，都是要将她找出来，所以她只能把夜承封划归进敌人的那一边。 而她自己，则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与他们对立的另一边，没有人能帮她，她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将自己藏起来，不被他们找到，同时还要强大自己的实力，并暗中搜寻幕后黑手的线索。 她不知道夜承封为什么要找她，只能暗自祈祷，但愿夜承封不要和敌人一样，找她也是为了杀她，否则她这几世的感情岂不是都喂了狗？ 现在的局面就好像一场老鹰抓小兔的角逐，他们是老鹰，要捉她这只小兔子。她必须学会做一只狡猾的兔子，给自己多备上几个窟。 所以她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反其道而行。 哼，既然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去仙遥派，她就偏不去，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全都扑个空去吧，只有这样才能避开他们的包围圈。 那么问题来了，她应该加入哪个门派才好呢？ 想到这里，楚凝起身，开始绕着会场转悠起来，尽量避开皇阁的人，边走边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适合她的门派加入。 大门派肯定不行，太招摇了，都不符合她的要求，而且规矩太多，无法为她提供不被打扰的修炼场所，要是被发现她修的是别的门派的法术，还得被严惩。 相比之下，小门派可能反而更便于她躲藏，最好是名不经传的小门派，门规不要太森严。 反正她无所谓能从小门派里学到些什么，哪怕什么都学不到也没关系。她本就打算自学仙遥派的剑法，只要能让她有个不被打扰，安心修炼的地方就可以了。凭借前世的经验，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修炼至大乘境界。 谁会想到她放弃这么多大门派不选，偏偏加了个不起眼的小门派呢？ 若是日后敌人发现她没有加入仙遥派，肯定会先从其他的大门派开始找起，这一个个找下来，等找到她所在的小门派，想必也得费上好一阵子吧，可以为她争取到不少修炼的时间。 打定主意，楚凝便往偏一点的位置走去。 大门派都占据了中间的好位置，小门派就只能被挤到边缘地带了。越是靠近边上，人也越少，小门派前围着的人明显要减少一大半。 沿着边缘地带走了大半圈，哪怕是挑小门派，也得货比三家，看哪家最小，最不起眼。楚凝看中了其中的两个小门派，基本上符合她的要求。 她正打算转回去，从选中的那两个小门派中再精挑细选一番，比较一下哪家更好的时候，忽然眼角扫过一个角落，角落里的情形太惹眼了，令她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角落处只摆了一张看起来像是纸糊的桌子，和一把同样看起来像是纸糊的，但只有三个脚的椅子。 三脚椅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呼噜声打得可响了。纸糊的桌子居然没有塌，还挺结实的，三脚椅在这个人身下摇摇欲坠，愣是没有倒下来，真不知那人究竟是真睡还是在假寐。 这还不是最吸引楚凝的地方，最吸引她的是这人的桌子旁边插了面布幡，布幡上写了三个字“无敌们”，看得楚凝实在有些无语。 再怎么小的门派，她前世在修真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所耳闻的，但这个无敌门却从未听说过，难不成是新开出来的门派？ 新开就新开吧，居然还取了这么个嚣张的门派名字，就连天下第一的仙遥派也不敢夸下海口，说他们门派是天下无敌的，凭什么一个新开的门派敢这么自封？ 嚣张也就算了，好歹把门派的名字写写对吧，能不能不要出现错别字？这可是百年一届的接引大会，门派名字都写错，也未免太丢人了吧？这是有多随意啊？ 这个无敌门的考核点就一张烂桌子，一把坏椅子，一面写错字的布幡，一个呼呼大睡的考核官兼接引人，实在太寒酸了吧？ 楚凝看了看周围，那些名不经传的小门派，考核点即便比不上大门派的气势辉煌，至少也都布置得像模像样的。 而且一般都有两名管事，一名考核官负责考核事宜，另外还有一名接引人，会接待那些通过考核的人，将他们引至休息区域集中起来，并为他们简单介绍一下门派的基本情况。 等待大会全部结束后，两人会带着这些新人，与演武场那边的弟子和门派的其他管事们汇合，然后一同返回门派。 这个寒酸得不能再寒酸的“无敌门”，和附近的其他门派相比，就显得特别突兀。可能因为太过简陋了，唯独这个无敌门的考核点前一个前来考核的弟子都没有。 凡是路过的人，无一例外，全都径直走过，就像考核点不存在似得，竟然看也不看一眼。 位置又特别偏，设在角落里，旁边还有一棵梧桐树，秋日的树下落英缤纷，一阵秋风吹来，梧桐树叶随风飘落在那一桌一椅一幡一人的周围，此情此景就更加令人觉得萧瑟了。 楚凝摇了摇头，这个门派实在太不靠谱了，她是要找不起眼的小门派没错，但也不至于找个如此荒唐的门派，算了，还是走吧。 她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走，又回头，就这样反复了几次之后，她终于顿住脚步，不走了。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一面写错了字的布幡，然而布幡上的“无敌”两个字始终在她眼前晃悠，像被施了什么神奇的法术似得，竟然让她难以忽视。 楚凝回过头，重新打量起这个无敌门，这一次她观察地格外仔细，然后她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梧桐树的叶子时不时会飘落下来，却没有一片落在那个呼呼大睡的人身上。 难道是巧合？楚凝不信，持着怀疑的态度，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子飘落的轨迹。 眼见其中好几片叶子，若是按照飘落轨迹正常的落点，应该会落到桌子上或是落在那人身上。然而却在抵达的一刹那间，被一种若有似无的力量给推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到了旁边的空地上，仿佛有个无形的罩子将人带桌椅一起给笼罩在其中，让那人不受任何侵犯。 护体罡气吗？不像，哪有看不见的护体罡气？ 若是释放护体罡气来保护自己，周围应该能看见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而此人的周围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叶子，几乎发现不了这层保护的东西，究竟这是一种什么力量？ 带着好奇，楚凝慢慢向那人靠近。 第一百三十三章 邋遢大叔 那人睡得正香，鼾声大作，丝毫没有察觉到楚凝的行径。楚凝放大了胆子，靠得更近了一点，她缓缓伸出手，一点点试探着将手伸向那人。 眼看就要触碰到那人的时候，忽然这个趴在桌上熟睡着的人猛地一个抬头，“噌”地一下双手撑桌，站了起来，前倾着身子，眼睛瞪得像个铜铃。身后的三脚椅失去平衡，“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扬起一阵清灰，外加几片凋零的枯叶。 楚凝吓了一跳，闪电般地收回手，条件反射，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她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个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她的手即将碰上那层无形罩子的时候却突然醒过来的人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情况。 不知何时，有个人正好从楚凝背后快步走过，而她这一退，好死不死正巧撞到了身后的路人身上。 “哎哟——”背后的人好结实，撞得楚凝胳膊生疼，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那人本想闪避，但事发突然，他没能躲开，而且他的注意力似乎也不在楚凝这边，时不时回头朝身后张望，好像在躲什么人。 不过那人反应还算快，用气劲托了楚凝一把，虽然没有直接上前扶她，但也没让她摔倒在地。 其实，楚凝若只是小小地退个一两步，一点儿事也没有，但她被无敌门的那人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了一下，导致心中警铃大作，反应有些过度，一口气连退了起码五六步，结果就发生了本可以避免发生的事。 楚凝心里也很郁闷，这个地方本来人就不多，路很宽敞，这人哪不好走非要从她身后经过。但撞人的毕竟是她，而且背后的人还好心地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摔倒，要不然就得当众出糗了。 基于这点，楚凝还是转过身，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向身后的人赔礼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对方比楚凝高，说话间，楚凝微笑着抬起头，然后她的笑容就僵在了唇边，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恰恰就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夜承封！为什么会是夜承封？为什么越是不想遇见就越是要碰上？她还没想好该怎样去面对夜承封，他就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在她毫无防备的心上又刻上一道痕迹，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无妨。”夜承封像是完全不认识楚凝似得，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顾着身后的动静，频频回头张望。 楚凝一时好奇，也跟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远处都是影影绰绰的人，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事物呀，夜承封到底在躲什么？ “我得走了。”夜承封确认过身后的情况，显得有些着急，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他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最后回过头对楚凝说道：“要是待会儿有人问起姑娘我的身份，或是问我往哪个方向去了，还请姑娘替我遮掩一下，莫要告诉对方，多谢。” 说完，夜承封急匆匆就跑远了，留下一头雾水，站在原地有些傻眼的楚凝，这是个什么情况？ 楚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夜承封还记得她呢，要不然也不会这般叮嘱她。昨日她故意为难夜承封，恐怕夜承封对她应该印象很深刻吧？楚凝叹了口气，看来夜承封对她的第一印象很不好，要不然也不会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但夜承封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躲什么人么？有人在追他？是仇家吗？楚凝不免担心起来，夜承封会不会有危险？ 切，我担心他干嘛？还不知道他对我到底存了怎样的心思呢！楚凝心中立马又冒出另一个念头，想想也真是够矛盾的，既担心他又防备他。 夜承封本身的实力就不弱，他是仙遥派最杰出的弟子，也是沐春真人最器重的弟子，谁敢对他不利？就不怕被仙遥派的人打击报复么？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前世经常去东遥峰找夜承封的楚凝可是一清二楚，沐春真人最护犊子了。沐春真人是“医仙”没错，但若说他是“毒仙”，也没人会反对。 医毒不分家，只不过在众人眼中沐春真人一直都在救人，从未见他使毒，久而久之也就忘了，他的毒术和医术同样冠绝天下。 没人会傻得去得罪这样的人物，除非不想活了，所以根本没必要担心夜承封的安危。 楚凝懊恼地跺了跺脚，有些气自己的不争气，她到现在连自己的事都还没解决，竟然还有闲情去管夜承封的事？为了个动机不清不楚的男人，就把自己搞得方寸大乱，太没出息了。 她决定不理会夜承封的事，把注意力重新转到无敌门那人的身上。 只见那人已经坐回了三脚椅上，两条腿搁放在桌子上，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竟然又呼呼大睡起来。随着呼噜声，脑袋也跟着一磕一磕，因为没有趴在桌上，脸倒是露了出来，楚凝总算能够看到这人的样貌了。 那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叔，胡子没有打理过，蓬乱得很。头发也一样，散乱地披着，跟个杂草堆似得。 年纪看起来四十来岁上下，不过楚凝觉得，若是没有胡子，这位大叔可能还会显得更年轻些，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因为他的脸上并没有很明显的皱纹，也没有觉得特别沧桑。 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衣裳，袖子特别宽大，瘫坐的姿势，让他的袖子都拖垂在了地上，快赶上扫帚了，整个人邋里邋遢的。 楚凝想了想，走上前，敲了几下桌面，试图唤醒邋遢大叔。 邋遢大叔抬起眼皮，瞄了楚凝一眼，嘟囔了一句：“不要吵我，正梦到有人请我喝酒呢。”就又闭上了眼睛。 什么人嘛！这门派是不打算收弟子了吧？有人找上门竟然还在睡大觉？ 都怪这个邋遢大叔不好，先前就是因为此人突然站起来吓了楚凝一跳，她才会撞到夜承封，搅得她到现在还有些心神不宁，总之都是这个邋遢大叔的错。 楚凝把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在邋遢大叔身上，赌气似得连续拍打桌子，故意用力重重地拍，发出很大的声响，吵得邋遢大叔终于忍无可忍，睁开眼睛，收回了搁在桌子上的腿。 他坐直身体，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楚凝，说道：“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你和我有仇，还是我哪儿得罪你了？我就想好好的睡个觉，你非得把我吵醒，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梦酒解馋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你这里不是门派的考核点么？你不接待前来考核的人，一个人闷头睡大觉，还不允许我吵你，像话吗像话吗？你这个门派，到底还收不收弟子了？”楚凝也不甘示弱，气呼呼地瞪着对方，指责道。 “门派？什么门派？我这里哪来的门派？”邋遢大叔抓了抓乱草堆的头发，一脸迷茫相，也不知是睡糊涂了还是真糊涂。 楚凝对天翻了个白眼，指着布幡说道：“不就是这个什么无敌门嘛，你瞧瞧，还写了个错字，此门非彼门，不会写就不要写。这里这么多门派，就你这个写错，丢不丢人？” “你说这个呀，没写错，就是这个们。不过这个可不是什么门派的名字，这里也不是什么考核点。”邋遢大叔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 “无敌们？”楚凝看着布幡上的字轻声念了一遍，字写的张扬豪放，笔锋刚劲有力，可惜她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于是问道：“不是门派，那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邋遢大叔摇头晃脑，故作高深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楚凝心里腹诽道：“怎么看都觉得邋遢大叔跟个神棍似得，专搞忽悠人的把戏，这面布幡说不定就是他忽悠人的手段。” 但想到邋遢大叔身上那股无形的力量，楚凝不死心地又问道：“那你是哪门哪派的？” 邋遢大叔继续摇晃着脑袋，显得有点得意，口气也很洒脱地回道：“我无门无派，孤家寡人一个。” “这么说你是一名散修咯？”楚凝嘴上这么问，心里却一喜，也顾不得和邋遢大叔怄气了。 “你要这么认为也行。”邋遢大叔并未反驳楚凝的话。 “那你平时在哪儿修炼？有没有属于你自己的洞天福地之类的地方？”楚凝并未放过邋遢大叔，继续追问道，她刚才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个绝妙的主意。 “自然是有的，你问这个干什么？”邋遢大叔狐疑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纯粹好奇问问而已。”楚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并适时转移了话题，又问道：“既然这里不是考核点，那你在这里摆张桌子，还挂个布幡是怎么个意思？你这不是误导人家嘛！” “摆张桌子呢是为了睡觉，睡觉呢是为了做梦，做梦呢是为了喝酒，小丫头不懂就别捣乱，一边儿玩去，不要打扰我睡觉做梦喝酒。若是想要考核，就去旁边的门派吧，那么多门派你不选，偏要跑我这儿来胡闹，真是的。” 邋遢大叔嘀嘀咕咕抱怨了一通，挥着宽大的袖子，驱赶楚凝离开。 这个邋遢大叔居然还是个酒鬼，连做梦都不忘要喝酒，铁了心非得睡觉，就为了做一个喝酒的梦吗？那他干嘛不去买点酒来解馋呢？ 哈哈，楚凝忽然明白了过来，心中大笑，这个邋遢大叔不但是个酒鬼，还是个穷鬼。他肯定是没钱买酒，只好让自己做一个喝酒的美梦来过过酒瘾。这邋遢大叔的酒瘾还真不是一般得大，居然想出这么一招梦酒解馋的方法。 没钱还不简单，这不是给了她套近乎的机会么，楚凝立刻露出一个讨喜的笑容问道：“大叔怎么称呼？” 邋遢大叔看了楚凝一眼，轻笑一声，说道：“贫道玄明子。小丫头不用讨好我，不想笑就别笑，你这一脸假笑跟我家小厮一个德行。” 楚凝的笑容一僵，皱起眉头扪心自问：“我笑得很假吗？” 不得不承认，不是源自内心的笑容多少还是会流露出一丝假意，而她自以为伪装的很好，没想到这个玄明子的眼睛这么毒，一眼就看穿了，不好忽悠啊，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而楚凝对玄明子的看法也有了些改变，邋遢大叔自称贫道，虽然实在看不出他浑身上下有哪一处地方像个道士，好像很不靠谱的样子。不过人不可貌相，从玄明子的言行举止，还有身上那股无形的力量来看，说不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邋遢可能只是他的伪装，未必真的不靠谱。 楚凝的脸皮厚着呢，倒也没有被戳穿的不好意思，她冲着玄明子拱了拱手，说道：“失礼失礼，我有眼不识泰山，打扰到道长休息了。作为赔礼，这些碎银子就留给道长买酒喝，还请道长笑纳。” 说着，楚凝便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子上，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若是道长觉得银子这等俗物有辱道长的清誉，我也可以将这些银子换成酒，给道长赔礼。” “银子？这可是好东西，什么俗物不俗物的，身在凡尘哪有不沾染俗物的道理？贫道本就是俗人一个，清誉又不当饭吃，要来有何用？酒嘛，就不用去买了，贫道今日戒酒，就算没有戒酒，这大会里头也没有买酒的地方，所以这银子贫道就不客气笑纳了，至于你的打扰之过，小丫头也算有心，出手又大方，拿了你的银子，贫道自然也不会跟你计较。” “好了，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我要继续睡觉了。”玄明子打了个哈欠，再一次驱赶楚凝离开。 “道长，我确实有一事相问，还想请道长不吝赐教。”楚凝赶紧开口，免得玄明子说睡就睡，万一再打扰到玄明子，惹得玄明子不高兴，不答应她的要求怎么办？ 那这礼就白赔了，银子也白给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楚凝可不干。 楚凝觉得玄明子既然拿了钱，还承认是个俗人，并没有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应当不是个做作之人。不过就玄明子的邋遢相来说，即使他想装清高，恐怕也没人信吧。 若是她表现得真诚点，或许能和玄明子套上近乎。最重要的是，楚凝已经认定玄明子是个高人，在这里仿照其他门派那样，摆了个考核点出来定有用意，虽然简陋，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呢？或许是种考验也说不定。 “好说好说，想问什么？”大概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玄明子还算好说话。 “我实在不明白，若道长只是想在这里梦酒解馋，为何要竖一面无敌们的布幡？” 生怕玄明子误会，楚凝特意解释道：“我这么问并非不相信道长的话，我只是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玄机，奈何我愚钝，实在看不透，却又好奇得紧，所以想请道长为我解个惑。”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玉灵果酒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知道这无敌们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么？我可以为你解惑，不过……”玄明子不怀好意地打量了楚凝一下，没有说下去。 “道长是否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尽管开口。”楚凝学聪明了，这回她的态度非常诚恳，她算是看明白了，在玄明子面前就别想耍什么滑头，玄明子定然都能看穿。 玄明子点点头，站起身，楚凝却注意到，玄明子所坐的那把三脚椅居然没倒，仅靠着三条脚稳稳地立在那里。 只见玄明子走到楚凝身边，绕着她转了一圈，还凑上前闻了闻，最后说道：“我闻到你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好像是仙遥派独有的玉灵果的味道，不知是也不是？” 靠！玄明子是狗鼻子么？这都能闻出来？ 她确实有两枚玉灵果，这还是夜承封送到镖局的呢，霍琦瑛当时连着装玉灵果的冰晶石盒一起给了她，现在就在放她的百宝囊里。要知道冰晶石盒的密封性很强，不然也无法保鲜，就是太小了，只够装下三枚玉灵果，否则当初赵大叔提出要送她蔬果的时候她就照单全收了，不至于只拿了一点，因为实在没地方装。 而现在，隔着冰晶石盒和百宝囊两层东西，玄明子竟然还能够闻出来，就不得不让楚凝感到惊讶了，种种迹象表明她的想法没错，果然人不可貌相，玄明子定然是修真界的高人。 楚凝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回道：“道长实在是厉害，我确实有两枚玉灵果。” 玄明子坐回三脚椅上，翘起二郎腿，也不看楚凝，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刚才做梦的时候差一点就能喝到玉灵果酒了，结果被吵醒，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楚凝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这是在暗示她，只要给玄明子玉灵果酒，玄明子就会为她解惑吗？ 她想了想，也好，既然玄明子好酒，不如就从他的喜好下手，反正这种事楚凝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当初不就是这样从薛老头那里得来了龟息丹么。 玄明子作为一名酒鬼，想喝玉灵果酒很正常。玉灵果补气养元，用来酿酒入口清爽甘甜，入腹有股非常舒服的暖流，滋味妙不可言，名列果酒之首。但因为玉灵果太过稀有，只有仙遥派才有，外界的人想喝到玉灵果酿的酒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可谓是“一杯难求”。 要想酿造玉灵果酒得满足三个条件，首先你得会酿。 玉灵果不是普通的果子，所以酿造方法也比较特别，这点难不倒楚凝，她本就会酿，上一世她可没少为天铭真人酿玉灵果酒。 在她死之前，本来是打算将天铭真人院子里那两棵玉灵果树下埋了二百年的玉灵果酒给挖出来，还备了点下酒菜，和天铭真人一起庆祝自己突破至大乘巅峰境界，结果还没等她挖出来，浩劫就降临了。 其次，就是你得有玉灵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酒曲易得，灵果难求。这一点也不成问题，难得的玉灵果她也已经有了，虽然只有小小的两枚，酿不出大量的酒，但酿个一小壶，大约能倒个五六小杯的量出来，还是可以的。 可是，最后一个条件却让楚凝犯愁了，就是酿造时间，这其中包括了发酵时间和陈酿时间。 普通的果酒加入酒曲后一般都需要经过一个月左右的发酵时间，玉灵果因为含有浓郁的灵气，所以想要充分发酵需要的时间就更长，起码三个月以上。 这显然不现实，玄明子哪里等得了这么久？不过这个问题楚凝有办法解决，她可以将发酵时间缩短至七日。 但陈酿时间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要想酿出品质高的玉灵果酒，陈酿的时间非常漫长，起码要存放百年。品质低的玉灵果酒倒是七日就能酿制出来，但玄明子不会满意的吧？ 也不知玄明子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适时地接着先前所言，又补充了一句：“这人啊，总是会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产生贪念。我呢，因为没喝到，这心里啊就产生了念想，这一有念想吧，就浑身不得劲，也没什么给人解惑的动力了。不过呢，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让我喝上一口，解了念想，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这酒是好是坏，无所谓。” 楚凝心灵神会，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冲着玄明子笑得无比真诚，说道：“小女子不才，恰好会酿这玉灵果酒，不过这酒酿制起来需要时间。不如这样，七日后我带着酿好的酒还来这里寻道长，到时请道长品鉴一番，之后再为我解惑，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七日？”玄明子冲着楚凝摆摆手，说道：“不行不行，谁愿意在这么个破地方呆七日之久？我本来想来见识见识这百年一次的盛会，哪知就是门派之间比来比去，没什么看头，实在无聊得紧，还不如外头的集市来的有趣，我打算明日就走，绝不多待一天。” 楚凝皱了皱眉头，明日就走？也就是说她只有一天的时间。可是玉灵果酒需要七日才能发酵完成，有什么办法可以缩短至一日吗？ 低头思忖了片刻，忽然楚凝想到一样东西可以解决眼前的困难，一时间信心大增，对玄明子说道：“那好，我明日就带着酒来这里找道长。” “明日？甚好甚好，咱们一言为定。贫道也不挪地方，明日只要你能带着酒来，贫道一定会为你解惑。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贫道说到做到。”玄明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下来。 楚凝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能不能让玄明子答应她的要求，明日就能见分晓，就算不答应，死打烂缠也要让玄明子答应。 既然谈妥了，也就没必要久留了，她得回去准备酿酒的事宜。 待楚凝离开后，突然有个尖细的声音响起：“主人，你这不是欺负人家么？怎么能为了自己有酒喝，就刁难人家呢？你明明说要呆到找到满意的徒弟人选才走，现在居然骗那姑娘明天就走，只给她一天的时间酿酒，这怎么可能做到呢？那姑娘遇见主人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紧接着，又有另一个憨憨的声音附和道：“就是就是，主人已经用龟息丹骗过那姑娘一次了，这次又故意为难她，太坏了，小姑娘真可怜，说不定已经哭鼻子了，明天肯定不敢来了。” 尖细的声音来自那张纸糊般的桌子，而憨憨的声音则是三脚椅发出的，没想到桌子椅子居然会说话。 提到龟息丹，尖细的声音像是发现了什么，惊讶地说道：“咦？那姑娘应该用了主人炼制的龟息丹吧？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憨憨的声音又附和道：“对呀对呀，好奇怪，不是应该变漂亮么？怎么反而变丑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少薇追人 “你们两个别整天叽叽呱呱的，烦不烦？我给她一天的时间怎么了，这可是考验，又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据我所知就有好几种办法可以办到。那丫头厉害着呢，你们可别小看了她，她一定有办法，不然也不会信心十足地答应下来。我这可是给了那丫头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就看她能不能把握住了，希望她不会让我失望。” “原来那姑娘就是主人看中的人选呀，就不知她能不能通过主人信手拈来，想一出是一出的考验了。唉，被主人选中，那姑娘岂不是更倒霉？卦象上不是说，主人选中的人十个会死九个么？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会死的九分之一，还是那个唯一会活下来的幸运儿。”尖细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这次的卦象有些奇怪，未必是这个意思。迄今为止，我还从未占卜出过如此诡异的卦象，其中的玄机我还未能参透。不过，龟息丹确实是个问题，那丫头怎么变丑了呢？其实也不算太丑，胖乎乎的挺可爱，不过不应该是这个效果呀，等她明天来的时候，我再仔细瞧瞧。”这一点玄明子也没弄明白，不由生出一丝好奇之心。 “胖胖的姑娘没有我可爱，主人，你什么时候能把我的左腿装回去呀？”憨憨的声音，用可怜巴巴的语气问道。 “你哪里可爱了？一脸蠢相，等我什么时候气消了就什么时候帮你装回去，谁叫你偷了我的酒不好好认错受罚，居然还敢到处乱跑，害我晕了好久。卸了你一条腿是对你的惩罚，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跑，还敢不敢偷我的酒喝。这还算轻的，要是再有下次，我连你胳膊一起卸。”一想到上次的藏酒被偷，玄明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主人为什么不罚小甲，是他教我这么干的，主人会晕都是他害的，跟我没关系。”憨憨的声音显得有些委屈。 “好啊，小乙，你变坏了，学会告状了。我教你，你可以不听我的呀，主人的话你都不听，为什么要听我的呢？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既然你听了，就要承担后果，被罚也是你活该，跟我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小甲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起来，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把小乙唬得一愣愣的。 “有时间听你们两个叽叽歪歪，还不如去挣点酒钱呢，走咯！”玄明子也懒得理他们，小甲总有一大堆的歪理，小乙怎么可能说得过他呢，他挥了挥衣袖，一桌一椅就不见了。 玄明子拿起那面布幡，用手抹了一下，只见布幡上原本写着的三个字“无敌们”变成了四个字“神机妙算”。 如果楚凝看见，一定能认出来，这不就是薛半仙算命用的那面白底黑字的布幡么。 玄明子也摇身一变，成了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一边喊着：“卜卦算命找半仙，薛家有明测祸福”，一边朝着大会通往集市的入口而去。 和玄明子告别后，楚凝按原路返回，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人，还拉住旁边的路人询问着什么，一路上连问了好几个人，并朝着她的这个方向过来了。 待来人走近到能看清样貌的距离，楚凝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内心洋溢起一股喜悦之情。 没想到这一世这么快就见到了她前世的好友，那个拥有七窍玲珑心，单纯美好得不像话，与她姐妹相称的姑娘——尹少薇。 说来也巧，少薇妹妹的姓和阴魔族那些人的姓念起来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楚凝一点儿也不怀疑尹少薇和阴魔族有什么关系，因为这个姑娘实在太天真了，别人说什么她都信，心地又特别善良。 楚凝自认以前的自己已经算是比较单纯的了，但和尹少薇相比，她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尹少薇不仅仅只是单纯，她的心非常美好，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不染一丝尘埃。她相信人性本善，在她眼里，这世上就没有坏人，宁愿自己被伤害，也不愿伤害别人。 幸好尹少薇还有个疼爱她的哥哥，否则说不定被人卖了还要跟人家说谢谢。 就是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和阴魔族的人扯上关系呢？敌人也不可能派这么一个毫无心机的杀手来杀她吧？不但和她成为知心好友，还处处维护她，有那么多近身的机会能杀了她都不动手。要是杀手都像尹少薇这样，她倒是希望能多来几个。 再说天底下姓阴的多了去，或者只是音同字不同，总不能说只要听起来像就都被认定为阴魔族的人吧？哪有这样的逻辑？所以，楚凝觉得，这就是一个巧合而已。 曾经的她和尹少薇因为性情相投，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一见如故，很快交上了朋友，并成为知己。 然而，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单纯，也很难再轻易相信什么人，毕竟经历了九世的死劫，又怎么可能还会一如从前呢？ 在楚凝看来，“单纯”和“傻”没什么区别，因为自己的天真纯良，她曾经付出过惨重的代价，所以她变了，可是尹少薇没有变，还是她前世认识的那个单纯而善良的姑娘。 此时此刻，这个身穿淡粉色长裙，天真烂漫的姑娘，正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楚凝，很有礼貌地问道：“这位姐姐，打扰了，想问下你在这附近有没有看见一位年轻的公子，个子大概这么高……” 尹少薇边说边比划了一下：“身材宽厚，五官棱角分明，就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一脸严肃的样子。 ” 楚凝听后，皱了皱眉头，尹少薇的描述怎么那么像在说夜承封？她犹豫了一下，说道：“这里经过的人那么多，你光说长相很难记得住， 有没有其他细节？” 尹少薇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人穿的是一件天青色底，绣有银色暗纹的袍子，袖口，领口，还有腰带上都镶着金色的滚边，右边胸口的位置绣着一把小剑的图案，整个人看起来气宇轩昂。” 已经不用再说下去了，楚凝可以确定，尹少薇要找的人就是夜承封，因为这套衣服正是仙遥派统一的弟子制服。 仙遥派，以剑为尊，尤善御剑之术，并以此为立派根本，所以弟子服上都绣着一把小剑，那把小剑就象征着仙遥派。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见钟情 “姐姐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位年轻的公子经过？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见过，但我明明看到他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怎么就不见了呢？”见楚凝没有说话，尹少薇有些焦急地又重复问了一遍。 楚凝想起先前夜承封叮嘱过，不要透露他的身份和去向，原来夜承封是在躲少薇妹妹。 那少薇妹妹又为何要找夜承封呢？ 带着疑惑，楚凝故意装傻充愣道：“我在这里好半天了，并没有看见你说的这位公子。再说这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突然不见了呢？一定是你眼花看错了，其实根本就没这个人吧？” “不会的，我还跟他说过话呢。” 尹少薇急忙辩解道：“我见他好像在找什么人，想帮他一把，就上前询问于他，可他没搭理我。我缠着不让他走，想问他的名字，他也没告诉我，后来他硬要离开，我拦不住，只好让他走了。” 说到这里，尹少薇很是懊恼地跺了跺脚。 “既然已经让他走了，为什么现在又要找他呢？还是他哪里得罪你了？”楚凝忍不住问道。 哪知尹少薇突然变得扭捏起来，耳朵通红，脸上泛起红晕，吞吞吐吐地说道：“没有，那位公子没有得罪我。是我……是我见那位公子长得一表人才，我……我……一见到他，就觉得自己的心怦怦乱跳，脚也不听使唤了。” 尹少薇对楚凝毫无防备之心，楚凝一问她就将心事和盘托出了。 “我就想，他既然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想要加什么门派，不告诉我名字没关系，我只要跟着他，看他加那个门派，我也加哪个门派，和他成为同门，不就能知道他的名字了么。” 说完，尹少薇还有些得意地自夸了一句：“看我多聪明。” 呃——，楚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少薇妹妹这是情窦初开，对夜承封一见钟情了吗？怎么会这样？ 前世尹少薇和夜承封也是认识的，但她好像并未发现尹少薇喜欢夜承封呀，怎么这一世尹少薇突然就对夜承封一见倾心了呢？ 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前世的知己竟然和她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了吗？楚凝心中冒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而且，尹少薇也太随便了，怎么能为了追一个男人就胡乱加门派呢？一旦加错，就很难更改了，仙遥派并非最适合尹少薇的门派，千机门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 楚凝的心情很复杂，心不在焉地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尹少薇一脸真诚地说道：“姐姐人真好，不过不用了，看来我把他给跟丢了，算了，跟丢就跟丢吧，反正我已经猜到他要去哪个门派了，一定是去了千机门。我现在就去千机门找他，多谢姐姐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你说你要去哪儿？千机门？”楚凝被尹少薇的话给彻底弄糊涂了。 不对啊！不是说夜承封是哪个门派，她就加哪个门派么，夜承封是仙遥派的呀，怎么尹少薇却要去千机门呢？ “对呀，我缠问那位公子的时候，问过他要去哪儿，不说不让他走，他这才告诉我说要去千机门，他不就是要加入千机门么？所以我也决定去千机门。本来我听说最大最厉害的门派是仙遥派，但我不喜欢使剑，正在犹豫到底去哪个门派好，这下也不用纠结了。其实千机门还挺适合我的，可以制作各种各样的机关，我平时就喜欢摆弄机关，既然这位公子也想加入千机门，那不是正好么。” 楚凝听得目瞪口呆，尹少薇完全会错意了，夜承封去千机门可不是要加入千机门的意思，他要么就是去找人，要么就是纯粹胡诌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摆脱尹少薇的纠缠吧，要不要告诉少薇妹妹真相呢？ 不行，不能说，说了尹少薇就会去仙遥派。倒不是她有私心，不让尹少薇与夜承封碰面，而是这么一来，就会改变尹少薇的命运，对她之后的人生有很大的影响。 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且先天精神力达到“神念期”让尹少薇在机关术上具有很高的天赋，前世尹少薇就加入了千机门，并得到了千机门掌门毕华的真传。 机关师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高等级的机关师数量并不多，因为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大部分的机关师都是凭着自己本身对机关术的热爱和兴趣才会坚持修炼，他们都具有一双灵巧的手。 可是光有灵巧的手远远不够，还得拥有一颗玲珑的心，所以这些机关师们终其一生也到达不了机关术的巅峰境界——偃术宗师。 偃术是比机关术更为强大的存在，能把一个没有生命的普通机关变成一个具有“机芯”的灵宝级机关。 炼器师能炼出具有灵智的武器，炼丹师能炼出具有灵智的丹药，同样，偃术师也能制造出具有灵智的机关。“机芯”就相当于“灵智”，灵智是只有“灵宝级”的法宝才具备的一种特质。 而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人则和一般的机关师不同，他们就是为偃术而生的，先天的优势让他们能够攀升至机关术的巅峰境界，成为一名“偃术宗师”，就像毕华那样。 但“七窍玲珑心”是需要通过修炼一点点开启出来的，这个过程被称之为“开窍”。一开始可能只有“一窍”，然后“窍数”越开越多，最终达到“七窍”。 对尹少薇来说，正确的修炼心法，加上一个已经达到偃术宗师级别的好师父指点，对她的修炼之途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乱加别的门派呢？ 幸好，尹少薇对夜承封的话产生了误会，没有加错门派。虽然楚凝现在才知道前世尹少薇会入千机门完全是阴差阳错的原因造成的，但从结果来看，这个选择是最正确的。 所以，她不能轻易改变尹少薇的选择，也没有任何权利去干涉尹少薇原本既定的命运轨迹，这是尹少薇自己的人生，她不能插手。 想通这一点，楚凝也就释怀了，不会因为没有告诉尹少薇真相而产生负疚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对着尹少薇点点头，说道：“那就祝你找到你要找的人，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借风传味 尹少薇和楚凝告别后，往千机门的考核点跑去，走远了还回头冲着楚凝使劲挥了挥手，高兴的模样也感染了楚凝，她忍不住也对着尹少薇挥了挥自己的手。 一直到尹少薇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中，楚凝的脸上还挂着笑容，真是个单纯快乐的姑娘，从尹少薇的身上，楚凝看到了曾经那个同样无忧无虑的自己。 想到已经失去的那份天真，楚凝长长地叹了口气，笑容渐渐敛去，她是多么怀念过去的时光，可是再也回不去了，无论她重生多少次，那样的日子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之后，楚凝便回了客栈，准备酿酒的事宜。 一日后，按照和玄明子的约定，楚凝带着新酿制好的一小壶玉灵果酒再度来到梧桐树下。 玄明子一如既往地倚靠在三脚椅上，两腿搁在那张纸糊的桌子上，抱胸呼呼大睡着。要说和昨日有什么不同之处，就是他的腰上多了个破旧的酒葫芦。 本来楚凝倒也没怎么在意，猜想大概是昨日的戒酒日过了，又能喝酒了，所以玄明子就搞了个酒葫芦随身携带吧。 她只是随意瞄了一眼，可这一瞄却又觉得酒葫芦有点眼熟，怎么那么像薛老头的那个酒葫芦？ 按说，大部分的酒葫芦样子都差不多，细细的葫嘴，由一大一小两个圆肚上下叠连而成，上面的圆肚小，下面的圆肚则要大一点，看起来凹凸有致。酒葫芦的个头适中，形状也比较规整，既美观，又方便随身携带。 要想区分不同的酒葫芦，可以从葫芦上的装饰来辨别，因为每个人的喜好不同，装饰就会不一样。 有的喜欢在葫芦中间凹陷的地方系上红绳，有的则喜欢在葫口处悬挂吊坠，还有的会在酒葫芦底部穿上各种式样的流苏。另外也有人在葫芦身上做文章，葫芦表面光滑，适合刻字，或者画上一副山水花鸟图，再提上几句诗词，显得特别文雅别致。 而薛老头的酒葫芦呢，就有点与众不同了，长得歪瓜裂枣的，奇形怪状，一点儿也不规整。偏偏他嗜酒如命，酒葫芦一直不离身，楚凝每次看见他，都会忍不住多看那个畸形的葫芦几眼，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薛老头的酒葫芦的葫嘴是斜着的，两个本来应该连在一起的圆形葫身并未相连在一起，而是中间多出来一截，形状细长像是葫肚上长了个长脖子似得，大约一掌宽的长度，可以当个把手，手正好能握在那个地方。说得好听是“畸形”，说的难听就一个字“丑”。 酒葫芦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葫芦下面那个大圆的葫身上写了个“酒”字。而现在玄明子身上挂的这个葫芦就和薛老头那个写着“酒”字的畸形葫芦一模一样。 楚凝又仔细看了看玄明子那面写着“无敌们”三个字的布幡，和记忆中薛老头那面写有“神机妙算”四个字的布幡也非常相像，尤其是字迹，写的狂放豪迈，又很随意，好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不免觉得有点奇怪，是巧合吗？莫非玄明子认识薛老头？好像也不是不可能，两人都嗜酒，说不定是酒友呢？ 酒葫芦也好，布幡上的字也好，可能是其中一人赠与另一人的，也可能是双方互相赠送的。如果是这样，那两人拥有同样的葫芦和字迹相同的布幡也说得过去。 想通这点，楚凝便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也没有怀疑什么。她抛开脑中杂七杂八的念头走上前，想敲一敲玄明子的桌子叫醒他，手都已经举起来了，忽然念头一转，要是就这么吵醒玄明子，会不会又惹他不高兴？ 现在是她有求于玄明子，她得伏低做小讨好一下玄明子才行，所以还是应该注意点细节上的问题，尽量不要惹玄明子不快。 这么一想，楚凝便将手放了下来，心想，那要怎么叫醒玄明子呢？她看了看周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当瞥见手中拎着的酒壶时，心里也有了个主意。 楚凝蹑手蹑脚跑到梧桐树下，找了个上风口的位置，揭开小酒壶的壶盖，稍微等了一会儿。一阵秋风吹来，卷起玉灵果酒特有的夹杂着清甜果味的酒香，往玄明子的方向飘去。 若是按照正常的酿造时间，一日连发酵都不够，根本酿不出酒，但楚凝有“御膳食谱”记载的秘方帮忙，用了特殊的方法进行“催酵”，仅用一日就将玉灵果酿成了酒。 可惜的是酿制时间确实太短了，即使有办法快速制成这酒，但还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醇度不够。 本来，她可以对玉灵果酒进行提醇处理，让酒变得更醇香，可是她却省去了这一步骤，因为这么一来会让酒变少。 才两枚玉灵果而已，本身出酒量就不多，只有小小的一壶，大约五六杯的量。若是再进行提醇处理，出酒量起码要少一半，两三杯的量已经算多的了，搞不好就只有一杯的量，那这酒就实在太少了，哪还好意思送出手？ 若是当初没有把“百醇壶”给薛明就好了，用百醇壶来装这玉灵果酒的话，酒少，味不醇的问题全都能够迎刃而解。 可若是没有把百醇酒壶给薛明，那她也换不来令她脱胎换骨的龟息丹。专注重点有得必有失，对当时的她来说，显然龟息丹才是重点，那么失去百醇酒壶也就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反正玄明子也不介意酒的好坏，醇度不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在玉灵果不是普通的果子，它本身的果香就很浓郁，酿成酒之后的酒香自然也比普通的果酒要醇厚得多。如果是普通的果子，这一招“借风传味”就未必管用了。 当梧桐树的枯叶在秋风的推搡下，从树上飘飘荡荡落到地面上的时候，玉灵果酒的香味也随着风吹去的方向，飘到了玄明子的周围。 玄明子果然有了反应，只见他先动了动鼻子，嗅了几口空气中弥漫的酒香，然后脑袋开始寻着这股酒香转了转，最后整个人追着酒香站了起来，眼睛也随之睁开。 成了！楚凝赶紧把小酒壶的壶盖给盖了回去，屁颠屁颠地跑到玄明子跟前，捧着小酒壶的双手往前一递，及时将小酒壶送到了正在寻找酒香来源的玄明子面前。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文字游戏 “哟，小丫头来了？倒是挺守承诺的。”玄明子摸了摸鼻子，接过楚凝递上前的小酒壶，坐回到那把神奇的，仅有三只脚着地的椅子上。 将酒壶放到桌子上，玄明子激动地搓了搓手，又在衣服上摸了摸，然后掀开了小酒壶的盖子，把鼻子凑到壶边深深吸了一口，有些意犹未尽地又连吸了两口，连连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味，和我梦里梦到的一模一样。” 楚凝小心翼翼地出言提醒道：“玄明道长，你的戒酒期应该过了吧，不妨尝尝这新酿的玉灵果酒，看看合不合心意。” “对对对，戒酒期过了，总算可以好好品尝一下了。”玄明子眉开眼笑，显得兴奋异常。 楚凝眼睛一眨，就见玄明子不知从哪儿掏出个小酒杯，从小酒壶中倒了一杯出来，送到嘴边小小的嘬了一口。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尝了一番，睁开眼啧了啧嘴，赞叹道：“好酒！” 随后玄明子一仰头，将小酒杯中剩下的酒一口饮尽，舒服地吁了口气，对楚凝说道：“小丫头酿酒的技术不错，难怪你仅用一日就能酿成这酒，原来你用了酒蚕的蚕丝来进行催酵。” “道长果然见多识广。”楚凝向玄明子简单说明了一下：“没错，我确实用了酒蚕丝，因为它能使酒曲的发酵加快很多倍。也算我运气，前几日逛集市的时候偶然看到西灵国的商人在贩卖酒蚕，酒蚕本就是需要用酒来喂养，它吐出的丝是最好的催酵剂。” “不过要想让酒蚕吐出丝可不容易，其中的方法一般人未必知道，小丫头倒是有些本事。”玄明子对楚凝成功酿出了他想喝的玉灵果酒，且遵守了两人间的约定表示很满意。 “多谢道长夸奖，可惜酿制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了，这酒的醇度还不够，没能让道长品尝到真正的美酒佳酿。”楚凝并未得意忘形，该说的她还是要说清楚。 “无妨，贫道说过，好坏无所谓，你能酿制出来就已经很好了。至于这醇度嘛，贫道自有妙法。”玄明子神秘兮兮，又略带得意地说道。 “看来道长对这酒很满意咯？”听了玄明子的话，楚凝也松了口气，生怕玄明子反悔，她还是向玄明子再确认了一次。 “满意满意，比我预想的还要好。”玄明子眉开眼笑地回道，边说边把那一小壶玉灵果酒捧在上手，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壶身，看来是真的很中意这壶酒。楚凝心下大定，这才开口问道：“那道长昨日答应我的事……” 玄明子抬起头看了楚凝一眼，说道：“哦，解惑是吧？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玄机，这三个字的意思很简单。我问你，你看到这个们字，脑子里第一个反应，联想到的是什么？” “们……我们？”楚凝歪着头回答道，这确实是她第一眼看到这个们字时，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词汇。 玄明子双手一拍说道：“对咯！可不就是我们么。” 楚凝眉头微皱，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是不太明白，摇了摇头，问道：“我们指的是何人？” “何人？哎哟，你这丫头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这会儿反应倒迟钝起来了？还能是何人？” 玄明子伸出手指对着楚凝挤眉弄眼比划着，先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楚凝，最后在两人之间来回划拉着，问道：“还不明白么？我们呀，就我们呀。” 这回楚凝看明白了，玄明子的指示已经很明确了，可也让她更糊涂了。 玄明子自称无敌也就算了，因为他虽然看着不靠谱，实际上可能是某位修真界的前辈高人，只不过他无门无派，是一介散修罢了。 要知道，散修能修炼至高境界的很少，一个人若是不依靠门派的帮助，也没有好的修炼资源，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修炼有成，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但凡成功之人，他们的实力甚至比有门有派的那些修真高手还要厉害。 基于这一点，玄明子自认他是无敌的存在，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毕竟天外天，人外有人。楚凝也正是看中了玄明子散修的身份，才想要跟他套上近乎，讨好玄明子，好让他答应自己接下来提出的请求。 但无敌这两个字怎么也不可能和她扯上关系呀？说她无敌？这怎么可能呢？她要是无敌，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地死了九回。 带着不解，楚凝向玄明子求证道：“道长的意思是说，这无敌们指的就是道长和我两个人？” “没错，你不用怀疑，这无敌们指的就是咱们俩个。好了，我已经替你解惑了，小丫头可以走了，不要打扰我品鉴这难得的玉果佳酿。”玄明子挥着他宽大的衣袖，又像昨天那样赶楚凝走。 楚凝却站着没动，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非得搞清楚不可，于是问道：“道长弄错了吧？道长乃世外高人，自是有无敌的实力，但我跟无敌可就完全沾不上边了。” “不错，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你现在确实太弱了，自然跟无敌沾不上边。但是嘛，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成为一个无敌的人，就看你怎么做了。”玄明子两眼一眯，笑呵呵地说道。 然而，玄明子的话却让楚凝产生了更深的困惑，她当然想成为一个无敌的人，那样就能与天界的人对抗了。但玄明子却说要看她怎么做，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要怎样做呢？ 玄明子也没管楚凝的反应，他一个人坐在三脚椅上自言自语道：“这三个字只不过是我临时起意随便瞎写的，不过听上去好像还不错，天下无敌，唯我独尊，很霸气很威风，拿来做门派名字也挺合适的。要不，就把我那座府邸命名为无敌门？唔，就这么定了。” 府邸？无敌门？楚凝仔细琢磨了一番，突然领悟了过来，玄明子这是话中有话！话里暗藏的玄机不就是说他打算建立一个新门派，连府邸都准备好了，就差人了么？不，已经不差人了，因为她出现了。 这是在暗示她，只要加入无敌门，跟着玄明子，她就有机会成为一个无敌的人么？ 换而言之，玄明子很有可能是想要通过这样一种隐晦的方式，为他自己挑选一个能让他满意的徒弟。而他故弄玄虚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希望有人会注意到这三个字，并领会其中的含义，然后愿意主动跟随他，拜他为师。 搞了半天，原来玄明子玩了一出文字游戏，这是在考验她的智商和领悟力么？ 第一百四十章 狗腿楚凝 “无敌们”完整的说法应该是“我们两个都是无敌的人”。玄明子指了他自己，又指了楚凝，应该也是有用意的，为什么不是“你们”，不是“他们”，偏偏是“我们”？ 楚凝猜测，对玄明子而言，这个“我们”可能并非指很多人，其实仅仅就指了“我”和“你”两个人而已。 “我”指的自然就是玄明子本人，而这个“你”却也未必特指她一人，应该是一个泛指。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发现这件事，并最终成为玄明子徒弟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无论这个人是谁，可能是楚凝，也可能是别人，只要成为玄明子的徒弟，就能成为“我们”中的那个“你”。只不过这份机缘正好落到了楚凝身上，所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我们”指的无非就是玄明子和楚凝两个人而已。 楚凝忍不住心中腹诽道：“不就是想收一个徒弟么，有必要整这么一出费脑子的文字游戏么？还兜兜转转绕个大圈子，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洞悉了这一点，楚凝其实还是有些窃喜的，因为这与她原先的想法不谋而合，她本就打算拜玄明子为师。 在得知玄明子是散仙，并发现他可能是一名隐世高手后，楚凝就已经决定，不管玄明子是什么人，肯不肯收她为徒，她都要想尽办法跟着玄明子。 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安全的选择，她不需要加入任何一个门派，因为即使是小门派也有被敌人找到的可能，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区别而已。唯有跟随一个跟敌人完全不可能有勾结的人，才不容易被敌人找到，而一名居无定所的散修便是最好的人选。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独善其身，正是散修们的追求，所以他们才会放弃加入门派的机会，凭自己的能力，尤其是对天道的领悟能力，在明知艰难的情况下，仍然选择独自修炼。但凡能坚持下来，并修成正果之人，实乃大能也。 他们的修炼之地通常情况下，并不为外人所知，因为仙遥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深山或是老林，田园或是市井，都有可能成为他们修炼的场所，这一点恰恰能帮助楚凝完美地躲开敌人的视线。 会遇到玄明子完全是机缘巧合所致，所以楚凝可以肯定玄明子不会是敌人的人。而玄明子的话也给了楚凝希望，原来拜师并不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玄明子也有收徒的意思，这也让楚凝拜玄明子为师的想法变得更加坚定了。 在拜师目的没有达成之前，她是绝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的，都送到眼皮子底下了，若是还不能好好把握住，那她也太没用了。 楚凝衡量了一番拜师成功的可能性，她觉得直接提出拜师的要求，玄明子未必肯答应她。若是玄明子能那么爽快，他也不会设下如此隐晦的考验了，要不是她心细，也不会发现玄明子身上的异常，很可能就这么错过了。 那要怎样才能让玄明子答应收她为徒呢？难不成真要死皮赖脸地跟着玄明子？死缠烂打其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是最后的招数，可若是玄明子铁了心不愿收她为徒，想要甩开她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还是得想个更稳妥的方法，让玄明子能够心甘情愿收她为徒才行。要不，继续投其所好？ 楚凝觉得这样做还是比较靠谱的，不如试试？ 于是，她很狗腿地跑到玄明子身边，提了个小建议：“道长，你看，光喝酒是不是有点没意思？这么难得的酒就这么干酌是不是觉得欠缺了点什么？” 被楚凝这么一说，玄明子点点头回道：“唔，你说的不无道理，是觉得有点没劲，好像缺了点什么？缺了什么呢？” 玄明子看了看桌上的小酒壶，摇头晃脑想了一下，忽然一拍大腿，像是开了窍似得说道：“我知道了，缺了几道下酒菜。要是有能搭配这玉灵果酒的下酒菜，那就实在是太完美了。” 楚凝见状，赶紧接口道：“没错，好酒配好菜，有滋又有味，道长您说是不是？要不要弄几道来尝尝？” 玄明子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说道：“你这提议是不错，可是大会里头又没有饭馆酒楼，上哪儿去弄下酒菜？” “这个么，我有办法。就问道长想不想要？”楚凝用大拇指朝自己指了指，略带得意地看着玄明子。 “你？小丫头有办法弄来下酒菜？”玄明子挠了挠凌乱的胡子，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楚凝几眼，见她把头点得跟捣蒜似得，不由乐道：“行啊，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贫道拭目以待。” 楚凝得了玄明子肯定的答复后，二话不说，麻利地从百宝囊里开始一样样往外掏东西。 只见，她先弄了个小炉子出来，炉子的形状有点奇怪，是个圆墩的造型，两头小，中间鼓。上面能烧东西，下面有几个脚踩的踏板，中间大肚子的地方，有扇从正面打开的门，里面是空的，可以往里放东西。右边还有扇小一点的门，不知里头藏着什么。 然后是一口有握柄的铁锅，把铁锅架到炉子上后，又弄了个水壶出来。这个壶和洪景宁那儿的“悬壶”一样都是可以悬空放置的，楚凝将它悬放在铁锅左上方。 接着她打开炉子右边的那扇小门，里头居然藏着一块可以伸缩折叠的小木板，用一根支架撑在地上，当做临时的案板。 一旁的玄明子看到楚凝掏出这么多东西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忍不住开口说道：“没想到你随身携带了这么多日用型法器。” “让道长见笑了，我平时也没别的嗜好，就喜欢捣鼓些菜谱。这些都是适合外出时使用的小玩意儿，我觉得还挺便捷的，就收罗了起来随身携带，偶尔拿出来解个馋什么的。有了这些家当，哪怕风餐露宿，也不至于食而无味，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要不是她有一个疼爱自己，拿她当亲身女儿般对待的好娘亲，她也不会有这些东西。楚凝心中不由泛起一阵苦涩，她被迫离开镖局，离开视她如宝的爹娘，踏上这条充满艰辛，不知未来的逆天之路，怎能不苦？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展厨艺 说话间，楚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变戏法似得接二连三掏出三种蔬果，红茄梨，龙眼果，蛇瓜，都是比较常见的。 “看你这架势是打算自己亲自动手烹制下酒菜？”玄明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没错，别的不敢说，但这厨艺嘛，我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请道长稍待片刻。” 楚凝将蔬果拿到悬壶下，清洗干净，放到案板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菜刀，开始切起菜来，刀工娴熟，一看就不是个生手。 她心中暗暗庆幸，幸亏那日赵大叔让她挑蔬果的时候她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没有拒绝，选了一些备用。虽然最后自己没吃到，不过现在用在了刀口上还是值得的，不然的话任她厨艺再好，没有食材也无法为玄明子准备下酒菜。 一旁的玄明子本来看得挺兴起，结果见楚凝拿出的食材全都是蔬果，没有肉类，就觉得有些可惜，兴致也不怎么高了，趴在桌上闭目养神起来。 玄明子的表情自然没有逃过楚凝的眼睛，她虽然在忙着备菜，但同时也不忘抽空留意玄明子的反应。 酒肉酒肉，有酒就得有肉，她早就看出来像玄明子这样的酒鬼，必然是个无肉不欢之人。现在她手上的食材只有一些蔬果，但这难不倒楚凝，她可以在素食的基础上动些脑筋来满足玄明子的口腹之欲。 待食材全部准备完毕，楚凝走到小炉子边，踩了一下炉子底部其中一个踏板，炉子瞬间就被点燃了，红彤彤的炉火也为这微凉的秋日带来了一丝暖意。 最后，楚凝取出了她的“秘密武器”，一个精致的罐子，罐子半边是盖子，另半边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孔。 揭开半边盖子，从里头倒出的居然是油，楚凝将准备的好的食材放入倒了油的锅中，随手一挥，一把大厨勺便出现在她右手中。先简单翻炒了一下，随后她踩了一下炉子底部另一个踏板，火一下子变旺了，接着大火爆炒。 左手也没闲着，拿着罐子转到有孔的那一边，时不时向锅中洒上一些粉末状的东西，有时是白色的，有时是褐色的，有时又是红色的，原来这是个调味罐。 楚凝的动作一气呵成，放完调料，翻了几次勺，让味道更融合，再稍微闷煮一下就差不多就可以出锅了。 趁着闷煮的时间，楚凝准备了几种不同口味的蘸料。然后又从小炉子放案板的那扇小门里，取出一套餐具，盘子，碟子，碗筷，羹勺，一应俱全，将备好的蘸料放入小碟子中。 原本闭目养神的玄明子，早在楚凝烧制菜肴的过程中就已经被香味吸引，这香气一阵阵扑鼻而来，实在太诱人了，把玄明子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他睁开眼睛，一脸期待地等着楚凝将做好的下酒菜端上桌来，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是素菜还是荤菜。 楚凝的烹制速度极快，第一道菜上桌后，紧接着又一道热菜出炉，她还贴心地替玄明子布置好碗筷，羹勺，蘸料碟。就是这张纸糊的桌子似乎不太稳，莫名其妙摇晃了几下，楚凝有点担心，这破桌子不会突然塌了吧？ “不用担心，桌子破归破，但还是挺结实的。”玄明子看出了楚凝的担忧，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楚凝点点头，转身去做最后一道菜。 玄明子趁楚凝忙碌的时候，踢了一下桌腿，小声警告道：“你给我老实点，别乱动，要是坏了我的好事，我就把你的腿卸了，让你和小乙作伴去。” 因为最后是道凉拌菜，所以制作的时间并不长，玄明子并没有等很久，三道菜就全部做完了 楚凝招呼道：“道长，可以吃了，食材有限，也不知合不合道长的胃口，先尝尝看吧。这个是凉拌的，可以先吃，另外这两道，可能还有些烫口，尤其是后上的那道热菜，油里煎炸过，吃的时候悠着点，别烫着了。” 无怪乎楚凝这般叮咛，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因为味道实在是太好了，万一玄明子吃得过急烫到了而怪罪于她，岂不是好心办坏事，自己给自己添麻烦么。若是她事先提醒过，玄明子要是再烫到，那就不关她的事了，想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玄明子咽了咽口水，也顾不得和楚凝说话，赶紧倒了一杯玉灵果酒出来，嘬上一口后，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按照楚凝所说的顺序，先将筷子伸向了那道凉菜。突然，他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同时皱起了眉头，并没有夹取。 刚才他没有仔细看，等要吃的时候才发现，这道凉拌菜并不是很合他的口味。 这道菜应该是用蛇瓜切丝，然后凉拌而成的。蛇瓜是一种长得像蛇，细长而弯曲的瓜，白色的瓜肉里透着一点翠绿，看起来非常清爽，想来味道也应该是比较清淡的。 他的口味本就有些重，再加上刚喝过酒，就更希望吃一些味道浓郁的菜，而这道凉菜显然过于清淡了，又是素食，他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其实，太过清淡的菜并不适合作为下酒菜，因为已经先喝过酒了，酒的辛辣味还残留在口中，清淡的菜吃起来，会被酒味掩盖，就显得淡而无味，所以一般都是用味道比较浓郁的菜来作为下酒菜。 除了味道，也可以用煎、炸、烤等等这样干制的烹饪手法来制作下酒菜。因为酒本身是水，搭配具有香脆口感的菜肴，就能与酒的湿润感产生碰撞，两相结合，味道更上一层楼，不但菜会变得更好吃，酒也会变得更有滋味。 所以，玄明子很自然地把目光移到了另外两道热菜上，一道是用酱汁勾芡的，酱香浓郁，光看就让人很有食欲了，另一道是油炸的，色泽金黄，香气扑鼻。 两道菜色香俱全，至于这味，想来也不会差，比起清淡的凉拌菜，这两道热菜显然更对他的胃口。 玄明子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了楚凝一眼，见楚凝对他做了个“请用”的手势。他又仔细想了想，既然楚凝建议先吃这道凉菜，一定有她的道理。 最终玄明子还是决定听从楚凝的建议，夹了一筷子凉拌菜放入口中。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间美味 一股清爽的气息瞬间在弥漫开来，从嘴里一直传到鼻尖，紧接着鲜麻的感觉袭来，刺激着舌头。咬下去蛇瓜的脆嫩依然保持得很好，其中还夹杂着一有种说不出的香味，令人回味无穷。 玄明子完全没想到，这道看似清淡的凉菜居然有着如此霸道的味道，让他一下子就对这种鲜麻的感觉上了瘾，一口接一口，连夹了好几筷子，才过瘾地舒了口气，赞叹道：“爽，实在太爽了。” “这道凉菜叫什么名字？这里头又麻又香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玄明子带着惊讶和好奇问道。 “凉拌麻香瓜，里头加了用麻香芹研磨成的粉进行调味。”楚凝解释道。 麻香芹还是她上次在平溪客栈，帮掌柜改良开胃小菜时，从赵大叔那儿拿来的呢。 这可是难得的调味料，为了方便携带和储存，她特意借了客栈的厨房，将麻香芹加工成麻香粉，并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十味罐”中。 “麻香芹？这东西居然还能做调味料？这味道真是绝了。” 楚凝做的第一道菜就让玄明子惊艳了一把，还是本来不对他胃口的菜，这下玄明子对接下来的二道热菜就更加期待了。没想到楚凝的厨艺竟然如此出色，看来他以后有口福了。 玄明子不由偷笑了一声，呷了口酒，开始品尝第二道菜。 他先选了其中酱香浓郁的那道菜，也是楚凝做好的第一道菜，已经放置了一会儿，现在吃温度正好，也不是太烫。 另一个原因就是这道菜看起来像是一道“荤菜”，一块块被切得很规整，一共九小块，呈九宫格排列，乍看之下跟肉块极为相似。 但玄明子知道楚凝拿出来的食材里并没有肉类，所以这道菜即使再怎么像“肉”，它的本质还是一道“素菜”，想来是用了“素菜荤烧”的做法。 玄明子别有深意地看了楚凝一眼，素菜荤烧的难度很高，即便是整个仙遥大陆，真正能做得好的人也并不多。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玄明子夹了一块，没想到一口咬下去，不仅外观像肉，连口感也很像。红色的酱汁是勾芡出来的糖醋汁，有股酸甜味，还有些梨香，是红茄梨的味道，因为事先在热油里炸制过，表皮是脆的，更容易裹上芡汁，也比较入味。 玄明子又夹了一块，细细品尝后，问道：“这个也是蛇瓜吧？素菜荤烧，一瓜两做？” “道长果然是内行，这道菜叫九宫鸿运格，用的食材和凉拌菜一样，都是蛇瓜。蛇瓜的色泽本就和猪肉有些相似，经过处理后，口感可以做到和烧肉几乎一般无二的程度，拿来素菜荤烧再适合不过了。道长觉得怎样？可还对道长的胃口？” 楚凝趁机拍了一下玄明子的马屁，她无非就是将“糖醋珍爆虾” 和 “日出东方”这两道菜的做法结合了一下，对她来说，难度不大。 “哈哈，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合我心意，名字也很吉利。”玄明子不吝赞美，大笑道。 这道荤烧的素菜，楚凝做的很完美，竟然挑不出一个缺点。火候掌握得不错，炸制得恰到好处，酸度与甜度的调配也很恰当，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稍多或稍少都会破坏这种平衡的口感。 不得不说楚凝对味道的把控极为精准，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她的感知力相当不错。另外，醋能解酒，甜能护肝，酸甜结合，能减轻喝酒之人的负担，她能用一道酸甜味的菜作为下酒菜，可见也是有心之人。 一杯玉灵果酒，抿上三口就差不多喝完了，先前已经喝了两口了，现在还剩最后一口，玄明子将之一饮而尽。楚凝很有眼力见地替他重新斟了一杯，玄明子又抿了一口，继续品尝最后一道菜。他有些好奇，楚凝还会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这是一道纯油炸的菜品，色泽金黄，香气扑鼻，同样也是素菜荤烧，用的食材是“龙眼果”。不同的是，蛇瓜仿猪肉，而龙眼果仿的是鱼肉。先将龙眼果削皮去核，再将果肉重新塑成鱼的造型，放在油里炸至金黄，外酥里嫩，没有鱼刺，吃起来很过瘾。 玄明子正要吃的时候，楚凝适时地指了指先前就准备好的那几个小碟子说道：“道长不妨蘸着小碟中的酱料吃，三个味道各有千秋，可以单个蘸，也可以混合蘸，自由选择，想怎么搭就怎么搭，也不知哪个更合道长的口味，总之觉得哪个味道更好吃就吃哪个，吃腻了就换个味道再吃。” “哦？原来这三小碟蘸酱是派这个用处的，颜色也挺好看，红的，绿的，白的，再加上这道菜本身的金黄色，令人赏心悦目。而且照你的说法，单蘸，混合蘸，足足可以吃到七种之多，味道多变，也不会觉得单一乏味，这种吃法既新鲜又有趣。不知滋味如何，待我先尝尝再说。” 说罢，玄明子便夹了条“龙眼鱼”，鱼的个头不算小，他挨个先将三种酱料各蘸了一遍。红的是红茄梨做的“甜酸酱”，绿的是麻香芹做的“麻香酱”，白的是蛇瓜做的“清口酱”，蛇瓜本身的清爽能够起到解腻的作用。 随后他又进行了两两组合的搭配，红绿，绿白，红白，最后将三种蘸酱全混合在一起。 一条鱼，七种不同的味道，吃了七口，刚好把整条鱼吃完。玄明子这才发现，原来鱼的大小是这么来的，估算了一个人正常情况下咬一口的量，然后放大七倍，正好可以咬上七口，将七种味道吃个遍。 玄明子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并非嫌这道菜不好吃，恰恰相反，他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道菜的美味程度。 按说他吃过了麻香味和酸甜味的蛇瓜，结果蘸酱还是用这“老三样”来做，实在没什么新意可言，可是玄明子仍是被楚凝的厨艺给惊到了。 他根本想不到只是这样随意而简单的搭配，竟能产生如此惊艳的效果，有几种甚至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恐怕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吧。 其实蘸酱本身没什么特别之处，确确实实就是那“老三样”。如果直接吃蘸料的话，和玄明子先前吃过的几个味道完全一致，之所以会产生如此惊人的变化，问题全出在“龙眼鱼”上。 “这道菜你是专为贫道量身定制，作为今日压轴菜出场的吧？你这么用心准备这三道菜，想必也是有原因的吧？”玄明子彻底被楚凝的厨艺给征服了，连带看楚凝的眼光都不一样起来。 同时玄明子也看出了楚凝是在讨好他，看来应是对他有所求了？那就姑且听听看吧，若是所求之事他能办到，看在这美味佳肴的面子上，答应也无妨，再说他本来就对楚凝很满意。 第一百四十三章 拜师玄明 楚凝不再隐瞒自己的意图，老老实实坦白道：“是。因为我要求道长一件事，希望道长能答应，为了表示我的诚意，特意为道长奉上这道七味酒糟鱼，不知道长满意否？” 玄明子了然地笑了笑，说道：“满意，怎么可能不满意。这龙眼鱼你用了酿玉灵果酒的酒渣来腌制，龙眼肉里因为有了玉灵果酒的味道，和这些蘸酱搭配起来，就产生了各种奇特的味道。要不是你食材有限，只有这么几样，恐怕你还能做出百味酒糟鱼，千味酒糟鱼吧？” 楚凝点点头，回道：“我手上确实没有更多的食材了，就想着在现有的食材基础上，尽量多做些变化。正好昨日酿制玉灵果酒时还留了些酒渣，又想到道长对这玉灵果酒有念想，所以就突发奇想，试着用酒渣来腌制龙眼肉。玉灵果的味道本就很特别，没想到和其他几种食材搭配起来，效果竟然出奇的好。玉灵果太过稀有，没人用它来入菜，我也是第一次尝试，运气还算不错，一下就成功了，幸好没让道长失望。” “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若是还不满意，恐怕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让我满意了。你费尽心思，诚心诚意，我也不忍心让你这丫头的苦心全都白费了不是么？” 楚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冲着玄明子甜甜一笑。 玄明子还是有被楚凝的诚意打动到了，他说的满意不仅仅是指这三道菜，楚凝这两日的表现也同样让他觉得满意极了。 看出他喜荤食，并且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法，说明楚凝是个细心的人，临场应变能力不错，机敏性也够，若是不细心，也不可能发现他的异常之处，能走到今日这一步足以证明这一点了。 从昨日到今日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在他隐晦的提点下，很顺利就通过了考验。 不过玄明子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楚凝的厨艺竟能与宫里的御厨媲美？ 要达到这样的水平，少说也要练习个二三十几年吧，而楚凝只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总不可能在娘胎里就开始练习厨艺了吧，莫非她对厨道的领悟特别强？若真是如此，加上敏锐的感知力，说不定有希望继承“食神之位”。 另外，她还会酿酒，还不知她的酿酒水平如何，从这小小的一壶玉灵果酒暂时还没法判断她的酿酒水平，不过已经能够看出些端倪了，会想到用“酒蚕”来催酵，就已经强过普通的酿酒师了。 至于有没有成为“酒神”的可能，还有待进一步观察，只要楚凝愿意跟着他，日后有的是机会。 玄明子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若是楚凝对成为一名“食神”或是“酒神”有兴趣的话，他也可以将楚凝往这两个方面培养，到时他就能借光，有好酒喝有美食吃，想想就乐不可支，那可是连天神都羡慕的日子呐！ 若是不感兴趣也没关系，他可以将自己的衣钵都传给楚凝，让楚凝来继承他那几个为数不多，偏偏没人愿意学的独门异术好像也不错。 如此想来，他是不是捡了个宝？这丫头身上藏的秘密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多，不知还有什么可以让他挖掘一下的。 玄明子打定主意，这个徒弟他收定了，不管楚凝愿不愿意拜他为师，用绑的也要让楚凝答应，再不行，就直接将她抢回自己的新府邸。 “说吧，你有什么事想求我的？只要不是强人所难，但凡我能办到，都可以答应你。”玄明子越想越开心，连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愉悦起来。 “请道长收我为徒。”楚凝“扑通”一声跪倒在玄明子面前，向他磕了一个头，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玄明子被楚凝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三脚椅崴了一下，差点没坐稳摔下来。 等听完她提的要求，玄明子又惊又喜，嘴都合不拢。惊的是没想到楚凝提的要求居然和他的意图不谋而合，喜的是不需要采用强制手段来强迫楚凝了，现在是楚凝自愿拜他为师。 玄明子暗自窃喜，心道：“这下我总算也有徒弟了，师妹啊，咱俩的赌约好像是我赢了呢！我就不信我这徒弟会比不上你的那个宝贝徒弟？” 楚凝见玄明子没理睬她，抬头偷看了一眼，却发现玄明子居然自个儿在那傻乐，这就有点尴尬了。她诚心拜师，还跪在地上呢，对方却神游天外去了，这叫个什么事儿？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厚颜无耻了，她可不想一直跪着，膝盖很疼的好不好。 “道长不说话我就当道长默认了，小女杜曦月，今日在此拜玄明子道长为师，天地为证，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说完，也不等玄明子有什么反应，立刻三叩首把这件事给坐实了，万一玄明不答应，她拜师礼也行过了，想反悔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她早看出来玄明子在这里设了个假考核点本就是想要物色个徒弟，现在她自己送上门，玄明子没理由不答应。 再说，像她这么能干的徒弟上哪找去？会酿酒厨艺又好，刚才玄明子吃得赞不绝口，明显很满意的样子，看在美酒和美食的面子上就更不应该拒绝了。 楚凝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用期盼的目光望着玄明子，等他答复。 玄明子总算回过神来，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以缓解刚才沉默的尴尬，心道：“瞧这丫头比我还急。”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懒散的坐姿，为人师表总得有个师父的样子和威严吧，于是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你如此诚心，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的请求，就收下你这个徒弟吧。” “多谢师父。”楚凝又磕了一个头，表示对玄明子的尊重。 玄明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地上凉，赶紧起来吧。今日我打算离开这里，你就跟我一起走吧。” 楚凝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接引大会难得举办一次，还没待多久，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师父可否允徒儿四下看看，多见识一番？反正师父的酒和菜还没吃完，不如您在这儿慢慢吃，徒儿到附近逛会儿，很快就回来。” 玄明子摸了摸下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他点点头说道：“也罢，这一走，可能很久都回不来了。若是有什么想见的人，就赶紧去见，有没来得及告别的人，就赶紧去告别吧，给你一个时辰，我就在这儿等你。” 楚凝谢过玄明子后，径直往中间的广场跑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遇少薇 玄明子看着楚凝跑远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你们说她几时会认出我来？” 三脚椅先开口道：“说不定那姑娘早就把主人给忘了。” 纸糊的桌子提出了不同的看法：“那姑娘一定不会忘了主人，她可是第一个吃了主人的龟息丹没变漂亮反而变丑的人，我觉得她一定与众不同。” “还是小甲说的有道理，不过忘了也没关系，反正她迟早会知道的，要不我先逗逗她，顺便再考验考验她？她隐瞒自己的身份没说实话，我也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说实话，一人一次扯平了。” 玄明子玩心又起，索性变换了模样，原先的邋遢大叔陡然成了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仍旧坐在原处，一边品尝着美酒佳肴，一边等楚凝回来，他有些期待楚凝看到他的反应。 另一边，楚凝来到圆形广场仙遥派的看台附近。 她确实有想见的人，也有想告别的人，遗憾的是想见的她未必见得到，想告别的也告别不了。 比如楚霸天和霍琦瑛，以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镖局，惹爹娘为她伤心落泪，而她连声抱歉都说不了，告别就更不可能了。 再比如面具人，虽然他说过会来引仙镇，可是人海茫茫，哪里那么容易遇见？ 那日，将夜承封错认成面具人的那一刻，心中被撞见夜承封的惊慌之情占据，从而忽略了内心深处其实还存有一丝对方不是面具人的失望之情。现在回想起来，原来自己想见到面具人的那份渴望，比她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还有夜承封，此时的夜承封应当回到沐春真人身边了吧？同样无法当面告别，她也没有这样的奢望和直面夜承封的勇气，只是想要远远地看一眼，一眼就好。 她不知道自己跟随玄明子离开后，和夜承封之间会变成怎样一种关系，再相见时，他们是敌是友，但至少在这一刻，她想忠于自己心的选择。 因为她无法欺骗自己，因为她的心告诉她，她对夜承封有着深深的念想，她想见夜承封，想在离开前最后再见一见这个被她暗恋了三世的人。 所以现在，她才会像个傻子一般站在这里，在人群中搜寻夜承封的身影。 可是，楚凝找了一圈并未看到夜承封，他也没有出现在沐春真人身边，难道他还没有回来？楚凝不免有些失望，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偷偷看一眼的心愿都达成不了吗？ 失落间，忽然有个略带惊喜的声音在楚凝身后响起：“好心的姐姐，这么巧，又遇到你了。” 楚凝回头一看，居然是尹少薇。 再次见到楚凝，尹少薇显得特别高兴，激动地说道：“上次走的匆忙，都忘记问姐姐的名字了。” “杜曦月。”楚凝笑了笑，心想，这姑娘出现的可真及时，刚好就在她心情不怎么美丽的时候。 每次只要一见到这个毫无心机的姑娘，楚凝的心情自然而然就会好起来。她心头的压抑，只有在面对尹少薇的时候才会暂时卸下，真情流露。 比如现在，原本心中因夜承封而起的失落感，在尹少薇出现的那一刻已经一扫而空了。 “曦月姐姐，我叫尹少薇。”尹少薇穿着一件嫩黄色的长裙，笑容满面地报上她自己的名字。 “少薇妹妹。”楚凝已经习惯了这样唤尹少薇，很自然地就这么称呼了。 听见楚凝亲切的称呼，尹少薇更高兴了，拉着楚凝的胳膊问道：“姐姐是来看比试的么？” “算是吧，你应该是来看表演的吧？”楚凝知道尹少薇从来都讨厌打打杀杀，平时就喜欢捣鼓那些机关小玩意儿，她对比试可没什么兴趣。 “嗯，比试有什么好看的，打来打去最无聊了，也就中间穿插的表演勉强可以看看。”尹少薇果然对比试不屑一顾。 “对了，姐姐，那边应该就是仙遥派的位置吧？”尹少薇指了指看台上人最多的那片区域。 “没错。”楚凝顺着尹少薇指的方向看去，突然愣住了，目光一下就落在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夜承封身上，他正站在沐春真人身边。 周围那么多人仿佛都消失了一般，楚凝的眼里只剩下夜承封，他目不斜视，站得笔直，像一颗永远都不会倒下的参天大树。 她多希望这棵大树能给她依靠，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能向她诉说心意，但这些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隔着人潮，隔着看台，可是他们的心却隔着万水千山，隔着好几世的时光。 她站在时光的这一头，过不去，只能用回忆凝望那棵大树。而夜承封站在时光的另一头也过不来，他没有和她共同的回忆，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有人已经凝望了他好几世。 不知是不是楚凝的眼神太炽热，令夜承封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往楚凝站的方向看了过来。 楚凝心里一惊，心虚地低下头，往尹少薇身后悄悄挪动了半步，让尹少薇挡在自己面前，替她遮住夜承封的目光。 “姐姐，你看那边，看到那个人吗？就是昨日我在找的那位公子，他刚刚朝我这边看了过来，你说他是不是还记得我？”尹少薇也看到了夜承封，惊喜万分，转过头拉了拉楚凝的衣袖，示意她往夜承封的方向看。 “嗯嗯，看到了，他就是昨日你问我有没有看见的那个人啊？”楚凝不敢看夜承封那边，躲在尹少薇身后，遮遮掩掩有些敷衍地回道。 “是啊，好帅！原来他是仙遥派的弟子，难怪昨日我问遍了千机门里的人，他们都说没有见过这位公子。唉，看来是我搞错了，好可惜。”尹少薇露出痴迷的眼神，嘴里嘟囔着，也不知是在对楚凝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楚凝有些心虚，好像自己这一躲，反而加深了尹少薇对夜承封的误会，但她不知该如何向尹少薇解释。实话肯定是没法说的，但她也不忍心欺骗尹少薇。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尹少薇的喜欢可能也只是一时冲动罢了，过段时间这份冲动就会变淡，最终消失，那她也不需要解释什么了。 再说她很快就要随玄明子离开这里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解不解释都无所谓了。 忽然，楚凝反应过来，问道：“你已经入了千机门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声告别 “是啊，谁叫我搞错了呢！”尹少薇噘着嘴，有点沮丧。 “那就没办法换门派了，这是门派之间最忌讳的事。”听到尹少薇肯定的答复，楚凝暗暗松了口气，有些庆幸。 随即，楚凝不由皱起了眉头，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我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尹少薇喜欢夜承封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到底在瞎担心什么？ 尹少薇并未注意到楚凝的异样，她幽幽叹了口气，懊恼不已道：“就是呀，早知道我就应该听哥哥的话，不该自己一个人跑去千机门，要是跟着哥哥入仙遥派就好了，现在也只能算了。” 楚凝愣了愣，“烧鸡哥哥”入了仙遥派？不对啊，怎么会入仙遥派呢，前世的时候他是跟着尹少薇一起入的千机门，怎么这一世会跑去仙遥派了？全乱了！ 调整好心态，楚凝扯了个笑容出来，问道：“你还有个哥哥？” 尹少薇唉声叹气道：“是啊，我来参加接引大会其实就是来找哥哥的，好不容易找到了，昨日因为追那位公子就和哥哥走散了，后来的事姐姐也知道了，我搞错那位公子的门派，一冲动就入了千机门，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呀，一点儿也不让你哥哥省心。你哥哥现在人呢？”楚凝又好气又好笑，前世这姑娘就让烧鸡哥哥操碎了心。 “啊！”被楚凝一提醒，尹少薇惊呼一声，她立刻伸长脖子，四下张望了一下，说道：“啊呀，哥哥又不见了！我刚才就是看见哥哥才跑这边来的，结果遇到姐姐一高兴，聊着聊着就忘了去找哥哥了。曦月姐姐，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我再介绍哥哥给你认识，有时间的话，姐姐也可以来千机门找我玩。” 说完，尹少薇转身便跑，结果都跑出去一段路了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问道：“对了，姐姐有加哪个门派么？我以后上哪儿可以找到姐姐。” “我还没有加门派，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去千机门看你的。”楚凝隐瞒了玄明子的事，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即使是尹少薇也不行。越少人知道，她就越安全，而且她也不希望把危险带给其他人。 “嗯，那好，曦月姐姐要来看我哦。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和姐姐特别投缘，不知不觉就和姐姐说了这么多话，姐姐可不要忘了我哦，一定要来看我。”尹少薇毫不怀疑楚凝的话，和楚凝做了约定并再三叮咛后，终于离开了。 楚凝目送尹少薇离开，不由长叹一声，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千机门看尹少薇，这一世变化太大，她没有按照前世的轨迹行事，所以才有了这样那样的变故。 尹少薇的哥哥名叫尹少靳，因为“少靳”念起来很像“烧鸡”，所以她就给尹少靳取了这么个绰号，她也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叫过他少靳，一直都是以“烧鸡哥哥”来唤尹少靳的。 前世，尹少靳和尹少薇兄妹二人都是千机门的人，但这一世，尹少靳却入了仙遥派，是她的缘故，改变了烧鸡哥哥的人生。 偏偏这一世，她并没有加入仙遥派，和尹少靳无缘做师兄妹，自然也帮不到他什么，不知他入了仙遥派会怎样。 尹少靳那么宠爱妹妹，现在却不得不和妹妹分开，而尹少薇没了哥哥的庇护，也不知会怎样。楚凝不免有些担心，但心里也清楚，担心于事无补，她只能接受这样的变化，今后一定还会发生，并且之前也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因为和前世做了不一样的选择，事情的发展当然也会不同，这很正常，所以她要随做好心理准备，让自己适应这种变化。 楚凝把视线转回到夜承封身上，他还是一动未动，面无表情地站在沐春真人身边。 既然已经见到了夜承封，那么她的心愿也就了了，虽然不知道夜承封是出于什么原因而要找她，至少在这一刻，她忠于了自己内心的选择。 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们是站在对立面的，她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有勇气去面对夜承封，不要逃避。 楚凝在心中默默地向夜承封做了最后的告别：“师兄，我要走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你多保重。” 无声地告完别，楚凝决然地转身离开了，趁着还有一些时间，她又四处转悠了一圈，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面具人或是薛老头，他们都说过会来接引大会，运气好说不定真能碰上。 可惜，转悠了老半天，一个熟面孔都没遇到，眼看和玄明子约定的时间将至，楚凝不得不放弃寻找，转道去找玄明子。 玄明子正惬意地喝着美酒吃着美食，隔了老远他就看到楚凝了，顿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自言自语道：“哎哟，徒弟回来，我得赶紧准备准备。” 说罢，玄明子先用袖子扫了扫桌面，酒和菜一下子全都不见了踪影，桌面上干干净净。然后他右手拿起那面布幡，用手一抹，布幡上的字就变了，左手对着破桌子和三脚椅的方向敞开了他那宽大的袖子，并说道：“你们两个，还不赶紧给我回去。” 话音一落，桌子和椅子就发生了变化，变成两个纸片小人，其中一个还少了条腿。纸片小人一前一后朝玄明子的袖子“嗖嗖”两下飞了过去。 玄明子收好桌椅，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梧桐树下，他背靠大树，盘腿坐在地上，将布幡挡着面前，遮住自己的身形，远远望去只见布幡不见人。 这时，楚凝也回到了先前玄明子呆的地方，但是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人呢？”楚凝愣了愣，在玄明子放置桌椅的地方绕了一圈，还踩了两脚，自言自语道：“刚才就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呢？” 楚凝挠了挠头，想了一下，要不先等一会儿吧，说不定玄明子只是暂时离开了呢，应该不会丢下她一个人跑了吧？ 她环顾四周，想看看玄明子是不是在附近，结果一眼就看到梧桐树下竖着的那面布幡，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四个黑色大字“神机妙算”。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谁戏弄谁 楚凝觉得很是眼熟，仔细看了看，惊讶道：“哎？怎么那么像薛老头的算命招牌？但是，怎么只挂了面布幡，人去哪儿了。” 她向那面布幡走去，想绕到布幡后面瞧瞧，谁知布幡竟然跟着她转了个方向，她往左挪，布幡就往左移，她往右挪，布幡就往右移，始终遮挡在她面前。 楚凝停下脚步，心想，逗我玩呢？遮什么遮，躲什么躲，当我不知道你是谁么？肯定是薛老头。 难不成他躲我是因为认出我来了？龟息丹本来就是他炼制的，说不定他真能认出我来，再加上我偷拿了他一颗祖传丹药，定然惹他不快了，他不待见我，所以见到我就故意捉弄我？ 这只是楚凝单方面的猜测，她也不能确定薛老头是不是真的认出她了，所以她还是要装作不认识薛老头的样子。 而且楚凝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理亏之处，在她看来，当初薛老头把没有起死回生效用的龟息丹，说成是能够起死回生的祖传丹药“百转回生丹”，还狮子大开口高价卖给她，这一行为本身是带有欺骗性的，因此她多偷一颗丹药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谁叫薛老头骗她在先呢？ 虽然最后药是好药，她并不亏，相反还赚到了，但这并不能抹杀薛老头欺骗她的事实。 不过，楚凝确实要找薛老头问龟息丹的事，刚才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他，现在倒好，他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能不逮住他问问清楚？ 先不管薛老头是不是认出了她，既然薛老头有捉弄她的意图，那她就先陪薛老头耍耍。 楚凝眼珠一转，暂时离开了梧桐树，走到路边捡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子，再折返回梧桐树附近。 她悄悄绕到大树背后，轻踩树干，“噌噌”几下就爬到了树上，找了一根比较结实的，正好位于薛老头上方的粗树枝。然后整个人都趴在了树枝上，并用树叶稍稍遮挡了一下自己的身形。 此时，盘坐在树下的薛明等了一会儿，见楚凝迟迟没动静，便移开了布幡，四处张望了一番，但没见到楚凝的人影，不免有些失望地喃喃自语道：“小丫头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呢，居然这么快就跑得不见踪影了？也太不禁逗了。” 话音刚落，突然，一颗大石子“啪”得一下砸在薛明面前，吓得他惊叫一声，弹跳而起，大骂道：“哪个缺德鬼，乱丢石头？” 刚说完，又有好几颗石子连续朝薛明丢来，“噼里啪啦”像下了一场石子雨，砸得薛明跺脚乱跳。 “哎哟——哎哟——”薛明一边喊一边绕着梧桐树躲避，时不时举起布幡遮挡石子的袭击，一会儿挡头，一会儿挡屁股。但是石子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薛明躲到哪里，石子就追着他砸到哪里。 后来石子没有再砸他了，但薛明并未发现，仍是绕着梧桐树跑，头上的发髻都跑歪了，仙风道骨的形象全无。 跑了大半圈，狼狈不堪之际，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薛明总算反应过来，石子雨好像不下了。他这才停止跑动，抬起头寻找笑声的来源，终于在梧桐树上发现了趴在树枝上的楚凝。 薛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好你个臭丫头，敢戏弄师父？” “师父？你算哪门子师父？”楚凝将手上最后一颗石子对准薛明丢了过去，正好砸在薛明的脑门上。 “哎哟！”薛明捂着额头揉了揉，额头上红了一块，有点滑稽，楚凝忍不住又“咯咯”笑出声来。 薛明举起布幡，指着楚凝，气急败坏地说道：“死丫头，有种你就下来。” “我才不下来呢，半仙想抓我就上来呀。”楚凝才不怕薛明的威胁呢，她还挑衅地对着薛明勾了勾手指。 “欺负我年纪大，觉得我爬不了树拿你没办法是吧？哼，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薛明抬手把歪掉的发髻扶正，理了理自己的衣袍，一本正经地捻起了手诀，同时嘴唇微动，口中念念有词。 楚凝起初有些不以为意，在她眼里，薛明无非就是一个算命的，即便有些真本事，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以坑蒙拐骗为主要手段的江湖术士而已。 可是她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发现自己所在的这棵梧桐树竟然在慢慢分解，树叶、树枝上都升腾起点点星光，星光飘散至空中，像萤火虫在飞舞，随后渐渐消失。 楚凝被眼前这如梦似幻的一幕给深深吸引住了，她沉浸在其中，一时回不了神，口中喃喃自语道：“好美！” 随着越来越多的星光从整棵梧桐树上冒了出来，楚凝所趴的那根粗树枝也化为星光，骤然消散，而她却毫无所觉，一下子从树上摔了下来。 因为原本是面朝地，背朝天趴着的姿势，结果这一摔就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还吃了一嘴的土，疼得她龇牙咧嘴直哼哼，还连“呸”了好几声，将溅到嘴里土啊草啊全给呸了出来。 这下轮到薛明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楚凝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瞪了薛明一眼，转头向身后的梧桐树看去，这一看可把她给惊得嘴都合不拢，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她身后竟然空无一物，这是什么情况？梧桐树呢？那么大一棵树怎么就不见了？ 不对，树还在！ 在原来的梧桐树所在的位置上，楚凝看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那里有一棵非常袖珍的小树，确切的说，那不是一棵树，应该是一片薄薄的小树形状的树皮。 说“神奇”是因为这片袖珍树皮竟然是活的，树根就是它的脚，像个喝醉酒的小人，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朝薛明跑了过去，并顺着薛明的裤脚，一路爬到薛明的袖口。 树枝是它的手，树皮小人用枝手紧紧勾住薛明的袖子，如同荡秋千那样，吊在袖口荡了几下，然后借着摇摆的惯性，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最后钻进了薛明的袖兜里。 第一百四十七章 树皮小人 从发现这个树皮小人开始，楚凝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它没离开过。 好可爱！把她的童心都给激发了出来，原来自己这两天看见的梧桐树竟然是这么一片小树皮变的。 楚凝眨巴着眼睛，满是好奇，脑中冒出疑问，这是幻术吗？ 所谓的“幻术”，其实就是一种“骗术”，作用于人的五官感受，从而使人产生幻觉，全都是障眼法。 幻觉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不真实”，似真而非真。你所看到的听到的，甚至触摸到的，都有可能是假的，你以为的真实，到头来也许统统都是幻觉。 幻术的种类千奇百怪，五花八门，最高境界就是以假乱真，让人分辨不出是虚幻还是真实。 根据施展条件不同，大致可以分为幻化术和幻境术两个大类。 幻化术，主要作用于人或物，可以将某个人或某样东西幻化成另外的样子，幻颜术就属于幻化术的一种，再比如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等等。 这是一种比较低级的幻术，原因在于它无法凭空变化，不能做到“无中生有”，必须要有“源物”才能进行幻化。 举个例子，点石成金，就是以石头作为源物，幻化出金子的模样，而不是凭空变出金子。 那么石头真的变金子了吗？答案当然是没有，只不过用了幻化术来蒙蔽你的眼睛罢了，事实上，石头还是石头，幻术一旦解除，原形毕露，金子又会恢复成石头。 幻颜术也是一样的道理，用幻术来改变自己或是别人的身形样貌，同样需要源物，所以也是一种较为低级的幻术，而幻颜术的源物就是被施术的对象。比如说，施术对象是自己，那么就是以自己为基础，来幻化成别人的模样。 但施展幻颜术有个前提，就是必须得有“参照物”，也就是说，你想幻化成某个人的模样，必须先见过这个人，知道对方的身形样貌才能进行幻化，若是没见过的人，是无法凭空变幻的。 易形术也是如此，虽然它不是幻术，也比幻颜术更高级，不容易被人或法宝识破，但它和幻颜术有个相同点，就是需要“参照物”。 说得更形象化一些，幻颜易形术都是通过“复制”的方式来改变容貌，既然是复制，那肯定需要“参照物”。这也是它们最大的破绽，万一运气不好，遇到本尊，都不必费心识破，直接就穿帮了。 幻境术，则恰恰相反，它与幻化术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能够做到“无中生有”，无需依赖任何源物和参照物，随心所欲就能凭空幻化，因为它是依赖人的想象为基础来进行幻化的，而且它是一种范围幻术，所以就属于比较高级的幻术了。 此术可以在一定的区域内制造出“幻境”，身处幻境中，你所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幻像，就连触摸到的东西也是一片虚无，但你却毫无所觉，你会错误地认为你所看到的，触摸到的都是真实的。 如果梧桐树是以树皮为源物幻化而成的，那么一旦“幻化术”解除，梧桐树就应该恢复成树皮的样子。但现在显然不是，树皮竟然“活”了，变成了一个树皮小人，这个小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如果树皮小人是“幻境术”的产物，是凭空想象出的一个幻像，那薛明的行为就有些奇怪，因为只要解开幻境术，就能让树皮小人消失，完全没必要等着它一路爬回袖兜中。 所以楚凝觉得，这个树皮小人应该不是幻术形成的，可若不是幻术又会是什么呢？珍兽灵宠吗？她前世好歹也曾是个大乘巅峰境界的修真高手，却从没听说过有哪种灵宠是长这个样子的，难不成是具有“机芯”的机关傀儡？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楚凝也顾不上疼痛，向薛明询问道：“那是什么东西？是偃术制造的灵宝级机关傀儡吗？还是梧桐成精了？” “想知道啊？” 薛明有些得意地看着楚凝，且笑得一副贱兮兮的样子，说道：“呵呵——不告诉你。” 楚凝毫不意外薛老头会拒绝她，她戏弄薛老头的事还没完呢，薛老头会轻易放过她么？显然不太可能。 瞧薛老头笑得一脸鸡贼，这笔账肯定会跟她算，说不定又想出什么损招回敬她呢，但她确实想知道，怎么办呢？ 幸亏楚凝一向能屈能伸，脸皮也厚，于是她立刻向薛老头主动承认错误道：“这位前辈，刚才的事是我不对，我在这儿先给您赔个礼道个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计较。我年纪小不懂事，纯粹就是在闹着玩跟您开了个玩笑而已，您可千万别当真。” “哼，现在知道认错了？早知如此刚才何必捉弄我呢。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有个问题要先问你。”薛明两手往袖兜里一插，故意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前辈请问。”楚凝眼巴巴地看着薛明，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薛明假装没看到楚凝的可怜模样，他已经看穿了楚凝的伎俩，想装可怜让他心软？没门。 他轻哼了一声，问道：“你想不想学这个法术？” 楚凝已经完全被树皮小人给萌翻了，未经思考毫不犹豫就回答道：“想。” 听薛老头的意思，他可以教自己这个法术？楚凝心中一喜，能学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但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薛老头十有八九会向她提什么要求。 果然紧接着，就听薛明说道：“那你就拜我为师吧，当了我的徒弟，我自然就能将此术传授于你了。” 楚凝猜到薛老头可能会刁难她，却没想到薛老头会提这么个条件，这就让她有些为难了。她才刚拜了玄明子为师，现在薛老头也要让她拜师，抢徒弟的行为虽然时有发生，但一个徒弟同时拜两个师父的情况却很少见。 有的人可能觉得无所谓，多拜一个师父就能多学一些本领，没什么不好。但有的人却很忌讳，觉得应该忠于一个师父，拜了其他师父就有种背叛原来师父的感觉。 楚凝自己倒是没有太大的讲究，但她不知道薛明和玄明子是怎样的想法，为了避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她还是老老实实对薛明坦白道：“前辈，不是我不想拜你为师，我已经有了一个师父了。” “已经拜了师父了？那这样吧，你去把你那个师父找来，我亲自和他商量一下。”薛明捋了捋胡须，眼中精光一闪。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半仙收徒 “啊？”楚凝的笑脸垮了下来，揪着眉头，她这么说其实是在婉拒薛老头，偏偏薛老头一点儿也没领会她的意思，还想出这么一招。薛老头到底是在存心刁难她，给她出难题呢，还是真的铁了心想要收她为徒？ 商量？这要怎么商量？若她找来了玄明子，万一玄明子不同意，两人会不会吵起来，甚至打起来？ “怎么？你是看不起我？不愿意拜我为师？”见楚凝一脸踌躇的样子，薛明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楚凝赶紧辩解道：“没有没有，我哪敢看不起前辈，前辈厉害着呢。” 倒也没有拍马屁，楚凝确实是这么想的，薛老头露了一手连她都不知道的法术，足以说明薛老头深藏不露，定然不简单，她已经不敢再小看薛老头了。 “那是我厉害，还是你那个师父厉害？”薛明顺着楚凝的话又问了她一个很难回答的选择题。 这要怎么回答？当着薛老头的面肯定不能说玄明子厉害，但若说薛老头比玄明子厉害一听就很假，这要是马屁没拍好，拍到了马腿上，反而弄巧成拙了怎么办？而且她都不知道两人真正的实力，也没法评说，总之都比她厉害就是了。 “这个嘛……”楚凝灵机一动，回答道：“法有所长，术有专攻，前辈和我师父想来也是各有千秋，若是有幸能拜得两位前辈为师，那可真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 “哼，滑头。行了，那你赶紧去把你师父找来吧。”薛明没再继续为难楚凝，算是接受了她的说法。 楚凝不由暗暗叫苦，让她上哪找玄明子去？她都不知道这个新师父跑哪儿去了，也不知道玄明子几时会回来，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玄明子给忽悠了。 早知道问完薛老头龟息丹的事就直接走人，不要戏弄他，也不要让她看到树皮小人就好了，现在看到了若是不弄清楚，她心里又好气得紧，这下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现在也只能想办法让薛老头打消这个念头再说了，她叹了口气，说道：“前辈，要不您先教我？收徒的事咱们改日再议行不？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那个师父跑哪儿去了，本来我跟他约在这儿附近碰头，结果我来了，他却不见了，后来我就遇到了前辈。” 楚凝指向玄明子呆的方向，那里现在空空荡荡的，她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心想，不仅玄明子不见了，就连梧桐树都不见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愣了愣，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一些事情被她串联了起来，让她觉得整件事都很蹊跷。 玄明子本来说好了在这里等她，结果却没有守约，偏偏这时薛老头出现在梧桐树下，这时间上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楚凝已经遇到过很多回类似这样巧合的事情了，并得出一个结论，越是巧合的事情就越有问题。 想到这里，楚凝又看了一眼薛明手中的那面布幡，像，实在太像了！和玄明子的布幡除了所写内容不一样外，其他部分几乎一模一样。她的目光随后又落到薛明腰间的酒葫芦上，和玄明子的酒葫芦也一模一样。 而且，楚凝还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现象，如此大的一棵梧桐树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怎么丝毫没有惊动周围的人？ 楚凝四下观察了一圈，发现周围的人该干嘛还是干嘛，既没有人围观，也没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根本就没看见他们这里发生了变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她所处的地方有什么玄机？可惜，她实力不够，看不透其中的玄机。 她只能猜测，十有八九是幻境术。她身处在一个幻境中，幻境中发生的事影响不了幻境外的人，所以梧桐树消失外面的人才会毫无所觉。可就算她猜到是幻境术，也没什么用，以她现在的修为境界根本就破不了眼前的幻像。 但玄明子不一样，以玄明子的实力，他呆在这里这么久，怎么可能没发现这棵梧桐树有问题，又怎么可能看不穿这是一个幻境？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玄明子其实识破了，但他故意没有揭破幻境，不仅如此，他还乐在其中，借助幻境的力量特意摆了个假的考核点，故意引人踏入这个幻境之中，以达到他收徒的目的。 周围其他门派负责考核的那些修真界的人实力其实并不高，门派中真正的高手现在都集中的广场的看台上呢，所以玄明子也不用担心幻境会被人识破。他就能在幻境中安安心心挑选徒弟，又不被人发现，神不知鬼不觉就从其他修真门派手上把人给挖走。 楚凝不得不怀疑玄明子和薛老头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就像她原来猜测过的那样，他们其实相互认识，是酒友？ 因为幻境和梧桐树都是薛老头所设的，而玄明子和薛老头又有诸多相同之处，薛明，玄明，她不由念叨起来，就连名字也很相似。出现的时间也如此凑巧，一前一后就好像事先商量过似得，莫非……两人是串通好的？ 先前她捉弄薛老头的时候，薛老头还自称是她师父，他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薛老头那个时候就已经打算收她为徒了？或者是某种暗示，暗示他会成为自己的师父？ 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会这么巧，玄明子要收徒，薛老头也要收徒，而且偏巧收的都是她？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故意为之咯？楚凝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串通一气就为了收她为徒？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先前认为任何人只要通过玄明子的考验就能成为他的徒弟，这个想法就是错的，玄明子要找的徒弟压根就没有别人，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薛老头也一样，说不定早在她用百醇酒壶换丹药的时候，薛老头就已经看中她，并想要收她为徒了。 这么看来，薛老头确实已经知道她是谁了，是她小看了薛老头，以为对方只是个江湖术士，实则可能是位隐士高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师父真身 猛地，楚凝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若薛老头是隐身高人，有没有可能他和玄明子其实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根本不存在两个人抢徒弟的事，至始至终想收她为徒的就只有薛老头一个人。 薛老头先幻化成玄明子的模样对她进行了一番考验，之后又在明知她不可能找到玄明子的前提下，依然提出让她去找人，看似在故意刁难她，实则可能还是在考验她吧？ 楚凝不由感叹，拜个散修为师可真不容易，还得经受住师父的戏弄和考验。 薛明见楚凝似乎若有所悟的样子，也没有催促打断她的思绪，只是微笑着静静地站在一旁，等楚凝自己想通。 楚凝并没有考虑太久，很快便回过神来，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决定诈一诈薛老头，于是故意问道：“师父，你打算捉弄徒儿到什么时候？” 没想到薛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图，哈哈大笑道：“丫头想诈我啊？行了，我也不逗你了，你这么快就察觉到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不错不错。” 楚凝跺了跺脚，用撒娇的口气说道：“哎呀，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徒儿都被您给弄糊涂了，玄明子和薛半仙到底哪个才是师父的真身呀？” 既然知道薛明就是她的师父，她就不能再没大没小腹诽薛明为薛老头了，这可不是一个徒弟对师父应该有的称呼。 尊师重道这点分寸楚凝还是懂的，她也是打心眼里抱着这么一份尊重，因为“师父”这两个字在楚凝心里的分量是很重的。 她忘不了前世的师父天铭真人对她的呵护，这一世她拜了薛明这个新师父，和天铭真人无缘做师徒，但对天铭真人的尊敬和爱戴之情仍然保留在她心里，并且延续到了薛明身上。 玄明子和薛半仙是同一个人，这一身份，也让楚凝更加确定自己拜师的选择没有错，薛明绝不可能跟她的敌人有什么瓜葛。 若非她决定假死脱身，也不会去找薛明要祖传丹药，自然就不会与薛明产生任何交集。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这一世因为她做了不一样的选择，和薛明之间或许诞生了师徒缘分。 重新变回了邋遢大叔的模样，薛明正式向楚凝介绍道：“贫道薛明，道号玄明子。至于为何要扮成薛半仙嘛，那是为了赚酒钱不得已而为之。” 薛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要是用这个模样给人算命，你说哪个会信？” 猜错了，原来不是薛老头幻化成玄明子，而是玄明子幻化成薛老头。 “这倒是，师父这个模样看起来确实不怎么靠谱，不如仙风道骨的薛半仙来的让人信服。”楚凝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并不代表她不尊重薛明。 当然，她也确实不怎么担心说薛明不靠谱会惹他不快，毕竟和薛明接触了那么多次，不能说完全了解吧，但也算是摸清了一点薛明的脾气。她这个师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顽童”，不拘小节，才不会跟她计较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薛明表面看着粗糙，实则心细谨慎，这点和楚霸天倒是有些相似之处，甚至还有些挑剔，所以楚凝觉得薛明很亲切。 “世人愚昧，怎能以貌取人呢？”薛明颇为不服气。 楚凝笑了笑说道：“师父，以后您也不必为酒钱操心了，徒儿可以帮您酿酒，酿最好喝的酒。” 薛明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一个劲点头道：“对对对，你不但会酿酒，还有一手好厨艺，以后为师的伙食就交给你负责了。” “没问题！”楚凝爽快地答应下来，紧接着就向薛明邀起功来：“师父，您瞧徒儿这么能干，有没有什么奖赏可以给徒儿？” 薛明一点儿也没被楚凝忽悠到，反问道：“还要奖赏？做徒弟的难道不应该孝敬师父么？” “应该，当然应该。”楚凝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偷偷撇了撇嘴，心中腹诽道：“师父真小气，考验了我这么久，就不能看在我又是酿酒又是做菜辛苦的份上，给点见面礼么？ 大概是猜到了楚凝的心思，薛明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道：“口是心非，想你师父我阅人无数，就你心里那点儿小九九我还能不知道么？嫌我小气，没给你见面礼是不是？其实我早就给过你了，你忘了？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 薛明什么时候给过她见面礼了？没印象啊！ 楚凝揉着脑门努力回想，莫非薛明说的是她偷拿走龟息丹的事？多拿的那枚龟息丹就是见面礼？好吧，她顺手牵羊一事反正也纸不包住火，薛明会知道很正常。对了，她还没机会问薛明关于龟息丹的事呢。 这时，薛明又开口道：“可别说师父没提醒过你，当初我还答应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现在想好了没？” 楚凝眼睛一亮，嬉皮笑脸道：“对哦，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件事，师父真好，还特意提醒我。” “行了，少拍马屁，想好了就说。”薛明没好气地说道。 “没想好怎么办？”楚凝愁眉苦脸，想耍个无赖。 可惜薛明不吃她这套，直截了当地回了句：“没想好就作废，过期不候。” “啊？怎么能这样？当初师父你也没说有时间限制啊！”楚凝垮着小脸，不满地抗议道。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没想好就赶紧想。”薛明无视楚凝的抗议，催促了一声。 碰上个比她还无赖的师父，楚凝也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师她是徒呢？她只好绞尽脑汁想想看有什么需要薛明做的。 她最大的愿望，莫过于改变自己的命运了，但这个愿望薛明显然不可能帮她实现，薛明只是修真界的一介散修，再厉害也没办法和天界的人抗衡。 再说，薛明并不知道她的事，如果她不能把真相全都告诉薛明，又有什么资格将薛明牵扯进危险中呢？上一世她将天铭真人牵扯了进来，结果却害了天铭真人，她不想再看到悲剧重演，这一世所有的险还是由她一个人去冒吧。 她对薛明本来就没什么要求可提，这个好处不要也罢。 楚凝做出了决定，于是对薛明说道：“师父，我实在想不出，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薛明怪叫一声，开口道：“哎哟，你这丫头可真大方，白给的机会都不要？哪有你这么傻的？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就这么放弃了？你就不觉得可惜？你再仔细想想，赶紧想想，随便提什么要求都行。” 第一百五十章 破茧龟息 楚凝被薛明的一番话说得都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好，她不要薛明还人情还不好么？怎么搞得好像她这么做是很不应该的行为，薛明还死皮赖脸得要让她接受这个好处。 大概是见楚凝有些为难，薛明说道：“这样吧，既然你想不出，那为师帮你想一个好了。” 啊？这事还能这么干？薛明这回索性倒贴了，这是变着法子要她接受这个好处，就怕薛明又想出什么很不靠谱的主意，那她是接受好还是不接受好呢？ 薛明装模作样假装掐算了一番，说道：“为师掐指一算，你命中有一大劫，届时为师会无条件帮你一次。” 楚凝暗自苦笑，她命中何止一次大劫，所以她并未将薛明的话当真，她本来就没有奢望过谁的相助。不管薛明说的是真是假，他有这份相助之心就已经足够了，楚凝也心领了。 见楚凝似乎没有太大反应，薛明又强调了一次：“怎么样，听起来不错吧？无条件哦，是无条件。” 果然不靠谱，楚凝嘴角抽了抽，笑得有点僵硬，问道：“师父，难不成你帮我都是有条件的么？” “那当然，我一般不出手，想让我帮忙自然是有条件的，不要以为你是我徒弟就可以无条件享受师父给的福利，天下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想别人帮你，你得先付出点什么才行。”薛明说得理直气壮，却又意有所指。 对此，楚凝表示心服口服，她现在深深明白一个道理，这个师父可不好惹，连徒弟的亏也不愿意吃。她敢肯定薛明绝对是为之前自己戏弄他的事在惩罚她呢，借着她欠薛明的那个人情，用这样的方式和借口，反而问她讨要了好处。 师父到底是师父，楚凝不得不佩服薛明，姜还是老的辣。她自认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但和薛明比还是太嫩了，完全不是对手啊！输给师父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她甘拜下风，就是不知薛明会提怎样的条件，其他的都不重要，只希望靠谱点就行了。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不用着急，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咱们坐下慢慢聊。” 薛明说完，从袖兜里掏出了三样东西。 楚凝定睛一瞧，这三样东西，第一个是用黄色符纸做成的纸片小人。 第二个也是用同样的符纸做成的纸片小人，但不知为何少了一条腿，看起来是个残缺品。 第三个就是她先前看到的那个树皮小人。 只见薛明将三个小人往空地上随手一丢，一个纸片小人变成了一张纸糊的桌子，另一个残缺的纸片小人变成了一把三脚椅，而树皮小人则变成了一个小树墩。 薛明走过去，坐到了三脚椅上，指了指小树墩，招呼楚凝道：“坐吧。你的下酒菜我还没吃完呢，咱们边吃边聊。” 接着，薛明挥了挥衣袖，桌子上立刻便出现了一个酒壶，两个小酒杯，外加楚凝做的那三道下酒菜。 楚凝觉得这个酒壶看着好眼熟，刚想拿起来仔细瞧瞧，薛明就证实了她的想法：“不用看了，这个就是你拿来跟我换丹药的百醇酒壶。” 薛明拿起百醇壶，往两个小酒杯中斟酒，顿时一股浓郁的玉灵果特有的清甜酒香便溢了出来。 斟完酒，薛明将其中的一个小酒杯推到楚凝面前，说道：“来，尝尝从百醇壶里倒出的玉灵果酒是个什么滋味。” 楚凝依言端起小酒杯，杯中酒水清冽，她小小的嘬了一口，脸上露出了陶醉而享受的表情。太好喝了，酒味醇厚，入口绵软，回味有玉灵果的清甜，唇齿留香。 她自己酿的酒她最清楚，这玉灵果酒没有经过提醇的工序，也没有经过百年的沉淀，酒味比较淡，不会有这种清爽绵软的口感。而现在这些缺点全没有了，她也是第一次品尝从百醇壶中倒出的酒，这壶果然神奇。 “想问什么就问吧。”薛明也抿了一口酒。 “师父，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是不是因为百转回生丹的关系？”楚凝有满腹的疑问需要薛明解答，她先问了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与她的安危息息相关，关系着她的身份会不会被敌人识破。 “我自己炼制的丹药就和你自己酿造的酒一样，好坏如何，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没人比我更清楚。我一看就知道你服食了破茧龟息丹。” “破茧龟息丹？”楚凝故作不解地问道：“不是百转回生丹吗？” 前世的时候，楚凝看到薛明复活别人，又偷听到他和小厮的谈话，那时她就知道，薛明的祖传丹药压根就不是百转回生丹，救活那人用的其实是龟息丹。 现在，既然薛明自己承认了，她倒要听听薛明是怎么说的。 薛明夹了一筷子凉拌麻香瓜，待嘴里的麻爽劲缓和下来，才继续说道：“你现在既然做了我的徒弟，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给你的并非百转回生丹，而是破茧龟息丹。你服食过应该已经发觉你身上的各种变化了吧？” 楚凝点点头，应道：“嗯，整个人就跟脱胎换骨了似得，不但容貌声音都变了，还帮助我洗经伐脉，让我的修炼速度变快了许多。同时似乎有股力量促使真气暴涨，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我的修为境界连瓶颈都没有就自行突破了，甚至小天劫也没有降临。后来我检查过体内的情况，这股力量好像又不见了。” “没错，你说的这些症状都是因为破茧龟息丹，我的丹药可不是普通的药丸，它的药效极为强悍，能提高人的资质。普通人服用，可以使其从不能修炼变成能修炼，修真之人服用，可以使其资质从差的变成好的，金丹期之前可以 使其修为境界提升，提升多少就要因人而异了。你这丫头运气好，吃的正是时候，想必你本来的炼气期修为就已经到了突破至筑基期的临界点了吧？” “嗯，我没有急着突破，想要再巩固一下原来的炼气境界，然后找个适当的时机突破，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楚凝对此也颇为无奈，这种真气不受她控制的情况也是第一次碰到。 “那就对了，这股力量正是破茧龟息丹即将失效前，最后一次起效，剩余的药效一下子爆发，且都发挥到了极致。你当时的修为境界承载不了这股力量，所以就出现了自动进阶的情况。这股力量可以帮你扫除瓶颈，让你避开小天劫，如果你提早突破到筑基期，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了。” “原来如此。”楚凝总算弄明白了她自行突破的原因，但还有其他疑问没搞清楚，于是又问道：“师父为何要用破茧龟息丹冒充百转回生丹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茧破一半 薛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也是凑巧，你这丫头说要能解百毒，能治疗内外伤的祖传丹药，一开始我以为你要的就是破茧龟息丹。至于你说的起死回生，我想你应该是故意夸大其词拍我马屁，称赞我这丹药厉害，说不定我一高兴就能爽快地答应把丹药卖你。却不知，我其实有好几种丹药，对外全都声称是祖传丹药，唯独不包括百转回生丹，而你要的偏偏就是百转回生丹，也不知你是从哪儿知道有百转回生丹的。 楚凝心道，哪儿知道的？还不是您自个儿和小厮说的，只是没想到前世的一场偷听，能为她带来如此大的好处。 薛明还在继续说着：“当时此丹就剩一颗了，我有用不能给你，我一想，反正这两个药的效果极为相似，都能让人陷入假死状态，并在假死的过程中，治愈人的内伤外伤和各种疾病，还能解毒，把破茧龟息丹给你也一样。只不过破茧龟息丹不能起死回生，它只能改造人的身体，使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彻彻底底改头换面。这个过程就跟毛毛虫破茧化成蝴蝶是一样的，所以才会叫做破茧龟息丹。 薛明呷了一口酒，砸吧着嘴巴，总结了一句：“虽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它的解毒效果却远超百转回生丹，能让人百毒不侵，你这丫头也不亏。” 用袖子随意地抹了抹嘴，薛明接着说道：“而百转回生丹不会让人破茧成蝶，不具备改变样貌，洗经伐脉以及提升资质的功效，它的主要效用是将死去之人散去的神魂重新凝聚起来，使之不消散。前提是必须在人死后三日之内服下才有效，这也是人们死后为何要停灵三日才下葬的风俗由来，超过三日神魂就会散尽，再也无法救活。” 薛明夹了一块九宫鸿运格了，整块放入口中，嘴巴被塞得满满当当，他大快朵颐地咀嚼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等全部咽下去后，才开口道：“至于治病解毒的功效对百转回生丹来说都只是辅助作用罢了，效果肯定不如破茧龟息丹好。纯碎是为了让那些未死之人服用后多多少少也能有些作用，这么一来死人活人不就都能用了嘛。” 听了薛明对两种丹药的详细解释，楚凝也知道了她在平溪客栈没有中尸蕨毒，并非丹药的药效未过，而是破茧龟息丹让她变得百毒不侵了。 前世的时候是她搞错了，仔细一想，当时薛明和小厮的谈话好像也没有说他用的是龟息丹，只不过是自己听岔了，误会了薛明，以为他把人救活所用的是龟息丹，那人其实根本没死，会活过来都是骗人把戏。 没想到薛明用了真正的百转回生丹，是真的把一个死了三日的人给救活了，因为那人活过来之后，样貌并没有发生变化。 弄清丹药的事，也让楚凝更加认定薛明是位隐士高人，拥有这样堪称逆天的丹药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呢？也许薛明是位炼丹宗师？ “不过，你的样貌改变得有些奇怪，怎么反而没以前漂亮了呢？你在服药前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吗？”薛明似有不解地问道。 楚凝低下头想了想，薛明都认出自己了，那她假死脱身这件事也就没隐瞒的必要了，她便将自己为何要服用龟息丹的原因告诉了薛明，但还是隐去了九世重生和天界敌人相关的一部分情况，只说了春鸢和夏莺联手害她一事。 薛明趁楚凝讲述的功夫，又吃了不少七味酒糟鱼，这个最对他胃口，不一会儿，三道下酒菜就被他吃的一干二净。他打了个饱隔，剔了剔牙齿，这时楚凝也差不多说完了。 “我就说嘛，你好好的镖局大小姐不当，搞了出假死脱身的把戏到底想做什么，原来是镖局中有人要害你。” 薛明心中有些怜惜楚凝，但嘴上却嗔怪道：“你想隐姓埋名查找凶手，这想法倒是不错，但你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竟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牺牲可不小啊！。没想到你中的是青尾鸩毒，那就难怪了，青鸩鸟不是普通的鸟，它可是灵鸟，用它最毒的羽毛制成的青尾鸩毒，毒性太霸道了，会让人痛不欲生，常人根本无法忍受这种痛楚，最后其实是活活被痛死的，好在有我的丹药，也算帮了你一把。” 薛明拿起一根筷子，对着楚凝从头到脚划拉了一遍，似有些不满意，一脸嫌弃地说道：“破茧龟息丹的大部分药力都被用来解青尾鸩毒了，这就导致了你的茧破得不够彻底，剩下的药力不够脱胎换骨和洗经伐脉，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这毒应该分了两次才解完的吧？你的样貌是不是发生过不同的变化？” 楚凝点点头道：“没错，一开始毒素被排了出来，但好像没排干净，皮肤黑黑的。一直到自动进阶后，皮肤就恢复白皙了。” 薛明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么看来，你的茧只破了一半而已，还得再来一次才能全部完成。这丹药在炼气期和筑基期的时候可以各服食一颗，但不可多食，不然身体会承受不了药效。幸好你这丫头除了运气好之外，品性也不错，不贪心，知道要巩固修为，没有在炼气期的时候连续服用，也没有在服食第一颗的时候先突破到筑基期，否则就会错过服食第二颗的机会。” 酒足饭饱，薛明站起来，边说边伸了个懒腰：“既然你已是筑基期的修为了，那现在正好是最适合强化体质的时期，你不是还有一颗破茧龟息丹么，等你到了要突破金丹期的时候，就把剩下的那颗也给吃了，之后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破茧成蝶了。” 薛明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说道：“好了，咱们也该走了。” 楚凝从小树墩上站了起来，问道：“师父，咱们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门派呀。”薛明用一副你问的什么白痴问题的表情看着楚凝。 回无敌门么？她当然知道是要回门派，只是……楚凝尴尬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确定咱们的门派就叫无敌门？不打算换一个？” 薛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奇怪地瞪着楚凝，问道：“为什么要换一个？这名字不是挺好的么，无敌门，你听听，多霸气。”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飞回门派 “呵呵——是霸气，但师父你不觉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嚣……张扬么。”楚凝抽动了一下嘴角，“嚣张”二字已经到嘴边了，但想想还是尽量说得婉转一些吧，便临时改了口。 “不觉得，我觉得还不够张扬，听起来虽然霸气，但喊起来的气势却略显不足。我倒是很中意你们镖局的名字，霸天二字一听就够彪悍够狂妄，喊起来也朗朗上口极为响亮，这名字取得好。” 薛明瞄了楚凝一眼，明知故问道：“不过咱们的门派要是也叫这名，你应该不会同意的吧？” 果然楚凝一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立马提出了反对意见：“霸天门？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同意呢？好不容易脱离了霸天镖局，结果入了个门派却要叫霸天门，不是白忙活么？ 这名字太容易让人联想的镖局了，敌人肯定会怀疑她和霸天镖局有什么关系，再对她进行一番调查和监视，那她还怎么隐藏身份，怎么暗中行事？ “那不就结了，你又不让取霸天门，也只能叫无敌门了。”姜还是老的辣，几句话的功夫薛明就把取门派名的锅甩给了楚凝。 除了妥协，楚凝好像也没有更好的理由拒绝，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比“霸天”或是“无敌”更张狂的名字，取得不好薛明也不会满意，想想也只能算了。 无敌门就无敌门吧，总比霸天门强，若是嫌太招摇，最多以后别人问起来的时候，自己说得隐晦点就是了。 “好吧，师父，那咱们怎么去？离这儿远不远？需要我去雇辆马车吗？”楚凝自告奋勇道，身为徒弟，像雇马车这样的活儿肯定得她来做，没有让师父亲力亲为的道理。 薛明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哪需要这么麻烦，咱们飞过去就行了。” 飞行法宝！楚凝脑中闪过这四个字。 达到返虚期的人，可以御空飞行，但只能自己一个人飞行，要想带人一起飞就得依靠飞行工具。 飞行法宝要比飞行坐骑更为普遍一些，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前世她自己的飞行法宝是天铭真人为她量身打造的武器“青岚剑”。 薛明知道她不会飞，所以楚凝的第一反应就是薛明有可以变换大小来载人的飞行法宝，她有些好奇薛明的飞行法宝是什么。 正想着，就看见薛明解下他腰间的那个畸形酒葫芦，往空地上一丢，眨眼间酒葫芦就变得硕大无比，承载两个人绝对不成问题。 薛明拿起靠放在桌子边的布幡，然后两脚踮地，一跃而起，率先站到了葫芦后半部分比较大的圆形葫肚上。 酒葫芦比楚凝高出太多了，她跳不上去。薛明站定后，指了指葫嘴方向对楚凝说道：“丫头，你可以从最前头爬上来。” 楚凝顺着薛明的指示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前边葫嘴的地方是可以爬上去的。 而她所站的位置被葫芦的前半个圆肚给遮挡住了视线，所以一开始她并未看见细长的葫嘴与地面接触，正好形成了一个斜下来的坡道，踩着坡道可以爬到葫身上。 薛明的这个酒葫芦，之所以长了个歪嘴原来是派这个用场的。 等楚凝爬上前面的葫肚后，薛明对着葫芦下方喊了一声：“都回来吧，准备走了。” 话音一落，只见破桌子和三脚椅重新变回了纸片小人，小树墩也变回了树皮小人，三个小人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跳到半空中，扭动着片状的身体，仿佛在空中游泳一般，呈波浪型起伏前进，着往巨型酒葫芦上方飘了过来。 一阵风吹过，偏巧是逆风，三个小人轻飘飘的身体被掀了个跟头，并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感觉像是在争论什么，吵闹得很，可惜楚凝听不懂。 逆风停止后，三个小人继续往薛明的方向飘去，一直飘到薛明的脚跟处。然后跟块狗皮膏药似得，“啪”得一下贴在了薛明的裤腿上，并蹭着裤管，手脚并用，歪扭着往上爬，动作整齐一致，看得楚凝眼都直了。 三个小人的模样无比可爱，只不过和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薛明在一起，画面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楚凝睁大了眼睛盯着小人们瞧，眼中是止不住的喜欢，至于薛明就当他不存在吧，不然实在太煞风景了。 小人攀爬的速度并不慢，很快就顺着裤管爬到了薛明的袖口，最后挨个钻了进去。 直到三个小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楚凝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迫不及待地向薛明连番发问道：“师父，这三个小人太有趣太可爱了，我看它们是好像是用符纸和树皮做的，为何会动？还会说话，是机关傀儡吗？不对，机关傀儡不会说话，刚才它们吵吵闹闹的，显然是在说着什么？太神奇了，这究竟是什么法术？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幻术，不是我的幻觉。” 薛明被楚凝的痴傻样给逗笑儿，他哈哈大笑道：“一会儿路上告诉你，丫头站稳了，为师要起飞咯。” 提醒了楚凝一句，薛明嘴唇微动，右手捻了几个手诀，左手的布幡往葫身上一拄，酒葫芦开始慢慢腾空而起，飞到一定的高度后，薛明又对着下方他们原先所在区域做了个弹指的动作。 楚凝探头一看，下方竟然冒出来一小片梧桐林，跟这两天她所见到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揉了揉眼睛，放眼望去，各门各派的考核点竟然全在梧桐林的另一边，楚凝不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她的推测没错，原先自己一直都处在薛明制造的一个幻境中。 云层上空，酒葫芦的飞行速度并不快，再加上葫芦的体积比较大，楚凝稳稳当当地站在上面，感觉很平缓。在葫身上走来走去如履平地，也不用担心会摔下来。 风吹过耳边，拂起楚凝的几缕发丝，带来一阵阵凉意，也让楚凝的头脑变得异常清醒。 楚凝定定地看着云彩在脚下飘过，透过迷雾般的云层，下方的城镇朦胧一片，凡尘如同往事，成为过眼云烟，他们离引仙镇也越来越远。 第一百五十三章 哪国人士 薛明见楚凝的目光一直看向下方，爽朗地笑了几声，声音随风入耳，清晰可听，并没有因为两人隔了些距离而变得遥远。 “丫头是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吧？南黎国是仙遥大陆上最富饶的国都，山川秀丽，比其他三国都要美上几分，还是有些看头的。机会难得你不妨多欣赏欣赏，反正咱们也不赶时间，为师飞得慢一点。” 楚凝当然不是第一次从高处看南黎国的大好河山，上一次她是站在仙遥派中遥峰的峰顶，只不过用神识所查探到的景象并不美好，这秀丽的河山全都成了人间地狱，整片大陆满目疮痍，悲惨的景象即使闭上眼睛也挥之不去。 薛明将布幡竖立在葫身上，然后走到中间的葫腰和大葫肚交接的地方，招呼楚凝道：“丫头，过来坐，站着多累，还要飞一会儿呢，咱们坐着说话。” 楚凝沿着酒葫芦中间的那条走道，从小葫肚走向薛明所在大葫肚。 大小葫肚中间连接的地方原本起到一个把手的作用，现在却因为酒葫芦变大也随之变宽了，形成一条笔直宽敞的走道。 走道要比葫肚矮一截，但两者之间的落差相差并不多，大约两个台阶的高度差，楚凝一个大跨步，轻轻松松就来到薛明身边。 薛明一屁股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楚凝也坐下。 楚凝本想盘腿而坐，没想到薛明却阻止道：“盘腿坐不累么？你又不打坐修炼，没有真气流通，时间一长腿就会酸麻。以后在我这儿不用搞得这么正儿八经，你想躺着都行，怎么舒服怎么来，没那么多规矩。” 躺着都行？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虽然薛明是这么说的，但楚凝可不敢真的这么做，薛明毕竟是她师父，她的言行举止都不能太过分，躺着就未免有些放肆了。 但师父的话也得听不是么，她想了想，便在薛明身边调了个放松的姿势坐下来，把两只脚垂放在葫肚上。 坐下后楚凝才发现，原来走道和葫肚之间的高度不是随意为之，自己垂放在葫肚上的脚正好可以够到走道，双脚不用悬空，直接就踏在了走道上。 因为脚下有东西垫着，楚凝一点儿也不觉得累，而且飞在半空中，脚踏实地的感觉要比双脚悬空来的更让人觉得稳当。 薛明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纸片小人，对着它轻轻吹了口气，小人就消失不见了，同时一张看起来像是纸糊似的桌子便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走道上。 敲了敲桌子，薛明向楚凝介绍道：“这个桌子就是小甲，你已经见过了，也算是老熟人了，小甲来和我徒弟打个招呼。” 只见破桌子摇晃了几下，发出尖细的声音道：“姑娘好，又见面了。” “啊？你是小甲？就是我在师父那儿见过的那个苦瓜脸小厮？”楚凝惊讶地问道，她怎么都没想到，桌子居然是小甲。 “是呀是呀，就是我，主人，姑娘还记得我呢。”小甲显得特别高兴，四个桌脚离地，一下子蹦了起来。 “知道知道，她记得我自然也不会忘记你，别那么激动，安分点，你动来动去我没法放东西了。”薛明不耐烦地一边安抚蹦跶个不停的小甲，一边从袖兜中掏出他的宝贝百醇壶。 小甲停止了跳跃，安分下来，薛明将酒壶放在桌上，又取出个小酒杯，颇为遗憾地说道：“可惜下酒菜都吃完了。” 薛明举着空酒杯，楚凝很有眼力见地为他斟了一杯酒。 有百醇壶在，玉灵果酒的量多了好几倍，薛明就能喝上好一阵子了，而且酒的品质也提升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薛明笑眯眯地看着楚凝，说道：“要是以后想让我帮忙，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只要丫头多做点好吃的，多酿点好酒就行了。” 楚凝翻了个白眼，先前薛明说什么帮忙是有条件的，原来打的是这么个算盘。她投其所好的有意为之，已经把薛明给彻底征服了，但是薛明拉不下脸来求她，就拐弯抹角整了这么一出。 这个老狐狸，想要一举两得，既还了她人情，又向她讨要了更多好处。 好在薛明提的条件不过分，对她来说厨艺和酿酒都是手到擒来之事，简单得很，没什么难度，若是以她擅长的，从薛明那里换取到更有价值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看，薛明也没她以为的这么不靠谱嘛！ 薛明说完，便一口饮下了杯中的酒，从他喝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他很是享受这酒的滋味，楚凝不由好奇地问道：“师父为何对这玉灵果酒情有独钟？” “因为只有在你们这儿才能喝得到呀。”薛明抿了口酒，啧啧嘴说道。 楚凝点点头表示理解，玉灵果只有仙遥派才有，而仙遥派的所在地就在南黎国。虽然玉灵果酒稀有，不容易喝到，但比起其他三个国都，确实只有在他们南黎国喝到的机会更大一些。 “哎？”楚凝突然想到个问题：“这么说，师父不是南黎国的人？” “我几时说过我是南黎国的人？不过你们这儿确实不错，山河秀丽，气候宜人，不像其他三国。东苍国太荒凉了，全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动不动就下雪，倒是可以看看雪景，但看多了就没意思了，到处白茫茫的一片，没啥看头，又冷，逛个街人人都裹得跟个球似的，太煞风景了。西灵国就更糟，都是沙漠地带，黄沙漫天，气候炎热干燥，我实在受不了，一天都不想多呆。北御国要好一些，水之国嘛，不是海就是湖，只是一天到晚呆在船上，活动范围有限，太没劲了。” 薛明一个个评价过来，最后总结道：“总之，跟你们南黎国比实在差太远了，只有你们这儿地大物博，最适合游山玩水，最重要的是人傻，钱多，尤其是皇城，我给那些人算命，随便胡扯个几句都能赚到不少钱。” 人傻钱多？楚凝被薛明的话逗乐了，捂着嘴“咯咯”乱笑，被这么一打岔，她也忘了问薛明是哪国人士了。 “但是赚来的钱全都被主人吃掉了，等于白赚。”这时，小甲突然插嘴道。 “呃——”楚凝忍住笑，不解地问道：“吃掉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九死一生 “都拿去买酒喝了呗，真不知道怎么摊上这么个败家的主人，把咱们的仙丹全拿去换了酒钱。”小甲大概是终于找到可以诉苦的人了，滔滔不绝地向楚凝告起状来。 “这玉灵果酒主人也不是第一次喝了，在皇城的时候，对了，就是姑娘来找主人的前几天，有位看起来英姿飒爽的中年美妇人用一壶玉果佳酿，换走了主人的一颗百转回生丹。若非如此，主人也不会用破茧龟息丹冒充百转回生丹来骗姑娘了。” 英姿飒爽的中年美妇人？ 楚凝的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到了梅姨，还有玉果佳酿，这可不是随处可见的酒。她娘亲霍琦瑛的小库房里就有一壶，是青阳子掌门送给梅姨的，梅姨不喝酒就转送给了楚霸天，结果被霍琦瑛看中，收进了小库房，还不准楚霸天碰。 当初因为找不到这壶酒，她才拿了另一个酒具法器，结果误打误撞那个酒器居然是薛明遗失的宝贝“百醇壶”。 莫非这壶玉果佳酿就是她在小库房中遍寻不见的那壶酒？ 这么一想，小甲说的人和物完全对的上号，当初以为是被爹爹楚霸天给偷喝了，现在看来是被梅姨拿走的。 梅姨要百转回生丹做什么？是为了她的伤势做准备么？ 万一伤势过重治不好死了，还可以用百转回生救活过来，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 薛明自知理亏，在一旁只顾闷头喝酒，也没说话，反正他也说不过小甲，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小甲唉声叹气了一番，继续说道：“自从主人喝了那壶玉果佳酿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可惜那时还没有百醇壶，不然主人也不至于馋成这幅德行。姑娘正巧在主人每年戒酒一日，馋瘾最严重的那一天，闯进主人布下的幻境中，而且身上又有玉灵果，还被主人给闻出来了，这不是羊入虎口么。姑娘就不该说自己会酿玉灵果酒，这下可好，想要瞌睡就递上了枕头，更趁主人的心了，主人怎么会放过你呢？姑娘遇上这么个败家的主人，真不知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薛明这回听不下去了，不服气地反驳道：“当然是好，怎么会不好呢？丫头，别听小甲胡说八道，跟着我绝对是因为你运气好。我从来不收徒，第一次动收徒的念头就遇到了你，这就说明咱俩有师徒缘分，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我会让你成为天上地下最厉害的人。” “主人，你就不怕牛皮吹破天么？还天上地下最厉害的人，光靠你那几个没人愿意学，都已经失传的异术，就想做个无敌的人，怎么可能？” 小甲毫不客气地奚落道，最后还嘟囔了一句：“都不知道主人能不能保住姑娘的小命。” “就你话多。”薛明忽然斥责了一句，就赶紧转移了话题，端起酒杯，问道：“丫头，要不要再尝尝这酒？” 楚凝压根没听见薛明在问她，小甲最后那句话让她思绪翻腾，这话是什么意思？薛明想要保住她的命？为什么？ 莫非薛明知道有天界的人要杀她的事，所以才要收她为徒，好贴身保护她吗？薛明怎么会知道她的事呢？ 本来她拜薛明为师，就是想找个和她的事完全不相干的人，没想到最后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薛明很有可能也和她死而重生的事有关。不过楚凝倒是不担心薛明会对她不利，既然是想保住她的命，就一定不会伤害她。 她要不要先探一下薛明的口风？或者等以后找机会再从小甲那里套套话？ 薛明见楚凝一副思虑重重的样子，连他说的话也没听见，他叹了口气，放下酒杯，难得一脸认真地对楚凝说道：“丫头，我知道小甲的话让你有了些想法，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保你安然无恙的。” 既然薛明主动提起，楚凝决定还是直接问清楚吧，省得她胡乱猜测，心里不踏实，于是她问道：“师父，不是我不相信您的能力，我就是好奇，想知道小甲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师父要保住我的命？” 薛明大概是觉得这个话题避不过去了，气得敲了一下桌子，又是埋怨又是威胁小甲道：“都是你个多嘴的家伙惹的祸，这事是你挑起的，你来解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清楚了再说，要是你把我徒弟吓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楚凝闻言，用食指撸了撸鼻子，她自觉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没什么事能够吓住她了。 小甲的声音略显委屈，嘀咕了一句：“我又没说错。” 结果又惹来薛明的一阵敲打，连脚都用上了，小甲想躲又没法躲，身上还放着百醇壶呢，要是把酒壶给砸坏了，薛明肯定二话不说直接灭了他。 不过，小甲还算机灵，知道拿楚凝当挡箭牌，求饶道：“主人，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姑娘还等着呢。” 薛明这才放过他，两臂交叉抱着胸，扭过头不再理会小甲，看样子还在生闷气。 小甲被薛明教训了一顿，暂时老实下来，不敢再乱说话了，还不忘讨好薛明，向楚凝说好话，为薛明开脱：“姑娘，你可别怪主人，他不是故意瞒你的，他是怕你知道了不愿意再当他的徒弟。” 楚凝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究竟什么事会把她吓跑，还会不愿意当薛明的徒弟？ 小甲开始向楚凝讲述事情的原委：“主人一直想收个徒弟，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后来他为自己算了一卦，想看看他有没有收徒的命。结果卦象有些奇怪，模棱两可，主人到现在也没参透其中的玄机。” “是什么样的卦象？”楚凝心中腹诽道，薛明不是号称神机妙算么，上次为面具人占卜找人也没找到，连他自己的卦象也勘不破，这卜卦的水准可真不咋样。 “卦象显示九死一生，周而复始。”薛明忍不住接口道：“我一直想不明白这是何意，前面的九死一生是指我会收十个徒弟，其中有九个会死吗？还是说只要做了我的徒弟就会陷入九死一生的危险境地？后面的周而复始就更无法理解了。” 薛明摇了摇头，对着桌子哼了一声，又转过身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解开卦象 小甲叹了口气，补充道：“主人在皇城遇到姑娘之后，就动了收姑娘为徒的念头，但因为卦象的关系，主人最后还是打消了收徒的念头。虽然主人没说，但小甲知道，主人并未死心，他特意将行踪透露给姑娘，其实是想让老天来决定。没想到姑娘和主人真的有师徒缘，姑娘不但又碰上了主人，还通过了主人设下的考验。 象姑娘这么对主人胃口，又让主人极为满意的徒弟实在太难得了，主人不想放过姑娘这么好的一个徒弟。既然算不出是哪种可能，主人索性将卦象二合为一，决定只收一个徒弟，并且全力保护这个徒弟的安危，所以最后就收了姑娘为徒。不过姑娘不必担心，主人说过姑娘的命大着呢，主人会保护好姑娘的，小甲也会帮着主人一起保护姑娘，还有小乙小桐他们，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原来薛明收她为徒，要保她的命是卦象的原因，要是让人知道谁做了薛明的徒弟谁就会有危险，甚至会死，确实也没人愿意拜薛明为师了。 楚凝总算松了口气，事情跟她所猜测的完全就是两码事嘛！害她胡思乱想了半天。 说她命大也确实是命大，死了这么多次都死不掉，每次总能活过来，有谁比她的命大吗？只不过想要保她不死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的敌人可是天界的人，一个不小心，薛明自己恐怕都有性命之忧。 倒是可以收回先前觉得薛明卜卦水准不咋样的想法，其实薛明算的还是挺准的，居然卜算出了“九死一生”，她的命运可不就是中了这个卦象么。 卦象的意思，并非是说谁做了薛明的徒弟就会陷入险境，这句话反过来说就对了，是只有经历了“九死一生”的那个人才会成为薛明的徒弟。 但也不是所有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都会成为薛明的徒弟，卦象中的这个九死一生是有条件的，就是必须“周而复始”。 怎样才算周而复始？楚凝自嘲地笑了笑，还能怎样，自然就是“重生”了。 周而复始不就是轮回的意思么，所以这个卦象卜算出的结果就是，薛明压根不会收十个徒弟，他只会收楚凝这一个经历了九死一生轮回的徒弟。 薛明没有理解对卦象的意思，这也不能怪他，谁会想到这个九死一生指的是她重生九次的事呢？ 不过卦象也让楚凝看到了希望，她已经经历过“九死”了，所以这一世她有很大的可能会“生”。 楚凝情不自禁流露出一丝兴奋，没想到无意中从薛明这里窥探到了小小的天机，虽然不知道薛明的卦象能卜算到哪种程度，究竟有多准，但事在人为。 窥探天机本身是要付出代价，若是因为事先知道结果而做出改变，就等于是在逆天改命，那付出的代价就更大。 但是逆天改命，恰恰就是她现在正在做的事，她不怕付代价，都已经付出了九条命的代价，还不够大吗？怕只怕在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依然无法改变命运。 要知道卦象揭示出的结果并非是一尘不变的，随着人为的因素，这个结果也会发生变化，或许她这一世的“生”，到最后依然会变成“死”。 可能是她所付的代价还不够大，不足以逆天改命，也可能是她的命运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 不管如何，只要还没有到绝望的境地，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放弃，这条路没有走到尽头，没有得到一个结果，她是不会甘心，不会停下脚步的。 没想到这个卦象最后被楚凝给解开了，但她没法告诉薛明卦象揭示出的真实结果。 因为青龙珠，而遭到了天界的人追杀，然后重生，还是重生九次，这么离谱的事薛明会信吗？不会以为她在编故事？ 她才刚拜薛明为师，对薛明的了解还不够多。这个师父也不是她前世相处了三百年的师父天铭真人，天铭真人会无条件相信她所说的一切，薛明未必会信。 最重要的是，她怕自己会像连累天铭真人那样连累薛明，还是让薛明按照他原来的想法去想吧。 小甲说完了前因后果，可怜兮兮地向楚凝求助道：“姑娘，你去哄哄主人吧，你的话主人一定会听，让主人别生小甲的气，小甲知道错了。” 楚凝轻轻拍了拍桌子安抚小甲，便朝着背对她的薛明说道：“师父，能拜您为师徒儿可高兴了。您就别生小甲的气了，他多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皇城的时候他不就是这个德行么，我都习惯了，您还不习惯么？” 然而，薛明并未说话，楚凝只好再加把劲劝道：“而且您不是说徒儿的命大得很嘛，哪那么容易就死了呢？就算真的有危险，徒儿也不怕，师父无需特意保护徒儿，徒儿一定会自己变强，强到任何人都伤不了徒儿。咱们不是无敌门么，徒儿保证会将无敌门发扬光大，成为真正无敌的人。” 雄心壮志地说了一大通，薛明仍然没有答应一声，只是脑袋一磕一磕的，楚凝有些纳闷，难不成师父被她说得感动得哭了，在抽泣？ “师父。”楚凝喊了一声，薛明没理她，她猜想薛明大概是难为情了，便又拉了拉薛明的衣袖，薛明还是没反应。 奇怪，薛明到底怎么了？楚凝竖起耳朵听了听，并未听见抽泣声，反而好像听见了轻微的鼾声？ 她探出身子，伸长脖子往薛明那边张望了一下，就看到薛明闭着眼，果然正在打瞌睡，连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楚凝顿时觉得有些胸闷，敢情她说了这么多劝慰的话，全白说了？ 她也不管小甲会不会疼，气得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伴随着酒壶的壶盖被震起又回落的“叮当”声，薛明一个激灵，睁开眼醒了过来。 转过身就看见楚凝瞪着眼睛，气呼呼地看着他，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瞌睡，薛明立马从袖兜里又取出个小酒杯，拿起桌上的百醇壶讨好地对楚凝说道：“丫头，来来来，为师给你倒酒。” 若非薛明是她师父，楚凝现在铁定已经不理他了。这个师父让她想尊重都尊重不起来，还说要保护她，这话也就说说而已，大概只有小甲他们会信，反正她是不信的，就薛明这幅德行，她哪敢把命交给薛明呀？ 楚凝没好气地说道：“不用了，我酒量不好，容易醉，师父还是自个儿喝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超级幻术 酒量不好这一点，楚凝倒不是在说气话，她和薛明一个会酿酒，一个会喝酒，偏偏两个人的酒量都不怎么好，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喝酒就喝茶吧，茶能清神益气，也好让她消消气。 于是，楚凝便从百宝囊中掏出了“悬壶”，找了个合适的高度悬空放置在一边，又取出个茶杯，凑过去让悬壶自动替她倒茶，茶水是温热的，直接就能喝。 她喝了一口，也没将茶杯放桌子上，而是直接撒开手，茶杯并没有掉下来，反而稳稳当当停在楚凝面前。 “哟，丫头挺会享受的，连悬壶和悬杯都带着呢？”薛明觉得挺有意思。 “徒儿以茶代酒，陪师父喝几杯吧。”楚凝举起茶杯和薛明的酒杯碰了一下，她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再说她哪敢真的和薛明置气，谁让她摊上这么个顽童脾气的师父呢。 大概是受到楚凝的启发，薛明对着百醇壶和小酒杯各释放了一个“悬空术”，只见桌上的酒壶和酒杯慢慢腾空而起，在合适的高度停了下来。 小甲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薛明有些幸灾乐祸说道：“哈哈，总算可以把你这多嘴的家伙给收起来了。” 薛明没有给小甲继续唠叨的机会，用最快的速度将小甲变回了纸片小人，直接往袖兜里一丢。 “师父，你还没告诉我小甲他们是怎么回事呢？”楚凝总算逮到机会继续问薛明关于三个小人的事了。 薛明并未马上向楚凝介绍三个小人的事，他先躺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并用手枕着后脑勺，面朝碧空如洗的蓝天。 只见他勾了勾食指，悬空的百醇壶和酒杯便飘至他身边，百醇壶自动往酒杯里斟满酒后，酒杯便移动到薛明的嘴边，薛明张开嘴，酒杯倾倒，往他嘴里灌了一杯酒。 “唔，这样喝酒省力多了。”薛明赞叹了一句后，便问了楚凝一个问题：“修真界有一类法术被称之为独门异术，你可知？” “徒儿知道。独门异术就是指某些法术一代只传一人，每代只有一人会，而且绝不允许外传。有些还有先决条件，比如传女不传男，传童不传叟等等，甚至更奇怪更苛刻的条件也有。这些法术会的人实在太少了，有的很可能整个仙遥大陆只有一个人会，所以这样的法术就被称为独门异术。但这种传授方式有很大的弊端，如果没人学，或是没来得及传予下一代，就会导致法术失传。” 楚凝滔滔不绝，将她前世了解到的关于独门异术的情况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所说的话，好像没什么可补充的了，这才停了口。 “嗯，丫头知道得还不少嘛。”薛明夸赞了一句。 楚凝立马反应过来，问道：“这几个小人是师父的独门异术？” 薛明有些得意地说道：“那当然，我的法术哪个不是独门异术？” 随后问道：“丫头对幻术了解多少？是不是觉得幻术就是一种骗术？是一种障眼法，使人产生幻觉，将某样事物错以为是另一样事物，或者根本就不存在的事物，却让人产生错觉，以为是存在的？” “是啊，幻觉的本质不就是虚幻吗？它最大的一个特点，不就是不真实么？据我所知，幻术分为低级幻化术和高级幻境术两大类，幻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分辨不出是虚幻还是真实，但其本质还是假的。” 楚凝感到有些奇怪，这些不都是幻术的常识性知识么，薛明为什么会这么问她，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薛明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问道：“那如果有一种幻术，可以把假的变成真的，你觉得怎么样？” “把假的变成真的？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幻术存在？这完全违背了现有的一切关于幻术是虚幻的常识。”楚凝的惊讶溢于言表。 “事实上确实有这样的幻术存在，只不过已经被世人遗忘了，这种幻术名曰幻真术。人生如梦，万物皆幻，其实，幻术最开始由低到高分为幻化、幻境和幻真三种。幻化和幻境都是以假乱真，区别在于幻化需要源物，以物幻物，所以它是低级幻术。幻境依赖于人的想象，又是一种范围幻术，所以它是高级幻术。而幻真则是变假为真，将幻化和幻境术合二为一，是凌驾于它们之上的超级幻术。” “幻真术？”楚凝简直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薛明的讲述颠覆了她长久以来的认知，为她打开了一扇窗，这扇窗的外面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事物。 “幻化和幻境术一旦被人识破，幻像就会消失，但幻真术不会，因为它已经把虚幻变为了真实，所以幻真是一种不会被识破的幻术。若是用来攻击，幻化和幻境术都可以通过制造幻像的方式，让人产生错觉，造成精神伤害。而幻真术不仅能造成精神伤害，还能对人造成实质伤害，受伤就是真的受伤，流血就是真的流血，可不是什么幻觉。当幻想变为真实，就是一种创造，你也可以把幻真术理解为创造术。” “创造术？那不就成神了么？幻真术莫非是天神的法术？只有天神才能创造出万物。”楚凝大吃一惊，嘴巴张得老大。 薛明却显得极为淡定，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头，侧身而卧，半眯着眼睛，慵懒地说道：“任何一个修真之人所向往的终极目标不就是成神么？你以为仙遥大陆是怎么来的？自然是创造出来的。远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上古时期女娲抟土造人，用的都是幻真术。梧桐树也并非幻像，刚才你不还趴在树上捉弄为师么，在幻真术的作用下它是真实存在的。” “师父莫非已经修成了神？”这问题一问出口楚凝就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她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明显不可能嘛！神是什么？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据说，天道轮回，上古时期诸神陨落，神族日渐凋零。一万年前爆发了一次圣魔大战，大战极为惨烈，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神族几近灭族，最后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天神了。 薛明怎么可能会是神？说什么楚凝都不会信的，凡人是绝对不可能见到这位独苗神的，神也不可能会跑到凡界来收徒。 果然，薛明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呵，我算哪门子的神？穷神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揭秘幻真 楚凝不由自我检讨，她怎么可以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呢？怎么能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呢？希望薛明是神，然后帮她灭了天界的黑手吗？ 清醒点吧，薛明只不过是凡界的一名散修而已，凡界和天界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薛明即使有厉害的独门异术也未必奈何得了天界的人，她的命运还是只能靠她自己来改变。 再说薛明凭什么要冒生命危险来帮她？就因为她拜了薛明为师，所以作为师父，薛明就得义无反顾，哪怕牺牲性命也要保护她这个徒弟吗？那她把薛明当作了什么？ 明知薛明会有危险，却不顾师父的安危，那不就等于是把师父当作了抵御危险的工具么？相信没有哪个当师父的愿意被徒弟拿来当做挡箭牌，只是躲灾挡灾用吧？ 楚凝鄙视了自己一把，换做是她，这样的徒弟不要也罢。 前世她已经犯过一次错了，悔恨之心一直伴随着她，所以这一世，她不可以再犯同样的错误。 薛明可不知道楚凝的想法，他又将话题转回到了幻术上：“要让幻真出来的东西一直不消失是需要强大的法力来支持的。修为低的时候，幻真出来的东西保持的时间比较短暂，随着修为提高，保持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练到极致才算真正的创造术，想要练到极致成神，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幻化和幻境都专注于幻的境界，境界越高，幻化出的东西就越接近真实，但本质还是假的，所以我们把这两个术变幻出来的东西，称之为“幻物”。幻真术则恰恰相反，它的精粹不在幻，而在真，以真为本源，怎么真就怎么来，幻真出来的东西，被称之为“真物”。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幻化术需要以源物为基础才能进行幻化？” 楚凝摇了摇头，这是最基本的常识，照着做就可以了，没有人会去问为什么。 “其实，选择源物是有讲究的，源物越合适，变幻出的东西就越真实，只不过世人不知这一点。以为随随便便拿个源物就能进行幻化，即使是牛头不对马嘴也没关系么？大错特错！没有选对源物，幻化得再怎么像真的，也只是像而已，终究不能真的。” 楚凝若有所悟道：“如此说来，幻真术对源物的要求应该是很高的了，为了追求真的效果，就需要寻找最合适的源物，否则很可能会起到反作用，幻真出的东西不伦不类。” 薛明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没错，女娲娘娘为什么选择用泥土造人，没有用稻草木头？她只是选择了最合适的源物而已，因为泥土是孕育生命的地方，只有用泥土造出的人才会具有真正的生命，才会诞生出灵智，而不是变成行尸走肉。我选择用树皮来幻化梧桐树也是一样的道理。 楚凝的脑筋转的很快，一点就通，接口道：“师父的树皮一定是梧桐树的树皮。” “孺子可教。幻真术是一门很复杂的法术，有着很深的奥义，它是幻化术和幻境术的升华，只要选对了合适的源物，再配合幻真术的心法口诀，就能实现幻真的效果，变假为真，变幻为实。” 楚凝恍然大悟道：“难怪师父的桌椅摸起来像木头，看起来却像纸糊的。桌椅基本上都是木头做的，而符纸并不是最适合的源物，所以用符纸来幻真桌椅，效果就不怎么好，如果直接用木头作为源物，效果就会完全不一样。但符纸拿来做纸人却很合适，有了纸人就能幻出真人，小甲就是这么来的吧？” “是这个理，树皮是千年梧桐的树皮，仅此一片，我便用它幻真了一棵梧桐树出来。符纸用途广泛，携带起来方便，平时算命的时候也经常会用到，所以我就拿来凑活着用了。效果你也看到了，并不理想，桌椅明明是真的，看起来却像假的，这也证明了你刚才所说的话，起了反效果，幻真出的东西不伦不类，非但没有真，反而显得更假了。我没有女娲抟土造人的本事，符纸本身能够承载灵气，勉强也算合适的源物，我便幻真了小甲出来。” “那师父为何不用幻化术？幻化术虽然不能幻化真的桌椅出来，但至少看起来是正常的。”楚凝不解地问道。 “幻化术是低级法术，我从来不用低级法术。”薛明嗤之以鼻，说这话的时候自带一股傲气。 楚凝好笑地摇了摇头，薛明还真是任性，用个法术都要挑三拣四，嫌这嫌那。不过他会这样的异术，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薛明看着楚凝问道：“来，考考你，你觉得要幻真一个看起来用了很长时间，非常破旧的桌子，最好的源物应该是什么？” 楚凝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答案，她抬起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应该找一块斑驳陈旧的老木头。” 薛明欣慰地笑道：“你的领悟力不错。不过想要找出真物应该用哪种源物才最合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些东西一眼就能看出它的源物是什么，有些却很难发现。要不断进行尝试，就像神农尝百草那样，只有试过才会知道不同的源物会产生怎样的效果，在什么情况下应该选择哪种源物来进行幻真等等。” “幻真术不仅对源物的要求非常高，对施术人的要求也同样非常高。一个好的幻术师，不仅要看他的修为有多高，还要看他是否具备选择和运用源物的领悟力，是否能够融会贯通并有效地将这三大类的幻术结合起来使用，以及是否拥有一颗不断追求和尝试的探索之心。” 薛明又提点了楚凝几句，最后感叹道：“正因为条件太过苛刻，使用和学习幻真术的人才会越来越少，修真修真，修的不就是真么？世人打着求真的旗号，却一点儿也没有去伪的精神，以至于幻真术最终淹没在了岁月的长河中。你说幻术都是假的，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是错的，剩下的那两类幻术确实都是假的。” 说到最后薛明有些气愤填膺起来：“哼，现在的幻术，水准也越来越差，轻而易举就能被人识破，若是换成幻真术，我看谁能识破。” 楚凝还沉浸在震撼中，一时回不了神，嘴里不禁喃喃自语道：“幻真幻真，亦真亦幻，真亦假时假亦真，达到极致就能变幻为真。” 薛明听后，爽朗地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第一百五十八章 拟人异术 楚凝的头点的跟捣蒜似得：“嗯，很厉害，师父莫非是幻术师？” 听薛明普及了这么多关于幻术的事，不但打破了她对幻术固有的思维枷锁，还了解到不为世人所知的幻术奥义，这些可不是普通的幻术师能悟透的，所以她觉得薛明毫无疑问定然已经达到了幻术师的最高境界。 然而，薛明却一口否认道：“不是。” 不是？楚凝想了想，如果破茧龟息丹和百转回生丹都是薛明亲自炼制的，那他的炼丹造诣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否则怎能炼出具有如此神奇药效的丹药呢？既然薛明说他不是幻术师，那么很有可能是一名炼丹大师。 于是，她又猜测道：“师父有那么多厉害的丹药，应该是位炼丹师吧？” “不是。”没想到，薛明再次否认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师父到底擅长哪类法术？”楚凝挠挠头，她实在猜不出了。 “这还用问么？当然是卜卦算命啦。”薛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楚凝一噎，有些郁闷，闹了半天薛明擅长的居然是卦术？ 在她看来，卦术应该是薛明最弱的一门法术才对，偏偏薛明说这是他最擅长的。薛明的卦术虽说是有点准头，但要说比幻术和炼丹术还要厉害就未必了。 算了，还是不问了，楚凝觉得照薛明的习性，自己再问下去很有可能会问出更离谱的答案，便继续说回到幻术上来：“师父，关于幻真术，徒儿还有一点不明白，还请师父指点。” 薛明坐起身，额首道：“说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就是那三个小人，徒儿想不明白，它们不都是源物么，怎么是活的呢？若是动物，本就会跑会跳，很正常，但树皮和符纸都是死物，为何它们会自己走路，甚至还会说话？连小甲被幻真成桌子的时候也是如此，为什么会这样？师父究竟施了什么法术把它们给变活的？这应该不是幻真术了吧？徒儿第一次看到树皮小人的时候，原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兽或是机关傀儡，后来又看到符纸小人才知道不是。” “唔，会动的小人不是幻真术幻化出来的，那是另一门法术，名曰拟人术。知道什么是死物吗？”薛明的话证实了楚凝的想法。 “知道，就是不具备生命和灵智，也不能动，更不可能开口说话的东西呗。”这个问题难不倒楚凝。 薛明点点头，继续说道：“拟人术，可以把死物变为活物，并模仿人的言行举止，能动，能开口说话，所以它们才会变成一个个小人的模样。不过，这跟让死去的人或动物复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拟人术不能起死回生，只能作用于死物。 拟人术和普通的机关傀儡术不同，除了灵宝级的机关傀儡具备灵智以外，其他的机关傀儡是没有自主意识的，都需要人来操控，但拟人术拟化出的这些小人却可以自主行动，就像真的人那样。 和幻化出来的人也不同，幻化的人都是由施术人赋予其性格特征，受施术人的操控，甚至可以随意改变幻化之人的人格，而拟人术拟出的人会自己诞生出人格，具备独有的意识，个性，喜好等等，并不受施术人的操控。” 楚凝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小甲是拟人术和幻真术共同作用的结果，师父是把两种异术结合起来使用，幻真出小甲后，没有赋予小甲人格，而是通过拟人术，让小甲拥有了他自己独有的人格，并且幻真成桌子后，在拟人术的作用下，依然会动会说话。” “嘿嘿，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把幻术和别的法术结合运用，也挺有意思的？所以说学习任何法术都必须融会贯通，合理运用，有时说不定能产生意外效果。”薛明循循善诱教导着楚凝，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颇有了几分良师的风范。 “是啊，真是神奇！那不就可以变出许许多多这样的小人来？”楚凝脑洞大开，要是学会此术，和幻真术结合起来用，她就可以组建出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来作为她的帮手，那她对敌的时候就不再是孤军一人奋战了。 “变不了许多小人，一次最多同时拟化三个小人出来，每施一次术，前一次的法术就会失效。另外，施展拟化术需要耗费大量的心神，拟化的死物体积越大，耗费的心神也就越多，最后或许只能拟化一个出来，你就会感到精疲力竭了。而且体积太大也不方便携带，所以你看我都是用这么小的纸片树皮来拟化。 再说模仿来的，无论有多像，它们终究不是真人，灵智有限，干不了太复杂的事。若是和幻真术结合起来用，你就要小心了，尽量不要让他们遭遇危险，他们是会死的。死是真死，意识会永远消失，哪怕再拟化出一模一样的小人，也不是同一个了，这和人是一样，每个小人都是唯一的。” 薛明的话瞬间戳破了楚凝的美好幻想，她抽了抽嘴角，心想，那拟化术不就是很鸡肋的法术么？和幻真术没法比，不但劳神费力，拟化的数量有限，拟化出的小人还派不上什么大用，纯粹只是好玩而已。 难怪小甲会说薛明的法术没人愿意学，幻真术要求太高，拟人术太过鸡肋，占卜术又太不靠谱，她答应薛明要学这些异术似乎有些冲动了，到底要不要学呢？ 薛明还在自顾自地说道：“就拿小甲来说，别看他话多，其实没有坏心眼，想法比较简单，想到什么不经大脑就直接说出来了，所以有时说话就不中听。他平时负责为我打理日常起居，但我从来不会让他去做危险的事，若是丢了性命，小甲也就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有他的陪伴，哪里舍得让他消失。” 不知为何，楚凝却听出了薛明话中隐含的苍凉和寂寞，心里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看得出薛明对三个小人很有感情，她不免有些犹豫起来，要是她不想学，薛明会不会生气，认为她看不起拟人术？她会不会伤了薛明的心？转念一想，既然是独门异术，说不定有它的独到之处，要不还是学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个帮手 薛明似乎看出了楚凝的想法，站起身说道：“我虽然收了你做徒弟，但我不会强人所难，若是你对我的独门异术不感兴趣，我不会强迫你学的。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修炼之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是不会来干涉你的，什么时候想学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楚凝非常感激薛明的开明和宽容，恭敬地对薛明施了一礼：“多谢师父体恤。” 以薛明的实力，必然早就看出来她已经习了其他门派的法术，薛明却没有任何不满，反而给予她绝对的自由和尊重。 她这个师父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老爱戏弄她，但通情达理，胸襟宽广，楚凝对薛明多了一份了解，心中也多了一份尊敬。 “好了，咱们到了。”聊着天，不知不觉间已抵达目的地。 所谓的修真界其实就在仙遥大陆上，只不过超凡脱俗，都是建在远离普通人，具有天地灵气的云山之中，不容易被凡人找人。 薛明收回酒壶和酒杯，控制着酒葫芦慢慢下降。楚凝也收起了悬壶和悬杯，待平稳降落后，从酒葫芦上面跳了下来。 然而，当看着眼前半人高的杂草，还有不远处那两间破旧不堪的茅草屋时，楚凝顿时有些傻眼，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皇城中薛明那间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屋子。 从小甲的抱怨中，她知道薛明很穷，但没想到会穷成这样，就这杂草丛生的破地方能称之为门派么？还取了个霸气无比的名字，结果就这么个寒酸样，说出去丢脸丢到家了。 两间茅草屋，一间大一间小，相隔不算太远，中间只隔着一个用篱笆围起来杂草丛生的庭院。 楚凝选了小的那间，刚推开门，就扬起一阵灰尘，她一时不备吸了一口，呛得连连咳嗽。用手挥了挥，走进去一瞧，也不知薛明多久没回来了，只见屋内蜘蛛网结得到处都是，心中不由一阵哀嚎，这哪是住人的屋子？ “好久没回来了。”薛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个，我还有事要暂时离开一段时日，你就自个人收拾一下吧，顺便把我那间屋子也给一起收拾了吧。没事你也可以四处走走，随意参观一下咱们的门派。” 楚凝回了薛明一个僵硬的笑容，她能说不么？看样子是不行，薛明有的是理由和办法让她乖乖听话，她还是不要有什么异议的好，免得自讨苦吃。 薛明已经不是她在皇城时认识的那个算命老头了，是她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因前世对薛明有不好印象而先入为主，没看出来薛明是位高人。 要是早点知道，她在皇城的时候就可以想办法拜薛明为师了，然后让薛明带她离开，也省的饶这么大个圈子，还整了一出假死的把戏，惹爹娘为了她伤心不已。不过，若真这样，她也会错失很多线索吧。 好吧，反正打扫屋子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前世拜天铭真人为师时，她也经历过类似的事。 见楚凝这个曾经的镖局大小姐一点儿也不娇气，薛明暗暗点了点头，小丫头倒是随遇而安，也没有因为这里脏乱而提出异议，不愿意住下来，不错。 薛明从袖兜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木盒的盖子，里头装了三个小人，其中有一个缺了条左腿。他们叽叽喳喳，手舞足蹈了一番，楚凝听不懂他们的话，便问道：“师父，他们在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在讨论你的事情呗，等你学了拟人术后就能听懂他们的话了。” 薛明将小木盒放在地上，捻了几个手诀，嘴唇动了动，默念了几句咒语，只见小人开始起了变化，慢慢现出三个小厮模样的人来。 三个小厮齐身向楚凝鞠了一躬，一口同声道：“见过姑娘。” 然后挨好次序逐一向楚凝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小甲，我擅长所有的日常事务，姑娘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我。” 第一个说话的小甲楚凝并不陌生，就是她在皇城薛明家见过的那个苦瓜脸小厮。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小甲变桌子的时候虽未露面，但也算是第二次相见，这次是第三次。 “呵呵，我是小乙，呵呵，擅长……呃……擅长吃喝玩乐，呵呵，还有笑。”小乙一直傻笑着，疙疙瘩瘩总算说完了。 小乙，楚凝也认识，只不过直到今时今日，她才知道自己前世见过的那个跟在薛明身边总是笑脸迎人的小厮是小乙。 当初在薛明家她还在奇怪为何薛明身边的小厮和她前世见到的那个不一样，原来压根就不是同一个小厮。 小乙不但缺了条左腿，好像还是个……傻子？ 小甲和小乙因为是用相同的符纸小人所变，所以从外表看，除了脸上的表情不一样外，样貌，体型，装扮等等全都一模一样。 “我是小桐，人高腿长，擅长攀爬取物，姑娘有什么高处或是远处的活儿可以交给我做。” 最后说话的小桐，楚凝是第一见，因为是树皮变的，他和小甲小乙长得有些不一样，皮肤黝黑，细胳膊细腿，个头特别高，足足是楚凝的两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根杵着的长竹竿。 薛明走到小乙身边，拿出一小片符纸，往小乙断了左腿的地方一摁，符纸瞬间就变成了真的腿，严丝合缝地长在了小乙的缺口处，四肢健全，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断过。 小乙活动了下左腿，把头凑到薛明面前憨憨一笑，被薛明嫌弃地一把推开。 “小甲脑子灵活，能说会道，就是胆子太小。小乙傻里傻气，不过胃口很好。小桐最老实，话不多，但手脚很麻利。让他们三个帮你吧，有什么事可以吩咐他们去做，不必样样事情都亲力亲为，也不必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吃喝拉撒他们自己会解决。” 简单地为楚凝介绍了一下这三个小厮，薛明捡起地上的小木盒，交给楚凝道：“这个盒子你收好，需要休息的时候他们会自己回盒子的。” 交代完毕，薛明便离开茅草屋，跳上他一直没收回，停在庭院空地上的酒葫芦。 临走前，薛明又指了指楚凝袖口上的小白虎，说道：“可以把你的灵兽放出来，这里灵气充裕，它会长得更快。” 楚凝瞪大了眼睛，薛明怎么什么都知道？ 第一百六十章 整顿住所 送走薛明后，楚凝回到小草屋中，她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三个小厮，长长叹了口气，初来乍到，薛明居然就这么不管她了？ 虽然她拜薛明为师的目的，确实是希望自己能有个不被打扰的修炼场所，现在目的倒是达到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境地，还得自己动手收拾。 楚凝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既然薛明把三个小厮留给了她，那就好好利用呗，有帮手她也可以省了不少力气。 可惜她的修为不够，只能做到将真气直接释放出来，却不能进行转换来释放各种法术，否则一个“清尘诀”就能解决这满屋子的灰尘了。 恐怕薛明就是知道这一点，才特意把小甲他们三个留给她的吧。 先清理吧，楚凝丝毫没有客气，开始指挥起来：“小桐你先把这间屋子的蜘蛛网和灰尘都给清扫干净，包括悬梁上那些，记得从上往下清理，省的下面扫完上面又掉脏东西下来，咱们要讲究效率，避免重复劳动。小甲去屋外清扫一下地面的落叶，等小桐弄完，你再回屋把家具都擦拭一遍。这边弄完你们俩就一起去打扫大屋子，大屋子是师父住的，一定要认真清扫，清楚没？” “清楚了。”小甲和小桐听话地应了一声，便各自行动起来。 剩下一个傻乎乎的小乙，楚凝有点头疼，该安排点什么事给小乙呢？ 想了想，她吩咐道：“小乙，你去把庭院里的杂草给拔了吧。” “好嘞。”小乙蹦蹦跳跳地离开屋子，往杂草最多的地方跑去，钻进草丛就不见了踪影。 安排完，楚凝自己也没闲着，她一来就被两间破屋子吸引了注意力，都没好好看看周围的情况，便走到屋外，一边当个监工，一边勘察地形。 楚凝四下观察了一番，这一观察，她发现薛明找的这个地方居然还挺不错的。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清爽的气息，这里灵气非常充沛，果然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放眼望去，景色也很美，周围云遮雾绕，远处影影卓卓看不真切，但从连绵的起伏若隐若现的形状来看，似乎有五座高山藏在缥缈的云雾间。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下一片橙黄色的光芒，映红了如烟如雾的云彩，令人目眩神迷，光芒透过云层照射在地面上，特别温暖，让人感觉安逸而美好。 楚凝所在的地方地势平坦，中间较为空旷，可以建房立舍，周围树木林立，一片绿意盎然。 然而除了一大一小两间破草屋，其他什么也没有，没有厨房，大概薛明以前住的时候不食人间烟火，所以没盖厨房。 现在她来了，并且要在这个地方呆上很长一段时间，怎么能亏待自己呢？得加盖一间厨房，屋子也要整的好一些，舒服一些，这里环境这么好，可不能浪费了。 观察完周围的情况，楚凝决定去远一点的地方再看看。 绕了一大圈，楚凝才发现这里的地形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山石，三面陡峭，一面横插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脉的半山腰上的。 没有下山的路，看来不达到返虚期是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也好，那她只要心无旁骛潜心修炼就是了。 山壁上有一道瀑布，沿着石床垂流而下，像一条白色的丝带挂在半山腰，在她所在的山石与高耸的山脉交接的地方汇聚出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潭。 瀑布轰鸣，击打在水面上，浪花四溅，一片水雾弥漫，潭中有鱼儿欢游，水中波光粼粼，细瞧之下原来是鱼鳞反射出阵阵光芒。 水潭周围树木环绕，鸟语花香，宛如世外桃源，此情此景与破旧的两间茅草屋极不协调。 楚凝站在潭边一块突起的大石块上，瀑布的溅起的水珠迎面洒来，像是下起了一场绵绵细雨，湿漉漉的水气让人感到一丝清凉之意。 心念一动，楚凝将小幻放了出来，原本在袖窝上显得小巧玲珑的袖珍小幻，一落地就变大了好几倍，个头长开了不少，都超过楚凝小腿的高度了，体型跟大型犬类差不多。 褪去了小猫的呆萌，具备了一些老虎气势的小幻，对这个新地方表示很满意。从它一会儿踩着潭边小水塘，拍打着水塘里的水，一会儿钻到旁边的花丛中扑蝴蝶，欢快地跳过来蹦过去，能看出他正兴奋着呢。 小幻的精神状态也不错，看来休息得不错，睡了挺长时间了，是该活动一下了。在袖窝里又呆了这么久，肯定憋坏了，楚凝便放任小幻撒欢了一阵子。 直到小幻自己觉得兴奋劲儿过了，玩闹得也有些累了，才安分了一点，最后轻轻一跃，就跳上了楚凝所站的石块。 “哎哟，你个小坏蛋，自个儿玩得欢，把我给忘了是不是啊？”楚凝故意逗弄小幻道。 小幻摇着老虎尾巴，用头蹭了蹭她，楚凝蹲下身子，一把抱住小幻的脖颈，用自己的脸回蹭了它几下。 “这地方山清水秀，犹如世外桃源一般，以后咱们就在这里潜心修炼了。喂了你多少东西才把你拉扯到这么大，我多不容易啊，你自个儿也得争气点，知道不？” 小幻摆出架势，吼了一声，算是表了个态，楚凝拍拍它的脑袋，说道：“好了，咱们回去吧，给你介绍三个新朋友。” 楚凝跳下石块，小幻大摇大摆地跟在她后面，一人一虎回到茅草屋。 庭院的杂草已经清除大半了，不过楚凝有点奇怪，怎么都跟狗啃过似的。她不放心小乙那个傻子，扫了一眼还没有清除的那部分杂草丛，就看见小乙撅着个屁股，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幻也看见小乙了，觉得很好奇，就冲着小乙大声吼了一声，结果这一吼可捅了娄子了。 先是小乙回过头看到小幻，大概是被小幻给惊到了，突然就打起嗝来。小乙的口中不知塞满了什么东西，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这嗝一打，嘴里的东西就开始窸窸窣窣往下掉。 这是在吃什么东西么？楚凝定睛一瞧，从小乙嘴里掉出来的居然是草屑。 楚凝反倒被小乙给惊到了，原来这些杂草全都是被小乙给吃掉的，难怪小乙说他擅长吃喝玩乐，还真是一点儿也没骗她。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没有饭吃 接着听见声音的小桐，也从薛明住的那间茅草大屋里跑出来，看见小幻，以为楚凝遇到了山林间的老虎。 小幻的个头虽然不算大，但再小它也是只老虎，小桐大喊一声“姑娘危险”，便冲了过来想要赶走小幻。 本来这反应也算正常，但楚凝却看到小桐的手突然迅速变长，人还在屋子那头，手已经伸到了小幻跟前。 手上的皮肤变成了树皮，手指也变成了一根根的树枝，树枝上又生长出新的树枝，层层叠叠结成一张枝网，将楚凝和小幻隔离了开来。 楚凝被小桐过激的反应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小桐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她现在忽然有些明白薛明介绍三个小厮时说的话了，小乙胃口好，小桐手脚麻利，原来是这个意思。 小乙连草都吃，还吃了这么多，胃口可不是一般的好，他不是傻子，他是“白吃”。小桐的手能变长结网，恐怕他的四肢都有这样的能力吧，的确是麻利得很啊！还有个小甲，据说很胆小？ 想到小甲，小甲就出现了，他从楚凝住的那间茅草小屋里出来，正要往楚凝这边过来，结果看见小幻，他大惊失色，堪堪收住脚步，用手指着小幻发出尖锐的叫声，那嗓门可真是够大的。 叫完他转身就往对面跑去，居然还没忘记招呼大家一声：“有老虎，大老虎来了，快跑啊！” 结果正好与往楚凝这边过来的小桐撞了个正着，小甲像是看见了救星，一下子跳起来抱住小桐，像个八爪鱼那样吊在身形瘦长的小桐身上，因为害怕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似得，还埋头“哇哇”大哭了起来。 楚凝哭笑不得，小甲的胆子真不是一般得小，什么大老虎呀，小幻才多大的个头呀，跟条大黄狗差不多，还没成年长成真正的老虎呢，就把他给吓成这样了。 一个打着嗝说不了话，一个被吓哭哽咽着说不出话，只剩下平时话不多的小桐，这个时候也只能由他来解释了。 小桐用另一只正常的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小甲以前被老虎咬伤过，有心理阴影，所以看见老虎就特别怕。小乙只要是吃不死的东西他都会吃，我的身体可以像树那样生长，我们三个似人非人，姑娘不用太惊讶。” 楚凝头疼地抚了抚额头，叹了口气，心想，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就没一个靠谱的。 草草地介绍他们和小幻相互认识，为了不吓到小甲，楚凝只好让小幻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活动。 楚凝也不管三个小厮了，先检查了一下他们清理的情况，总算还有可取之处，打扫得不错，挺干净的。 待小甲镇定下来，小乙停止了打嗝，小桐的手恢复过来后，楚凝便继续发挥小乙的“白吃”作用，让他把庭院中剩下的那点杂草都给啃干净。 最后，她亲自动手，指挥小甲和小桐一起搭建了一个草棚，并砌了个大灶台，充当临时厨房。 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一样没有，又没法下山，这里与世隔绝，连条下山的路都没。 “好饿！”忙活了大半天，连顿饭都吃不上，楚凝哀嚎一声，摸了摸肚子，有些懊恼，怎么之前就一点儿也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局面呢，早知道的话她就多给自己备点吃食了。 突然就开始羡慕起小乙了，有时当个“白吃”也挺不错的，尤其是现在这个场合。 小甲安静了没多久，又憋不住开口道：“姑娘忍一忍吧，主人应该二三天左右就能回来了。” “你们以前就住这里吗？连个厨房也没，平时是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师父也就算了，你们呢？都不用吃东西的么？”楚凝好奇地问道。 小甲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我们跟着主人云游四方，有时会来这里住上一阵子，这里一直就没有厨房。主人除了喝酒，基本上不食五谷，小乙会自己找东西吃，到处是他能吃的东西。我没小乙的本事，不过因为是符纸变得，所以不食人间烟火，只要吸收一下天地灵气的行了。至于小桐，饿的时候直接往泥地里扎个根，吸收土壤中的养分，或者直接埋在泥土里睡一觉就足够了。姑娘现在还没有修炼到能辟谷的境界，自然和我们都不一样了。” 原来如此，那就只能等薛明回来再说了，四人一边休息一边随意聊着天，说话间，夜幕不知不觉降临。 边上躺在地上消食的小乙捧着肚子，打了个哈欠，楚凝见状，从百宝囊中取出薛明交给她保管的小木盒，打开盒盖放在地上，让他们三个进去休息。 三人道了声“姑娘晚安”，便恢复成小人的样子，挨个儿跳进了小木盒中。 楚凝收回小木盒，坐在新制的竹椅上，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弯月，有些茫然。她就这样选择跟薛明来到这里，也不知今后会怎有怎样的一番境遇。 但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修炼才是首要任务，这里灵气如此浓郁，可不能浪费了，再说也没有太多时间给她浪费，而且修炼的同时也能解决肚子饿的问题。 楚凝振作精神，一扫刚才的无精打采，回到茅草小屋中，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凝神静气，进入修炼状态。 斗转星移，这一修炼竟然就修炼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楚凝的修为也从筑基初阶攀升至了筑基高阶。 最后，她终于停了下来，从修炼中恢复过来，因为她遇到了筑基期突破至金丹期的瓶颈了。在冲击瓶颈前还有件事没做，所以楚凝没有急着进行下去。 离开屋子，楚凝看到不远处搭建的临时厨房里升起袅袅炊烟，然后她就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糊的刺鼻气味，紧接着又传来一阵“乒铃乓啷”东西打翻的声音。 楚凝刚走到厨房前，就听见“嘭啪”一声巨响，浓烟滚滚，刺鼻的气味更浓烈了，里头冲出一个人，满脸漆黑，头发被烧的卷了起来，呛得一个劲儿咳嗽，一边咳一边拍打身上沾染到的炉灰。 看见楚凝，那人黑漆漆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一个箭步冲到楚凝面前，鬼哭狼嚎起来：“哎哟丫头，你可算是出现了，为师实在搞不定，还是得靠你。” 第一百六十二章 黑玉卦具 “师父？”楚凝怪叫一声，黑炭脸居然是薛明，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你快看看，怎么就炸了呢？我就是想生个火，做个饭而已。”薛明拽着楚凝，火急火燎地往厨房里拖。 楚凝走进厨房一瞧，嚯，东西还不少呢，厨房虽然简陋，但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原先缺的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一样不少，看来薛明带了不少东西回来。 只是炉灶前一片狼藉，锅子炸得都变形了，米粒崩得满地都是，楚凝仔细检查了一下，问道：“师父，你到底干了什么？” “也没干什么，我就是见锅子不太密封，把缝隙给堵上了而已。”薛明弱弱地说道。 “怎么能堵上呢？师父呀，这是煮饭，不是炼丹。好了好了，你别捣乱，赶紧出去，一会儿我来做几个下酒菜，您呐，就坐到庭院里等着就是了。” 楚凝将薛明赶出了厨房后，先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拿了个新锅子开始动手做菜，这是她在这个所谓的“无敌门”中第一次下厨，再加上三个月没吃过东西了，她自己也有点馋了。 修炼可以让她感觉不到饥饿，可一旦退出修炼状态，馋虫却冒了出来，挡都挡不住。 喝着小酒，吃着楚凝做的美味佳肴，薛明都快感动哭了，不容易啊，隔了个把个月总算又吃到了。 薛明一边吃一边向楚凝讲述那天离开后，他是如何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给人家占卜算命，赚到足够多的银子，又是如何在一天之内就花了个分文不剩的。 好在薛明并未乱花，大部分的钱都用来采买厨房里的东西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也都给买齐全了。另外，还买了不少生活用品，包括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剩下的就都买了酒。 楚凝对薛明的占卜术一向不怎么看好，半敷衍半调侃地说道：“师父，你忽悠人家的本事见长啊，居然能赚到这么多银子。” “怎么？不相信我的占卜术？”薛明哼了一声，说道：“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来，丫头，有什么想算的，为师今日就给你算一卦。” “好啊，那师父不如帮我算算，我还能活多久吧。”楚凝啃着酱卤鸡爪，漫不经心地说道。 薛明想了想，吸取上次帮面具人找人时的教训，他没有用铜钱，而是直接掏出了他的看家宝贝。 一方面是为了向楚凝证明他的占卜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当初他没有解开的那个关于徒弟九死一生的卦象，他想再算一次，看看已经成为她徒弟的楚凝之后的命运究竟会如何。 楚凝瞥了一眼薛明拿出来的卦具，就是当初薛明为面具人卜卦找人时所用的那三枚“黑玉片”，她后来想起来自己曾在梅姨那儿见过相似的，只不过梅姨的是一块完整的玉佩。 黑玉片仍旧装在那个黑色的绣着奇怪图案的锦囊里的，当时她看得不太真切，图案绣的好像是某种动物，现在薛明又拿了出来，她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绣的是“四圣兽”之一的“玄武”。 关于四圣兽，有许多传说，有的说他们是上古时期的圣兽，受天道影响早已陨落，死后留下了四件“圣物”，万年前爆发过一次圣魔大战，就是为了争夺这四件圣物。 也有的说，四圣兽是在万年前的圣魔大战中，为了封印“圣魔王”牺牲了自己，最后化作了四件圣物，用以继续镇封圣魔王。 还有的说他们其实没死，只不过落入天道轮回，投胎人界，回归凡尘罢了，待他们得道成圣那一日，四圣兽就会重新返回天界。 不管是哪个传说，都无从考究，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传说到底是真是假，究竟有没有“四圣物”的存在，但“四圣兽”的模样楚凝还是认识的。 因为他们同时也是仙遥大陆上的四国所供奉的“守护兽”，四国的图腾就是四圣兽的形象。 东厉国为“青龙”，南黎国为“朱雀”，西灵国为“白虎”，北御国为“玄武”，而薛明的锦囊上绣着一只蛇身龟甲形象的珍兽图案，非“玄武”莫属。 传说玄武圣兽可通冥问卦，又是长寿的象征，北御国的人寿命也比其他三国的人长得多，也许就是因为他们的守护兽是玄武，因而受到玄武庇护的关系吧。 难怪薛明扬言他最擅长的是卜卦算命，这么看来，薛明十有八九是北御国的人，梅姨也是北御国的人，所以他们才会拥有相同的黑玉，这就说得通了。 小甲不是还说过，梅姨用玉灵佳酿来找薛明换了百转回生丹么，他们俩人同属北御国人，说不定是老乡，互相认识。 薛明神情专注，双掌合什握住黑玉片，上下摇动了几次，口中念念有词，先后将黑玉片抛掷了六次，最后看着卦象，掐指测算起来。 楚凝没有打扰薛明，自顾自啃起了鸡爪，第二只，第三只……第六只，期间薛明一直皱着眉头，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黑玉片，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些什么来没。 “呵呵，徒儿啊……”薛明总算有了反应，收起黑玉片，心虚地对楚凝笑了笑，说道：“这个……为师今天的占卜术不怎么灵光，改天再帮你算哈。” 果然算不出，楚凝一点儿也不意外，就说薛明的占卜术不靠谱吧，即便是有玄武守护，薛明的占卜术也不见得有多好，幸亏她从来没当真过。 “师父啊，您还记得上次帮我那个护卫卜卦找人的时候，你也拿这三块黑玉片出来，结果也没有算出来，原来这卦算得准不准还要分今天明天，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算命本来就是看天吃饭，老天想让你知道就算得出，不想让你知道就算不出。”薛明不承认是他的占卜水平有问题。 “占卜不就是窥探天机么，老天不想让你知道，你依然能算得出那才叫厉害。师父，你这理由站不住脚，我看一定是这黑玉片的问题。”楚凝立刻戳穿了薛明的强词夺理，不过为了让薛明面子上过得去，她还是主动给了薛明一个台阶下。 “黑玉片绝对没问题，这可不是普通的玉片，此物名曰玄玉片，这世间总共就只有这么三片，你都找不出第四片一模一样的。哎，算了，是我技不如人。” 没想到，薛明一点儿不领情，死活不承认是黑玉片的问题，这会儿反倒愿意承认是他自己占卜的水平不够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如何选择 楚凝心道：“什么只有三片，师父又在胡说八道了，梅姨那儿还有块玉佩呢，可比这三片小玩意儿大多了。” 不过她也懒得跟薛明计较，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该去给小幻送点吃食了。她可是特地做了小幻的份，三个月没见了，也不知小幻变什么样了，有没有再长大一些。 看着楚凝雀跃远去的背影，薛明眼中透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心中不由各种揣测。 黑玉片两次出动都没算出个所以然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上一次，夜小子让他卜卦找人，他只算出夜小子和他要找的那位姑娘之间，有某种冥冥中注定的联系，可是却没能占卜出确切的结果。 本以为是夜小子要找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如今看来未必是这个原因。当时那丫头也在，会不会是那丫头身上的什么宝物影响了占卜术？ 是那丫头的问题，还是他的力量消退，占卜术失灵了？ 如此一想，薛明不甘心地又取出黑玉片，为夜承封再算了一次找人的事。不管楚凝身上有何特殊，现在她没有和夜承封在一起，按理不会受到她的影响，就应该能卜算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薛明自言自语道：“奇怪，怎么还是算不出？既算不出丫头的，也算不出夜小子要找的人，占卜术都失灵了，哪有那么巧？除非……” 想到这里，薛明恍然大悟，夜小子要找的人不会就是楚凝吧？但是夜小子怎么会认不出那丫头呢？ 是失忆的关系吗？可是后来夜小子吃了百转回生丹不是恢复记忆了么？ 哦，对了，那丫头吃了破茧龟息丹，样貌改变了，也难怪夜小子认不出来，那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夜小子呢？ 为了弄清楚这一点，薛明继续用黑玉片卜算。 他先卜算了几件和楚凝不相干的事，又算了算明日发生的事，发现占卜术似乎并没有失灵，基本上都能卜算出一个结果来，唯独卜算和那丫头有关的事就不行，怎么都算不出。 薛明不由疑惑丛生，那丫头身上到底有什么宝物？竟然能隔绝玄玉片的卜算之力。 当初他就看出楚凝极为特别，身上藏着不少秘密，明明是个普通人，却有罕见的灵兽傍身，身上还带着各种奇奇怪怪不常见的珍稀法器，其中有一件还是灵宝级别的法宝，而且他还感应到一股神秘的力量，所以他才动了收徒的念头。 只是当时他因为“九死一生”的卦象又打消了收徒的想法，也就没有多想。如今看来应该就是这股神秘的力量屏蔽了他用占卜术来窥探楚凝。 要知道，他的玄玉片并非凡物，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卜算之力，占卜术只不过是为了配合玄玉片，更好地将卜算之力发挥出来而已。而楚凝身上的宝物却能屏蔽玄玉片的力量，也就是说，这件宝物能够完全压制住玄玉片的力量，那就绝不会是普通的宝物了。 想到这里，薛明心神一凝，楚凝身上的宝物莫非是……那件丢失了千年的东西？ 如果真的是他所想之物，那就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一件“圣物”，能抵御住玄玉片的卜算之力就不足为奇了。占卜术失效，也不是他的问题，但凡涉及到和圣物有关的事占卜都会失灵。 这样也就完全解释得通了，正因为楚凝带着这件圣物，导致他算不出楚凝的命运，也算不出夜承封所找之人的下落，因为夜承封要找的人就是楚凝。 可这件圣物怎会出现在楚凝身上？ 看来，楚凝也不是什么普通人，镖局大小姐应该不是她真正的身份，这其中定然存在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奈何他太久不问世事了，有很多情况根本不了解，现在想了解似乎也有些晚了。 这就有些棘手了，和圣物有关的事情他统统不能插手，他不能违背自己发下过的血誓，否则就会受到血誓反噬，性命不保，所以他什么也不能说，也就无法告诉夜承封和楚凝真相。 同时，他也不能影响到楚凝的任何决定，因为他算不出楚凝的命运，若是因为他的原因而改变了什么，后果不堪设想。路该怎么走，只能由那丫头自己来决定，他不能随便干涉。 可是他已经收了楚凝做徒弟了，明明知道那丫头因为当了他的徒弟，将来会遭遇“九死一生”的危险，而现在他又知道了这危险十有八九和圣物的事有关，难道就让他这样眼睁睁看着楚凝去死么？他又觉得不甘心。 薛明一脸愁容，喟然长叹，莫非这都是天意？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吗？ 他曾经恪守誓言袖手旁观过，结果是错，也曾不顾后果任性妄为过，结果还是错。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怎么做都是错，所以这么久以来他醉生梦死，想要忘记曾经的一切，可惜借酒浇愁愁更愁，总也忘不掉。 本以为自己就这样醉生梦死地渡过残生，什么都不必去理会。没想到终于连老天也看不过去了，偏偏让他遇到了楚凝，还让他动了收徒的心思，这是要逼他面对，逼他做选择么？ 是选择继续恪守誓言袖手旁观，还是选择违背自己的血誓，以性命为代价，不顾后果去帮助那丫头渡过死劫？ 这一次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是对的，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这到底是老天对他的惩罚，让他只能干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还是对他的救赎，给了他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不行，他一定得想办法帮那丫头和夜小子一把，薛明心里隐隐冒出了一个念头，若是明的不行，那就投机取巧一下，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总可以吧？ 只要不明着强行去改变楚凝的想法，或许能暗渡陈仓，骗过天道的惩罚，避开血誓的反噬。可能会冒些风险，但总比什么也不做强吧？ 这头，薛明苦思冥想，心里各种纠结挣扎。那头，楚凝来到瀑布附近寻找小幻，她对着树林的方向呼唤道：“小幻，你在哪儿呢？赶紧过来，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喊了两声，就听见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头白色的老虎显出身影，“唰”地一下跳了出来，几个起落就来到楚凝身边。 “嚯，你这长得可真快，都这么大了？想我没。”楚凝上前搂住小幻的脖子就是一顿猛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有客到访 小幻的个头比三个月前足足大了三倍有余，直立而起的时候都快赶上楚凝的个子了，并且已经初具了老虎的威风，一人一虎好久不见自是亲热玩闹了好久才分开。 投喂完小幻，楚凝回到庭院的时候，薛明还在。 “回来了？”薛明神色如常，又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丝毫没有流露出情绪上的破绽。 “师父，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灵气竟然如此充裕，小幻长得好快。”楚凝的高兴劲还没过，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自然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至于具体的方位，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薛明居然还要卖关子，不过楚凝也不是很在意，无所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要能让她安心修炼就行了。 “你那灵宠可是世间罕有的奇珍异兽，真不知你这丫头哪来的运气，竟然被你给驯服了。”薛明啧啧嘴，感叹道。 “还不算完全驯服，小幻还没成年。”楚凝噘着嘴，对所谓的驯服有些不满意。 “只定了盟约，还没定契约，不能进行心灵交流是吧？不过照你们的情况来看，那是迟早的事，不急。”薛明了然地笑了笑。 “师父真厉害，什么都知道。”有机会拍薛明的马屁，自然还是要拍的。 “那是，不然为什么我是师父，你是徒弟呢。你这回一修炼就是三个月，筑基高阶了吧？你这修炼速度可真够快的，记得把破茧龟息丹吃了，不然可就浪费了，现在是最佳的时机，能助你顺利突破到金丹期。”薛明调侃的同时还不忘提醒了一句。 “徒儿记着呢，不然我就一直修炼下去了，那就不是三个月的事了。”楚凝说着从百宝囊中掏出薛明给她的那个装了小甲他们的小木盒，递了过去说道：“师父，原物奉还。” 薛明看了小木盒一眼，摆了摆手，没有接：“你拿着吧，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替我好好照顾他们，过几天我先将拟人术和幻真术传授于你。” 楚凝撇撇嘴，老实说她不太想照顾这三个不靠谱的小厮，但她知道，这三个小厮一直陪伴在薛明身边，他们之间肯定有着深厚的主仆情谊。 薛明嘴上说着嫌弃，实则还是很在意他们三个的，肯将他们三个交给她照顾，说明薛明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不是随便说说的，所以就算她拒绝也没用。 往好的方面想，薛明这么做也是重视她，信任她的表现，那她就更不好当面拒绝了。 算了，既然薛明这么说了，她就勉为其难先收下再说吧，等以后另外找机会还给薛明就是了。 “对了，明日有位客人要来，为师想请他吃顿便饭，丫头你看，到时能不能露两手？”薛明本来打算继续逗弄楚凝，忽然想起还有事要让楚凝帮忙，态度一变，立刻露出一副谄媚样来。 “师父，我又不是煮饭婆。”楚凝忍不住抱怨，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 美食对她来说是种享受，她乐意为自己做好吃的，可不代表她就愿意为别人下厨。薛明是她师父，身份不一样，为薛明下厨那是徒弟孝敬师父，而她自己顺便也能解个馋。 但这个什么客人的，她又不认识，为陌生人下厨，楚凝就有些不太情愿了。若是以后还有别的客人来，薛明会不会都要她下厨，那她就更不乐意了，所以这个先例不能开。 看楚凝不情不愿的样子，薛明讨好道：“好徒儿，帮个忙呗，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怎么样？再说就这么一个客人而已，没其他人，这位客人那可真是年少有为，相貌堂堂，气宇轩昂，一表人才……” “停停停！师父，那位客人长什么样你不用跟我详细介绍，我又不认识他，知道那么清楚做什么？再说我也不想知道。”薛明绞尽脑汁搜刮赞扬的词汇，愣是被楚凝给硬生生打断了。 薛明带着点试探，贱兮兮地说道：“不认识可以认识嘛，不如我先替你引见引见？” 楚凝两眼一眯，薛明又在打什么歪主意，按照薛明一贯的性格，楚凝本能地拒绝道：“不用了，师父您把他夸得再好，哪怕天上有人间无也没用，跟我没关系。” 薛明心道：“夜小子可不就是天上有人间无嘛，看这丫头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的样子，那小子还有的磨。我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想暗中帮他们一把，偏偏这个死丫头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碍于血誓，他又不能明着直接告诉楚凝，薛明不免有些烦躁，想要开口再试着游说一下。 为了堵住薛明的嘴，楚凝以退为进，不等薛明说什么，立刻又道：“师父刚才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师父说话算数的话，明日我可以答应帮师父这个忙，但是之后我打算直接服食破茧龟息丹进行突破，师父可就别再要求我做其他的事了，如何？” “就这么急着突破么？”见楚凝心意已决的样子，薛明只好妥协道：“也罢，就随你吧，我曾说过，虽然收了你做徒弟，但我不会强人所难，我这个做师父的总不好出尔反尔。一切还是以你的意愿为主，厨房是你的地盘，自然你说了算。” 事情说定后，楚凝回了自己屋子，留薛明一人独坐庭院。明明酒量不好，还在一杯接一杯继续喝着他的酒，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但是那道影子却显得格外黯淡。 似乎只有在无人的时候，薛明才会流露出最真实的情绪，就像一位生命即将凋零的年迈老者，浑身散发着一股落寞和悲凉的气息。 人生得意须尽欢，如果所有的得意所有的欢乐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你还会不会纵情高歌？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可有些事不是他想不管就能不管的。 薛明捧着百醇壶，终于醉倒在庭院中，口中时不时呢喃着：“师妹……师妹……” 而在屋中的楚凝，耳力甚好，薛明的低语她听得分明，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她这个师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过的坎，她自己的那道坎都还没着落呢，哪里有闲工夫去管其他人的坎？ 薛明的事就更轮不到她这个做徒弟的来指手画脚了，大不了以后她少跟薛明顶嘴，尽自己所能对薛明好一点就是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洞中叙话 翌日，薛明是在自己的屋中，被一阵饭菜香给香醒的，看到自己不是趴在庭院中，心下一暖，他这个徒弟其实还是很善良的。 薛明来到厨房没看见楚凝，做好的饭菜温在灶上，看来楚凝又去修炼了。 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丫头似乎很急着修炼，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在修炼中度过，一刻也不放松。好在这次有破茧龟息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可是以后就难说了。 他能护一时，护不了一世，好不容易收到个令他满意的徒弟，还有那丫头身上的东西，可不能出什么纰漏。 也不知那丫头为何会有如此急迫的心态，就怕急于求成反而适得其反，如果是别人他还有办法掐算一下，但碰上楚凝就不行了。占卜不出是一方面，就算占卜得出，他也做不了什么，因为他不能干涉和圣物有关的事，更不能影响到楚凝的任何决定。 薛明抓了抓自己那头乱七八糟的还残留烧焦痕迹的头发，正在心烦意乱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前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薛明今日要招待的客人夜承封。 “哎哟，夜小子来了啊，走走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叙叙。”薛明看见夜承封显得特别高兴，一扫刚才的忧虑，拉着他就走。 忽然，薛明想起楚凝特意做的饭菜还温在灶头上，高兴过头都忘了拿了，又折返回去，用大袖子轻轻一扫，炉灶上的东西就不见了。 薛明带着夜承封离开了两间屋子的所在地，夜承封奇怪地问道：“前辈怎么舍近求远？我看那边的庭院挺不错的，为何不过去？” “说来话长，总之呢我最近收了个徒弟，耳朵可尖了，好在她现在应该正在进阶的关键时刻，没有功夫来听咱们的闲话，不过咱们还是离远一点吧，尽量不要打扰到她为好。”走在路上，薛明向夜承封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 “到了，就是这里，有瀑布的声音掩盖，那丫头就不容易听到咱们说话了。”来到瀑布前，薛明做了个手势，对着瀑布呵道：“分。” 只见原本还在垂流奔泻的瀑布就像纱幔一般，听话地往两边分开，水波划出优美的弧度，如同白色的帘子钩挂在山崖两边。 原来瀑布后面另藏玄机，里面别有洞天，薛明用手一点一勾，潭边的一颗石子就“嗖”地一下飞到了薛明的手中。将石子往瀑布前一丢，瞬间便出现了一座由潭边一直通往山洞中的石桥。 “走吧。”薛明招呼了一声，率先走上石桥。 夜承封并没有被薛明的这一手分水控水的手法给惊到，很是镇定地跟在薛明后头。薛明是什么人？他可是与自己师父认识的，实力应该不差，有这样的本事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即便对方不是薛明，这样的法术在仙遥大陆上也不是没有。这么多年为了找人，四处奔波，夜承封也算见多识广，对仙遥大陆上的情况不说完全了解吧，至少也清楚个七八十。 控水术属于五行法术中的水系法术，在被称之为水之国的北御国随处可见并不稀奇。就拿仙遥派来说，他在东遥峰峰主沐春真人门下修习的是木系“回春剑法”，而在西遥峰峰主门下修习的就是水系的“寒冰剑法”，可以用剑控水。 步入瀑布后的山洞之中，一股湿润的凉爽之意扑面而来，抬头竟然能看见湛蓝的天空，但夜承封知道这只不过是幻觉罢了。 山洞并非是露天的，因为洞中的空间有限，为了不让人感觉狭小和压抑，通常都会将洞顶幻化出天空的样子。而洞内的布置他也很熟悉，和他的师父在战神殿的居所中的摆设一模一样。 夜承封忍不住问道：“前辈，您和我师父到底是何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她是我师妹呗。”薛明倒是没有任何隐瞒。 “您是我师伯？为何我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呢？”夜承封眉头微皱，努力回忆师父的话，好像确实没听师父提到过薛明。 薛明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你师父对我有怨气，我以前做过很大一件错事，你师父一直不肯原谅我，自然不愿意跟你提起我。她对我那是眼不见为净，最好我永远别出现在她面前，要不是这次你铁了心要来仙遥大陆，她又那么疼你，恐怕也不会想起找我帮忙。” “原来如此。”嘴上这么说，但夜承封看着洞内的布置，难免会多想一层，应该不仅仅是薛明说的那么简单吧？ 薛明对师父的感情肯定不一般，否则为何要将这里布置成师父居所的样子，这明显就是在“睹物思人”么。 夜承封认认真真对薛明作揖行了个礼：“天庭有规矩，没有遣凡令不得私来凡界，这次多谢师伯肯帮我，师侄感激不尽。” “不用谢我，要谢还是谢你师父吧，我亏欠她太多了，但凡她开口，我都不会拒绝，就怕她不肯开口，那我也就没机会求得她的原谅了。我本来游山玩水挺自在快活的，如果不是她来找我，说你需要前往仙遥大陆找一个很重要的人，让我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也帮你安全抵达这里，我才懒得理会你们天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呢。” 薛明大约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神情低落，语气惆怅，随意指了指一旁的几把空椅子，说道：“随便坐吧。” 找了把空椅坐下，夜承封说道：“没想到，师伯竟然挖了东遥峰的山脚，把府邸设在这里。” 其实，夜承封并没有随便坐，他每次去找师父都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现在这里的布置既然和师父的住所一模一样，他自然而然就找了自己惯坐的椅子坐下。 薛明满不在乎地说道：“仙遥大陆灵气本就稀薄，也就你们仙遥派我还稍微看得上眼一些，尤其是这东遥峰，灵气最为浓郁。你那个医仙师父可真会挑地方，在这里随便种棵药草都要比别处的强上许多。若是呆在这里修炼，能大大提高修炼速度，我总得为我徒弟着想不是？” 夜承封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他总不能说师伯偷仙遥派的灵气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什么关系 灵气本就不是仙遥派所有，它是天地之气，人人都应该平等地享用。只不过仙遥派运气好，在这片大陆上灵气最充裕的地方开山立宗，抢先一步占了这块风水宝地。 当然，抢占不是本事，能守住才是关键，不知有多少门派垂涎这里，若是没有雄厚的实力，是不可能一直守住这块宝地的。 仙遥派有强大的护山大阵保护，没有仙遥派的通行令，任何人都无法随意进出。这阵连他都没法轻易破除，但是薛明却轻而易举跑到仙遥派的山脚下安家落户，竟然还没有被人发现。 薛明在接引大会上找到他并告知他居住地的时候，夜承封不是不震惊的。现在知道了薛明和他师父的关系，那么具备这样的实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冲夜承封眨了眨眼睛，薛明说道：“再说这里不也离你近点么？你师父可是再三叮嘱，让我照顾好你。你倒好，一到这里连招呼也不跟我打一个，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上话，多交代你几句，你就跑了个无影无踪，要不是我知道你性命无忧，早就把你给逮回来了。哪知你这小子跟我那徒弟一个德行，对自己竟然这么狠，找个人而已何必要动用自残式的上古禁术呢？看你搞得那么狼狈，又是失忆又是受伤的，万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向你师父交代？你们呀，一个个的，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主。” “抱歉师伯，是我心急了点。您也知道，我答应过别人，还发下过誓言，自然要说到做到。”夜承封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薛明。 “难怪你师父说你脑子一根筋，让我多开导开导你。哎？不对啊，你师父不是告诉我，说你这人不苟言笑，别人问你十句，你都回不了一句么？她知道我的脾气，担心你这样会惹我不快，所以再三强调让我和你说话的时候要对你多点耐心。上次为你治伤的时候，你话好像是不多，我还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就帮你师父调教一下，但今日我怎么觉得你也没像你师父说的那么糟，这不是挺好的么？” 夜承封愣了愣，没想到薛明会这么说，但薛明说的也是事实，他确实有了些改变，而让他产生这样改变的人…… 想起在霸天镖局里遇到的那个小丫头，夜承封情不自禁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说道：“有人曾经跟我说过，我既然会说话，有什么事就应该直接说出来，惜言如金没有好处，会白白引人误会，还有可能耽误我自己的事，这样不好。师伯，您说是不是？” “哎哟，还知道反问我？不过这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你不说，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你的想法呢？又不是你肚子里的听音虫，能听到你的心声。你能开窍是好事，得感谢这人的点化，让你有了这样的改变，你师父知道了肯定也会替你高兴的。能让你听话可不容易，她可是向我抱怨过，有时你连她的话都不听，但这人却能影响到你，看来此人在你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吧？” 夜承封想了想说道：“也许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对她说的话特别上心。明明就是个小丫头，却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说的话句句在理，人也很机灵聪明。” “她是你什么人？”薛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已经猜到夜小子说的那个小丫头就是楚凝了，当初他们俩个可是一起来找他的。 “是我的一个朋友。”夜承封笑着回答道，这话他说得极有底气，这可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亲口承认的。 薛明心道，朋友？只是朋友那么简单么？夜小子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春心萌动的感觉？ 不过感情的事他没资格评说，他自己的感情都一塌糊涂，还是不要乱指点的好，便适时转移了话题，问道：“这一届接引大会有没有遇到什么好苗子？你们仙遥派这次招揽到几个？” 昨日，薛明卜算楚凝的事遇困，为了证明他的卜算术没有失效，便随意算了一下今日之事，结果算出夜承封今日到访。这就说明为期三个月的接引大会已经结束了，仙遥派的人也都回来了，所以夜承封才会来找他。 “有几个资质不错的，据说出了个神念期的精神力者入了千机门。另外还有两名神识期精神力者，都加入了仙遥派，其中一个是名女子，拜入了南遥峰火灵真人门下，另一位入了西遥峰和泉真人门下。还有几名凝神期精神力者，也被其他门派收入门下。” “也算不错了。”薛明用袖子往石桌上一抹，炉灶上消失的那些吃食就出现在了石桌上。 他向夜承封介绍道：“来来来，尝尝我徒弟做的东西，保管你吃了忘不了，吃了还想吃。要是觉得好吃，以后可以多来我这儿走动走动，我介绍徒弟给你认识，怎么样？我那个徒弟貌美如花，贤惠能干，绝对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娶回家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夜承封直接了当地回绝道：“师伯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已经有了未婚妻。当初请师伯为我卜卦找人，找的就是我的未婚妻子。” 薛明当然知道夜承封在找人，只不过一直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和他是什么关系，竟让他如此执着地去寻找，没想到居然是他的未婚妻子。 夜承封的拒绝让薛明遗憾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他本想用这样的方式，暗中助夜承封和楚凝一臂之力，给他们制造见面的机会，结果在楚凝面前引见夜承封没成功，这会儿在夜承封面前引见楚凝又没成功。 等等！忽然，薛明反应过来，夜小子要找的人就是楚凝，也就是说自己的徒弟和师妹的徒弟，他们两个其实有婚约关系？以夜承封的身份，能和他定下婚约，那丫头果然不是普通人。 这一发现令薛明欣喜若狂，完全忽略了刚才的遗憾，沉浸在美好的设想中，以后他是不是就有足够的理由，光明正大地去找师妹，无需再悄悄秘密地偷窥了？ 薛明美滋滋地想着，心情非常不错，趁此机会他又提醒了夜承封一遍：“你一定要记着我的话，只要初心未改，你要找的人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 夜承封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师伯指点，这句话我一直没有忘。” 第一百六十七章 痛痒难耐 可惜虽然夜承封的记忆恢复了，薛明却不能告诉他，他找了这么多年的未婚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但这并不影响薛明兴奋的心情，一兴奋，酒瘾就上来了，薛明招呼夜承封道：“来，咱们先吃点东西吧，边吃边聊，顺便陪我喝点酒？” “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不客气了。”夜承封已经拒绝过薛明一次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一次，便答应下来。 两人互敬了一杯酒，薛明不解地问道：“在接引大会上看到你的时候，我还意外了一下，你说，你找人就找人吧，怎么还加了个门派？以你的实力还需要门派的庇护？” “我加门派不是为了寻求庇护，只是想借助门派的力量来帮我找人罢了。他们消息灵通，总比我一个人毫无目标的寻找要来的强吧？我也确实从我仙遥派的师父那儿得到不少情报。”夜承封很有耐心地向薛明解释道。 “这倒是。”薛明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总之，你只要记得我当初说过的话的就行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你的未婚妻的。对了，我让你帮我搞点玉灵果来，搞到没？” “我向掌门求了两枚。”夜承封说着便掏出了盛放玉灵果的冰晶石盒。 “来的可真及时，怎么才两枚啊，这也太少了。”薛明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他也知道玉灵果难得，夜承封能弄来就很不错了，两枚足够了，便没再多说什么，将玉灵果连同冰晶石盒一起收了起来。 “来，别光喝酒，吃菜吃菜，这几个下酒菜最适合配玉灵果酒了。”薛明主动为夜承封夹了几筷子菜到他碗中。 待夜承封尝过味后，薛明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是，很好吃，前辈的徒弟手艺不错。”夜承封实话实说，夸赞了一句，又忍不住埋头吃了起来。 薛明满意地笑了笑，乐得眼睛都眯成缝了，看样子夜小子已经被丫头的厨艺给征服了，也算有点进展，那他也就没白忙活。 不能直接干预，那就想办法不露痕迹地帮一把吧，谁叫他们两个，一个是他在乎的师妹器重的唯一的弟子，而另一个又是他自己看中，同样也是他唯一的弟子！ “另外，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过阵子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你替我多照顾一下我那个不省心的徒弟。” 薛明心中不由苦笑一声，为了这两人，他还真是操碎了心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以师伯的身份，拜托师侄照看一下自己的徒弟，这样应该不算违背他的血誓吧？ “这……”夜承封显然有些为难道：“我要找人，经常四处奔走，呆在仙遥派的时候并不多。” “我知道，我的要求也不高，若是你呆在仙遥派，有空就来这里看看，若是不在也没关系，我这徒弟日后也会下山历练的，碰上你的话，你多照应一下就行了。”为了让夜承封答应，可以说薛明已经把要求降到最低了。 “好吧。”夜承封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之事，再说薛明帮他恢复记忆，又是他师伯，他没理由不答应。 薛明总算满意了，继续热情地招呼夜承封，两人就这么在洞中聊着天，吃着美味佳肴，喝着玉果佳酿，享受这份难得的惬意。 而此时时刻的楚凝，却不怎么惬意，她正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服下破茧龟息丹后，她就开始修炼了，本以为这次会和上次一样，没有瓶颈没有天劫，无痛无痒，无惊无险就能突破成功。结果瓶颈是没有了，然而却并非无痛无痒，恰恰相反，如今她全身上下那是又痛又痒。 楚凝忍不住咒骂一声，真不知拜薛明为师是她运气太好，还是太差。 说运气好吧，薛明的破茧龟息丹不是凡品，当属仙品，而她有幸能够服食此丹，不但为她洗经伐脉让她修为精进更快，而且还帮助她脱胎换骨成功躲过了敌人的追捕，看起来运气似乎确实不错的样子。 可薛明实在太不靠谱，就连他给的丹药也是如此不靠谱，都不提醒她一声，让她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就经历了一场比死还痛苦的折磨。 痛，楚凝一点儿也不怕，她经历的痛还少么？不仅经历了身体上的痛苦，还有心灵上的。 青尾鸩毒毒发时的痛不欲生，九次带着恨意死去却心有不甘的痛楚，前世眼睁睁看着天铭真人以及整个仙遥大陆因她而毁时，那种心如刀割的痛意，还有很多很多。 这么多的身心双重痛苦她都忍受了下来，这破茧之痛对她来说不值一提，绝对挺的过去。 问题是这痒实在太难熬了，挠人心肺，坐立难安，让她忍不住就想动手去挠一挠。 但她知道光这么挠，压根没有用，因为这不是皮肤表面的瘙痒，这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刺痒，密密麻麻就像针扎一样，不光是痒还带着痛，就算挠破皮，挠出血，也止不了这痒感。 她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痛痒的感觉，令她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照这不靠谱的药性来看，之后有没有小天劫还是个未知数。 眼下除了忍耐别无他法，幸好楚凝经历了这么多，已经具备了超越常人的忍耐力，她一边忍受着痛痒，一边按照心法口诀吐纳生息，调运全部的真气，让它在全身的脉络中不断循环，来缓解这份痛痒。 不知这种痛痒的感觉要持续多久，为了能坚持下去，楚凝一刻不停地运转真气。 这么做对真气的消耗是极为巨大的，为了有足够的真气维持，她不得不疯狂吸收灵气，并将之转化成真气，来补充体内不断消耗的真气。 这里灵气浓郁，完全不必担心灵气会不够，唯一要担心的是能不能坚持下来，直到整个破茧过程结束。 想要长久地保持住真气的运转，就必须要将真气控制在一个适度的范围内，既不能过量，以免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真气，也不能太过节制，那样非但起不到缓解痛痒的作用，反而会造成无谓的浪费。 但真气仅仅只能缓解，并不能完全解除痛痒的感觉，所以同时还要有顽强的意志，才能抵御剩余的痛痒，可以说这是一次身体和精神的双重考验。 楚凝咬紧牙关，抛开所有的杂念，一心一意投入到修炼中，时间就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流逝。 第一百六十八章 破茧成蝶 也不知过了多久，痛痒的感觉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而舒爽的感觉，从头顶开始扩散，蔓延至四肢，楚凝舒服地忍不住呻吟出声。 如同盘古开天辟地一般，在楚凝丹田内这片小小的混沌之中，天地豁然开朗，真气慢慢凝结成一颗小小的内丹，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在丹田中悬浮。 这也意味着，她已经从筑基期高阶突破至金丹期初阶，成功进阶了。 金丹期是修真之人与普通人的分水岭，如今她才算得上是一名真正的修士，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煎熬，她的精神力也得到了锻炼，有了显著进步，从凝神期进阶至神识期。 本来按照正常情况，修为必须达到元婴期才可以施展“神识外放”，但现在她的精神力先一步提升，让她可以提早释放出“神识”了。 又等了片刻，小天劫并没有降临，楚凝顿感一阵轻松，还好，这丹药总算有一个靠谱的地方。 从屋中走出来，楚凝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庭院中喝酒的薛明，似乎就是在等她的样子。 一想到薛明没有提醒她，害她毫无准备受了非人的折磨，楚凝就一肚子怨气，但薛明是她师父，打又打不过的，骂又不能骂，她便赌气地故意装作没看见薛明。 薛明了然地笑了笑，高声问道：“丫头得了好处不感谢为师也就算了，怎么还生起气来？”说完对楚凝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楚凝这才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薛明对面，气呼呼地说道：“师父，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不告诉我第二次服食破茧龟息丹会是这般痛痒难耐的感觉？” “当然不能告诉你了，我这可是为了训练你的临场反应，锻炼你的心性意志，同时也能让破茧龟息丹的药发挥到最大，要是提前告诉你，让你有了万全准备，还顶个屁用啊？” 薛明说得理直气壮，还露出一副极为夸张的惊讶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 楚凝欲哭无泪，薛明的这个理由听起来处处都是为她着想，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竟然让她无从反驳。基于这些理由，自己非但不能责怪薛明，还得感谢他才对。 薛明像是知道楚凝在想什么，补充了一句：“不用太感动，只要多做点好吃好喝的就行了。” 然后又在楚凝的怨气即将暴走的边缘，适时地转移了话题，问道：“丫头，照过镜子没？” 楚凝正在气头上，本来因为薛明火上浇油的话，她差点拍案而起，结果薛明这个突如其来不相干的问题就像个塞子，一下子堵住了她的怒火，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反问道：“照镜子？为什么要照镜子？” 薛明但笑不语，楚凝脑中闪过薛明曾经说过的四个字“破茧成蝶”，她恍然大悟，立刻从百宝囊中取出那面在白水镇旧地重游时买的小镜子。这面小镜子从上次自动进阶后她照过一次，就一直没拿出来过，这会儿又派上用场了。 这一照她又被自己的样子给惊到了，只是这回不是惊吓，而是惊喜，还有一丝不确定。 她愣愣地看着镜子里这张美若天仙的脸，真的是她吗？她又变漂亮了，甚至变得比她在镖局时的样貌更加漂亮。 整张脸看起来灵气逼人，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眼波流转如同一汪泉水，顾盼生辉。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笑起来甜美可人，小酒窝还在，为她的笑容平添了一份俏皮和可爱，仿佛从画里走下来的玲珑仙子，娉婷袅袅。 薛明在一旁啧啧嘴道：“就你现在这模样，长大了还不知怎么倾国倾城呢，也是你本来的底子就好，这一蜕变就更出彩了，这才是真正的毛毛虫变蝴蝶。原先你变丑纯属意外，哪个叫你中了青尾鸩毒呢，为了解毒，药效没发挥完全，结果就把你的脸整得又胖又圆，跟个猪头似的。” 楚凝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她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哪怕平时不怎么在意容貌，这一刻看到自己忽然变得如此美貌，多多少少还是会感到开心的，对薛明的怨气自然也因为心情变好而消除殆尽。 这一高兴她总算想起来关心一下薛明的事了：“师父，你的客人来过了？” 薛明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我的客人，客人都已经走了七天了？” “啊？居然过了七日？”楚凝倒是没想到会过那么久，按照上一次她自动进阶时的情况推断，她以为最多也就两三天而已。 前世她从“筑基期”突破到“金丹期”用了十二年，这一世竟然只用了短短七日就完成了她十二年才完成的修炼。先苦后甜，这苦吃的越多，享受到的好处就越大，不得不说，这痛痒之苦她吃得实在是太值了！ 而从“炼气期”到达“金丹期”，她更是足足用了二十年时间，如今总共就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便完成了从一介“凡人”蜕变至一名“修士”的过程。这一切全赖破茧龟息丹的帮助，这笔帐怎么算都不亏。 “破茧七日方成蝶。我知道痛痒的感受很不好受，需要耗费不少心神，你能坚持下来实属不易，但好处也不小。这两枚玉灵果你拿去吃了吧，好好补一补元气。” 薛明一边解释一边掏出冰晶石盒，取出里头盛放的玉灵果递给楚凝，然后又将石盒收了回去。 楚凝接过玉灵果，心下一暖，薛明还是很关心她的嘛，没有什么比玉灵果补元气的效果更好了。 薛明又道：“把你的冰晶石盒给我，你应该也有一个的吧？不然你上次那两枚玉灵果可没法保存住。” 楚凝点点头，她有冰晶石盒，这种小事肯定瞒不过薛明，便老老实实拿了出来。 石盒最大的用处就是保鲜，但因为太小放不了多少东西，这个用处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更何况她也没有多余的玉灵果需要存放，拿着空盒基本没用。既然薛明想要，她自然没什么舍不得的。 虽然不知道薛明问她要石盒做什么，但薛明已经给了她两枚玉灵果了，如果说是想拿对她有用的玉灵果来换对她没用的石盒，得益的不还是她么。 楚凝若有所悟，表面看来薛明是有些不靠谱，但薛明每次做不靠谱的事，似乎都有他自己的道理，而且每次的结果都是她这个徒弟得益更多。 总之薛明不会害她就是了，她应该要试着更相信薛明才对。 第一百六十九章 学习异术 “你可知修炼最忌心急，我知道你修的是仙遥派的心法和剑术，但无论哪种修炼之道急于求成往往都会适得其反？我虽然答应过，不过问你修炼的事情，但那是建立在你没有做错的基础上。我既然收了你为徒，就要对你负责，若是你误入歧途，我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薛明收好楚凝的那个石盒，忽然一本正经起来，连语气也变得有点严肃。 知道薛明是为她好，特意提点她，楚凝态度诚恳地向薛明解释道：“师父，我明白你的担忧。我承认，我是想要早日变强，但修炼是个漫长的过程，我很清楚必须平心静气才能追求更高的境界，心浮气躁容易走火入魔。师父的破茧龟息丹让我受益匪浅了，我的修炼速度已经比别人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就更不应该心急，这些我都明白，我只不过是想多花点时间在修炼上，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没有太多的时间给我浪费。” 楚凝顿了顿，极为郑重地说道：“因为我有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如此郑重连续强调了三遍“很重要”的事情想必是真的非常重要，薛明既欣慰又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你今日之言，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种清醒的状态，不要被修炼冲昏了头，不要因为修炼而错过更美好的东西，不要让自己后悔。” 楚凝对薛明的循循教导深有体会，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前世她不就是被修炼冲昏了头么。因为太专注于修炼而错过了很多本不该错过的事，最后只留下深深的遗憾和后悔。 所以就算薛明不说，有了曾经深刻的教训，她也不会再重蹈覆辙。 薛明的语气放软了不少，又叮嘱道：“既然你能守住这道底线，那我也就放心了，若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或是想学我的独门异术了，随时可以来找我。不过，你也不要让自己绷得太紧，弓弦若是绷得太紧容易断裂，适当地放松还是很有必要的。” 楚凝踌躇了一下，用脚尖踮着地，试探地问道：“师父，我其实更想学一些对自己有用的法术，我觉得幻真术比拟人术对我更有用一些。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只学幻真术，不学拟人术，可不可以？” “可以，有什么不可以，学不学还不是由你自己决定。不过嘛……”薛明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凝，带着点诱惑的口气说道：“你可想清楚了，以后确定不会后悔？机会只有一次哦。” 楚凝有些无奈，薛明怎么老喜欢玩这种话中有话的把戏呢？这摆明了就是说如果她不学，将来会后悔嘛。那她也别无选择，为了自己以后不后悔，只能学啦！ 她认命似地妥协道：“好吧，我学，都学，一个不拉，统统学。师父，您有多少独门异术可以教我，统统放马过来吧。” “还多少？你以为异术随便一抓一大把么？你可别小看异术，尤其是幻真术，学起来可比你的仙遥派功法复杂得多，有的你学了。既然你答应要学，那就认真学，不许插科打诨，我每天都会来监督你的。”薛明轻轻敲了一下楚凝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 之后，薛明确实如他所说，没给楚凝反悔的机会，将“幻真术”和“拟人术”教给了楚凝，而且一反常态，和平日里的不靠谱形象判若两人，在传授楚凝异术的时候竟然极为严厉，甚至可以说是近乎苛刻的严厉。 只要她稍微有一点做的不好，薛明就会针对她欠缺的地方，让她不停地重复练习，直到薛明觉得满意了才会叫停，有时光是一个手诀，就要练习几百几千次。 手诀是法术能否成功释放的基础，手中有乾坤，在指和掌之间，存在各种“诀文”，根据法术的不同，需要选择不用的诀文来释放法术，选择的方法就是通过“手诀”。 手诀千变万化，并非只是简单的一个手势动作。手诀分单手诀和双手诀，动作也不一样，有握，掐，捏，捻等等。 简单的手诀只有一个诀文，复杂的可能由许许多多诀文同时或者依次掐捻而成，因此施展起来就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越是厉害的法术，诀文也越复杂，掐捻手诀的时间也就越长。 若是不能做出正确的手诀，自然也就无法施展出需要通过手诀才能释放的法术。 而手诀类法术的施法速度和手诀的熟练程度有直接关系，想要追求更快的施法速度，就必须非常熟练地做出各种手诀。在斗法的时候，敌人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施法，所以施法速度越快，就越能赢得攻击的先机。 楚凝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她原先修习的仙遥派剑术也是如此，需要配合各种剑诀来释放。熟能生巧，只有平日里勤加练习，在真正遇到困境的时候，才能更有底气和把握。自信往往来源于自身的努力，而不是盲目的自大。 对薛明的严格，楚凝没有丝毫怨言，她一遍一遍地练习着手诀。 一双柔荑的玉手，十指纤纤，灵活无比，各种手诀不管简单还是复杂，在她手上犹如绽放的花朵一般，让人眼花缭乱，却又觉得赏心悦目。 整整三年，楚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练习和掌握这两门异术，只有小部分时间花费在修炼上，因此修炼速度缓慢，仅仅从金丹期初阶提升到中阶而已。不过有薛明亲自指点，她在异术上的进步却是显而易见的。 平时得空她也会向薛明请教一些阵法上的事，尤其是关于镖局的那两个阵法。她修的是剑法，本身对剑阵比较擅长，其他的阵法就不怎么了解了。而薛明恰好对北御国的阵法极为精通，这正是她需要的，通过薛明的指点，她也受益良多。 这一日，当楚凝例行练习完薛明布置的每日必修训练去找他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薛明。 她不由纳闷道：“奇怪，师父跑哪儿去了？若是有事离开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就这么不告而别了吗？” 楚凝努力回忆了一下，貌似三年前薛明有说过他会离开一段时间，这么看来，薛明离开其实也不算是不告而别，只不过这个“告”隔得实在有点久远。 她叹了口气，还以为都过了这么久，薛明不走了呢，哪晓得人突然就不见了，竟然说走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 第一百七十章 山中灵雀 这三年里，每天都有薛明指导楚凝练习异术，闲暇的时候她就为薛明酿些酒埋在庭院的树下，有时种种花草打理一下满是蔬果的园子。或者做几个下酒菜，陪薛明小酌几杯，随意唠唠嗑，犹如田园般的生活，过得无比惬意舒心。 至于打扫清理方面的事，就全都交由三个拟人去做，倒是不用她出太多的力，最多就是指挥一下他们，或是合理安排他们要做的事，增加清扫的效率。 他们三人互相配合，得心应手，做的比她还好，若是不安排好，有时他们就会乱来，弄的乱七八糟挺让人头疼的。 楚凝也趁机打探过薛明的身份和来历，但薛明几乎从不说他自己的事，问了几次都没问出什么来，她也就放弃了。 久而久之，她已经对这样的生活习以为常了，也习惯了有薛明陪伴的日子。如今突然就失去了薛明的踪影，难免会让她有些许的不适应。 好在这次薛明不告而别并非孤身一人，她虽然不能陪在师父身边，但有三个拟人照顾着，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早在薛明将小甲他们交给她的第二天，她就找了个借口，又还给了薛明。她还记得当时自己说的情真意切，看薛明的表情差点就被她感动得哭了。 虽然她说的理由不完全是借口，其中也有关心薛明的成分在，但真正的原因确实是因为她嫌麻烦，不想照顾小甲他们才会这么做的。要是薛明知道她真实的想法，肯定会想别的招来惩罚她吧。 不过，楚凝现在已经不怕了，因为她抓住了薛明的软肋，就是酒和美食。 三年的时间也让楚凝更加了解薛明，其实她这个师父还是挺好相处的，认真起来有些像她前世的师父天铭真人，糊弄人的时候又有些像她的爹爹楚霸天，薛明就像他们两人的结合体，让她倍感亲切。 而且特别好哄，万一她的心思被薛明看破，到时她只要做几道对薛明胃口的小菜，再酿点好酒哄哄他就行了。 仅管师父不在，日子还是要过的，楚凝先去了一趟厨房，做了小幻爱吃的烧鸡，又腌制了一些肉串，准备齐全后，就去了瀑布边的那片树林。 小幻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幻了，三年多的时间里，它吸收了天地灵气，长得极快。体壮如牛，直立起来个头比楚凝还高，黑白相间的毛色犹如锦缎一般，华美异常。 最特别的是，在阳光的照射下，小幻的皮毛会泛出一种晶莹剔透的光泽，特别漂亮，但是到了夜晚这种光泽就完全看不见了。 听见楚凝的呼唤声，小幻从树林里跑出来，一个虎扑就把楚凝给扑倒在地，这是属于小幻独有的欢迎方式。 因为被薛明拘着学习异术，楚凝来看小幻的时间明显少了很多，上一次见小幻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也难怪小幻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这么热情了。 以前小幻个头小，楚凝一把就能把它抱在怀里，现在都这么大了，哪里还抱的动，只好改为搂着它的脖子。小幻一起身，就把楚凝给拎了起来，楚凝吊挂在小幻的脖子上，顺势灵活地一个翻身就跨坐到了小幻的虎背上。 见楚凝坐稳了，小幻撒开腿便往树林里窜。树林并不是很大，这里已成了小幻的领地。 被楚凝养叼了嘴，小幻也懒得去捕食树林中的那些小动物，更加没有吃的兴趣，生的哪有楚凝做的好吃，它就喜欢楚凝投喂。 虽然不吃它们，但小幻也没有放过那些小动物，而是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玩具，有事没事就假装捕猎逗弄它们，抓住又放，再抓再放，玩的不亦乐乎。 这不，一进树林小幻就发现了它的玩具，一只小白兔，它便驮着楚凝追起了这只白兔。 小幻奔跑的速度非常快，犹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唰”地一下就出现在了小白兔的正前方，堵住了白兔的去路。 兔子被惊吓到了，调转了个方向继续逃跑，小幻却没去管它，而是先带着楚凝往另一个方向跑了一圈，然后再次“唰”地一下精准无误地出现在了已经逃得很远的兔子面前。 小幻一把按住小白兔，并凑上前用嘴拱了拱，兔子被吓得浑身发抖，动都不敢动。小幻逗弄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没意思了，这才放过了这只可怜的兔子。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楚凝揉了揉小幻的脑袋，笑着说道：“小幻，你学坏了呢！” 小幻“嗷”地大声一吼以示回答，又带着楚凝在山林间驰骋，上蹿下跳疾跑如飞，惹得楚凝放声“咯咯”大笑，欢乐悦耳的笑声在林间回荡，也落入一个人的耳中。 夜承封寻着银铃般的笑声来到树林中，就见到眼前的这一幕，一只体型硕大的吊睛白虎奔窜在山林间，虎背上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少女。 笑声就是从这位少女口中发出的，风扬起她的裙子，仿佛一只灵雀，在这山林间自由自在地展翅高飞。 山林中各式各样的鸟儿成群结队跟随在她身后，时不时绕着她盘旋几圈，颇有种万鸟朝凤的架势，让夜承封挪不开视线，一双深邃的眼睛始终追随着这抹倩影。 夜承封会出现在这里并非意外，而是收到了薛明的传信。薛明说要离开一段时间，让他兑现承诺，前来照看一下那个被薛明夸得天花乱坠的宝贝徒弟。 他记得薛明说要走，好像是三年前的事了吧，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他刚回来的时候说要走，这也太会掐时间了吧？ 自从上次与薛明一别后，他便离开了仙遥派，到处寻找纤羽，昨日刚回东遥峰，就被薛明逮了个正着，让他想溜都溜不掉。即使再不情愿，还是得跑这一趟，谁叫他先答应了薛明呢。 结果一来，就被眼前这一幕给吸引住了。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他面无表情的的脸上也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甚至都忘记了思考。 怔怔地看着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夜承封心中忽然冒出个念头：“师伯没有骗我，他的这个徒弟确实如他夸赞的那般美好，这一趟好像没有白来。” 随即，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不禁眉头紧蹙，是被美色所惑么？他怎么会对纤羽之外的女子有想法？这是对纤羽感情上的一种背叛，他不可以，也不应该萌生这样的想法。 勒令自己收起不应该有的杂念，但夜承封总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不安分，保险起见还是远离这里吧，他立刻做出决定，转身就走。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幻影白虎 只是有些事完全不受自己操控，随着笑声一阵阵从背后传来，夜承封迈出去的脚步也跟着一会儿停顿，一会儿往前走，就这样走走停停，像一个被笑声操控的提线木偶。 夜承封努力克制住转身的冲动，可惜有时候往往会事与愿违，因为你越是克制，一旦克制不了，反弹的力量就越大，最终夜承封未能如愿抵御住身后的诱惑。 明明知道这么做不对，他还是转过了身，并为自己找了个理由：“我答应过师伯要看顾好他的徒弟，看顾自然是要看着才行，不然怎么能叫看顾呢？” 大概是觉得这个理由既兑现了自己对薛明的承诺，也没有什么对不起纤羽的地方，夜承封心中终于不再纠结，坦然地将目光重新汇聚到那抹鹅黄色的倩影上。 这一次，他有了新发现，那名少女的坐骑似乎不是普通的白虎，不但跑得快，竟然还会“瞬移”，难道是灵兽“疾风虎”？ 瞬移，可以用作逃跑或者传送，这类法术需要通过“介物”才能施展，常见的几种有五行遁术、符行术、传送阵等等。 五行遁术，可以借助“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力量，通过和五行相关的“介物”来触发瞬间移动的效果，把一个人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符行术和五行遁术的道理是一样，以“灵符”作为介物进行移动，此术是“符咒师”专用的瞬移法术，而五行遁术必须修习了和五行有关的法术才能施展，修为越高瞬移的距离自然也就越远，达到极致能做到“日行千里”。 各门各派也都有各自不同的类似瞬移的逃命手段，但瞬移有个缺点，就是不能带很多人一起，哪怕是大乘巅峰境界，最多也就只能带两个人而已。 别以为能带人就是好事，这是需要付出相应代价的，带的人越多，真气消耗就越大，瞬移的效果也就越不理想。 如果用来逃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能不能瞬移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就显得至关重要了，独自逃跑和带人逃跑往往会造成不一样的结果。 传送阵就比较特别了，任何人只要站到阵法中就能进行传送，看起来似乎很简单，实际上它的普及度并不高。原因在于传送阵有很大的局限性，而且使用传送阵还有不少先决条件，比较麻烦。 首先，阵法是需要进行事先摆画和布设的，不管小型传送阵还是大型传送阵，布阵的过程都是一件耗时耗神的事，还得有足够的灵气来供给阵法。传送会消耗大量的灵气，仙遥大陆的灵气本就稀薄，若是到处铺设传送阵，实在是太奢侈了 。 其次，阵法的位置都是固定不变的，这么一来就不能像其他几种瞬移法术那样，可以不分时间地点，随时随地进行传送，只有在有传送阵法的那个点才能进行传送。 最后，阵法必须是双向的，所谓“双向”就是在目的地得有一个和传送阵相对应的接收阵，否则传送阵法就无法发动。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有了传送阵就可以进行大规模的传送，根据阵法的大小，传送的人数也由少到多。因为是事先布好的，也无需消耗使用者的真气就能发动，而且还可以传送至极远的地方。 别说千里了，十万八千里都没问题，前提是只要布设好相对应的接收阵就行。 总的来说布设传送阵的代价太大了，除了西灵国舍得下这样的血本，因为他们那里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地带，行走极为困难，为此特地设立了不少传送点。 而其他三国的传送点加起来都没有他们多，大部分都是设在一些较为特殊或者特别重要的地方，若非有十万火急的情况，一般很少会动用传送阵。 然而，这些瞬移法术和白虎所展现的法术并不相符，要知道，灵兽的法术和修真者的法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灵兽不会掐捻繁琐的手诀，不会念复杂的咒语，所以它们是不可能像修真之人那样，拥有各种施法的手段，更不可能去学习法术。它们的法术都是打娘胎里起就已经决定好的，是与生俱来就具备的一种天赋能力。 白虎的瞬移不是五行遁术，夜承封没有感受到任何五行力量的波动，也不是符行术，灵兽不会用符咒，传送阵就更不可能了，所以这应该是白虎独有的瞬移能力。 带着一份好奇，夜承封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鹅黄色少女的身上转移到了白虎身上，当白虎再次施展瞬移的时候，他也终于看清楚了。 这只黑白相间的吊睛大白虎，完全是凭借它疾如闪电的速度来实现瞬移的。由于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眨眼间便从这片树林移到了另一片树林里，可不就是“瞬移”了么。 在移动的过程中，白虎的身后还留下了一长串的残影，看着那道残影，夜承封若有所思，这不是疾风虎，莫非这是一只极为珍稀的异兽——幻影虎？ 疾风虎的速度虽然也很快，但还不至于快到留下残影，只有幻影虎才会拥有这般风驰电擎的速度，并带出道道残影，如同幻影一般，因此而得名。 幻影虎，是所有走兽中速度最快的一种，它来无影去无踪，而且极为稀有，喜欢以袖为窝。 迄今为止还没有谁的灵宠是只幻影虎，先不说有没有运气遇上，就算遇上了，也没本事抓，就凭它的速度，连一根虎毛都捞不着，更别说驯服它，拿它当灵宠了。 但也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若是哪天你看见原本什么也没有的袖子上突然多了个水墨画风格的白色老虎，可千万别以为它是真的画上去的，说不定你会因此而错过一只世间难寻的珍稀灵兽。 即使是在天界，也只有唯一的一只幻影虎，没想到这名少女的运气这么好，竟然被她收服了一只幻影虎。 一人一虎的关系看起来是那么和谐，想必已经定下了心灵契约吧？夜承封却有些惊讶，按说只有“御兽师”才能驯服灵兽，薛明的徒弟难道是名御兽师？ 这时，小幻也终于跑累了，放慢了速度，踱着步，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的样子，已初现王者的风范。 楚凝摸了摸小幻背上华丽的虎毛，说道：“好了，休息一下吧，今天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烧鸡，好久没吃了吧，快来尝尝。”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感悟真实 来到一块平坦的草坪上，楚凝扶着小幻一个翻身便跳了下来，又从百宝囊中取出各种便携用品，一个圆墩造型的小炉子，一把扇子，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还有一个小巧的圆罐子。 夜承封饶有兴趣地看楚凝布置了一番，心道：“这架势是打算野炊么？” 小幻已经成年了，烧鸡才多大呀，一只显然不够给它塞牙缝的，楚凝足足准备了二十只烧鸡，堆得跟小山似的，小幻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叼起一只烧鸡就撕扯起来。 这边小幻吃的欢，那边楚凝也没闲着，她掏出一大把腌制过的肉串，冲小幻扬了扬，问道：“这个吃不吃？” 小幻瞅了两眼，因为是生肉，它不感兴趣地转过头继续啃食烧鸡，楚凝也不在意，嘟囔道：“等下你就知道这个有多好吃了。” 平时都在厨房里生火做饭，用不到这个小炉子，被搁置了好久，今日终于重现江湖，又可以派上用场了。这一次，只见楚凝打开了小炉子正面的那扇门，上次为薛明做菜时这扇门一直没打开过。 门里有个铁架子，架子下面放置了一些木炭，楚凝对着小炉子的踏板一踩，木炭很快就被点燃了。然后她熄了火，将肉串放到铁架子上。 “哎？小炉子还能派这个用场？上次一直不知道正面这扇门是干嘛用的，原来是用来烤制食物的，有点意思，这应该是改良过的。”薛明翘着二郎腿，握着百醇酒壶，美滋滋地靠躺在床榻上，一边观察着楚凝的一举一动，一边自言自语，还不时往嘴里灌酒。 本来挂在腰间的那个大酒葫芦，此刻正放在床头处的桌子上，自从有了百醇壶，这个原本薛明不离手的酒葫芦除了被用来当做飞行工具外，反倒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了，常常被薛明随手乱搁。 若是楚凝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薛明根本就没离开，而是躲到了瀑布后面的洞天福地里当起了“看客”。 在薛明面前有一面巨大的 “水镜”，仔细一瞧竟然就是垂挂在山洞外的那条宽大的瀑布。 正面瀑布还是瀑布，看不出一丝破绽，而背面则另有玄机，变成了一面水镜。 水镜里映出一大片树林，正是楚凝和小幻在野炊的地方，而夜承封则躲在不远处的暗处偷窥着楚凝。两人一虎都不知道在瀑布后面的山洞里，薛明也在偷看他们。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薛明看的不亦乐乎，指着水镜中夜承封的影像数落道：“哼，你这小子，跟我耍心眼，你还嫩点。让你帮我照看徒弟，你倒好，又跟上次一样，招呼也不打，溜得贼快，还一走就是三年。要不是我这次算到你回来，将你逮了个正着，还不知道几时能看见你人影呢。你可得抓紧时间，加把劲儿，千万不能学师伯，光偷窥蹉跎时光哪儿行？自从我和丫头来了这里，到现在你俩连个照面都没打过呢，还不赶紧主动出击？上啊！” 薛明恨铁不成钢地挥了一下拳头，可惜，夜承封听不见也看不见。 水镜只能显示影像，并且传递声音给薛明一个人看，没有薛明的允许，别人看到的就只是瀑布而已。但薛明又不能现身，只能看着画面干着急，时不时地对两人的影像自言自语，好像真的在和他们对话似得。 这时，薛明又看见楚凝拿起了那把扇子，和悬壶一样，这把扇子也是可以悬空的。 这把扇子薛明认得，名曰“双风扇”，可以同时扇出冷热两种风来，天热出冷风，天凉出暖风，出门在外若是有把双风扇就不用担心天气炎热或是寒冷了。 “开工！”只见楚凝一声令下，这把双风扇子就开始对着小门呼哧呼哧地扇动，门里烧烤架下的炭火便慢慢旺了起来。 呵，还是声控的，也无需动用真气来驱动，可真是方便又省力。不过楚凝的这把双风扇和普通的双风扇似乎有些区别，小炉子也是如此，都是经过改良的。 薛明看见扇柄上设有精巧的机关，也不知这扇子还有别的什么用处，不由萌生出自己也去弄一把来玩玩的念头。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丫头身上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还真不少，也不知她都是从哪里淘来的。市面上普通的日常法器倒是不少，可楚凝所有的都不是那种常见的普通品，应该都是改良品或是升级品，这就很少能见着了。 夜承封却是第一次看见楚凝使用这些东西，觉得颇为新奇，他目不转睛，看得津津有味。 没多久肉香四溢，一阵阵钻入小幻的鼻子，惹得它直接丢下口中的烧鸡，凑到小炉子前。结果又被烤肉的烟给熏到，眼都睁不开，只好不情不愿地离远了些，但眼睛却目不转睛一直盯着小炉子看。 薛明不由遗憾万分，他闻不到也吃不到肉串。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想好了，等回去后一定要让楚凝单独为他再做一回肉串。 但身处楚凝附近的夜承封却是真真切切能够闻到肉香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就感到了一阵饿意。 他不是没有吃过楚凝做的东西，好吃是好吃，可那时他因为在接引大会上一无所获而满怀心事，所以食不知味，压根就没有心思去细细品味，他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源于人本身的饥饿感了。 修炼可以做到不食五谷，自然也不会感觉到饥饿。忽然就有些理解师父曾说的话了，师父说过，没有经历过凡界七情六欲的天界之人，是根本不会理解凡人的生活。 在他们眼里，凡人都是蝼蚁，踩之即死，可以任由他们掌控，所以有些感受他们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正因为有了七情六欲，仅管凡人的人生极为短暂，却比他们活的更加真实，更加精彩。 现在，夜承封看着这名少女所做的事情，她逍遥自在，随心所欲，快乐和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不虚伪，不做作，让他觉得此情此景都很美好，这就是凡人展现出的最真实的一面。 闻着烟火气息，他感觉到了师父所说的那份真实，真实地活着，真诚地欢笑，连他都被这种美好的感觉所感染，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眷恋之情。 夜承封当然不是第一次闻到凡间的烟火味，这么多年，他走南闯北，闻过的人间烟火还少么？ 只不过他一直都是在找人中度过的，一刻不得放松，哪有闲情去感悟凡人的生活，直到今日，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才真正感受到一种源自内心的轻松和惬意。 第一百七十三章 楚凝当娘 楚凝被小幻的馋样给逗乐了，幸灾乐祸地说道：“哈哈，你不是不要吃么？这可是我的口粮，没你的份，你的口粮是烧鸡。” 小幻对着楚凝一阵低吼表示抗议，但楚凝不为所动，眼看第一批烤肉即将出炉，楚凝拿着“十味罐”往肉串上洒了点作料，这一撒，肉香就更浓郁了。 候在一旁的小幻眼巴巴地望着楚凝，血盆大口中哈喇子直流，都淌到地上了。 楚凝一戳小幻的大虎脑，故作嫌弃地说道：“瞧瞧你，恶不恶心？你的虎威呢？你的王者风范呢？” 说完她就自个儿吃起了肉串，小幻见状急了，甩着尾巴绕着楚凝团团转，一副讨好的模样，好像在说什么虎威呀，王者风范呀，在美食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楚凝耸耸肩，表示不明白它的意思，其实她只是想逗逗小幻，吃完手里的烤肉，还特意冲着小幻扬了扬空签子。 紧接着，第二批烤肉又出炉了，这下小幻就更急了，它用前爪刨着地想了想，便叼着吃剩的最后一只烧鸡，屁颠屁颠跑到楚凝面前。 将烧鸡放在地上，用嘴拱了拱，意思是要拿烧鸡换肉串，楚凝假装看不懂它的用意。它又用爪子将烧鸡往楚凝面前拨了拨，楚凝故意不理它。 这下小幻没撤了，只好蹲坐在楚凝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楚凝才不上当呢，她一眼就看穿了小幻的伎俩，它就是存心装可怜，想让她心软呗。 等第三批烤肉出炉的时候，小幻见楚凝仍然无动于衷，好像没明白它的意思，便冲着楚凝吼叫了一声，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凑过去扯了扯楚凝的裙摆，然后举起了它的前爪。 楚凝两眼一眯，这熟悉的一幕时隔三百年又再度重演，小幻这一举动意味着它已经准备好要和自己缔结心灵契约了。 当初小幻什么都不懂就被楚凝诱拐与她击掌为盟，有了这个盟约，等于她在小幻身上先敲了个预定的印记，如果不解开这个盟约，小幻就不能再和别人订契约。 简单的盟约只能起到简单的作用，想要与小幻心意相通，就必须缔结心灵契约，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有一个前提，就是必须处于小幻自愿的情况下才行。 心灵契约和击掌为盟大不相同，击掌为盟相当于口头承诺，只要有一方反悔，随时可以解除。 而心灵契约相当于书面承诺，签订后便再无更改。除非一方死去，否则不会轻易解除，一旦订立心灵契约，她就能和小幻心意相通，从此以后小幻就成了她一个人的专属灵兽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小幻这么快就主动向她邀约，本来只是单纯地想逗弄下小幻，没想到把小幻给逼急了。为了让楚凝能够明白它的意思，小幻竟然连订立心灵契约的办法都使出来了，看来肉串功不可没。 楚凝毫不犹豫地伸出当初击掌为盟的那只右手，覆上小幻的前爪，一手一掌相抵，蓝色的电光再度出现。上一次只是冒了点小火花，这次电光则要大得多，并发出一阵阵“滋滋啦啦”的声音。 在楚凝周围一块区域内，忽然出现一圈波纹状的光幕，将她和小幻围在中间。与此同时，幽蓝色的光幕仿若火焰被点燃，一下子爆发出强烈而刺眼的亮光。 小幻的额头显现出一个发着淡蓝色光芒的奇怪符号，光芒一闪一闪。小幻也从一只黑白相间的老虎变成了一只蓝白相间还发着光的老虎，全身的毛发透出幽蓝色的光亮，这种光亮并非是表面的，更像是从体内透出的，看起来小幻就像是透明的一样，美轮美奂，甚至让人怀疑，这一幕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在楚凝的识海中，也显现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淡蓝色符号，光芒同样在闪烁着，像是呼应着小幻额头上的符号。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蓝色光幕开始消退，电光也终于慢慢隐去，当所有的光芒完全散去后，小幻额头的符号消失不见了，它的身体恢复了正常，而楚凝识海中的蓝色符号也同时消失不见了。 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楚凝的脑海中响起：“娘亲娘亲，小幻想吃肉串串。” 这个声音只有与小幻订立过心灵契约的楚凝能听见，明明是一只已经成年的大白虎，偏偏有着如同孩子般稚气未脱的声音，再加上这么个称呼，楚凝的心毫无抵抗之力，一下子就被萌化了，她宠溺地看着小幻，脑中浮现出前世和小幻相处的点点滴滴。 对于小幻喊自己娘亲，楚凝曾经抗议过，她才多大，前世和小幻订立心灵契约的时候也不过刚满十八岁而已，又没嫁人，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居然就被称为“娘亲”？ 说实话，一开始楚凝是抗拒的，但是小幻并没有因为她的抗议而改了这个称呼。 两人心意相通的好处除了可以直接交流之外，还有就是她能感受到小幻的情绪，是喜是悲，是兴奋还是沮丧。至于小幻心里在想什么，只要它愿意打开心房，让楚凝窥探的话，也是可以清楚知道的。 这种好处是双方的，小幻也同样能感受到楚凝的情绪，若是楚凝愿意，它也能清楚地知道楚凝心里的想法。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一种心灵交流，楚凝才感受到小幻的那份孺慕之情。毫无疑问小幻一定是有母亲的，只是它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哪里，是否还活着，也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所以就把一直喂养它的楚凝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最后妥协的还是楚凝，当她明白了小幻的心情后，就不再抗拒“娘亲”这个称呼了，她怎么忍心让小幻难过呢，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如今时隔三百年，再度听见这熟悉而久违的称呼，楚凝百感交集。 她和小幻之间本就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订立心灵契约后，两人的感情也越发深厚，她打定主意，一定要照顾好小幻，这样才不辜负小幻对她的这份孺慕之情，不辜负这一声“娘亲”。 要知道，娘亲这两个字的分量其实很重，可不是随便叫叫的，她既然接受了，就要肩负起这份责任。虽然她不知道怎样做才算一个合格的母亲，毕竟她没有当娘的经验，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霍琦瑛不就是她最好的榜样么？ 霍琦瑛是怎么全心全意对她的，那她就怎么全心全意对小幻，这一点总归是错不了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看走眼了 曾经，楚凝在为小幻取名这件事，也经历过一番波折。 “小幻”这个名字并非她随意想出来的，因为小幻的成年形态就是隶属“奇珍异兽”范畴中最特别的一种珍兽——幻影兽，所以楚凝才会为她取了这么个名字。 但最初，她却并不知道这一点，并为它取名“小白”，小幻不是很喜欢，奈何抗议无效，楚凝又听不懂它的话。 后来，随着小幻慢慢长大，能力一点点显露出来，直到上一世，楚凝才发现原来自己诱拐到的不是普通的白虎，而是一只珍稀的“灵兽”。 在与楚凝心意相通后，一人一虎商量了老半天，才定下“小幻”这个令双方都很满意的名字。这也是为何当初在镖局诱拐到小幻后，她直接为小幻取了这个名字，小幻才会那么容易就接受的原因。 楚凝以前并不知道小幻怎么会出现在镖局中的，但自从猜到梅姨是一名大乘巅峰高手时，她就隐隐有了个猜想，或许小幻是梅姨留给她的礼物，也不知梅姨是从哪儿弄来的，走之前故意将小幻留了下来。 但她想不通的是，梅姨如果是想将小幻交予她，直接给她就好了，何必要隐瞒呢？还偷偷将小幻留在镖局，她就不怕小幻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幸亏是她第一个发现了小幻。 而且梅姨也无法保证小幻一定会和她定下契约呀，这么做岂不是要冒很大风险？楚凝实在不能理解梅姨的用意。 难道梅姨猜到她一定会收服小幻，所以才放心留下了小幻吗？梅姨对她就这么有信心么？若真是如此，那她总算幸不辱命。 和小幻签订了心灵契约，她能感受到小幻对肉串的渴望之情和急迫的心情，便不再逗弄小幻，将手中的肉串一股脑全都给了这只馋嘴的白虎。 趁小幻吃的功夫，楚凝将剩下的肉串全拿去烤制了，她自己已经吃了不少了，其余的就都留给小幻吧，就当是庆祝他们成功订下了心灵契约。 吃完肉串，小幻还不忘将那只用来和楚凝交换肉串的烧鸡给叼了回去，重新用油纸包好以免弄脏，然后在地上刨了个坑，把烧鸡给埋了进去，它打算贮藏起来，留着晚些时候再吃。 楚凝好笑的摇了摇头，真是一点儿都不浪费，还挺有计划性。 做完这些，小幻有了困意，与楚凝心灵交流道：“娘亲，小幻吃饱就会犯困，犯困就想打个盹儿，打个盹儿就不能陪娘亲……” 小幻有自己的说话逻辑和方式，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实在惊为天人，还是宁愿它不要开口的好。如果不阻止它，它能一直说下去，然后又绕回最开始说的，能把你给说晕了。 楚凝深知这一点，所以赶紧阻止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睡吧，娘亲不用你陪，一会儿娘亲就回去了。” 得到楚凝许可后，小幻就地一趴，很快就呼呼大睡起来。看着小幻吃了就睡跟猪一样的习性，楚凝忍不住笑了笑，目光温柔。 前世她死的时候小幻并不在她身边，那天尹少薇和尹少靳兄妹二人来看过她之后要回千机门。因为不是第一次来看她，兄妹二人让她不必相送，盛情难却之下她便没有亲自去送，但她不放心尹少薇，便派了小幻代替自己送他们一程。 谁知这一送就送了个生离死别，想到此事，楚凝的眼神不由暗了暗。 但她很快便振作起来，九世的经历已经让她有了很大的成长，她明白凡事都有两面性。 重生确实给她带来了许多痛苦，可也同样为她带来了许多生机，所以重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有些遗憾她还有机会去弥补，有些别离对她来说也不是永别。 薛明看到楚凝顺利和小幻订立了心灵契约，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丫头好样的，能有一只幻影虎做灵宠，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不愧是他的徒弟。 目睹了订立心灵契约整个过程的夜承封也有些感慨，还以为一人一虎感情那么好，定然早就订立过心灵契约了，却没想到他居然看走眼了。能让幻影虎心甘情愿，毫无反抗之心就已经很难了，更别说主动发出订立心灵契约的邀约，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虎有虎威，本就是万兽之王，更何况是虎中之最的幻影虎，更是王中之王，野性难驯，怎会甘心受人驱使？哪会是几串烤肉就能收买的？即使订立的是平等的心灵契约，对幻影虎来说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听话地与人订下契约。 不过，夜承封仔细一想就释怀了，她是师伯的徒弟，一定是师伯教了她什么特殊的驯服方法吧，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薛明从水镜里观察到夜承封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似有无限感慨，最后又释怀了，便猜到了夜承封在想什么。他从床榻上一跃而起，走到水镜前，立定在夜承封的影像跟前。 就好像真的与夜承封面对面那样，薛明叹了口气，对着影像说道：“夜小子啊，实在是对不住了，师伯很想告诉你真相，可是没办法，师伯本事再大，对于感情上的事也无能为力。师伯只能暗中提点你一下，小小的帮你一把，至于能不能领悟，事情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的了。” 说完，薛明又走到楚凝的影像前，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幽怨起来：“丫头啊，为师看得真是着急啊，但是又不能直接干预你的事，谁叫你身上有圣物呢。我曾发过血誓，凡是涉及到圣物的事，我统统不能插手，所以只能偷摸着助你一臂之力，若是哪天你知道了真相，希望你别怪我。” 水镜外的两人毫无所觉，他们听不到薛明对他们说的这番话语。薛明也不是真的想要他们听见，否则他就当面说了，也没必要隔着水镜搞偷偷摸摸的把戏。他只是有自己的苦衷，又无法直接告诉夜承封和楚凝，只能用这种方式抒发一下内心的歉意。 楚凝稍稍收拾了一下地上被小幻吐得到处都是的鸡骨头，收拾完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股子烧烤的烟炭味，有些刺鼻，还混有汗水的味道，可不怎么好闻，她想了想，便朝瀑布下面的那个水潭方向走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非礼勿视 薛明一看就知道楚凝想干什么，这三年的相处已经足够他了解楚凝了，这丫头是要去潭水中沐浴。那是楚凝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尤其是天热的时候，去潭中游泳或是沐浴，别提有多凉快了。 起初，薛明不是很赞同楚凝经常下潭水，潭水冰凉，身为女子还是少去这种凉寒之地为好，对身体没好处。但他发现楚凝似乎并不畏寒，水性也很不错，所以后来他就不怎么反对了。 所以薛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自言自语道：“哎哟，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为人师表怎么能偷看徒弟沐浴呢，毕竟男女有别，不该看的可不能随便乱看，这点分寸薛明还是有的。他刚想施法关了水镜，忽然看到了夜承封的举动，不由延缓了施法。 夜承封就没有薛明这么好的眼力见了，他见楚凝往潭边走去，以为楚凝大概是烤肉还没烤过瘾，想要继续烤鱼，所以去水潭中抓鱼。 他眉头一皱，有些担心，潭水幽深，不知薛明的徒弟水性如何？思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夜承封又为自己找了个继续偷窥的理由，万一那名少女溺水怎么办，师伯一定会责问于他，因为是他失职没看顾好对方，不行，得跟过去看看。 如此一想，夜承封便悄悄尾随在楚凝身后，也慢慢向潭边靠近。 薛明一扫刚才伤感的情绪，有些兴奋地一拍双掌道：“这就对了嘛！跟上跟上，我不能看不代表你也不能看，可算是开窍了，不容易啊！” “嘿嘿，夜小子，可别说师伯没帮你啊，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你自己的了。” 薛明两眼一眯，露出一丝坏坏的笑容，取出装着小甲他们三人的小木盒。 三年前，薛明本想以让楚凝代为照顾小甲他们的名义，将小甲他们三个留在楚凝身边保护她。谁知第二天，那丫头就把拟人们又给送回来了，美其名曰，师父经常一个人出门在外，所以比她更需要小甲他们的照顾和陪伴，说的情真意切，可把他感动坏了。 而且那丫头贼精贼精的，大概知道自己会拒绝，也没把话说死，答应只要他回来，可以把小甲他们再还给她。想到这里，薛明笑了笑，最后还是那丫头赢了，他找不到反驳理由，只好先拿了回来。 但事后仔细一想，以那丫头的性格哪里会那么好心？说的那番理由恐怕大部分都是借口，其实就是怕麻烦。哼，当他没看出来么，只不过看在那丫头多多少少也有几分出于对他的关心的份上，就没有直接揭穿罢了。 薛明打开木盒的盖子，把小甲三人给放了出来。还没变大的小甲就开始叽里咕噜起来：“主人可算是想到咱们仨个了，还以为主人有了徒弟就不要咱们了呢。” 自从有了楚凝的陪伴，薛明需要小甲他们的时候确实少了许多，最多就是让他们打扫屋子，清理院落而已，有时候也懒得放他们出来。 薛明没有否认，一边施法将他们幻真成人形，一边回道：“是打算不要你们了，我已经决定把你们仨都送给我徒弟，以后就让那丫头管着你们了。” 上次他并没有告诉小甲他们就直接把他们三个交给了楚凝，这次他实话实说，也算给小甲他们一个交代。 “主人，你在和我们开玩笑吧？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不会真的生气不要我们了吧？”小甲一听急了，以为薛明说的是气话，赶紧解释道。 身形变大后的小桐则一脸紧张地看向薛明，就连天生不知悲伤为何物的小乙，也抬起头面带笑容地望着薛明。 “我没生气，也没和你们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薛明难得一本正经地说话。 “主人，为什么呀？”小甲大概是感觉到了薛明的凝重，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丫头以后的路可不怎么好走，我怕她将来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却不在她身边，到时可就要靠你们三个来保护她了。”薛明不知在看哪里，目光有些悠远。 “主人可以一直陪着姑娘啊，为什么要和姑娘分开呢？”小桐的情绪有些低落，弱弱地问道。 薛明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可能一直陪着那丫头呢？她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可能永远护着她。等她学成之后就会离开这里，以后你们可要乖乖听她的话，尽你们所能照顾好她，保护好她，以后那丫头就是你们的主人了。” 只有没心没肺的小乙，似乎很高兴，还鼓起了掌，说了一句：“换主人了，换主人了，以后偷喝酒没人再追着我打了。” 三人中小甲是最聪明的，他知道谁成为薛明的徒弟，谁就会遭遇“九死一生”的危险这件事，一张苦瓜脸拉得更长了，小乙的话反而让他有点想哭的冲动，但是拟人是没有眼泪的。 薛明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安慰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咱们的主仆缘分总有到头的时候。好啦，别难过，我还有事要你们帮忙呢。” “主人想要我们做什么？有没有好吃的东西？”小乙问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先办正事，办好了有奖励，办不好就把你的嘴封起来，什么都没得吃。”薛明敲了一下小乙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 小乙吓得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说话了。 薛明示意仨人把头凑过来，四个脑袋挤在一块儿，嘀嘀咕咕了一番。 吩咐完毕，薛明把小甲幻真成一条奇形怪状的鱼，把小乙幻真成一个七彩的巨型大蚌，蚌壳里还藏着一颗炫彩珍珠，把小桐幻真成一簇茂密的水草。 因为幻真术的缘故，三个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由于是临时进行幻真，没有找到合适的源物——鱼鳞和贝壳，除了小桐没什么太大问题，小甲和小乙看起来就像是纸做的鱼和蚌。 薛明不得不施展幻物术，为他们套上一层幻像，让他们的外表看起来更像是真的，而不是纸糊的，免得被楚凝一眼就识破。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凌乱的胡子，自嘲道：“月老的活儿可真不好干呐！夜小子你可给我争气点，为了你，我可是连从不使用的低级法术都给用上了，还把徒弟给卖了，你要是没干点什么就太对不起我的这番苦心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被困蚌内 薛明不放心，又叮嘱了三人一遍：“还记得我刚才说的没？都知道该怎么做吧？尤其是小乙，别给我出什么岔子，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都听明白没？” “明白了。”三人齐声应道，随后，薛明就把他们丢入了瀑布之下的水潭中。 做完这些，薛明对着水镜施了个法诀，水镜上的画面立刻消失不见，恢复成了正常的瀑布。 估摸着“非礼勿视”的时间可能有点长，薛明伸了个懒腰，躺回床榻上，将枕头抱在怀里，闭上眼睛蹭了蹭，神情温柔，像是在对情人低语般呢喃道：“师妹呀，我能为他们做的大概也就这么多了吧，希望你能看在夜小子的份上原谅我。” 山洞外，瀑布前。 楚凝并未发现夜承封尾随于她，她压根就没想到会有人偷窥，薛明也不在，现在无敌门就成了她一个人的地盘，所以也就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尾巴。 径直来到潭边，她脱下外面穿着的鹅黄色的长裙收进百宝囊中，上半身只着了一件抹胸式的贴身内衣，下半身是一件薄纱的衬裤，衬裤的长度只到大腿围，真真是一身清凉。 大片雪白的皮肤裸露在外，映入夜承封的眼帘，他顿时感到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心跳加速，脸上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红晕。 他不敢看那片风光，只好偏转过头，将视线转向别处，眼睛四处打转，就是不敢直视楚凝的方向。同时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但好像作用不是很大，他只得念起 “清心诀”来，这才勉强镇定下来。 但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完全不看吧，他放心不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看吧，又觉得不是君子所为，那种背叛纤羽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下，夜承封不自觉地用眼角余光关注着楚凝的一举一动。 楚凝正背对着他站在潭边的一块高起的大石头上，背影的曲线煞是好看，她侧身弯腰不知往石头上放了什么东西。 由于她站的有些高，这一弯腰，原本就短小的衬裤翘了起来，就显得更短了，裤底的风光若隐若现。 夜承封本就年轻气盛，这一下更是气血翻腾，他瞳孔一缩，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幽深，就差没流鼻血了。 只见，楚凝往水潭中纵身一跳，身形曼妙，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夜承封眼里，这只山中灵雀摇身一变成了潭中一尾美丽的鲛人鱼。 直到楚凝的身影消失在岸边，夜承封才敢将正脸转向楚凝刚才站立的那块大石头。 石头很干净，上面放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长裙，还有一个香囊，想来是她的储物法宝和准备换洗的衣物吧。 楚凝本来只想简单沐浴一下就上岸，结果下水没一会儿，她就发现一条模样奇怪的小鱼，这条小鱼居然长出了如同婴儿般的细小四肢，在水中划来划去。 虽然觉得很稀奇，但一开始楚凝并不想理会，可是那条小鱼好像很不安分，竟然敢游到她身边，和她玩起了捉迷藏。一会儿游到她胳膊底下，一会儿游到她背后，用长出的小手小脚挠她痒痒，搅得她不能好好洗浴。 一气之下，楚凝便想抓住这条小鱼，没想到小鱼游得飞快。她追着小鱼潜入水潭深处，小鱼竟然还挑衅地对她挥舞着四肢，她越游越深，光线也随着深入变得越来越暗，直到她失去那条小鱼的踪迹，看来是追不上了。 楚凝并没有被小鱼气昏头，她会这么做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水性还是很有信心的，能在水下闭气很长时间。此时，她已经到达潭底了，估摸着距离，算着差不多该返回了，便准备往上游。 这是，她忽然看见一道亮光在幽黑的潭底慢慢亮起，而且越来越亮，光芒异常美丽夺目，那是什么？ 楚凝忍不住往光亮处游去，游近一看，原来在一簇水草间躺着一只比她大出好几倍，张开着壳的大蚌，光芒就是从这只大蚌身上发出来的。 蚌壳的表面泛着七色的光芒，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而在蚌壳里面竟然还有一颗跟绣球差不多大小的大珍珠。 珍珠流光溢彩，绚丽夺目，比蚌壳上的七彩光芒更加漂亮。她被这颗珍珠深深吸引住了，忘记了返回，情不自禁游至大蚌面前。离近了看，珍珠洁白无瑕异常美丽，她眼睛一亮，决定摘了这颗珍珠。 借着大蚌的光芒，她环视了一下周围区域。除了这只大蚌，外加旁边的一簇水草，还有先前那条奇怪的小鱼又出现了，并围着她游来游去之外，周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平时她也经常来水潭中游泳，沐浴，但都是在潭水上层，从来没有下潜到这么深的地方，没想到潭底居然是这幅光景。 本来，楚凝想找个什么可以支撑柱蚌壳的东西，随便什么东西都行，只要能撑上一小会儿就行，但这个愿望似乎落空了，看了一圈都没发现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更难找，而且就算她去找也未必能找到，找不到就等于浪费时间。 那就只能冒一点风险去摘了，她闭气的时间在减少，时间就等于生命，可不能随便浪费了，所以必须速战速决。她告诫自己，采了珍珠就立刻返回，切忌磨磨蹭蹭。 想到就做，楚凝先小心翼翼在大蚌边缘地带试探了一会，然后一点点接近大蚌，大蚌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她胆子便大了起来。把心一横，一鼓作气游到大蚌里面，双手一抱住珍珠，就立刻向蚌外游去，只要离开了蚌壳的笼罩范围就安全了。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还一动不动的大蚌突然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没给楚凝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啪”地一下合上了蚌壳，把她给关了个严严实实。 本以为蚌壳内漆黑一片，没想到这颗洁白无瑕的大珍珠，散发着色彩斑斓的光晕，为她带来了光亮。 楚凝推了推蚌壳，纹丝不动，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中不由自嘲道：“看吧，美色误事，叫你贪心，这下好了，困在蚌壳里了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蚌外有人 既困之则安之，楚凝看了看怀里抱着的那颗大珍珠，回忆了一下整件事，总觉得有些诡异，不知不觉便用了小幻的思考逻辑来想问题。 若是她不追小鱼就不会发现大蚌，不发现大蚌就不会想要采珍珠，不采珍珠就不会被关在里头，不关在里头现在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困境。这一环扣一环，就好像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一样，楚凝心中狐疑万分。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会憋死，而且她还很乐观，一点儿也不慌张。因为真要出去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让她觉得是不是小题大做了，所以有些犹豫要不要用这个办法。 她把百宝囊留在岸上了，现在手边没有任何工具，撬不开紧闭的蚌壳。而且也没有剑，手无寸铁，释放不了剑招来劈开蚌壳，她现在的修为还没到可以凝气成剑的地步。 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青龙珠，这么厉害的一个保命底牌居然没用在对付天界的敌人上，而是被用在开蚌壳上面，总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了。 但转念一想，她要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等她再也憋不住气了，就会溺水而亡，青龙珠本来不就是为了保命才动用的么，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只要用在关键时刻，就不算是大材小用。 就在楚凝打定主意要动用青龙珠的时候，她忽然感到一丝异样，好像蚌壳里面的空气越来越充足，而且蚌壳里的水也渐渐退去，这是什么情况？ 搜寻了一圈，她找到了异样的来源之处，原来大蚌把她关起来的时候，大概不小心，同时也夹住了一根水草。 楚凝蹲在水草前，仔细瞧了瞧，这根水草有点特别，居然不停地在吐气泡。起初因为气泡不多，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怎么离开大蚌上，所以没看见身后的这根水草，慢慢地气泡越来越多，最后就出现了蚌壳内的水越来越少的一幕，她想不发现都难。 很快，蚌壳里的水就完全被排除了，楚凝也可以不用再继续闭气了，呆在蚌壳里呼吸畅通，一点儿问题都没，像一个密闭的空间，躺在里头睡个觉都成。 楚凝觉得呆在蚌壳里好像也挺不错的，她施了个“清风诀”，将身上紧贴着皮肤的衣服和湿漉漉的头发吹干。 既然现在一点危险也没，那她到底是要动用青龙珠破开大蚌出去呢，还是待在里头等大蚌自个儿打开蚌壳？ 她拿了大蚌的珍珠，要是再强行把蚌壳撬开，万一把大蚌弄死了，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这只大蚌？ 也不知这只蚌在这里呆了多久，说不定它本来很小，吸收了灵气才长这么大的。这里灵气浓郁，要是不死，或许哪天能开窍从元兽变成灵兽也说不定。若是就这么被自己弄死了，不是白长那么大了么？未免有些可惜。 正在楚凝犹豫之际，忽然听见蚌壳外面传来几下“笃笃笃”的声音，就跟有人在敲门似得。她也没在意，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可不相信真的有人在大蚌外面敲蚌壳，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在潭底，而且整个无敌门就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人敲蚌壳呢？ 但笃笃声并未停止，过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这回楚凝才惊觉，她没有听错，真的有人在敲蚌壳，是谁？难道是师父回来了？ 她不由惊喜万分，心道：“师父来的可真及时啊！” 薛明一来，她就能轻松出去了，只要等着薛明帮她打开蚌壳就行了。 于是，她赶紧走到声音传来的那个位置，也敲击了几下蚌壳内部，以示回应，敲完喊道：“师父，是不是你呀？” 可是外头并没有人回答她，她等了一会儿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回答，就连敲击声也停下了。 奇怪，为何师父不说话？虽然是在水下，不方便开口说话，但以薛明的实力，可以释放罡气为自己加护一个隔水罩，在隔水罩里不用闭气，完全能够开口说话。可是现在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 究竟怎么回事？楚凝心里一惊，难道不是师父？那外面会是什么人？ 是天界的敌人发现她了吗？不可能，她马上推翻了这个想法，连她都不知道薛明将她带到了什么地方，只要薛明不说，敌人又怎么会知道？ 楚凝一点儿也不怀疑薛明会对她不利，要泄露三年前就泄露了，还用等到现在？或者直接把她带到敌人面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么？而且通过这三年的相处，她和薛明也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薛明是不是真心对待她这个徒弟，她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她一刻也没有忘记天铭真人对她的提醒，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要杀她的人可能就潜伏在她身边。所以，在她心里有一杆秤，什么人值得信任，什么人要保持戒备，什么人完全不能信，她自会掂量。 退一万步说，就算敌人知道她在无敌门修炼，最多把上面搜个遍，怎么可能猜到她被困在蚌壳里，还到潭底来找她呢？除非这个本就是敌人设下的陷阱，故意引她过来，然后利用蚌壳来抓她。 等等，楚凝心里一紧，她先前不就觉得自己会困在蚌壳中就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么？难不成这不是一场意外，真是敌人的陷阱？ 楚凝想到自己的精神境界已经达到“神识期”，能够施展“神识外放”了，可以用神识来查探一下外面究竟是什么人。 于是她立刻凝神静气，调用自己全部的精神力，想要释放出神识，可是她试了半天，神识竟然放不出来。这就奇怪了，她又尝试运转真气，发现真气竟然也无法运转。 咦？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几乎和镖局的“禁气阵法”一模一样。 这只大蚌的腹中难不成有什么特殊之处，在里面会被“禁气”？所以连精神力也一并被禁了？楚凝挠了挠头，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她发现大蚌突然动了起来，紧闭的蚌壳居然自己慢慢张开了一条缝隙，但只张开了一点点就又不动了，蚌壳外有金色的光影在晃动，好像真的有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英雄救美 突然，从这道缝隙里平塞进来一双手，从手的大小，手指的骨节可以判断出，这是一双男人的手。此人手心朝上，用十根手指紧紧抓住蚌壳的边缘部分，用力往上抬，施力的时候手上青筋暴起。 要想徒手撬开这么一个比人还大的蚌，普通人可做不到，所用的力气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人却敢这么做，说明他的力气应该非常大。 但因为蚌壳张开的速度比较缓慢，楚凝又是站着的，从缝隙里只能看见那人的一部分身形，暂时看不到脸。 蚌壳打开后，却没有水灌进来，楚凝感到很奇怪。当蚌壳开到勉强够她平躺着爬出去的大小时，她却没有动，在吃不准来人是谁的情况下，她不敢贸然出去，呆在蚌中反倒更安全些。 虽然呆在里面不能施法，但里面易守难攻，她有优势，若是那人有什么不轨之举，有蚌壳做掩护，可以先击退那人，重新将蚌壳合上，外面的人想再次打开还得费一番功夫。 随着蚌壳越来越大，最先映入楚凝眼帘的是一个罡气形成的隔水罩，她刚才看见的金色光芒就是来自罡气的光晕。楚凝有点吃惊，此人竟然用隔水罩将整个大蚌给笼罩了起来，这也意味着来人至少是一名元婴期的修真之人。 这样也好，潭水进不来，楚凝自然也就不用闭气了，然后，她看见一个穿着天青色底，绣有银色暗纹袍子的人影，靠近双手的袖口处还镶着金色的滚边，这件袍子她看着有些眼熟。 楚凝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关注着她。夜承封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双雪白的纤纤玉足，他有一瞬间愣神，但他很快就回过神，看来他要找的人的确被关在了大蚌中，确认了这一点后，他便继续用力抬起蚌壳。 直到蚌壳开到夜承封的胸口处，露出右胸位置绣着的一把小剑图案的时候，楚凝终于认出了这件袍子，这不是仙遥派的弟子制服么？ 来人是一名仙遥派弟子？楚凝满腹疑问，仙遥派的弟子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惊疑不定，同时暗自戒备着。此人到底是谁？会是她前世认识的某位同门吗？还是混入仙遥派的假小井一行人？或是被假小井收而来杀她的人？ 就在楚凝胡思乱想之际，蚌壳被全部撑开，露出了那人的脸庞。 她辞不及防，看到那张思念过无数回的脸，整个人一下子呆住了，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对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下不闭气也得闭气了，内心的震惊已经让她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害羞。 楚凝穿的太过清凉，三年过去她的身形已经长开了不少，再加上布料本来就薄，胸前的波涛若隐若现。好在她怀里抱着个硕大的珍珠，遮住了不少春光外泄的地方，但曼妙玲珑的曲线即使怀抱珍珠也难以完全遮掩。 夜承封只是淡淡扫了楚凝一眼，还没怎么看清对方的脸就立刻偏转了目光，这是他第一次与师伯的徒弟谋面，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一个令人尴尬的情形下。 在蚌壳的七彩光晕中，站在里面的少女太过梦幻，简直不是人间该有的，比夜承封在天界见过的那些仙子还要美轮美奂。对方还穿成这样，实在是太容易引人浮想联翩了。 夜承封不敢直视对方，又不敢到处乱看，便低垂眼帘，盯着自己的鞋面。只是他浓密的睫毛却微微有些颤抖，心跳加速，呼吸也有些絮乱，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其实一点儿也不平静。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见楚凝半天也没个动静，夜承封觉得有些奇怪，这才抬眼又看了楚凝一眼。 他见对方的神色似乎不太对劲，竟然呆愣愣的，他以为楚凝可能是被他的突然出现给吓到了。就这么僵持着肯定不行，无奈之下他只好假装咳嗽了几声，想先缓和下气氛，顺带提醒一下对方。 楚凝终于回过神，没错，是夜承封的声音，前世听过无数次，有时在梦中还会梦见夜承封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惹得她脸红心跳。而今，这个声音真真切切在这里响起，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夜承封是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三年了，这是她不愿触碰的一个伤口，这个人也是她刻意想要忘记的。自从接引大会上她远远地向夜承封做了最后的告别后，她就一直尽量避免去想夜承封。 虽然她知道自己和夜承封终究还是会再见面的，但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在她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这么快这么突然就见到夜承封了。楚凝很想开口问夜承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惜她没法问。 因为模样的再次改变，她已经不是在引仙镇上刁难过夜承封的那个圆脸小姑娘了。如今的她，夜承封压根就不认识，她不可能做出自暴身份的举动。 楚凝详装镇定，她不敢开口，怕声音会泄露她真实的情绪，便冲夜承封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忽然，她想起自己穿得太过暴露了，现在再想要遮掩已经晚了，大好春光早就被夜承封看了去，而且她也没有什么可以遮盖全身的东西。 楚凝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尴尬不已，这下丢脸丢大发了，被夜承封一饱眼福，占了个大便宜。 眼下除了手中的那颗大珍珠，身无他物，她只好把大珍珠往怀里搂了楼，抱得更紧了，好歹有个东西稍微遮挡一下，让她多少有些安全感。 楚凝自我安慰道：“算了，看到就看到吧，被自己喜欢的人占点便宜就不要斤斤计较了。” 因为对方是夜承封，她才会这么想。夜承封一向君子，前世就是如此，从他刚才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楚凝还是比较放心的。 其实，她曾经倒是希望夜承封真能对她做点什么，她知道自己姿色属于上乘，长得并不差，可惜夜承封始终恪守男女有别的规矩，即使是喜欢她的，也从未对她做出过什么逾越的举动。 那时她心里多少还有些小失落，觉得可能是自己魅力不够，直到这一世她才知道未必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夜承封对她的这份喜欢掺杂了别的东西。 这个男人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成了夜承封心里跨不过的一道槛，硬生生挡在他们两人之间，让他们的心始终无法靠近。所以夜承封才能一直保持冷静，不会为她的美色所惑。 如今，这个秘密也同样成了楚凝心里的一道槛，让她对夜承封的信任打了很大一个折扣，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具备足够的勇气去跨过这道槛，揭开真相。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要分开 不想那么多了，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吧，楚凝慢慢镇定下来，收起心中的复杂情绪，离开了大蚌的腹中。她并没有靠近夜承封，而是与他尽可能保持着最远的距离，就这么赤足站定在泥沙中。 见楚凝出了蚌壳，夜承封便将那层倒扣在潭底，呈半球形状的罡气隔水罩缩小，最后挪到了他和楚凝所站的位置，笼罩住他们两人后，这才停止了继续缩小。 楚凝看了看隔水罩，对夜承封的行为感到有些不解，她还以为夜承封会给她单独套个刚好一人大小的隔水罩呢，因为单人隔水罩需要隔水的区域是最小的，所以真气的消耗也是最少的。 可夜承封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用一个大的隔水罩同时将两个人一起给罩起来的方式。人与人之间总归会有相隔的距离，笼罩两个人的隔水罩肯定比两个单独的小型隔水罩要大得多，这么做真气的消耗自然也会大很多。 除非他们两人靠得非常近，但显然不太可能，别说楚凝不愿意，就算愿意，按照夜承封以往的性格，若是没有特别的原因，他是不会与一个姑娘家挨得很近的，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是陌生人的状态，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楚凝就有些不太能够理解，夜承封为什么要选择一种消耗更大的方式，不过，转念一想，她其实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夜承封。 就好像前世的时候她从不知夜承封接近她原来是有原因的，也不知道夜承封对她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他用若即若离做伪装，把情绪隐藏得很好，没有让她察觉到任何端倪，对此楚凝不是没有怨气的。 她便有些赌气地想着：“谁知道夜承封哪根筋搭错了，只要有个隔水罩让我可以不必闭气就行了，管它是大是小。” 不过，楚凝还是犹豫了一下，她在考虑到底是呆在罩子里跟着夜承封一起离开呢，还是舍弃隔水罩自己一个人先游上去。 若是夜承封为她单独套个隔水罩，她也就不必纠结了，直接一个人游上去就行了。而现在她和夜承封罩在了一起，行动明显就不那么自由了，除非舍弃隔水罩带来的好处，否则就没法单独行动。 有隔水罩确实要舒服很多，不用把自己搞得浑身湿透。要知道她现在这一身最怕的就是“湿身”了，衣服已经很单薄了，要是再弄湿，到时全贴在身上几乎一览无遗了，那还了得？ 虽然夜承封是她师兄，不算是陌生人，但毕竟男女有别，已经被他饱了不少眼福了，难道还要白白让他看到更多春光吗？绝对不行！而且她也不愿意引起夜承封的误会，以为她是在故意勾引对方。 就这么乖乖呆在隔水罩中吧，又不是很情愿，她一点儿也不想和夜承封处在同一个空间里。理由还是因为她的穿着，她现在就比脱光多了那么一层薄薄的遮羞布而已，导致她在面对夜承封的时候浑身不自在，只想离对方越远越好。 思来想去，她带着极为不满的口气，主动向夜承封提出了要求：“我不管你是谁，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你全程闭上眼睛，等上去后，我让你睁眼你再睁，要么你单独给我弄个隔水罩。” 其实，夜承封也对自己的做法感到困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将楚凝罩在自己的防护罩范围里了，就好像是一种本能的保护行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当然也看出了楚凝的窘迫，深深看了楚凝一眼，又低下头思忖了片刻，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居然当着楚凝的面宽衣解带起来。 楚凝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张开嘴巴，脸色都变了。不是吧，夜承封难道转性了，这是要兽性大发的节奏么？ “你……你想干什么？”楚凝不由退后一步，结结巴巴地问道，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夜承封脱下外面那件仙遥派弟子的制服长袍，里面穿了一身白色的内袍，他并未走过去，也没有说话，直接将袍子往楚凝所站的方向一丢，就自觉地背过身去。 楚凝顺手一捞，就接住了袍子，同时也松了口气，知道是自己误会夜承封了。 夜承封的君子风度未失，他这是借袍子给自己遮掩呢。此时此刻，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她放下怀里的大珍珠，直接就套上了袍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夜承封的袍子穿在楚凝身上明显要大出许多，都拖到地上了。楚凝便拎起袍子的下摆打了个结，这下长度正好，仅露出半截小腿肚，别有一番风情。 楚凝的注意力都在整理装束上，她并未注意到，背对着她的夜承封正用神识在“偷窥”她。 夜承封看到楚凝露出的那半截腿肚，一想到对方正穿着他的衣服，突然就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喉结微动，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楚凝满意地重新抱起大珍珠，看着夜承封宽厚的背影，心想，先不管夜承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人家借她衣服解了她的尴尬，是不是应该要谢谢对方？ 她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想了想，既然着装问题解决了，而起她也不好意思把对方的衣服弄湿，所以就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说服自己呆在隔水罩里，和夜承封一会儿上去了。 于是，她冲着夜承封的背影说道：“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那个，多谢了，咱们先上去再说吧。” 夜承封却没有转身，直接控制着隔水罩带着楚凝一起慢慢往上方浮去。楚凝撇撇嘴，她其实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等着隔水罩浮出水面就行了，轻松的很。 谁也不知道夜承封内心有多复杂，他会这么做也是经过一番纠结的，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干扰他，对他说：“不要分开，不要分开……” 所以，楚凝提的那两个办法他一个也没有选，他听从了内心的声音，并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去实现。 先主动脱下袍子给楚凝遮羞，之后也没有更改隔水罩，至始至终都将楚凝纳在他的设下的这个保护领域中，直接护着楚凝一起离开了潭底。 最终，他做到了“没有分开”，看着楚凝老老实实跟在身后，他内心甚至还有一丝欢喜。 第一百八十章 还是师兄 回到岸上，楚凝直奔她放百宝囊和衣服的那块石头，看了看手中的大珍珠，有些为难。储物法宝也是有容量上限的，她的百宝囊装了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已经快满了，这么大个珍珠，实在放不下了。 她只好先将珍珠靠放在石头边，随后拿起放在大石块上的那套干净的白色长裙，还是换回自己的衣服吧，老穿着夜承封的衣服像什么话。先前因为形势所迫不得不穿，现在既然拿到了自己的衣服，没理由不换。 楚凝刚想让夜承封背过身去，转身一瞧，对方已经很自觉地用背对着她了。快速换上自己的长裙后，楚凝喊了一声：“喂，衣服还给你。” 说完，她直接将衣服扔了过去，夜承封像是背后长眼睛似的，人都没转过来就一把接住了衣服，他没有穿，只是将衣服搭在前臂上。 楚凝以为他是嫌衣服被自己穿过脏了，心里有些不爽，撇撇嘴说道：“我可没把你的衣服弄脏，要是你觉得不满意，可以自己拿去潭水里洗一洗，洗完用清风诀晾干，很快就能穿了。” 夜承封这才转过身，看着换上白裙，脸庞还有些微红的楚凝，如一朵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和骑在幻影虎背上那个神采飞扬的她又有了很大不同。 他眼神微闪，突然脱口而出：“都是白色的，看着舒服。” 楚凝闻言一愣，待反应自己居然被夜承封“调戏”了，本就微红的脸更红了，夜承封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们两人的穿着很搭配么。 夜承封的调戏“太正经”，明明是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却偏偏说得极其隐晦，听起来冠冕堂皇，让楚凝不知该如何反驳。若是她说破其中暗含的意思，不就等于承认自己被他调戏了么，那怎么行，所以她只能告诉自己，就当没听见。 其实，更让楚凝惊讶的是，夜承封什么时候竟会调戏“陌生女子”了？这完全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楚凝若有所思，她是不是应该以新的身份去接近夜承封，重新了解他呢？或许有机会打探到他对自己隐瞒的究竟是什么秘密了。 不过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夜承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带着疑惑，楚凝假装不认识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说楚凝了，就连夜承封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会做出这种跟平时性格完全不相符的事情来。面对楚凝的问题，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做了身份介绍并报上自己的姓名。 “在下夜承封，你师父是我师伯。” “我师父是你师伯？”楚凝怪叫着重复了一遍，带着不确定的口气问道：“那你不就是我师……师兄？” 她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心中不由狂嚎，老天，你是不是在玩我呢？薛明怎么会成了夜承封的师伯呢？ 前几世，因为她是仙遥派的弟子，和夜承封成为师兄妹无可厚非，可是这一世她没有加入仙遥派，不是仙遥派的弟子了。她现在的身份跟仙遥派可以说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在这样一个前提下，夜承封为什么还是她师兄？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运气？ 夜承封有些奇怪，楚凝对“师兄”的反应怎么这么大，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得到他的肯定，楚凝觉得有点晕，便斜靠在身边的大石块上，她需要缓一缓。 过了一会儿，她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垂头丧气地问道：“承封师兄是吧？师妹杜曦月，请问师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本以为这声师兄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呼唤，没想到竟然有机会当着夜承封的面，名正言顺地喊出来。 楚凝也想通了，师兄就师兄吧，这种关系夜承封不可能乱说，这样也好，反正她几世以来都是这么称呼夜承封的，早就叫习惯了，真要改口还有些困难呢。 而楚凝的一句“师妹”，同时也勾起了夜承封的记忆。 他还记得自己在霸天镖局里遇到的那个叫楚凝的小姑娘，不是说她会加入仙遥派的么？霍琦瑛还曾拜托他照顾楚凝。 三年前，他在引仙集市寻找纤羽的时候，其实也在留意会不会遇到楚凝。后来，他回到沐春真人身边，本来想提早走的，也是因为楚凝，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直到接引大会结束，他都没离开，可惜期间始终没有遇到过楚凝。 他猜测过，可能楚凝去了别的门派，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他已经浪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也不算是食言，只不过和楚凝没有做师兄妹的缘分罢了。 要不是之后又碰到薛明，大会一结束他就应该离开引仙镇，去别处继续寻找纤羽。结果，被薛明拖住了步伐不说，还答应替他照顾徒弟，这下可好，上了薛明的贼船，就下不来了。 夜承封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实话实说道：“师伯说要暂时离开几日，另外，他说你修习的是仙遥派的心法剑术，所以让我来此处替他照看一下你，顺便指点你一二。” 楚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薛明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谱，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需要别人照看吗？ 至于指点她仙遥派的法术，她可是修炼仙遥派法术到达过大乘巅峰境界的人，需要一个没到达过这个境界的人来指点么？不过基于薛明并不知道这一点，楚凝决定原谅他，毕竟无论是哪个原因薛明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可能不放心她一个人吧。 这些当然没法对夜承封言说，她本想找个借口拒绝，但一想到夜承封的固执，楚凝就感到一阵头疼。 这可要比白水镇的那个真小井难搞多了，小井的脾气虽然也挺固执，但好歹人家肯听劝，她训斥一番还能掰的过来。 夜承封就不一样了，一旦夜承封决定做什么事，是很难轻易改变的，他只会按着他自己的决定来，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 楚凝只好打消拒绝的念头，忽然，她反应过来，不对啊，夜承封既然是仙遥派的弟子，薛明怎么可能是他师伯呢？她前世身为仙遥派的一份子，可从来不知道仙遥派有薛明这么一号人物。 以薛明的本事，若真是仙遥派的人，也不可能是无名之辈，难不成夜承封真的在撒谎？动机呢？除非夜承封早就识破她的真实身份，所以趁薛明不在的时候，找了这样一个借口来接近她，否则他没必要撒一个很容易就被拆穿的谎言。 楚凝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夜承封，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悲凉，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谁在捣鬼 夜承封看出楚凝对他持有怀疑态度，基于对方是他师妹的身份，便主动解释道：“我有两位师父，其中一位师父是仙遥派东遥峰号称“医仙”的沐春真人，而另一位师父和你师父则是师兄妹的关系。” 楚凝愣了愣，夜承封竟然会主动对她这个还谈不上“熟识”的人解释，可真是难得。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夜承封没有撒谎，她知道薛明确实有位师妹，虽然薛明从来没和她说起过这位女师叔，但每次只要薛明喝醉酒，她总能听见薛明呼唤“师妹”。 她微微一笑，由衷地说道：“原来师兄就是仙遥派的那位天才少年，果然年少有为，竟能拜得两位师父。” 这话可不是恭维夜承封，修真之人一个人同时有两个师父的情况很少见。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从个人角度而言，修炼是需要专一的，最忌讳杂而不精。 学的越是杂，精力就会越分散，也就越不容易练到巅峰境界，所以一般都会选择一门功法，专心致志并且持之以恒地去修炼。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看两位师父之间是怎样一种关系了，若是本身私交不错，那么他们或许愿意共享徒弟。若是关系一般，或是所属门派相互间有竞争关系，那么对不起了，像夜承封这样的修炼天才只会被独占，绝不可能与他人共享。 当然不是说一辈子就只能有一位师父，比如师父仙逝，就可以选择拜新的师父，只不过“同时”拜两位师父的几乎没有。 要不然当初薛明用玄明子的身份先收楚凝为徒，后来为了考验她，又用薛半仙的身份收她为徒的时候，她也不会担心两个人会不会因为收徒而发生争执。 楚凝继续装傻充愣着问道：“师兄是怎么知道我被困在蚌壳中的？” “我去了草屋没找到你，便搜寻了一番，到处都没见到人，结果在潭边发现了你的东西，我以为你溺水了，就去了潭底查看。” 夜承封隐去了他在山林间偷窥楚凝的一段，也隐瞒了一部分下潭的理由。他其实在潭边等了很久都不见楚凝上来，估算着楚凝潜水的时间已经超过正常人应该有的时间了，他觉得不太对劲，这才施放了罡气隔水罩，跳下水潭寻找楚凝。 坦白说，他不善撒谎，难免有些心虚。说到这里，他还特意看了楚凝一眼，但又马上移开了视线，生怕被楚凝看出什么来。 然后，他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潭底太黑，寻找困难，起初我什么也没找到，后来……” 楚凝突然接口，并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后来你遇到一条奇怪的小鱼，你跟着小鱼找到了大蚌。” 夜承封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竟然全被楚凝说中了，他看了一眼靠放在石头边的那颗炫彩大珍珠，似乎明白了什么，回道：“没错，看来你也是这样发现大蚌的，然后为了采珍珠被关进了蚌壳中。” “嗯，你不觉得这颗珍珠很漂亮么？”楚凝抬起头望向夜承封，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有水波荡漾，扰乱了一池春水。 夜承封回避了楚凝的视线，这双眼睛太美，远远比珍珠的光芒还要摄人心魂，他看向瀑布的方向，问道：“没想到蚌壳里居然没有水，你还不会释放罡气隔水罩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楚凝摇摇头道：“我哪有这本事，是水草。我被关进去的时候，大蚌不小心夹到了旁边的一根水草，这根水草有些特别，居然会抽水排气。蚌壳内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多，最后就没有水了。” 夜承封背着手，走到潭边，看着幽深的潭水，他沉默了片刻后又问道：“奇怪的小鱼，美丽的蚌壳，特别的水草，你有没有觉得这三样东西和整个水潭底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楚凝两眼一眯，先前她就觉得整件事都透着一股古怪的气息，现在听夜承封这么一说，就更加确定，此事果然不同寻常。 小鱼像是专门将她引至大蚌处的，珍珠的过分美丽是存心想要引她去采摘，大蚌合起来的时间又如此巧合，最关键的是水草。如果没有这根水草她或许会认为是有人用大蚌设陷来杀她，可偏偏多了这么一根可以提供空气的水草，这是怕她会窒息而亡么？ 也就是说整件事只是为了困住她而已，究竟是什么人在捣鬼，困住她的同时又要保她不死？目的又是什么呢？ 楚凝歪着头，无意间瞥到夜承封，猛地灵光闪现，目的是为了让夜承封英雄救美吧？为什么偏偏是夜承封？难道是夜承封识破了她楚凝的身份，为了接近她而自导自演？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这个世上最容易失去，也是最难挽回的东西。它太过脆弱，一旦失去了信任，就会产生诸多猜忌，就好比此刻的楚凝。 不过，楚凝并没有因此而丧失自己的判断，三年的时间里，除了练习异术之外，也不是一点儿成长都没。她想了很多，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所以她开始为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拟定了一个大致的计划。 只不过计划还不够成熟，需要时间慢慢完善，在这个过程中，她也在培养自己的耐心。现在的她比起从前的她，少了一份冲动，多了一份沉稳。所以怀疑归怀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她也不会随便冤枉夜承封。 “确实很有违和感。”楚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并猜测道：“莫非是幻术？ 夜承封抿着嘴思考了一下，回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我却没看出有任何幻术的痕迹。” “师兄现在是什么境界？”楚凝的修为比夜承封低，无法窥探到他的修为境界，所以她只能明知故问一下，但她知道不出意外夜承封应当是返虚境界。 “返虚。”夜承封明白楚凝问她修为的用意，因此没有隐瞒。 修真之人如果不是特别信任对方，一般是不会透露自己真实修为的。修为高的可以直接窥探到修为低的那一方，根本不需要问对方是什么修为，而修为低的就更不会去问修为高的，问了人家也不会告诉你，有本事你自己来探。 但夜承封却直截了当地告诉了楚凝，他的诚实也让楚凝心中对他有了那么一丝信任。 楚凝面不改色地分析道：“连师兄都看不出的话，就说明这个施术人的修为境界定然高于师兄。” 这里除了薛明，还有谁的修为是高于夜承封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漏找一处 对楚凝而言，不光修为这一个原因，她一下子就想通了，这三个东西哪是什么小鱼，大蚌，水草？分明就是小甲，小乙和小桐，难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怕她闷死，原来都是薛明在捣鬼。 夜承封当然看不出任何幻术的痕迹，因为薛明用了幻真术，将他们三个变成了真实的东西，他修为又比夜承封高，若是设局捣乱，毫无疑问他们俩人肯定会中招。 刚才要不是夜承封提醒她，她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将此事与薛明联系起来。薛明说他有事离开，难道都是骗人的？是他走之前设下了这个局，还是他压根就没走？ 楚凝不明白薛明为什么要这么做？竟然把她卖给了夜承封！确认是薛明捣鬼后，她越想越气，若是别人或许还没这么生气，但对方是夜承封就不一样了。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她有禁忌，触之必伤，夜承封就是她心里的一个禁忌，碰不得。 薛明平时常做些不靠谱的事，或是出点馊主意坑她也就算了，楚凝从不会和他置气，谁叫薛明是她的师父，又是这副德行呢？ 高兴的时候她甚至会陪着薛明胡闹，不高兴的时候最多假装生气，不理薛明，吃了亏也会用别的方式讨回来，总之她没有一次是真正生薛明气的。 可是，这一次薛明却动了她的逆鳞，碰了她的禁忌，这下楚凝真的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什么沉稳，冷静，全都被她抛之脑后了，她只想好好质问薛明一番。 想到这里，她对夜承封说道：“我师父可能根本就没走，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搞鬼。气死我了，说不定他现在正躲在什么地方偷看我们呢。” “你打算怎么做？”夜承封自然也想到了是薛明暗中了做手脚，但他没有楚凝了解薛明，所以想要先听听楚凝的意见再做决定。 “先找到我师父，然后问清楚原因。如果他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一次我不会再原谅他了。” 楚凝嘟着嘴，气呼呼地说道，看在夜承封眼里又觉得她特别可爱，忍不住轻扯了一下嘴角，问道：“怎么找？你知道他在哪儿么？” “搜呗，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以瀑布为中线，你搜左边，我搜右边。”楚凝边说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夜承封顺着楚凝所指的方向，先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似在物色什么东西。最后，他把目光停在楚凝倚靠的那块干净的大石头上。 “可以。”夜承封也不啰嗦，将手上的袍子往边上一扔，脚一踩便跳上大石头，直接背对着楚凝盘腿坐了下来，说道：“我负责这半边，你负责我背后那半边。” 说完，也不管楚凝是什么反应，他就闭上了眼睛，凝神静气，开始释放“神识”进行查探。 楚凝愣了愣，想拒绝都来不及，不过她发现夜承封选了个好位置，这块大石头就位于瀑布正前方的潭边，正巧在她划拉出的那条“中线”上。 于是，她也跳上了石头，盘腿坐在夜承封身后，释放出自己的神识去寻找薛明的藏身之处。这还是她突破至金丹期中阶后第一次使用神识外放的能力呢，多亏了她的精神境界已经达到了神识期，不然她就必须等修为达到元婴期才能释放神识。 对元婴期以上的修真之人来说，想要在一定的范围内找人，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神识外放”了。修为越高，神识查探到的范围也就越大。 虽然神识查探的范围有限，但无敌门也不是特别大，以楚凝的修为境界足够她用神识覆盖整个无敌门了。连她都能做到的事，夜承封就更不在话下了。 至于为何要一人负责一半区域，主要是因为用神识查探需要花费时间，楚凝心急，想要尽快找出薛明，便提出和夜承封合作，用缩小各自查探范围的方法来加快寻找的速度。 另外，释放神识对精神力也有一定消耗，覆盖区域越大，查找时间越长，精神力消耗也就越大。为了减少消耗，避免产生精神疲劳，和夜承封合作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开局很好，结果却不怎么理想，他们两人地毯式搜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薛明的踪迹。 两人睁开眼，调转了身体，面对面而坐，楚凝用手撑着下巴，说道：“奇怪，都搜遍了，没找到师父，莫非他真的不在这里？” 夜承封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楚凝看了一眼沉默的他，忽然就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不由恍惚起来，这一幕让她有种很熟悉的亲切感，她记得多年前曾经和一个人也有过这样单独相处，比邻而坐的时光。 然而自镖局后门一别，她就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个和夜承封极为相似的面具人，后来她还把夜承封错认成了面具人，这会儿怎么会想到面具人了呢？ 不过，今日她与夜承封接触下来，发现夜承封好像有了些变化。最显著的一点就是话变多了，少了一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愿意向她解释一些事情。 原本她一直认为是因为面具人像夜承封，她才会觉得面具人很亲切，但现在，楚凝反倒觉得夜承封开始变得有些像面具人了，真是奇怪，她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呢？ 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阳光正好洒在夜承封的身上，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金光，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宇不凡，透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不像是人间该有的。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犹如小鹿乱撞，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个不停，即使已经对夜承封失了信任，可是眼前这美好的一幕依然让她心动不已。 这时，夜承封终于开口说话了：“还有个地方，我们没有找过。” 楚凝回过神，愣了一下，还有什么地方是她这个在这里生活了三年的人都不知道的么？如果她不知道，那为什么夜承封会知道？她不由好奇地问道：“什么地方？在哪儿？” 夜承封转过头，面朝瀑布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道：“就在那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找到薛明 “那里？你是说这瀑布里面吗？”楚凝恍然大悟，因为他们就处在瀑布这条中线的前面，所以很容易就会忽略掉瀑布本身。 “没错，瀑布后面的半山腰有个洞府。”夜承封冲楚凝点了一下头。 “你怎么会知道？”楚凝边问边站了起来，并朝方向瀑布张望。 “上次我来的时候，师伯怕打扰到你修炼，就带我去了洞府，还品尝了你做的几道菜，味道很不错。”夜承封也站了起来，走到楚凝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瀑布。 得了夜承封的夸赞，楚凝心里美滋滋的，但是上次是什么时候？她回忆了一下，总算想起来了。 三年前，薛明说过有客到访，让她做几道菜招待客人，原来当时的客人就是夜承封啊！这么说夜承封并非第一次来无敌门。 瀑布后面有洞府的事，薛明在她这个徒弟面前守口如瓶，却带了夜承封这个师侄进去享受美食，还是她做的美食，可真够偏心的，想想就觉得心里不平衡。 既然已经知道薛明可能藏身在瀑布后面的洞府中，那要怎么进去呢？以她现在金丹期中阶的修为，只能借助山壁，爬上山崖，然后直接硬闯进去，但这么做她岂不是又要“湿身”了？ 如果不这样，仅靠她一个人是肯定不行的，她学的是仙遥派的金系剑法，可不会水系剑法，水系剑法能以剑御水。 而且她为了学习异术，这三年花费在修炼上的时间并不多，导致她的修为提升很慢，高级的剑招一个都使不出来，低级的剑招对瀑布一点用都没。 罡气隔水罩她也释放不出，御空飞行又飞不了，新学的异术也一个都派不上用场，楚凝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弱，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夜承封可以御剑飞行，楚凝把希望寄托在夜承封身上，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他，问道：“师兄，咱们怎么进去？” 夜承封一扬手，释放了一个悬空术，放在石块上的那件仙遥派弟子外袍就慢慢漂浮到他面前。他抓过袍子，动作潇洒地往身上一披一扎，很快外袍就穿戴整齐了。 楚凝心下了然，夜承封一定是觉得要见到薛明了，他作为晚辈怎能衣衫不整，那也太不尊重薛明了，这才穿上的吧。 之后，夜承封便释放了一个罡气隔水罩，将他和楚凝两人一起罩了起来，但这个隔水罩明显要比在潭底释放的那个小很多，楚凝不得不朝夜承封小小的迈了一步，离他更近了一点。 她偷偷看了夜承封一眼，对方丝毫没有异常，但为什么总觉得他像是故意的呢？而且脸皮也变厚了许多。 换成以前若是和一个姑娘家呆在这么小的空间里，夜承封是很抗拒的，还会提出反对意见，可如今他非但丝毫不抗拒，竟然面不改色主动为之，甚至还流露出一丝微不可觉的喜悦？ 是她看错了么？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不近女色的夜承封么？楚凝差点以为眼前的夜承封是被什么人给冒名顶替的呢？ 夜承封召唤出他的“晨曦剑”，将剑变至可供两人站立大小，他率先跳到剑身上，稳住飞剑后便站定不动等楚凝上来。 楚凝回头看了一眼放在石头边的那颗大珍珠，对着它猛地狠狠踢了一脚，她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只听见大珍珠发出“哎哟，好痛”的叫唤声，在空中划出个弧度，就“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潭之中。 听见痛呼声，楚凝冷哼了一下，果然是小乙，她气呼呼地转过身，跃上了飞剑。她稳住身形，站在夜承封身后，等着他驱动飞剑飞入瀑布之中，有隔水罩也不必担心“湿身”的问题了。 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夜承封有什么动静，不由奇怪地问道：“师兄，怎么不飞？” 夜承封没有回头，楚凝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淡淡地回了一句：“抓紧了。” 抓紧？楚凝看了看周围，她倒是想抓紧，可是飞剑上哪里有能让她抓的东西？ 正在疑惑间，听到夜承封干咳了一下，她抬眼看去，只见夜承封将他的左手背到身后，还冲她抖了抖衣袖。 楚凝盯着那只手，似是明白了什么，莫非夜承封是想让她抓住袖子？这么一想，她便试探着伸出自己的左手，抓住了夜承封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的袖子边缘部分。 对方没有甩袖抽手，看来她领会对了意思。夜承封这才回过头看了一眼，大概是为了确认楚凝的情况，然后又叮嘱了一句：“抓牢了，可别掉下去。” 抓牢了？光抓袖子哪里够牢？楚凝眼珠一转，玩心大起，心道：“嘿嘿，这可是你主动叫我抓的，那就怪不得我了。” 她一点儿也不客气，两只手齐齐上阵，将夜承封背后的那只手拨开，然后一把搂住夜承封的腰。 夜承封身体顿时一僵，本能地想甩开，楚凝像是料准了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歪着头适时地说道：“师兄不用担心我会掉下去，这样抓最牢了，咱们赶紧飞吧，找我师父去。” 飞剑终于动了起来，夜承封也没有推开楚凝，带着她往瀑布飞去。 楚凝把头靠在夜承封背上，没有真的碰到他，只是做了个虚靠的动作而已，这样的机会对她来说实在太难得了。和夜承封相处的四世时间里，这大概是她最靠近夜承封的一次了，想想还真是心酸。 最重要的是对方竟然还没有任何反抗，老老实实地让她抱着，这一幕本来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中，如今却实现了，楚凝的眼睛忽然就有点湿润。 可惜时间太过短暂，刚起飞一会儿，两人就已经飞入了瀑布之中，降落在瀑布后面隐藏的那个洞府里。 楚凝不等夜承封开口，便自觉地放开了他，跳下飞剑。 夜承封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他握紧了拳头，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收起了飞剑。 “嗬，还真有个洞府。”楚凝振作精神，好奇地打量起来，洞府很宽敞，中间没有隔墙，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并没有薛明的身影。 楚凝自言自语道：“没人，难道师父真的离开了？”但她总觉得不甘心，又仔细打量了周围一圈。 忽然，她看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正放在床边的桌子上，顿时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乐呵呵地跑到床边，楚凝拿起此物，对夜承封扬了扬，得意地说道：“被我逮到了，师父果然在这里，瞧，这是他的酒葫芦。这可是师父的飞行法宝，咱们这儿根本就没下山的路，师父说要离开，怎么可能不带飞行法宝呢？” 说完，她便扯开嗓子喊道：“师父，赶紧现身吧，躲也没用，我知道你在这里。” 然而，薛明并没有出现。 楚凝也不气馁，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带了几分威胁的口气，恶狠狠地继续喊道：“师父，你要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酒葫芦劈了当柴烧！” 第一百八十四章 怎么解释 话音刚落，就见一处什么也没有的洞壁上，慢慢凸显出一个人影来，与此同时，薛明的声音也一起响起：“哎哟，你个臭丫头，竟然敢威胁起师父来了？” 楚凝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插着腰，气呼呼地训斥道：“师父，你太过分了，竟然敢骗我。你不是说有事要离开么？怎么没走，居然一个人跑到这个我压根就不知道的地方藏着。还背着我使坏，陷害起自己的徒弟来，你说说，有你这么当师父的么？” 被楚凝这么一顿指责，薛明顿时心虚起来，倒也没有抵赖，被楚凝抓了个显形，抵赖也没用，他讪讪一笑道：“那个……其实我也是为你好，哪晓得阴沟里翻了船。” “为我好？害我差点被闷死在蚌壳里，还差点被一个男人看光光，这是为我好么？”楚凝一见到薛明，想到他做的那些个事，就气得火冒三丈，口无遮掩起来，也不管夜承封就在旁边看着。 “师父怎么会让你被闷死呢？我这不都安排好了嘛！”薛明小声反驳道，但明显底气不足的样子：“再说被夜小子占点便宜有什么关系嘛？他可是你的……”薛明突然顿了顿，没往下说。 楚凝会错了意，接口道：“我的师兄？哼，男女有别，师兄也不行。对了，小甲他们三个呢？” 薛明看了看楚凝身后，帮她指了个方向。 楚凝转过身一瞧，小甲，小乙和小桐三个已经恢复成小人的模样，刚从山壁下爬上来，正排着队，鬼鬼祟祟地从洞府边上的隐蔽角落，贴着洞壁往薛明那边潜过去。 大概是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三个小人动作一致地停住了脚步，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楚凝。 当发现楚凝正一脸怒意盯着他们的时候，三个小人就像画面被定格了一般，保持着一只脚抬起的姿势，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楚凝也不说话，直接走到薛明面前，将酒葫芦重重往他面前一放，然后朝他摊开了手掌。 薛明撇撇嘴，老老实实将装小人的小木盒交到楚凝手中。 楚凝捧着小木盒，毫不客气地把小甲他们三人一个个拎起来，放回小木盒中，然后“啪”地一下用力关上盒盖，昭示着她现在的脾气不是一丁点大。 “本来我不放心师父单独一人离开，想让小甲他们三个照顾师父，既然师父没走，那也不需要照顾了。盒子没收，以后小甲他们归我管，免得他们好的不学尽学一些坑蒙拐骗的把戏。”楚凝将小木盒收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薛明说道。 “你管就你管。”薛明眼神微闪，表面装出一副认罚的样子，实则内心乐开了花，暗暗窃喜道：“哈哈，太好了，总算把小甲他们给送出去了，丫头这回终于肯心甘情愿地收下了。” “师父，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只想知道你让小甲他们三个搞了这么个蹩脚的陷阱，到底想干什么？希望师父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以后我就再也不酿酒了，师父您自个儿看着办。”解决完小甲他们，楚凝直奔主题，逼问薛明。 “嘿嘿，好徒儿，莫生气嘛，为师就是想过把月老的瘾而已。”薛明走到夜承封身边，对楚凝比划道：“你瞧我这师侄，仪表堂堂，英俊潇洒。” 说完又走到楚凝身边，对着夜承封比划了一番，接着说道：“夜小子，你瞧我这徒弟，倾国倾城，聪明伶俐。你们两个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就想介绍你们认识，顺便帮你俩牵个红线。哪晓得被你们发现了，都怪小甲他们，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师父，明明就是你不对，怎么还怪起小甲他们来了？没有你出的馊主意，他们怎么可能自作主张？再说，红线这种事，能乱牵吗？” 楚凝偷瞄了夜承封一眼，见他正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旁观着他们师徒二人斗嘴，就觉得又羞又恼，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 “师父，作为惩罚，今日的晚膳取消，你自行解决。至于明日的三餐，要看我心情，什么时候我气消了，什么时候你才有饭吃。” 楚凝没法对夜承封发火，罪魁祸首归根结底是薛明，夜承封也是受害者，而且还帮她脱困了，所以她只能把气都撒在薛明身上，要怪只能怪薛明自己不好，活该承受她的怒火。 “别啊，好徒儿，师父错了还不行么，饭不能不吃，会饿死的。”薛明垮着一张脸讨饶道。 “师父你就乖乖认罚吧，以前师父不都是不食五谷的么，少吃几顿死不了人。”楚凝不为所动，她铁了心，这次一定要让薛明有个深刻的教训，不然下次还这么乱来怎么行，尤其对方还是夜承封。 “夜小子，你帮我求求情呗。”薛明转而向夜承封求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夜承封摇了摇头，说道：“师伯，您这是自作自受，就乖乖认罚吧。师妹现在正在气头上，恐怕谁求情都没用，还是赶紧想办法哄哄师妹，让她早点消气为妙。” 他其实很清楚，楚凝对他也是有怨气的，只不过暂时找不到冲他发泄的理由，才会特别针对薛明。他不求情可能还好一些，若是帮着薛明求情，就等于是在火上浇油，情况只会变得更糟。所以他只能站在楚凝这一边，或许这么做可以让楚凝稍微消消气。 “好你个小子，我可是在帮你。”薛明不服气地辩解道。 “师妹说的对，红线这种事可不能乱牵，师伯您实在不适合当月老。而且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无需师伯帮忙，师伯虽是好意，但结果却越帮越忙。” 夜承封有些无奈地说道，他总不能告诉薛明，是他鬼迷心窍做了一些平时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事，顺便大饱了一番眼福吧？ 薛明一噎，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觉得好生委屈。他明明是出于好意，没想到事情反而被他搞僵了。 他承认是他帮了倒忙没错，把两边都给得罪了，可是夜小子也得了很大的好处，不是么？现在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非但不帮他求情，竟然和楚凝统一阵线，落井下石。 薛明越想越不甘心，有些赌气地往旁边的空椅子上一坐，说道：“哼，夜小子你太不厚道，亏我费尽心机帮你，你倒好，联合我徒弟一起欺负我是不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把你干的好事都抖出去。” 说完，立刻向楚凝告起状来：“好徒弟，你知不知道有人一直躲在树林里偷看你？偷看了还不算，你要去潭中沐浴，这人又跟在后面，想要偷窥你沐浴。”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试探承封 夜承封一愣，薛明怎么会知道的？说得怎么跟亲眼看见似得？ 他可不知道薛明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薛明早就通过水镜，将他的行为尽收眼里了。水潭的事虽然薛明没看见，但这个机会是薛明为他创造的，薛明靠猜的也能猜到会发生些什么了。 若是夜承封事先知道不帮薛明求情的后果，是薛明会将他所做的事情全给抖出来的话，他可能就不会选择不帮薛明了，说什么也得瞒住这些事才行。 但现在，薛明突然揭露了出来，夜承封一时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说没有偷窥吧，事实上他的确在树林里偷窥了，但要说后来纯粹是为了偷窥楚凝沐浴而跟着去了潭边，却又不完全对，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不是师伯让我帮您照看师妹的么？”好不容易，夜承封才挤出一句辩解的话语。 “我是让你照看我徒弟没错，可我没让你偷看我徒弟沐浴啊！” 薛明一脸无辜，心道：“哼，臭小子，叫你刚才不帮我求情，这下看你怎么解释。” “我……”夜承封果然百口莫辩，即便他有了些许改变，话多了不少。但本性难改，真要到了关键时刻，不善言辞仍然是他的一大弱点，又哪里会是薛明的对手。 “呵呵，师父，我有点好奇，您又是怎么知道师兄偷窥我的？您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楚凝突然插嘴，眼睛弯成了新月，笑眯眯地看着薛明问道，她这一问倒是帮夜承封解围了。 糟了！薛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他意识到说错话了，想要小小的为难一下夜承封，怎么把他自己也给暴露出来了？ 平日里，除了教授楚凝异术之外，薛明和楚凝经常斗嘴，也没个师父样，他本身也不是个严肃的人，所以他和楚凝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距离感，他们相处很自然，楚凝对他也几乎不用敬语。 但现在，楚凝不但用了敬语，还笑里藏刀，这就说明那丫头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他也有些纳闷，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为什么丫头反应会这么大？ “师父，还不老实交代？”果然，楚凝狠狠一拍桌子，大声质问道。 薛明被吓了一跳，更加心虚了，平时随便他怎么闹腾，楚凝很少和他置气，但今日这丫头明显是真的生气了。 眼见纸包不住火，实在瞒不住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觉得还是少惹楚凝为妙，便把心一横，将水镜显现了出来，坦白道：“我就是藏身此地，用这面水镜观察你俩的情况的。” “不过丫头放心，不该看的我绝对没有看，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去潭边我就知道你想干嘛，就把水镜给关了。哪像这小子，一点儿都不懂君子非礼勿视的道理。”薛明还特地演示了一番，最后补充了一句，不忘把夜承封拖下水。 楚凝怒极反笑，点了点头，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说道：“师父，您把自己徒弟坑了不算，还要冷眼旁观？您的本事还真是大得很。说什么我和师兄联合起来欺负你，明明就是你和师兄联合起来欺负我。不过，我也想明白了，师父您是既不打算喝我新酿的酒，也不想要吃我新做的菜了吧？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楚凝走到洞府门口，狠狠瞪了夜承封一眼后，将真气凝于足间，踩着洞府门边的山石，跳起轻点了几下，借力强行穿过了瀑布。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踏着水面，几个起落便离开了水潭，回到自己的小草屋中。 薛明望着水镜里楚凝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丫头生起气来好可怕！我这次是不是真的做得有些过头了？还得想想怎么让她消气才行。” 说完，薛明一转头，便看到了害他原形毕露的夜承封，他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说道：“你这小子，让我说你什么才好？怎么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呢？刚才你要是帮着我，哪怕是随便说点什么好话也好，不就什么事都没了？现在好了，丫头被我们给气跑了。” 夜承封似笑非笑地说道：“师伯，您别忘了，我也是受害者。归根结底，都是您整出来的，这残局自然应该师伯来收拾才对。师妹若是因此而生我气了，那也是师伯连累了我，所以师伯应该在师妹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才是，不然我以后可就没法帮师伯照看师妹了。” “夜小子，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怎么能把怎么全推到我身上呢？你就没一点责任么？你占了我徒弟的便宜，难道也是我教的么？身为师父，我得为徒弟讨个说法，你得对我徒弟负责才行。” “负责？”夜承封挑了挑眉，问道：“师伯想怎样？” 薛明想都没想，直接说了两个字：“娶她！” “师伯，您就别说气话了，您忘了我有未婚妻？”夜承封有些哭笑不得，薛明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只是未婚妻而已，有什么关系？说明她还没嫁给你，你现在也还未娶妻，娶我徒弟一点儿问题也没。就算你已经娶了你的未婚妻，再娶我徒弟也不是不可以嘛，两女共侍一夫，不是更好？你就没这么想过？”薛明满不在乎地说道。 “两女共侍一夫？师伯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这并非是对师妹负责，恰恰相反，这是对师妹最大的不负责，我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相信师妹也不会同意的。” 夜承封突然就觉得有些生气，这是他最不齿的做法，他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哟，你小子倒是挺专一的嘛，对你那个下落不明的未婚妻子就这么死心塌地？她有我徒弟漂亮，有我徒弟能干么？” 薛明其实纯粹是在帮楚凝试探夜承封，幸好楚凝和夜承封的未婚妻是同一个人，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重视的徒弟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呢？ 看到夜承封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产生任何动摇，仍然一心一意对待他的未婚妻子，且态度坚决，薛明感到很欣慰，夜承封是个心性坚定，值得托付终生之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点到即止 夜承封摇了摇头，回道：“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师妹漂亮能干，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什么什么？你没见过你的未婚妻？我知道了，是指腹为婚吧？”薛明一脸惊讶，他知道夜承封在找未婚妻，却不知道里头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事，这不是凭白增加难度么。 “算是吧，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我答应过她母亲，并许下过誓言，会娶她为妻，守护她，且一生一世不变心。既然我对她许下了一生的誓言，就一定会遵守自己的承诺，所以师伯以后还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若是被师妹知道，又该和您置气了。” 薛明恍然大悟，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楚凝带夜承封来找他的时候，夜承封没有认出楚凝来。本来他以为是夜承封失忆的关系，后来虽然记忆恢复了，但楚凝的样貌却发生了改变，认不出来也说得通，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不由好奇地问道：“这么说你压根就不知道你未婚妻长什么模样？就算她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认得出来咯？茫茫人海，你要如何确认谁是你的未婚妻呢？有没有什么依据？” 夜承封点点头，说道：“有，她后颈处有一枚红色的胎记，今年十七岁，另外只要见到她，我就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薛明若有所思，他能明白夜承封所说的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因为他也有过。不过，感情上的事，只能靠夜承封自己去领悟。 夜承封情窦初开，以前从来不知爱为何物，别人说再多，若不是切身体会过，他是不会懂得“爱”这个字真正的含义，更不会明白爱究竟是怎样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而且，夜承封的情况有些蹊跷，对于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子就产生这样的感觉未免太过奇怪了，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或许还有什么未知的因素。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薛明追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应，心里会很确定这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夜承封低下头，回忆起曾经面对瑶凰圣女所怀的那枚仙胎时的感觉，并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想要将这种感觉描述出来。但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形容不出其中的玄妙之处，只能简单地描述个大概。 果然有古怪，薛明心下了然，在没搞清楚之前，他还是先不要多嘴的好，看来可以去找自己的师妹好好聊一聊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弄清楚。 知道夜承封已经尽力了，薛明便没再为难他，遗憾地说道：“那太可惜了，要是我这徒弟就是你要找的未婚妻该多好，你就能兑现你的承诺，也能对刚才的事负责，一举两得，简直就是完美。” 薛明的这句话其实对夜承封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他脑中不可抑制地冒出一个念头：“师伯说的没错，若是曦月师妹就是我要找的人就好了。” 但内心深处又在不停地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这么想，这是在背叛纤羽，怎能随便就动摇了呢？必须坚守承诺才行。” 夜承封其实很矛盾，甚至能感觉到一种苦涩的滋味萦绕在心头，他深吸了口气，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抛开脑中那个不应该出现的想法。 胎记的事，薛明也是第一次从夜承封口中听说，他虽然没见过楚凝的胎记，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必然是有的。 薛明眼珠一转，说道：“你瞧，那丫头今年刚好也是十七岁，和你的未婚妻年龄相符，至于有没有胎记我就不知道了，我又看不到。” 偷偷瞄了夜承封一眼，薛明假装帮夜承封分析，慢慢将话题引到了最关键的地方，继续说道：“对了，你刚才不是偷窥那丫头沐浴了嘛，就没看一看她后颈处是否有胎记？” 夜承封闻言，“唰”地抬起头盯着薛明，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哈哈，你这是被美色所惑，根本就忘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吧？”薛明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就知道是这样。 薛明早就想好了，徒弟的忙固然要帮，但也要建立在不伤自己性命的前提下才行。所以，只能点到即止，不能透露太多关于楚凝的事，不然他可能会遭到血誓的反噬，魂飞魄散。 他怎能这么快就死了呢？好死不如赖活，哪怕他活得生不如死，也得活着才行，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死了还怎么求得师妹的原谅，还怎么继续保护楚凝？他还有许多心愿未了呢！ 夜承封被薛明这么一提醒，不由懊恼万分，对呀，他怎么就忘记确认一下胎记呢？ 不过，他马上又想到，他并没有从师妹身上感应到什么，没有产生那种很确定对方就是纤羽的感觉，所以有没有胎记也就不重要了，因为曦月师妹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仅管夜承封面无表情，薛明却猜到他在想什么，目的还没达到呢，怎么能让夜承封就这么放弃了呢，于是薛明开口道：“我在想，你会产生感应是不是和胎记有关？” “恕我愚钝，不太明白师伯这话是什么意思？”夜承封不解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可能你需要看到，或是接触到胎记之后才会产生你所说的那种感应？我觉得你还是应该亲自确认一下比较好。”薛明觉得自己的提示已经够清楚了，夜小子应该能明白的吧？ “可是，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应了，那时我并不知道她有胎记，我想应该不是师伯所说的那样吧。” 薛明拍了拍脑门，表示很头大，夜小子太一根筋了，就不能乖乖地按照他的提示去找丫头求证一下么？他在尽力为夜小子创造和丫头单独相处的机会，怎么夜小子就那么死脑筋，非得刨根问底呢？ 就算薛明直接告诉夜承封，楚凝就是他要找的人也没用，按照夜承封的死板性格，只要他自己没有感应到，就不会相信薛明说的。 可是为什么楚凝明明就是夜承封要找的人，夜承封却感应不到？薛明猜测其中必然是有缘故的，但他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急得他胡子乱颤。 第一百八十七章 顾虑重重 这可怎么办？要不先胡诌一个理由吧，让夜小子和丫头多接触接触总归是没错的，感情嘛就得多多接触才能培养起来。等感情深厚了，时机也就成熟了，未婚妻的事自然会浮出水面，不然等夜小子走了以后还不知道他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有机会碰面呢。 这次薛明假装离开，骗夜承封来照看楚凝，就是想让他们多多接触。哪知他们竟然联合起来把他给揪了出来，不过这事也怪他自己不好，大意了。月老的活儿干的还不够熟练，临时设的局也不够严谨，被他们识破了。 这么一想，薛明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不不不，我觉得我的猜测没错。她在娘胎的时候你能感应到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她是仙胎，她的力量自然来源于她的母亲，所以一定是她母亲的存在增强了你们之间的这种感应。而现在她独自一人，这种感应自然也就变弱了很多，如果不依靠胎记，你未必能感觉得到。” 薛明不由佩服起自己来，他说的头头是道，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夜承封认真思考了一下薛明的话，说道：“师伯，您说的不无道理，看来我还是得想办法确认一下曦月师妹是不是有胎记才行了。” “那当然啦。”薛明心下大定，夜小子果然信了，一根筋也有一根筋的好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进行到底，不达到目的不会轻言放弃。 但有什么借口可以接近师妹查探到胎记呢？夜承封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得罪是曦月师妹了，师妹对他的印象肯定不好。要是就这么直接询问，师妹未必肯说实话。 万一真像薛明说的那样，得看到或是接触到胎记才能产生感应，那势必还是要亲自看一眼才是最可靠的。但总不能让师妹给他看后颈吧？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行为太过暧昧了，师妹一定会把他当登徒子的。 照师妹对待薛明的态度，把他赶走或是骂他一顿还是轻的，说不定会狠揍他一顿。他修为再高到了那个时候也派不上用场，因为不能还手。 不过，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夜承封突然想到了一个借口，于是，他对薛明说道：“师伯，你不是让我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么？我想过了，娶师妹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我答应师伯，一定会帮您照看好师妹，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害。” 在薛明看来，上次夜承封只是口头上答应帮他照顾楚凝，而且还是他把要求降到了最低才勉强答应的，压根没走心，不能算真正的答应。这次夜承封终于肯主动承诺照看楚凝了，他和楚凝相处的机会也肯定会变多的。 薛明奸计得逞，不由心情大好，满意地点头道：“这可是你说的，行，就这么办吧。我去哄哄那丫头，不然晚上要饿肚子了，你就自便吧。” 说完，薛明没管夜承封，拿着酒葫芦，转身便向洞府门口走去，边走嘴里还一个劲嘟囔着：“没想到，最后是栽在你这个老家伙手上。” 夜承封不知道薛明在和谁说话，只当薛明是在自言自语，忽然他看见薛明手上的那个酒葫芦，竟然动了起来，长歪了的葫嘴，猛地掉转了个方向，感觉像是在和薛明赌气似得。 “你还怪我没把你藏起来？你怎么不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呢？算了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得想想怎么才能让那丫头消气。” 薛明还在对着酒葫芦碎碎念，此时他已经走到了洞府门口。分开瀑布后，把酒葫芦往空中随手一丢，葫芦就变大悬停在了洞口。他一跃而上乘着葫芦“嗖”得就飞走了，瀑布在他身后“哗啦”一下又重新合上了。 目送薛明离开后，夜承封想了想，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师妹了，可是如果不能直接询问师妹胎记的事，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查探到师妹有没有胎记呢？ 他同样也没办法用“神识”来查探楚凝的胎记，更不可能用“神念”来对楚凝做什么了。 神识不等于“透视”，不是什么都能看见，它其实和眼睛的作用是一样。只不过眼睛能看到的范围是很有限的，而神识则突破了这种“有限”，用感觉代替眼睛，让视野变得“无限”，能“看”到更远更大的范围。 胎记并非是显而易见暴露在外的，它被衣领遮挡，如果不掀开衣领是看不到的，所以神识没什么用。但是可以将神识转化为神念，用神念的力量来掀开衣领查看胎记。 当初他就是用这个方法，在接引大会上偷看了好多姑娘的后颈，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许是他表现得太过急切惹人怀疑了，结果出了意外，被一个圆脸的姑娘当场捉住，把他当成登徒子，凭白闹了一出误会。 他也不想的，但是又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为了寻找纤羽，遇到年纪相仿的姑娘，便只能当一回“登徒子”了。 然而这个方法不太适合用在曦月师妹身上，一来他觉得自己心中有愧，已经偷窥了师妹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在明知不应该的情况下还这么做。 二来有薛明在，他用神念薛明必然会发现，谁知道薛明会不会唯恐天下不乱，为了讨好师妹而故意出卖他。以薛明的行事作风，完全做的出来这种事。师妹已经不怎么待见他了，万一再火上浇油，对他有了防备，不就更难查探了么？ 当然，他不是不可以强行查探，但这么一来两人的关系就会弄的非常僵，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毕竟他们是师兄妹的关系，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接触，为了避免日后的尴尬，还是不要弄僵得好。 另外，他也不可能把时间都耗费在这里，必须尽快弄清楚，如果师妹没有胎记，或者不是他要找的人，那他就更没什么理由一直呆在这里了，他还得四处去寻找纤羽。就算答应了薛明要照看师妹，也无需每日守在这里，只要隔一段时间回来探望一下就足够了。 不过，今日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了，只能等明日再来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查看胎记。在没有确认胎记前，他暂时还得在仙遥派多逗留几日。 夜承封苦笑一声，他这么做可真是自讨苦处，师妹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要想查探胎记还是有些难度的。算了，先不管那么多了，到时见机行事吧。 打定主意，夜承封踏上他的飞剑，套上罡气隔水罩，也离开了洞府。 第一百八十八章 储物法宝 “丫头，不是师父不告诉你，你知道为师有个师妹，就是那小子的师父，至于那个洞府……那个洞府……” 在楚凝的小草屋中，薛明摸着后脑勺，试图向楚凝解释洞府的事，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结果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薛明没把话说清楚，楚凝却已经能猜出个大概，洞府应该跟她那位女师叔有关。 薛明对师叔念念不忘，他们之间一定有故事，而且有很大的可能，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不然薛明也不至于在喝醉酒之后失魂落魄地呼唤师叔了。 楚凝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看到薛明这么纠结的样子，她还是能够理解薛明的心情，就算原来对薛明隐瞒洞府的事生气，现在也没法责怪他了，于是便开口给了薛明一个台阶下。 “师父，你不用特意向我解释洞府的事，这是你和师叔之间的事，你如果不想说，我也不会多问。” 虽然这件事她是原谅了薛明，但气还没全消，楚凝依然板着脸，且话锋一转，口气变得极为冷淡，说道：“但师父，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不仅乱点鸳鸯谱，还帮着夜承封欺负我，这就有些过分了。” 薛明讪讪一笑，讨好地说道：“丫头，我也是好心，只是没想到好心办坏事。我知道错了，以后我绝对不乱来了，你就原谅师父这一回呗。” 面对薛明的道歉，楚凝其实已经不生气了，若是平时就算是薛明做错了，他也不会承认错误的。 薛明的骨子里其实有种傲气，他总是自诩他的异术是高人一等的法术，也不知他哪来的这种自信。而且对低级法术不屑一顾，几乎很少看见他用。另外，他似乎也没有将修真界放在眼里，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这次肯低声下气道歉实属难得，想来也是因为在意楚凝，知道楚凝是真的生气了。 本来楚凝觉得应该见好就收，转念一想，不如趁这个机会，给薛明一个深刻的教训，所以她冷哼一声，面朝另一个方向，扭过头故意没看薛明。 薛明见楚凝似乎还没气消，眼珠转了转，从袖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戳了戳楚凝的胳膊，将东西递给她，讨好地笑了笑，说道：“丫头，送给你的。” 楚凝这才转过头，狐疑地看了薛明一眼，把视线转到那样东西上，好像是个香囊？ 小巧玲珑，颜色淡雅，她接过来，入手一阵凉意传来，但又不是很扎手的那种冰凉，摸上去非常舒服。 表面的纹路也有些特别，是一格一格形状规整的方格子，而且每个格子的中间都是凹进去的，但四周的边缘却是凸起的，呈现出一种立体感，非但不难看，反倒很别致。 “这是什么？香囊吗？好特别。”楚凝爱不释手，好奇地问道。 “这是个储物法宝，和你的百宝囊用法一样。” “储物法宝？既然是法宝，那可要比我这个储物法器高级多了，有名字吗？”楚凝一听，有些惊喜地问道。 薛明抓了几把胡子，想了想，说道：“名字嘛……我暂时还没想好。这个储物法宝本来没想这么早给你的，但谁叫为师这次惹你生气了呢，只好先送给你让你开心一下。既然是送给你的，不如你来取一个吧。” 楚凝惊讶道：“莫非这是师父自己炼造的法宝？师父还会炼器？” 薛明傲气十足地说道：“那当然，你师父我厉害着呢。” 楚凝佩服地五体投地，完全没想到薛明竟然还会炼器，她是不是拜了个全能师父？怎么什么都会？而且似乎每一项的造诣还不低。 炼丹就不必说了，薛明炼的都是仙丹级别的，但炼器……法宝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炼得出的么？ 普通的“炼器师”也就是炼制一些“法器”级别的东西而已，而炼制出“法宝”级别的东西就已经不是一般的炼器师能做到的了。 楚凝严重怀疑薛明说不定连“灵宝”级别的东西也能炼制出来，难怪薛明总是透着一股傲气，原来不是没有原因的，薛明并非狂妄自大或是盲目自信，他确实有傲气的资本。 放眼整个仙遥大陆，有谁能够做到同时将几种不同的本事全修炼至很高的境界？能专精一种就已经很不错了，而薛明炼丹、炼器、幻术都堪称高手，样样精通，难道他是天才中的天才？ 薛明献宝似得向楚凝介绍起这个储物法宝来：“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具有保鲜功能的储物袋么？这个就能保鲜。还记得我以前问你要的冰晶石盒么？” 楚凝恍然大悟道：“难怪摸上去凉凉的，原来这个就是用我给师父的那个冰晶石盒炼制的。” “没错，我把冰晶石盒熔炼成冰晶丝，不过一个石盒炼制的冰晶丝可不够做这个香囊的，你还记得我在你破茧成蝶后给过你两枚玉灵果么？” “记得，啊——我知道了，那两枚玉灵果应该也是用冰晶石盒装的吧？再加上我的那个，师父用了两个石盒来炼制。”楚凝立刻就领会了薛明的意思。 薛明笑着夸赞道：“呵呵，聪明，不过这事能成还得感谢夜小子。” 楚凝一愣，呃——怎么又和夜承封扯上关系了？转念一想，玉灵果是仙遥派独有的，那果子莫非是承封师兄拿来的？ 薛明看了楚凝一眼，说道：“本来我是想让夜小子帮我弄两枚玉灵果来给你补一补元气，没想到他做事还挺讲究，特意装在冰晶石盒里带给我。” 当初，那两枚玉灵果对刚刚经历了锥心般痛痒的楚凝来说，可谓是天降甘霖，来得正及时，把楚凝伤了的元气一下子给补了回来，还滋养了她的经脉。 薛明立刻又补充道：“先声明，不是我拿不到玉灵果，我只是懒得去拿，再说有夜小子在，哪里需要我出手。” 楚凝抽了抽嘴角，实在有些无语，瞧薛明把懒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她都替薛明臊得慌，懒难道是件很光荣的事吗？ 在她看来，薛明还真不是一点点懒，嘴上说了要炼制丹药拿去赚钱，结果三年过去了，丹药的影子都没看见。 按薛明的说法，他没找到用来炼制丹药的材料。这话楚凝可不信，她觉得薛明纯粹就是在为他的懒找借口，因为薛明也没有去寻找过这些所谓的材料。 楚凝实在忍不住调侃了薛明一句：“师兄做事一向比师父靠谱。”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博古香囊 薛明表情一僵，瞪了楚凝一眼，语气透着一股子酸味道：“哟，你好像很了解夜小子嘛？这才刚见了一面就帮着他说话，埋汰起师傅来了？” 楚凝脸微微一红，被薛明抓到话柄了，她赶紧辩解道：“我就事论事，师父别扯开话题，接着说。” 薛明也没拆穿她，只是“嘿嘿嘿”干笑了几声，但听在楚凝耳中，就觉得薛明笑得别有深意，像是看穿了她心思，楚凝不由感到一阵心虚，脸也更红了一点。 见楚凝一副窘迫的样子，薛明见好就收，不然万一楚凝恼羞成怒，那他不就白费这么多口舌了么？ 于是，薛明适时地开口，继续说道：“我当时就灵机一动，想到你也有一个，正好可以用两个石盒来炼制一个带保鲜功能的储物法宝。石盒是用来自东厉国雪羽山最高处的冰晶石制作而成的，这可是保鲜的好东西，你有了这个储物法宝就能随身携带新鲜的食材，以后到哪儿都能做好吃的东西了，也好把你那个低级的装不了几样东西的储物法器给换掉。” 楚凝心想，薛明就这么看不起她的百宝囊么，好歹也是比较稀有的法器，她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师父的这个储物法宝就多了个保鲜功能而已，也不见得就比我的百宝囊好，凭这个就想哄我开心么？” 不过她也知道，就薛明的气性来说，看不上百宝囊这个低级法器很正常。不服气归不服气，既然已经有了更高级的储物法宝，那低级的自然是要换掉的。 哪知，薛明白了楚凝一眼，把头抬得老高，说道：“怎么可能就多一个保鲜功能呢，你也太小瞧你师父的炼器水平了，这个储物法宝可厉害着了。” 楚凝一听来了兴趣，立刻用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看着薛明，问道：“还有什么？师父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要是这个储物法宝真的很厉害，那我就原谅师父这一回。” “那今日的晚膳？”薛明始终没忘了这件事。 楚凝好笑地说道：“只要我心情变好，今日的晚膳不但照旧，我还会多加两道新菜，怎么样？” 薛明满意地大笑道：“一言为定，这个储物法宝一定会让你满意的。丫头听说过乾坤袋吗？” 楚凝点点说道：“嗯，听说过。乾坤袋是上古灵宝级的储物法宝，世间难寻，几乎没人见过，久而久之就成了传说，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乾坤袋这种东西。” “并非传说，确实有乾坤袋，它又称之为如意乾坤袋，能够随心所欲变大变小。乾为天，坤为地，袋中藏有一个奇异的空间，大到足可装下乾坤天地，世间万物。但是乾坤袋独一无二，一旦认主就没办法再转送给别人，我便用冰晶石盒和博古墙为材料，仿照乾坤袋炼制了这个储物法宝。” “等等！师父，听你的意思，难道说……你有乾坤袋？”楚凝抓到其中的重点。 薛明瞥了楚凝一眼，不满地说道：“怎么？我有乾坤袋很奇怪么？” “呵呵，不奇怪，不奇怪。”免得薛明傲劲上来没完没了，楚凝赶紧转移话题，问道：“那博古墙又是什么？” “博古墙你也见过，就是在天耀皇城你来找我的时候，你好好回忆回忆，是不是见过？” “那时我好像……看见师父把手伸进墙内取出了丹药，莫非那面墙就是博古墙？”楚凝努力回忆了一下，当初她偷看薛明藏丹的地方，的确有面墙。 薛明揶揄道：“是偷看到的吧？你这丫头，那时就不老实。” 楚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那时自己的一举一动薛明全都知道，现在想来还挺糗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把手伸进强里是用了化土术？”薛明显然很清楚楚凝的想法。 “嗯，当时是这样以为的，但师父没有用化土术对不对？那是怎么把手伸进去的？”楚凝知道，薛明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一定是有其他的玄机。 “那是博古墙的藏物效果，有些法宝带有五行属性，博古墙就是一种土属性的储物法宝。博古墙认主后，在别人眼里它只是一面什么也没有的墙，但在主人眼里它其实是一扇能存放上万件物品的库房大门。只要心念一动，就能打开门拿到存放在墙内的东西，所以它不仅能用来存物，还能用来藏物。” “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师父说了那么多，不如把博古墙拿出来再让我见识见识呗。上次就那么匆匆一眼，都没怎么看清楚，又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就算看清也忘得差不多了。” “想看啊？可惜墙没了。”薛明对着楚凝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怎么会没了？墙呢？” 楚凝瞪大了眼睛，见薛明但笑不语，她瞥了一眼手中的储物法宝，忽然反应过来，问道：“师父，除了冰晶石盒，博古墙也被你当作炼制材料了？” “是啊，我刚不是说了么，我用冰晶石盒和博古墙为材料，仿照乾坤袋炼制了这个储物法宝。光用冰晶丝最多只能炼制一个带保鲜功能的储物袋子，还远远达不到我的要求。这可是要送给我徒弟的东西，怎么能这么简单呢？徒弟，你说是不是啊？”薛明趁机拍了一下楚凝的马屁。 楚凝无奈地提醒道：“师父，别扯开话题，说重点。” “博古墙的优点一个是大，不容易被人偷走，你可以明着放在屋子里，谁也不会去偷一面墙，你说是不是？但同时这也是一个缺点，因为大就不容易携带和存放，你得有一个合适的储物法宝来装，还有个缺点就是不保鲜。 另一个优点呢，是整齐，里面是一格格的，这个格子的大小会根据存入物品的大小自动调节，而且会自行分门别类摆放整齐。它的存取方式也很简单，想拿什么，只要心里想着这件东西的样子，或是默念这件东西的名字，博古墙就会主动把存放这件东西的格子给调整到你面前，你只要伸手就能直接拿到。” 薛明讲得很细致，楚凝听得津津有味，也没有打断，她还贴心地倒了杯水给薛明润润嗓子。 第一百九十章 精神印记 喝了口水，薛明继续说道：“本来我是想把整面墙送给你的，但你的百宝囊一来只是法器，级别没有博古墙高，无法存放。二来太小了，博古墙这么大，装不下，你总还要装其他东西吧？归根结底，你缺一个合适的储物法宝，我也没第二个乾坤袋给你，就想着要是把博古墙袖珍化，再用冰晶丝为它增加一个保鲜的功能，并重新构建它的形状，做成姑娘家用的香囊的样子，不就适合你用了么？” “所以就诞生了这件法宝。”楚凝握着香囊形状储物法宝接口道，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香囊外面会呈现一个个格子的纹路，原来里头藏了一整面的博古墙。 “不如叫它冰晶多宝囊吧，师父觉得这名字如何？”楚凝根据薛明的介绍，想到了一个名字为这件储物法宝命名。 “多宝囊？倒是挺贴切的，也很好记。”薛明默念了几声，觉得很顺口，点头同意道：“行，就叫这个名字吧。” 定好名字，薛明继续介绍道：“这是一个双面储物法宝，外面和里面都可以储物。外面就是袖珍博古墙，你可以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里面，它会帮你分门别类整理并隐藏好。 里面是专门用来保鲜的，我提升了保鲜的品质，不光是蔬果，活物也能放进去。你要是想养个动物养个花草什么的，直接丢里头就行了，也不必费心去照料，里头的小乾坤会生成一定的灵气，滋养那些活物。 等你下次拿出来的时候，说不定那些活物的品质还会提高一些。使用方法和你的百宝囊一样，虽然比不上乾坤袋，但里面有个小乾坤，还算不错。” 薛明说的很随意，楚凝却听得惊喜万分，能装活物的储物法宝岂止是用“还不错”就能形容的？简直就是“太厉害”了！恐怕在整个仙遥大陆上，这样的储物法宝也是绝无仅有的。 楚凝不免有些担心，便问出了口：“这么好的储物法宝，万一弄丢了，或是被别人抢走占为己有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都帮你想好了，一会儿你打个精神印记上去，它就会成为你的专属储物法宝。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发现放在里面的东西。就算有人强行抹去了你的精神印记，把它占为己有，也只会以为是一个空的储物法宝。” 能确保里面的东西不丢失固然是好事，但楚凝想到一个问题，若是她的精神印记被别人强行抹去，她就会受到精神伤害。 薛明仿佛知道她的疑问，不等她问出口，就已经替她解开了答案：“我炼制的时候在博古墙里内嵌了一个小型阵法，阵法会保护你的精神印记不受任何伤害。万一弄丢了，依然可以凭借印记找到它，若是有人不长眼，想抹掉你的精神印记，必会受到极大的精神重创。不是我自夸，仙遥大陆上还没人能破得了我的阵。” “师父考虑地还真周到，这么一来这件储物法宝不就等于既不会丢失也不会被人占有了么？”楚凝朝薛明竖起了大拇指，示意薛明这一招高明，在了解了薛明这么多的本事之后，她可一点儿也不会认为薛明是在夸大其词。 “那当然！”薛明又用他那副傲气十足的口气说道：“哼，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徒弟，想要抢夺你的东西，不给点教训怎么行？心生歹念是要付出代价的，若是精神境界不够高，很有可能还会变成傻子。” 精神力达到神识期后，就能往各种法宝上打精神印记了。精神印记就好比“私人印章”，所谓的“打精神印记”其实就是将你的一丝精神力留在法宝上，也就代表这个法宝归你所有，成为你的私人物品，相当于“认主”。 神识期之前是精神力打基础的阶段，因为精神力还不够凝实，无法很好地被拿来使用。但只要经过“凝神期”突破至“神识期”后，精神力具备了“凝实”的特质，就可以使用了。 神识一开始是当作“眼睛”来使用，等到了“神念期”后，精神力变得更加凝实，就可以当做“手脚”来用。到时就不仅仅只是“看”那么简单了，还可以对人产生“实质性”的影响。 比如“气机锁定”，也就是“定身术”，还可以用神念来控制物体的移动，发动精神攻击等等。 楚凝按照薛明所说，在多宝囊上打上了自己的“精神印记”。 “丫头可还满意？不生师父气了吧？” “满意极了，这次就姑且原谅师父，但下不为例。”这个储物法宝不但满足了楚凝的一切储物要求，还超出了她的预期，怎么可能不满意呢？ 楚凝美滋滋地将“多宝囊”挂到腰上，把原来百宝囊里的东西一样样转移至新的储物法宝中。 薛明看到楚凝掏出的各种东西，有两样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开口问道：“这个小木牌是灵参神树做的吧？还有这个圆盒，里头装的是子母追魂针吧？” “对，师父果然是全能，样样都会，还无所不知，一看就知道这两个是什么。”得了多宝囊的楚凝现在心情很好，不由拍起了薛明的马屁，不过她说的也不算是违心话，楚凝还是打心里佩服薛明的。 在薛明面前，她这个曾经的大乘期高手，就像是个“土包子”似得，异术也好，法宝也好，每一个都是她闻所未闻的，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人。 薛明拿起小木牌看了看，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没想到你有这个木牌，丫头，这小木牌可是好东西，关键时刻能保命，可惜我没有材料炼不了百转回生丹，不然也好多给你一些让你备着。” 楚凝埋头转移东西，头也没抬就说道：“仙丹炼制起来应该很麻烦吧？师父明明就是懒，怕麻烦，我又没怪师父，想偷懒就直说呗，不用拿没有材料做借口。” 其实，她从来没想过问薛明要仙丹，因为百转回生丹对她根本没用，她要是死了就直接重生了，还需要吃什么回生丹？所以薛明炼不炼制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薛明想偷懒仅管偷就是了。 薛明也没有为此辩解，只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接着他又打开子母追魂针看了下，说道：“这个我先拿走，过段时间再还给你。” “行啊，师父尽管拿去就是了。”楚凝当然不会拒绝，因为她明白，薛明不会无缘无故问她要东西。 上次拿走了冰晶石盒，还给她一个多宝囊，这次拿走子母追魂针，指不定又会还给她什么好东西。 第一百九十一章 隐藏胎记 “丫头稀奇古怪的还真不少，大部分都是为了做吃的吧？还有酿酒的工具，你这是想要成为食神呐？还是酒神呐？”薛明看到楚凝掏出的那些东西忍不住问道。 “都是我娘以前收集的，本来是给我做嫁妆，这个荷包也是她亲手缝制的，说是想爹娘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求个心理安慰。不过现在……” 提到霍琦瑛，楚凝一阵心酸，很不是滋味，她怕自己的眼泪会流下来，便赶紧转移话题，说道：“我既不想当食神，也不想当酒神，当神有什么好？神不是都消逝了么，据说只剩下一个独苗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消逝，和人不也一样么？人难逃生老病死，神难逃天道轮回。人生苦短，不如趁活着的时候，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并从中感受到快乐和幸福，这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薛明心中颇为不服气地想着：“哼，那两个小老儿算什么神，小小的仙官罢了。挂着神的名头，受世人敬仰，其实不过伪神而已。” 楚凝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话会让薛明心中不服，她淡淡一笑，自顾自地说道：“虽说幸福的方式有很多种，有的人觉得长生不老就是幸福，有的人觉得与心爱的人相伴一生，儿女成群就是幸福，但对于我来说，每天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或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到好吃的东西，我就会觉得很幸福了。” “丫头年纪不大，感悟倒是颇深，追求也如此简单。”薛明听了楚凝的这番话，若有所思，也忘了怄气。他不知楚凝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样深的觉悟，但很显然楚凝的精神潜力是巨大的，不是一般修真之人可比的。 有多少人因为执念，贪欲，妄想而导致修为难以精进，但楚凝却能够看透这些，不沉迷于此，这才是真正的洒脱吧？ 也难怪她的精神境界提升得那么快，若是换成别人，破茧龟息丹恐怕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薛明不由有些羡慕楚凝，若是他也能像楚凝那样，不执念于过往，或许他会变得更快乐一点，也会活的更洒脱一些，而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潇洒。 楚凝可不知道薛明竟然会羡慕她，要是知道她一定会告诉薛明，她的追求在别人看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可对她来说却成了一种奢望，一点儿也不简单。 长生不老也好，与心爱的人相伴一生，儿女成群也好，在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之前，她都不可能拥有，所以也只剩下吃一顿美味佳肴这么简单的追求了。可即便是如此简单的追求，她也很难一直拥有，因为很有可能吃了上顿，却没有命吃下顿。 她不是没有执念，贪欲，妄想，只不过和别人不一样罢了。她的执念是无论遭遇怎样的困境都一定要活下去，贪欲是想要快乐而自由地活着，妄想是活的久一点不要总是死于非命。 这三个其实可以归结成一个，就是“平安地过完这一生”。 “对了，丫头，你后颈处是不是有一枚胎记？”出于对楚凝的尊重，薛明还是征求了一下她的意见，其实他纯粹就是因为夜小子的话而起了好奇心，想看看这枚胎记有何特别之处。 楚凝眼神微闪，试探地问道：“师父怎么会知道胎记的事？”她知道这话一说，就算没有明着承认，也等于是默认了此事。 薛明不能直接告诉楚凝真相，只能拐弯抹角半真半假地回道：“我哪知道你有没有胎记，是夜小子说他在找一个后颈处有胎记的姑娘，可是找了很多年了一直没找到。他说你和他要找的人年纪相仿，问我你有没有这样的胎记，我便让他自己来找你求证。我看他今日得罪你了，恐怕也不好意思来问你吧。你放心，我不是想帮他问，我就是自己好奇随便问问而已，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 果然是夜承封告诉薛明的，楚凝继续试探道：“那师兄有说那位姑娘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找那位姑娘么？” “没说，那是他的私事，他要是不告诉我，我也不好意思多问。”薛明考虑到尽量不要在夜承封和楚凝之间增加误会，便没有说出未婚夫妻的事。 他心想，丫头又不知道夜小子的未婚妻就是她自己，若是她知道夜小子有未婚妻，而刻意与夜小子保持距离，那两人还怎么发展下去？或者她忌讳夜小子订过亲，感情上产生了顾虑，不想发展出超出师兄妹以外的关系怎么办？ 那不就又弄巧成拙帮了倒忙么？ 还是先顺其自然，等夜小子和丫头的感情再深厚一点，说不定发展到某个阶段，丫头自个儿就会从夜小子口中得知真相，那他就更不需要事先多嘴了。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等他们感情稳定了，时机成熟了，他再旁敲侧击地暗示提醒也来得及。 这么一想，薛明决定暂时守口如瓶，他却不知这么做才是真正的弄巧成拙帮了倒忙，他本意是想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此举却偏偏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了。 薛明不说这些还好，一说反倒是提醒了楚凝，她一直没有处理自己后颈处的胎记，不是她忘记了，而是不方便。她看不到自己的后颈，没办法施展刺墨术来遮盖胎记，所以她原本打算找个安全的地方潜心修炼，等修炼出神识后，就能看到胎记用刺墨术来遮盖了。 夜承封的出现是个意外，幸好她的精神境界提前突破至神识期，为了不让夜承封发现这枚胎记，她必须尽快将胎记隐藏起来才行。说不定夜承封明天还会来找她，最迟今晚她一定要处理好胎记。 夜承封不是洪景宁，他不会刺墨术，识破不了刺墨术对胎记的伪装。只要遮掩好，她就不必提心吊胆，生怕夜承封用神念对她做些什么了。 打定主意后，楚凝对薛明说道：“师父，我可以给你看，但你要保证，不能透露给师兄知道。”基于薛明的不靠谱，楚凝不太放心，又强调了一句：“你还是发个誓吧，绝对不可以告诉师兄我有胎记的事。” “为什么不能让夜小子知道？还要发誓这么严重？”薛明更加好奇了，楚凝似乎很看重这枚胎记。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张冠李戴 “因为这枚胎记越少人知道，我就越安全。我曾经告诉过师父，我假死离开镖局是因为镖局里有人要杀我，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楚凝边说边想，要怎么向薛明解释这件事才好。 她本可以拒绝的，但在薛明给了她多宝囊后，她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薛明嘴上不说，但她能感受到师父是处处为她着想的，心中不是不感动的。 比起天铭真人，薛明的行事作风或许会让人觉得他不是那么可靠，也就不太容易能让人对他产生什么信赖感，但他对自己的关爱之情一点儿也不必天铭真人差。 再说她和薛明也相处那么久了，感情的深浅是会随着时间的长短慢慢积累，培养起来的，这份师徒情谊即便比不上为她而死的天铭真人，但也不会差得太多。 现在薛明只是提了个小小的并不过分的要求，只是看一眼而已，她完全可以满足薛明的好奇心，如果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涉及到楚凝的安危，薛明的态度果然认真了许多。 “这事和天耀阁的人有关。”楚凝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天耀阁？怎么还扯上皇族了？丫头这是得罪谁了呀？”薛明眉头微皱，他没想到楚凝的事竟然这么麻烦。 若是和皇族有关，即便没有血誓的限制，他的身份尴尬，也不方便插手楚凝的事。而且天庭有规定，未经允许，天界之人不可插手凡界之事，尤其还涉及皇族，所以这事夜小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虽然薛明可以无视天规，不到万不得已，能不插手最好还是别插手，免得牵连楚凝和夜小子，给他们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也不知道啊，有个叫皇甫桓玉的人，应该是个皇子吧，也不知怎的就看上我了，非要和我定下婚约不可。我肯定不愿意啊，再说我都准备假死脱身了，哪还管什么婚约啊。谁知他认定我没死，说我是为了逃婚故意假死，他借助天耀阁的力量到处在找我。而且他还有个很厉害的师父，是名大乘期的高手，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多亏了师父的破茧龟息丹，帮我改变了样貌，我才能逃脱他们的追捕，但胎记还在，他们凭借胎记依然可以确认我的身份。” 楚凝将自己从洪景宁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薛明，这么说也不算欺骗薛明，胎记确实会暴露她的身份，让她有性命之忧。只不过此事跟夜承封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她纯粹是为了不让薛明将胎记透露给夜承封才把两件事弄了个张冠李戴。 “原来如此，难怪你当初想方设法要拜我为师，因为你的敌人是天耀阁的人。这也是你为何迫切想要提高实力的原因所在吧？若是没有强大的实力，是没有办法与他们抗衡的。” “没错，我不能让别人知道胎记的事，万一被他们找到抓回去就惨了。我死也不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又不能连累我爹娘和镖局的人，到时我大概真的只有一死了之才能平息这件事了。 “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胡说八道，我说了会保你不死。”薛明不满地说道。 “师父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师父也不可能永远保护我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他们来阴的，师父也未必护得住我，一切只能靠我自己才行。师父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努力变强的，强到没有人敢欺负我为止。” 她有种冲动，很想告诉薛明，她的敌人是天界的人，但还是忍住了，即使说了又能怎样呢？薛明也帮不上她，反而还会让师父为她担心，若是为了她和敌人对上，说不定还会有危险。 “只要你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你，大乘期的高手算什么，只要不是天界的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楚凝说得合情合理，薛明一时也反驳不了，所有外来的力量和保护都不可能长久，唯有自己本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他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楚凝。 “是天界的人会怎样？”楚凝闻言小心翼翼地问道，看来她的想法没错，薛明既然这么说，就代表师父也奈何不了天界的人。 “是天界的人那就有些麻烦了。没有天庭的许可，天界的人是不可以随便来凡界的，也不可以插手凡界的事，尤其还是和皇族有关的事。” “师父的意思是，如果真有天界的人插手，就说明他们来仙遥大陆是得到了天庭的允许？”楚凝心下一惊，难道她的敌人是天庭？她要面对的是整个天庭，还是说幕后黑手只是天庭中的某个人？ “对，那这件事就非同小可了。”薛明分析道：“两个可能，要么他们是奉天庭之命来对付你的，要么他们就是背着天庭偷偷来对付你的。” 薛明说的两个可能正是楚凝所担忧的，因为无论是哪一种对她来说都很棘手，比起和整个天庭对抗，她倒宁愿是第二种情况。 看到楚凝一脸紧张，薛明笑了笑，安慰道：“怎么？吓到了？不用担心，这两种情况都不太可能发生，想要获得潜凡令是很难的，要通过层层审核，若是偷偷下界，一旦被发现，惩罚也是极为严厉的。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就算真的发生了，有我在，也会保你安然无恙，就是麻烦一点而已。” 楚凝只当薛明在安慰她而已，并未把薛明的话当真。在她看来，薛明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再说，没有先例不代表就不会开这个先例，薛明的安慰没对她产生多大作用，她的心情依然有些沉重。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重新说回胎记的事：“师兄要找的人也有胎记，我想可能只是巧合吧，我怎么可能是他要找的人。师父说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那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免得他再一次失望。” 薛明低头沉思：“要不要帮丫头抹掉胎记？那样她就安全了。可这么一来夜小子那边怎么办呢？没了胎记，夜小子找人的难度可就要大大增加了。” 为难之际，薛明掏出黑玉片卜算了一下，果然还是什么也算不出，他叹了口气，心想，要不还是先看一下胎记的情况再说吧。终归还是要以丫头的安危为重，至于夜小子就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于是他对楚凝说道：“你放心吧，我发誓，绝对不告诉夜小子你有胎记的事，一定帮你保密到底。” 第一百九十三章 身怀异宝 楚凝点点头，转过身，把长发拨到胸前，微微拉开后衣领，露出一枚像是烫伤过的红色胎记，和周围白光滑的皮肤格格不入，特别显眼。 薛明起初不怎么好意思看，只是隔着距离，抬眼匆匆一扫。然而下一刻，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跳而起，冲到楚凝身边仔细瞧了起来，并用拇指指腹摸搓了几下，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 像是为了验证什么，薛明将手掌覆盖在楚凝胎记上，楚凝只感到后颈处热乎乎的。 很快薛明将手掌移开，便看见胎记发生了变化，显现出一个图案来，上半部分是一片羽毛的形状，下半部分是一个火焰的形状。 看到这个图案，薛明顿时大惊失色，目光呆滞，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 楚凝回过头，对薛明的反应感到非常奇怪，师父这是怎么了？她的胎记有什么问题不成？ 薛明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这不是普通的胎记，他没有办法帮楚凝抹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回过神，神色复杂地看着楚凝，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丫头，你知道你身怀异宝吗？” 楚凝惊讶地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薛明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看来是瞒不住了。不过也好，薛明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她一咬牙，回答道：“我知道，是一颗珠子，但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又为何会在我身上，因为有一条青龙盘旋在珠子上，我便称它为青龙珠。” 听了楚凝的描述，薛明更加确定了，他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说道：“你称它为青龙珠也没错，它正确的名字应该叫做青龙魂珠，我们一般称它为龙魂珠。它不是普通的宝物，而是一件上古时期的圣物，丫头知道四圣兽吗？” “知道，四圣兽有很多传说，但我不知哪个传说是真的。师父，你这个袋子上不就绣了个玄武的图案么？”楚凝指了指薛明刚才拿出来卜算没有收回去的那个装黑玉片的袋子。 闻言，薛明拿起袋子，摸了摸上面的玄武图案，似在怀念什么，他笑着说道：“你这丫头，眼倒是尖的很，看得还挺仔细，我来告诉你哪个传说是真的。四圣兽是上古时期护佑四方的神兽，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丫头听说过神魔大战吗？” “听说过，说是万年前曾爆发过一场圣魔大战，当时……。” “不，不是万年前的圣魔大战，是上古时期的神魔大战。”薛明冲楚凝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楚凝摇着头说道：“那就不知道了，我只听说过万年前那场圣魔大战。” “时间隔得太过久远了，也难怪你不知道，此事说来话长，也比较复杂，我就尽量长话短说了。自古以来神族和魔族就是站在对立面的，受天道影响，上古时期诸神陨落，神族日渐凋零，魔族便趁此机会想要消灭神族，就此爆发了一场神魔大战。本以为神族人丁稀少定会被魔族所灭，没想到，那一战，反而是神族大获全胜，上古魔神被封印，魔族更是损失惨重，几乎死伤殆尽。” 楚凝猜测道：“是和四圣兽有关吧？四圣兽的传说其中有一个是说，在万年前的圣魔大战中，为了封印圣魔王，四圣兽牺牲了他们自己，化作了四件圣物，用以镇封圣魔王。我猜上古时期神族会赢，多半也是因为四圣兽吧？是他们封印了上古魔神吗？” 薛明纠正道：“这个传说只有一半是对的，四圣兽并非死于万年前的圣魔大战，而是死于上古时期的那场神魔大战。神魔，圣魔，听起来极为相似，弄错也情有可原，只不过，这两场大战的规模完全不同。 上古时期的神魔大战是天神们和魔神之间的战斗，大战是在天界爆发的，由于天神们顾忌三界而有所防范，因此并未殃及鱼池。但万年前那场圣魔大战则是圣族和圣魔王之间的恩怨，战况就要严重得多了，他们无所顾忌，大打出手，祸及天地人三界苍生。 魔神杀不死只能封，所以四圣兽最后耗尽圣力将上古魔神封印了起来，他们也随之消散而亡了，身上的一部分就化作了四件圣物，那时圣魔王还没出生呢。” “师父是说，我所拥有的这颗龙魂珠，就是四件圣物中的其中一件？是四圣兽之一的东青龙死后留下的？” 明知这个答案是真的，可楚凝说的时候怎么都不敢相信，这答案实在太离谱了，她怎么会拥有一件上古圣物？ 然而，更震惊的还在后头，薛明肯定了楚凝的话后，却又语出惊人道：“没错。不过，你拥有的可不止是其中一件，你拥有两件圣物。”说着还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楚凝简直难以置信，傻愣愣地瞪着一双大眼睛，眼珠都快弹出来了，嘴巴也张的老大，都能塞进一整个大馒头。 薛明好笑地摸了摸楚凝的脑袋，说道：“别说你不相信，刚开始我也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不信也得信。” “还有一件圣物是什么？莫非和我的胎记有关？”不得不说楚凝的联想能力很强，她回过神后马上就想到了刚才薛明是看过她胎记后才有了这么大反应的，那么就一定是和这枚胎记有关了。 “是啊，丫头恐怕还不知道你这胎记遇热就会发生变化吧？” “不知道，胎记在视野盲区，我以前一直看不到。只当是枚普通的胎记而已，平时也不会特别去留意。”楚凝茫然地摇摇头，问道：“遇热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你自己用神识看一下吧。”薛明如法炮制，将手掌盖在胎记上，演示给楚凝看。 楚凝依言释放出神识，当看到了火焰和羽毛图案的时候，薛明向她解释道：“这个图案就是你拥有另一件圣物的证明，它代表了南朱雀留下的赤凤焰翎就在你的身上。朱雀掌离火之力，所以这图案才会遇热而现。以前我一直以为是你这丫头运气好才能收服幻影虎，今日受这枚胎记的启发，我才想到并非如此。 幻影虎本身就具备了雷和风双系的属性，而青龙恰好掌天雷之力，它一定感受到了青龙魂珠中蕴含的天雷之力，把你当成了它的亲人看待，所以你才能如此轻易就得到了幻影虎的信任，并与它订下心灵契约。” 楚凝收回神识，问道：“既然是上古圣物，怎会出现在我身上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四件圣物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据我所知，龙魂珠已经遗失千年之久了，但并未听说赤凤焰翎也遗失了呀，真是奇怪。我想，会出现在你身上，必然是有原因的，也许是天意吧，答案就只能靠你自己去寻找了。”这个问题薛明确实不知道，他实话实说道。 “那师父就说说你知道的关于四圣物的事吧。”楚凝迫切地想要知道圣物的事，她已经可以肯定她的命运和圣物息息相关，天界的幕后黑手一定是冲着圣物来的，了解地越多对她越有利。 “好。”薛明一口答应下来：“先说圣物的事吧。神魔大战之后，四圣物便落到了四圣兽的后裔们手中，他们生活在天界，被称之为四圣族。” 楚凝接口道：“四圣族我知道，他们分别是青龙圣族，朱雀圣族，白虎圣族，玄武圣族。” “没错，圣物中蕴含无上的神力，绝不能落入恶人之手，否则天下大乱，祸及三界。为了保护圣物，每个圣族都会挑选出一名获得圣物认可的掌管者来负责掌管和守护各自的圣物。刚才已经提到了其中两件，青龙魂珠和赤凤焰翎，青龙魂珠是一颗绿色的珠子，赤凤焰翎是一根红色的凤羽。还有另外两件，白虎兽牙和玄龟甲玉，白虎兽牙是一颗白色的虎牙，玄龟甲玉是一块黑色的玉佩。” 一块黑色的玉佩？楚凝听到最后一句，突然说道：“玄龟甲玉我见过，在梅姨身上。” “梅姨？丫头说的是虚梅吧？”薛明想了一下就明白楚凝说的是谁了。 “对，梅姨本名就叫虚梅。小甲曾说，有一位英姿飒爽的中年妇女用一壶玉果佳酿和师父换了一颗百转回生丹，应该就是梅姨吧。师父，你果然认识梅姨，你有玄玉片，梅姨有玄龟甲玉，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丫头看出来了？这是子母玉，和你的子母追魂针一样，玄玉片的占卜力量来自龟甲玉。因为你身上有圣物的关系，玄玉片的力量又远远比不上龟甲玉，所以为师一直卜算不出和你有关的事。你还说我的占卜术不靠谱，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原因。” “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哪儿知道是这个原因嘛！师父，你究竟是什么人？梅姨说是她是北御国的人，以前我深信不疑，但我现在知道了，她拥有玄武的圣物，她其实是天界玄武圣族的圣物掌管者。可是，梅姨为什么会来保护我呢？” “你问我啊？我怎么会知道，这你得问你的梅姨去，我的占卜术在你身上就没灵验过，肯定也算不出其中的原委。” “师父，你有玄玉片，莫非你也是玄武圣族的人？”楚凝终于问出了她心中长久以来对薛明身份的猜测。 薛明并未否认他的身份，点头应道：“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我的事太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以后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离开天界太久了，很多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没有办法告诉你更多关于圣物和圣族的事，或者你可以去找你的梅姨问问，她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师父，你不会是没经过天庭的许可，偷偷离开的吧？”楚凝目不转睛地看着薛明，她觉得以薛明的秉性，一定是偷溜下凡的，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薛明被她看得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不过楚凝已经明白，薛明这就等于是默认了。 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拜了个天界的师父，她一直认为和薛明的相遇是随机事件，所以不会和她的敌人有任何瓜葛，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薛明也是天界之人。 曾经她也有过，希望薛明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这样的想法，那样她就能借助薛明的力量来对付天界的人。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来她不想连累任何人，二来她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太现实，哪知希望竟然成真了，薛明还真就是个很厉害的人。 难怪薛明似乎能够洞悉一切，他自称无敌，身上自带一股傲气，还会各种神奇的异术，原来这就是答案。 尽管如此，楚凝依然不会让薛明帮忙，除了不希望薛明偷下凡的事被天庭发现而受到惩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天界的人来到人界，都会受到天道影响，修为被限制在大乘巅峰境界。 不管在天界的时候，薛明有多厉害，他现在既然来了人界，那他的修为境界和阴一其实是一样的，即使薛明出手也未必奈何得了阴一。 而且阴一已经和皇甫桓玉联手，薛明若是要对付阴一，就得和皇族还有天耀阁的人对上。 楚凝知道，天界的人是不可以插手凡界之事的，尤其还涉及了皇族，若是她向薛明求助，就会让薛明为难，甚至会将薛明卷入危险之中，要知道她的敌人可不止阴一一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连累了薛明怎么办？万一天铭真人的悲剧重演怎么办？她不愿冒这样的风险，怎能把自己在意的人置于危险的境地中呢？ 只是有一点，楚凝还心存疑虑，便问道：“师父，既然天界的人前来凡界都必须经过天庭的允许，那梅姨是不是也得到了天庭的允许才会来到仙遥大陆的呢？” “那肯定啊，她和我可不一样，她是玄武圣族的圣物掌管者，哪能随随便便就跑下凡来玩？若是没有潜凡令，她不但擅离职守，还私自携带圣物下凡，那可是死罪，除非她脑子坏了。” 那就奇怪了，如果幕后黑手是整个天庭，没道理既派人杀她，又派人保护她，这不是很矛盾么？ 会不会天庭中有人想杀她，也有人想保护她呢？如果是这样，那就基本上可以排除幕后黑手是整个天庭这一可能了。 楚凝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既然梅姨不是私自下凡的，那就说明天庭中一定有人想保护她，所以派了梅姨来找她。 不过，要想知道真正的答案，也只能等以后找到梅姨，亲自问一问她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圣物作用 楚凝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不与整个天庭为敌就好，若只是天庭中的某一个人，她只要找出这个人再想办法对付他就行了。 只是，天界的事她实在不了解，或许等她去了以后就会知道，现在她只能先从薛明这里获取些信息。 另外，她也没忘记阴魔族的那伙人，说不定还有其他未知的敌人，有很多事她都还没弄清楚呢，比如指使春鸢的人是谁，夜承封为什么要找她，暂时也不确定他们和天界的幕后黑手是否有关系。 想到阴魔族，楚凝觉得可以向薛明打听一下，便问道：“师父既然是天界中人，可曾听说过阴魔族？” “阴魔族？”薛明眼神闪了闪，摇头道：“没有，我只听说过圣魔族。” 没有？楚凝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师父，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听说过吗？” 薛明假装努力回想了一下，再次摇头道：“没印象。” 他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无意中听人说起，因为以前不知道咱们仙遥大陆上有阴魔族的存在，就猜想他们会不会来自天界。”楚凝低下头，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看来薛明是真的离开天界太久了，能告诉她的事情有限。 见楚凝一脸失望，薛明于心不忍，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告诉楚凝点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楚凝很快就从失望中恢复过来，毕竟这是她追寻了几世的时间里，第一次得知这么多的信息，比起前几世已经有了很大收获了，该知足了，也没什么好沮丧的。 只要她继续努力追寻，线索一定会越来越多，最后终究会汇成真相的画卷，全部呈现在她面前，对此楚凝深信不疑。 “那师父能再说说四圣物吗？它们有什么用？”楚凝又将话题转回到圣物上。 薛明组织了一下词汇说道：“关于四圣物的作用，有十六个字，龙珠镇魂，凤翎复生，虎牙神行，龟玉妙算。” 楚凝若有所思，她脑中的那颗龙魂珠里有两个封印着的金色光团，里面是不是镇着谁的魂？若只是镇魂，那修为珠又是怎么回事呢？而凤焰翎复生，会不会和她的重生有关？ 于是，她问道：“师父可知，若是龙魂珠镇了谁的魂要怎么解开？” 薛明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圣物如何使用只有圣物掌管者才知道，但每位掌管者也只知道他们自己所掌管的圣物用法。” “那赤凤焰翎的复生又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复生就是复活呗，只要元神不灭，死后还能让你活过来。” “活过来之后会不会回到过去？让人生重来一遍？”楚凝试探着问道。 薛明奇怪地看着楚凝，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要是能让我的人生重新来过，我死了都甘愿。” 楚凝心想，师父啊，要是你的人生不断地死了重来，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听薛明的意思，凤焰翎就是单纯的死而复生，没有重生的作用，龙魂珠的作用是镇魂，就更没关系了，那我的重生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因为圣物？实在太奇怪了。 薛明可不知道楚凝在想什么，他自顾自地说道：“据我所知，赤凤焰翎能让持有它的人拥有不死之身，却从未听说可以改变时间，重置人生。你现在拥有这两件圣物，有机会的话可以试试寻求青龙和朱雀两大圣族的帮助，他们肯定比我知道得多，说不定还能解开圣物为何会出现在你身上的秘密。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玄龟甲玉的情况，但我知道的也有限，你要是想知道得更清楚还是得问你梅姨。” 楚凝点点头，她本来就打算有机会去北御国找梅姨，现在去的理由就更充足了，梅姨一定知道许多关键性的信息，找到梅姨就能解开很多疑问，也一定能得到敌人的更多线索。 薛明接着说道：“所谓龟玉妙算，就是圣物掌管者施展一种名曰圣卜术的卜算之法，借助圣物中蕴含的圣力，来进行卜算，最多可以测算出三天内发生的事，且事无巨细精准无比。” “能提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就可以事先做好准备，若是有危险也可以防患于未然了，这可真好用。”楚凝羡慕不已，要是她有这样的圣物该多好，对她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可是有极大帮助的。 “哼，好用个屁，窥探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得到的好处越多，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薛明对此却不屑一顾。 “代价是什么？”薛明的话让楚凝瞬间清醒，她怎么忘了这一点。 “寿元，任何窥探天机的行为都是要消耗寿元的，窥探得越多寿元消耗就越多，你也就越早死。玄武圣族的人寿命很长，可是圣物掌管者的寿命却是最短的，所以掌管圣物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楚凝点点头，赞同道：“若是牺牲寿元来换提前知道三天内发生的事，好像没什么划算的，自己的命运还是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要是什么事情都提前知道，也挺没意思的。” “圣物和四圣族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些复杂的，每个圣族的情况都不一样，光靠我这么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总之，等你有机会去了天界就会慢慢了解到的，我就不多解释了。” “还不知道几时能去天界呢。”楚凝有些惆怅地说道。 “以你的领悟力，很快就能修炼有成的。明日开始，我会传授你最后一门异术。” “是什么异术？”楚凝好奇地问道。 “明日你就知道了。”说完，薛明便起身离开了楚凝的小草屋，临走前还故作轻松地提醒了楚凝一声：“晚上可别忘了加菜哈。” 楚凝本来还想问薛明一些事情，可是她发现薛明好像急着离开，匆匆忙忙就结束了话题，她还来不及反应，薛明就已经回了他自己的屋子，还关紧了房门，搞得神秘兮兮的，不知道是不是又会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来。 不过，薛明本就是个神棍，神神叨叨也是他一贯的作风，楚凝已经习惯了，也没想太多。至于新的异术究竟是什么，等明天学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就先保留这份好奇心吧。 当务之急，她得先把胎记给处理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血誓反噬 想到就做，楚凝拿出刺墨术的一套工具，放出神识，开始反手描画起来。很快那枚胎记的颜色和周围的皮肤浑然一体，看起来就好像从来不存在似得。 另一边，薛明勉强支撑着回到自己的屋子，一进门，他就立刻盘腿坐到床上，运气调息。但似乎作用不大，他感到一阵气血翻涌而上，压都压不住，“噗”地一下没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 接着又吐出一口，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薛明随意地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血渍，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怎么就是管不住这张嘴呢？还是没忍住，透露了太多不该说的事，这下遭到血誓反噬了吧，看以后还敢不敢再多嘴了。” 咳嗽了几声，薛明眉头紧蹙，喃喃自语道：“只是那丫头怎会同时拥有两件圣物？莫非她也是……一定是这样，否则她怎么可能得到两件圣物的认可呢？那可真是大祸临头，糟得不能再糟了，而我却又收了她为徒，这一切难道真是天意么？如今看来，光凭我这样暗中相助根本就护不住那丫头啊！这可如何是好？” 薛明一动也不动盘腿坐着陷入沉思之中，他忧虑重重，最后叹了口气，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重新运气调息。血誓的反噬令他受了内伤，幸好没有性命之忧，只是需要不少时间来恢复。但他一会儿还得和楚凝一起用晚膳，那丫头可敏感着呢，受伤的事必须瞒着她才行，万万不能让她看出任何端倪。 翌日，楚凝兴致勃勃地准备了丰盛的早膳等在庭院中，可是薛明却姗姗来迟，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薛明从屋子里出来。 “师父，昨日晚膳也没见你喝太多酒啊，怎么今日起那么晚，是酒还没醒么？我去给你准备醒酒汤。” 说着楚凝便要起身去厨房，她哪里知道薛明没有贪杯是因为有伤在身，但又怕楚凝发现，最后还是硬撑着喝了几杯，结果又花了很长时间运气疗伤，也就耽误了早膳时间。 “不用，我没事，丫头坐着吧，赶紧吃，早点吃完也好早点开始传授你最后一门异术。”薛明立刻阻止道，他默默叹了口气，像他这种境界的人，血誓反噬要也比任何人都厉害得多，今日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无论怎样都得撑下来才行。 之后，薛明难得没有多话，自顾自地埋头吃早膳。 楚凝心中却有些纳闷，师父怎么奇奇怪怪的？昨日是这样，她并未多想，今日还是这样，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薛明的情绪和脾气一向不隔夜，他常说“一醉解千愁”，生气也好，不开心也好，只要喝过酒，第二天他就会忘得一干二净。昨晚薛明也喝了酒，可是隔了夜情况却没有好转，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等到快吃完的时候，她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若是有事要办，你就先去忙你的，我这边可以晚些时候再开始。” 薛明突然像变了个人似得，训斥道：“你以为我时间很多么？你以为你时间也很多么？少废话，赶紧吃，早点吃完早点开始。” 楚凝一头雾水，更加纳闷了，师父这是怎么了？昨日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一夜过后突然变得这么凶了，比最严厉的时候还要严肃几分。 薛明却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是“凶”，他只是有点急而已，至于急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楚凝不敢再多问了，匆匆吃完，收拾好碗筷后重新回到庭院中，等着薛明的下一步指示。 薛明当着楚凝的面变幻成了薛半仙的样子，楚凝不解地问道：“师父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想教我坑蒙拐骗术？” “少贫嘴，我能教你的其实有很多，比如你知道的炼丹、炼器、占卜，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但我并不打算全都教会你。法术贵在精，而不是杂，贪多嚼不烂，不是学的越多就越好，你只要把我教你的三门异术学好就不错了，也足以让你受益匪浅。你自己不是还有仙遥派的剑法要练么，想成为剑圣可不容易，我指点不了你剑术，不过你可以多向你师兄请教。” 楚凝心想，谁要向夜承封请教？仙遥派的剑法我还需要向他请教？不过嘴上还是回道：“我明白的，师父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认真修习师父传授的异术。” “对了师父，你是不是还有一门异术，可以释放无形的防护罩？”楚凝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一幕情形，当时她就在奇怪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薛明从来没提起过，她也一度忘记问了。 “那不是什么异术，是源于血脉的一种力量，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薛明只是草草地解释了一下，并未对这种力量多做详细说明。 楚凝心想，既然是血脉的力量就不是她能学的了，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听过拉倒。反正薛明说话老喜欢说一半藏一半，藏得那一半就会让她自己去猜，她都已经习惯了，无形之中倒是训练了她的推理揣摩能力，她其实还蛮喜欢这样的。 相比之下，她更关心新的异术，便问道：“昨日师父也不透露一下要教我什么新的异术，害我好奇了一晚上，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此术名曰胎化术。”薛明终于满足了楚凝的好奇心说出了异术的名字。 楚凝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道：“听名字，像是一种能改变样貌身形的法术吧？” “没错，修真界改变样貌和身形的法术，就你所知恐怕只有低级的幻颜术和高级的易形术这两种吧？” “嗯，据我所知修真界应该就只有这两种法术是可以改换身形样貌的，被统称为幻颜易形术。幻颜术是通过幻术来改变一个人的样子，但因为太过表面，又是低级幻术，所以很容易被人识破。 而易形术必须达到元婴期后方能施展，因为不是幻术，所以不容易被人看穿，属于高级法术。和江湖上的一门技艺锁骨功有些类似，都是通过改变人的骨骼形态来变换身形样貌。 但锁骨功不是人人可以练的，能练成的人一般身体构造都比较特殊。易形术就没有这种限制，只要利用真气来改变骨骼的构造就可以了。另外，我还知道江湖上常用的易容术和已经失传的刺墨术也能改变容貌。” 第一百九十七章 胎化之术 “你说的这两种江湖上的技艺，都是通过化妆修容的手法来改变样貌的，缺点太多，没有可比性。” “是的师父，易容术和刺墨术最大的缺点就是只能改变面容，无法改变身形。若是想要改变身形，只能靠缩骨功了，同时还要配合江湖上另一门技艺，仿声术来改变声音，音容形三者合一才能彻底改头换面，非常麻烦。相比之下，易形术则要方便很多，不但可以改变骨骼的结构，还可以直接利用真气来改变声音。” “但是幻颜易形术也有个致命的缺点，你可知道？” “知道，幻颜易形术不可以凭空变化，因为本质是一种复制术，所以必须得有参照物才行。也就是说，想变成某个人的模样，就得先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子，然后将此人的样貌身形给复制出来，否则便无法施展出幻颜术或是易形术。” “没错。除此之外，天下所有能够改换样貌和身形的方法，不管是修真界的，还是江湖上那些，全都有同样一个缺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楚凝以前从来没想过，她一下子回答不出，便低下头细细琢磨起来。 薛明也不催她，只有当楚凝了解到别的法术的缺点，才会真正体会到她所学的这些异术到底有多厉害。 楚凝终于想到了其中的共通点，有点兴奋地说道：“是模仿。天下所有改变外貌身形的方法都无法复制别人的言行举止，要想让自己伪装成某个人而不露破绽，只能先去了解观察这个人，最终用模仿的方式，让自己的言行举止无限接近这个人。模仿得越像，越不容易被人识破，为了追求模仿的极致，往往会花很长时间去观察研究这个人，这已经不仅仅只限于外表的伪装了。” “说得很好，但模仿毕竟不能和复制相比，不是么？”薛明反问道。 楚凝点了点头，回答道：“那当然，模仿得再像，还是会有细微差别的，不能保证不被识破。” 薛明有些得意地仰起头，说道“而我要教你的胎化术，却可以把刚才所说的所有缺点全都剔除。” 闻言，楚凝微张着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地问道：“那不就可以随心所欲，想变成什么人就变成什么人？” “确实如此，不需要什么参照物，也不需要去模仿，你想伪装成谁都行。”薛明更加得意了，头也抬得更高了一点。 “师父，你太牛了，竟然会这么厉害的异术！”楚凝忍不住赞叹道。 “那当然！”楚凝的夸赞令他很是受用，于是他开始为楚凝详细讲解起胎化术来。 “但凡是人，都是从娘胎里出来，由婴儿长大成人的，此术就相当于这样一过程，因此被称之为胎化术。这是源于最本质的一种变化，所以它不是幻术，自然不会被人看穿。 胎化术的复制能力远超幻颜易形术，它不仅可以复制样貌身形，就连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也全都可以复制下来，在你脑中形成一种本能的反射。你压根不需要去模仿这个人，你只要胎化成这个人的模样，你的言行举止自然而然就会和这个人同步，这是一种固定的搭配，绝对不会出错。 胎化术是一种基于想象力的变换术，幻颜易形术能做到的胎化术全都能够做到，变换见过的人，只不过是最基本也是最简单的一种变法而已。 不仅如此，因为不是复制术，你还可以像玩拼图那样，将你见过的不同人的样貌组合在一起，自创出一个全新的人来进行变化。当然你也可以完全凭自己的想象，虚拟一个人出来进行变化，想象力越丰富，变换的样子就越多。” “那岂不是就不会发生遇到本尊被当场戳穿的情况了么？而且也无需去模仿这个人，外表也好，言谈举止也好，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因为是想象或是拼凑出来的样子，实际上可能压根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真假。” 楚凝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绝妙之处，这不正是她最需要的吗？ 若是她学会此术，既能冒充那些她认识的人来迷惑敌人，也能变换成谁也不认识的人，暗中寻找敌人的线索，同时她还能完美隐藏自己，这可比幻真术更具有实用价值。 薛明教她的三个异术，从某种角度来说，好像都带有创造性。拟人术相当于从死物中创造活物，胎化术可以在想象中直接创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人来，幻真术就更厉害了，练到极致就是创造术，简直可以和天神媲美了。 楚凝不由感叹道：“胎化术恐怕是最厉害的变形术了吧？ ” 没想到话音刚落，就见薛明收敛了笑容，表情也变得有些不愉快起来，她愣了一下，是她说错什么了吗？ 薛明不情不愿地说道：“胎化术在所有的变形法术中只能排第二，排第一的叫做揉骨术。可惜你学不了揉骨术，学习此术的条件和缩骨功有些类似，必须具备很特殊的体质才能修习。” “听师父的意思，也会这个什么揉骨术？此术能排第一想必有它的独到之处吧？师父能给我说说么？”楚凝不免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竟然还有比胎化术更厉害的变形术。 难怪薛明会不开心，薛明自认他的法术天下无敌，在他眼里，“无敌”和“第一”是划等号的，结果他的胎化异术只能排第二，他当然会不爽了。 “没错，易形术也好缩骨功也好，万变不离其宗，无论如何变化，变的终究是人。但揉骨术却不同，它的特点在于不仅能改变骨骼，甚至还能改变皮肉的形态，将一个人的骨肉完全重塑，一旦练成，就会变成一种源于骨肉的本能。 因此揉骨术不局限于人的形态，还可以变成其他各种形态，可能是树上的一只鸟，也可能是河里的一条鱼，可能是地上的一棵草，也可能是路边的一粒石子。 如果说胎化术是基于想象的变化之术，能够随想而变，那么揉骨术就是基于事实的变化之术，可以随心而变。所以，若是你以后遇到会揉骨术的人，就要小心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东西出现在你身边。” 楚凝都听傻了，她好像已经遇到了会揉骨术的人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羡慕自己 当初竹林里的那一战，阴七可以将身体扭曲到一种诡异的程度，最后变成一张薄薄的细长纸条形状，从万剑归宗的包围中脱逃出去。 楚凝曾猜测是天界的某种法术，听了薛明所言，她已经可以确定，阴七施展的应该就是揉骨术。 她不由紧张地问道：“那此术有破解之法吗？” 要知道，即便她在龙魂珠的帮助下可以达到和阴七修为相当的程度，然而想要杀掉阴七仍旧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若是不能破了阴七的揉骨术，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要有。 也不知是不是楚凝的祈祷显灵了，薛明又恢复了得意的笑容说道：“哼，再厉害不还是有不如胎化术的地方么，胎化术除非你自己露出破绽，否则绝对不会被人识破，但揉骨术还是有破绽可寻的。” 可以破解，太好了！楚凝心中一喜，急急问道：“是什么破绽？” “丫头，你记住了，无论用揉骨术变成了什么东西，都具有一双属于人的眼睛。哪怕重塑千次万次全身的骨肉，唯独眼睛是没有办法被重塑的，但眼睛很可能会被伪装成其他的东西，不过你只要仔细观察就一定会发现其中的破绽。还有一点，若是变人也就算了，若是变物，那个时候就是他最弱的时候。” 楚凝点点头，将薛明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上，这是揉骨术的弱点所在，对她将来与阴七交手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为楚凝讲解过后，薛明便用他自己做范例，在薛半仙和玄明子两个样子间无缝切换，亲自演示给楚凝看，并教授变化的要领和口诀。 在薛明的指导下，楚凝正式开始学习胎化术。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拟定她的那份对敌计划，从薛明这里学到的异术是她的优势，因为前九世她并不会这些法术。所以她要好好运用这个优势为自己创造条件，提高计划的成功率。 现在又多了一门胎化术，简直可以说是如虎添翼，给了她不少灵感，让她的计划可以制定地更完美一些，所以她修习得也格外认真。 奇怪的是，薛明并没有像传授前两门异术那样，严格地指导楚凝，只是叮嘱了一声让她自己练习，就匆匆回了他的屋子，而且脸色似乎不是很好，脸上没什么血色。 楚凝虽有些纳闷，但鉴于薛明平日里也经常会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想一出是一出的，而且今日薛明从早上开始就古里古怪的，她只当师父神神叨叨的毛病又犯了，也没去理会，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练习胎化术上。 按照惯例，从背诵口诀开始，到练习手诀，再到如何将口诀和手诀配合起来使用，慢慢地倒也能像模像样地进行局部变化了。 练了好一阵子，楚凝满头大汗，也有些累了，正想休息一会儿，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人在看她。 猛地回头一瞧，就看见夜承封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正用炽热的目光注视看她。 楚凝眉头一皱，停止了练习，也不知夜承封来了多久了，是她太专注于练习而忽略了周围，竟然没有及时发现，要不是对方看她的眼神太过热切，可能还没那么快发现。 她被夜承封看的面颊发烫，浑身不自在起来，只好回避着对方的视线，但又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夜承封。 还是那袭仙遥派的弟子制服，穿在夜承封身上怎么就和别的仙遥派弟子不一样呢？竟被他传出了一种古朴雅致的感觉，果然气质非凡。 难怪少薇妹妹会对夜承封一见钟情，连她自己都情不自禁被吸引，更何况是单纯如白纸的尹少薇呢。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夜承封身上，恍惚间这一幕竟有些熟悉，此情此景，楚凝不由想起面具人来。 她愣了愣，有些纳闷，怎么会突然想到面具人了呢？或许是因为接引大会期间她没有遇见面具人，心中留了一份遗憾吧。 但她和面具人本就萍水相逢，能不能再相见全凭缘分，或许她和面具人之间差了一点缘分吧。至少没有和夜承封之间的缘分来的深，不想遇见的时候偏偏老遇见他，现在也是，真是让人郁闷。 昨日她没有找夜承封算账，不代表她就不生对方的气。本以为夜承封识趣的话今日就不应该出现，看来是她太高估对方了。 夜承封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这种自觉，还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楚凝越想越气，带着一丝委屈，心中腹诽道：“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前世的时候怎么从来不见你用这样的目光看我？” 是不是因为她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不过这个理由明显不现实，夜承封并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这一点楚凝还是比较了解的。 不是不失落的，在楚凝看来，夜承封会对她另眼相看并非因为她是“楚凝”，她现在的身份是“曦月”，所以在夜承封眼里看到的其实是曦月。 而她竟然会羡慕，甚至嫉妒起曦月来，因为曦月得到了夜承封的青睐，楚凝却没有。 可是，曦月和楚凝偏偏又是同一个人，她这是在自己羡慕嫉妒自己！前世她那么努力都没能做到的事，这一世换了个身份竟然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这是多么讽刺，多么可笑，却也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树下的夜承封此时此刻，内心也不平静，看着楚凝认真练习法术的样子，明明没有那种特别的感应，不知为何他的目光总是会被那抹倩影吸引？忍不住就追随着对方的身影，好像这一幕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楚凝的身影和他梦中出现的那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子的倩影重叠在了一起，让他甚至忘了今夕是何夕。 夜承封心中不由冒出一个疑问，眼前这个毫不做作，活得无比真实的姑娘会不会就是他要找的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便有了一丝冲动，想立刻冲过去验证一下胎记，但最后还是忍住了，真要这么做了，会把师妹吓坏的，不是登徒子也要被当成登徒子了。 既然已经被楚凝发现了，也没法再继续偷偷欣赏这抹倩影了，夜承封不得不按奈住内心的冲动，假装若无其事地慢慢走向楚凝。 第一百九十九章 惩罚师兄 “哟，什么风又把师兄给刮来了？请问师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楚凝意有所指，故意把“又”字咬得很重。 夜承封站定在楚凝面前后，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个，师妹，请问师伯在吗？” “呵呵，师兄站在树下窥探了半天，原来是来找师父的呀？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呢。” 楚凝满满嘲讽的口气，昨日偷窥得还不够么？今日又来，还用薛明做借口，试图逃避她的责问么？哪能就这么便宜了他？若是别人大概就让夜承封蒙混过关了，可偏偏遇上的是她。 曾经，她敢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夜承封，可是现在她不敢再这么自以为是了，夜承封藏着一个秘密，让她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对方。 但再怎么不了解，有些本质上的东西还是不会变的，比如说这个男人并不擅长说谎。 以前遇上不能说或是不想说的事，夜承封通常都会选择闭口不言，不搭理她。真要遇上必须撒谎才能解决的问题，夜承封的表情动作都会显得极为不自然，很容易就被她看穿了，好比现在这样。 “师父就在他自己的屋里，既然师兄不是来找我的，那我就不打扰了，师兄请自便吧。”说完，楚凝故意看也不看夜承封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笃定夜承封必然是来找她的，而且也猜到了夜承封是为了什么来找她。有句话叫做欲擒故纵，说不定能借这个机会从对方嘴里套些话出来。 可是只要一想到夜承封不知抱着什么样动机在找“楚凝”，她所有的负面情绪就一涌而上，连带着也没给夜承封好脸色。 虽然背对着夜承封，但楚凝却在心里默数着：“一，二，……” 三字还未数完，就听到夜承封冲她喊道：“等等，师妹。” “师兄还有什么事么？”楚凝转过身，冷眼斜视着他问道。 夜承封被楚凝问得哑口无言，好像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心中不由默默叹了口气，他果然不适合说谎，只得坦言道：“我不是来找师伯的，我只是随口问问他在不在而已，其实我是来找师妹的。” “师兄如果是想为昨日的事道歉，我接受，如果不是，我还要修炼，恕我不奉陪了。”楚凝说完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师妹。”夜承封一个箭步拦住了楚凝的去路，害她差点一头撞进对方的怀里，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见状，夜承封立刻往后退开了几步，和她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然而，刚才因为离得近，独属夜承封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撩拨得楚凝一阵心猿意马。 为了掩饰心中的紧张，楚凝叉着腰，不客气地问道：“师兄到底是什么意思？” “昨日的事，是我鲁莽了，还请师妹莫要生气。”夜承封抱拳对楚凝施了一礼。 楚凝点了点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师兄若是来道歉的，我接受。师兄却拦着不让我走，莫非还有别的事？” 夜承封斟酌了一番，并组织了一下要说的话，这才开口道：“我有件事想拜托师妹帮个忙。” “师兄请说。”楚凝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她倒要看看夜承封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我们去那边坐着说吧。”夜承封指了指庭院里的石凳，率先走了过去。 楚凝也跟了过去，入座后，她掏出悬壶和两个悬杯，先倒了杯茶递给夜承封：“师兄请喝茶。” 然后旋转了一下悬壶的盖子，从里面又倒出一杯茶给自己，但这一杯却和刚才那杯完全不同。 刚才那杯一倒出来就有股药味，一闻就知道味道肯定很苦，绝对不好喝。而楚凝自己的这杯能闻到一股很好闻的翠梨花的香气，这可是霍琦瑛珍藏的翠梨花茶，也是楚凝最爱喝的一种茶。 夜承封闻着茶味，就觉得嘴里直泛苦，是苦丁茶吧，但里头好像还有什么，他一时闻不出来。 师妹嘴上说着接受他的道歉，实则气还没消呢。这不，师妹喝着香甜的翠梨花茶，却给他倒了杯回味极苦的苦丁茶，没想到这“鸳鸯悬壶”还能派这个用场，竟被她用来惩罚自己了。 楚凝喝了一大口花茶，瞥了夜承封一眼，问道：“师兄怎么不喝？是嫌弃翠梨花茶不好喝么？” “没有。”明知楚凝是故意的，夜承封却不能说破，为了证明自己不嫌弃这茶，同时也要表现出道歉的诚意，苦丁茶再苦他也得当成翠梨花茶来喝才行。 夜承封抿了一口，强忍口中极苦的回味，面不改色地说道：“这花茶不错。” “不错，那师兄就多喝一些，好好品茗一番，一口抿了吧，我再给师兄倒一杯。”楚凝热情地招呼道。 夜承封赶紧阻止道：“多谢师妹，我其实不怎么爱喝甜茶，翠梨花茶香倒是很香，就是稍微甜了点。” “不爱喝甜茶？那正好，我还有一种苦丁茶，师兄不妨尝尝，一定很对你胃口。” 这下可把楚凝给乐坏了，夜承封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正中她下怀，如此不就能名正言顺地给夜承封喝苦丁茶了么？楚凝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只是这笑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 楚凝给夜承封喝的可不是一般的苦丁茶，里头还加了黄连，是她有一次恶作剧整小乙用的。 本来她想看看什么都吃的小乙怕不怕苦，便弄了个加过料的苦茶出来，结果证实小乙没有味觉，吃不出苦味。但这个加过料的苦丁茶却留了下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楚凝心道：“苦不死你，看你能忍到几时。” 见夜承封沉默不语，她又催促了一声：“师兄赶紧喝了吧，我重新再给你倒一杯。有这鸳鸯悬壶在可真方便，能同时泡两种不同的茶，咱们师兄妹一人喝一种，你喝苦茶我喝甜茶，多好啊！师兄，你说是不是？” 夜承封苦笑一声，他还能说什么呢，师妹就是故意的，用苦茶来惩罚他，只要能让师妹开心消气就行，当是一次教训吧。 他已经深深领悟到，这个师妹绝对不好惹，并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但凡涉及到曦月师妹的事，一定要谨记这次教训，千万不能再得罪师妹了。 第二百章 钻个空子 为了尽快找到纤羽，只要对查探胎记有利的事，夜承封都会努力去做，只是苦茶而已，比起纤羽承受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 一口闷掉杯中剩下的苦茶，夜承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才只是一小口就已经觉得很苦了，现在这么一大口下去，差点没吐出来。 他也总算尝出这苦丁茶中还多了什么，是黄连，这下可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好只是个小杯，以他的忍耐力勉强忍住了，但也到了极限。 见夜承封脸色有些难看，一副强忍着想吐又不能吐的模样，楚凝暗暗偷笑，气消了不少，心情也好了一些。 她眉开眼笑地为夜承封又倒满了一杯苦丁茶，这回没再怂恿夜承封喝，就暂且放他一马吧，也算是惩罚过他了。 接下来该进入正题了，先不管是不是夜承封的借口，姑且听听看他的说法吧，楚凝这才开口问道：“师兄可以说了，想让我帮什么忙？” 夜承封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让师妹帮我找一个人。” 楚凝一愣，没想到夜承封居然这么坦白，直接就将找人的事说了出来，这件事不是应该保密的么？不是应该偷偷摸摸地进行么，怎么会告诉她，还让她帮忙？夜承封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好像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帮忙找人了，只不过上一次是她主动帮忙，这一次是被动，而帮忙的对象一个是面具人，一个是夜承封，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两个？ 不知为何，楚凝总觉得有种怪异感，可一时又说不出怪异在哪儿。 一想到对方要找的人就是她自己，楚凝心中就一阵阵发冷，但戏还是要演下去，不能让夜承封看出破绽，于是她明知故问道：“找人？师兄要找什么人？此人是男是女，有何特征？师兄为何不自己去找而要我帮忙？” 夜承封逐一回答了楚凝的问题：“我要找的是名女子，她的后颈处有一枚像是烫伤过的红色胎记。我不是没有找过，只是这个胎记的位置有些尴尬，男女授受不清，我找起来可能不太方便，以前还曾闹出过误会，被人当成登徒子。” 说到胎记的时候，夜承封特意观察了一下楚凝的反应，但楚凝神色如常，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若是师妹也有同样的胎记，听到他这么说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师妹不是他要找的人？ 一想到可能是这样的结果，夜承封顿觉失望无比。但他很快便重新振作起来，没有亲眼证实这一点他仍然有些不死心，并为自己找了个理由，或许师妹只是不好意思说呢？ “原来师兄还知道男女授受不清啊？照师兄昨日的行为来看，被人误会成登徒子不是没有道理的。”楚凝毫不留情地趁机讽刺了夜承封一句。 夜承封也没为自己辩解，只是颇有些无奈地轻扯了一下嘴角，师妹可真是记仇，这性子太难哄，他喝了苦茶，罚也罚过了，可师妹嘴上还不肯饶过他。 不知师伯以往是怎么把师妹哄好的，有机会还得向师伯取取经。不过从师妹的态度来看，恐怕师伯并未帮他说好话，也怪他自己不好，谁让他昨日没帮师伯求情呢。 夜承封知道自己的脾气是比较死板，也经常被人说一根筋，不知变通，可他从不觉得自己的性子有什么不好，在他看来变通等于滑头。 然而，这是第一次他深深体会得，若是学会变通，不要那么死脑筋，有时候不仅方便别人，说不定还能方便自己，今日也可能就不会这么麻烦。其实只要掌握好一个度，诚恳一些，并不会让人觉得滑头。 见夜承封没说话，楚凝也知道他说不过自己，不由撇了撇嘴，主动问道：“师兄不是仙遥派的弟子么？怎么没发动门派的兄弟姐妹帮忙？” 夜承封解释道：“此事不宜张扬，我只告诉了我师父沐春真人，他帮我找过，可惜没能找到。” 不宜张扬？楚凝心中冷笑一声，哼，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还不是要偷偷摸摸找人？ 夜承封可不知道自己的解释反而让楚凝对他的误会更深了，他继续说道：“再说我独来独往惯了，和门派里的师姐妹并不熟识，若不是认识了曦月师妹，我也不会开口请师妹帮这个忙。” “哎？师兄别跟我套近乎，我跟你可谈不上什么熟识，昨日咱们是第一次碰面，我才知道还有你这么个师兄。在这之前你我只是陌生人，即使你帮了我，咱们也不过刚认识而已，其实就算你不帮我，我也有办法自己脱困，哪个叫你多管闲事的？我师父有错在先，但谁知道你按的是什么心，他说你躲着偷窥我，这一点我相信师父是不会骗我的，我不跟你计较也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你好歹是他的师侄。” “我并非故意偷看师妹，实在是因为……”夜承封低头想了一下该怎么解释才能让楚凝不生气，忽然他笑了起来。 薛明并没有将他偷窥的情况说的很详细，这就让他有空子可钻了。 夜承封笑着说道：“实在是因为师妹的厨艺太好了，我被烤肉的香气吸引，才在林中找到了师妹。当时师妹身边还有一只幻影虎，我见你们相处得极为和谐，便没有出声打扰，怕惊扰到你们。后来师妹去水潭，我并不知道师妹其实是要去…… 他特意避开了沐浴这两个敏感的字，接着说道：“我对师妹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没想到师妹水性这么好。我本来想避嫌的，可是等了很久都不见师妹从潭中出来，我受师伯所托，答应他照看好师妹，自然要说到做到。我实在放心不下，生怕师妹溺水，这才下潭寻找。” 夜承封说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的，所以他低着头，没敢看着楚凝。好在他说的基本属实，只不过稍有隐瞒而已，也不算撒谎骗楚凝，所以至少表面上看还算镇定。 而且他也尽可能表现出自己诚恳的一面，并流露出他的关心之意，还顺带夸了楚凝一把，他觉得这样或许更能赢得楚凝的好感和信任。 不得不说夜承封吸取教训，学聪明了。有些事第一次做可能很难，但只要迈出了艰难的一步，下一次就会不觉得很难了，就像现在，他的脸皮明显比原来要厚了不少。 第二百零一章 纤羽是谁 解释完昨日的事，夜承封抬头看了楚凝一眼，只见对方不知为何竟然直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微微泛着红晕，但眼神格外明亮璀璨，仿佛有星光在闪烁。他呼吸一窒，那双眼睛如同一个漩涡，将他的心神全都吸了进去。 “再说我和曦月师妹的关系，本来就比仙遥派里的那些师姐妹要来的更亲密些，相信我们很快就会熟识起来的。” 夜承封的注意力全在楚凝身上，虽然嘴上还在说话，可是他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师妹的脸怎么变得更红了？” 好一会儿，他终于回过神，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有什么特别之处，似乎悟出了点什么，他好像找到了师妹的弱点？ 为了证明这一点，夜承封直视楚凝，再度露出一个笑容，问道：“看在咱们关系如此亲密的份上，不知师妹可否帮我这个忙？” “好。”楚凝傻乎乎地点了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果然如此，得到证实的夜承封心中莫名有种喜悦，面带笑容情不自禁夸了楚凝一句：“师妹，你傻乎乎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这一夸一笑，楚凝的脑子完全不听使唤，都没在意夜承封说她傻乎乎，只听到了可爱这两个字。这两个字让她本就红扑扑的脸变得像只煮熟的虾子，彻底红透了，衬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无比娇羞可人，忍不住就想咬上一口。 夜承封却意识到什么，忽然收敛了笑容，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皱着眉头，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像是在和自己抗争着什么。 楚凝也因为夜承封的反应猛地清醒过来，又恼又羞，她刚才怎么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夜承封呢？都怪夜承封不好，没事对她笑什么笑？还笑得那么好看，让她鬼使神差意乱情迷了一把。 以前，只要一看见夜承封笑，她就会犯傻，像个花痴似得，怎么这个毛病就改不掉了呢？每次关键时刻，只要不苟言笑的夜承封对她露出难得的笑容，她就会瞬间迷失在对方的笑容里，变得完全没有原则，这是她的一个致命弱点。 还有夜承封说的那两个暧昧的词汇，扰乱了她的心神，太可恶了！亲密？谁跟他亲密？竟然敢对她用 “美男计”？而她居然还没有抵挡住男色的诱惑？有没有搞错！夜承封什么时候学会用这招了？ 楚凝不由怀疑夜承封是不是故意的，还是她多心了？因为这完全不像是夜承封的行事作风，对方还夸她可爱，这像是对感情特别迟钝的夜承封会说的话吗？难不成木鱼脑袋突然间就开窍了？ 夸就夸吧，为什么夸完却要露出一副纠结的表情？夸她可爱难道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么？可是她答应夜承封的话已出口，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楚凝眼神一闪，没关系，又不是真的要帮夜承封找到人不可，只要表面答应，最多假装找一下，装装样子就行了，总之绝对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不过，看在夜承封说得合情合理，也比较诚恳的份上，楚凝还是接受了夜承封对昨日之事的解释，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师兄要找的人除了胎记，还有别的特征么？长什么样子？有画像吗？或者形容一下她的样貌也行。” “我不知道她的样貌，我并没有见过她，我只知道她有这样一枚胎记，所以只能凭借胎记找人。”夜承封又恢复了那张如同石像般呆板而僵硬的脸。 楚凝听了却觉得很疑惑，怎么可能不知道样貌？夜承封不是一直在找“楚凝”么？难道他之前并没有见过“楚凝”？ 还是他没说实话？楚凝仔细观察着夜承封的表情举动，发现他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又努力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好像九世里，自己确实一次都没有在霸天镖局遇到过夜承封，即使他送玉灵果来，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这么说夜承封并没有撒谎？ 保险起见，她还是要再确认一番，便问道：“对了，忘了问，师兄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纤羽。”夜承封说了一个名字，光从说话的语气，楚凝也听不出什么，可问题是纤羽是谁？这不是她的名字！ 难道夜承封要找的人不是她？念头刚起，只听对方又道：“这是她以前的名字，可能现在不叫这个名字。” 以前的名字？莫非纤羽这个名字是她被楚霸天和霍琦瑛捡到之前的名字？夜承封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世？不是没可能，夜承封的年纪本就比她大，说不定认识她的亲生父母呢？ 楚凝忍不住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这名叫做纤羽的女子和师兄是什么关系？” 夜承封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楚凝，眼神有些悠远，好像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人，其中还夹杂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情绪。 这样的目光令楚凝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心里打着鼓，她是不是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夜承封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似乎终于做了什么决定，对楚凝坦白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咔嚓”楚凝好像听见了心碎的声音，是她的心碎了吗？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因为痛到极致所以麻木没有知觉了吗？ 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未婚妻这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这三个字抽干了。夜承封竟然已经有婚约了！他怎么会有未婚妻？ 楚凝忽然也有些明白过来对方刚才到底在犹豫什么，是她流露了太多不该有的情绪，被夜承封看出来她的心思了吧？怕伤害她的感情，不忍心告诉她，所以才欲言又止吗？ 可是夜承封最后还是选择了对她坦白，对她残忍，此时此刻，楚凝不由有些憎恨起夜承封的诚实来。这意味着纤羽在夜承封的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至少远远比她这个师妹重要的多，好生嫉妒这个纤羽啊！ 说来还真是可笑，不久前她还在羡慕自己曦月的身份，这么快又开始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起了嫉妒之心。 第二百零二章 错过机会 可是夜承封不是说没有见过纤羽么，那他对纤羽就不应该存有很深厚的感情才对。如果不是为了纤羽，那就一定和婚约有关咯？是这个婚约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他不能轻易背叛吗？ 莫非这就是夜承封长久以来对她隐藏的秘密吗？这就是前世她和夜承封之间隔着的那道跨不去的槛吗？这就是夜承封总是心事重重，对她不假辞色忽冷忽热的真正原因吗？ 这一刻，楚凝终于理解了前世夜承封为什么明明喜欢她，却始终克制着这份感情，恪守着男女规矩，从不对她做出亲密举动，那是因为夜承封被婚约束缚着。 以夜承封的性格，一旦有了约束，就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背叛的行为，在夜承封看来对其他女子有暧昧的举动，或是产生了不应该有的感情，就是对婚约的一种背叛。 可是感情的事，哪里是想约束就能约束得了的，夜承封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却也无法欺骗楚凝，更不愿伤害楚凝，就和刚才的欲言又止是一样的道理，所以他才会那么纠结，那么挣扎，甚至流露出痛苦的情绪。 夜承封想独自一人解决这件事，他就是这样的人，总想着凭一己之力抗下所有的事。或许只有等事情圆满解决之后，他才会坦白真相，在那之前，他只会选择沉默，若是解决不了，他就会永远守口如瓶。 这个男人其实一直都处在一种矛盾的挣扎中，所以才会心事重重，经常愁眉不展，他内心应该也很煎熬吧？楚凝有些心疼这样的夜承封，也能够理解他的这种矛盾。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一边是不能背叛的婚约，一边是不该产生的感情，夜承封总要做出选择，是忠于婚约，还是忠于感情？ 偏偏夜承封始终没有找到纤羽，解决不了婚约的事，也就不能对楚凝许下任何承诺，若是冲动行事，却又做不到，那才是对她们两个真正的不负责。 对纤羽而言，夜承封的心在楚凝这里，哪怕有婚约的约束，也已经在感情上背叛了纤羽，那夜承封总要对纤羽有个交代吧？ 另外，谁也不知道纤羽是怎样的想法，会同意取消婚约吗？若是不同意又该怎么办？这是需要夜承封去解决的一个难题，也许还会付出一些代价。 对楚凝而言，只要夜承封与纤羽的婚约还在，她就不可能答应和夜承封在一起。她不愿和别人分享爱人，也接受不了一夫二妻，恐怕夜承封就是清楚这一点，才会隐藏这段感情，没有对她倾诉衷肠吧？ 她更不可能觍着脸去求纤羽取消婚约，成全她和夜承封，就算她肯，夜承封也绝对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 楚凝僵硬地抬起头，违心而艰难地说道：“我明白了，师兄放心，我无法向你保证什么，但我会尽力帮师兄找你的……未婚妻。” 她不想被夜承封看出什么来，同时她也需要时间缓一缓，消化并接受夜承封有婚约，有未婚妻的事实，便婉转地下了逐客令：“师兄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什么事不妨早些回去吧，我还要修炼，就不送师兄了。” 夜承封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也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告别楚凝后便离开了。 待夜承封回到仙遥派后，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到最后他都没有查探到曦月师妹到底有没有胎记，他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免有些懊恼。 看来只能再想其他办法，改日再去一趟了，好在离得很近，大不了多跑几次，总能查探到的。 另一边，慢慢冷静下来的楚凝也发现了一个对她来说是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好消息的事，夜承封不是天界幕后黑手所派来的杀手！ 也就是说，夜承封并不是为了杀“楚凝”才要找她，只不过是在找他的未婚妻纤羽而已，碰巧纤羽也有一枚相似的胎记，他又没见过纤羽，就只能依靠这枚胎记来找人了。 这个事实给了楚凝不少安慰，心情也因此好转了一些，她又重新开始练习胎化术。 一向聪明的楚凝此时压根就没想到纤羽和她之间的关联，若是她细想一下就会明白，夜承封这个所谓的未婚妻其实就是还没有出生前的她，夜承封不知道纤羽的长相也就完全说得通了，而且她们还有一样的胎记。 本来她差不多猜到了这一点，并且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却偏偏被突如其来的婚约之事打击了一下，使得她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失魂落魄中没能继续刨根问底，白白错过了一次知道身世的机会。 即使现在冷静了下来，然而当局者迷，一涉及到感情的事就会变笨，以至于她还是没有看透这一点。 楚凝练得废寝忘食，想借着练习异术来忘记不开心的事，也不愿去细想夜承封的事，因为一想她就会觉得烦躁无比。 这一练就练到了月落西沉，直到薛明从屋子里出来，嚷嚷着：“饿死了，饿死了，丫头，晚膳呢？”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竟然练了这么久。 楚凝见薛明脸色好了很多，也放心下来，去厨房准备晚膳。 饭间，薛明将他昨日从楚凝那里的子母追魂针还了回来，说道：“我帮你修复了这件灵宝，顺便改良了一下。” “师父，别开玩笑了，这是法器，不是什么灵宝。”楚凝赶紧纠正道。 薛明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反过来又纠正楚凝道：“错，这不是法器，你觉得法器会有这么厉害吗？我也没开玩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灵宝级的法宝。” 楚凝愣了愣，心想，就知道梅姨送给她的东西岂会那么简单？难怪她一直觉得子母追魂针的作用远远超出法器的级别，完全可以和法宝媲美，没想到竟然是一件灵宝。 薛明解释道：“子母追魂针原本应该是一件灵宝，只不过好像故意被人降为了法器，所以明明具有灵宝的效用，却只能当成法器来用，威力自然也大打折扣。不过，我已经替你修复好了，还把原来的威力提升了一倍。” “原来是这样，那它现在的威力是怎样的？”楚凝好奇地问道。 第二百零三章 帅气大叔 “本来此针最多只能对和你修为相当的人使用吧？但是效果不会很好，只有对比你境界低的人使用，才有比较明显的作用。不过现在嘛，可以对高你一个境界的人使用。” 薛明说得轻描淡写，很是随意，楚凝却听得惊呼一声：“那不是就可以越级控人和杀人了么？” “那当然。可惜，才高出一个境界，要是有足够的改良材料，还能再多提高一个境界。”薛明有些遗憾地说道。 楚凝有些无语，薛明居然还觉得不满意，对她来说真的很好了，一件可以越级杀人和控人的灵宝，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突然，她想到个问题：“那我要是修炼至大乘巅峰境界了呢？还能越级吗？” 薛明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问道：“怎么？想杀天界的人啊？” “没有，就是随便问问，好奇而已。”楚凝立刻摇头否认道，她可不能让薛明知道自己的确想杀天界的人，还不知道那个幕后真凶到底有多强呢，万一给薛明带来危险怎么办？那她肯定会自责死的，也会憎恨自己的无能。 薛明神色如常地给了楚凝一个肯定的回答：“能，不过也要看天界的人修为有多高，大乘之上为真仙，可杀。即便你飞升去了天界，也照样可以越级使用。不过，你要注意，只要使用过，子针就会被消耗掉，越级和不越级，母针重新生成子针的时间长短是不一样。不越级，很快就能生成新的子针，若是越级，则需要耗费三个月的时间才会生成新的子针。” 楚凝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光凭越级使用这一点，就已经让她很满意了，三个月就三个月吧。她有三根子针呢，只要计算好使用的次数，基本上可以保证每个月都能用一次。 其实有休整期也很正常，厉害的东西用起来有的可能需要付出代价，有的却有诸多限制。她的龙魂珠不也是如此嘛，楚凝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一点。 “另外，那个控人的效果……稍微有点霸道，用的时候悠着点就行了。”薛明说的时候还对楚凝眨了眨眼睛，搞得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呃——师父，究竟怎么个霸道法？”楚凝有点担心，会不会不靠谱？ “也没什么，控人嘛，本来就属于一种精神攻击，无非就是一不小心可能会对被控人的精神造成那么一点损伤，把对方变成傻子而已，反正你用的时候就知道了。” 薛明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过楚凝还是听清楚了。 她轻扯了一下嘴角，僵硬地笑了笑，心想，这是“稍微”霸道吗？都能把人变成傻子了，何止是“一点”损伤？这效果简直就是“霸道”得过头了！ “对了，明日为师会带你去一个地方，等去了那里你可以潜心修炼，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你。不过，异术还是要记得勤加练习，尤其是胎化术，昨日才刚教了你，都还没怎么掌握呢，去了那里我可就不来指导你了，只能靠你自己的努力。” 楚凝一听来劲了，这几年光顾着练习异术，她的修为境界一直没怎么提升，如今有机会可以不受打扰地修炼，她还是有点小兴奋的。 晚膳后，和薛明道了晚安，楚凝就回她的小草屋休息去了。 而薛明却悄悄来到附近的悬崖边，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摸了摸葫芦的大圆肚子，说道：“老伙计，明日开始就拜托你了。” 酒葫芦的身上泛起白色而柔和的光圈，从葫嘴到葫底，一闪而逝，像是在回应薛明的话。 拔掉了葫芦嘴上的木塞子后，薛明就将它丢入了万丈山崖之下。 葫芦的白光又亮了起来，在云层间翻滚而下，越滚越大，最后化作了一座葫芦形状的山，稳稳地立在了崖边，葫嘴朝上大张，从悬崖边往下望去，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黑洞，让人心生恐惧。 薛明在靠近悬崖边的空地上刨了个小坑，将塞子埋进泥土里，又在旁边插上了一面白色的布幡，布幡上写着三个黑色的大字“无敌门”。 这还不算完，薛明闭上眼睛，不知做了什么，不一会儿，小幻像是受到了召唤，竟然跑了过来。 薛明将小幻赶到崖边，指了指下方，小幻扭头看了一下，便开始颤颤巍巍地往后倒退。 薛明厉声道：“退什么退？没出息，你可是万兽之王，就这点胆量么？以后还怎么指望你保护我徒弟？你知道我徒弟是什么人吗？若是没有死的觉悟，我劝你还是趁早解除心灵契约，早点离开她的好。” “呜呜——”小幻低吼着，发出抗议。 “很好，既然不想离开她，那就拿出你该有的威风和勇气来，别跟个小花猫似得。”薛明没有和小幻订立过心灵契约，居然听懂了小幻的意思。 在薛明言语的刺激下，不甘示弱的小幻傲娇地抬起头，再次走向悬崖，举足犹豫了一下，终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这还差不多。”薛明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清晨，鸟儿的啼鸣此起彼伏，唤醒了沉睡的山林，也唤醒了楚凝。她伸了个懒腰，想起薛明要带她去一个无人的地方修炼，不由兴奋了起来，嘴里还哼起了小曲。 梳洗完毕，来到庭院，薛明已经等在了那里，正背对她而立。 “师父。”楚凝冲着背影喊道。 薛明闻声转过身来，看到师父的样貌，楚凝突然就愣住了，她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哎？这是谁？哪来的帅气大叔，是师父的友人吗？师父跑哪儿去了呢，怎么把客人一个人丢在这里？ 可是，对方的穿着打扮却是薛明的，难不成师父用了胎化术，变成了帅气大叔？楚凝满腹疑问，又仔细打量了帅气大叔几眼，总算看出了点端倪。 此人三十来岁的样子，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头发梳理得很整齐，衣着简洁大方，是精心穿戴过的。这张脸也不能说完全陌生，还是有几分熟悉感的，只是总觉得这张脸上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楚凝左看右看，终于恍然大悟，啊！是胡子，少了乱糟糟的胡子。 楚凝认了出来，眼前的帅气大叔不就是剃了胡子的薛明么？ 没想到打理干净，不再邋遢的薛明竟然是这么个帅气的大叔形象，着实让楚凝惊艳了一把。 第二百零四章 就在崖下 “怎么？是不是被我的英俊相貌震惊到了？”见楚凝认出他了，薛明哈哈大笑，调侃道。 “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师父这一番打扮还真是差点没认出来。莫非师父开窍了？还是看上哪家姑娘，要去相亲呐？”楚凝也不甘示弱开起了薛明的玩笑。 “丫头猜得倒还有点靠谱，不过，相亲还谈不上。”薛明凑到楚凝耳边，小声说道：“我是要去见你师叔。” 难怪！那薛明做这样的打扮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这是准备去见心上人呢，自然要收拾地像样一点。看样子师父是下定决心要迈出勇敢的一步了，楚凝由衷地替薛明高兴。 “跟我走吧，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不远。”说完，薛明便往悬崖的方向而去，楚凝紧跟其后。 到了崖边，最先入目的是那面白底黑字，写有“无敌门”的布幡，楚凝忍不住吐槽道：“师父啊，别的门派都有很气派的招牌，咱们的门派招牌就这么一面布幡？是不是太寒酸了？” “世间的一切既是虚幻，也是真实。你若觉得气派，哪怕是一面简单的布幡它也是气派的。你若觉得寒酸，即使是一块金光灿灿的匾额，也照样会觉得寒酸。这就和幻真术是一个道理，亦真亦幻，完全取决于你自己是怎么看，最重要的是你的心，” 说着，薛明指了指楚凝心脏的位置：“这里才是最强大的地方。你的路还很长，也许会走的无比艰难，你要记住，心之所向才是身之所往，哪怕一苇以航，只要心里的火不灭，你终会找到你的归宿。” 楚凝似有所悟，低下头自言自语般地念叨着薛明的话。 薛明摸了摸楚凝的脑袋，趁她正在思考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她脑门上轻轻一点。 “好了，你要去的地方就在山崖下面，离得这么近，我就不送你了。”叮嘱完，薛明不耐烦地朝楚凝摆了摆手，让她自己前往。 “啊？崖下？”楚凝回过神，探头一瞧，下面是万丈深渊，上面有一层若隐若现的云雾飘荡，下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这一幕让她想起上一世的灭世之灾来，她头顶是吞噬一切的虚空，脚下是死亡的无底深渊。 同样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楚凝的心中不由泛起一股冷意和恨意。 这下面有可以修炼的地方？楚凝不由狐疑万分，并释放出神识，想要去悬崖下查探一番。 然而，当她的神识穿越云雾的时候，却发现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似得，一分一毫都动弹不得，再也无法往下查探了。 楚凝试了几次都不行，最后只好作罢，向薛明询问道：“师父，你确定那地方就在悬崖下？” “废话，不在下面难道还在天上不成，赶紧下去，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薛明没好气地回道。 “可是师父，这么深的悬崖，一眼望不到底，我还不会飞呢……我要怎么下去呀？” 楚凝犯愁了，软磨硬泡向薛明求饶道：“若是爬下去，也不知这悬崖到底有多深，得爬到什么时候去？师父就不能行行好送我下去么？” 面对楚凝的胡搅蛮缠，薛明不为所动，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能，这点困难都解决不了，以后碰到更大的困难怎么办？” 看来死皮赖脸求师父是没用了，只能靠自己，楚凝叹了口气，嘟着嘴说道：“那我就慢慢爬下去吧。” 薛明闻言嗤之以鼻，提点道：“你不是说，不知悬崖有多深要爬多久么？怎么不想个快速到达的方法？” “快速到达？要说快，跳下去倒是最快的，可悬崖深不见底，恐怕也有万丈吧？以我的修为还不能释放罡气护体结界，跳下去肯定摔个稀巴烂了，总不能真的让我跳下去吧？” 说完，楚凝挠着头，看了薛明一眼，发现师父正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楚凝顿时一个激灵，立刻就明白了薛明的意思，惊得怪叫一声：“师父，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真的要我跳下去吗？” “这种事我怎么会和你开玩笑？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若是你用爬的，也不是不能到达，但花费的时间可就说不准了，可能一天，也可能一年。跳下去是最直接最快速的做法，就看你敢不敢跳，有没有这一跳的勇气。当然了，如何选择都取决于你自己，为师不会强迫你跳，如果你觉得害怕，或是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爬山上，也可以选择自己一个人慢慢爬下去。” 楚凝听了薛明的话，忽然就笑了，怎么会不敢？换成别人，在明知有可能会粉身碎骨的前提下，未必有跳下去的勇气。可是她不一样，“死”这个字在她面前如同过眼云烟，还真就不是个事。 这已经不是有没有勇气的问题了，对一个已经把死亡视为习以为常之事，并且死过九次的人来说，你问她敢不敢死，就跟你问她今天有没有吃饭是一样的。 楚凝相信薛明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跳下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性命之忧，恐怕师父只是想要考验她吧？ 一来，看她有没有承受死亡的勇气，能不能克服心中的恐惧。 二来，看她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不是会因为害怕而丧失应有的判断。 两个选择，一个看起来似乎很稳妥，但结果也许得不偿失，甚至可能会因小失大。另一个，表面上要冒很大的风险，实则却暗藏玄机，很可能有惊无险，只是虚惊一场。 她现在既不感到害怕，也没有丧失自己的判断，所以该选择哪一个，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领悟了这一点，楚凝迅速做出了决定，一身轻松，笑着对薛明说道：“师父，徒儿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说的那个修炼之地了，上面就拜托给师父了。树下埋了十几坛酒，师父可以慢慢喝，另外我还腌制了几罐下酒的开胃菜，就放在厨房的地窖里，师父可要好好看家，等着徒儿回来。” 薛明极力掩饰着自己不舍的情绪，他别开脸，朝楚凝挥了挥袖子，用袖子挡住表情，故意用不耐烦地口气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去吧。” 楚凝并未察觉薛明的异常，她转过身，张开双臂，面朝万丈深渊的方向，将整个身体倾斜，往山崖下直挺挺地坠落而去。 第二百零五章 要殉情吗 这时，忽然有个人旋风般地冲了过来，竟然不管不顾也要跟着楚凝跳下去，被站在崖边的薛明一把抓住，好笑地问道：“夜小子，你这么冲动是想要殉情吗？” 来人居然是夜承封，他半边身子都已经冲出了悬崖，愣是被薛明给拽了回来。顾不得回答，他匆匆往悬崖下张望，只见晨风吹起楚凝的白色纱裙，如同坠落凡间的仙子，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但一捞却捞了个空，那抹倩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夜承封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眼眶却泛起了红晕，刚才看见楚凝跳崖的那一刻，他的心跳都停止了，想也没想就冲了过来，完全不受控制，要不是薛明拉住他，此刻他就跟着跳下去了。 “师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样子……”夜承封眉头紧蹙，语气急切而困惑。 幸亏薛明出声喊他，他才认出变帅了的薛明，不然他就会立刻出手推开薛明，阻止对方拉住他，说不定还会和薛明打起来。 “无事，我打算去见一见你师父，上次被她心急火燎地喊去，我怕她等急了，都没好好打理一番就去了，结果遭到她无情的数落，这次我提前做好准备再去见她，她总不会再说我了吧。至于这丫头，她一直想要不受打扰潜心修炼，我只不过满足一下她的心愿罢了，安排她去崖下修炼。” 薛明解释了一下，并笑着调侃道：“瞧把你紧张的，我要是不拉住你，不知情的还以为你真要殉情呢！” 夜承封慢慢冷静下来，松了口气道：“师伯，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师妹……”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薛明却看穿了他的想法，接口道：“你以为什么？以为那丫头想不开，跳崖自尽？你傻不傻？也不动脑子想一想，有我在，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 夜承封自己也觉得好笑，他以为会发生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嘛，是他太紧张了。 “行了，你不用替那丫头担心，她好得很，也别去打扰她，就让她好好修炼吧。不过，我这次离开应该不会再回来这里了，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帮我照顾好她，保护好她。”薛明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师伯放心，我没有忘，师妹知道这事么？”薛明的反应让夜承封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道，我只跟她说要去见你师父，没告诉她我不回来的事，若是她知道会难过的，就让她以为我乐不思蜀，不想回来吧。不过我估计也瞒不住她，等她自己发现吧，你可千万别提前告诉她，别看那丫头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其实她的心比谁都软，我已经安排好了，会让她有个适应过程。” “师伯这是打算抛下师妹不告而别吗？为什么？”不知为何，夜承封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不由为楚凝担心起来，以后没了薛明的陪伴，师妹岂不是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么？ 不，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他这个师兄在么？夜承封握紧拳头，暗暗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履行承诺，以后代替薛明照顾好师妹，保护好她不被任何人欺负。 薛明叹了口气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很多事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吧。好在我也不算是不告而别，我在她身上留下了一缕神魂印记，以后该她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的。” 夜承封点点头，放心下来，留了神魂印记就好，那师伯就能随时感应到师妹，还能在师妹遇到危险的时候，让元神第一时间出现在师妹身边保护她。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一大早就跑来，所为何事？应该不是来找我的吧？”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伤感，薛明适时转移了话题。 “我昨日本想查探一下师妹是否有胎记，就说了未婚妻的事，让师妹帮我找人，并以此为借口试探一下师妹对胎记的反应。结果师妹一点反应都没，还一口答应帮我找人，看样子完全不知道胎记的事。但我觉得师伯说的对，还是应该亲眼确认一下比较好，所以今日便来看看能不能再找个什么机会查探一下。” 夜承封大致说了一下昨日的事，只是略去了他当时心里的那番挣扎。 薛明拍着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楚凝当然对胎记没反应，她本就铁了心要保密，自然不会轻易让夜承封发现，恐怕现在她已经把胎记给遮掩起来了吧，那样的话就算夜承封看了也没用。 更重要的是，他费尽心机忍着没有说破的事，没想到却被夜承封自己给说了出来。 薛明气得连连跺脚，说道：“哎哟，你个傻小子，简直太二了！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我是让你亲眼看一看胎记没错，但我没让你用这样的方法呀，你怎么能说自己有未婚妻呢？” 经过这些年的相处，薛明也算是了解楚凝的，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感情的漩涡之中，她会时刻提醒自己这一点，并控制自己付出无谓的感情。 这丫头完全做得出，从她假死脱身这件事就能看出来，她是个对自己都能狠下心肠的人。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份狠心，明明是个心肠柔软的人，偏偏有时候却理智得可怕。 薛明又急又气，事关圣物和楚凝的命运，没办法告诉夜承封真相。他已经因为没有管住嘴，冒险透露了太多事情而遭到血誓反噬，以至于元气大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昨日就因为血誓反噬的后劲没过去，他不得不提前回屋调养生息，这才错过了夜承封来找楚凝一事，没帮上任何忙。 若是知道这个傻小子昨日来会干这么蠢的事，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止的，随便说个什么理由，也比让丫头去帮他找未婚妻这么个糟糕的借口来的强，真是一点都不让他省心。 这下可好，以楚凝的性子肯定不会生出什么非分之想了，那他们两个还怎么发展下去？ 被薛明一顿数落，夜承封也深感无奈，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向薛明解释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情绪。 第二百零六章 葫中世界 昨日，夜承封发现师妹可能对他产生了不一般的感觉，姑且就当做是被他的男色所惑吧。 他知道自己的长相不差，要不然在天界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仙子仙姑一见到他就两眼发光。在仙遥派的时候，那些师姐妹们也对他搔首弄姿，企图接近勾引他，要不是碍于门规，他又经常不在，恐怕早就扑上来了。 幸好，听说西遥峰还有一位长相妖艳的男子，替他挡了不少狂蜂浪蝶，不然缠着他的人更多。除了寻人之外，这也是他为何不愿在门派多待的另一个原因。 不过，曦月师妹的反应和她们比起来就要可爱很多，只要他笑，或是说一些暧昧的词汇，师妹就会变得傻乎乎的，而且还会脸红，那模样娇羞可爱，竟然能激发出他体内最原始的冲动。 一想到昨日楚凝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夜承封就觉得他的心都要融化了，仿佛被这朵花骨朵给包裹了起来，柔软芬芳，令他忍不住想去采摘，却又舍不得破坏那份美好。 这种只能看不能碰的感觉还真是挠心，让他心神荡漾的同时却又感到煎熬无比，这对他的忍耐力绝对是种考验。他知道自己对师妹心动了，他对这份心动并不陌生，因为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就是发生在纤羽身上。 然而这样的感情却不是他应该产生的，他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去拥有这份美好。 这两日与楚凝的接触，正在不断动摇着他的意志，动摇着他长久以来对纤羽的那份坚定。他必须赶紧在自己心里筑上一道厚厚的墙，隔绝任何不应该存在的男女感情。 同时也给师妹一个警醒，趁他们两个都还没有投入太多的时候，将这份感情扼杀在萌芽中，阻止双方继续付出更多的感情。 因为他有婚约，他背负着一个很早就许下了一生的承诺，所以给不了师妹任何回应，也无法对师妹许下另一个承诺。与其任由这份感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给师妹带来巨大的伤害，不如早点停止。 还好只是心动而已，还没有陷得太深，但是他的心动已经是对婚约，对纤羽的一种背叛了，他不能同时对不起两个人。 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说了未婚妻的事。虽然他纠结过，犹豫过，心中也不好受，但长痛不如如短痛，既然明知是错，就应该尽早纠正这个错误，以免错上加错。 他告诫自己，即便答应了薛明的请求，也只能在暗中默默履行，尽可能不要被师妹发现，等弄清楚胎记的事之后，也要减少和师妹见面。 在夜承封看来，薛明一直想要撮合他和师妹，会生气也很正常。为了避免再度惹薛明不快，他不能把自己打算和师妹保持距离的想法透露给薛明，只能尽量为自己开脱。 “师伯，我这么做，也只是不想骗师妹而已。再说强扭的瓜不甜，鸳鸯不能乱点，感情的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薛明想了想，也对，感情是这世间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了，非人力可控，自己这么一头热会不会反而适得其反呢？ “算了算了，这事以后我不管了，反正也要走了，就算想管也管不了了。”薛明垂头丧气说着赌气的话。 “师伯莫说气话，我也是为师伯好，师妹的脾气您最清楚不过了，昨日您应该好不容易才把师妹哄好的吧？万一又惹她生气……” 夜承封还未说完就被薛明打断了：“怎么，想套我话啊？莫非那丫头还在生你的气？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哄好那丫头的，你就能依样画葫芦了是不是？” “师伯，您可真是厉害，什么都瞒不过您。师妹小惩了我一下，暂时算是气消了，我这是未雨绸缪，若是以后又惹到她了，好歹有个哄人的方法。”被薛明看穿了用意，夜承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大方承认了。 “那丫头其实挺好哄，她需要什么你给她什么，投其所好就行了。别问我她需要什么，这个得你自己去了解，当你足够了解她时候，自然就会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了。”薛明借这个机会又提点了夜承封一下。 “行了走吧，别傻站在这里了，丫头短时间内是上不来的。”说完，薛明率先走了。 夜承封无奈地轻笑一声，又回头往悬崖下张望了一下。 崖下黑漆漆的，上面有一层薄薄的云雾飘荡着，云里雾里什么也看不清。他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但又不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记忆还没完全恢复？ 站在崖边，看着底下的万丈深渊，夜承封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此时，楚凝已经出现在了山崖底部，说起跳崖后的感受，还真是让她有些意外，果然是有惊无险。 起初她掉落的速度很快，但当她穿过那层云雾的时候，速度就一下子慢了下来，轻飘飘就落到了崖底，毫发无伤。 而且从上面往下看的时候，明明觉得云雾之下应该是很深的深渊，可真到了云雾下面，从下往上看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万丈深渊。 她现在站在崖底，抬头看向悬崖，估算了一下最多也就十几层楼的高度而已。云雾只是一种障眼法，让人产生万丈深渊的错觉，这个高度想要上去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吧？以她现在的修为，随便踏几下就能上去了，根本没难度。 上下如此方便，又随时都能上去，让楚凝不由安心了许多。她往外走去，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吧，再找个合适的地方就可以开始修炼了。 离开了悬崖的范围，视野豁然开朗起来。看到眼前一大一小两间茅草屋，楚凝愣了愣，哎？这不是山崖上她住的地方么？ 环顾四周，这里和上面简直一模一样，就连周边的环境，远处的瀑布和树林也一样，完全就是复制了一个无敌门出来，这是幻境吗？ 只是这里并非她已经住了三年，被收拾得无比干净整洁的无敌门，而是她第一次跟随薛明到达这里时，所看到的那个到处充满了岁月痕迹的陈旧地方。 但和当初还是有些不同之处，虽然庭院里的杂草又长得老高，两间茅草屋里也重新遍结蛛网，但是当初可没有厨房，也没有开垦出菜园和花圃。 而眼前的这个地方，厨房，菜园和花圃一样没少，只不过厨房里积满了灰尘，铁锅都生锈了，菜园和花圃也是一片狼藉，野草横生。 确切的说，这里更像是她现在所住的无敌门隔了很多年以后的样子，既萧瑟又寂寥。而且除了她之外，这里没有薛明，树林里也没有小幻，就显得更加寂寞了。 第二百零七章 潜心修炼 正想着，忽然楚凝听到了熟悉的虎啸声，她笑着摇了摇头，大概是太想小幻了，竟然出现了幻听？ 楚凝从薛明给她的新的储物法宝冰晶多宝囊中取出了小木盒，将小甲他们给三个放了出来。 学了拟人术还是有很大的好处的，不但可以控制小甲他们三个变大变小，他们拟人形态时说的话，她也能听懂，而不再只是“叽叽喳喳”的声音。这样，以后她就能照顾好小甲他们三个了，也算是不辜负薛明将他们托付给她。 小甲倒是难得没有多嘴询问什么，不过楚凝并没有感到很奇怪。仔细一想就能明白，对小甲他们来说这个地方一定不陌生，薛明肯定不止一次带他们来过。 按照惯例，楚凝替他们安排好要做的事，三个人便开始打扫起来，这一幕何其熟悉？ 可是楚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薛明指导了她三年，但从今日起她就要独自一人呆在这里修炼很久了。 通过这三年的相处，她和薛明的感情日渐加深，她把对前世的师父天铭真人以及对爹爹楚霸天这两个人的感情都集中起来，寄托到了薛明一个人身上。 在她离开爹娘之后，因为薛明的出现她才觉得自己不那么孤单，在她伤心失意的时候，也是因为薛明不靠谱的行事作风，让她很快从不愉快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 不知不觉间，薛明占据了她生活的很大一部分，在她心里的分量已经变得越来越重，不仅仅是她的良师益友，也成为了她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 就在楚凝情绪低落的时候，虎啸声再度传来，随后楚凝脑海中也响起了小幻奶声奶气的呼喊：“娘亲——娘亲——” 哎？不是幻听？小幻的声音清晰无比，好像就在耳边。 心灵契约听到的声音是有一个范围的，距离越远脑中的声音就越微弱，超过范围就完全听不见了。当她和小幻之间的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就能清晰地听到小幻的声音。 小甲正好和楚凝对面对站着，能看到楚凝身后的情形，他出言提醒道：“小主人，你的虎宝宝来找你了。” 楚凝惊喜地转过身，就看到一个庞大的白色身躯朝她飞扑过来，一下子就将她扑倒在地。怕压伤楚凝，小幻立刻侧过身，用前肢抱着楚凝，和她嬉闹了一番。 “小幻，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你追随我也从山崖上跳下来了？” 小幻委屈万分，带着哭腔说道：“若是不跳下来，小幻就会和娘亲分开，若是和娘亲分开，小幻就不能保护娘亲，若是不能保护娘亲，小幻就派不上用场，若是派不上用场，娘亲就会不要小幻……” “停停停！小幻你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楚凝立刻阻止小幻继续无限循环地说下去，问道：“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怎么会这么想？谁告诉你不跳下来就会和我分开？” “是娘亲的师父说的，娘亲的师父很厉害。若是不厉害，小幻也不会怕他，若是不怕他，小幻就不会听他的，若是不听他的，小幻就不会跳下来，若是不跳下来，小幻就会和娘亲分开，若是和娘亲分开，小幻就不能保护娘亲，若是……” 天呐！又来了，怎么还绕了回去呢？楚凝连忙出声打断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楚凝摸了摸小幻的脑袋，安慰道：“我师父一天到晚尽说些不靠谱的话，你不要搭理他就是了，改天等我上去了，再帮你好好说说他，让他以后不要欺负你。” 老实说，楚凝其实有些害怕和小幻聊天，经常说着说着就被小幻绕晕，让人不由头疼万分。 于是，她说道：“娘亲现在有点忙，要整理住所，还得把厨房收拾出来，不然没法给你做好吃的，小幻自己去树林里玩吧。” “小幻要吃烤肉。”小幻应了一声便跑开了，自从吃过烤肉后，它现在最喜欢的吃食就变了，烧鸡只能排第二。 小幻什么都好，虽然贪吃了点，但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下厨对楚凝来说很是得心应手。但是小幻的说话的方式实在太可怕了，总有本事把一个扯了老远的话题给绕回到最初，这一点楚凝实在没本事应付。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还是尽量少和小幻聊天为妙，东西可以让小幻随便吃，但话匣子绝对不能随便开。 支走了小幻，楚凝也松了口气，配合小甲他们三个继续打扫屋舍。小甲他们三年来经常做这样的事，早已熟能生巧，手脚很是麻利，没一会儿就清理干净了。 小甲不知为何有些沉默，打扫完就变回小人休息去了。小乙杂草吃得有点多，肚子撑得圆鼓鼓的，说要去消化一下就不知跑哪里去了。小桐本来话就不多，人都跑光了，他一个人留着也没意思，又变回了小树人，自己爬进新开垦出来的花圃中，把身体给埋进土里，吸收养分去了。 楚凝没管他们三个，薛明说过的话她都记得。小甲他们三个虽是拟化出的人，但都是独立的个体，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思维模式和行为准则，所以她必须尊重他们每个人的意愿，不会强硬地命令他们做什么，更不会勉强他们做不愿做的事。 弄了些吃食给小幻送去，一人一虎在林间嬉闹了一会儿，楚凝便去水潭沐浴。这回，她可以放心大胆地沐浴了，再也不会有人来偷看她，没了薛明，也同样不会有夜承封。 当夜幕降临，万籁俱静，楚凝盘腿而坐，她终于可以沉下心来，全身心地投入到修炼之中了。 斗转星移，楚凝一直待在这个她认为是“幻境”的地方没有离开过，这里的灵气甚至比崖上还要浓郁一些，对她的修炼有很大好处，她怎能放过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修炼机会呢？ 楚凝废寝忘食并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因为一旦进入修炼，就没有什么时间概念，山中一日，外界可能已过一年。 期间，她只在每次冲击小瓶颈以及修为大突破之后略作休息，练习一下新学的胎化术，再做点美味佳肴犒劳一下自己取得的成果。 另外，楚凝也怕自己一修炼起来没日没夜忘了照顾小幻，便准备了不少小幻爱吃的东西。 好在小幻还是一如既往地吃饱就睡，明明是只威风凛凛的老虎，偏偏有着猪一样的习性，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小幻的修炼可比楚凝轻松多了，基本上都是通过睡眠来完成的，熟睡的时候同时也在着吸收天地灵气，所以灵气是否充沛对小幻也同样很重要。 小甲他们三个拟人不需要楚凝投喂，楚凝便安排他们定期打扫庭院，管理好菜园和花圃，让她能够更加安心地修炼。 第二百零八章 都不简单 每一个大境界从初阶到中阶，再到高阶，都会遇到两个小瓶颈。对楚凝来说，遭遇小瓶颈问题倒是不大，她很熟悉这些瓶颈，驾轻就熟，轻而易举就能冲破。 楚凝原来是金丹期中阶的修为，顺利冲破了中阶至高阶的小瓶颈后，就遭遇了一次大瓶颈。 突破大瓶颈就会晋升至下一个大境界，相对小瓶颈而言突破大瓶颈显然要难得多，但也意味着一旦突破成功，修为实力便会更上了一层楼，所以至关重要。 前世，她有底蕴深厚的仙遥派所提供的修炼资源，再加上天铭真人的庇护，在各种手段的帮助下，突破大瓶颈就变得轻松很多，小瓶颈更是不在话下。 可是这一世，没有这样的条件，除了吃过薛明的破茧龟息丹外，再也没有其他可以帮助她突破的手段，一切全凭她自己的领悟力以及前世的经验，突破起来自然要困难得多。 当然她没有怪薛明的意思，因为任何外在药物或是人为的帮助，都不如依靠自身努力所取得的成果好。 楚凝其实很清楚这一点，只不过以前的她，心态过于急切，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尽快修炼有成，让自己免遭敌人的毒手。恰好仙遥派能够提供给她这样的修炼环境和资源，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她便选择了一条“好走”的路。 起初，天铭真人也曾告诫过她，这么做相当于拔苗助长，前期的提升或许是很迅速，但越到后面就会变得越困难。若是她不依赖这些资源，全凭自己的能力来修炼，一开始可能会觉得进展很慢修炼很困难，不过只要坚持下来，越到后面反而会变得越轻松。 但是，她没有听。 那时，楚凝的修为太低，根本无法对付强大的敌人，所以非常急着提高自己的实力，既然明知有快速的方法，为什么不用？可以大大缩短前期所花费的漫长时间，早一点拥有自保的能力有什么不好？ 也是她运气好，期间遭遇大大小小的瓶颈都顺利通过，只花了三百年的时间，就修炼至大乘巅峰境界。 而这一世，经历过灭世之灾，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终于明白修炼至大乘巅峰境界根本就不是终点，因为她的敌人来自更为强大的天界。若是按照原来的方式，后面的修炼只会越来越困难，她要如何与天界的敌人对抗？ 眼光应该要放得更长远一些，这一世必须做出改变！ 楚凝决定要依靠自己的能力，不借助其他拔苗助长的手段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薛明不是没有说过要炼丹药帮助她突破瓶颈，只不过被她严词拒绝了。为此薛明还夸赞了她觉悟高，有散修的风范，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修炼资源的诱惑。 说实话她被夸得有些心虚，若不是有过九世的经历，并且已经走过修炼的捷径，她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觉悟。 更何况这一世，她已经得了不少好处了，破茧龟息丹在最恰当的时机帮她打下了扎实的基础，让她在短时间内就提升至金丹期，这本就是很大的一个惊喜了。 再加上薛明带她来的这个无敌门所在的洞天福地，灵气浓郁充沛，和仙遥派简直不相上下，楚凝对此感到非常满足，更没有理由不好好修炼了，这种修炼机会一生只有一次，所以她非常珍稀这个机会。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想尽快提升实力，修炼本就是件极耗费时间的事情，急不得，否则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她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的，才会争分夺秒，把所有空闲的时间都拿来修炼了，一刻都不放松。 若非中间拨出时间修炼薛明的异术，她现在的修炼境界肯定不止金丹期中阶。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后悔，能够被称之为独门异术的法术又怎么可能会普通呢？ 薛明的异术就没一个是简单的，以前她不懂，现在她才深刻地体会到，都是堪比天神的法术啊！ 即便一开始，她觉得拟人术没用，学得不情不愿，但既然学了，就得认认真真学，容不得半点马虎。慢慢地，她发现拟人术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可以把小甲他们三个从薛明的拟人术控制中转移到她自己的拟人术控制中来。 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薛明再让小甲他们三个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来，但这么一来她就没办法再拟化出属于自己的小人。拟化术最多同时拟化三个小人，一旦转移过来，小甲他们就成为了她的专属拟人。 不过，楚凝觉得有小甲他们三个陪着自己已经足够了，简单的事压根都不用她操心，省了她不少麻烦，让她能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修炼中，而不是花费在无用的小事上。 但三个小人也不是一点儿不需要她操心，到底跟着薛明的时间比较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多少少总会沾染到一些薛明的“恶习”，就是不靠谱，所以她都要事先安排好他们所做的事，否则他们就会乱来一通。 修炼的日子虽然枯燥，寂寞，但也因为有了他们而多了不少欢乐。 另外，她想到拟人的个头都很袖珍，小甲他们三个又各有特长，再加上一个小幻。小幻的个头也是可以根据需要变换身形大小的，还能依附在布料衣物上。 其实小幻哪里都能依附，墙壁，桌椅等等，只不过它最喜欢的还是布料衣物一类的东西，照它的说法，比起冰冷的墙壁，硬邦邦的木料，还是柔软的织物待的更舒服。 三个袖珍小人加一头袖珍小白虎，组成一支小分队，利用体型优势，能够去到很多她去不了的地方，做一些她这个“大个子”做不到的事，若是用他们来探听情报，跟踪什么人也不容易被敌人发现。 虽说她有子母追魂针也可以用来追踪，但也仅限于追踪而已，毕竟是死物，需要她的操控才能运作。像打探情报，传递消息这类必须具备一定“灵智”才能做的事就不行了，显然没有小甲他们灵活机动作用大。 好在子母追魂针不光追踪这一个功能，它更大的作用还是在于操控人的行为和神智，以及杀人于无形，也算弥补了这点不足之处。 第二百零九章 天道雷劫 胎化术是新学的，还不是很熟练，需要花些时间和精力加强练习，最终应该要做到无需借助任何参照物，随心所欲就能变换出想要的样子。 按照她制定的对敌计划，有几个人的样子她需要做针对性练习，不能轻易露出破绽，还有几个人的样子也需要熟练地进行变化，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幻真术她已有些心得了，除了需要搜集合适的“源物”以物幻物之外，还需要依靠丰富的想象力来布设幻境。 最重要的是，在进行精神修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竟然强大了不少，这个现象就是从她学了异术之后开始的。学习异术对她提升精神力有很大帮助，她对异术领悟得越多，掌握得越好，她的精神力就会变得越强大。 仔细一想，她就明白了，这三门异术本就是建立在想象力的基础上，想象力越丰富，异术施展出来的效果就越好，而想象力则需要强大的精神力量作为后盾，她的精神力因此而有很大的提升也就不奇怪了。 好在突破进行得还算顺利，当初她破茧成蝶所经历痛痒之苦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因为基础打得好，她总算有惊无险冲破了金丹期高阶的大瓶颈，成功提升至元婴期初阶。 到了元婴期，体内的金丹便修出了婴儿的形态，借助元婴的力量，她终于可以将真气转化为罡气，并释放出护体罡气和罡气结界了。有了罡气，防御力也就大大增强了。 接着便是小天劫的来临，原先因为破茧龟息丹的缘故，她两次大境界的提升都没有遭遇小天劫，但这一次小天劫毫无意外，如期而至。 小天劫，其实就是“雷劫”，修真界流传着这样一句关于小天劫的顺口溜：“瓶颈易破，天劫难过。” 可见，这小天劫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的。在凡人的世界，死了就是真死，可是对于修真之人来说，到了元婴期后，就会修出元神，只有元神的泯灭才是真正的死亡。 所以，如果只是普通的雷，劈一下最多外焦里嫩，只要元神不灭，就不会彻底死去，还有机会活过来。 修真界死而复生是常有的事，医术高超的修真之人，会有各种起死回生的救人手段。 不过，死而“复生”和楚凝的“重生”虽只有一字之差，含义却大不相同。 复生只是死去后重新活过来而已，活的只是“生命”而已，但楚凝不仅活了过来，还回到了小时候，又重来了一遍，活的是“人生”。 无论小天劫，还是大天劫，都是来自天道的劫难，降下的雷可不是普通的雷能比的，那都是“天雷”。一旦被天雷劈中，外焦里嫩还是轻的，元神的损伤才是最致命的。 天雷会击散元神，一个不好，就真的会被雷劈死，还是魂飞魄散彻底死翘翘的那种，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再活过来的了。 小天劫的天雷还不算最厉害的，因为还有大天劫，等到了要飞升天界的时候就会经历一次大天劫，那时才真正应验了什么叫做“天雷滚滚”。 想要顺利渡过小天劫，方法还是有很多的，若是独自一人，护体罡气和罡气结界就派上用场了。若是有门派庇护，也可以让别人帮忙抵挡，手笔大的还可以布下阵法，由多人相助。 万一修为较低，还没有修出罡气，又没有其他人或是门派相助，那就只能自求多福，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吧。 这个时候就是拼运气的时候了，运气好的顺利躲过，运气差的直接就会被天雷劈死，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被天雷劈过，元神必然受损，还会元气大伤，要修养很久才能彻底恢复。 如果说小天劫通过各种方法，在加上一些运气，勉强能过，碰上大天劫，就行不通了。那可是大乘境界之人所渡的飞升之劫，罡气未必顶得住，门派也不一定护得住。 大天劫的天雷威力本来就不是一般的修真者能够抵挡得了的，不仅如此，天雷还会随着渡劫者的情况发生变化。帮忙的人越多，天雷也会变得越厉害，渡劫的难度自然也就越大，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劫没渡成自己灰飞烟灭不算，还连累了一众人。 在修真界，是非常看重“机缘”二字的，凡事都要讲究机缘，能不能渡劫成功，也要看有没有飞升成仙的那份机缘。 无论是大天劫还是小天劫都是如此，楚凝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运气是好是坏，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她拥有渡天劫的机缘，而这份机缘其中之一就来自她的契约灵兽小幻。 为什么说小幻是她的机缘呢？因为小幻不是普通的猛兽，它是这世间最难寻的一种奇珍异兽，也是奇珍异兽中最特别的一种珍兽——幻影兽。 小幻天生就带有雷属性，对于雷电几乎是免疫的，甚至还能吸收雷电的力量。 普通的雷劈在小幻身上就如同挠痒痒，而天雷对小幻而言确实要厉害一些，但也就相当于被鞭子抽打而已，这种疼痛还是可以忍受的。 再说，小幻又不是木桩，只会傻站着任天雷劈它，它完全可以跑，可以躲开天雷的攻击，凭小幻的速度，它甚至可以和天雷玩躲猫猫。 事情倒也巧，以前小幻没长大，能力也没有觉醒，帮不了她，而她又正好因为服食了破茧龟息丹而没有遭遇天劫。如今，小幻长大了，能力也显露了出来，助楚凝渡小天劫可谓是轻轻松松。 有的修真者为了躲避天雷，不得不狼狈逃窜，有的人用护体罡气和里三层外三层的护体结界作为防护，苦苦支撑着，直到精疲力竭。 而楚凝，只要骑乘在小幻的背上就什么都不必担心，小幻会带着她撒开腿在林间奔跑躲避雷劫，不仅一点儿也不狼狈还挺逍遥自在。有树林的遮挡，也能分散天雷的力量，总比在空旷处被天雷追着屁股集火猛劈来得强。 别人累死累活，危险重重的事到了她这里，居然成了一场欢乐无比的嬉闹玩耍，一人一虎顺带玩了个不亦乐乎。 第二百一十章 停滞不前 既然有小幻这个躲雷劫的好帮手在，她也没必要自己费劲费力动用罡气，更不需要去硬抗雷劫。 楚凝总是感慨，自己的运气差起来是真差，死了九次，也没人比她运气更差了，但好起来也是真好，死了还能重生，这不，就连小天劫也是在玩闹中就给过了。 倒不是楚凝怕天雷，她自己本身修习的就是仙遥派的金系“星雷剑法”，对同为雷系的天雷有一定的承受力，但这点承受力要完全抵御天雷是不可能的。 这就跟一滴水流入汪洋大海是一个道理，她对雷系的承受力就像一滴水，而天雷对她造成的伤害则是一片海，悬殊太大，两两相碰会是什么后果，不言而已。 但别忘了，她可是有龙魂珠的人，这就是她的另一个机缘了。 薛明说过龙魂珠中蕴含天雷之力，这也让她明白了自己为何不怕天雷。虽然她不知道龙魂珠除了能储存她的修为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作用，但能保护她被天雷劈中，让元神安然无恙，这一点是肯定的。 她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前世有次躲避天雷不及时，被劈中了，本以为元神会受损，没想到竟然毫无损伤。后来她又试了几次，这才发现天雷的威力竟然被削弱了，劈到她身上就成了普通的雷。 但元神完好，不代表她就一点儿没事，被天雷劈过她的形象实在有些糟糕，就跟薛明每次上厨房的结果一样，外焦里嫩。 小天劫是有时限的，时间一过，天雷的威力和数量就会减弱，最后慢慢消失，只不过这时间“稍微”有点长，但和大天劫比起来还是要好很多，只要撑过去了，小天劫就算顺利渡过了。 元婴期之后，又会重复冲击两个小瓶颈，然后是大瓶颈，再是迎接小天劫这样的过程，每个境界都是如此。楚凝就这样无惊无喜，平平安安修炼至化神境界高阶，她的精神境界也提升至了分神期。 如今，楚凝的实力和刚刚来到崖下修炼的时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化神期的修为加上分神期的精神力，她可以做到元神离体，用神念进行攻击。 随着修为的增强，她的仙遥派剑术也变得更具有杀伤力，很多大剑招也能释放了，精神力的增强也使得她对剑道又有了新的感悟，剑意也越发强盛。 她相信若是再遇到紫袍人，即使不使用龙魂珠的力量，她也有自保之力了。 在遭遇了化神期突破至返虚期的大瓶颈的时候，楚凝终于停止了修炼，因为这个大瓶颈她一时半会突破不了。 从返虚期开始便会进入一个全新的修真领域，返虚期是一个肉身和元神彻底分离，元神与天道相互融合的时期。若是对天道的领悟不够透彻，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元神与天道合二为一的，而这个大瓶颈就是一个验证，验证你有没有资格进入返虚期。 那么如何领悟天道呢？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历练。 人生百态，生死离别，爱恨情仇，喜怒哀乐等等，通过各种各样的历练会让你体会到不同的感受，积累到了一定程度这个大瓶颈自然而然就能冲破了。 但能不能从历练中得到领悟，完全要看个人的觉悟能力了，有的人即使历练了，也未必能够悟出什么来。 这是修炼之路必经的一道坎，若是冲不破，就会导致修为停滞不前，永远停留在化神高阶的境界，再也得不到精进。 楚凝经历了九世，第六世加入仙遥派后正式开始踏上修炼之途，照理说，人生的经历和感悟已经足够多了，更何况前两个大瓶颈她都顺利突破了，眼下这个大瓶颈她上一世也成功冲破了，凭借前世的经历和领悟，她觉得这一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才对。 哪知，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瓶颈纹丝不动，如同一扇打不开的门，硬生生地将通往返虚期的修炼道路给关上了。 楚凝仔细想了想其中的原因，有些明白过来，以前能冲破不代表现在依然能。因为这个大瓶颈比较特殊，这是天道给的资格考验，所以会根据每个修炼者的不同经历和感悟而产生相应的变化。 九世的死劫让她对生离死别有了比任何人都深的体会。但那时她只想着如何能让自己活下去，直到灭世之灾后，她看到了生命的渺小，也懂得了生命的可贵。 无论多渺小的生命，都有活着的权利，不该随随便便就被人毁灭，更何况还是受她牵连。但她并不伟大，若是她放弃抵抗，灭世之灾确实不会发生了，但她自己难道就要永远陷在无限的重生之中吗？别人的生命可贵，她的命难道就不可贵了吗？ 要知道，她的出发点始终是为了能让自己好好活下去，所以她不会为了别人去牺牲自己的性命，不过她也同样有责任和义务去避免这场灾难再度发生。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揪出幕后黑手，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结束她无限重生的命运，同时也能保全所有人的性命。她也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身上所肩负的责任有多重。 奈何重活一世，大瓶颈却不会因为她曾有过的这些非同寻常的经历和深刻的感悟而变得更容易，相反经历得越多感悟得越深，冲破的难度也越大。她必须重新再去体会不同的人生，得到新的感悟，才有可能冲破这个大瓶颈。 看来不得不离开无敌门，下山去历练一番了。 楚凝雷厉风行起来和霍琦瑛如出一辙，一旦打定主意就立刻开始收拾起来，把各种生活用品全都装进多宝囊中，有了冰晶多宝囊后，菜园和花圃中的蔬果花草也能完好地保存下来了，她收拾得一干二净，一样没落统统带走。 还有小幻，可不能把它给丢下了，楚凝立刻把小幻给召唤了过来。 “娘亲，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么？”小幻显得很是兴奋，围着楚凝打转。 楚凝笑了笑，温柔地说道：“是啊，你是不是都快呆腻了？” “早呆腻了，这里又不大，能玩的地方都玩遍了。要不是小幻怕打扰娘亲修炼，就不会觉得无聊，要是不无聊就不会拼命睡觉，要是不睡觉就会更无聊，要是更无聊就会打扰娘亲修炼……” “知道了知道了，小幻最乖了，也不知道咱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云雾屏障 按照前世的修炼速度，从金丹期中阶修炼至化神期高阶，楚凝前后差不多用了二百年。 这已经算快的了，因为她资质还算可以，又特别刻苦努力，运气也挺不错的，修炼的过程几乎没出什么意外和差错，可以说是极为顺利的，否则修炼到大乘境界绝不会只花了短短的三百年。 而这一世，她的修炼速度明显又加快了不少，楚凝估算了一下，她在崖下至少也该呆了一百多年了吧。 楚凝叹了口气，心中不免有些悲哀，霸天镖局早就物是人非了，她已经不可能再见到自己的爹娘了。 小幻与楚凝心意相通，也感受到了她的悲伤，用虎脑拱了拱楚凝的腿，想要安慰她。楚凝笑了笑，抚摸了小幻几下，抱着它的脖颈，用脸蹭了蹭，有小幻陪着她多少还是有些安慰的。 收拾好心情，楚凝让小幻回了袖窝，由于她还没有达到返虚境界，不能御空飞行，又没有任何飞行法宝，便准备踏崖而上，离开这个地方。 楚凝将真气凝于足间，一脚踩在崖壁上，身轻如燕，点踏了几下就蹬窜得老高，然而当她触碰到云雾层的时候就像撞到了一堵墙壁。 由于事情太过突然，她没有任何准备，再加上冲击的力量太大，直接将她给撞得有些晕乎乎的，脚下踏空，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好在云雾之下的坠落速度很慢，楚凝毫发无伤地飘落到了崖底。 稳住身形，站定后，楚凝抬头看向上方，不由皱起了眉头，上面似乎有个看不见的顶，这肯定是薛明搞的鬼的。 当初她跳下来之前曾想用神识查探崖底，却没有成功，就是因为被云雾阻挡了，现在她真真切切撞上了，才知道原来有个无形的顶，让她下得来却上不去。 当时怎么就没想着先问一问薛明要怎么上去？她本来以为只要自己突破至返虚期，不管是踏崖而上还是御剑飞行，都可以很轻松上去，却怎么也没想到不仅没有突破返虚境界，甚至连上去都成了问题。 楚凝想了想，将小幻召了出来，她骑乘到小幻背上，想要看看小幻能不能冲破云雾层。别看小幻没有翅膀，就以为它不能飞，别忘了它可是具备了风属性的珍稀灵兽，“御风飞驰”是它的本能。 不过，现在崖底没有风，御不了，但这可难不倒小幻，没有就制造一个呗。 只见小幻用前肢踩踏着地面，摩擦了几下，就起了一阵风，并在它的脚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风，旋风在旋转中慢慢变大了一点，这是小幻的风属性技能之一“旋风绞”。 旋风绞完全发挥出来时可以形成巨大而强力的龙卷风进行大范围绞杀，但现在小幻只需要借助旋风的旋转上升之力而已，所以它便释放了一个威力不大，但大小足够托起它和楚凝两个的小旋风。 有了这个小旋风，小幻轻轻松松就能踏风而行，它控制着旋风的旋转以及上升速度，并固定住自己的身形，使他们不至于跟着旋风一起快速旋转搞得晕头转向，两人随着小旋风的升空一同缓缓往高处飞去。 结果，飞到上方云雾汇聚的地方，小幻发出一声哀嚎，像是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由于冲力太大，小幻受到撞击一脚踩空，差点从小旋风上摔下来，好在它反映迅速立刻稳住了身形。 显然小幻也失败了，楚凝让小幻驮着她悬停在半空，伸手摸索着云雾层。云雾如同一个盖子，把崖口给盖了个结结实实，她找不到任何空隙可以穿过云雾。 她尝试让小幻用大风吹散云雾，没用，龙卷风都被小幻给弄出来了，可是云雾还是纹丝不动。 明明悬崖并不高，她却上不去，这可真够郁闷的。如果不能从上面离开，那她要从哪里离开呢？ 无奈之下，她只得先返回崖底，再想别的方法。 是不是只有穿过云雾层这一条出路？还有没有别的路？ 崖底和崖上的无敌门是一模一样的，她在崖底修炼这么久，该去的地方基本上都去过，小幻也对小树林熟悉无比，压根就没发现任何玄机之处。 但她还是和小幻把整个崖底又搜寻了一遍，她找的非常仔细，费了不少时间，可惜始终没有找到上去的路。 上面和下面的地形其实是有些不相同的，崖上是一个一面靠山三面为悬崖的地形，而崖下其实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盆地，四周封闭根本没有其他的路。 也就是说，想要上去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穿过那层云雾，而现在那层云雾却成了一堵无形的阻挡墙。 不过，楚凝并没有因此沮丧，以她对薛明的了解，师父不可能把她困在崖下一辈子，一定又是对她的一个考验。 薛明知道她会离开崖底下山历练，所以就故意弄了个关卡。若是能通过，就意味着她具备了下山历练的资格，薛明自然也不会阻止她下山，若是没通过，恐怕薛明是不会答应她离开无敌门的。 这就跟她前世在仙遥派是一样的情况，凡是下山历练前必然先要经过一个考核，看你的实力具不具备下山的资格，免得出去历练不成，还要到处丢人现眼，给门派抹黑。 本来，在金丹期突破至元婴期遭遇到大瓶颈的时候就已经可以下山历练了，但楚凝都突破成功了，也就没有离开。 楚凝以为自己会一直修炼下去，等达到飞升天界的时候再离开这里。到时可以直接前往引仙镇的中心区域引仙台，那里自会有天界的接引使者带她前往天界。 可惜事与愿违，突破返虚期的大瓶颈比较特殊，凭她原来的经历和感悟还不够冲破这个瓶颈。以至于她不得不离开崖底，重新历练一番，否则修为就会停滞不前，无法再有精进，更别说去往天界了。 楚凝坚信能下来就一定能上去，天无绝人之路，如果上面是唯一的出路，就一定有通过的办法。 之后，她又想了不少方法，利用身上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还让小桐变成参天大树，自己顺着枝干爬上去，结果都不行，只要到达云雾处就会被阻挡住，怎样都穿透不了。 最后，只剩一个办法她还没有尝试。 第二百一十二章 破解谜题 有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可以依靠精神之力去感知。以楚凝现在化神期的修为，已经具备了从自己的神魂中分出一缕元神的能力，有些真身做不到的事情，可以让元神代替真身去完成。 若是这个方法还不行，那她可就真的无计可施了，但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就还有希望，她便不会放弃。 这就是楚凝顽强的地方，或许这是她与生俱来骨子里的性格，也可能是九世死亡的经历将她锻炼成了一个不死心的人。总之，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一旦认定这样做是对的，她就会不断尝试，直到成功为止。 楚凝不慌不忙盘腿而坐，开始分离元神。元神是一个和她的真身长得一模一样的虚影，相当于她用自己的神魂制造了一个分身。这个分身不会动，没有思想，没有实体，必须通过精神力来操控，原理和机关傀儡有些相似。 若是没有元神分身，光靠神念，有很多事是没办法做到的。 神念能做的事极为有限，像是定身，移物，碎物，精神攻击等等这一类简单的事完全没问题，但若是要像人那样做出具体的行为动作，或是释放法招和别人斗法等等这一类复杂的事显然就不行了。 另外，楚凝的精神境界比她的修为境界要高一级，已经达到了分神期，这也意味着她可以将让元神分身脱离本体，并做到一心二用。 如果她的精神境界只是神念期，当元神离体的时候，她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真身，只能呆在原处保持入定的姿势，更不可能随意行动。 也就是说，真身和分身只能选择控制其中一个。为了防止真身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而受到损伤，就需要事先做好保护真身的措施，比如找人护法或是布下防御阵法，罡气结界等等都可以。 但到了分神期后，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她完全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的真身，能做到同时控制真身和分身，两边兼顾。一旦发现真身有危险，可以立刻收回元神分身，所以这个精神境界才会被叫做“分神期”。 楚凝控制着元神分身往云雾方向飞去，这也是元神的好处之一，她的真身不能飞，但元神可以“飞”，确切的说是在精神力的释放下，元神“飘”了起来。 眼看就要到达云雾了，楚凝其实已经做好了再次碰壁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无比顺利，元神轻而易举就穿透了云雾回到了悬崖上面。 楚凝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不由欣喜万分，成了，元神能上去就足以说明她先前的推测是正确的，她的真身一定也有什么办法可以上去。 于是，她控制着元神在附近搜寻起来，但除了那面被薛明插在崖边写有无敌门三个字的布幡之外，什么也没有。 她思索了一番，断定薛明不会无缘无故插一面布幡在崖边，其中必有蹊跷，便在布幡周围仔仔细细查探蛛丝马迹，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果然有发现，布幡周围的土壤有一处跟其他地方不一样，有些松动，像是被挖开过又重新填起来的样子。楚凝继续控制元神开始刨土挖坑，没多久她就挖出了一个东西。 “咦？这不是个木塞子么？好像有点眼熟。” 根据大小形状判断不是药瓶的塞子，楚凝终于认了出来，这应该是薛明那个酒葫芦的塞子，可这塞子怎么会埋在这里呢？没了塞子酒葫芦怎么办？ 想到酒葫芦，楚凝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立刻让分身前去确认。 然而，当她想要穿过云雾重返崖底的时候，意外又发生了，分身竟然回不来了，和上来时一样，再次出现碰壁的情况。 楚凝也因此慢慢弄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原来这层云雾上下两面是截然相反的。 从上往下的时候，身体和精神力不能分离，难怪她用神识查探的时候被云雾所阻，神识本就是精神力凝结而成的，她放出神识就等于精神力离体了，自然无法穿透云雾，但她跳下去的时候身体和精神力没有分开，所以可以直接穿过云雾。 而从下往上的时候恰恰相反，身体和精神力必须分离，否则同样不能通过云雾。一开始她上不来就是这个原因，元神分身正好是用精神力操控的，当她分出元神时，就等于把精神力和身体给分开了，所以很容易就穿透了云雾。 现在她的真身再上去的话，应该就能顺利地穿过云雾了。问题是，小幻怎么办？小幻是灵兽，跟人的修炼方式不一样，它做不到身体和精神力分开，她总不能丢下小幻独自离开吧？拟人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他们并非真正的人，所以不受云雾影响。 薛明当初骗小幻跳崖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实在太狡猾了。也就是说，只有破除这层云雾屏障，她和小幻才能一起上来。 可是，要怎么破呢？她不由看向分身手中的那个木塞子，玄机应该还是在这个木塞子上。 楚凝控制分身在云雾屏障上方飘来荡去，查看山壁的形状。而她自己则让小幻带着她的真身在云雾屏障下方踏风而行，同样也在查看山壁的形状。 等全部勘察了一番后，楚凝将山壁的轮廓一点点描绘了出来，赫然是一个葫芦的形状。 她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地方是薛明用酒葫芦变出来的，她所在的崖底其实是在酒葫芦的葫肚底部，云雾恰好就在葫芦中间，而这个木塞子则是薛明留给她用来打开屏障的钥匙。 那么如何打开呢？ 楚凝心念一动，葫芦看似没有封口，实则却被云雾屏障所阻，是以开即是关。那么反之，关即是开，只要将葫芦封口，那么云雾也就没了阻碍，而封口的办法就是用这个木塞子堵住葫芦口。 薛明设下的局她终于领悟了破解之法，楚凝笑了起来。 只见，楚凝的分身毫不犹豫就将木塞子往山崖下一丢，木塞子忽然就不见了踪影。一切看起来也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但她知道，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应该已经消失了。 有了小幻，她也不必费力自己跳上去。拍了拍小幻，一人一虎便乘风而上，一鼓作气顺利穿过云雾，果然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就出现在了崖上。 与此同时，分身也重新归位，回到了楚凝的身体之中。 第二百一十三章 薛明失踪 楚凝骑着小幻兴奋地往草屋方向奔去，迫不及待想要告诉薛明，她回来了。 当她站在庭院中的时候，忽然有些傻眼，眼前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 杂草横生的庭院，遍结蛛网的茅草屋，一片狼藉的菜园和花圃。这不是她刚到崖底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个到处充满了岁月痕迹的无敌门么？ 她离开了一百多年，按说无敌门若是无人打理，变成这个样子很正常，但薛明不是应该在么？师父难道没有打理门派吗？ 楚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来，对了，薛明呢？她立刻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师父，师父，徒儿回来了，你在哪儿呢？别躲了，快出来。” 她边喊边往薛明的大草屋跑去，推开门，顿时扬起一阵灰尘，把楚凝呛了一下，屋里没有人，一看就是好久没住过人的屋子。 “奇怪，师父人呢？难道去找师叔还没回来？我都离开一百多年了，他还没回来，是不是乐不思蜀不愿意回来了？” 楚凝又往厨房跑去，薛明若是不在自己屋里，最有可能就是在厨房了。 可是，厨房也空无一人，到处都积满了灰尘，楚凝又看见了那个生锈的铁锅。 当初刚到崖下的时候，厨房里也有这样一个铁锅，她刷洗了很久才把锅子上的锈斑给刷干净。 楚凝走出厨房，又环视了一下整个地方，还不死心地跑到树下查看了一番，埋在树下的酒一坛未少，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连瀑布后面的那个山洞她都找过了，也没有薛明的踪迹。 直到这时，楚凝才终于放弃寻找，薛明并没有在这里等着她回来。种种迹象表明，在她跳崖之后，薛明离开无敌门去找师叔就再也没回来过。而且她已经可以确定师父是故意隐瞒她的，崖底的无敌门幻境就是最好的证明。 薛明顾及她的感受，怕她难过，为了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早早就将崖底的无敌门幻境，变成百年后充满岁月痕迹的无敌门的样子。这么一来，当她适应了崖底的环境后，再回到崖上，见到熟悉的情景时，就不会太过惊讶，也更容易接受薛明离开的事实，可谓是用心良苦。 楚凝心中有些动容，也有些委屈，感觉好像被薛明抛弃了似得，她喃喃自语道：“师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难道还怕我拦着不让你走吗？” 不知为何，楚凝心里的不安变得更强烈了点，她明明叮嘱薛明要等她回来，可薛明却一点儿也没透露他可能不回来的事。 她不由猜测，师父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无敌门了？其实她心里很明白，将来迟早还是要离开薛明的，因为她的事只能靠她自己去完成，只不过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 但是不搞清楚薛明为什么要隐瞒她，楚凝总觉得很不踏实，莫非师父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楚凝想了想，薛明是天界的人，那师叔应该也是天界的人吧，薛明说去找师叔，会不会是回了天界？ 她不免有些担心，也有些懊恼，怎么就忘了问一问薛明，师叔具体住在哪里，那样等她去了天界，说不定可以去找师父，顺便探望一下慕名已久的师叔。 想到这里，楚凝猛地愣住了，一直以来她好像都忽略了一点，师叔是天界的人，那么夜承封呢？难道夜承封也是天界之人？ 不会吧？这是楚凝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因为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了。 如果夜承封是天界的人，为什么要跑到人界来找未婚妻？而且他的修为状况也对不上，他应该是大乘期的高手，而不是只有返虚期，也没必要拜沐春真人为师。 最终，她想到了一个理由，说不定夜承封跟她一样呢？只是凑巧拜了个天界师父而已。虽然这个理由她也不能确定，但又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了。 楚凝挠了挠头，算了，先不去管夜承封的事了，眼下她要关心的应该是薛明。夜承封是不是天界的人，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不是她的敌人就行。 她想了想，最了解薛明的不是她，而是小甲他们。自从去了崖底，三个拟人也确实变得沉默了很多，本来她倒没觉得什么，现在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 于是，楚凝把三个拟人放了出来，一个个轮番审问他们，小幻在一旁故意露出血盆大口和锋利的虎牙，帮着楚凝恐吓他们。 然而，审问的结果令楚凝失望不已，三个拟人都不知道薛明的去向，薛明只是把他们三个送给了楚凝，让他们认楚凝为新主人，并且交代他们保护好楚凝。除此之外，并未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师叔的事他们也不知道，薛明是在离开天界之后才造了他们三个出来，他们不曾见过这位师叔。 不过，小甲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楚凝：“也许主人是因为九死一生的卦象才做出这样的安排的吧？” “九死一生的卦象？为什么这么说？这跟师父不回来有什么关系？”楚凝不解地问道。 “小主人，你想啊，卦象说谁当了主人的徒弟谁就会经历九死一生，主人肯定是怕连累你，怕卦象会应验在小主人身上。本来主人可以选择将小主人逐出师门来避祸，但是主人特别疼爱小主人，自然舍不得将你逐出师门，让你伤心难过，所以主人应该是去寻找别的方法来帮小主人避祸了。” “是这样么？你的意思是说，师父是去找师叔商量救我的办法？他只是暂时离开，等找到避祸的方法就会回来？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只有楚凝知道，卦象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和她是不是薛明的徒弟这件事完全没关系。 如果薛明的离开是因为卦象，那就是她的错了，是她一直都没告诉薛明实情，才害得薛明为她操心。 不过，楚凝并不感到后悔，本来她以为自己拜了个和天界的敌人毫无瓜葛的人为师，没想到薛明也是天界的人，而她迟早有一天会和天界的人对上，很难说她以后的所作所为会不会令薛明感到为难。 这样看来，薛明离开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敌人不会知道她和薛明的关系，今后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牵连到薛明了。 “主人肯定是怕小主人担心，索性就选择了隐瞒，但是小甲相信主人并没有抛弃小主人。”小甲试着安慰楚凝，也带着点为薛明辩解的意思，旁听的小乙和小桐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第二百一十四章 求助天铭 楚凝笑了笑，说道：“你们别担心，我没有怪师父的意思，就算他真的不要我这个徒弟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不会不认他这个师父的。我准备离开这里下山历练，你们是跟我走，还是呆在这里等师父回来？” 小甲急道：“当然是跟小主人走，主人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小主人。” 小桐嘟囔着：“惹主人生气会把我们大卸八块的。” 小乙拼命摇着头道：“上次主人已经卸过我一条腿，我不想再被大卸八块。” “好了好了，带你们一起走就是了，不过下山后你们要听话，别给我捣乱就行了。我要做的事非常非常重要，要是你们不乖，不用师父出手，我就先把你们给大卸八块了。” 楚凝压根没把小甲说要保护她的话放心上，他们三个不给她捣乱就不错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她故意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警告了他们一番。 小甲他们不肯回小木盒，说在里头呆腻了，要求出来放风，为此三个小人还交头接耳嘀咕商量了一会儿，最后手拉手围成一个圈，抱住楚凝腰间挂着的冰晶多宝囊。 因为拟人本身就是片状的，这么一来就严丝合缝，一动不动地贴在了多宝囊上，就好像囊袋外面多了一圈人型花纹。三人美其名曰守护储物法宝，防止下山后被人偷盗。 楚凝有些哭笑不得，反正也没妨碍到她什么，也就随他们去了。 再次骑乘到小幻背上，楚凝招呼道：“走吧，下山咯！这里没有下去的路，就看你的了，咱们先去天耀皇城。” 小幻吼叫了一声，在旋风绞的加持下，飞离了无敌门。 楚凝回头看了一眼，这里本是她用来躲避敌人安心修炼的地方，住了这么久，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心中还是有点舍不得，不知几时她才能再回到这里，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薛明。 飞了没多远，楚凝忽然发觉不对劲，远处的四座山峰若隐若现，她环视了一圈眉头微皱，这里的地形怎么那么像仙遥派？ “小幻，先别急着离开，飞高一点，绕着无敌门旁边的那座山峰盘旋一圈。” 经过确认，楚凝终于看清了无敌门瀑布后面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全貌，心中大吃一惊：“这里真的是仙遥派！无敌门居然半插在东遥峰上！” 薛明怎么会把无敌门安在这里？是故意的么？转念一想，以薛明和夜承封的关系，会住在这里似乎也正常。 而且仙遥派的所在地本就灵气充沛，即使是在整个仙遥大陆也是数一数二的修炼胜地，尤其以东遥峰为最，有这么好的一个现成的修炼场所，薛明当然会就地取材了。 没想到，竟然和夜承封比邻而居了这么久，这是什么样的孽缘啊，想避开对方，对方却始终都在自己身边。 楚凝不得不感叹，薛明实在太会挑地方了，这可是在仙遥派内部，要知道仙遥派外面还有护山大阵保护着呢！ 也就是说薛明完全无视了仙遥派的那个护山大阵，直接就闯了进来，还没有被门派的人发现。 薛明有这本事，可是她没有啊，她没办法不去管护山大阵，若是没有仙遥派的通行令，是通不过护山大阵的。 这不是给她出了道难题么，她要怎么才能离开仙遥派呢？她可以硬闯，但这么一来，必然要惊动门派里的人，太冒险了，此法行不通。 还有个办法，就是找夜承封帮忙，他为了找人经常进出仙遥派，肯定有通行令。 薛明也是这么打算的吧？知道她不会选择硬闯，那就只有去求助夜承封。看来师父还是没有打消撮合她跟夜承封的念头，只要逮到机会就想让她和夜承封多多碰面，多多接触，恨不得把她和夜承封绑在一起才好。 她才不要找夜承封帮忙呢，名草已有主，还是与夜承封保持距离比较好，她好不容易压抑住了自己对夜承封的那份感情。能不见就不见吧，免得她控制不住自己，越陷越深。 两个方法都不行，那还有没有第三个选择？ 小幻不敢乱飞，只能带着楚凝在东遥峰上方不停盘旋，见楚凝迟迟没有下指令，它忍不住问道：“娘亲，咱们现在该去哪里？” 楚凝心念一动，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一个方向，手臂一挥，指着中遥峰的方向说道：“小幻，咱们去中间那座山峰。” “好咧，娘亲坐稳了。”小幻得令，踏着旋风绞，调转方向，改朝中遥峰飞去。 在楚凝离开后，本来半插在东遥峰上的无敌门却突然脱离了东遥峰，整座山石慢慢缩小，最后被一个酒葫芦给吸走了，而酒葫芦收回无敌门后便自行飞离了仙遥派，也不知飞向何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楚凝落在天铭真人的院子里，难掩心中的激动，事隔三百年，她终于又回到了这座在灭世之灾中倒塌的中遥峰上。 把小幻收回袖窝后，楚凝轻手轻脚靠近天铭真人的屋子。正要敲门，门内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进来吧。” 楚凝不由笑了笑，这一幕和前世她第一次来中遥峰找天铭真人拜师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推门而入，天铭真人正盘腿坐在中堂的蒲团上，先前应该是在打坐冥想，楚凝的到来打断了天铭真人的冥想。天铭真人是大乘境界的高手，比楚凝高了两个大境界，能察觉到她来不奇怪。 楚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铭真人，目光中透着复杂的情绪，有尊敬，有思念，有自责，有后悔。天铭真人的样子一点儿也没变，鹤发童颜，慈眉善目，一派仙风道骨的气质。 她不仅和夜承封比邻而居，其实也和天铭真人做了这么久的邻居，而她以前却从未发现这一点。 天铭真人也被楚凝的眼神盯得莫名其妙，虽然极为不解，但他心里却很清楚，这个姑娘没有恶意，会闯入这里，或许有什么缘故吧？而且他觉得楚凝非常面善，让他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姑娘是何人？怎会来此处？”天铭真人不由放柔了声音，态度和蔼地问道。 “师……”楚凝一句师父差点脱口而出，愣是被她给硬生生咽了下去：“峰主恕罪，我叫杜曦月，是中遥峰的峰内弟子。我不是故意要惊扰峰主，只是迷路了，不小心闯入了峰主的住所。” 第二百一十五章 修炼十年 “哦？你是我峰下弟子？怎的不穿弟子服饰？”天铭真人提醒道：“即便是新来的，该遵守的门规还是要遵守，不然被法戒堂的管事发现，免不了又要罚你了。” 天铭真人的关心让楚凝倍感温暖，但她有些奇怪天铭真人怎会认为她是新来的？她在酒葫芦里修炼了一百多年，接引大会也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吧？她可算不上什么新来的了。 疑惑也只是一瞬间，她立刻对天铭真人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峰主提醒，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换，等回去我就换上。” 天铭真人点点头，看了看楚凝，又道：“你既是我峰内弟子，可愿拜我为师？” “拜……拜峰主为……为师？为……为什么？”楚凝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天铭真人，话都说不利索，怎么突然就扯到拜师上去了？ 天铭真人解释道：“接引大会结束后，我们仙遥派总共招募到两位天才型的修炼人才，一个和你一样也是位姑娘家，入了南遥峰玲珑真人门下。另一个是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入了西遥峰伯乙真人门下，而我中遥峰峰内却并未有什么天才型的修炼人才加入，这你应该知道吧？” 楚凝闻言，眼神微闪，说道：“嗯，我知道。” 毫无疑问，天铭真人说的姑娘家就是蓝鹇，但是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谁？是紫袍小井么？可是年龄对不上啊，假小井不是才五六岁么？难道这么快他就恢复元气回到十五六岁的状态了么？还是他伪装成少年的样子混入了仙遥派？ 还有烧鸡哥哥呢？这名少年会是尹少靳吗？可是年龄同样对不上，尹少靳还要更年长一些，没记错的话接引大会召开那年他应该是十八岁左右。 可是，为何天铭真人没有提到尹少靳？他不是也入了仙遥派么？他的资质和蓝鹇是一样的，没道理蓝鹇被认定为天才型修炼人才，尹少靳却不为人所知，这也太奇怪了。 楚凝虽然心存疑问，但现在显然不是问的时机，她总不好出言打断天铭真人，只得耐着性子，先听对方把话说完。 天铭真人继续说道：“我刚查探了一下，你的资质可以说是很不错的，但负责接引的管事却没有向我禀告有你这样资质的人存在。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和那两名修炼天才相比你的资质还是差了一点，可能没有引起管事对你的足够重视。” 楚凝点点头表示理解，资质比不上人家这是事实，她自己也知道，先天的资质不是她可以选择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天铭真人见楚凝没有因此而沮丧，也没有怨怪接引管事的不重视，心中甚感满意，这姑娘的品性看来相当不错。 他接着说道：“但我发现你已经修炼至化神境界了，接引大会才过去十年而已，以你的资质按说不可能修炼得这么快，我想应该和你平时的努力分不开吧？你一定是个特别勤奋，又很能吃苦耐劳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年内就达到别人几百年才能达到的成就。” “峰主，你说接引大会才过去十……十年？”楚凝再次被惊到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结结巴巴地向天铭真人确认道。 怎么会只过去十年？她不是修炼了一百多年了么？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幻境中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一样？ 幻境中修炼百年，外面才过了十年？ 也就是说，她在崖上确确实实修炼了三年，但在崖下实际上只修炼了七年，加起来总共也就修炼了十年而已。 楚凝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还能见到自己的爹娘？她心中不由一阵狂喜，薛明可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是啊，有什么不对么？”天铭真人奇怪地问道。 楚凝刚要回答，天铭似是明白了什么，笑了笑，率先一步开口说道：“哦，我知道了。你之前一直都在闭关修炼，修炼本就没什么时间限制，你太专注于修炼了，以至于都不知道修炼了多久，甚至不熟悉峰内的路，结果迷路跑到我这里来了。” 楚凝一愣，回了天铭真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不愧是她前世的师父，竟能猜到她要说什么。而且也实在太贴心了吧，不但替她圆了这个谎，还让她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讨要通行令的借口，省得她再找其他的理由来解释了。 天铭真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道：“你不用紧张，虽说我们仙遥派的几位峰主都很挑剔，非天才型修炼人才不收，但我也知道天才可遇而不可求，便看淡了很多，收徒也不是非天才不可，只要是可塑之才，我还是愿意收下这样的徒弟的。我见你很有潜力，品性也不错，所以才动了收徒的心思，当然我不会强迫你，若是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楚凝正要说话，没想到天铭真人再次抢在她开口前问道：“你出关是不是因为遇到了大瓶颈？接下去该下山历练一番了吧？” “没错。”楚凝愣了愣，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天铭真人自己就先想到了这一点。 天铭真人又问道：“那你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不是想问我要下山的通行令牌？” “峰主实在是厉害，一眼就看穿了我心里在想什么，我确实想向峰主讨要通行令。”楚凝倒也坦诚，被天铭真人说破心思，她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这样会更显她的诚意。 “你到底是真迷路呢？还是假迷路？”天铭真人笑眯眯地看着楚凝。 楚凝心里一慌，莫非天铭真人看出什么来了？ 她定了定神，让自己尽量看起来真诚一些，回答道：“半真半假。” 天铭真人但笑不语，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似乎是在等着楚凝向他做出解释。 楚凝脑筋转的飞快，迅速编了一套说辞，她非常镇定地说道：“不瞒峰主，我刚出关，的确不熟悉路，本来我想去找峰内负责下山事宜的管事，向他报备历练的事。结果迷路了，不知怎的就跑到峰主的住处来了，待我发现后，却没有马上离开此处，因为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第二百一十六章 峰主令牌 说到这里，楚凝顿了顿，抬眼看了一下，见天铭真人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她也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依然镇定自若地说道：“我知道门派的规矩比较多，办事流程也很严谨，管事会先核实我的修为境界，证实我确实需要下山历练之后才会向峰主禀告。然后还要等峰主批准，我才能正式拿到通行令，但这么一来，耗费的时间就比较长了，我其实有些等不及，想早一点下山。” 幸亏楚凝前世曾是仙遥派的一员，对门派内的办事流程极为熟悉，才能说得合情合理，把话给圆过来。 她之所以找这么个理由，是因为她知道天铭真人对门派繁琐的规矩也非常头疼，但碍于身份，必须以身作则，即使心里嫌麻烦，表面上还是得照章办事。 而她正好说中了天铭真人的心思，相信这番说辞或多或少能够取信并打动天铭真人。 果然，听了楚凝的话，天铭真人终于有了反应，接口道：“所以，你就想，既然都已经到我这儿了，为什么不跳过管事的麻烦环节，直接向我申请通行令呢？我若是不同意，无非就按规章办事，把流程走完。可万一我要是同意了，你就能早点拿到通行证，满足你早点下山历练的愿望，是也不是？” “是。”楚凝毫不犹豫地回道。 “呵呵，你倒是承认地爽快。”天铭真人笑了笑，又把话题转回到拜师的问题上来：“我可以给你通行令，不过你还没回答我，是否愿意拜我为师？” 楚凝默默叹了口气，哎，就知道通行令不好拿。天铭真人还说不会强迫她，不愿意也没关系，这哪里是没关系？摆明了就是拿通行令来诱惑她拜师嘛！不拜师她就得不到通行令。 站在天铭真人的立场，一定认为她没有理由不答应，毕竟只要她答应，就能成为峰主的亲传弟子，不但多个能给她撑腰的峰主师父，还能拿到想要的通行令，一举两得，有这么好的事送上门，还能不把握住这个机会？ 可是偏偏她还真不好答应，楚凝颇感为难，没想到又遇到拜师难题了，上次是薛明故意刁难她，这次却是真真实实碰上了。 能有机会再次拜前世疼爱她，无条件信任她的师父为师，她当然乐意至极，奈何她已经有薛明这个师父了。 楚凝扪心自门，她可以说谎骗通行令，因为对天铭真人来说，给出去一块通行令根本无关紧要。可是她却无法在拜师的问题上也欺骗天铭真人，这两件事性质完全不同。 天铭真人对待收徒一事的态度是极为认真的，她做不到故意欺瞒，也不能辜负天铭真人对她的真诚以待，更不能亵渎了天铭真人收她为徒的这份心意。 楚凝打定主意后说道：“峰主，不是我不愿意，能被峰主收为徒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只是我曾经拜过一位散仙师父。” “哦？你既已拜过师父，怎会入了仙遥派呢？”天铭真人的脾气一向很好，他并未生气，反倒有些好奇。 “我师父突然失踪，不知去了哪里，我曾听他说过，他是北御国的人。北御国离我们南黎国路途遥远，十年前我年纪尚小，修为又浅，没有足够的能力独自去找师父。另外，我也怕师父万一遇到什么困难，而我若是没点本事就贸贸然去找他，即便找到他也未必帮得上他什么忙，说不定还会给他添麻烦，拖他后腿。我就想着不如先改投别的门派，好好修炼再说。我便借接引大会的机会加入了仙遥派，然后就开始拼命修炼，我想只要我肯努力，早日修炼有成，就能早点去北御国找我师父了。” 楚凝想到薛明的离开，不由真情流露，情绪也有些低落起来。 天铭真人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期间一直凝视着楚凝，最后微微额首道：“难怪你如此急着下山，历练是假，你其实是想去北御国找你师父吧？” 楚凝并未直接回答，摸了摸鼻子，算是默认了天铭真人的话。 “你会加入仙遥派，一来因为你想要尽快修炼有成，而我们仙遥派是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能够提供弟子们好的修炼环境和资源，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二来我派没有必须先要拜谁为师才能加入的规定，与你原本已经拜过师父没有直接冲突，不会让你觉得自己背叛了原来的师门，我说的对吗？” 楚凝大部分都在胡诌，把梅姨的情况套在了薛明身上，张冠李戴一向是她编故事时惯用的伎俩。而且为了尽量不露出破绽，她还会尽可能地把各种情况都考虑进去，准备很多套说辞。如果一个理由不足以取信对方，她就会一点点拿出更多的理由，来提高故事的可信度。 天铭真人却总是能够洞悉她的一部分心思，从她的说辞中猜出那些她未说出口的理由，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这一点让她不得不佩服。 不等楚凝回答，天铭真人就自嘲地笑道：“看来是我强人所难了，好不容易看上个徒弟却晚了一步，或许你我之间差了点师徒缘分吧。” “峰主快别这么说，是我没福气当峰主的徒弟。”楚凝低下头，心里有些难过，不是他们没有师徒缘，是她的问题，是她单方面不能接受这份师徒缘。 “我还挺羡慕你师父的，有你这么一个真心对他的徒弟。”天铭真人边说边安慰楚凝道：“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会帮你保密的。” 说完，天铭真人从袖兜中掏出一块令牌丢给楚凝：“这个你拿去吧。” 楚凝接过令牌粗粗看了一眼，这好像不是她要的通行令。通行令应该是一块银色的长方形令牌，而这块却是金色的圆形令牌。 不过，这块令牌有些眼熟，她不确定地又仔细翻看了一下这块令牌，正面刻了一个“中”字，反面刻了一个“铭”字，侧面是一圈小剑形状的图案。 楚凝终于认出了这面令牌，忍不住问道：“这不是峰主令么？”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少年是谁 门派为五位峰主特制了代表身份的峰主令，见令如见峰主，她手上的这枚正是独属天铭真人的“峰主令”，仅此一枚。 “有了这面令牌，可以随意进出仙遥派，不用担心被护山大阵所阻。万一去北御国的路上遇到什么困难，你也可以拿着这块令牌向其他仙遥派的弟子求助。另外，若是遇上大麻烦，出示这块令牌或许能为你解围，我想仙遥派的面子别人总还是会给的。”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楚凝双手捧着峰主令，躬身递还给天铭真人。 天铭真人却没有接，带着点玩笑的口吻说道：“你拿着吧，是我执意要给你的，你可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别弄丢就行了。” “多谢峰主，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她当然不会弄丢，面对天铭真人的坚持，楚凝没再推辞，收好了峰主令。 来之前，她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得到峰主令，如果不是天铭真人一如既往地无条件信任她，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拿到手，楚凝心里暖暖的，说话也带了点撒娇的语气。 “虽然无缘做您的徒弟，但我觉得您特别亲切，说不定您是我前世的师父。” 天铭真人对她的好一点儿没有变，楚凝便借着玩笑话流露了一份真情实意。 这一世，虽然做不成天铭真人的亲传弟子，但她冒充中遥峰弟子，也算全了这份师徒缘分。 “哈哈，说不定真是如此，我也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似得。”天铭真人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对了峰主，向您打听个人。您是否听说过一个名叫尹少靳的人？”搞定出入仙遥派的问题后，楚凝也终于逮到机会，趁闲聊的空隙，向天铭真人询问尹少靳的下落。 “尹少靳？他不就是那名拜入西遥峰伯乙真人门下的少年么，我还以为你认识他呢。” “我只是听说过他，知道他和蓝鹇姑娘的资质一样，但我没有见过他，所以一下子没把名字和人给联系起来。”楚凝心中颇为纳闷，这名少年怎么会是尹少靳？那紫袍小井又去哪儿了呢？ 她想了想，又问道：“峰主知不知道这次接引大会，咱们门派是否收过一名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可能还带着一名仆从。” 天铭真人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以前倒是有收过小孩子进门，但这一届的接引大会没听说有收孩子进来，最小的一名弟子也有十一岁，五六岁的肯定没有。怎么了，他们是你什么人？你是要寻他们么？” “嗯，那个小男孩是我一位长辈的亲戚，那位长辈说他会来仙遥派，让我方便的话就多照顾他一下。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来这里，没关系，找不到就算了，也有可能加了其他门派吧。”楚凝又开始真假参半地胡诌起来。 “如果他们真的来了仙遥派，我一定会知道的，但是并没有你所说的小男孩。” 楚凝心想，假小井肯定已经伪装成了别人混进了仙遥派，只不过从天铭真人这里已经打探不到更多情报了。 眼下通行令牌也拿到手了，还比她预计的更高级，也没有其他事需要继续逗留于此，她差不多也该和天铭真人告别了。 “麻烦峰主了，打扰您这么久，还得了您的峰主令，实在过意不去。”楚凝边说边从多宝囊中掏了一大一小两个坛子出来，放到天铭真人身旁的桌子上。 她指着大坛子，介绍道：“这是我自己酿的苏梅酒，口感较为特别，冬饮暖，夏饮凉。” 接着又指了指小坛子：“还有这个是我腌制的下酒开胃菜，您可以尝尝，若是喜欢，以后有机会我再多送一些给您。” 最后，楚凝跪倒在地，向天铭真人叩首道别：“峰主多保重，弟子曦月拜别峰主。” 直到楚凝的身影消失，天铭真人才收回视线，看向桌上的两个坛子，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巧，送的竟然都是对我胃口的东西，这丫头倒是挺讨喜的。” 楚凝没有马上离开仙遥派，又骑着小幻去了西遥峰，既然她身在仙遥，没理由不去搜寻一下敌人的线索，所以她打算亲自确认一下天铭真人说的十年前拜入伯艺真人门下的那名少年到底是谁。 熟门熟路潜入西遥峰，楚凝看了一眼身上的装束，在应该幻真出一套中遥峰的装束还是西遥峰的装束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换上中遥峰的弟子服。 毕竟她可是在天铭真人那里留过底的，还持有峰主令，不怕被西遥峰的人戳穿身份，稳妥起见还是继续冒充中遥峰的弟子吧。 虽然同是仙遥派弟子，弟子服的样式完全一致，都是天青色底，银色暗纹的袍子，右边胸口的位置绣着一把小剑的图案，但为了方便区分，每个峰的弟子服颜色是有差别的。 西遥峰的弟子服在袖口，领口，还有腰带上全都镶着蓝色的滚边，而中遥峰的弟子服镶的则是橙色的滚边，从滚边的颜色上一眼就能区分出是哪个峰的弟子。 楚凝从西遥峰的打杂弟子口中打探到尹少靳的住所，刚到附近，就看到了西遥峰的峰主伯艺真人在和一名男子说话。楚凝隐藏气息，躲在山石后面，本想偷听两人的谈话，但来得似乎不巧，两人已经说完话了。 伯艺真人离开后，那名男子终于转过身，楚凝也看到了对方的样貌，心里一松。这个一脸臭屁，手中拿着一把专门用来摆酷耍帅的扇子，长得祸国殃民，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可不就是尹少靳嘛。 天铭真人说的那名少年看来就是尹少靳没错了，但为什么年龄会对不上呢？其实楚凝也没有见过少年时期的尹少靳，都是后来听尹少薇说的，说不定那时的尹少靳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显年轻呢，被误会成十五六岁也不是没可能。 这么一想，楚凝也就不再纠结年龄不符的问题了，能看见尹少靳她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前世她和尹少靳兄妹的关系一直不错。 既然已经确认过不是紫袍小井，她也放心了，但仙遥派太大，不知阴魔族的人会隐藏在哪里，想找他们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还是先离开这里，再按照她制定的计划引蛇出洞吧。 “什么人，出来！”楚凝刚转身，背后突然传来尹少靳的一声大喝。 第二百一十八章 招蜂引蝶 楚凝脚步一顿，被发现了么？发现就发现呗，她又不是见不得人，再说对方是尹少靳，怕什么？ 然而，当她从隐藏的山石后面走出来的时候，却有点傻眼，怎么这么热闹？躲在暗处的居然不止她一个？这是什么情况？ 楚凝看了看和她一同现身的那几名女子，都身穿红色滚边的弟子服，一眼就能辨认出她们皆是南遥峰的女弟子。 尹少靳用那双狭长的，天生似乎就带着魅惑力的丹凤眼，扫视了一圈冒出来包括楚凝在内的所有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南遥峰那几名女弟子身上，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长得太帅就是麻烦，前日是咱们西遥峰的女弟子，昨日是东遥峰的，今日是……” 他轻笑一声，用手中的扇子边点边数道：“一，二，三，四，四个南遥峰的……五，和一个中遥峰的。” 楚凝是最后一个被点到的，尹少靳打量了她一眼，眼神中透着鄙夷，口气略带嘲讽道：“哟，还是个新面孔，看来我这魅力又在无形中增加了不少，引来新人了。” 数完人数，尹少靳展开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扇着，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慢条斯理地问道：“我就这么好看么？你们这一个个的，从早跟到晚，明的不够，还要来暗的，几时能消停些？” 被抓现行的那四名南遥峰女弟子都有些尴尬，胆子小的三名满脸羞红，低着头，不敢说话，都躲在其中一名女弟子身后，看样子这名女弟子像是领头的。 此女显然胆子比较大一些，她对着尹少靳抛了个媚眼，说道：“尹师兄，咱们看看怎么了？你又不会少块肉，谁叫你长得比我们姑娘家的还漂亮，咱们就不能饱饱眼福，欣赏一下么？” 尹少靳淡淡地瞥了那名女弟子一眼，说道：“呵，谭师妹，听你的意思还是我的错咯？要是被法戒堂的人抓到，可别指望我为你们求情，到时我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胆小的三人一听到“法戒堂”的名字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尹少靳讥笑道：“瞧瞧她们三个胆子那么小，又是你的主意吧？三番两次，变着法子来我这饱眼福，还没欣赏够么？你自己说说这都被我逮到几回了？” 姓谭的那名女弟子强装镇定道：“只要尹师兄不说，法戒堂的人又怎会知道？相信尹师兄不会出卖我们的哦？” “就因为大家都是同门，前几次我都不曾与你计较。”尹少靳话锋一转，手中的扇子“啪”地用力一收，语气也严厉了几分道：“没想到你变本加厉，这人也越带越多，你可知凡事都有个限度？” “尹师兄请息怒，是我没有约束好谭师妹，请尹师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们这一回可否？我保证下不为例。”突然，一阵好闻而熟悉的香风飘过，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楚凝回头一瞧，咦？这不是蓝鹇姑娘么？不知为何，楚凝总觉得蓝鹇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每次见到蓝鹇，她总会忍不住多看对方几眼。 “哟！原来是蓝师妹大驾光临，你们南遥峰的女弟子可真够清闲的，不用修炼么？怎么都往我这里跑，连蓝师妹都来了？”尹少靳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 “我是来带她们几个回去的，今后我一定严加约束她们，不会再给尹师兄添麻烦了。”蓝鹇并没有因为尹少靳的冷嘲热讽而动怒，态度依然很诚恳。 尹少靳冷笑一声道：“哼，你这个做师姐的是该好好管管你们峰内那些个一天到晚不好好修炼，有事没事跟狂蜂浪蝶似得，不是跟在男人后头，就是躲在暗处偷窥的女弟子。” 三名胆小的被骂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谭师妹却有些不服气，嘟囔了一句：“说我们狂蜂浪蝶，明明是尹师兄你自己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 蓝鹇瞪了她一眼，警告道：“谭师妹，你就少说两句吧，师父刚才找不到你，就猜到你会来这里，这才命我过来带你回去，你还不老实点？还有你们三个也是，都跟我走，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完，蓝鹇抱拳，对尹少靳拱了拱手道：“尹师兄，叨扰了，我这就带她们离开，告辞。” 蓝鹇带人经过楚凝身边的时候，随意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淡然，只当她是中遥峰偷溜出来的普通弟子，招呼也没打就走了。 只剩下尹少靳和楚凝两个人了，尹少靳展开那把刚刚被他合起的折扇，重新扇了起来，明明这天并不热，却被他扇出了一种绿树荫浓夏日绵长的感觉。 不过，楚凝却发现经过尹少靳这么一扇，本来周围空气中弥漫的一阵阵或浓或淡的脂粉香气也全都消散了。她了然地笑了笑，尹少靳还是那么讨厌女子身上的脂粉味。 尹少靳走到楚凝身边，边扇着扇子边绕着她走了一圈，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最后站定在她面前。 虽然他面带笑容地看着楚凝，但这笑容里却透着一丝冷意和不屑，并用轻挑的语气问道：“这位中遥峰的姑娘，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比刚才那几个莺莺燕燕强多了，我该称呼你师姐还是师妹？” “尹师兄好，师妹杜曦月。”楚凝礼貌地作揖问好，心想，用新名字新身份结识尹少靳也没什么不好。 “杜师妹是吧？”或许是看楚凝态度不错，尹少靳脸上的冷意稍稍散去了一些，他又开始绕着楚凝走了两步。 走到楚凝侧面的时候，尹少靳用一种极为暧昧的声音，带着点试探的口吻，把头凑近楚凝耳边，轻声细语地问道：“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楚凝面不改色回道：“以前我一直在修炼，不常在门派中走动，再说我派女弟子众多，尹师兄没见过我很正常。” “那你会出现在我这儿又是什么理由呢？莫非也和她们一样想要饱饱眼福，欣赏欣赏？”尹少靳挑了挑眉，继续问道，丝毫不掩饰他的嘲讽之意。 “尹师兄误会了，我奉峰主之命前来办事，正好路过这里，见好几位同门鬼鬼祟祟躲在此处，一时好奇就跟着躲了起来，想看看她们到底要做什么。没想到她们原来都是为了偷窥尹师兄，不过尹师兄的样貌……确实比较引人瞩目。” 楚凝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飞抵皇城 前世的时候就因为长相问题，尹少靳被许多姑娘缠着，令他极为头疼。为了赶走这些烦人的姑娘们，他有时会故意做出暧昧的姿态，跟个登徒子似得，调戏人家。脸皮薄的那些姑娘，自然会被他的行为弄的羞愤不已，自动退散。 若是不幸遇上脸皮厚的，怎么赶都赶不走，像狗皮膏药似的非缠着他不可，或是自愿投怀送抱的那种姑娘，尹少靳就会变成一个极为冷漠，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届时冷嘲热讽还算轻的，严重的情况甚至还会恶语相向，姑娘家通常都会被他骂哭，最后气跑。所以，楚凝压根不在意尹少靳的嘲讽，相比其他人，她算是比较了解尹少靳脾气的，知道他的言行都是故意为之，试探她而已。 “哦？是嘛，听你的意思，你不会以貌取人，被皮相所惑咯？”尹少靳眼神锐利，盯着楚凝，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是否在撒谎。 “尹师兄年少有为，凭的是实力，又不是相貌，以貌取人岂不是很肤浅？”楚凝知道这可是尹少靳最喜欢听的话了，谁让对方一向“臭屁”，还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果然，尹少靳脸色缓和了很多，点了点头，说道：“杜师妹倒是很会说话，你说的很对，我凭的可是实力，那些人就是肤浅，太肤浅了。” “尹师兄，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那我就不打扰尹师兄了，我还要替峰主办事，就先走一步，告辞。”楚凝笑了笑，也懒得再和尹少靳扯皮，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尹少靳看着楚凝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口中喃喃自语道：“中遥峰，杜曦月？呵呵，这姑娘有点意思。” 一路上，楚凝的心情都还不错，虽说这一趟没能在仙遥派找到阴魔族的线索，但也没白来，还算有些收获。至少确认了原本引她怀疑的那名少年不是紫袍小井，而是尹少靳，她也终于放下心来。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会意外碰上蓝鹇。 楚凝走到隐蔽处，召出小幻，凭峰主令，无需通过有法戒堂弟子守卫的门派入口，就能不惊动任何人，顺利穿过护山大阵离开仙遥派，前往天耀皇城。 仙遥派和天耀皇城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但也不算近，这个时候，能飞和不能飞的差异就体现出来。幸好她有小幻，赶路的速度就快了不是一星半点，三日后就抵达了天耀皇城。 行至城郊，楚凝寻了一处无人之地，收回了小幻。带着一只大白虎实在太招摇了，她打算步行进城。 城里大多是普通百姓，要是突然蹦出个这么大的老虎，会把他们吓坏的，她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万一惊动官府就更加不妙了，若是官府以扰乱治安之罪，要查她身份，那麻烦可就大了。 她拿不出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名牌，也没有办法进行身份认证。因为杜曦月这个身份本就是假的，“户书”里不会有记载，所以就算她去认证了也没用。 接引大会上她是借了蓝鹇的光才混了过去，那时蓝鹇的名字管用，现在可不管用了。 本来，若是楚凝拜入某个修真门派，无论是多小的门派，都会发给她一块令牌。 这块令牌可以证明她是该门派的弟子，同时也等于给了她一个新身份。这个新身份代表着，她已经抛弃了凡人的身份，正式从凡界踏入修真界，成为一名修真之人了。 只要拿到门派令牌，门派里就会有记录，就相当于进行了“身份认证”。而接引大会上的那块“入会名牌”就会被门派没收，将之转化成一块与她性命相连的“命牌”，随时能够知道她的安危，牌在人在，牌亡人亡。 问题是，楚凝没有加入任何一个门派。不对，她加入了门派，只不过这个门派不被修真界承认罢了，是薛明心血来潮自创的。 再加上薛明是偷溜出天界的人，身份不能泄露，和她一样，也是个没有身份名牌的人。结果就导致她虽然加入了门派，却拿不到能够证明身份的“门派令牌”，她现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黑户口”。 只要不惊动官府就没关系，她可以用幻真术伪造出任何一个门派的令牌，而且绝对货真价实。只不过是这块令牌的所属门派里不会有她的身份记录罢了，但是无伤大雅，又没人会去查证这块令牌到底是真是假。 进城前，楚凝施展起了胎化术，动作和薛明如出一辙，果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她摇身一变，把自己变换成了当年离开皇城时那个圆脸，皮肤有些幽黑的模样，将本来的样子隐藏了起来，也省的戴帷帽或是面纱来遮掩了。 虽然，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是美是丑，但这并不表示她对自己的样貌没有“自知之明”，她既不眼瞎，也不是个没有审美眼光的人。这张脸长得好不好看，她自己还能不清楚么？不是她自夸，破过茧的她，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绝色”。 可是，这张脸对现在的她来说，却是种负担，越漂亮就越不安全，越普通才会越不引人注目。她可不想陷入和尹少靳一样的境地，还是低调点，别太招摇得好。 准备妥当后，楚凝背着手，大摇大摆往城门走去。 皇城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进出城门都得排队接受检查，楚凝注意到，城门口的布告栏里已经没有了春鸢的通缉令。 这很正常，从她离开到现在，都十年过去了，通缉令不可能会保留这么久，更何况悬赏的还是个找不到的人，时间一久，自然也就撤除了。 为了让自己更有把握，行事不会出现太大的纰漏，楚凝做了充分准备，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对她来说，有计划肯定要比没计划强，考虑到各种变故的发生，她甚至备了几套不同的方案作为备选。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总会有一些不可控的意外发生。这不，本以为自己拜师修炼，没个百来年下不了山，没想到托了薛明的福，才过了十年而已，她就又回到了这里，所以她也不能完全依赖计划。 幸运的是，虽然跟她预计的时间跨度不一样，很多事却并没有偏离太多。 比如她的计划中，百年后通缉令应该被撤除了，现在通缉令同样被撤除了，这一点并没有改变，那就好办多了。她还是可以按照原计划行事。 第二百二十章 后门有锁 进城后，楚凝直奔“霸天镖局”，站在镖局门口，抬头看着门上高悬的那块熟悉的匾额，恍如隔世。沉浸在回忆中的楚凝并未发现，在她身后，有一双充满了惊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的背影。 整个镖局看起来破旧不堪，匾额上的蓝底金字已经斑驳脱落，都快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镖局的大门也一样，锈迹斑斑，红漆都没了颜色，木质的门框更是残缺不齐，雕花全都磨掉了，露出里面坑坑洼洼的木头质地。 楚凝不由皱起了眉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有疑惑，有担忧。 为何镖局看起来如此破败腐朽？爹爹和娘亲都还好吗？李叔洪伯他们都还在吗？ 她想了想，没有直接找上门，先四下张望了一番，趁没有人注意，迅速转入镖局后头那条狭窄的小巷。那双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从她离开镖局门口开始就一直跟着她的身影移动，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处。 楚凝来到那扇通往镖局厨房，紧闭着的后门门口，门从里面反锁了，透过门缝能看到那把悬挂在门上的锁。 其实，楚凝是会撬锁的，可惜现在唯一的锁在门内，门外没有第二把锁让她发挥一下“撬”的技艺。 本来还可以施展她的“星雷剑法”，搭个“剑梯”翻墙进去，但她并未忘记镖局有“空绝阵”在，用法术潜入这个方法肯定行不通。 阵法可不会因为镖局破落就失效，而且她现在也不清楚镖局里的警戒程度如何，后门有没有人看守着，又没法用神识进行查探。 若是从门缝里偷窥，视野毕竟有限，看不到周围的情况。没有人影，没有声音，不代表就一定没有人，所以她还是得小心谨慎，先搞清楚镖局的现状再说，尽可能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考虑了一会儿，楚凝走出小巷，转道进了对面那家依然还开着，正在营业中的“霸天客栈”。 客栈的生意看起来大不如前，但还不至于太过冷清，堂内仍然有不少食客，只是没了以前那种门庭若市，排队等位的火爆场面。 楚凝的一只脚刚迈入客栈，就立刻就有一名小二上前热情地招呼她，询问她是打尖还是吃饭。 她看了那名接待小二一眼，很年轻，已经不是原来她认识的那个了，不知客栈的掌柜有没有换人，还是不是她熟悉的那位周掌柜。 一听说她是吃饭，这名小二就立刻领她入座，热情程度一如往昔，并没有因为生意不如从前就有所懈怠。 入座后，楚凝打量了一圈周围，注意到店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天耀皇城的老客人，外来的新客并不多，说明客栈打尖的生意没有吃饭的生意好。 这也难怪，镖局的情况看起来有点糟，整条街也没以前热闹了，客栈的生意必然会受影响。 楚凝接过小二递给她的菜单，扫了一眼，把所有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遍，还点了几道新品。 点这么多菜倒不是她有多饿，修真之人的抗饿能力本就比普通人强得多，个把月不吃东西都没问题。她主要是为了解馋，这里有她熟悉的味道，这么多年没来，很是怀念。 另外，她还得把小幻的饭量考虑进去，吃不下的统统都可以打包投喂给小幻。 和以前一样小二先上了一道三拼小碟的开胃菜，和一小盘瓜果，都是免费赠送的，茶水也是免费提供的，这是常见的揽客手段，可以减缓客人们干等的时间。 很快菜就上齐了，上菜速度也保持了一贯的迅速。看着一大桌子都是对自己胃口的佳肴，满足感油然而生，楚凝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时间倒流，又回到了从前偷溜出镖局，吃喝玩乐的逍遥日子。 如今，她坐在这里，回忆起过往，难免有些触景生情。楚凝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她的身边还有秋鹮的陪伴和照顾，哪像现在形单影只。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秋鹮了，不是她忘了，她只是不想陷入难过的情绪，一直刻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伤心的往事。不止是秋鹮，还有很多人，很多事。 这桌菜得要不少银子，难得来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客人，掌柜得了消息，为了表示诚意，特地亲自过来招呼楚凝：“姑娘，菜可还合胃口？” 此时的楚凝，已经吃了一会儿了，嘴里塞着食物，她看了掌柜一眼，心中略感安慰，还好故人依旧在。这家客栈并未易主，仍旧那个胖得很结实的周掌柜，只不过比起从前周掌柜更胖了一些，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道。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开口夸赞道：“嗯，味道很不错，每道菜都很好吃。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还是周掌柜你这里的东西最合我胃口，水准也依然保持不变，实在是难得。” “原来姑娘是位熟客，若是吃不下又不想浪费，小店有提供打包服务，姑娘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招呼。”周掌柜见楚凝点了不少菜，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楚凝笑着点了点头道：“实在是因为太久不曾吃到了，怀念得紧，一个没忍住就点多了，让掌柜见笑了。” 能得到食客的肯定总归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周掌柜不忘趁机招揽生意，乐呵呵地说道：“我这里老食客不少，有他们支持，虽然生意大不如从前，但也不至于亏本倒闭。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推出一些新品和试吃活动，姑娘喜欢的话，可以常来。” “周掌柜还是那么会做生意，可谓是经营有方啊！”吃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楚凝的心情也回升了不少。 周掌柜倒也谦虚，有些感慨地说道：“哪里哪里，坦白说，这还要多亏当年我听了一位故人的建议，否则我这店也撑不到现在。” 楚凝知道周掌柜口中的那位故人就是她，当年她曾问过周掌柜对客栈有什么愿望或者要求，周掌柜说希望客栈能长久地经营下去，不要早早就倒闭了，想把客栈经营成百年老字号。 这个想法打动了楚凝，因为那时的她和周掌柜有相似的想法，或者说是雄心壮志吧，就是希望霸天镖局能够长盛不衰，威名传遍南黎国不算，还要传至仙遥大陆的每处角落，并且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知恩图报 基于周掌柜是“同道中人”，楚凝便大方地将自己的心得“传授”给了周掌柜。她告诉周掌柜，想要生意做的长久，“以诚待客”很重要。 楚凝所说的“诚”，并非是指“诚实”，毕竟无奸不商，经商赚钱里头有很多门道，不可能做到完全透明，让别人一览无遗。 但客人们也不是傻子，菜的味道好不好，店住得舒不舒服，他们都能很直接地感受到，因此以诚待客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这里的“诚”指的是“真诚”，必须要让客人感受到你的真诚之心。 你可以用一些合法合理的手段去招揽生意，降低成本，即使耍点滑头，搞点小聪明，也都没问题。但你的菜品质量，你的住店水准，你的服务态度，却不可以有半点投机取巧。 该下血本的地方一定要舍得下，该坚持的原则还是要坚持下去。 只有这样，你的口碑，你的名声才能长久保持在一个良好的水平。客人们的口口相传是你最好的宣传手段，新客人会接踵而至，而且有过比较他们就会知道你这里的好处，那么回头客自然也会越来越多。 当然，你不可能面面俱到，做到让每一个客人都满意，但是没关系。客人们的心里都有一杆秤，只要尽力去做了，并且尽可能让客人们感受到你的真诚之心，那就够了，那杆秤会因为你诚心诚意的分量慢慢积累而最终偏向你这一边的。 就像周掌柜现在这样，受镖局的影响，整条街都冷清了下来，导致生意不景气，新客骤减。但只要口碑还在，陆陆续续仍旧会吸引一部分客人前来，同时还有一大批固定的老饕餮捧场。 有这样的基础在，客栈就不会轻易倒闭，只要不倒闭就有希望，终有一天会再度迎来火爆的场面，相信周掌柜百年老字号的愿望也一定会实现，而霸天镖局也一样。 听了周掌柜所言，楚凝点点头，问道：“＂周掌柜生意大不如前和霸天镖局有直接关系吧？” 周掌柜转过头看向客栈对面的镖局，眼中充满了怀念，他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没想到自从楚大小姐过世后，偌大的一个镖局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更没想到会对周围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这可真是一家倒，家家倒。咱们东城的这条永安街本是皇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现在也变得冷冷清清。倒是北城韩家所开的长隆镖局自霸天镖局破败后日渐兴旺，他们所在的镂花街如今已然取代了永安街的地位。” “镖局倒闭了吗？”楚凝喃喃自语道，她已经猜到这样的可能，但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委，客栈和镖局门对门，想必会知道不少事情。 为了打探到更多消息，楚凝便和周掌柜套起了近乎：“我离开皇城好多年了，走之前曾在掌柜这里留宿过一晚。哦，对了，我记得无意间还帮掌柜抓了个偷东西的小乞丐，不知周掌柜对我是否还有印象？” 听楚凝这么一说，周掌柜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终于将她认了出来，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觉得姑娘面善，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脸圆圆的，皮肤黑黑的小姑娘啊。” 楚凝哭笑不得，周掌柜说话还是那么直白没水平，把她的缺点全给暴露了，她明明白了很多好不好。十年过去，总不能一点儿变化也没吧，所以变化样貌的时候，她还特意把自己给变白了不少，周掌柜难道就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么？ “老实说，若姑娘不自揭身份，我也不敢认，这都十年了吧，姑娘还是那么年轻，看起来这年龄似乎一点儿也没见长。” 周掌柜凑近楚凝身边，小声问道：“姑娘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楚凝但笑不语，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周掌柜知道楚凝这是默认了她修士的身份。和楚凝对视了一眼，见她朝自己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立刻心领神会，明白了楚凝的意思。 他并未大肆宣扬，只是对着店里的一名小二招了招手，喊道：“源哥，过来一下。” “来了，干爹有何吩咐？”名唤源哥的小二反应很快，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就跑了过来。 楚凝一瞧，源哥就是刚才她进店时热情招呼她的那名年轻小二，他是周掌柜的干儿子？ “可还记得这位姑娘？”周掌柜指了指楚凝，问源哥。 源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楚凝一眼，踌躇了一下，说道：“记得，这位姐姐一进咱们客栈的门，我就认出来了。” 楚凝心里一惊，认出她来了，源哥怎么会认识她？难道此人能识破她的胎化术？可薛明不是说过胎化术不会被识破么？ 她故作镇定地问道：“周掌柜，这位源哥是……” “源哥就是你当初帮我抓到的那个小乞丐。”周掌柜揭开了源哥的身份。 楚凝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小二竟然是当年那个流着鼻涕怯怯的小乞丐。这也让她放下心来，原来只是虚惊一场，想想也是，源哥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识破薛明的胎化异术？是她太过紧张，失了判断。 源哥眼里泛起了泪花，向楚凝鞠了一躬，说道：“姐姐对不起，还有谢谢姐姐。姐姐不记得我了，但我却从来没有忘记过姐姐的大恩大德，若不是姐姐心善，也不会有今天的源哥了。我欠姐姐一句道歉和一声谢谢，当年我没有勇气说出口，心里一直留着一份遗憾，没想到今日终于有机会，也有勇气亲口对姐姐说了。” 周掌柜向楚凝讲述了当年收留源哥又认他做干儿子的事：“这小子挺机灵的，偷了几回馒头我都没逮到他。我后来一想啊，他也是因为饿了才会偷东西，若是放他离开，万一饿了又来偷东西怎么办？我又抓不住他，索性就收留了他，我看中他的机灵劲，打算好好培养他，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我本来一个人习惯了，后来有源哥陪着我照顾我，就有些离不开他了。再加上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前硬朗了，又没孩子，便动了心思认他做干儿子。将来我若是离开了，这个客栈也能后继有人，若是能一直经营下去，我的愿望说不定就能实现了。” 源哥上前扶着周掌柜，安慰道：“干爹，快别这么说，您还年轻健康着呢。您的愿望一定能实现的，咱们客栈将来肯定能成为皇城有名的百年老字号。” “是啊，周掌柜，收了这么好的干儿子应该高兴才对，我也算做了件好事。”楚凝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也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当初一时心善的无意为之，倒成就了一段父子佳话。 第二百二十二章 爹娘下落 “那个，请问姐姐贵姓？”源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对了，一直都忘记介绍自己了，我叫杜曦月。”楚凝笑着回道，当初她没有告诉源哥名字，只是想着萍水相逢而已，即便顺手做了件好事，也没必要非得留下名字不可，她又不求对方的报答。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和源哥竟然再次相见，也算是有缘，她也没了这个顾虑，便大大方方报上自己的姓名。 双方又相互寒暄了一番，源哥就忙着去招呼客人了，楚凝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切入正题，说道：“周掌柜，坐下说话吧，正好我想跟你打听点事。” “姑娘请说，不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周掌柜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我今日刚回来，本打算去霸天镖局托镖的，可突然看到镖局变成这般模样，就有些犹豫了。周掌柜能给我说说镖局如今是何状况么？他们还接不接镖了？” “原来姑娘是来托镖的？放心，镖局只是衰败了，但并未倒闭。姑娘去托镖他们肯定会接，镖局里忠心耿耿留守下来的那十几号人也得养家糊口不是？” 楚凝觉得有些奇怪，故作担忧地问道：“怎么才十几号人？镖局只剩下这么点人了吗？” 周掌柜点点头，说道：“没错，走了很多人。听说镖局得罪了皇族的人，为了不牵连大家，楚总镖头本想解散镖局的，所以遣散了众人。李副镖头和洪医师，还有十来名忠心的镖师都不肯走，坚持留了下来。但楚大小姐一死，楚总镖头夫妇根本无心经营镖局，生意自然一落千丈。镖局间的竞争也很激烈，看到霸天镖局倒了，有落井下石的，也有想吞并的，光靠李副镖头一人维持得很艰难，也只能勉强糊口而已。” 楚凝又问道：“不瞒掌柜，我这镖比较贵重，镖局现在这样的情况，可还有保重镖的能力？” “姑娘不必担心，镖局虽然破落了，留守的镖师数量不多，但积累的名声不是假的，底蕴还在呢。现在镖局的当家人是李副镖头，是个能人，那些留下来的镖师们也个个武艺高强，为人光明磊落，都很可靠，丝毫没有辱没镖局的名声。而且以前和霸天镖局有合作的仙遥派并没有弃他们不顾，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作风很正，镖局现在依然和他们保持着合作关系，常有往来。这可能也是镖局没有倒闭的原因之一吧，好歹还有大门派的支持，姑娘可以放心去托镖。” “那楚总镖头夫妇二人呢？他们还在镖局吗？”楚凝最关心的还是爹娘楚霸天夫妇的下落。 周掌柜摇了摇头道：“不在了。” “不……不在了？那他们是……离开了镖局，还是……”楚凝心里一慌，突然就不敢说出“过世”这两个字。 其实，她本来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个结果的心理准备，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始修炼，就绝无可能再有见到楚霸天和霍琦瑛的机会了，对此她也不抱任何希望。 可万万没想到她修炼的地方时间流逝会不一样，才过了十年而已她就又回了镖局，这就给了她莫大的希望，因为这也意味着她还能再见到自己的爹娘，还能再见到那些她在乎的人，她怎能不激动？ 若是明明给了她希望，最后却依然要让她面对爹娘不在人世这样一个令人悲痛失望的结果，还不如不要给她这个希望。 “离开了。”周掌柜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三个字对楚凝来说犹如天降甘霖，在她龟裂的心上浇灌出希望的花朵。 然而，周掌柜沉默了一会儿，又用不确定地口气补充道：“应该是离开了。” “什么叫应该离开了？”楚凝不解地问道，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确切地说，应该是失踪了。他们夫妇二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一夜之间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周掌柜似乎也很费解，便说了一些猜测性的话：“楚总镖头夫妇二人都是好人，大家都希望他们是为了避开皇族的人偷偷离开了，可千万别遭遇什么不测。但是……” 楚凝顺着周掌柜的话也做了一番推测，接口道：“但是你们又觉得他们侠名在外，做的又是刀口上的买卖，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偷偷离开完全不是他们的行事作风。而且他们也不是那种会丢下镖局的人不管，却自己跑了的人。” “没错。若说遇到什么不测，从李副镖头他们的反应来看也不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既没见他们到处寻人，也没有举办丧事，或许其中还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隐情吧。所以我们宁愿相信他们夫妇是偷偷离开了，也不希望他们真的遭遇什么不测。” 周掌柜说了两种可能，但楚凝还想到了第三种可能，她在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冷静，爹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楚凝故意露出唏嘘的表情，问道：“当年我还在皇城的时候，也听说了镖局的事，没想到他们夫妇二人会遭受丧女之痛，真是可惜了那位楚小姐，竟被丫鬟毒害至死，也不知这贼人最后可有抓到？” “没有抓到，镖局破败后，通缉令也撤了，如此昂贵的悬赏金，镖局也付不出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抓到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若是镖局想要一直通缉下去，还得给官府好处，开销太大了，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恐怕办不到。” 周掌柜到底是开客栈的，有些见识，消息又灵通，看问题也比较透彻，提供给楚凝情报的同时还顺带帮楚凝推测分析了一把，说得也挺合情合理的。 楚凝从周掌柜这里打探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离开客栈后，正要再度转入镖局后头那条狭窄的小巷，忽然似是感觉到什么，她猛地转过身，警惕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的情况。 永安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几名路人经过，并没有往楚凝这边看。对面就是霸天客栈，似乎也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异常，楚凝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但刚才一瞬间，她确实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偷窥她，现在这种感觉又消失了，难道是她谨慎过头，产生了错觉？ 楚凝甩甩头，算了，再纠结此事好像也没什么用，若是真有人偷窥，迟早会露出尾巴的，她还是别耽误时间了，赶紧把该办的事办了吧。 于是一个闪身便溜进了小巷，再次来到被反锁的后门处。 第二百二十三章 潜入镖局 听周掌柜的意思，镖局里那些留守的镖师们并未懈怠，那就说明镖局还是具备了一定的警戒力的。 不过，考虑到镖局如今没有足够的人手，楚凝觉得不常有人进出的后门应该不会安排专门的守门人像以前丁婆那样长时间看守。但一定会有人定时巡逻，她只要趁没人巡逻的时候，把门打开就行了。 在撬锁和法术潜入都无法实施的时候，要想不被任何人发现，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镖局，最稳妥的办法莫过于有一把能打开后门的钥匙了。 那楚凝有钥匙吗？嘿嘿，很巧，她正好有这么一把钥匙。 如果锁没有换过，那这把钥匙必然能够打开门内的那把锁，因为这把钥匙是楚凝在离开镖局前，从丁婆的屋子里偷出来的。 多亏当初她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回来，抱着有备无患的想法，就去丁婆那里溜达了一圈。 那时大家都沉浸在她被毒害而亡的悲伤情绪中，丁婆也一样，一直跟在霍琦瑛身边，为操办她的丧事忙进忙出，哪还有心思去管什么后门。丁婆的屋子又长时间没人，反倒方便了楚凝偷钥匙。 正因为有了这把钥匙，她才会选择从这扇后门潜入，而没有选择走药园的那扇后门。 但现在的问题是，门是反锁的，锁在门里面那侧，光有钥匙也没用，打不开锁也是白搭。她又进不到里面开锁，若是能进去，也不需要这把钥匙了。 不过，这可难不倒楚凝，她拍了拍多宝囊，将拟人们唤醒。 小甲，小乙和小桐从多宝囊上跳到地面上，楚凝蹲下身子，把钥匙交给了他们，一大三小四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会儿。 交代完毕，布置好每个人的任务后，楚凝就双手抱胸依靠在门边的墙上耐心等待着。 镖局有空绝阵的保护，但小甲他们却可以不受影响，自由行动。 因为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真气波动，这也是拟人术和其他法术不同的地方。通常来说，只要是法术都需要依靠真气才能长久地维持效果，而拟人术却无需如此。 仅仅只要在施展和取消拟人术的时候，释放真气就行了。对拟人术而言，真气就好比是一个开关，只有在打开和关闭的时候才会起作用，其他时候就是个闲置物。 一旦术成，在没有真气维持法术的情况下，拟人术会自动起效。拟化出的小人们也会慢慢生出各自不同的人格来，成为似人非人的拟人。 若是让小甲他们恢复成小厮的样子就不成了，幻真术是需要用真气来维持效果的，到时三人就会受到阵法的影响被关进小空间里了，所以，让袖珍拟人去办这件事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以他们现在的身形，就算有人巡逻也不怕，只要行事隐蔽些，就不会被发现。只不过，这把钥匙对三个片状小人来说，有点重，只能交由小桐负责，小桐可以用枝手卷着钥匙，拖拽着走，也不用担心会弄丢。 三人带着钥匙从门缝中溜了进去，里头果然有护卫队巡逻。趁着没人的间隙，小桐伸长枝手，为小甲和小乙架好通往那把大锁的路。 小甲和小乙合力抬着钥匙爬到锁边，看样子这扇后门很久没开过了，锁都生锈了，小甲和小乙把钥匙插进锁孔，费了点劲才打开了那把锁。 这还不算完，除了锁以外，门上居然还横插着一根门栓，为了防止别人潜入，居然用了双保险。幸亏楚凝预料到这一点，也叮嘱了三人万一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楚凝考虑到三人一旦进入镖局，受阵法影响，没法恢复成正常人的大小。以他们的身形和力气，光靠小甲和小乙两人是推不动门栓的，所以才让小桐跟着他们一起去。 小桐用他的枝手缠绕住门栓，小甲和小乙拽着小桐的身体，三人合力往后拉，想把横插在门上的那根横木给拉出来。 可惜横木纹丝不动，对拟人们来说，门栓可比钥匙重多了。小甲和小乙又尝试去横木前端推，小桐则继续负责往后拉，结果还是不行，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现在，还剩最后一个办法，楚凝本想着能用钥匙不留痕迹地潜入是最好的，即便有门栓，只要顺利推走，门依然能打开，如今看来不搞点破坏是不行了。 小甲和小桐都收手了，只见小乙跳到门栓中间，二话不说，埋头就啃，跟个蛀虫似的。门栓中间一小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小乙啃食得一干二净，终于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门外的楚凝听到声音就知道事情成了，她蹑手蹑脚推门而入，拟人们完成任务便爬回了楚凝身上，又恢复成原先环抱多宝囊的姿势。 楚凝看了一眼地上的断木，并没有去捡，谨慎地掩上后门，重新挂上锁，并用钥匙锁好，这才离开。 就在她走后没多久，由四名镖师组成的护卫小队巡逻至后门处，其中有一人眼尖，第一个发现了后门的异样，立刻禀告给了队长。 队长命令其他两人原地待命，带着这名镖师走过去，并示意他捡起断木。随后两人一起查看了一下断口，发现断口处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似得，地上还有木屑。 “队长，这耗子是不是也太猖獗了，连门栓都被啃断了。” “你去看看门锁。” 镖师又上前检查了一下门上的那把锁，回道：“报告队长，门锁完好，没发现什么异常。这事咱们要不要禀告副镖头，弄点耗子药来？” 队长想了一下，说道：“只是小事而已，咱们自己解决吧。副镖头已经够辛苦了，就别惊动他了，反正门和锁都没坏，一会儿空了你找根结实点的横木把门给重新拴上就行了。好了，先归队吧。” “是，队长！”镖师双脚一并，立正应声后，便小跑回了队伍。 队长回头看了后门一眼，对小队的三名成员训话道：“虽然这扇后门已经废弃不用了，但还是要守好，咱们镖局不比往昔，不可让任何人有机可趁，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三人齐齐高声应道。 队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到队伍的带头位置，命令道：“抬头挺胸，继续巡逻。” 第二百二十四章 空绝阵眼 楚凝那头也没闲着，她的目的地是自己的闺房，厨房离她的闺房不算太远，在避开了另一队四人巡逻护卫小队，她成功溜至闺房附近。 有人拿着鸡毛掸子，正背对着她在关房门，看样子像是刚打扫完毕准备离开。那人转过身，楚凝也看清了对方的样貌，竟然是冬鹭。 楚凝觉得有点奇怪，她是霍琦瑛的贴身丫鬟，为何霍琦瑛离开，她却没有跟着离开，而是留在了镖局？ 待冬鹭走后，楚凝进到房中，屋内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每样东西也都原封不动，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每天都有人打扫，想来打扫之人就是冬鹭吧，奈何桃花依旧在，人面无处寻。 不过，她这次并非被动地重生醒来，而是自己主动回来的，所以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楚凝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缅怀过去的时光，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要做的这件事和当年梅姨离开镖局前所做的事差不多，就是——修改阵法。 区别在于，梅姨是把“禁气阵”改为“空绝阵”，而她则是要把“空绝阵”的防御有效范围给反过来。 楚凝曾经向薛明请教过阵法的事，尤其详细询问了北御国的阵法，其中就包括空绝阵。 薛明为她讲解了空绝阵的布阵方式和其中的玄机，空绝阵其实并不难破，因为此阵的阵眼所在地非常明确，就在整个阵法的中心地带。 这个区域内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有可能是阵眼，无论是想要破阵还是改阵，只要找到真正的阵眼，就很容易了。 经过楚凝的分析，这个阵眼不在别处，就在她的闺房之中。 空绝阵的防御有效范围是以阵眼为中心，向外延伸出去的这样一种阵型结构。阵法保护的是整个镖局，若是俯瞰而视，很容易就能发现，她闺房所在的位置好巧不巧就在镖局的正中央。 其实，这个结果楚凝并不感到意外，为何阵眼会在她的房中？答案很明显。作为布阵人的梅姨，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为了保护她也好，为了不让她修炼也好，归根结底都是冲她而来的，自然会以她为中心来布阵。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真正的“阵眼”，将原先的阵型结构给反转过来，把防御有效范围改为由外围向中间扩展，并环绕在阵眼周围一定区域内这样的一种结构。 之所以要把阵反过来，楚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要在镖局里设下陷阱，若是有空绝阵在，什么法术都释放不了，还怎么设陷？ 所以，她必须为自己创造设陷的条件，自行开辟出一个独属于她的领地。 在这个领地中，一切都由她来掌控，同时也依然要保证镖局的安全，不能让镖局因为她而有丝毫损伤。 从薛明处得知，空绝阵的阵眼在阵法中央后，她就突然萌生出这样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别人看来或许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而她就是要在不可能中创造出一个可能。 于是，她便向薛明请教此法是否可行。她还记得，薛明听后，起初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以前从未有人提出过这样的设想。 空绝阵的本意就是保护阵眼周围一定范围内的事物不受真气的任何影响，一旦有真气侵入，阵法就会发动，将真气的源头隔绝起来。 而楚凝所说的，偏偏违背了阵法的本意，她要在阵法的防御范围内，以阵眼为中心，开辟出一小块不受阵法保护的区域。 也就是说，在这个新的小区域内，阵法的空绝效果不起作用，真气可以正常释放，但在这个小区域之外，阵法依然起作用。 这就等于在原来的空绝阵上挖了个洞出来，怎么可能有人会这样去布阵？ 一个阵法，若是破了洞，有了明显的破绽，非但保护不了阵眼，甚至可能还会因为暴露了阵眼所在地而随时被破除，那这个阵法还有什么意义呢？也难怪薛明觉得不可思议了。 但后来，在楚凝的坚持下，薛明还是认真做了一番研究。在研究过程中，他发现楚凝的这个想法看似不切实际，实则却有大智慧，让薛明惊叹不已。 原本非常单一的空绝阵，经过这样的改动，竟然能产生千变万化的效果。 在这个小区域内，反而能够更好地保护阵眼，因为只有这里，不受空绝阵影响。可以根据不同的需要，施展各种各样的的手段，创造出一个新天地，把阵眼藏得更深，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最后薛明得出一个结论，反向布阵，此法可行！这个结果，也让楚凝感到欣喜万分，所以她现在才会站在这里。 那么阵眼究竟在哪里呢？ 屋里的东西，每一样楚凝都熟悉无比，她在无敌门修炼的闲暇之余，也仔细思考过。阵眼的位置不能随意移动，一定不是她平日里经常用到的，这就一下子排除了很多东西，她把范围缩小至为数不多的几件大型的，不宜移动的家具上。 花梨架子床、梳妆台、大衣柜、绣花屏风、大理石圆桌，无非也就这几样，阵眼必然就在其中。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个答案，但楚凝还是逐一审视了那几件大型家具一圈，最后站定在屋子中央的那面绣花屏风前。屏风上绣着几只傲立枝头，惟妙惟肖的栗色连雀，其中有一只特别传神，仿佛活的一般，神态间还有几分神似于她。 其实，霍琦瑛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为她准备好了这间闺房，这几件大型的家具是霍琦瑛特意找人定做的，屏风上的刺绣就出自冬鹭之手，而且冬鹭用的还是难度极高的双面绣技艺，无论正看反看都一模一样。 只不过，屋里的这几件做工精美，质量上乘的大型家具，基本上都是后来随着她的年龄增长一点点添置的，唯独这面屏风，是打她一出生起就一直存在的。 所以，阵眼就是这个屏风！ 楚凝用力推动屏风，却没有看见就在她转动屏风的时候，上面绣着的神似于她的那只连雀的眼睛忽然也跟着转了一下。 把屏风转了个面，由于双面绣的关系，再加上屏风本身就是左右两边对称的，即使翻转过来也和之前一样，丝毫看不出被动过，否则就得设法把屏风伪装成没翻转过的样子，这下倒是省了楚凝不少力气。 然后，她便再次动用龙魂珠的力量，提升了自己的修为境界。没办法，谁让梅姨是位大乘期的高手呢，如果没有大乘期的实力，她是改不了阵法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假意托镖 万事皆备只欠东风，楚凝按照薛明教她的方法，手诀口诀并用开始修改阵法，以闺房为中心，在附近区域内圈出一块地方作为“法术区域”，在这个区域内，不会受到空绝阵的影响。 因为曾经演练过很多次，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楚凝就顺利完成了整个阵法的改动。 改完后，她释放真气试了试，完全可以施展出来，不会被关进小空间里了。但只要离开这个范围，就又会回到空绝阵的防御中。如此，也说明了屏风果然就是阵眼无疑，她的改动起效果了。 楚凝觉得很满意，不过事情还没有完，她离开房间后，来到后院的走廊上，再次对这个专属于她的领地施术，这次她使用了幻真术，布下一个“真幻之境”。 幻境是范围法术，对真气消耗极大，她能力有限，无法长时间维持住这个幻境，十日已是极限，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布置完一切，楚凝便离开了闺房，按原路返回，她还是准备从厨房附近的那扇后门出去，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只栗色的小鸟从房间里飞了出来。 这只连雀在后院飞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扇窗户的窗棂子上，有个人影就站在窗前。连雀从窗棂的空隙中跳进了屋内，立刻化作一团丝线，被那个人影团起握在了手中。 只见，那人取出一根绣花针，将这团丝线穿在针上，竟然凭空绣了起来，而且速度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没一会儿这团丝线就被绣成了一只连雀，和刚才飞进来的那只分毫不差。 新绣成的连雀动了动眼珠，扑腾着翅膀，按原路返回，重新飞回了楚凝的闺房，一头扎进了屏风之中。 与此同时，另有一只传讯机关鸟悄然无声地从镖局离开，往北面的天空飞翔而去。 楚凝此刻正在厨房附近的后门处，她看到地上的断木已经消失不见了，心中也有数了。先前她没有捡走断木其实也是一种试探，试探镖局里的守卫程度究竟如何。 如今看来，连偏僻的后门都在护卫队的巡逻范围内，说明守卫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和周掌柜提供的情况一致，镖师们并没有因为镖局败落而有任何松懈。 她也有些明白周掌柜所说的底蕴还在是什么意思了，镖局的情况可能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 虽说护卫队的存在可能会给她的行动带来一些麻烦，但那都是小麻烦而已，她更关心的是镖局的安危。现在她也终于能暂时放下心来，只要镖局的根基还在，就一定能够重新崛起，差的或许只是时机而已。 从后门出来，让小甲三人用钥匙把后门给反锁好，楚凝又转回到镖局的正门口，拎起那扇朱漆差不多都掉光了的大门上满是铜锈的门环，轻轻扣响了三下。 等了一会儿，她听见门内传来脚步声，很快门就开了一人宽大小的门缝，一名身穿镖局统一制服，年纪约莫五十左右，精神抖擞身材健硕的镖师站在门内，正好堵着门。 楚凝自然是认识这名镖师的，此人名曰郑成，是镖局里一位经验丰富的老镖头，他警惕地打量了楚凝几眼，然后抱拳施礼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有何贵干？可是来托镖的？” “正是。”楚凝也抱拳回了一礼。 郑成又看了楚凝几眼，这才将门完全打开，迎楚凝进门，并招呼道：“这位客人，里面请。” “客人稍坐片刻，我去请副镖头过来。”将楚凝带到会客厅，郑成亲力亲为奉上茶水，并没有劳动镖局中的下人们。 楚凝微微额首，心中也有数了，从周掌柜那里得来的情报还是比较可靠的，她先前溜进后院的时候就觉得后院里冷冷清清的，但并没有来前院。 而现在，从前院到会客厅，路程虽然不长，但一路走来，也没看见什么下人，和以前相比反差实在有点大。看情形镖局确实遣散了很多人，那么楚霸天和霍琦瑛夫妇二人“失踪”的事也应该不是谣传。 楚凝耐心等待着，没过多久，李莫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会客厅门口。 十多年未见，李莫的样貌看起来变化倒不是特别大，还是一派儒雅的气质，只是两鬓多了几缕白发。看着那些白发，楚凝有些心酸，李叔也老了，这些年来为了镖局，想必很是操劳吧？ 李莫落座后，先自我介绍了一下：“在下霸天镖局副镖头李莫，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李副镖头，小女子杜曦月，久闻霸天镖局的威名，今日特意前来托镖。”楚凝也不忸怩，拿出一副江湖儿女的做派，力求博一个好印象。 李莫摆摆手，有些感慨地说道：“杜姑娘过奖了，什么威名不威名的，那些都是虚名而已，如今的霸天镖局已经今非昔比了，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一些老镖师们还在苦苦支撑。” “李副镖头您太谦虚了，名声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霸天镖局行事一向光明磊落，镖师们也都侠义心肠，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否则也不会前来托镖了。贵镖局的遭遇我也听说过一些，不过我始终相信你们早晚有一天还会像以前那样威风的。”楚凝说的并非奉承话，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多谢杜姑娘的支持和信任，不知姑娘想要托哪种类型的镖？”李莫笑了笑问道。 “重镖，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将东西平安送到即可。”楚凝也回了李莫一个笑容，脸上的酒窝露了出来，非常可爱，让李莫觉得甚是亲切，自然而然就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杜姑娘所托为何物，要送去哪里？”只要托的不是秘镖，镖局有权询问并知晓镖物的信息。 “是一颗极为稀有的碧湖珠，至于想要送去哪里，目前我还不知道。” 楚凝生怕引起李莫的误会，赶紧解释道：“李副镖头可千万别误会，我并非故意戏弄你们。实不相瞒，我是要把此珠赠予一位朋友，但我这位朋友居无定所，我现在也不知道她身在何方。不过，我已经留了讯息给她，最晚十日之内她定会给我消息，到时我就能知道碧湖珠要送去何处了。” 说着，楚凝拿出一个木盒，又道：“另外，我也知道托镖的规矩，若是重镖，需要先支付一半的定金，事成之后再结清余款。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先支付给您这笔定金，万一最后生意没成，这笔定金就作为耽误镖局这几日生意的赔偿金，您看如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打消顾虑 楚凝将木盒推到李莫面前，李莫打开一看，嚯！这位杜姑娘可真是财大气粗，里面装着厚厚的一叠银票，皆是一千两的面值。李莫粗略地点了点，竟有十万两之多。 用这么一大笔巨款作为赔偿金，这诚意是不是足得有点过头了？不过，这也让李莫对碧湖珠的价值有了一番估量，若这只是一半的定金，那么对方所托的这颗碧湖珠定然价值不菲。 碧湖珠是北御国碧湖之中独有的珠子，它嵌在碧湖湖底的珊瑚礁上，但不是所有珊瑚礁都有碧湖珠，所以数量极为有限。 根据珊瑚礁颜色的不同，碧湖珠也有很多种颜色，且与珊瑚礁浑然一体，很难被发现，又是镶嵌在礁石之中的，采摘起来非常困难，因此属于比较稀有的一种珠子。 碧湖珠通常被作为装饰物，镶嵌在各种东西上，但制作起来非常耗费时间，因为得先“养珠”。 养珠，就是把碧湖珠放在干净的水中静养至少三个月的时间，水越是纯净，静养的时间越是长，最后呈现的效果也就越好。 如果养得足够好，静养过后，无论原本是什么颜色的碧湖珠，它的颜色都会发生变化。最终会呈现出双重颜色效果，就好像在原来的珠子上又套了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银色外壳。最特别的是里面那层，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颜色还有深浅变化，流光溢彩，非常漂亮。 物以稀为贵，再加上制作工艺极高，养珠要求苛刻，一颗成品碧湖珠，其价值自然昂贵无比。 楚凝的这单重镖可是一笔大生意，而镖局已经很久没接过大生意了，不是李莫不想接，只因接大生意对如今的霸天镖局来说，风险太大。 李莫心有顾虑，他必须考虑这单所谓的大生意背后会不会伴随着什么阴谋，比如是长隆镖局为了弄垮霸天镖局而设的局。楚霸天夫妇临走前将镖局交给他打理，他就要尽自己的一切所能守住镖局，保护好镖局。 一直以来李莫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宁愿放弃接大生意的机会，也不能让镖局出任何意外。 这么做虽然赚不到什么大钱，只能勉强维持生计，但至少可以保证镖局的安全，并且在他的经营下，好不容易坚持到了现在，就更不能被眼前的利益所惑，而前功尽弃。 这单生意，从表面上看，如果没成，有这么大一笔赔偿金，相当于给镖局送钱，稳赚不赔。 可实际上，这笔重镖的风险很大，一旦生意成了，一来势必要抽调大部分的人力重点保护这趟镖。镖局本就人手紧张，都去护镖了，留守的镖师就不多了，如果真的是个局，这个时候一定会有人来捣乱，就没有足够的人手来保护镖局了。 二来，若是做最坏的打算，护镖失败，镖物被劫，那么按照规定镖局必须照价赔偿，这碧湖珠这么值钱，很有可能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对方，到时镖局只能关门大吉。 见李莫迟迟没有答复似有顾虑，楚凝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所言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再结合周掌柜提供的情报，她忽然就明白了李莫在顾虑什么，不由有些心疼起李莫来，可是有些事她也无能为力。 镖局缺钱，她可以幻真出许多银钱让镖局变得富有，然而这并非长久之计。薛明的异术个个都不简单，要炼至最高境界岂是这短短十年时间就能达成的？幻真术修炼至最高境界，就是创造术，真要能练成，那她就成神了。 她现在所幻真出的东西，虽说是真的无疑，可惜是有期限的，只能暂时存在一段时间而已，并不能长久地维持住“真物”的“真”。短则几天，长则几十天，等真气消散殆尽，幻真出的银钱就会消失，镖局还是会回复到穷困境地，并没有什么用。 再说，她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镖局帮李莫重整镖局，她还要查找真凶，还要去天界呢，迟早会离开，对于镖局的营生问题，其实她爱莫能助，只能靠李莫他们自己。 既然明白李莫在顾虑什么，那就好办了，楚凝适时地开口说道：“李副镖头，这么一大笔钱我也不是白给的。” “哦？杜姑娘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听到楚凝有要求，李莫心里反倒一松，要是没要求，白白就送上这么多钱只会更加让人起疑，就算收了这笔定金，他也不踏实。 “首先，护镖的人选我希望不要太多，最好不超过四人。我知道李副镖头肯定觉得是重镖就应该派很多人来保护，我却不这么认为，浩浩荡荡的队伍太过招摇，明摆着就是在告诉别人这是一趟值钱的重镖，这样反而会引起有心人的兴趣。 您也说了，镖局今非昔比，眼下贵镖局人手有限，和其他镖局间的竞争又极为激烈，其中的危险性太大，即便全员出动，也很难保证路上不出什么意外。稳妥起见，我觉得还是应该低调行事，避免造成无谓的伤亡，您说呢？ 恕我直言，我也不希望这笔定金到最后会变成镖师们的丧葬费，这话有些难听，但却是事实，还请李副镖头莫怪。” 李莫一愣，楚凝所提的要求倒是解了镖局人手不足的问题，对镖局来说有益无害，听起来好像没道理不答应。 但这要求也只打消了他的一部分顾虑而已，作为镖局现任当家人，他得把各种可能都考虑进去才行，因此在另一个顾虑没解决之前，他仍然不能轻易答应，镖局完全承担不起这趟镖的损失。 他想了想，这位杜姑娘如此为镖局考虑，想要避免镖局的人员伤亡，他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对方会对镖局不利。于是，便决定直言不讳，将自己的另一重顾虑坦诚相告。 李莫对着楚凝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真诚，然后说道：“杜姑娘言之有理，又是为我们镖局着想，我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怎会怪罪姑娘呢。 只不过姑娘既然知道咱们镖局的情况，是不是也应该考虑到，万一有贼人无视咱们镖局的威名，铁了心要劫镖，或是遭遇其他镖局的恶性竞争，明里拿咱们没办法，就下暗手。护镖之人太少的话，镖师们同样会有危险，而且也更难保证镖物的安全，到时势必人财两失，损失更大。 按照规矩，护镖不利丢失镖物必须照价赔偿，不瞒姑娘，镖局实在承担不起如此巨额的赔偿金。” 第二百二十七章 送还银票 楚凝笑了一下，说道：“李副镖头不用担心，运镖本来就是有风险的，不过我相信霸天镖局的镖师们都不是敷衍了事之辈，你们一定会尽自己所能来护这趟镖，若是镖物被劫，那也是老天注定好的结局，并非你们没有尽心护镖。再说，既然是我提出减少护镖人数的要求，那么后果自然也由我一人来承担，我不会将这个责任推卸在你们身上，更不会要求你们赔偿。” 李莫的所有顾虑都被楚凝给打消了，这趟重镖看起来可以接。但他心里仍有疑问，为何对方会如此为镖局着想？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其中定然有什么原因。 楚凝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咱们也要把最坏的结果考虑进去。” “那是自然，若是护镖失败，导致镖物丢失，就算姑娘不要我们赔偿，这定金我们也是万万不会收的，事后一定会退还给姑娘。这一点，请杜姑娘尽管放心。”李莫以为楚凝想知道护镖失败后定金会怎么处理，便立刻解释道。 怎么能退还呢？一定要收才行！楚凝有点郁闷，说了半天又回到原点，这定金还是没送出去。不过她也理解，镖局确实有这样的规定，如果护镖任务没完成，分文不收。 楚凝想了想，再接再厉，继续说道：“李副镖头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最坏的结果，是指万一最后还是不幸出现了伤亡情况该怎么办。我也认真考虑过了，这笔定金就不必退回了，权当是我给镖局的补偿金吧。我知道，和人命相比，这点钱算不了什么，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心意罢了。” “姑娘言重了，我们这一行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活儿，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托镖人因为信任镖局才会请我们护镖，就像姑娘这样，我们既然接了下来，就不能失信于人。再说，保护镖物，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即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能折损了镖局的信誉，辱没了镖局的名声，这是身为一个镖师的觉悟，若是因此以身殉职，也是一种荣誉，我们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死也死得其所，无怨无悔。” 听了李莫大义凛然的一席话，楚凝自嘲地笑了笑，说来也可笑，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守信遵诺的环境中，本来应该受此影响也成为这样的人才对，可惜造化弄人，偏偏让她经历了九世死劫，看尽人心叵测，诺言对她而言就是“狗屁”。 她曾经因为相信春鸢的信誓旦旦，结果丢了性命，也曾经因为相信同门对她承诺的一切，而掉入死亡陷阱，就连她一心暗恋的夜承封也对她有诸多隐瞒。 一次又一次，这种事情经历多了，心就慢慢凉了，她再也不相信承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花言巧语，违心发誓谁不会？ 从信任到不信任很容易，从不信任到信任却很难，其他人若是想要得到她的信任，光是嘴上说说哪里够，除非能用行动来证明，比如像秋鹮那样。 然而，秋鹮的死却给了她很大的打击，每每想起总是内疚不已，她时常反思，若是当初能够多信任秋鹮一些，秋鹮是不是就不会死？ 为此，她也想要试着再去相信别人，可是太难了，她始终过不去心里的坎，对于那些还没有得到她信任的人，她总是会疑神疑鬼，不敢轻易相信他们。 楚凝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再加上前世天铭真人提醒过她，敌人就潜伏在她身边，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要她如何做到去相信别人呢？ 但还是有例外的情况，比如李莫说的这番话，她就深信不疑，因为镖局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所以没人比她更清楚镖师们的秉性。 他们个个守信遵诺，把镖局的荣誉放在个人荣誉之上，把镖局的安危放在个人的安危之上，她之所以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无非是想要将银票，光明正大地送还给镖局而已。 直接送肯定行不通，李莫绝对不会接受无缘无故的捐赠，她便借着实施计划的机会来送这笔钱，实际上她假意托镖有两个目的。 其中最主要的一个目的，就是她打算以身做饵，留在镖局里布置各种陷阱来引蛇出动，为自己创造一个抓住敌人的机会。 她敢肯定镖局里定有敌人的眼线，若是敌人怀疑她的身份，认为她是“楚凝”假扮的，就一定会被她引出来。就算没有怀疑她，也会怀疑她所说的那位居无定所的“朋友”会不会是楚凝。 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阴一也好，阴魔族的人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人也好，她只要守株待兔就能抓住来人。杀不死他们，至少也能困住他们，到时看看能不能问出更多的线索来。 送还银票只是另一个次要的目的，她的计划里本来是没有这一茬的。 她曾经想过，自己百年后归来，镖局要么蒸蒸日上，要么日渐没落，肯定早就更新换代了，这是必然的两种发展趋势。 但是，无论镖局变得有多陌生，都不会影响到她的计划，因为百年后敌人依然在。 哪知，她没有百年后归来，镖局也不是百年后的陌生镖局，竟然还是原来那个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家，里面的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人，还是那些和她相处了很久的熟人。 楚凝心中对镖局有愧，镖局之所以这么早就开始没落，都是她的错，是因为她的离开，或者说是因为她的欺骗才造成这种局面的。 眼前的镖局毕竟是她的家，她实在做不到视若无睹，便想借着实施计划的机会，尽自己所能帮镖局一把。 以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外人”，最多也就冒充成托镖的客人和镖局里的人套上点近乎罢了。 生意上的事自然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来插手，但设法支援点钱总还是可以的吧？若是能以定金的名义顺利送还银票那就最好了，实在不行她会再想别的办法。 银票可不是她幻真出来的，而是以前楚霸天和霍琦瑛给她的“零花钱”。她在镖局的时候，什么也不缺，零花钱基本没动过，积攒了很多年，也就越来越多，后来离开镖局时便带了出来。 这些钱本就是镖局赚来的，再送还给镖局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她只留了一小部分备用，其余的都作为定金放在了给李莫的那个木盒里。 不过眼下看来，这件事进行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说服李莫 周掌柜不知内情，以为只要是来托镖，镖局就一定会接。然而楚凝接触下来，却发现李莫有重重顾虑不愿接镖。 为了打消李莫的顾虑，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最终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这笔钱，楚凝想了各种正当的，不引人怀疑的理由。 比如先用赔偿生意损失的理由，以赔偿金的名义送钱，然后又用支付伤亡损失的理由，以补偿金的名义送钱，为此还提出了减少护镖人数的要求，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另外，为什么不说其他珠子，偏偏要选择碧湖珠作为镖物，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这么做是为了配合她的“可疑身份”更好地引敌人现身，他们不是想要抢夺龙魂珠么？那给他们一颗“龙魂珠”就是了，同时还能加深敌人对她身份的怀疑程度。 真的龙魂珠藏在楚凝的脑海之中，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取出来。那可是蕴含了无上神力的圣物，谁知道敌人想要拿去干什么？就算能取出来她也不可能交给敌人。 没有真珠子，可以弄个假珠子出来迷惑敌人。一名女子前来托镖，所托之物是一枚疑似龙魂珠的碧湖珠，身份加珠子，这样模糊又可疑的双重效果，敌人根本无从分辨真假。 楚凝敢肯定，哪怕碧湖珠是真的，敌人也不会相信，他们一定会怀疑是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把龙魂珠故意说成是碧湖珠。 不管是抱着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想法前来杀她，还是谨慎起见先来查探一下珠子的真伪，敌人定然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所以势必会被她引出来，只要掉入她事先设下的陷阱中，就能顺藤摸瓜挖出更多线索了。 其次，是因为她比较了解碧湖珠，梅姨曾经送给过她一颗。 霍琦瑛还特意找了最好的工匠，为她打造了一支发簪，碧湖珠就镶嵌在这支发簪上，是她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几件饰品之一。 李莫对碧湖珠也同样很了解，万一问起来，她好歹能说个所以然出来。就不怕谎言被拆穿了，也更容易取信于李莫。 这单生意毫无疑问，最后肯定是成不了的，楚凝本就不是真的来托镖的，纯粹借口而已。这点银票对整个镖局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而已，根本不算多，但有总比没有强，至少可以解决他们短时期内的资金不足的问题。 楚凝装模作样假装在考虑李莫的话，实则心中却在盘算着各种应对的说辞。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促成这单假生意，让李莫留下那笔定金。 片刻后，她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李副镖头的意思，我也丝毫不怀疑你们尽忠职守的能力，只不过在我眼里，碧湖珠固然值钱，却不及人命值钱。这镖能护则护，护不了可千万不要硬拼，尽可能保全自己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而让镖局出现人员伤亡，不然我也不会提出减少护镖人数的要求了。” 若是她有百转回生丹就好了，可以直接送镖局一些。薛明说过，百转回生丹一个人最多只能服用一次，第二次丹药就不起作用了。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啊，至少能有一个保住镖师们性命的机会，可惜她没有百转回生丹。 在薛明所炼制的“仙丹”中，这是唯一一种她希望薛明能够多炼制一些的丹药，她本想问薛明讨个十瓶八瓶的，但薛明始终没有炼。 起初她以为是薛明犯懒的缘故，心中还有些小失望。后来得知薛明是天界之人，她才明白不是薛明偷懒不肯炼，而是凡界根本就没有能够炼制那几种仙丹的材料。是她贪心了，别说十瓶八瓶，哪怕只要一颗，没有材料也炼不出来，所以她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了让李莫相信她，楚凝又强调了一遍：“我刚才也说得很清楚了，若是因为我提的要求，导致护镖失败，这个责任全都由我来负，跟镖局没有任何关系，我保证不会要求你们赔偿。若是李副镖头不放心，我说的这些都可以写进合约中，白字黑字以示证明。” “我不是不相信杜姑娘，只是……” 李莫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沉吟了片刻后，问道：“请人护镖不就是希望镖物能安全送到目的地吗？若是镖物被劫，那这趟镖还有什么意义呢？杜姑娘所说的，却违背了托镖人的本意，竟然完全没有顾及镖物的安全，反而处处在为咱们镖局考虑，恕李莫实在想不明白。” 楚凝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足以表明她的诚意，也足以证明她对镖局没有恶意，完全能打消李莫的那些顾虑，却没想到太过在意镖局，反而给李莫带来新的困扰，他可能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还有其他目的吧。 不得不说李莫做事确实极为谨慎，考虑问题也比她周全，这点非常值得她学习，在对待敌人的问题上她也要像李莫那样，不可有半点马虎和侥幸心理。 楚霸天将镖局交给李莫打理是明智的选择，要在败落的困境中保住镖局的名声，还要在激烈的竞争中让镖局不被吞并，除了李莫镖局中也没有其他人有这个能力了。换成是她处在李莫的位置，不见得就能做得比李莫更好。 楚凝只好继续解释道：“实不相瞒，我非常仰慕楚总镖头和她夫人，也很敬重他们，可惜我长年游走在外，一直没有机会前来拜见他们。这次好不容易回到皇城，又正巧需要托镖，我第一个就想到了霸天镖局。没想到却听闻了镖局的不幸遭遇，他们夫妇也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心中非常难过。霸天镖局是他们一手创办的，是他们的心血，我想他们也不希望镖师们出什么意外吧？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让镖局还有镖师们受到损伤，我会寝食难安，觉得对不起他们，也没脸再见他们了。” 说到这里，楚凝脸上露出了悲泣的神情，语气也变得忧伤起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一半是真情流露，她担心楚霸天和霍琦瑛的心不是假的，只不过不是难过，而是想念。另一半是为了博取李莫的同情，解开他心里的疑虑，促成这单早已注定好结局的生意。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丁婆有异 李莫果然被楚凝感动到了，最后终于解开了心中的困惑，点点说道：“原来如此，总镖头和夫人重情重义，救过很多人，他们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敬佩，也值得尊敬。” 楚凝会这么说并不奇怪，仰慕崇拜楚霸天和霍琦瑛的本就大有人在，因此李莫并没有怀疑她的话，并安慰道：“姑娘不必难过，也无需自责，他们若是知道姑娘如此为镖局着想，还如此敬重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其实，楚凝最后说的 “没脸再见他们了”这句话，实则是在试探李莫。 李莫大概被楚凝的话勾起了某些回忆，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并没有察觉到楚凝隐晦的试探。 而楚凝也从他并未流露出太过悲伤和担心的情绪中，窥探出了一些端倪。李莫的反应无意间泄露了楚霸天和霍琦瑛的情况，他们应该没有失踪，也没有遭遇危险，可能由于某种原因离开了镖局，而李莫定然是知道内情的人。 直到这一刻，楚凝才彻底放下心来，心中一阵轻松和喜悦，她有很大的把握，自己在听闻周掌柜的消息后所猜测到的那第三种可能，应该是正确的。 “那李副镖头是答应接我的重镖咯？”楚凝望着李莫问道，眼中满是期盼的目光。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李莫实在难以拒绝，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明明是姑娘对咱们镖局提要求，结果却一直在为镖局脱责。杜姑娘可真是厉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压根就没给我不答应的理由。” “哪里哪里，是李副镖头尽职尽责，曦月深感敬佩。”楚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管生意成不成，来者皆是客，李莫贴心地建议道：“杜姑娘旅途劳顿，也辛苦了，既然消息十日内会送到，那不妨就暂时留在镖局歇息吧？”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楚凝立刻回道：“多谢李副镖头，那我就在镖局叨扰几日，等待我那位朋友送信给我。” “何来叨扰之说？咱们镖局本就专门为需要留宿的客人们准备了客房，我让人领姑娘去后院。后院是女眷们待的地方，咱们镖局有护卫队会定时巡逻，保护女眷们的安全，姑娘尽管安心住下就是了，有任何需要吩咐后院的管事一声就行了。” 说完，李莫唤了郑成过来，让郑成带楚凝去后院，他自己则收起了楚凝交给他的定金，去了前院的库房。 生意谈妥了，送钱的目的也达成了，楚凝满意地走出了会客厅。下了台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里是她最后一次看见楚霸天的地方。 当时皇甫桓玉假意前来托重镖，提了三个古怪的要求，如今换成她来假意托重镖，也提了要求。 命运总有惊人的相似，就像她的重生，经历了一个又一个轮回，但这个轮回绝不会就此简单地重复，她相信结局一定会有迥然的不同。 郑成领楚凝来到后院，态度恭敬地对后院管事施了一礼，并为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就先行离开了。 令楚凝没想到的是，接待她的这位后院管事居然是丁婆。 呵，这可真是巧了，她还有笔账没和丁婆算呢！哼，敢骗她，那就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吧。 对楚凝来说，丁婆是一个顺藤摸瓜的线索，在她回镖局实施的计划中，本来也包含了向镖局里的人打探丁婆下落这么一件事。 因为据她的判断，丁婆作为假小井的帮凶，在她死后，定然会做贼心虚想要尽快逃离镖局。丁婆可能会找个什么理由请辞，假小井离开镖局了，她自然也没有理由留下。 当然，楚凝也考虑过会有另一个可能，就是丁婆没有离开镖局，只不过这个可能几乎为零，在她看来根本不会出现。 却没想到，就是这个她认为最不可能的可能偏偏发生了，丁婆竟然真的没有走。 这贼胆也忒大了吧？丁婆是笃定当初帮助假小井瞒天过海的事不会东窗事发吗？还是贼心不死，另有其他目的？比如，监视镖局的情况，一旦发现可疑之处，或是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就给阴魔族的那帮人通风报信？ 这个可能性还是挺大的，除此之外，她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丁婆冒险留下。 楚凝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线索自动送上门，也免得她四下去打听消息了，倒是省了她不少力气。 但是，眼前的这个丁婆却让楚凝疑惑丛生。以前丁婆好吃懒做，脸上赘肉横生，令人心生厌恶。可如今她瘦了不少，面容显得慈祥和善，腰板挺得笔直，很有气度，也完全没了以前那种阿谀谄媚的感觉。 和以前相比，丁婆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不一样了，好像变得内敛沉稳了不少，还多了份和蔼可亲的感觉。 看到这样的丁婆，楚凝觉得很不习惯。丁婆怎么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得，从恶人变成了善人？俗话说，相由心生，莫非丁婆改邪归正了？ 天呐！太奇怪了，是她疯了么，还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丁婆可是一个好吃懒做，自私自利的人，她怎么会觉得丁婆和蔼可亲呢？楚凝立刻甩开了脑中奇怪的念头。 丁婆可不知道楚凝在想什么，她看了楚凝一眼，眼带笑意，指着不远处一排厢房，热情地为楚凝介绍道：“咱们镖局人少，这后院就我一个管事，另外还有几个丫鬟，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人住，清净得很。空置的客房很多，那里连着的几间都是，杜姑娘可以从里头挑一间自己喜欢的房间住。” 楚凝收起所有情绪，客气而礼貌地说道：“多谢丁管事。” “我也算不上什么管事，就管几名丫鬟而已，杜姑娘可以叫我丁婆，听着也亲切点。对了，姑娘可需要丫鬟伺候？” “不用了，我经常都是一个人，自由惯了，不太习惯有人伺候。”楚凝赶紧摇摇头，拒绝了，谁知道丁婆安排给她的丫鬟是不是用来监视她的眼线。 丁婆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点了点头，指着另一边的几间屋子，叮嘱道：“我要提醒杜姑娘一句，那边的屋子不要去。” 第二百三十章 跟踪丁婆 楚凝明知故问道：“敢问丁婆，那里是什么地方？为何不能去？” 丁婆叹了口气，说道：“咱们镖局的事，杜姑娘或多或少应该有所耳闻吧？” “是，听说过，都是陈年旧事了，不过当时闹得满城皆知，可轰动了，想不知道都难。” “那里就是咱们镖局总镖头一家住的地方，以前这里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如今冷冷清清，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咱们镖局里的人却忘不了曾经的这份美好，所以他们住的屋子每日都有丫鬟前去打扫，一直保持着原样，希望姑娘莫要乱闯。” “明白了，丁婆放心，楚总镖头夫妇也是我极为敬佩的人，出于对他们的尊重，我不会擅闯他们以前住的地方。” “若是有什么需要，杜姑娘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客房旁边那排下人房中。左边数过去第一间就是，很好找，离得也不远。” “那就有劳丁婆了，有需要我会去找您的，丁婆别嫌我烦就行了。”楚凝说着客套话，眼里的寒光一闪而逝，心中冷笑道：“丁婆，你可一定要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杜姑娘太客气了，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丁婆并没有注意到楚凝眼中的冷意，朝楚凝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楚凝望着丁婆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丁婆的言行举止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是在演戏，那这演技可比当年的春鸢强太多了。 “小甲，交给你一个任务，替我盯着丁婆，若是有什么异动就告诉我。”楚凝不放心，稳妥起见，她决定让三个拟人中最机灵的小甲出马，给她当眼线，监视丁婆。 “遵命小主人，小甲去了。”小甲应了一声，飘动身体，很快就跟上了丁婆，只见他无声无息钻入丁婆的裤管之中，而丁婆却毫无所觉。 待丁婆离开后，楚凝也进到一间客房中，并关紧了房门。 对着周围施了个法，只见本来普普通通的一件客房竟然完全变了模样，熟悉的花梨架子床，梳妆台，圆桌，大衣柜，还有那张作为阵眼存在的绣花屏风，这里赫然成了楚凝的闺房。 她一头仰倒在床上，四肢张开呈“大”字型躺着，看着床顶的纱帐，人也慢慢放松下来，心中盘算着，本来打算等找到丁婆后再实施的计划，现在看来可以提前进行了。 楚凝闭目养神等待夜幕降临，午夜时分，她睁开眼睛，离开房间前往附近的下人房，悄悄潜入了左边第一间屋子，但让她意外的是屋子里竟然没有人。 果然有可疑，这么晚了，丁婆没在房中休息，肯定有鬼。这也更加证实了楚凝对丁婆的猜测，丁婆不会无缘无故留在镖局，她必有所图。 丁婆越是有鬼，对楚凝就越有益处，就怕丁婆太老实，按兵不动就抓不到把柄，那她就只好用些强硬手段了。不过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丁婆并不安分，那就好办多了，只要监视她，或多或少应该能发现敌人的线索。 楚凝忽然就有了些小兴奋，这可是她下山后和敌人间的第一次交锋，绝不能失手。 那么丁婆去哪儿了呢？ 这时，小乙出声向楚凝汇报小甲的动向：“小主人，小甲说丁婆在药园那边的屋子里。” 小甲和小乙因为是符纸做的双胞胎，在一定的距离内，两人相互之间可以感应到对方，就像楚凝和小幻那样，让他们两人进行短距离的跟踪和传递消息再适合不过了。 “药园？”楚凝自言自语道：“那不是洪伯住的地方么？奇怪，丁婆那么晚了为什么会跑去药园？莫非得了什么急病要找洪伯看病？” “小乙，你问问小甲，除了丁婆还有别人么？” 小乙歪着头，似在听人说话一般，过了一会儿，他老老实实将小甲的话转告给楚凝听：“小甲说，那里有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好像生病了，丁婆在照顾他。” “就他们两人么？没有第三个人了？让小甲好好找一找。”楚凝觉得有些奇怪，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丁婆还特意跑药园来照顾此人，这个年轻人会是阴魔族的人吗？ 药园是洪伯的地盘，洪伯去哪了？莫非已经离开镖局了？是不是他和洪景宁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了，被洪景宁给接回了善春堂。 十年过去，洪伯七十多岁了，楚凝却丝毫不怀疑洪伯会因为年迈而过世了。 洪伯身体本就硬朗，又是一名医术高超的医师，若真得了什么病他完全有能力自医。就算治不好，不还有洪景宁那个神医在么，洪景宁肯定会让洪伯健健康康地活着，别说十年了，就是再活个二三十年都不成问题。 小乙又传回来消息：“小甲说，没有其他人了，他都找过了，就只有丁婆和那个年轻人。” 摸清楚情况后，楚凝决定前往药园亲自查探。 深夜，寂静的药园空无一人，虫鸣声伴随着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风铃声，时不时回响在园中。借着月光，楚凝看了一眼园内的情况，园子里的草药，白天应该有人打理过，洪伯的屋子烛火还未熄，有人影在晃动，从影子的轮廓来看，应该是丁婆。 小甲见楚凝来了，便自觉地沿着她的裙摆，爬回到多宝囊上他所属的那个位置，然后对着楚凝指了指有亮光的那间屋子。 整个药园都在空绝阵的防御范围内，楚凝没办法用神识查看，于是她悄悄靠近洪伯屋子的窗户，隐在窗边，透过没有关紧的窗户缝隙，观察屋内的情况。 小甲首次充当眼线，任务执行得不错，反馈的情报准确无误，楚凝看到确实有一个年轻人躺在床上。 丁婆正站在他身边，正巧挡住了楚凝的视线，她看不清那个年轻人的面容。 楚凝只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屋内的动静，听到丁婆唉声叹气，自言自语道：“哎，这孩子的命可真苦，父母早亡，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又染上这等怪病。城里的医师几乎都看遍了，没人治得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床上躺着的那名年轻人也有了反应，他一直在呼喊着“爹，娘，你们不要走，不要走……” 第二百三十一章 梦魇之症 丁婆拿起床头水盆里的巾帕，搓绞干净，一边给对方擦拭汗水，一边焦急地询问道：“小井，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好受些。” 听到丁婆对那名年轻人的称呼，楚凝吃了一惊，此人莫非是白水镇的那个真小井？看丁婆这么紧张关心他的样子，小井的身份应该假不了。 楚凝满腹疑问，小井是来投奔丁婆的吗？可他为何会住在洪伯的屋子里？若是来找洪伯看病，不是应该住在隔壁那间专为病患准备的屋子才对吗？而且也没看见洪伯，如果洪伯确实离开镖局了，那么药园里的草药又是谁在打理呢？ 过了好一会儿，小井终于不再叫唤，在丁婆的帮助下慢慢坐起身，楚凝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小井整个人显得有些清瘦，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眉宇间还能辨认出年少时的轮廓，脸上的稚气已经褪去，多了一份成熟。 “姑婆，洪伯还没消息吗？”小井的声音有些虚弱。 “别提了，气死我了，那个死老头，竟然敢骗我们。”丁婆将手里的巾帕往水盆中一丢，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生闷气。 “不会吧，洪伯走的时候不是说，有什么疑难杂症可以随时传讯去善春堂找他吗？”小井不解地问道。 “哼，说得好听，照我看，他恐怕早就忘了这一茬了吧。平心而论，咱们这两年也没什么事需要麻烦到他，现在倒好，真有事找他了，他却直接来了个杳无音讯。这都等了十来天了吧，眼看你这怪病越来越严重，我这心里头急啊！” 丁婆难掩心头的焦急，对洪伯极为不满，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小井安慰道：“姑婆，你也别怪洪伯了，谁能想到洪伯的那个大徒弟会是他外甥呢，我们还误会人家欺师灭祖，洪伯好不容易和他的外甥徒弟相认，以后就有人能孝顺他照顾他，让他颐养天年了，这可是件好事，咱们应该替洪伯高兴才对。我没事的，你别担心，就是梦魇了一时醒不过来而已，等劲头过去了就好了。” “好什么呀？你瞧瞧，脸色这么差，你这孩子就喜欢什么事都一个人硬抗，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每次你梦魇，都是我在照顾你，你还能瞒得了我？你梦魇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真怕哪天你要是一直醒不过来可怎么办才好啊？” 丁婆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看得出她是真心对小井好。 “姑婆，你别难过，要不咱们别等了，等天亮就直接去善春堂找洪伯。” “不用去了，去了也是白跑一趟。我昨日本想亲自前往平溪镇，也是不巧，镖局正好来了位客人。听郑镖师说这次是单大生意，让我好生招待这位贵客，我一时脱不开身，就派了个小厮前去打听，你猜怎么着？” 不等小井回答，丁婆就继续说道：“善春堂二年前就关门大吉了，原因不明，里面的人也都散伙了。我一算时间，可不就是洪老头走之后没多久么，他也没传个信告诉我们一声，你说他不是骗我们是什么？” “我想，洪伯应该不是故意的，善春堂不会无缘无故就关门，可能有什么其他原因，或许太匆忙，洪伯来不及告诉我们。” “那他事后总能给我们个消息吧？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传个讯给我们呀，他去哪里我管不着，但你这病可怎么办？真的不能再拖了。可是，皇城里能请的医师我都请了个遍，没人治得了，若是善春堂不关门就好了，就算找不到洪伯，也能找他那个神医外甥。”丁婆慈祥的脸上满是愁容，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都是小井不孝，姑婆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为小井操劳。医师就不必再找了，反正也看不好，良医难寻，不如听天由命吧。若是真有一天我再也醒不过来，那也是我的命。”小井低垂着头，紧紧握着拳头，眼神中却透着不甘。 “不许说丧气话，姑婆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你不是还要等一个人么？你甘心就这样放弃？”丁婆的语气有些严厉，她到底是了解小井的，知道他说的只是赌气的话，也知道如何燃起他的生存意志。 当然不甘心！小井听了丁婆的话，猛地抬起头，轻声问道：“姑婆，十年了，你说我还能再见到那个姑娘吗？” 为了给小井信心，丁婆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一定会见到的，那位姑娘是个好人，如果不是遇到她，你这条腿恐怕早就废了，以你的脾气也不会来皇城找我。” 藏身窗边的楚凝听得实在是很是无语，当年去查探小井真伪的时候，因为从小井身上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孤独的她，而起了怜悯之心，多提点了小井几句。 没想到小井却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念想，再加上小井的脾气比较固执，时间一长，念想就成了一种执念。 这就是所谓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吗？她在小井心里种下了一颗执念的种子，多年后这颗种子生根发芽，开了花结了果。 可是当时，哪里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假借丁婆的名义，纯粹就是临时想的借口，而让小井去皇城投奔丁婆，起初也只是随便一说。后来因为不忍见小井孤苦伶仃一个人，一时心软动了恻隐之心，才特意多关照了一句，至于听不听完全取决于小井自己。 在她看来能陪在亲人身边总是好的，她不希望小井像她这样，想陪却做不到。她也不怕谎言被拆穿，因为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和小井有什么牵扯，而现在小井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还携带了一枚“果实”。她有了一丝犹豫，她到底应该将这枚“执念之果”斩草除根呢？还是让它自生自灭？ 这时，小井忽然从床边站了起来，往窗口方向走来。 楚凝一惊，难不成小井发现她了？她顾不得多想，立刻蹲下身子，身体紧紧贴着墙壁，生怕被小井看见。 小井推开窗户，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边用手拨弄了一下窗边悬挂着的一个钟形风铃，一边问道：“姑婆，你说那位姑娘当年为什么要假借你的名义来看我？” 铃铛发出“丁铃当啷”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楚凝的角度看不到风铃，但她听到了风铃的声响，就想起刚进药园时也听到过同样的铃声，原来是从小井屋内传出的。 丁婆猜测道：“你也知道，我以前曾经跟着夫人行侠仗义，或许那位姑娘认识我吧。” 小井沉默了片刻，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剩风铃的声音，一阵阵作响。 第二百三十二章 传音法器 楚凝眉头一皱，丁婆曾经跟着娘亲行走江湖过？就丁婆以前的那个身形，胖的跟头猪似得，居然还是个练家子？果然人不可貌相。 但是怎么从来没听霍琦瑛提起过呢？而且也没有其他人告诉过她这件事，这就说明镖局里的人应该也不清楚丁婆有这样的过往。 霍琦瑛为什么要对镖局里的人隐瞒这件事，楚凝觉得娘亲对丁婆的态度，很耐人寻味，这里头是否还有其他隐情？ 按照丁婆的说法，应该深得霍琦瑛的信任才对，事实上却并非如此。霍琦瑛对丁婆很冷淡，并没有让人觉得她有多信任，多器重丁婆，最多也就派她看守后门而已，这就有些奇怪了。 如果丁婆是在骗小井，那为什么像她这样好吃懒做，做事自私自利的人居然没被嫉恶如仇的霍琦瑛赶走，还能好好地留在镖局当差？ 楚凝可不相信是因为丁婆有什么过人之处被霍琦瑛看中才留下的。她的娘亲重情重义，很可能是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才留下了丁婆，但因为丁婆品性不好，就不怎么待见她，也不屑于说出她们过往的关系。 这么一想，似乎都能解释地通了，从这一点来看，丁婆应该没有撒谎。再说丁婆也没必要骗小井，对她有什么好处？ 可如果丁婆说的都是真的，岂不是更可恶？娘亲念旧情收留她，她非但不知恩图报，还勾结阴魔族的人，做出背叛镖局，欺瞒霍琦瑛的事来。 楚凝越想越气，也替娘亲不值，她打定注意，绝不能轻易放过丁婆。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风铃又被拨弄了几下，铃声响亮而频繁，在药园中不断回响着，同时还夹杂着小井的声音：“祈愿铃啊祈愿铃，你什么时候才会显灵？把我想见的人带到我的面前？” 楚凝突然觉得腰间一动，低头一瞧，只见小甲他们三个拟人齐齐捂着耳朵瑟瑟发抖，似乎很害怕听见这个铃声。 她不明白小甲他们为何如此反应，但她本能地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难道这铃声有问题？ 奈何现在时机不对，她没法出声询问，只好先将小甲他们三个收回多宝囊中，储物法宝可以隔绝外界的一切，就不怕听到风铃声了。 待小井离开窗边，楚凝也迅速起身离开了药园，回到那间被她伪装成客房的闺房之中。 一进屋，她就立刻解下多宝囊放在圆桌上，放出三个拟人，询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胆子最小的小甲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小乙一受到惊吓就会打嗝，断断续续地说道：“小主人，嗝……是……嗝……那个……嗝……风铃。“ 果然如此，楚凝又问道：“那个风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何你们捂住耳朵，还如此害怕？” 里头最镇定的就是小桐了，他回答道：“小主人，是铃声，那个风铃的铃声非常古怪，我们听了就觉得耳朵好疼，心里还会升起一种恐惧感。” “疼……嗝……好疼。怕……嗝……好怕。”尽管打着嗝，小乙为了证明小桐的话没错，努力地附和道。 难怪，是铃声有问题，这就奇怪了。因为，会被人挂在窗边的风铃只有一种，就是祈愿铃。 它最初是从东厉国传过来的，原本是一家商铺招揽生意的手段，让客人对着风铃许下一个简单的小愿望，然后他们帮客人去实现，以此吸引更多的客人前来。 但人心贪婪，总有各种各样的愿望想要实现，祈求权势，财富，姻缘，长寿等等，一个简单的小愿望哪里能满足？ 后来这种祈愿的方式就流行了起来，风靡大街小巷，家家户户的门窗前都会挂上祈愿铃。这种承载了愿望的风铃最后也通过来往的商旅，慢慢传到了其他三国。 人们认为，当风吹过，铃声响起，就会把每个人的愿望带到天上，若是被上苍听见了，就会实现他们的愿望。 但祈愿铃是不可能会对小甲他们造成伤害的，那就是很普通的一个钟形铜制风铃，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楚凝对他们三个说道：“这是精神伤害的表现，幸好你们是拟人，仅管开了灵智，却没有神魂。精神攻击对你们的作用不会很强烈，最多也就是让你们耳朵疼，内心产生一种恐惧感。不过，那个风铃肯定不是祈愿铃。” 小桐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小乙打着嗝，见小桐点头他也跟着点，小甲还陷在后怕的情绪中，暂时没什么反应。 过了一会儿，小甲终于缓过劲来，弱弱地问了一句：“如果不是祈愿铃，会不会是传音铃？” 楚凝知道小甲为何有此一问，他这么想并不奇怪，因为传音铃的造型和祈愿铃极为相似，常常会被误以为是祈愿铃。 “无法判断是不是传音铃，那个风铃挂在窗户内侧，窗户又没开，只留了条缝，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压根看不到风铃的样子，但我觉得应该不是。” 传音铃也不是很稀奇的东西，它是一种日常法器，并且是成对的，一个用来传音，另一个用来收音，还是比较常见的。不过，因为有距离限制，通常都被当做一种短距离的传讯手段，不像传讯鸟，可以远距离传讯。 忽然楚凝想起来了，问道：“对了小甲，我不是让你监视丁婆么，你在那间屋子呆了有一会儿了吧？有看见风铃的样子吗？” 他们之中，只有小甲有可能看见，他想了想说道：“我也没有看得很清楚，光顾着丁婆了，就匆匆扫到几眼。我记得好像是一个钟形的铜制风铃，下面拖了根红绳子，绳子上绑着东西，看起来似乎是一张被折起来的信笺。” 听了小甲的描述，楚凝翻了个白眼说道：“照你的描述那就是祈愿铃了，传音铃是不需要挂信笺的，信笺是用来记载祈愿之人愿望的。” 楚凝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是传音铃的可能，这两种铃从外观上看非常相似，很容易被人混淆，说不定有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用传音铃冒充祈愿铃，好在两者之间还是有差别的。小甲，你再好好回忆一下，除了风铃表面可能会刻有各种好看的花纹以外，上面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特殊的图案？” 小甲仔细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好像在风铃内侧确实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我看不懂那是个什么图案，不像花纹，倒像是一个字。”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冲我来的 楚凝皱起了眉头，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那十有八九就是传音铃了，你说的这个字应该就是炼制传音铃的人留下的记号。祈愿铃毕竟只是普通的风铃，随处可见，传音铃却是法器，只要是法器，不管事攻击型的还是日常用的，都会刻有炼器师们独有的记号，普通人是伪造不出来的，有了记号也就能区分这两种铃了。这下问题大了，镖局里出现传音铃，这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为什么呀？”小乙总算停止了打嗝，带着一丝好奇的语气，抢在小甲之前问道。 楚凝解释道：“传音铃会把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声音无差别地传递出去，就会造成机密的泄露。所以镖局有规定，不允许使用传音铃，不光是在镖局，其他很多地方也都是明令禁止传音铃出现的。” 按照传音铃出现的地点来判断收音的距离，整个镖局都处在窃听的范围内。而且因为传音铃是日常型法器，不需要注入真气就能使用，空绝阵对它不起作用。 楚凝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似乎并没有泄露太多信息。她和小甲他们交谈，用的是拟人语，除非也有人会拟人术，否则是听不懂的。 拟人术是薛明的异术，除了薛明和她之外，没有第三个人会，所以她完全不用担心别人能听懂。 幸好传音铃传递的只是声音而已，若是也像薛明的“水镜”那样能够传递画面，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那她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还好发现的早，她已经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了，就能提前进行防范。 防范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从现在开始，除了和小甲他们交谈外，她在镖局里说话的时候就要小心了。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那就离开镖局，脱离收音的范围再说就可以了。 “但是也不对啊，传音铃只是简单的日常法器，并非攻击型法器，作用无非就是传递声音而已，根本不具备攻击能力，为什么会对你们造成精神伤害呢？”楚凝托着下巴，这一点让她很费解。 小甲和小乙动作整齐一致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说道：“不知道。” 唯独小桐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基于小桐平时就不太爱说话，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楚凝便没去管他。 指望不了他们三个，她只能自己猜测，楚凝用手指敲击着桌子，独自思考起来。 在所有攻击型的铃铛类法器或法宝中，唯独没有风铃造型的，倒是有不少其他造型的。 大一点的比如手持的那种铜制的摄魂铃，需要摇动才会发声，小一点的比如套在手腕上，悬挂在腰上的银制的安魂铃，既能用作装饰，也能用来安魂等等。 这些基本上都属于精神攻击类法器或法宝，通过铃声攻击人体造成精神伤害，遭到精神攻击的人轻则耳朵疼，心中恐惧，重则陷入疯魔癫狂。 轻度的症状倒是和小甲他们相符，问题是这些攻击性的铃铛类法器法宝都必须注入真气才能发挥攻击效果，他们现在身在镖局，有空绝阵在，精神攻击不会起作用。 传音铃因为属于日常型法器，没有真气波动，空绝阵对它不起作用，它的传音功能是完全可以在镖局中发挥作用的。 但日常法器偏偏又不具备攻击效果，也就是说传音铃只能传音，不能进行精神攻击，自然也不可能伤害到小甲他们，所以楚凝才会感到奇怪。 难道不是传音铃？可是，听小甲对那个风铃的描述，明明就是被当成祈愿铃来使用的传音铃啊。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恢复正常后的小甲，脑子就开始好使了，他突然想到个问题，问道：“小主人，你刚才不是说镖局不允许出现传音铃么，那为什么传音铃还会挂在那间屋子里呢？”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这也是楚凝的另一个疑问，被小甲这么一打岔，她索性暂时抛开想不通的问题，先解决小甲提的这个问题。 楚凝用手一边敲击着桌面，一边重新整理思路。 “对呀对呀，为什么会出现呢？”小乙是个跟屁虫，自己脑子不好使，又不想被楚凝忽略，就老喜欢问为什么，或是重复小甲以及小桐的话，自以为这么做是聪明的表现。 楚凝思忖了片刻，说道：“一定是有人故意用传音铃冒充祈愿铃，也不知道此人用了什么办法，竟能光明正大地将传音铃悬挂在洪伯的屋子里，还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大家似乎都相信这是祈愿铃，就连谨慎的李叔也没有提出异议。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说到这里，楚凝敲击桌面的手一顿，用很肯定的的语气说道：“这个传音铃一定是冲着我来的。以前镖局里没有祈愿铃，更不可能有传音铃，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铃应该是在我离开镖局后才出现的。” “小主人，你的处境好像不太妙，不会是主人的卦象开始应验了吧？”小甲显得颇为担忧，在桌子上走来走去。 “嗯，不太妙，应验了。”小乙仰着他那张画着二短一长三道黑色线条的笑脸冲楚凝傻笑，其中两道短的呈下弯形状的是眼睛，一道长的呈上弯形状的是嘴巴，和相隔不远的小甲正好相反。 “小乙，你给我闭嘴，不许重复我的话。”小甲走到小乙身边，对准他的笑脸就是一巴掌。 这下小乙老实了，委顿地坐在桌上，把头靠在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小桐身上。 楚凝被两人逗笑了，无意中看了小桐一眼，见他还是老样子，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她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道：“真是三个活宝。” 其实有很多事他们都不清楚，当初她向薛明解释假死脱身的事情时，他们三个虽然都听见了，但也就只知道这么多而已。后来她还和薛明聊起过更多事，能说的部分她都对薛明坦白了，唯独没说重生和她的敌人来自天界的事，后来说的这些小甲他们就不知道了。 在山上她专注于修炼，也没和他们有过太多交流。现在下了山就不同了，以后他们三个会一直跟在她身边，这些事他们迟早会知道。而且她也需要他们的帮忙，没必要瞒着他们，便决定趁此机会先向他们解释一下，免得以后他们不清楚状况惹出什么麻烦来。 于是，她将自己曾经告诉过薛明的那些事情重新讲了一遍给小甲他们听，由于时间有限，这一次她讲得比较精简，但还是听得小甲和小乙惊呼声连连，就连发呆的小桐也被吸引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真实面目 至于重生和天界的敌人，楚凝决定等必要时候，再一点点透露给拟人们知道。她的事太过复杂，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以小甲他们的灵智，恐怕一下子也消化不了那么多。 另外，她还有一层顾虑，担心说太多他们万一泄露给薛明就不好了。她始终不希望让薛明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是和薛明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天界之人，这对薛明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给薛明带来危险和麻烦。 她曾经告诉过自己要对薛明好一点，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对她好的人她会珍稀，也会加倍对他们好，对她不好的人，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她可是会加倍奉还的。 最后，她安慰道：“你们别担心，镖局里发生的这些事，都是我自己的事，跟卦象没关系，跟师父也没关系，我自己能解决。目前，处境还不算糟，敌人放置传音铃的目的也是想通过窃听镖局来获取我的下落，好把我给找出来，只要我的身份没有暴露，就还是安全的。” “原来如此。”小甲终于放下心来，点点头，问道：“那小主人知道这个放置传音铃的人是谁吗？此人对小主人不利，还是应该早早揪出来的好。” “不知道，我也只能靠猜的。”楚凝摇了摇头。 “听起来这个人好像深得大家的信任，不然为什么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呢？”小甲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说的没错。”楚凝肯定了小甲的看法，并补充道：“在镖局中有能力放置传音铃的人，要么是一个大家都极为信任的人，能让别人完全相信这是祈愿铃而不起疑。要么就是一个具有地位的人，说的话极有威信，就算有人怀疑也不敢提出异议。” 小甲猜测并分析道：“会是丁婆吗？她以前帮助过坏人欺负小主人，这事很有可能就是她干的。坏人能收买她一次，就能收买她第二次，让她放置传音铃，做内应。小主人假死后，坏人也离开了镖局，是想和丁婆里应外合吧？有了传音铃，他就能窃听到镖局的情况，以此来获取有关小主人下落的情报。” 对拟人来说，这世上只有三种人，主人，好人，坏人。在小甲他们的认知中，薛明和楚凝是主人，凡是伤害楚凝的人，不管是谁，统统都是坏人，而那些对楚凝好的人就属于好人了。 看着小甲一本正经地分析问题的样子，楚凝忍不住“噗嗤”一笑，带着点调侃语气夸赞道：“不错呀小甲，师父不是说拟人头脑都很简单么？我看你挺聪明的，分析得很好。” 小甲摸摸脑袋，低下了头。因为还是符纸，脑袋上除了薛明画的那三道表示眼睛和嘴巴的黑线条外，看不出其他表情，楚凝只能从动作看出，他应该是害羞了。 言归正传，楚凝继续说道：“我第一个怀疑的也是丁婆，据我所知，她是在我出生以后才来的镖局。虽然没有李叔和洪伯呆在镖局的时间长，但也算是镖局里的老嬷嬷了。如果是丁婆放的传音铃，有一个地方说不通，丁婆只是一个看守后门的奴仆，在镖局的地位极其低下。而且她好吃懒做，自私自利，镖局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嫌弃和厌恶她。由于我娘一直没有对丁婆做出过什么很严厉的惩罚，大家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上还是会给她点面子，和她客客气气相处。” 小甲立刻就明白了，抬起头总结道：“丁婆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也不是个有地位的人，和刚才所说的放置传音铃的人需要具备的那两个条件正好相反，她一个都不满足，所以传音铃应该不是丁婆放的。” “照理说是这样的，如今我爹娘都不在镖局之中，她要是敢这么做，李叔早就把她赶出镖局了。但奇怪的是，李叔现在似乎很器重她，还让她担任后院管事这么重要的职位。” 楚凝忽然想到了郑成对丁婆的态度，又补充道：“不止李叔器重她，说不定其他人也是如此，他们对丁婆的态度和以前大相径庭，这就很不正常了。其实，从见到丁婆开始，连我都觉得她的气质确实像是变了个人似得。你们没见过以前的丁婆是什么样，见过的话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 “我们没见过，小主人可以变一个给我们瞧瞧呀。”小甲灵机一动，提议道。 “对哦！”楚凝一拍自己的脑门，说道：“瞧我，光顾着想风铃的事了，都忘了还有这一招。” 说完，她施展胎化术，慢慢变化成丁婆的样子，无论是说话的神态语气，还是走路的姿势等等，都和以前的丁婆如出一辙，也让小甲他们有了很直观的感受。 楚凝解除法术，坐回圆桌边，啧了啧嘴，说道：“你们也看到了，以前的丁婆和现在的丁婆差异有多大，我实在想不通丁婆是如何取得李叔信任，赢得其他人对她的尊敬。丁婆以前就很精明，是个老狐狸，没想到还是小看她了，这手段实在是了得。” “小主人，你说丁婆以前的那副嘴脸会不会都是装出来的？”小甲的想法还是挺多的，也为楚凝提供了不少思路。 “就像春鸢装可怜装胆小那样么？”楚凝想了一下，说道：“倒也不是没可能。” 她不由讥笑道：“若丁婆真是在演戏，那这演技比戏园子里唱戏的角都要厉害得多，春鸢和她比可就差远了。这一个比一个演得好，连我都没看出来，若非我先识破了假小井的身份，丁婆恐怕也不会暴露出来。小甲，你猜猜，她演技那么好，为什么不继续演了呢？如果现在这个才是她的真面目，那她恢复真面目的用意何在？” 小甲想了一下，猜测道：“为了放传音铃吗？现在的丁婆有地位，又被人信任，不就完全符合那两个条件了吗。” “是啊，以前的丁婆做不到，不代表现在的丁婆也做不到，所以她还是摆脱不了放传音铃的嫌疑。” “小主人先前说第一个怀疑的是丁婆，意思是还有第二个怀疑对象咯？” 楚凝叹了口气道：“有，但我不希望是他。镖局里剩下的人也不多，符合条件的就更少了，还是很容易猜到的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能吃人 这个问题超出了小甲的智商范围，他回答不上，对着楚凝摇了摇头，说道：“小甲猜不到，感觉有几个人好像都蛮符合要求的。”小甲开始点起名来：“李莫，郑成，洪伯……” 楚凝揉了揉太阳穴，打断道：“照你这么推测下去是找不出答案的，你说的这几个人，表面来看都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他们对镖局忠心耿耿，放传音铃对他们没好处。” 小甲索性也不猜了，直接问道：“那小主人怀疑的是谁？” 楚凝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是李叔。现在镖局里还有什么人比他的地位更高？比他说的话更有威信？” 小甲想了想，也就明白，李莫是副镖头，楚霸天和霍琦瑛不在，镖局里就数李莫的地位最高了。 “还有一点，镖局破落而没有倒闭，表面上看李叔功不可没，连我都很佩服他的能力，觉得爹爹把镖局交给他打理，实在太明智了。然而，细思极恐，有了传音铃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镖局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这就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小主人是怀疑，未必是李莫有能力，有可能是坏人在暗中帮他维持镖局，守株待兔等小主人回来？” “没错，像李叔这么忠心无比的人都能被敌人收买的话，那情况就要比丁婆被收买严重得多，我担心留在镖局的这些人很有可能都已经被敌人收买了。敌人的目的就是用我熟悉的人来骗取我的信任，一旦我相信了他们，自暴身份，敌人就能收网了。” 楚凝觉得很心痛，李莫和留守的那些镖师们本来是她觉得可以信任的人，她知道镖局有眼线，但她以为是某个丫鬟或是打杂小厮，却从未想过是镖师们。 现在出了传音铃的事，让她对李莫产生了怀疑，连带也不信任那些镖师们了，难道连这点仅剩的信任她都保不住么？ “小主人，坏人实在太坏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才行。”小甲义愤填膺地说道。 “对，小乙会保护小主人，把坏人统统吃掉。”被小甲训斥过安静了一段时间的小乙，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口说话了。 也不知是不是离开薛明的缘故，小甲好久都没说什么刻薄的话了，没想到这次他却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得了吧，就你那智商怎么保护主人？你吃过人么？你能吃人么？知道吃了人会有什么后果吗？你就老老实实吃你能吃的东西就行了，不许再想吃人的事。” “哦。”小乙被小甲的连番发问弄懵了，觉得自己帮不了楚凝很没用，沮丧地垂下头，又不做声了。 楚凝当然知道小甲为什么会这么说，小乙不能吃他消化不了的东西，否则就会死。哪些是他消化不了的东西呢？就是具有灵智的东西，除此之外，都能作为小乙的食物。 小乙是符纸变的，最佳的食物就是吃符纸。符纸本身属于死物，所以他也可以吃“同类”，还有像是没开灵智的树木花草，凡界的动物，修真界的元兽，也都没问题。 但人，毫无疑问具有灵智，小乙当然不能吃。另外还有蛮兽、灵兽，灵宝、灵丹、灵草、机芯傀儡人等等，这些或多或少开了灵智的东西同样不能吃。 吃了就会消化不了，消化不了的结果就是爆体而亡，拟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正因为有这样严重的后果，小甲才会担心，害怕小乙懵懂无知做蠢事，但他又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心思，为了掩饰这种情绪，就故意板着脸说些尖酸刻薄的话。 小乙也是一片好心，想要帮她才会这么说，起因在她，楚凝叹了口气，轻轻碰了小乙一下，一边安慰一边解释道：“傻小乙，谢谢你了。小甲也是关心你，你要听他的话，他不会害你的，知道吗？这事以后再也不许提了。” “知道了。”小乙点点了头，小主人发话，他是绝对不会违背的。 “谢谢小主人。”小甲向楚凝鞠了一躬。 “谢我做什么？我答应过师父要好好照顾你们的，你们虽然不是我造出来的，但我也很感谢你们肯陪着我，帮助我，还给我带来这么多欢乐。好了，别婆婆妈妈的，咱们言归正转。” 楚凝想得可要比小甲要深远得多，她还联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中有些不安，表情凝重地分析道：“我本来觉得我爹和我娘是自己离开的，但现在我却有些担心，爹爹和娘亲会不会被假小井给抓走了。 假小井知道我没死，在仙遥派又没等到我出现，就抓走他们，然后到处散布他们失踪的言论。他一定觉得无论我藏得有多深，伪装成了什么人，只要听闻自己的爹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息，出于孝道，一定会设法前来镖局打探爹娘的下落。这么一来，我本来隐藏在暗处的优势就没有了，然后他们在镖局布下天落地网，让我插翅难飞了，这套路也符合他们一贯的行事手法。” 没有梅姨暗中相护，身为普通人的楚霸天和霍琦瑛哪里是阴魔族的对手？ 楚凝冷笑道：“哼，若是我不肯投降，他们还能拿我爹娘来逼迫我就范，计划得可真够周全的。” 一想到爹娘可能有危险，楚凝就有些情绪不稳，她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冷静，冷静！” 现在还不能肯定她的爹娘一定是被敌人给抓走了，没有很明确的线索指向这一点。 小甲不解地问道：“那坏人为什么不直接拿小主人爹娘的性命来威胁小主人呢？只要坏人到处散布说要杀了他们的消息，引小主人去某个地方相救，同样可以布下天罗地网。比起失踪，杀人的消息不是更能容易引小主人现身吗？为什么非要说他们失踪了呢？这不是反而增加了引小主人现身的难度吗？” “计划总要循序渐进，一步步来，等第一个计划失败了，敌人就会像你说的这么做了。” 小甲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不依不饶地又问道：“那坏人以前为什么没这么做呢？这么晚才动手抓人。” 这倒是提醒了楚凝，顺着小甲的思路，她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回答道：“我猜，可能是梅姨的缘故，我娘自从生了……” 说到了这里，她顿了顿，差点忘了自己不是霍琦瑛亲生的，她只是个捡来的孩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 必须示弱 想到这个事实，楚凝难免有些情绪低落，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就恢复过来，改了措辞，继续说道：“有了我以后，娘亲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在镖局的，有阵法和梅姨的双重保护，敌人未必能抓到她。我爹经常走镖，远离镖局，阵法保护不到他，梅姨也不可能跟着他，按说敌人想抓他很容易，但他却一直平安无事，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小乙已经恢复了常态，又开始傻问道。 小甲狠狠瞪了他一眼，别过头不理他，楚凝笑了笑，也没去管他们，接着说道：“我觉得，应该是梅姨给了我爹什么护身的东西，这个东西可以保护他和护镖队伍不受法术的伤害，很有可能是和阵法差不多的一种效果。现在想来，这恐怕也是为什么只要是霸天镖局接的镖，就没有失过手的真正原因。” 见小甲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她耐心地解释道：“我爹和镖师们个个武艺高强，那些劫匪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但有个前提，就是修真界的人不插手，有了梅姨给的这个东西保护，就没有这方面顾虑了。以我爹在江湖上的名气，真正劫镖的人本来就不多，走镖顺利的次数多了，镖局的名声就越响，劫匪就越不敢轻易招惹，走镖也就越顺利，慢慢也就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 小乙插嘴道道：“梅姨是好人。” “那当然。梅姨是除了我爹娘之外，和我最亲的人了，都十年了，也不知道她回北御国后是个什么情况，伤治好了没有。有机会的话，我带你们一起去找她。” “好呀好呀，可以去北御国玩咯。”小乙拍着手，高兴地嚷嚷道。 “你给我安静点，没瞧见我正在想问题吗？别扰乱我的思路。”小甲转过头抱怨了一声。 小乙先前得到过楚凝的叮嘱，知道要听小甲的话，他立刻停止了囔囔，但却耍起了无赖，放松整片身体，轻飘飘地摊在桌上。 楚凝忍俊不禁，别看小乙傻，他也是有脾气的，不过有小甲管着他，楚凝也少操了很多心。 小甲也懒得理他，把头转了回来，接着先前的话题说道：“照小主人的意思，有了这个保护的东西，敌人应该抓不走你的爹娘，他们是安全的。” “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这样，我爹娘没有被抓，他们是自己离开的。”得出这个结论后，楚凝也大松一口气，无意中摸了一下额头，竟然一手的汗。 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她刚才灵光一现，还想到了另一个理由。但这个理由暂时不能让小甲他们知道，所以就隐瞒了没说。 楚凝猜测，敌人没有抓走爹娘也可能和他们是天界的人有关，假如敌人是偷溜下凡的，他们必然不希望引人瞩目。而且通过前世对他们的了解，仅管敌人使用的手段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一样，就是并未大规模地惊动太多人，大多数情况下，敌人都隐在暗处，借助别人的力量来杀她。 阴一只找了皇甫桓玉帮忙，却没有找南黎国国君，说明他不想兴师动众。他借刀杀人，也是不希望被太多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前世有很多次，阴一亲自出马来杀她，但都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来的，看起来他应该没有同伙，和阴魔族也不像是一路的，只不过双方的目标正好一致罢了。 奇怪的是，他们却没有联手来对付她，阴一和阴魔族到底是什么关系，楚凝暂时还没搞清楚。 先抛开这个问题不说，阴魔族的那帮人则是设下各种诡计，先是镖局，再是仙遥派，想要引她自投罗网，但也没有做出太过引人瞩目的事。而且也都是藏在暗处进行的，说明他们也不希望被人发现身份。 这次的事也一样，以霸天镖局的名声和爹娘的为人，散布杀人的消息只会激起众怒，到时不但会惊动皇族和天耀阁，还会引发整个江湖的骚乱。把事情搞大对他们没好处，反而容易被天庭发现，但散布失踪的消息，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了，他们可以一直在暗中行事。 种种迹象都足以证明敌人是偷偷下凡的，否则他们没必要如此小心谨慎。敌人不会傻到置他们自己于不利的境地，他们只能选择低调行事，不让太多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万一惊动了天庭，敌人就会自身难保，即便幕后黑手是天庭中人，会设法庇护他们，但也未必能让所有人全身而退。 这倒是对楚凝有利，她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借天庭的手，反将敌人一军呢？ 楚凝仔细一想，不行，她不能这么做。 因为薛明也是偷偷下凡的天界之人，这么做等于引狼入室，风险太大，也会让薛明陷入被天庭发现的危险之中。她还不确定薛明是不是回了天界，万一没回呢？触犯天规会受到天庭严厉的惩罚，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害了薛明。 她才没那么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可不能干，别最后敌没伤到，倒先自损了，那可就太不值得了，所以她会用自己的办法来对付敌人。 同时，还要防止敌人狗急跳墙，她不会忘记上一世血淋淋的教训，把敌人逼急了后果不堪设想。 敌人怕天庭发现低调行事，是有前提的，就是必须建立在她是可以“被杀死”的这个条件下。 一旦发现“奈何不了”她了，为了置她于死地，敌人就会打破低调行事的底线，他们丧心病狂起来连毁灭整个大陆的事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给天下苍生带来浩劫，这可是逆天之举，他们就算不怕天庭的惩罚，难道也不怕天道的惩罚？ 敢这么做，有能力这么做的人，这个人的身份一定非同寻常，在天界必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否则又怎会拥有灭世之力呢？ 不管她想怎么对付敌人，在没有去往天界，找到这个幕后真凶之前，她都不能把敌人逼到“无计可施”的境地。 也就是说，她得故意“示弱”，始终要给敌人留下“一线希望”，让他们觉得她是“可以对付”的。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整个仙遥大陆不惨遭毒手，绝不能让上一世的劫难再次发生，她要拯救自己，也要护住所有她想护的人。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小桐终于有了反应，他拽了拽楚凝的衣袖，说道：“主人，那个风铃不是普通的传音铃。” 楚凝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又扯回是不是传音铃的问题上去了，这都不知道隔了几个话题了，小桐未免太迟钝了吧？ 不过，小桐的话倒是跟她先前的怀疑不谋而合，既然又绕回去了，那就把这件事搞搞清楚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伤心小桐 楚凝眉头一挑，趴在桌子上，看着小桐说道：“我也怀疑不是，你沉默了这么久，难不成一直在想风铃的事？” 小桐点点头，解释道：“其实，那个风铃的铃声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后来听了小甲描述风铃的样子，这种熟悉感就更强烈了，我就一直在努力回忆。” “那你回忆出什么没？不是普通的传音铃又会是什么呢？” “我是主人从一棵千年梧桐树上取下的一块树皮，承载了那棵梧桐树千年的记忆。很多事情由于时间太过久远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废了不少时间才想起来，但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太具体的还是没想起来。” “听你的意思，莫非你知道那个风铃是什么？”楚凝一下子来了兴趣。 “是的小主人，那个风铃全名叫做浮梦传音铃，它不是凡间之物，是来自天界的法宝。据说有位仙子因为不能时常和心爱的人见面，为了一解思念之苦，也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以前相处的快乐时光，便结合祈愿铃和传音铃的效用，打造了一对浮梦传音铃作为信物。铃声则是一种媒介，不仅可以传达她的思念和声音，还能封存她内心深处最难忘的一段记忆。” 楚凝用手撑着脑袋，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这么看来，小甲说的那个奇怪的图案应该不是炼器师留下的印记，而是封存记忆的封印吧？” “对，小主人真聪明。”小桐一脸崇拜地看着楚凝，说道：“这个封印可以将身边人的一段记忆封存在铃壁内，然后通过铃声再将这段记忆投射至那个人的梦境中。因为是天界之物，封印中注入的不是真气，而是仙气，所以空绝阵对它不起作用。” “难怪你们会受到精神伤害，你们是受了仙气和封印的双重影响，才会觉得耳朵疼，心里恐惧。还好它本身并不是一件攻击性的法宝，所以没有对你们造成太大伤害。小井为何会得奇怪的病也就清楚了，这个风铃就是病源。” 楚凝又开始习惯性地敲击着桌面，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至于为什么会让你们产生恐惧感，我想可能和封存的记忆有关吧？它封存了小井内心深处最难忘的一段记忆，但这段记忆显然不怎么美好。”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小桐点了点头，肯定了楚凝的说法。 “听小井一直呼喊着他的爹娘，他一定是梦到了爹娘的死，可是他爹娘是病逝的，怎么会让他觉得恐惧呢？不是应该感到悲伤才对么？” 楚凝觉得有些奇怪，她回忆了一下第一次在白水镇见到小井时的情形，说道：“当初我去找他的时候就对他爹娘的死有过怀疑，因为死的时间太过巧合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假小井冒名顶替的时候死了，所以我一直怀疑会不会是阴魔族的人杀了他的爹娘，小井或许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做噩梦，而丁婆就以为他得了梦魇之症。” 因为不清楚浮梦传音铃的事，小甲插不上只好在一旁安静地听两人说话，这时他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小井只是一介凡人，肉身凡胎如何能承受得住仙气的力量？他和这个风铃身处一个屋檐下，长期听着带有仙气的铃声，不得病才怪，再这样下去恐怕命都没了。” 楚凝叹了口气，说道：“以他的性格，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只会一个人默默承受，就算没有这个风铃，情绪压抑太久，他迟早也会病倒。洪伯又不知去哪儿了，这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医好。” “找谁来看病都没用，有哪个医师治得了被仙气所伤的凡体？” 小甲泼了盆冷水，也学着楚凝叹了口气道：“要是有破茧龟息丹或是百转回生丹就好了，随便哪个，一喂就什么都解决了，可惜都被给主人败光了，一颗也不剩。这两种丹药不回天界是炼不了的，炼丹的材料凡界没有，也带不下来，可真要回去了再想回来就很麻烦了。” 楚凝愣了愣，喃喃自语道：“原来这才是师父一直没有炼新丹的真正原因，他不是不想去天界找材料，他是怕万一回了天界却回不来，留下我一个人，他不放心。” 小甲耸耸肩，安慰道：“就算主人去了天界也没关系啊，等小主人修炼有成，飞升天界不就又能见到主人了么。” “也对，先不管师父了，一步步来，咱们先解决眼下的事。对了，我想起来了……”楚凝边说边从多宝囊中掏出样东西。 “这个东西应该能治小井的病吧？”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然后把小木牌放到桌上，推至三人面前。 “这是什么？一块小木牌吗？”小甲不解地问道。 “这……这个是……灵参神树做的吗？”盘腿而坐的小桐却突然激动了起来，看见这块木牌，他“嗖”地一下直接冲到木牌旁边，仔细观察起来。原本摊在桌上的小乙被他跑动时产生的风给刮得都飘了起来。 木牌的大小和小桐差不多，小桐抱着木牌看着看着，竟然露出了极为悲伤的情绪。小甲感受到了小桐的那份伤心，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把楚凝和小乙都给吓了一跳。 “哎哟，小甲，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哭起来了？”楚凝摸了摸后脑勺，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因为是拟人的关系，小甲看起像是在嚎啕大哭，实则并没有眼泪流下来，就在那干嚎。本来就是悲戚戚的一张苦瓜脸，这下更难看了。 他一边嚎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小主人……不用管我，我自己也……控制不住。小桐……不会……哭，我就当……是替小桐……哭吧。” 楚凝仰天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甲对悲伤的情绪特别敏感，又和小桐同为拟人，这感觉就更强烈了。她哄了几句，待小甲和小桐都稍微缓和一些后，才问道：“小桐，你究竟怎么了？这木牌为何让你如此难过？” “灵参是和我一起长大的玩伴，我们相处千年之久，后来又都在万年前的那场圣魔大战中被毁去。我的运气比灵参好一些，就在我即将消亡的时候，主人从我身上取下了一片树皮，用拟化术让我以拟人的形态重新活了过来。 但灵参就没那么幸运了，我一想到它最后连渣都没剩下，就悲从中来。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还能见到用它的根须制作出来的东西，一下子就激动起来，让小主人也跟着担心了。” 没想到小桐还有这样的来历，拟人的情绪都很真实，丝毫不会作假。能让小桐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可见他以前和灵参的感情确实很好，不然也不会是这么个反应。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有冤情 “原来如此，这小木牌里还藏有一根参须，灵参神树能被称之为神树，想必可以医治小井的梦魇之症吧？” “那当然，别说是被仙气，就算被魔气所伤也照样能治。只是，灵参神树已经灭绝了，用了就再也没有了，如此珍贵稀有的东西，小主人当真舍得给小井？” “没什么舍不得的，我又不是拿来收藏的，这个本来就是救命用的，再珍贵稀有又怎样？有用的东西放着不用，跟废物没什么区别，只有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才能体现出它真正的价值来。” 楚凝没说的是，这个东西对她的用处不大，不如让给比她更需要此物的小井。 小桐点点头，说道：“灵参以前跟我说过，如果能去凡界历练，它想当一名悬壶救世的医师，我想它一定也会赞同主人这么做的。小主人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楚凝眯起眼睛，想了想说道：“镖局出现浮梦传音铃肯定不行，得先想个办法把这泄密的玩意儿给弄走，不然太不方便了，会影响到我的计划。另外，丁婆也好，李叔也好，还有其他人，凡是有嫌疑的，都得好好查一查，必须将潜伏在镖局里的黑手全部揪出来。我还要知道这十年里镖局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能够找到些新的线索。” “小主人可以把传音铃给偷来，藏到多宝囊里，多宝囊能够屏蔽外界的一切声音。小主人把我们收进多宝囊之后，我们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小甲帮楚凝出了个主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幸亏有师父给的多宝囊。不过，我不需要去偷，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拿，小井不是想要再见我一面么，那我就满足他这个心愿吧。” 不如就让她帮小井一把，将那颗“执念之果”给斩草除根了吧。 翌日，楚凝从客房出来，便开始优哉游哉地在后院里闲逛了起来，她是贵客，想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去楚霸天一家住的地方，丁婆还有丫鬟们是不会来管她的。 后院不算小，丫鬟们加起来却连十人都不到，整个地方就显得冷清寂静，几乎看不到人影。但奇怪的是，有几次她故意往霍琦瑛的屋子或是她的闺房方向走，就会有丫鬟出现拦住她的去路，提醒她走错了，那边不能去。 明明没有人，为什么会有丫鬟及时出现呢？这种感觉非常怪异，就好像她的举动时时刻刻在被人监视着一样，看似空无一人的后院实则都是假象。 楚凝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怀疑，那日她偷偷潜入镖局，会不会早就被人发现了？ 但是她冒充客人来托镖，却没有被人揭穿，究竟是不是所有人都在演戏给她看，好让她放松警惕对她下手？和以前一样，敌人知道在镖局里用法术杀不了她，就想借镖局之人的手来杀她。 哼，如果是这样，那大家就一起演呗，谁怕谁？又不是只有他们会演，她也会，就看谁演的更好，谁能骗过谁了！ 楚凝一个转道就去了药园，小井正在药园中专心致志地打理药田，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她也不打扰小井，见洪伯屋子的门没关，就自个儿进去了。 小井整理完药田，一边擦汗一边往屋里走，进门就看到一个人影正站在窗前欣赏他挂在屋内的祈愿铃，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让他吓了一跳。好在他也算镇定，定睛一瞧，是名女子，从侧面看过去好像还有点脸熟。 楚凝转过身，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小井。 小井看清她的样子，顿时嘴巴张得老大，完全傻眼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但内心却又欣喜若狂。 “怎么？不认识我了？”楚凝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你……是你！”小井指着楚凝，又惊又喜之下话都说不清楚。 楚凝笑了笑，说道：“是我，好久不见，看来你还没有忘记我。” “怎么可能会忘，姑婆说镖局里来了位贵客，没想到竟然是你。”小井苦笑一声。 突然他情绪大变，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当初根本就不是受姑婆所托，我问过姑婆，镖局里压根就没有你这个人。” 说着，他从袖兜里掏出个东西，直接丢给了楚凝：“这袋钱也不是姑婆托你拿来的，我后来用掉了一些，但已经补全了，现在还给你。” 没想到这钱袋小井还留着呢，楚凝默默叹了口气，哎，这回又要骗小井了，她果然不愧是薛明的徒弟，确实具有坑蒙拐骗的天赋。 楚凝故意表现出一种愤恨却又悲伤的样子，说道：“我并非故意骗你，实在是因为我有天大的冤屈，只能隐瞒身份，一旦暴露立刻就会被抓走，那我也就没办法再为自己洗刷冤屈了。” 说完，楚凝瞄了传音铃一眼，消息已经透露出去那么一点儿了，就看敌人会不会上钩了。 “你有什么冤屈？你到底是什么人？”小井虽然气楚凝骗了他，但楚凝也是他这十年来心心念念想见的人，他每日晨晚都会对着祈愿铃许愿，希望有一天能再见到楚凝。 如今愿望实现了，他心中更多的是开心，而不是责怪。但以他的性格，又不想让楚凝知道他真正的心思，才会用生气来掩饰。现在听到楚凝说有冤屈，一下子就软化了下来，哪还有什么怨气。 楚凝正是因为了解小井的脾气，才会想到来找小井。 丁婆说她对小井有恩，那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份恩情，从小井身上着手来调查镖局的情况。她会骗小井，小井却不会骗她，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再加上丁婆对小井真心的关爱，楚凝觉得小井就是丁婆的软肋，她也可以借此来威胁丁婆说出点什么。 这么做虽然有些卑鄙，但又怎样呢？对她来说，只要对她揪出敌人一事有利，她就不后悔这么做。有些牺牲是必须的，她有这样的觉悟，但有些底线却绝不可以破，这一点她心中也一清二楚。 其中的分寸必须拿捏好，她可以骗小井，但不能让小井陷入危险，小小的欺骗哪能和一条人命相提并论？ 她可以对丁婆心狠手辣，前提是只要证明丁婆确实罪无可赦，那就是丁婆咎由自取，怨不得她狠心。她也不会对李莫心慈手软，以前的感情再好又如何，如果真的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那她也只能六亲不认了。 楚凝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人了，她成了一个行走在善与恶边缘的人。 善念她有，所以她不会随随便便冤枉一个无辜的人，恶念她也有，敢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假冒春鸢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坐下慢慢聊。”站着说话太累，楚凝走向旁边的一张长凳，坐了下来。 “我这里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这是以前洪伯留下的茶叶，你尝尝，还挺好喝的。”小井一边替楚凝沏茶一边说道。 昨夜偷窥的时候，楚凝并未看的很清楚，今日一进洪伯的屋子，她就发现这里已经大变样了。瓶瓶罐罐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分门别类放好，不知名的瓶子也都被贴上了标签，有一些甚至还被锁了起来。 标签上并不全是洪伯的字迹，楚凝猜测陌生的字迹应该是小井的，看来自从青尾鸩毒被偷后，洪伯对药物的管理明显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这可是洪伯住的屋子，我记得以前乱七八糟的，现在这么干净，是你整理的吧？怎么还挂了一个祈愿铃？镖局里不是不允许悬挂风铃吗？” “这是洪伯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挂祈愿铃，镖局里的人似乎都没有阻止他挂，可能大家都习惯了吧。我因为一直希望能再见你一面，每日也会对着铃铛许愿，就没拿下来，没想到真的显灵了。”小井有些难为情地偷偷瞄了楚凝一眼。 “原来是洪伯的东西，能送给我吗？”楚凝目不转睛地盯着风铃，故意露出非常喜欢这个风铃的表情。 “可以啊。”小井边说边去摘风铃：“反正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留着也没什么用，既然你这么喜欢，就拿走吧。” “不如你先说说，你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吧？”楚凝接过风铃，将之收进了多宝囊，解决了一大心腹之患，她也轻松了许多，这下说话可就方便多了，也不怕被人窃听到。 “好啊。”小井也找了张凳子坐下，开始讲述他的事。 “你走了以后，我用钱袋里的钱治好了腿，但是还是治晚了，虽然没变成瘸子，却落下个关节痛的后遗症。” 小井只说了个开头，楚凝就差不多猜到了中间的过程，接口道：“由于不能长时间行走，给你的生活带来许多不便吧？你又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就想到了投靠丁婆。一来丁婆是你唯一的亲人，二来你肯定也从丁婆口中得知，镖局里有位医术了得的医师，说不定能治好你的关节，一举两得。” “没错。”小井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因为治腿，我经常会住在洪伯这里，一来二去就熟了。你也知道我爹娘是病死的，若是我会医术，他们也许就不会死了，所以我便动了拜洪伯为师的念头。” “洪伯不肯收你吧？他说过此生不再收徒。” 小井学医的动机，楚凝是相信的，但里头肯定还有其他原因，只是小井隐瞒了而已。不过没关系，她有把握能问出真相来。 “是的，不过洪伯说想要学医，不拜师也一样可以学，他也不藏私，平日里只要有空就会教我。” “这确实是洪伯会做的事，那洪伯人呢？” “他走了。” “走了？他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吗？” “那倒不是。二年前突然来了个人，自称是洪伯的外甥，非要让洪伯跟他一块儿走，起初洪伯不愿意。我听镖局里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洪伯的大徒弟，曾经欺师灭祖害过洪伯，大家也不希望洪伯跟他走。 后来，他和洪伯两个人单独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密谈了什么，再出来的时候，洪伯就一改原先的态度，又愿意跟他走了，还说欺师灭祖的事都是大家道听途说的误会而已。 虽然我们都有些奇怪，但既然洪伯是自愿的，我们也不可能阻止他和亲人团聚，就只能送他离开了。这药园是洪伯的心血，里面有许多珍稀的药材，他不希望被荒废，就嘱咐我留在这里好好打理。 我自认做的还不错，镖局里的人有些小毛小病的我也能给他们治治，药草有一部分会卖给外头的大药铺换取银两，因为都是比较珍贵的药材，能卖不少钱，好歹能贴补一下镖局。” 小井从洪伯转到了镖局的话题上，楚凝便顺势问了下去：“以前霸天镖局在皇城那么威风，没想到十年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镖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破败的吧？” “是啊，哎，大小姐死后，总镖头和夫人根本就无心经营，皇族的人三天两头来骚扰，通缉的凶手又一直没抓到。起初凭借镖局往日的名声，生意并不差，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有一天总镖头突然宣布要解散镖局，让大家自谋生路，一下子就走了很多人。 还有剩下本就以镖局为家的一批人，死活不肯离开，总镖头无奈之下，只好把镖局交给李副镖头打理，夫人也将后院的一切事务交给我姑婆来负责。第二天，总镖头和夫人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李副镖头只好对外宣布他们失踪了，并以此为借口来应付皇族的骚扰，但这消息也同时让镖局的生意一落千丈。” 楚凝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当家人都不在了，生意自然会受影响，镖局内部的事周掌柜并不清楚，但他的分析倒是和实际情况差不多。 小井盯着楚凝，说道：“我说完了，该轮到你了。” “你不是问我是什么人么？那你知道镖局的大小姐是怎么死的么？” 楚凝问了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小井愣了一下才回答道：“知道，听姑婆说是被她的贴身丫鬟给毒死的，那丫鬟也畏罪潜逃了。虽然镖局下了通缉令，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没有抓到她，后来通缉令也撤了，就更不可能抓到她了。但这跟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 楚凝突然语出惊人道：“因为我就是那个杀了大小姐的丫鬟。” “什么！”小井闻言“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立了起来，冲到楚凝面前，惊讶地问道：“你就是那个叫春鸢的丫鬟？” “没错，我就是那个通缉犯。你要是觉得我欺骗了你，现在就可以去告发我，把我抓起来，让我受到应有的惩罚。”楚凝特意把“通缉犯”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那为什么镖局里的人一个也没认出你来？你是用了什么幻术吗？不对，镖局有禁气阵法，你应该用不了法术。” 禁气阵法？楚凝一听就知道，这么多年了，镖局里的人并不知道阵法早就被改成了空绝阵，而她当年的猜测都是对的。 第二百四十章 指认丁婆 小井的这个问题，楚凝早就想好了答案，她镇定自若地回答道：“没错，不是什么幻术。我有一手易容的绝活，就是凭着这门手艺，才会被小姐看中当了她的贴身丫鬟，我现在的样子并不是我的本来面目，所以没人认出我来。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问一下丁婆，我以前在镖局的时候，是不是最擅长给人化妆，还会自创妆容。这不是什么法术，就是普通的江湖技艺，所以镖局的阵法对我不起作用。” 小井呆滞了好一会儿，似乎很难接受这个真相，一边摇着头一边喃喃自语道：“不，不会的，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又想骗我，你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楚凝别有深意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做这样事？” 小井语气急切，往楚凝的方向迈了一步，激动地反驳道：“你明明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好人，一定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一定是有原因的，对不对？” “是啊，大小姐对我极好，我怎会杀她呢？我是被人陷害的，真凶另有其人。但我只是个丫鬟，身份低下，我的话没人会信。小姐一死，夫人绝对不会放过我，情急之下我只能先逃走。” 楚凝叹了口气，惨淡地笑了笑，说道：“所有人都认为是我狼心狗肺，弑主后畏罪潜逃，可若是不逃走，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冷静下来的小井慢慢坐回原处，问道：“既然你已经成功逃走了，通缉令也撤了，那你现在又为什么回来呢？” “官府的通缉令是撤了，但江湖上的通缉令却没有撤，我不想一辈子背负这样的罪名，也不想过四处逃亡的生活。我不甘心，若是不找出真凶，不但对不起我自己，也对不起小姐。” 小井好像有很多问题想不通：“那你当年为什么会来找我？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当年，我是寻着毒杀小姐真凶的线索才找到你那里的。”楚凝把话题往关键之处慢慢引。 小井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线索为什么会在我那儿？” 楚凝眼神一闪，说道：“因为事发之后，除我逃走之外，镖局里还有个人也逃走了，那个人就是你。” 小井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指着自己道：“我？开什么玩笑，那时我爹娘刚病逝，我还在白水镇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自然不是真的你，但当时我并不知道，只是觉得他离开的时间太过蹊跷，就去了白水镇一探究竟，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人是假的，跟你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照你的说法，有人冒充我混入镖局，暗中毒害了小姐，然后嫁祸于你。大小姐一死，镖局必然生乱，他这时逃走，没人会注意到，没想到最后却被你发现了。” 小井皱着眉，仔细一想，提出了异议：“不对啊，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我姑婆不可能不知道啊，你也说他跟我长得不一样，那他是怎么瞒过我姑婆的呢？” 楚凝脸色凝重，沉默不语，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 小井突然就有些不安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但这个答案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楚凝看见小井的表情就知道他应该猜到了，这才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事和丁婆脱不了干系。” 小井再度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坚定无比地说道：“不可能，我姑婆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她对镖局忠心耿耿，大小姐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怎么会毒害大小姐呢？你有什么证据吗？” “你就是最好的证据，如果不是丁婆帮了这个冒充之人，他如何能够光明正大地冒用你的身份，事后逃走又怎会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别人没见过真正的你，想要欺瞒还是很容易做到的，但是丁婆不一样，她怎么可能会没认出你是假的？你们两个的样子完全不同，她又不瞎，不觉得奇怪吗？ 就凭这一点足以证明丁婆有问题，她是没有亲自动手，但她却是凶手的帮凶。只要她出面证明那人的身份，就不会引人怀疑，等那人逃走后，她再随便找个理由圆一下就什么事都没了。要说丁婆和此事无关，你觉得可能吗？” 面对楚凝句句在理的指控，小井一句为丁婆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楚凝也知道小井和丁婆的感情很好，这些理由可能还不够让他相信丁婆有问题，她便又添了一把火，说了一个重磅消息。 “不仅如此，我还怀疑你会伤了腿，还有你爹娘的死可能也和这个人冒充你的人有关，他们应该不是病逝的，而是被人灭口了。” 果然，小井听到楚凝这么说，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 “你爹娘他们是真的病逝的吗？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我猜你跟着洪伯学医应该也和你爹娘的死有关吧？如果你知道什么，如果你觉得丁婆是无辜的，那就不要藏着掖着，一个人承担不了的事情就不要硬抗，那样对谁都没好处。” 楚凝趁机连番发问，她知道用丁婆做借口，这招每次都会管用，因为对小井来说，丁婆是他最在乎的人。如果小井是丁婆的软肋，那么丁婆也同样是小井的软肋。 小井眼中充满了悲痛，却又强忍着，但沙哑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向楚凝坦白道：“我爹娘的死确有蹊跷，他们不是病逝的，而是被蛊虫杀死的。我还记得有一日我砍柴回来，发现他们的手臂上都有个奇怪的红点，他们说很痒，还挠了几下，以为是被蚊虫叮咬，也没怎么在意。第二天红点就不见了，但也是从那天开始，他们就变得虚弱无比，一副生了病的样子，没想到几天后病情就突然恶化，一命呜呼了。 我守灵的时候，看到他们手臂上的红点又出现了，而且变大了许多，居然还动了起来。最后这两个红点破开皮肤出来了，我惊吓之下一阵猛拍，把它们给拍死了，仔细一瞧发现是两只奇怪的虫子，我这才对他们的死产生了怀疑。 可我实在想不通他们到底得罪了谁，怎会被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的尸体有异，我只好独自一人将他们掩埋。回来的时候祸不单行，莫名其妙就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断了，如果不是听了你的劝，去看了医师，这腿可能就真的废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小井帮忙 小井捶了捶那条断过的腿，苦笑一声，继续说道：“若真的废了，也就没有后来落下病根来镖局的事了，那我今日也不可能再遇见你，还知道了这么多难以置信的事。 后来，我也问过洪伯，他告诉我那种虫应该是北御国的水吸蛭。这种蛭以水为食，饿的时候遇水则吸，吸到饱了为止。因为这样的特性，就被善用蛊术的虫师炼制成了蛊虫。 在驱用之前都要先养蛭，把水吸蛭给饿上十天半月的，饿得厉害了，吸得也越厉害。人的血是液体，自然也是水吸蛭的食物，失血过多会让人全身无力，所以我爹娘才会像生病了似得，就算找医师来诊治，普通的医师未必能查出病因。” 水吸蛭？蛊术？阴魔族的人会蛊术吗？楚凝并不能确定，但小井的话倒是给了她一个警示。阴一能和皇甫桓玉联手，谁知道阴魔族的人是不是也会找帮手，总之以后要小心会蛊术的人。 “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姑婆会做出这种事，我们是她的亲人啊！她怎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此狠手？如果事情真的跟你推测的一样，那姑婆也一定是被此人胁迫的，她肯定不是自愿的。” 小井仍然坚持最初的看法，他抱着头独自坐在凳子上，显得孤独又悲伤。 丁婆做出这样的事，对小井的打击很大，看到小井这么难过，楚凝有些于心不忍，她仿佛又从小井身上看到了以前那个孤单无助的自己。 既然小井这么坚持，就顺着他的想法走吧，对她来说编个怎样的故事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就可以了。 于是她话锋一转，说道：“你说的对，丁婆可能是受到了威胁，迫不得已才会这么做。我原先也以为你爹娘是病死的，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是对你摔断腿的事有所怀疑，因为时间上太过巧合了，正好是在那人冒充你的那段时间。我本来猜测，可能是他认为你爹娘一死，你就会去投奔丁婆，所以故意让你摔了一跤。不管是摔死还是摔伤，只要让你无法离开白水镇的就行了，那样你就不会破坏他冒充你身份的计划。 后来，我仔细一琢磨，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此人应该早有准备，一步步都是算计好的。为了杀大小姐，他先买通了丁婆，再冒用你的身份混入镖局。为了不暴露身份，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杀人灭口了，便事先杀了你爹娘把他们伪装成病逝的样子，这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既然是杀人灭口，为什么唯独留了你的命？” 不等小井回答，楚凝就自己揭开了答案：“因为对他来说，你活着才更有用。他或许还有别的图谋，杀大小姐只是第一步，他大概觉得丁婆还有用就没有灭丁婆的口。为了钳制丁婆，他便没有对你赶尽杀绝，你也算暂时逃过一劫，只要用你的安危威胁丁婆，丁婆就只能乖乖为他办事。” 小井抬起头，双手用力攥紧了拳头，对楚凝说道：“那姑婆不是也有危险？利用完了，那人还是会杀了姑婆灭口的。归根结底，罪魁祸首还是冒充我的那个人，他和镖局有何恩怨我不管，但他是杀害我爹娘的凶手，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也不能让姑婆出事。你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但我怀疑他可能是修真界的人，而你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无法和此人对抗。” “我真是太没用了！若是修真之人那我不是永远报不了这个仇了么？”小井懊恼地抓着头发，不由沮丧万分，他又不会法术，接引大会已经过去十年，他摔断腿也错过了参加的机会，下一次又要等百年，他可活不到那个时候。 楚凝安慰道：“你放心，如果你信我，你的仇我会帮你报的。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查清楚当年的事。” “你不也是个普通人么？怎能对付得了修真界的人？你会有危险的。”即使情绪低落，小井仍然不忘担心楚凝。 楚凝心下一暖，说道：“总之我有办法就是，但是需要你的帮忙。我来找你，还自揭身份告诉你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帮我。” 小井疑惑地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我又能帮你什么呢？这个凶手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但丁婆还在，她一定知道凶手更多的信息。如果我直接去问她，她未必肯说实话，但是你不一样。我会配合你，先躲在一边，等需要我露面的时候我再出现。” “你的意思是要跟姑婆摊牌？也好，我相信姑婆不会骗我的，我去帮你问。”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丁婆确实是被人胁迫的，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放她一马。但如果不是……” “我明白，如果不是，那她罪大恶极，和凶手狼狈为奸干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我也不会原谅她的。你要怎么处置她都行，我绝不会为她求情，任何惩罚对她来说都是咎由自取。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说的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我相信姑婆。” 小井至始至终都固执地信任着丁婆，这一点楚凝并不意外，以他的性格和他对丁婆的感情，会这么认为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楚凝也有一丝担心，只希望他的这份信任是值得的，否则真不知道他该如何面对最坏的那个结果。 两人商定后，便一起去找丁婆。楚凝站在丁婆屋子门口候着，没有进去，不过她能听到小井和丁婆在说什么。 “小井，你怎么过来了？身体好些了吗？”丁婆一看见小井就关心地问道。 小井做起事来倒也干脆利落，开门见山直接就说道：“姑婆，我身体没事，我过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问您。我听说以前有人曾经冒充我混入镖局，有没有这样的事？” 丁婆惊讶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小井拉着丁婆的手，认真地说道：“先别管是谁说的，你只管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姑婆，这件事非常重要，你好好想想。” 丁婆似在考虑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确实有这么回事，有两个人想混入镖局，一个冒充成你，另一个冒充成我，他们还绑架了我。” 第二百四十二章 出乎意料 “什么？冒充你？还绑架了你？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他们有没有威胁你？”听到丁婆被绑架，小井的声音都变了。 “你别那么大惊小怪，我这不是没事么？我就是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绑架的事，反正那两个人也没对我怎样。”丁婆试图安慰小井，但效果似乎不怎么好。 小井不满地说道：“姑婆，那两人真要对你做什么，就来不及了，你把这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可不许再瞒我了。” “好吧，那是十年前的旧事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就告诉你吧。” 丁婆叹了口气，将当初她是如何在回白水镇奔丧的路上被绑架带回镖局，又是如何自以为稳住了绑匪从暗道向霍琦瑛告密结果却被耍的整个过程，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小井。 “原来是这样，姑婆，那两人究竟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小井也松了口气，丁婆果然是无辜的。 “其中一人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长得特别漂亮，另一个长相倒是很普通，一身黑衣，这两人是主仆关系，我听此人称呼那个孩子为少主。 他们是什么人我并不清楚，不过夫人说他们应该是修真界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冒充成我的样子，就连夫人都没看破。如果是普通的易容术，夫人行走江湖多年，以她的眼力绝对看得出，所以很有可能是修真界的人，用了某种可以避过镖局阵法的手段进行伪装。” 站在门外的楚凝一听就知道丁婆说的那两个人就是紫袍假小井和阴七，原来当初她见到的丁婆和小井全都是假的。她还以为就小井是假的，没想到连丁婆都是假的，真的丁婆居然被他们给绑架了。 阴七会揉骨术，变化成丁婆的样子是轻而易举之事。 揉骨术和她的胎化术不一样，胎化术是需要依靠真气来变化的，所以在镖局的阵法下无法使用，但揉骨术却可以。 薛明说过，揉骨术可以改变骨骼，重塑血肉，一旦练成就会变成一种本能，无需动用真气便能随心所欲变化成这世上任何一样东西，不然也不会成为排名第一的变化术。 假小井冒充小井也是仗着镖局的人没见过真的小井，只要搞定丁婆，他的身份就不会被人识破。他们压根就没打算收买丁婆，而是由阴七直接冒充丁婆混入镖局，配合假小井行事。 也就是说，丁婆没有被阴魔族的人收买，非但没被收买，还把这事禀告给了她的娘亲霍琦瑛。可见丁婆对镖局忠心耿耿，确实如小井所说的那样，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镖局的事，是她错怪了丁婆。 这个结果倒是有些出乎楚凝的意料，幸好她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让小井来帮他，否则她就会害了一个忠心的无辜之人。 若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她是打算直接去找丁婆，用子母追魂针控制住丁婆的神智，让丁婆说出真相。可这么一来，丁婆就废了。 追魂针被薛明修复改良后，威力大增，控神的效果十分霸道，事后丁婆就会变成一个痴傻之人，还好她没有铸成大错。 但是，还有一点她依然没弄明白，就是丁婆为何像变了个人似得，和以前如此不同？一个曾经看守后门品性不怎么好的老婆子却让镖局里的人都对她尊敬有加，丁婆到底是什么身份？ 此刻，屋里的气氛却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丁婆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感到非常不解，一边分析一边说道：“这件事只有我和那两个冒充之人知道，事后我也只告诉了夫人一人，为何你会知道？夫人不可能说，我也没有向你透露过，那就只剩冒充的那两个人了？莫非他们又出现了？” 分析到这里，丁婆脸色一变，神情严肃，极为紧张地问道：“小井，事关重大，这两人可能和大小姐的死有关，你老实告诉姑婆，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你这件事的？” 见丁婆如此郑重其事，小井也交了底牌：“姑婆，你别紧张，不是那两个冒充的人，告诉我这件事的就是镖局那个新来的贵客。” “你是说昨日那个来托镖的杜姑娘？她为何会知道这事？”丁婆更加困惑了。 “对，就是她，只不过她的身份有些特别。她现在就在门外候着，我叫她进来，姑婆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当面问她。但是姑婆，你得先答应我，一会儿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千万不要激动，有任何疑问咱们可以慢慢聊。” 丁婆疑惑地盯着小井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终于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小井为楚凝开门，并用眼神示意了楚凝一下，意思是说：“看吧，我就说姑婆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吧。” 楚凝也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两人用眼神无声地交流过后，小井把楚凝请进屋子。 丁婆重新打量了楚凝一番，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警惕，待楚凝落座后，她便问道：“杜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丁婆，别来无恙，你现在和以前可是大不相同了。”楚凝笑得意味深长，话中意有所指。 “杜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丁婆目光犀利，紧紧盯着楚凝，语气也极为凌厉。 楚凝试探地问道：“丁婆可还记得春鸢？” 在明白了丁婆的忠心，是她冤枉了丁婆之后，楚凝对丁婆的态度也不一样了，她丝毫不介意丁婆的咄咄逼人。 “春鸢？她毒杀了大小姐，畏罪潜逃，害老爷夫人伤心欲绝，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可恶的是，到现在还没有抓到她，我每天做梦都想要抓到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一提到春鸢，丁婆就一脸愤恨，情绪激动。 “我就是春鸢。”楚凝说得很是随意淡定，但听的人反应就有点大了。 “什么！”丁婆一个箭步冲到楚凝面前，正要揪住她，旁边一直观察着两人一举一动的小井及时上前，挡在了楚凝面前。 小井拉住丁婆，劝说道：“姑婆，别冲动，你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了吗？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小井，你让开，这个狠毒的丫头竟然敢回来，那就别想再逃，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要抓住她为小姐报仇。”丁婆恨意肆虐，愤怒地死死盯住楚凝，眼中已是泪水涟涟。 第二百四十三章 诉说冤情 看着这样的丁婆，楚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还有一丝怪异的感觉，她不明白，自己的死怎会让丁婆这么伤心？这样强烈的感情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丁婆和秋鹮处在同等的位置，是一位每日都尽心尽力伺候她的嬷嬷，那她这个主子死了，丁婆伤心难过很正常。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身边伺候了这么久，总会培养出深厚的感情来。 可是，她和丁婆却不是这样的关系。她们最多的交集无非就是偷溜出镖局的时候，她会伙同秋鹮想各种办法支开丁婆，有时顽劣起来还会戏弄一下丁婆。 除此之外再无接触，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深厚，和洪伯李叔他们更是不能相提并论。 丁婆忠心赤诚，这份感情更多的也应该是对霍琦瑛才对，因为丁婆的卖身契是捏在霍琦瑛手中的，严格来说，霍琦瑛才是她的主子。 所以楚凝才会觉得，丁婆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反应似乎有些不正常，也让她难以理解。 丁婆到底是练家子，虽然年纪大了，但力气可不小，小井费了好大功夫才拉住她，这还是因为丁婆怕伤了小井，没敢太用力的结果，否则小井未必拉的住。 为了让丁婆冷静下来，小井不得不大声说道：“姑婆，你听我说，凶手不是春鸢姑娘，她是被人陷害的。” “什么？”丁婆愣了愣，错愕地看着小井，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不可能，不是她是谁？不是她她为何要逃？小井，你一定是被她给骗了，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弑主之人的话？” 楚凝好笑地心想，丁婆无意中倒是说对了一句，她可不就是骗了小井么。春鸢是她亲手所杀，连尸体她都没放过，还给利用了一把，怎么可能会活着。但别人哪里知道，她也就有机可趁了，可以公然冒充春鸢，完全不必担心有人怀疑。 阴魔族的那帮人不是总喜欢冒充别人么，这招数似乎还特别管用，既然方法好使，那她自然也可以效仿一下。 此时，小井也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了，当着楚凝的面直言不讳道：“姑婆，春鸢姑娘就是我这些年来心心念念想见的那个人，你不是说这个姑娘虽然冒了你的名，但一定是个好人么？” 小井转过头看了一眼楚凝，继续说道：“春鸢姑娘是我的恩人，没有她我这辈子就是个瘸子，你说我为什么不能相信她呢？她如果真的像姑婆说的那样是个狠毒的恶人，当初她也不会好心劝我去看腿，还送钱给我，对她又没任何好处？可见，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说她毒杀了大小姐，我反正是不会信的，我觉得其中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这时，楚凝也看准时机，接口道：“丁婆，我刚才在门外都听见了，杀害小姐的真凶就是冒充你们的人。你仔细想想，他们为什么要冒充你们混进镖局，为什么要问你关于大小姐的事？不就是想对大小姐不利吗？” 丁婆也想弄清楚真相，这十年来，楚凝的死就像一场噩梦，一直困扰着她，本以为抓到春鸢事情就该了结了，没想到并非如此，其中可能还有别的隐情。 大概是觉得小井和楚凝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丁婆的情绪明显缓和了不少，嗔怪地瞪了小井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白疼你了，尽帮着外人说话，还不赶紧扶我过去坐。” 小井见自己的劝说有作用了，咧嘴一笑，立刻扶着丁婆坐回原处。见小井一副狗腿的样子，楚凝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却被丁婆逮了个正着。 丁婆又对楚凝说道：“你也别得意，这笔账咱们押后再算，你先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为自己辩解。要是说不出个让我信服的理由，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明明丁婆的口气还是凶巴巴的，可不知为何楚凝却觉得这一幕竟然有点温馨，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抛开脑中杂念，楚凝定了定神，模仿着春鸢的口气，说道：“据我所知，那两个冒充你们的人，混进镖局挑唆夏姐姐在点心上下毒，偏巧这点心是我端给小姐的。小姐一死，老爷和夫人必然大怒，夏姐姐肯定会设法把罪责全推到我身上，让我百口莫辩。 丁婆，你说在当时那样的情形之下，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又拿不出任何证据，就算辩解不是凶手，这话有谁会信？以夫人的脾气她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如果我不逃，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把你大卸八块剁成肉泥，拿去喂狗。”丁婆点了点头说道：“夏莺就是这样的下场。” 小井听得一个激灵，他没有亲眼目睹，有点难以想象那样的场面，不过夏莺有这样的结果也在情理之中。大小姐是夫人最疼爱的人，却被一个丫鬟给毒死了，这种事情身为母亲的霍琦瑛肯定受不了。 “是啊， 只有我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可这有什么用呢？我那时一听到秋姐姐喊小姐被人毒死了，就知道大事不妙。我平时虽然胆小，但狗急了也会跳墙，生死关头，我当机立断决定先离开镖局再说，不管怎样总要把命保住才行。 也许我命不该绝，不但顺利逃走，在逃跑时还无意中撞见一对暗中监视着镖局的主仆，并偷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才得知原来那个孩子模样的人伪装成了小井潜入镖局，并利用夏姐姐对秋姐姐的强烈嫉妒之心，挑唆她毒杀小姐。我只不过运气比较差，一脚踩进了陷阱里当了替罪羔羊，而这对主仆，从样貌上来看，应该就是丁婆说的那两个冒充你们的人。” 为了取信丁婆，楚凝还特意详细描述了一下假小井主仆二人的体貌特征，其中有不少细节之处是丁婆没有说到的，以此来证明她确实见过这两人，并非是听了丁婆的话才这么说的。 不过，楚凝也知道丁婆不好糊弄，光凭这番说辞未必能让丁婆完全相信她，不过没关系，不管丁婆会提这样刁钻的问题，她都想好了应对之词。 第二百四十四章 巧舌如簧 果然，丁婆两眼一眯，说道：“秋鹮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的刚好和你说的相反，你可一点儿也不无辜，你自己做的那些个狗屁倒灶的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需要我再一一列举了吧？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就像秋鹮说的那样，是害死小姐的幕后凶手？我想秋鹮总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故意污蔑你吧？ 或许是你跟那两人串通一气毒杀了小姐，事成之后，就把罪名全推到夏莺头上，而你则和那两人一起远走高飞。通缉令对你们来说也如同一张废纸，只要换个样子，你们就能无视通缉令，不是么？ 你说，我是应该相信一个殉主之人的话，还是应该相信一个弑主之人的话？” 楚凝不慌不忙地辩解道：“秋姐姐当然不会污蔑我，但她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上说的，有很多事她并没有亲眼看见，其中一部分都是她的推测罢了。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以为是我做下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实际上都是夏姐姐为了陷害她而设的。” 丁婆又反驳道：“以你对夏莺的了解，她是有这种头脑的人么？不是我看不起夏莺，夏莺是个急性子，做事风风火火，和夫人年轻时有些像，所以夫人也特别偏爱她。像她这种脾气的人，怎么可能想得出这一环扣一环的计谋的？能想出这些计谋的人，肯定是个颇有心机，且沉得住气的人，这可和夏莺的性格不符。” “照丁婆的说法，那和我的性格岂不是更不符了？我平时那么胆小，还粗心大意老做错事，我也不可能想出这样的计谋来啊！” 丁婆冷哼一声道：“巧舌如簧。” 楚凝知道丁婆这么说其实等于是默认了她的说法，于是，她接着说道：“不过丁婆，您说的也没错，夏姐姐确实想不出这样的计谋，所以肯定是有人在她背后出谋划策。” “你的意思是，这幕后之人就是冒充我和小井的人咯？”其实丁婆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她之前那样问是在故意刁难楚凝，就是想听听楚凝如何为自己辩解。 “没错。夏姐姐仗着夫人的偏爱，持宠而娇，越来越无法无天。冬鹭的地位她没法动摇，我粗心大意老做错事对她构不成威胁，但秋姐姐却得了夫人和小姐的信赖。夏莺嫉妒秋姐姐，她被嫉妒冲昏了头，受到那两人的蛊惑和挑唆，毒害小姐，她的本意是要陷害秋姐姐。 丁婆，你仔细想一下，那几件事是不是都是针对秋姐姐的？用荷包引小姐爬假山，这个荷包是小姐在园中散步时弄丢的，而秋姐姐是陪小姐散步的那个人。小姐房中的香丸被掉换，香丸是秋姐姐所制，只有她最了解香丸的特性。在小姐的补药中下毒，那补药是我熬制，却是秋姐姐端给小姐的。玉灵果糕也一样，点心是我拿来的，但我之后就离开了，是秋姐姐伺候小姐吃的点心。” 楚凝一件件分析给丁婆听，尤其是玉灵果糕的事，她假死的时候听到了秋鹮的说辞。 为了帮她隐瞒春鸢已死的事实，秋鹮对霍琦瑛谎称点心是春鸢送来的，但春鸢放下点心就回去了，结果她吃了点心被毒死，那这事自然就和春鸢脱不了干系。 霍琦瑛派人去抓春鸢就会发现春鸢不见了，房间又被楚凝事先弄乱了，大家必然会认为春鸢畏罪潜逃了，春鸢的死就能被隐瞒下来。 如果霍琦瑛怀疑秋鹮，秋鹮也不怕，因为那时秋鹮已经决定了以死明志。只要秋鹮一死，一来可以证明自己的忠心，霍琦瑛就会相信毒杀楚凝的人不可能是秋鹮。二来，秋鹮指认凶手是春鸢和夏莺就会立刻被大家相信，没有人会傻得牺牲自己的性命去诬陷别人，所以不管霍琦瑛有多信任夏莺，夏莺也在劫难逃。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楚凝假死的秘密就不会被人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秋鹮牺牲了自己，换来的结果却不尽人意，敌人还是很快就发现楚凝是假死。 有些事楚凝可以 “未卜先知”，那是因为她经历过，有前世的经验教训。但有更多的事，她是无法预知的，她哪里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楚凝一定会阻止的，秋鹮其实根本没必要殉主，白白浪费了性命，太不值了。然而一切已成定局，秋鹮的死再也无法挽回。 那时，她既没有百转回生丹救活秋鹮，也没办法寻求医仙沐春真人的帮助，最终她失去了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而原因恰恰是因为她的不够信任，没有让秋鹮和她一起走。 多么讽刺？这也成了她这一世很大的一个遗憾。 想到秋鹮的事，楚凝只是短短地愣了一下神，很快就恢复正常，继续说道：“夏姐姐嫉妒秋姐姐，幕后之人便利用这一点，以对付秋姐姐的名义，借夏姐姐的手来害小姐。能一次成功最好，若是不行也没关系，一次不成就二次，二次不行还有第三次，只要夏姐姐不暴露并且一直肯为他们办事，就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其实不管最后成不成，一旦事情暴露，秋姐姐都会成为夏姐姐的替罪羔羊，因为所有的计谋本就是为了陷害秋姐姐，让她当这个替罪羔羊而设的，到时所有人都会以为是秋姐姐想要杀小姐。” 楚凝知道，光这么说可不够，在适当的时侯还得配合所说的演上一演才能让人更信服。再说，只许别人演戏，还不许她演了么？她自认自己的演技可一点不比别人差，再加上她以假乱真天衣无缝的说辞，想要被人识破还是有点难度的。 于是，说到这里，楚凝假装苦笑了一声，唉声叹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命不好，特别倒霉，好巧不巧每次都误闯进了陷阱里，结果我被秋姐姐指认成凶手，成了夏姐姐的替罪羔羊，其实全都是巧合造成的误会罢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死无对证 “哦？只是误会而已么？”丁婆明显不怎么相信，但从她的语气中，楚凝还是听出了丁婆其实已经有所松动。她说了这么多也算没白说，至少有一部分丁婆还是听进去了，并且也认可她的说法。 楚凝回答道：“可不是么，小姐逛园子的时候，我刚好路过，事后秋姐姐就认为是我偷了荷包，害小姐摔下假山，这可真是无妄之灾。秋姐姐也不想一想，我哪里知道荷包对小姐这么重要，她会返回去捡？但夏姐姐却很清楚这一点，她知道荷包是夫人送给小姐的，弄丢了小姐一定会去找，她就有机会害小姐了。 后来我掉了东西，晚上去寻，误踩到药渣，又被秋姐姐误会，以为是我偷溜进小姐的房间掉换了香丸。更可恶的是连夏姐姐也利用我被秋姐姐误会偷了荷包的事，把我也给拖下了水，将事先偷来的香丸藏到我的衣柜里，又被秋姐姐发现，结果对我的误会就更深了。 其实，掉换香丸的人也是夏姐姐，她的脚底有同样的药渣，但秋姐姐却没有去查她，因为当她发现我脚底有药渣时就已经认定这事是我干的。补药中下毒和玉灵果糕的事就更不用说了，都是经过我的手，但补药和点心真正的来源之处却是夏姐姐管辖的厨房。 事实上，秋姐姐并没有亲眼看见我做这些事，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她对我有误会，先入为主，自然而然就认为是我干的。后来次数多了，我这个幕后真凶的罪名也就没跑了，没有人比我的嫌疑更大了。 秋姐姐忠心殉主，我很佩服她的勇气，但她的死也把我推到了绝境。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可能其中也有那两个冒充之人的手笔。所有人都认为小姐仁慈放过了我，我却恩将仇报杀了小姐，我真的是太冤太憋屈了。 我和秋姐姐不一样，我不能死，我一死就再也没人知道真相了。我明明就是无辜的，难道要背负着弑主的罪名，一辈子逃亡吗？我不甘心，就当是我胆子小，怕死不想死好了。不查清楚这件事，把真凶找出来，小姐也不会瞑目的，所以我决定回来查明真相，抓到真凶为小姐报仇雪恨，同时也为我自己洗刷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说完，楚凝悲愤地锤了几下胸口，其实她一直都在误导丁婆，极力营造出夏莺针对秋鹮，而春鸢却误打误撞被误会成凶手的假象，以此让丁婆产生一种春鸢只是个殃及鱼池的无辜之人这样的错觉。 丁婆冷笑一声，依然不为所动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能言善辩，还有颠倒黑白的本事，听起来倒是句句在理，但是空口无凭。事情的过程究竟是怎样的，只有小姐，秋鹮、夏莺和你这四个当事人最清楚。可这四个当事人中，三个都已经死了，唯有你还活着，无论你现在怎么说都行，她们也不可能和你进行对质，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人证明你的话也是白搭，我是不会相信的。” “是，她们三个都死了，死无对证，我既拿不出物证，也没有人证，她们无法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可她们也同样无法证明我说的话是假的。丁婆若是就此认为我在骗您，那您就和秋姐姐一样，已经先入为主认定我就是凶手了，所以连带也会觉得我所说的话都是不可信，那我再怎么为自己辩解，岂不是都是无用的？这对我未免有些不公平。” 不得不说丁婆的形容一点儿没错，楚凝确实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若是真的春鸢和夏莺听到她如此颠倒黑白，估计会气得从坟墓中爬出来，死了也要和她来个对质吧。 这时，小井突然开口为楚凝说情：“姑婆，你就不要再为难春鸢姑娘了，我能证明春鸢姑娘的说的都是真的。” “你瞎凑什么热闹？这事可跟你没关系。”丁婆皱了皱眉头，厉声说道。 “怎么没关系？我不是被人冒充了么？”小井不服气地说道：“当初春鸢姑娘找到我并非偶然，她是因为发现有人冒充我，才特意去白水镇查探虚实的。冒用姑婆你的名义也是情非得已，春鸢姑娘被人追捕，自然不能暴露身份，但她的所做作为足以证明她是个好人，我相信她绝对不会毒杀大小姐的。” 小井对楚凝的信任就如同他信任丁婆一样，说他固执也好，盲目也好，反正他就是觉得楚凝是好人。 楚凝见小井这么坚定地挺她，相信她，心中有些感动也有些歉意，她终究还是骗了小井，辜负了小井对她的这份信任。可她不得不这么做，所以也只能对不起小井了。 丁婆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时没有说话。 “姑婆，还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爹娘其实不是病死的，他们是被人用蛊术神不知鬼不觉杀死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冒充我，又怕我会妨碍到他们，就杀了我爹娘灭口。” 为了让丁婆相信楚凝，小井也不打算再隐瞒他爹娘的死亡真相了，帮楚凝就等于帮他自己，他还指望着楚凝替他的爹娘报仇呢。 “你说什么？你爹娘是被人杀死的？”丁婆情急之下猛地站了起来，忽然觉得一阵头晕，又跌坐了回去。 “姑婆，你怎么样，没事吧？你别急，也别气，先缓缓。”小井边说边帮丁婆按摩头部，但见效缓慢，丁婆依然眉头紧蹙，脸色煞白，没有明显好转的迹象。 这时，楚凝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摊开的手掌上，递给小井道：“你把这个点上吧，可以让丁婆舒服一些。” 小井接过来一看是枚香丸，他闻了闻，也闻不出是什么成分的。虽然弄不清这个香丸到底有什么作用，但他丝毫不怀疑楚凝的话，转身就把香丸给点上了。 很快，一阵清爽好闻的香味就飘散开来，丁婆深深吸了几口，觉得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而这香味她也很熟悉，不由感叹道：“没想到老婆子有生之年竟然还有机会能闻到醒神香的味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取信丁婆 丁婆看着楚凝有些出神，镖局里能拿到这个香丸的人，除了楚霸天夫妇以及楚凝之外，还有秋鹮和春鸢两人。香丸本身就是秋鹮所制，她有不奇怪，但她已经死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春鸢了，春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也能拿到这个香丸。 “看来，你确实是春鸢无疑了。既然小井肯为你求情，我看在他的面子上，暂时相信你这一回。” 有小井帮忙，丁婆还是选择相信了楚凝，小井这一步棋，楚凝算是走对了。 不过，丁婆却向楚凝提了一个要求：“你是用了易容术吧？这孩子日日夜夜盼着能再见你一面，你是不是应该对他诚实一些，不要再伪装了？” 小井没见过春鸢，自然不知道楚凝现在这张圆脸的模样并不是春鸢的样子，听丁婆这么说，他眼睛一亮，一脸期待地看着楚凝，倒是一点儿也没有责怪楚凝的意思。 在得知楚凝是春鸢的身份后，小井就立刻想到了，楚凝的这张脸应该不是她的真实面容。小井是理解楚凝的，没有用真面目示人，这么做其实无可厚非，因为楚凝是通缉犯嘛，怎么可能露着真脸呢，难不成等着被抓么，当然要有所伪装才行。 现在，能有机会看到楚凝的真容，小井还是有些兴奋和高兴的。丁婆瞥了小井一眼，了然地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慈爱。 既然丁婆都这么说了，楚凝坦然地取出一块帕子，当着两人的面，对着脸假装擦拭妆容，实则却在暗中施展胎化术。 丁婆所在的下人房，楚凝自己住的客房，还有她的闺房，基本上大半个后院都在她改阵后的“法术区域”内。 为了方便设陷，这是她早就算好的一个范围。这个范围不能太大，太大会影响到整个镖局的安全，也不能太小，太小了施展不开，所以她圈定了一个不大不小，刚好够她布陷的区域。 在这个区域内她可以施展任何法术，当然也包括胎化术。 楚凝借着帕子的遮掩，擦到哪里变到哪里，等全部擦完，春鸢的面容也就胎化完成了。 身形就不用变化了，她本就和春鸢的身高体型差不多，不然当初也不会用春鸢的尸体来代替她了。 春鸢的长相属于楚楚可怜，娇柔的那一类，眼睛本就水润，看人的时候睫毛微微抖动，怯怯得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小井都看呆了。 丁婆假装咳嗽了一声，唤回了失神的小井，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小井显得有些尴尬。他没好意思看楚凝，便朝丁婆看了一眼，结果发现丁婆正用一种“没出息”的眼神回望着他，就觉得更难为情了。 他脸一红，也不说话，悄悄往丁婆身后挪了一步，想用丁婆的肥硕身形遮挡一下自己，结果又被楚凝看出了用意，还对着他微微一笑。这下本就有些心虚的小井脸就更红了，太丢人了，他索性低垂着头，谁也不看，顺便也好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丁婆没好气地白了小井一眼，说道：“你还不把你爹娘的事给我说清楚？” 小井这才抬起头，把他隐瞒的事情都告诉了丁婆。 其实，对丁婆来说，小井的爹娘是病死也好，被人杀死也好，都已经不重要了。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也早就接受了亲人离世的事实，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现在得知他们真正的死因，丁婆更多的是震惊和不解，她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厄运偏偏落在了小井一家人的身上？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只是个看后门的老婆子，而小井跟镖局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为什么那两个人会选择冒充我和小井？” 楚凝当然知道原因，于是她告诉丁婆：“他们是冲着小姐来的，小姐不是经常从后门溜出去么？镖局有阵法保护，他们奈何不了小姐，就想趁小姐出门的时候下手。而丁婆，您是负责看守后门的，这个职位对他们很有用，一来，冒充你就能守株待兔，逮到小姐单独溜出镖局的机会。二来，再怎么说他们都是假的，和本尊总归有不一样的地方，接触的人一多就容易露馅，后门本就人少，也便于他们潜伏。” 小井爹娘的死其实和楚凝是有关系的，她无心伤害别人，可是别人却因她而死，她不是不歉疚的，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她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保护那么多人，她也只能尽力而为，量力而行，能护的她会护，护不了的她也没办法。 “冒充我还说的过去，但是为什么要冒充小井呢？小井一家何其无辜？” 小井便把楚凝跟他说过的那个冒充原因又讲了一遍给丁婆听，但那个原因楚凝猜测的并不是完全正确。 其中，为了防止小井一家出现破坏计划而杀他们灭口，这个是有可能的，但丁婆并不是内应，那么不杀小井是为了用小井来威胁丁婆的说法就不成立了。 楚凝在小井的叙述中，时不时插上几句作为补充，她认为对方可能是想连小井一起杀的，结果小井命大，没死，只是摔断了腿。之后，也没必要再杀小井了，小井就此逃过一劫。 在得知丁婆被绑架后，楚凝又想到了小井爹娘被杀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引丁婆回去奔丧，这样就有机会绑架丁婆了。然后两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个冒充丁婆一个冒充小井，互相配合一起混入了镖局。 楚凝也将自己的想法一并告诉了丁婆，丁婆听完两人的这些推测，也认可了他们的说法，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小井爹娘的仇，自然是要报的，但对方是修真界的人，这个仇丁婆和小井身为普通人，就很难报的成了。 丁婆想了一下问道：“你打算怎么抓凶手？有什么计划吗？” “我知道那两人都是修真界的人，普通人根本对付不了他们，当初就算猜到他们是凶手，也奈何不了他们。这些年我虽然在逃亡，但也学了不少本事，就是回来报仇的，我打算事先设下陷阱，再引敌人上钩。 只要他们进了镖局，有空绝阵在，就没办法动用法术，即使他们是修真界的人也没什么可怕的。等困住了他们，就能不费除灰之力将他们一举擒获了。” 楚凝把自己计划中能说的部分大致说了一遍，以安丁婆的心。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听个故事 丁婆听完，觉得小井把希望寄托在春鸢身上，倒也并非盲目的决定，说不定春鸢真的可以替他们报仇。 她点了点头，说道：“原来你入了修真界？难怪你的胆子比以前大了很多。哎，不对啊，你刚才说什么空绝阵？咱们镖局的阵法是禁气阵，你不是也知道么，什么时候又冒出个空绝阵来？” “丁婆有所不知，这阵法已经被改过了。”楚凝觉得可以趁此机会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镖局知道，总这么蒙在鼓里也不是办法，而且也没有必要瞒着这件事。阵法改都改了，他们也不可能改回来，但他们有知情权。 如果她直接去跟李莫说阵法的事，在她不能透露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李莫不见得会相信她。若是通过丁婆去说这件事，那就没问题了，丁婆的话李莫应该会信。 “被改了？谁改的，这么大的事为何镖局里的人竟然没人知道？这空绝阵是个什么阵，有什么作用，咱们镖局还安全么？” 丁婆一口气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楚凝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才好，不过看丁婆那么紧张，她也知道丁婆最关心的应该还是阵法对镖局的影响，于是她先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空绝阵，还耐心地说明了和原来的禁气阵有什么区别，并比较了两种阵法优劣。 听完楚凝的讲解，丁婆明显松了口气，说道：“也就是说，虽然防御机制改变了，由禁用真气变为禁锢真气，但在保护镖局这方面却不受影响。” “那当然，其实阵法很早就改了，只不过我们一直不知道罢了，我也是这次回来才发现的。原来的禁气阵是青阳子掌门布下的，空绝阵肯定也是他改的，别人可没这本事。我猜可能是禁气阵出了什么问题，青阳子掌门又不想你们担心，就悄悄将禁气阵改成了同样能保护镖局的空绝阵。” “我明白了，这事我得告诉李副镖头一声，让他再转告给镖局里的其他人知道。另外，咱们现在既然要对付的是相同的敌人，那就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合作伙伴，若是你有需要老婆子帮忙地方尽管开口，只要能抓到凶手，让我干什么都行。” 丁婆毛遂自荐道：“你不必有所顾忌，我也不怕危险，别看我现在这么胖，其实我身手还挺灵活的。好歹我年轻时也曾跟着夫人闯荡过江湖，有几次还差点死在别人的刀下，也算是见识过风浪的人。” 如果有丁婆帮忙，那她在后院设陷的事就更能万无一失了，楚凝眼珠一转，带着点玩笑的口吻问道：“没想到丁婆年轻时这么威风，怎么以前从来没听您和夫人说过呢？” 丁婆哈哈大笑道：“你其实压根就不信，以为我在吹牛吧？也不怪你这么想，以前我就是个看后门的老婆子，好吃懒做，自私自利很惹人嫌吧？镖局里的其他人听我说起这些事，一开始也和你一样，觉得我在吹牛，后来还是夫人出面替我证明，他们才信。你一定也在奇怪我怎么一跃成了后院管事了？” 楚凝点点头，承认道：“是很奇怪，多年没见，我总觉得您和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丁婆完全不一样，我还怀疑过，是不是又有人冒充您。” 丁婆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似在回忆往事，她叹了口气，说道：“我家曾经遭逢过很大的变故，全家都被流寇屠杀，就剩我和弟弟两人，逃命的时候正巧遇上带人前去剿灭流寇的夫人，她救了我们姐弟。 之后，我就一直跟着夫人，直到夫人怀孕，退隐江湖开了这家霸天镖局。夫人让我回白水镇的老家，和弟弟团聚，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我本是不愿的，但夫人的脾气你们也知道，我哪里拗得过她？只好听从她的安排，好在白水镇离皇城不算太远，我想来镖局随时可以来。” 楚凝一直都知道，镖局里的人，个个都有自己的故事，洪伯的，李莫的，但她还是第一次听丁婆的故事。小井也一样，丁婆大概从来没和他说过这些，两人围着丁婆，都听得有些入神。 “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看望夫人，夫人生产那日我也在，因为老爷走镖遇险，夫人听闻消息激动之下动了胎气，结果难产。那日可真是凶险万分，夫人差点一命呜呼，好在老爷被梅夫人所救，平安归来，梅夫人还救了夫人。” 丁婆想起那日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看得出她和霍琦瑛的感情很深厚。 楚凝试探地问道：“那孩子呢？不是说动了胎气么？夫人的孩子保住没？” 丁婆眼神一闪，回道：“当然保住了，不然大小姐是打哪来的呀？梅夫人厉害着呢，救了夫人，也保住了大小姐，老爷可高兴了，梅夫人也很喜欢大小姐，就留了下来。” 楚凝适可而止，没再追问下去，如果不是她亲耳听见霍琦瑛和楚霸天的谈话，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她肯定就相信丁婆的话了。 看来，丁婆是个守得住秘密的人，既然丁婆选择继续守住这个秘密，那她当然不会揭穿。不过，这也证明了霍琦瑛应该很信任丁婆，所以丁婆的身份一定很特殊，不会只是个看守后门的老婆子那么简单。 小井好奇地追问道：“后来呢？” 丁婆继续说道：“后来，梅夫人给大小姐卜了一卦，说大小姐命中犯煞，有血光之灾，要有所防范才行。不过，梅夫人让老爷和夫人放心，她会暗中保护大小姐的。” 楚凝心想，梅姨不愧是玄武圣族的人，跟师父一个德行，也擅长卜算之术。但是师父不是说，我有两件圣物，所以占卜术不起作用么？那梅姨是怎么算出来的？莫非因为她掌管着“妙算”的玄武圣物，所以卜卦特别厉害？ “姑婆，一直听你提起梅夫人，可惜，我来镖局的时候，梅夫人早就离开了，无缘相见。”小井颇为遗憾地说道，他不认识梅夫人，但听了不少传闻，心中对这位梅夫人很是崇拜。 “是啊。大小姐被毒杀的消息，老爷和夫人必然会传讯给梅夫人，本以为她收到消息，应该会回来才对。可是这都十年过去了，梅夫人却再也没出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病没治好所以才没有回来，我总觉得情况不是很乐观。”丁婆显得有些担忧。 第二百四十八章 忠仆暗桩 “丁婆，你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梅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说老爷和夫人失踪，会不会是偷偷去了北御国找梅夫人？” 楚凝顺着丁婆的话，适时地一边安慰一边打探道。 丁婆闻言，别有深意地看了楚凝一眼，说道：“也不是没可能，我们当然都希望老爷和夫人平安无事，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 虽然丁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楚凝的直觉告诉她，丁婆一定知道爹爹和娘亲的去向，娘亲这么信任丁婆，应该不会隐瞒丁婆才对。丁婆对娘亲极为忠心，又是个能够坚守秘密的人，自然不会轻易透露他们的行踪。 被这么一打岔，话题有些跑偏了，丁婆自己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接着说道：“梅夫人对老爷夫人有恩，她的话老爷夫人自然是深信不疑，再加上大小姐来之不易，他们更是疼爱无比，尤其是夫人。明处自是不必说，镖局的阵法，还有镖局里的护卫都可以保护大小姐。但暗处却只有梅夫人，夫人觉得光靠梅夫人一人，力量毕竟有限，总有顾不到的时候，便建议再找个人暗中配合梅夫人一起保护大小姐。” 楚凝恍然大悟道：“莫非，夫人找的这个人就是丁婆你？” 丁婆点点头，证实了楚凝的话：“没错，就是我，既然是夫人的吩咐，我自然不会拒绝。镖局刚成立没多久，能让夫人信任的人不多，我那时并非镖局的人，露面的次数极少，也有些功夫傍身，她觉得我是最适合的人选。夫人让我以找活干的奴仆身份进入镖局，为了方便我行事，还特意从我房间挖了一条密道，直通夫人房间，我被那两人绑架后就是走的密道去向夫人禀告的。 那条密道已经很多年没用过了，因为大小姐一直到十四岁及笄都平安无事。只不过她顽皮，平时总免不了有些小的磕磕碰碰，但大的伤害却是没有的，想来应该是梅夫人的功劳。大小姐只要离开镖局，她就会暗中保护，我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每次大小姐从后门开溜的时候，我能阻止就阻止，阻止不了也不勉强，反正有梅夫人跟着，也无须太过担心。” 楚凝突然插了一句：“其中应该也有丁婆的功劳吧。” 她终于明白为何丁婆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原来丁婆是娘亲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暗桩。虽然丁婆和春鸢一样都是在演戏，但背后的缘由却天差地别。 春鸢演戏是为了取得楚凝的信任，好趁机暗害于她，而丁婆恰恰相反。丁婆演戏则是为了远离别人，一来不容易暴露身份，二来行事会方便很多，也就能更好地保护楚凝。 丁婆轻轻摇了一下头，说道：“我哪有什么功劳，有梅夫人在，老实说一直都没我什么事。可就在小姐十四岁那年，突然就变得不太平起来，时不时总有些意外发生，偏偏这个时候梅夫人旧疾复发，要回北御国治病，我这才派上点用场。” 不是这样的，楚凝心里很清楚，丁婆作为娘亲安排的暗桩，是为了以防万一用的。 为了这个没有定数的“一”，极有可能需要丁婆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完成。在这期间或许始终都没有丁婆的用武之地，但是丁婆却必须做出牺牲，一直潜伏着伪装着，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 这样的事情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丁婆却做到了，十四年里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若非假小井把主意打到丁婆身上，也不会引起楚凝的怀疑。 “丁婆，你为了不暴露身份，不得不和夫人疏远，还要假装自己是个惹人嫌的老婆子，让所有人都疏远你，方便你暗中行动保护大小姐，你一伪装就是十四年，不觉得委屈么？” =楚凝抛开春鸢的立场，她是真心实意地以自己本身的立场去问丁婆这个问题的，并且也做好了打算，若是丁婆觉得委屈，哪怕只有一点，她也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丁婆的。 丁婆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我有什么可委屈的？没有夫人我和弟弟早就死了，我弟弟也没机会成亲生子，还有了小井这么个孝顺的好孩子，我已经很知足了。我这辈子都没嫁人，就是铁了心要跟着夫人，报答她的恩情。 再说，我现在不是也很好么，大小姐死后，我的身份也就没隐瞒的必要了，夫人离开之前便为我正了名。老爷让李莫负责镖局生意上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就负责替夫人打理后院，当了这个管事。” 听了丁婆的这番话，楚凝的鼻子有些发酸，心中很不是滋味，还有一丝惭愧。之前她一直误会了丁婆，甚至还一度想要用子母追魂针对付丁婆。 要是这次没选择让小井帮忙，真的那样做了，那么她伤害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无辜的人那么简单，她会伤害一个全心全意，毫无怨言守护着她的忠诚之人。 丁婆的使命就是暗中看护她，一护就是这么多年，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也难怪对她的感情那么深厚了。 好在最后没有铸成大错，否则她怎么对得起丁婆，怎么向娘亲交代，又怎么面对信任她的小井？ 丁婆哪里知道自己的一席话会让楚凝产生这么多的想法，回答完楚凝，她接着先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道：“因为我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每次我一察觉到大小姐可能会出意外，就会暗中提醒秋鹮那丫头，好在那丫头对大小姐还是比较上心的，只要我一提醒，她就会多留意一下，基本上都能及时救到小姐。” 楚凝愣了愣，表面上是秋鹮每次在紧要关头救了她，原来背后却是丁婆在默默付出，而她时至今日才知道，这份惭愧之心又加重了不少。 “可恶的是，那个下暗手的人实在太狡猾，我一直没能抓到。我也没想到会是夏莺下的毒，夫人那么 第二百四十九章 守株待兔 小井似乎想到了什么，凑到楚凝耳边小声说道：“我记得我刚到镖局那会儿，有一次晚上去找姑婆，就听见姑婆躲在屋里一个人偷偷在哭。我知道姑婆是在为大小姐的死难过，现在想来，不止是单纯的伤心，还有自责的成分。” 楚凝暗暗点了一下头，并示意小井赶紧去安慰一下丁婆，小井的话可比她说的管用多了。 “姑婆，你别责怪自己，你已经尽力了，可你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哪里是那两个修真之人的对手？” 趁小井安慰的时候，楚凝也帮腔道：“是啊，梅夫人不是说大小姐命中带煞么，这或许就是大小姐的命，想要逆天改命谈何容易？” 丁婆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楚凝的说法，她猛地抬起头，一把握住楚凝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郑重地说道：“我不管那两个人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要杀大小姐，他们乱杀无辜，还害死了小井的爹娘，这仇不能不报。春鸢，一切就拜托你了。” “丁婆，你放心，我一定会抓住他们的。”楚凝忍着被抓疼的手，看了一眼小井，向两人保证道：“这么做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所有死去的人，还有如今活着的人。” 这句保证的话不仅是对丁婆和小井说的，也是楚凝对自己说的。 离开前，楚凝将小木牌给了丁婆，一听这木牌能治小井的病，丁婆眼睛放光，看楚凝的眼神也不一样了，这是完全信任了楚凝的表现。比起刚才她看在小井的面子上勉强相信楚凝，显然这小木牌的作用更大一些。 楚凝忍不住腹诽道：“早知道用小木牌直接就能取信丁婆，我何必费那么多口舌？”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那样，大概也不会知道那么多内情了，有的时候，事情太过顺利不见得就是好事，经历过波折才知道其中的难能可贵。 丁婆身上的谜题已经解开了，她也叮嘱了丁婆之后剩下的几天时间尽量不要让镖局里的人靠近她的客房，一来方便她抓人，二来也不会误伤到那些护卫和丫鬟们。 楚凝变回了圆脸的模样，托镖的消息也放出去了，陷阱更是早早就布好了，此刻敌人们想必应该都知道有个可疑的女子出现，要托一件可疑的镖物了吧？那么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她知道自己不会等太久的，果然，当天夜里，就等来了第一个“访客”。 还真是不出她所料，敌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有任何收获，如今她放出这样一条线索，他们怎会错过？甚至，他们比楚凝预料的还要急迫，这才半天功夫，蛇就被引出洞了。 一个黑影，在夜色的遮掩下潜入楚凝所住的那间客房，向着床边慢慢靠近。 那人非常小心，当他到达可以出手的距离时，却没有马上动手，而是隐在床角的黑暗处，屏住呼吸，正凝神仔细听着什么。当他听到从床榻的方向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被子盖住的隆起处，有微微地上下起伏。 原来他在确认床上是否有人，迹象表明，床上确实躺了人。确认过后，黑影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手中寒光一闪，对着床上隆起的地方，猛地一刺，但刺下去之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疑惑顿生，急忙伸手去揭被子。 就在他握住被子的一瞬间，一道极细的蓝色光芒转瞬即逝，顺着那人的手没入他体内。他只觉得手上像是被什么虫子叮了一口，有点疼，只不过这疼非常轻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再说，在杀人的紧要关头，他的注意力可都集中在床榻之上，哪里有空去管什么虫子叮咬的问题。 被子被揭开，那人一瞧，里头赫然放了个枕头，压根就没有躺人。怎么回事？那人惊疑不定，他都那么小心确认过了，竟然还是上当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那人的反应还算迅速，立刻后退，想要离开这间屋子。然而，他刚退了一步，就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动弹了。 他心中震惊无比，这是中了定身术吗？不是说镖局不能用法术么，那他为何还会被人用神念定住？这下完了，任务没完成，连逃跑都失败了，还被人逮了个正着，他必死无疑。 这时，他看见床顶上忽然冒出一个倒吊着的人脸，嘴巴在上，眼睛在下，黑色的头发垂在眼睛下方，飘来荡去。 大半夜的，此情此景怎么看都有点渗人，他着实吓了一大跳。奈何他动不了，跑不掉，也没法出手反抗，甚至连简单地闭上眼睛不看，都做不到。 倒吊的脸上，那双眼睛贼亮贼亮的，紧紧盯着他，看的他毛骨悚然，心里一阵阵地发慌。 这个倒吊着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楚凝了，她看了对方一会儿就从床顶跳了下来。在对方眼里，这张普通的床榻，其实就是楚凝闺房里的那张花梨架子床，其中大部分都被她幻真过了，只除了床顶部分。 楚凝一直都躺在床顶的架梁上歇息，床幔遮掩了她的身影，所以来人才会从床榻上感觉到她的气息，实际上她却没有躺在床上。至于被子为何会上下起伏，这就要归功于那根已经没入对方体内的子母追魂针了。 即便她没有改过阵法，子母追魂针的部分效用在镖局内仍然可以发挥作用。子母子母，就好比母亲和孩子一样，母针和子针之间本就自带联系，无需人为动用真气建立这种联系。 子针沾体即入，所以她只要扯动母针让子针接触到对方的皮肤就可以了。 但若是要操控体内的子针做些什么，就必须动用真气来控制了，如果她不改阵法，就没法用追魂针控制住来人的行动。 改了阵法，她就有两个办法让一个人不能动弹，一个就是用神念定住对方，另一个就是用子母追魂针了。她选择了后者，是因为她不光要控制对方的行动，还要控制对方的思想。 为了防止敌人可能派出死士，一旦失败对方会做出自尽的行为，楚凝先检查了一下此人口舌间有没有藏着什么毒药。 确认没有后，她猜测这人可能不是什么死士，便捻了个手诀，稍稍解开对方的一部分自由，让他能说话，回答问题，但四肢和身体依然被束缚着不能动弹。 楚凝绕着犹如木头人般的杀手转了一圈，冷冷地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第二百五十章 锢魂杀咒 那名杀手什么话也没说，脸上面如死灰，一副绝望死寂的样子。 楚凝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人倒是有些自知之明，想来是猜到落她手上必死无疑，所以什么都不打算透露，准备严守秘密直接等死。 哼，以为不说，她就没办法了么？ 这人可不是丁婆，楚凝不会对他心慈手软，追魂针都在他体内了，焉能不用？ 于是，她控制着子针，在那人脑中游走，刻下摄魂咒。她决定强行操控对方的神智，让他说出知道的一切，至于事后是不是会变成傻子，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没想到刚一发动法咒，那人突然脸色大变，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要不是他不能动，恐怕此刻已经抱头倒地了。 不一会儿，他就口吐白沫，一命呜呼了，速度之快让楚凝根本来不及反应，她顿时有些傻眼。 不是吧？追魂针有这么霸道么？这才刚发动，人就死了？这还是薛明改良后第一次使用，可薛明只说会让人变傻子，没说人会死啊！ 不对，追魂针的效用到底如何，薛明最清楚，他不会说错的，也没必要骗她，那么此人会死就一定有其他原因。 楚凝凑到那人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见对方目眦尽裂，看样子是死不瞑目啊。虽然她一点儿也不同情这个来杀她的人，可被死人这么瞪着总归不太舒服，她叹了口气，伸手一抹，合上了对方的眼睛。 她需要验一下尸，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死因，楚凝便释放神识，查探对方体内的情况。这一查，她发现此人的脑中，除了她刚才操控子针刻下的摄魂咒外，竟然还刻有一个法咒。 这是……锢魂杀咒？ 楚凝恍然大悟，难怪此人会死。锢魂杀咒，顾名思义，用禁锢神魂意识的方式来杀人。 一定是指使这个杀手前来的人未雨绸缪，为了不让派出来的人泄露秘密，便禁锢住了这名杀手的神魂。一旦此人的神魂遭人窥探，或是被人用其他控神的法术操控，就会触发杀咒，杀咒发动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死。 不是肉身的消亡，而是精神的泯灭，也就是说这个人从此灰飞烟灭，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没了神魂自然也就无法再转世投胎了。 这也是为何此人一被抓住，就露出如此绝望的表情，原来他不是怕楚凝做什么，而是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于锢魂杀咒。 杀人就杀人，居然把人家的神魂都给灭了，连再世为人的机会都不给，这个法咒实在太过歹毒，所以修真界的各大门派都严令禁止使用此咒。 但只要这世上有这个法术存在，总会有人无视禁令偷偷使用，现在楚凝就碰到了这样的人。 她本来诱骗敌人出手，让追魂针没入对方的体内，以此来定住对方的身形，就是为了防止来人被擒后可能会做出自尽的行为。 可惜她只防了其中一种可能，却没想到敌人比她预计的更歹毒，竟然用了锢魂杀咒。 从这一手法上推测，对方多半是阴一和皇甫桓玉那一方的人，手段毒辣一向是阴一的行事风格。相比之下，阴魔族的可能性反倒要小一些。 楚凝又搜了对方的身，但是一无所获，没有任何能证明此人身份的东西。她不死心，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想错过，便又搜了一次，这次她检查地无比细致，那人的衣服都被她扒开了，赤裸着上半身，就差没扒裤子了，好在终于有了发现。 在此人的手臂上各有一块奇怪的伤疤，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楚凝在这块伤疤深处发现了“墨刑”留下的痕迹。 会遭受墨刑的，只可能是在官府处留有案底的囚犯，官府会在这些囚犯身上用特殊的墨汁写下一个“罪”字，严重的，还会将罪行写满全身。 墨刑也是一种证明身份的手段，只不过证明的是有罪的身份，用特殊墨汁写下的字会渗透进肌肤之中，就和楚凝的刺墨术一样，可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甚至一生都难以磨灭。 这个伤疤显然就是为了遮掩墨刑的痕迹才弄上去的，但也只能遮住表面的墨渍而已，已经渗入肌肤中的墨色却无法掩盖掉。而在此人的伤疤的深处，皮肤的下面，就有这样的墨渍证据，足以证明此人是一名受过墨刑的囚犯。 刚才楚凝推测此人可能是阴一和皇甫桓玉的手下，这也就更能确定了。皇甫桓玉是皇族的人，若是他出面，什么样的囚犯得不到？只要他许出一些好处，比如免了对方的罪之类的，那些囚犯自然心甘情愿为他办事，若是好处再大一点，卖命也不成问题。 要想知道这名囚犯的真实身份，只能从官府那里着手，但这事楚凝办不了，她和官府的人没交情。若是潜入官府去搜寻线索，存放卷宗的地方肯定有防御机制，想要潜进去势必需要冒些风险。 若是能找到卷宗，冒点风险还算值，可万一找不到呢？谁知道记录此人案底的卷宗究竟放在哪里，真要找起来简直犹如大海捞针，这方法不可取。 看来，此事只能拜托给丁婆了。镖局和官府本就有些交情，要查这个人的案底，只要好处给到位就行了，成功率可要比她自己去找卷宗的方法高得多。 钱不成问题，给了李莫定金后，她身上剩下的钱也足够打点官府的人了，就算不够也没关系，她还可以赚。 本来如果由李莫出面和官府打交道，效率可能更高，但楚凝叮嘱过丁婆，暂时保守她是春鸢的秘密，先不要告诉李莫。 在她还没有确认李莫是否和丁婆一样可靠之前，她不希望自己的计划被太多人知道。她必须小心谨慎，以防走漏消息，要是敌人知道她设了陷阱，就不会上钩了。 对丁婆来说，只要能报仇，她自然会全力配合，楚凝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只是保密而已，这是丁婆擅长的。 有了丁婆和小井的帮忙也确实省了楚凝不少事，就连尸体，也可以交给他们来善后。 以丁婆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处理一具尸体并不难，没人会来盘问她，只要找个好一点的借口，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楚凝就可以腾出时间做别的事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重新布置 翌日一早，楚凝就找到丁婆，让她和小井一起偷偷把尸体给处理掉，不要让任何发现，另外还把剩下的钱都给了丁婆。 她只告诉丁婆这人可能是一名受过墨刑的囚犯，让丁婆想办法找官府的人打探一下消息。但她没有说的太过详细，镖局好不容易摆脱了皇甫桓玉的纠缠，要是让丁婆知道对方可能是皇甫桓玉的人，肯定会担心的。 在事情还未明朗之前，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万一不是，岂不是让丁婆白担这份心么？如果丁婆真的问出了消息，证明了她的想法，到时再说也不迟。 丁婆对楚凝的办事效率大为惊讶，这么快就抓到一个了，虽然是个死人，但丝毫不影响丁婆对楚凝的刮目相看，也让丁婆对楚凝计划更加有信心了。 交托完毕，楚凝便开始重新布置陷阱，这就是她腾出时间之后想要做的事。 原来的陷阱既然有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重新布置陷阱呢？ 试想一下，幕后之人在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人，实力如何的情况下，第一次也许会先试探性地派一个人来。只是试探而已，这个人不会太强，但也不会太弱，要是太弱也试不出她厉不厉害。 事实证明，楚凝的判断没错，第一个人不强也不弱，只是金丹期的修为，比她低了两个境界。 此人行动失败后，幕后之人起码知道了她的实力是在金丹期以上，那么第二次就不会再派一个金丹期的人来送死了。最起码也应该是元婴期的实力，在人数上也会有所增加，至少得两个人相互配合。 这还是保守估计，幕后之人为了确保任务能够顺利完成，所派之人的实力甚至还会更强，人数也会更多。再用追魂针有很大程度会失手，她不能保证每根子针都能接触到对方的身体，也许对方会有所察觉而躲开，针不入体就不能控人。 神念虽然也可以定人，以她现在的实力，最多只能定住一个人而已。神念本就是一种精神攻击，对方也并非普通人，虽然身体被定住不能动，但仍然可以释放精神力进行反抗。 精神力越强反抗也就越厉害，她得调用全部的精神力施展神念来压制对方才行，若是能压制住当然最好，万一对方的精神力高于她，她非但压制不住，还会被对方的精神力反伤。 更糟的是，她面对的可能不止一个敌人，当她全神贯注对付一个人的时候，即使用分身术也没用。分身本就会耗费大量的精神力，对付一个都困难，哪里还有多余的精神力去分出元神对付第二个？ 想当初她没有反抗能力，被紫袍人用神念轻易就定住了，如果不动用龙魂珠的力量，一点逃脱的办法都没，最后还是夜承封分散了紫袍人的精神力，她才得以脱身。 当然，她现在依然可以动用龙魂珠，但也会产生很大的弊端。眼下死去的那人只是金丹期的修为，问题还不大，如果来人是名返虚期的高手，或者是名大乘期的高手，一旦她用了龙魂珠，幕后之人就会知道她的实力已达大乘期。 幸亏敌人并不知道她是谁，只要不确定她是楚凝，就不至于像前世那样采取极端的方法毁了整个仙遥大陆，但免不了还是会使用一些或强硬或激烈的手段。 如果是皇甫桓玉的人，难保他不会挑唆天耀阁或是皇族的人与她为敌，如果是阴魔族的人，紫袍人或许会利用仙遥派来对付她，甚至还可能借助仙遥派的影响力，联合修真界的各门各派一同来对付她。 那么这个事情就会搞得很大，对她没任何好处不说，也会增加她对付敌人的难度，甚至还会把镖局的人都卷进危险之中。 她回镖局的目的，是知道敌人一定会派人监视镖局，或者潜伏进镖局，方便她实施引蛇出洞的计划，可不是为了把更大的危险带给镖局的。 霸天镖局已经因为她受到过一次伤害，结果没落破败，再无往昔风光，她不能再让那些忠心耿耿留守在镖局里的人，再一次受到伤害了。 为了避免这些情况，在面对即将到来的第二批人，她就必须小心应付了，这就是为何她要重新布置陷阱的原因。 她要在不闹出太大动静的前提下，将敌人一网打击。除了要问出幕后之人的线索外，也要防止他们将她这边的消息透露出去，该灭口就得灭口。 同时还要制造出一种扑朔迷离的假象，不能让敌人察觉到镖局里其实藏有一个不受空绝阵影响的地方，否则敌人就有机可趁对镖局不利，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幕后之人知道她其实具备了大乘期的实力。 是不是听起来很难做到，有这么多的限制条件，这也不能那也不能，这里要小心那里也要小心，而且所有的可能还都必须提前考虑到，等真的发生了再去想应对之法就太晚了。 楚凝扪心自问，难吗？确实很难，可再难，她也得拼尽全力去做。 幕后之人会未雨绸缪，她难道就不会么？对方若是可以走一步算三步，那她为什么不能走一步算五步？ 谁输谁赢，就看谁比谁更超前一步。 重新布置完毕，楚凝继续守株待兔，难怪阴魔族的人老喜欢这么干，这办法的确省力，等着就行了，只不过需要点耐心，而耐心她有的是。 这天晚上，又有人潜入了她的房中，这次来的是两个人。这两人明显和上次那名杀手不太一样，鬼鬼祟祟一副做贼的样子。 一进屋，两人分工明确，一人负责望风，另一人跑去床边确认楚凝的情况，发现她烂醉如泥，躺倒在床上，旁边放了好多空了的酒坛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酒的香味，那人拿过一个空酒坛，凑近仔细闻了闻，还沾取了酒坛里残留的酒水尝了尝，是上好的桂花佳酿。 然后这人朝望风的同伴点了一下头，并打了个手势，就开始在屋子里搜寻起来，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剩下那人，则继续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一旦有其他人靠近，他就会提醒同伴。同时此人也时刻留意着楚凝的举动，以防她突然醒过来，他们也好迅速做出反应。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迷香再现 只过了一小会儿，搜索东西的那人就觉得两眼发昏想睡觉，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人晕晕乎乎打起晃来，就像喝醉酒后的感觉。 他心想，这什么桂花酒，怎么这么厉害？才尝了一小口就醉了么？晕的太厉害，他不得不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歇息，这一坐他就再也没能站起来，很快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望风的人立刻就察觉到了异常，他一个箭步窜到同伴身边，用力摇了摇昏迷的同伴，但对方毫无反应。他一时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着急了起来，又凑过去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有气，说明人没死，他便尝试拍打对方的脸，想要唤醒昏睡中的同伴。 因为离得近，从同伴嘴里能够很清楚地闻到一股桂花酒的味道，轻嗅了几下，空气里也有同样的酒味，他不由眉头一皱，回过头看了一眼楚凝床边的空酒坛，似乎想起了什么。 刚才他的同伴好像尝了一口酒坛里残留的酒水，现在却昏睡了过去，莫非跟这酒有关？ 他走到酒坛边，弯下腰正准备拿起一个空酒坛查看一下，忽然就感到一阵晕眩袭来，他支撑不住，“扑通”一声便倒在地上，也陷入了昏迷状态。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楚凝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被迷晕的两个人，眼中精光乍现。 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打开门窗，然后打了个响指，只见烛台的亮光处有个小光点突然动了起来，从烛台上移到了地面上，光点开始慢慢变大，竟然显现出了小幻的身影。而那个光点则是它脑袋上套着的一个金光闪闪的罡气防护罩，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滑稽。 楚凝让小幻隐在暗处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她有疏忽的地方，没迷晕敌人，或是敌人留了后手，她便能第一时间放出小幻和她一起抓住敌人。 她之所以没有被迷晕，不是因为服食过破茧龟息丹百毒不侵的缘故，而是因为她一直都闭着气。现在用的是迷香，迷香和毒气完全是两码事，她可以不受毒气侵害，但还没到百香不侵的地步。 但小幻可不像她会闭气，有迷香在，不管小幻躲在屋里的哪个角落，哪怕是呆在袖窝里不出来，也一样会被迷晕，为此她先给小幻套了个罡气隔离罩。 这个罡气隔离罩和夜承封在潭水下释放的那个隔水罩是同一种东西，罡气结界能够隔水，自然也可以隔绝各种气味，包括毒气和迷香。 如果这个时候，拿出一个香喷喷的鸡腿，在不让小幻看到鸡腿的前提下，只凭香味去引诱小幻是没用的，因为小幻根本就闻不到鸡腿的味道。 罡气隔离罩唯一的缺点就是黑夜之中，金色的光芒太惹眼了，敌人一进来就会发现，还怎么心甘情愿踏入她的陷阱中。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小幻可以随意变幻身形大小，只要缩到最小的体型，藏在光亮处就不会被发现。 要是她有薛明那种透明的防护罩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可惜那是源自血脉力量的一种能力，她学不了。 套上罡气隔离罩，再让小幻隐藏身形，这个方法对小幻有用，对她自己就没什么用了，她还得以自身为饵引敌人上钩呢，哪能把自己给藏起来？ 这次的两个人一看就是来找镖物的，万一是来杀她的呢？把自己藏起来的话，找东西的照样找东西，倒没什么影响，但来杀她的就不一样了，一见屋里没人，势必会离开，那她还怎么抓住对方。 她事先可不知道来的人是抱着哪种目的，迷香的起效时间再快，也不可能做到他们一进来就立刻把人给迷晕的地步，所以两种情况她都得防。 怎么防？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出现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她的存在相当于给敌人吃了颗定心丸。要杀她的有了杀人的目标，要找的东西的也可以确定东西是藏在她住的这间屋子里，无论出于哪种目的，来的人都不会轻易离开这间屋子，那么她的迷香自然就能发挥出作用了。 用追魂针风险太大，稳妥起见，她便改用了秋鹮特制的酒醉迷香。 现在两名潜入之人已经成功被楚凝迷晕，她对着窗外指了指，等候已久的小幻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只见它一个闪现便到了外面的空地上，原地释放出一个“裂风术”，一阵大风就刮了起来，吹得附近庭院里的竹子哗哗作响。 在它的控制下，屋外的那阵大风瞬间就分裂成了无数股小风。紧接着，一股接一股的小风就开始不停地从离得最近的那扇窗户吹入，再从敞开着的房门口吹出去，空间一下子流通了起来，新鲜干净的风带走了房中残留的迷香，还带来淡淡的竹子的清香。 小幻施法有个缺点，就是没办法从将法术释放到远处，它的风雷两系法术都是以自身为施法中心来释放的。和阵法的原理基本相似，阵法是围绕阵眼布设的，小幻的作用就相当于阵眼。风也好，雷电也好，都是跟着小幻走的，它在哪里，法术就会在哪里释放出来。 所以楚凝才会指挥小幻，让它先去外面“放风”。其实对小幻来说，这也不算什么缺点，因为它的速度足以弥补这个缺点，它可以瞬移到远处，施完法再瞬移回来，这跟直接将法术释放到远处也没差多少。 为什么一定要在屋外施法呢？因为屋里的空气已经被迷香污染了，如果让小幻直接在屋内施放风系法术，就无法产生干净的风源，会影响散香的速度。 本来一切都在楚凝的计划中按部就班地进行，中间却出了点小意外，导致屋里的情况有点糟。 这个意外就来自小幻分裂出来的这些“小风”，它们实在太“给力”了，把房间里的东西吹得东倒西歪。眼看连花架就要被吹倒了，上面还摆着一摔就碎的花瓶呢，幸好楚凝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才让花瓶免遭小风的荼毒。 现在夜深人静，这一倒一摔，声音可不小，镖局里的那些由镖师组成的护卫，个个都是警觉性很高的人，肯定会惊动到他们。 虽然丁婆吩咐过，楚凝是贵客，让其他人没事尽量不要靠近她的屋子，免得打扰她，也将护卫队的巡逻范围支远了不少。但真要有什么情况，那些护卫不可能不闻不问，还是会尽职尽责地过来查看的。 布设陷阱的事又不能透露出去，丁婆知道内情倒是没什么，其他人可不知道。要是发现她屋里莫名其妙多了两个昏迷的陌生男人，她还得找理由来解释这件事，圆的过去也就算了，圆不过去不是凭白多了许多麻烦事么。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省着点用 楚凝无奈地抚了抚额头，明明已经千叮万嘱要小幻控制好风的力道，别把房间弄乱，免得给她添麻烦，结果小幻还是把房间弄得一团糟。 她不得不用心灵交流，赶紧通知屋外的小幻把“小风”改成“微风”，再这么吹下去，屋里的情况就更糟了。 小幻调整完风力大小，一个闪现，回到了屋内。它其实是来向楚凝邀功的，结果看到自己的“杰作”后，有些傻眼。 它用脑袋蹭了蹭楚凝的腿，委屈地说道：“娘亲，你让小幻不要弄乱屋子，现在屋子却变得乱七八糟，是不是小幻搞砸了呀？可我已经把大风变成小风了，怎么还会这样呢？” 瞧小幻无辜的样子，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楚凝默默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了。 她所理解的风的大小和小幻理解的完全不一样。小幻认为的“小风”，在她眼里却是“大风”，而她需要的“小风”，在小幻眼里实际上只是“微风”的程度而已。 以前她也没让小幻干过这种事，小幻施法一般都是和她一起对付敌人时使用的大绝招，全都是狂风飓风，哪里需要分什么小风微风。 没想到，认知上会出现这种偏差，结果就导致了这次小意外的发生。责任在她，是她没有交代清楚，所以，她也没法责怪小幻。 “没事，你刚才不是调整过大小了么，这个程度刚刚好，你就保持这样的风力继续吹吧。”楚凝拍了拍小幻的脑袋，以示安慰。弄乱的房间，等明天让丁婆找个可靠点的丫鬟来收拾一下就行了。 本来，楚凝想抓紧时间，趁小幻散香的功夫，用神识检查一下那两人体内的情况，看看他们有没有被人做过手脚。 昨夜那人的突然死亡给楚凝提了个醒，她不光要防人自杀，还得防人被灭口。除了锢魂杀咒之外，还有不少其他的灭口手段，比如在对方想要吐露真相的时候，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给出反馈消息，或是没有回去等等，就会触发灭口的杀招。 再碰到这种情况，她就不能急着用追魂针来控神了，得先确认对方有没有被做过手脚。越早发现越利于她采取对应措施，若是有，能解则解，解不开再另想办法。不然抓一个死一个，什么都问不出来，还怎么查幕后之人的线索？ 结果小幻却出了个小意外，她就有点不放心了，这种情况，小甲他们是帮不上忙的，她得亲自看顾小幻才行。 只是这么一来她就没办法分心去查探那两个人的情况了，为了不耽误检查，楚凝不得不施展分身术，让分身虚影看着小幻，万一又出什么意外也好及时制止。 她本来没打算使用分身术的，虽说分身有分身的好处，不怕迷香，可以不用长时间闭气。但分身是虚影，敌人一进来必然会先确认她的状况，若是用分身代替本体，一眼就能看穿，所以她只能自己躺在床上装醉引敌人上钩。 另外分身会耗费大量的精神力，她还要用神识“内视”敌人呢，精神力消耗太大的话，万一敌人埋了后手，趁虚而入，她就会很被动。 现在分身既然已经放出来了，那就尽量让分身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吧，要是就这么傻站着看顾小幻，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分身不具备神识，没办法代替她来查探那两人，楚凝想了想，索性控制分身施放清风诀配合小幻一起散香吧。 清风诀可比不上小幻的风系法术，风力太小，只是微风拂面的程度而已，用来吹吹湿衣服湿头发倒是没什么问题，勉强也能驱散一下普通的迷香。 可她现在用的不是普通迷香，而是连修真之人都防不住的酒醉迷香，那就不是一般的厉害了。清风诀的作用自然就会大打折扣，尽管如此，蚊子再小也是肉，总比没有强，多多少少还是能起到点作用的。 她房间里足足有八个空酒坛，若是奢侈点，可以一坛使用一根迷香，并且将整根迷香全都融化在酒水中，那这迷香的效果可以发挥到极致，房间里也会充斥很浓的酒香，起效的时间还会更快一些，她就不用闭气太长时间了。 但她却只用了一根迷香，还分成了八小份，分别化在八个酒坛中，这么一来空气中的迷香就会淡化很多，起效时间也会稍微慢一点。好在酒醉迷香的药效不错，虽然只有淡淡的一点香味，只要多呆一会儿，多吸上几口，还是足以把人给迷晕的。 为什么她没有大量使用呢？一方面是因为酒醉迷香已经所剩无几了，得省着点用。 当初她用抓耗子为借口，只是想让秋鹮随便制一点迷香而已，压根就没想过要做很多，哪晓得秋鹮随便一做就做了这么好的迷香出来。 后来她背着春鸢的尸体不方便躲避镖局里的人，用了不少。老实说那时她还有点舍不得用呢，然而在那种情况下，除了用迷香，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舍得也只能用了。 另外，她也必须考虑到，后面万一还需要用到这迷香怎么办？总得留点余量吧，这次的陷阱完全不需要那么奢侈，可以用一根香解决的事，她不想浪费第二根。 其实，不光是酒醉迷香，秋鹮为她所制的每一种香她都不太舍得用，因为香只会越用越少，而那个制香人却已经不在了。 世间的制香之人再多，秋鹮却只有一个，再也没有人可以像秋鹮那样，独独为她一人制各种各样特别的香了。她也不是真的舍不得香，只不过以香寄情，更多的是舍不得秋鹮罢了。 对什么也不知道的秋鹮来说，她当了楚凝一世的丫鬟，也尽了一个丫鬟应尽的职责。可对楚凝而言，秋鹮却足足陪了她九世，在这九世时间里，秋鹮也是唯一一个陪在她身边的丫鬟。她对秋鹮自然而然就产生了一种超越主仆关系的姐妹情谊，这也是秋鹮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不是不后悔的，誓言发得再好有什么用？她没有珍惜秋鹮，没能做到自己所说的“要珍惜应该珍惜的人”这句话，现在也只好通过珍惜秋鹮的香来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第二百五十四章 初次审问 另一方面就和珍惜节省没什么关系了，用量少纯粹就是为了不让空气中的迷香太过浓烈，目的是便于她散香。 别忘了，她可是要一直闭气的，除了迷香的起效时间外，还得把散香的时间算进去。聚香容易，散香慢，若是大量使用，香味越浓郁，散香的时间就越长。 更何况，酒醉迷香还不是普通的迷香，本来起效时间快，效果好持续时间长，这些都是优点，但其中持续时间长这个优点恰恰是楚凝现在最不需要的，不但不需要，还成了一个阻碍。 迷香持续时间越长对她反而越不利，她闭气的时间远远超出常人这没错，可要是迷香太浓，算上散香的耗时，闭气时间就会不够。万一时间到了，香却没散尽，再不小心吸上几口，最后自己把自己给迷晕了就好玩了，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是只用少量的迷香，就能完全避免这一弊端出现。不管来人是寻物也好，杀人也好，他们肯定会先确认一下她的情况，哪怕空气中的迷香不够浓，只要靠近酒坛附近，还是会闻到浓郁的酒味，闻到了，基本上也就没跑了。 只要在得手后立刻着手散香，一根酒醉迷香程度的浓度而已，很快就能散去。特意安排小幻帮忙也是为了尽快散香，前后加起来需要耗费的总时长，足够她闭气撑过去了。再加上意外使用了清风诀加快了散香的速度，实际闭气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还要短一些。 她不能让自己有任何差错，所以宁愿牺牲掉一部分迷香的浓度，只不过起效时间稍微慢一点而已，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做却可以大大缩短散香的时间，既能确保她在闭气到达极限之前迷晕敌人，又能防止她不会迷倒自己，利大于弊，她的计划也能变得更加稳妥，楚凝觉得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 趁着散香的功夫，她的真身则释放出神识检查那两人体内的情况，她依然检查得很仔细，从头到脚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最后终于确定这两人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很好，那这次使用追魂针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楚凝取了两根子针出来，往那两人额间一抹，子针便没入了他们的脑中。 这时，迷香终于完全散尽，楚凝已经闭气好长一段时间了，这下总算可以畅快呼吸了。 小幻功成身退回了袖窝，楚凝也重新关好门窗。 倒了杯水，用指腹沾着水往那两人脸上弹指一洒，他们便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但目光呆滞，没有焦距，身体也一动不动。 楚凝总结了一下这两人的情况，一进屋他们并没有直接对她下杀手，而是在翻找东西，身上也没被人动过手脚，判断他们和昨日死去的那人应该不是一伙的。 这一回，摄魂咒成，两人都没死，至此她才真正放下心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支着脑袋，指着其中一人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楚凝指的这人就是先前在翻找东西的那个，他面无表情，声音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机械式地回答道：“我叫刘丰是仙遥派南遥峰的弟子，他叫徐通是北遥峰的弟子。” 在摄魂咒的作用，刘丰撒不了谎，楚凝问什么，他就会老老实实毫无隐瞒地交代什么。 仙遥派的弟子？难怪她觉得这两人看着有点面善，前世她在仙遥派的时候也许曾经和他们打过照面吧，只不过门派内的弟子众多，她不可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和面孔，最多也就混个脸熟而已。 由此看来，紫袍人果然是在仙遥派了，毫无疑问，这两人鬼鬼祟祟出现在镖局，一定和紫袍人有关。她引蛇出洞的计划还是挺管用的，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楚凝冷笑一声，继续审问道：“你们受何人指使？来做什么？” “我们奉西遥峰的林师叔之命，前来偷取碧湖珠。” 西遥峰只有一个林师叔，就是峰主伯艺真人的师弟林猛，此事怎么会和林猛扯上关系？此人平时深入简出，别说在西遥峰，就是在整个仙遥派也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莫非林猛是阴七用揉骨术伪装的？他的这些低调的生活习惯恰恰给了阴魔族的人机会，阴七冒充成林猛即便有不一样的地方，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因为大家本就对林猛本不怎么注意，更谈不上熟悉了。 刘丰说的肯定是实话，但这个答案却让楚凝心中存了一丝疑惑，只是偷碧湖珠这么简单么？难道不是冲她本人来的？ 楚凝皱了皱眉，继续审问道：“你们一个是南遥峰的，一个是北遥峰的，为何会一起来镖局？” “我们俩平时私交不错，算是好友，所以有任务通常都会一起结伴完成。”刘丰说话的时候，依然没有眨眼，全身上下只有嘴巴在动。 仙遥派弟子私交好的一般都会结伴搭伙做一些门派交付的任务，在这一点上门派并没有很硬性的规定，允许弟子们自由选择合适的伙伴组队执行任务。 若是关系好的人长期结伴做任务，彼此相互了解，配合自然也会比不熟悉的临时队伍来的强，任务的成功率就会大大提高，想来门派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吧。 这一点没什么可质疑的，楚凝接着问道：“林猛为何会指派你们俩人前来？他让你们找碧湖珠想做什么？” “不清楚，林师叔没有告诉我们。” 虽然这个问题楚凝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但她还是能接受的，毕竟这两人只是小喽啰而已，林猛不告诉他们很正常。 楚凝为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陷入沉思中。 仙遥派无论哪个峰的弟子若是接了什么任务，事无大小，都要先去各峰的报备官那里报备一声，得了峰主的许可后，才能得到通过护山大阵的通行令下山办事。 每隔一段时间，峰主会将峰内的事务挑重要的再汇报给掌门，其实掌门管的事反倒没峰主多，不过这也正常。 青阳子已经到了大乘巅峰境界，经常会闭关修炼，而且一闭关就是很长时间，等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飞升离开门派前往天界了，自然不会管太多事。 另外还有九大长老在，长老比峰主的权利更大一些，但他们平时并不露面，只有遇到重大的事情，才会出面一同协商。所以归根结底，门派内平时真正管事的其实就是五位峰主。 比起其他门派，仙遥派的门规应该算是比较严的，但若是有人真想做什么，再严也没用，总有办法钻空子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还有情况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峰主批准，是拿不到下山通行令的，不过南遥峰和北遥峰的两位峰主未必知道刘丰和徐通是来偷碧湖珠的，否则怎会允许他们做出违反门规的事情呢？至于西遥峰的伯艺真人是不是知道，就不好说了，林猛毕竟是他的师弟。 刘丰和徐通肯定是用了其他借口骗取了通行令下山，这几天正好有人前来托镖，不就给了他们很好的一个借口么？ 于是，楚凝又问道：“你们是如何拿到下山通行令的？是不是借口与霸天镖局合作运镖，然后报备任务，从两位峰主那里骗取了下山资格？” “不是，是峰内接到霸天镖局李副镖头传信，说镖局来了一名托重镖的客人，他觉得能力有限，希望门派能够派人暗中护镖，合作完成这单生意。” 没想到情况和楚凝猜的正好相反，原来是李莫主动把消息透露给仙遥派的，她还以为是林猛告诉刘丰和徐通的呢。 这一点倒是令楚凝有些意外，李莫居然这么重视这单生意，特意请仙遥派的人帮忙暗中护镖，那这钱可就要被门派分走一大半了。不过，李莫既然决定这么做了，必然有他自己的考量，楚凝是不会多加干涉的。 楚凝想了一下，文道：“门派发布了这个任务后，你们两人就接了下来？” “没错，和镖局合作的任务我们以前也接过不少，大家都是熟脸了，所以峰主就批准我们下山了。” 如此说来，刘丰和徐通岂不是正大光明下山来为门派办事的了，楚凝垂下眼眸，眼中寒光一闪，那就更好了。 只要他们不是瞒着门派偷偷下山的就行了，否则即便他们出了事，门派也未必会及时发现。现在就没有这层顾虑了，他们若是有什么状况就一定会引起门派的重视，这更合她的心意。 “这恐怕也是林猛选中你们办这件事的真正原因吧？他正好要找人去镖局偷取碧湖珠，你们偏巧接了镖局的护镖任务，本身对镖局内部的情况也比较熟悉，行动起来应该很方便，也更容易得手，简直就是最佳人选。” 这个问题楚凝没指望他们回答，刘丰和徐通的神智被操控后，就会陷入一种楚凝提问他们回答的状态。他们的答案都很直接，知道就会说知道的情况，不知道就直接回答不知道，并不会自己去思考问题。 所以像楚凝问的需要他们“想一下”，并且答案还是不确定的“大概可能”这一类的问题，他们是不会回答的。 楚凝端着茶杯沉吟了片刻，一边转动杯沿一边问道：“林猛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心甘情愿为他办事？” “他答应事成之后可以让我们去灵池修炼三日。” 灵池是仙遥派中灵气浓度最高的一处修炼场所，就在东遥峰。灵池其实并不大，就是一个小池子而已，容纳不了很多人同时修炼，所以只能轮流进入。仙遥派弟子众多，若不是有特殊待遇，普通的峰内弟子要等很久才有机会进入。 可以说，灵池是仙遥派的“圣地”，在灵池中修炼半日相当于平时修炼一个月，可想而知，灵池有多么让人谗言了。 其他门派可没有这样得天独厚的修炼场所，这要归功于仙遥派的开山鼻祖仙遥大帝了，被他抢先一步占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 前世，楚凝的修炼有一部分也多亏了这个灵池，有天铭真人庇护着，她经常能去灵池修炼，最长一次在里面足足呆了三个月。 “呵，难怪了，灵池的诱惑，仙遥派的弟子恐怕都难以抵挡吧？来镖局偷个东西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别说进灵池三日了，哪怕只有一日你们也会答应的吧？” “是的，像我们这些普通的弟子每隔四个月才能轮到去灵池修炼半日，一年加起来总共也只能去三次，一日半而已，林师叔承诺用三日的修炼时间换我们办一件难度并不高的小事，我们当然乐意。” “虽说偷东西不光彩，门规不允许你们做这种事，但和灵池修炼还是不能比的。再说你们之要小心点，不被人发现门派也不会知道。” “我们确实是这么想的。” “对了，十年前接引大会结束后，是否有一名长相极为漂亮，年龄大约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加入，此人有可能还带着奴仆？” 楚凝对紫袍人的事始终没有死心，虽然在天铭真人那里没有打听到紫袍人的下落，但她知道阴魔族的人一定就在仙遥派。现在既然抓到了仙遥派的弟子，那就顺便再打探一下吧，无非就是多问几句而已，也不费什么事。 “接引大会结束后，仙遥派收了不少新弟子进来，倒是有一个长相极为漂亮的男人，但是没有男孩。” 楚凝知道对方说的那名男子是尹少靳，和天铭真人告诉她的情况是一样的，看来刘丰也不知道紫袍人的下落。 若是紫袍人伪装成了别的样子，按照她刚才的外貌描述自然什么也问不出，但她又不知紫袍人的新身份，根本就无从打探。 算了，这事急不来，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无论紫袍人藏得多深，楚凝相信只要她按计划执行下去，一定会把阴魔族的那些人给一个个揪出来的。 楚凝觉得自己问得差不多了，刘丰已经把他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但他知道得也有限，想来问不出更多消息了。至于徐通，按说问不问都一样，他们是一起的，两人所知的情况应该也相差无几，本来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但她忽然想起先前自己心中存有的那份疑惑，不由心念一动，她总觉得事情应该不会只是偷个碧湖珠这么简单才对，稳妥起见，还是多问一句吧。 于是，楚凝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走到徐通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呢？还有什么补充的么？” 没想到这一问，徐通还真的透露了一个新情况。 “林师叔单独找过我，给了我另一个任务。” “哦？什么任务？”楚凝眉头一挑，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二百五十六章 杀一留一 “不是什么难度很高的任务，他只是让我打听一下最近来霸天镖局托镖的那名女客人究竟是何来历，再设法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她的实力如何，然后把消息传回去就行了。”徐通说话的样子和刘丰完全一致，都是面无表情，不眨眼睛，只有嘴巴在动。 归根结底，还是冲她来的，楚凝嗤笑一声道：“你们俩人的任务，从表面上来看是一样的，都是明里跟镖局合作走镖，暗中却奉林猛之命来偷碧湖珠。没想到，林猛却安排你们其中一人接了个隐藏任务，这可真有意思。林猛的心眼倒是不少，他应该也交代过你万一任务失败该怎么办吧？” “是的，林师叔交代我，如果我们在偷盗的过程中失手暴露了，就让我直接杀了刘丰灭口，让他做替罪羔羊。如果碧湖珠到手，镖局的人发现镖物失窃而怀疑到我们，我也可以把罪名全都推到刘丰身上。而打探消息和试探的任务，他让我尽量做的光明正大，就不会引人怀疑了。” “嗬，可以啊，没想到这位林师叔不但心眼多，还挺毒的，居然留了后手，直接牺牲刘丰。他这是打算让你们狗咬狗，然后借你的手来杀刘丰灭口吧？我挺好奇的，林猛为什么找你，却没找你刘丰呢？是你有什么把柄落他手上了？” “我和刘丰是一块儿长大的，小时候他一直欺负我，后来我们一起入了仙遥派。刚开始我们的修炼速度差不多，实力也不相上下，可能他觉得欺负不了我了，总算安分了一段时间。 可是突然有一天，也不知刘丰走了什么狗屎运，修习剑法的时候被无意间路过的南遥峰峰主玲珑真人看见，就亲自指点了他一下，结果他的的实力突飞猛进，一下子就超过了我。 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一切回到了原点，他又开始欺负我，嘲笑我没用资质差，明知我不愿意，还强迫我非要和他组队做任务不可。我也试图反抗过，但我实力不如他，反抗的结果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欺辱。” 楚凝点了点头道：“可以想象，日积月累之下，你就对他起了怨恨之心。但是你实力不如他，又反抗不了，结果就一直压抑着。而林猛就是看准了这一点，给了你一个发泄的机会，他知道在这份恨意的作用下，让你杀刘丰，你会毫不犹豫地下手。不过，你的实力不如刘丰，你要怎么杀？偷袭吗？” “是的，林师叔还给了我一颗可以临时提升修为的丹药，保证我可以杀死刘丰。” “那要是你们没有暴露，顺利偷到碧湖珠了呢？” “如果我们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事成之后，林师叔承诺会重点培养我，保证我的修为可以超过刘丰，让他再也欺负不了我，只要我实力变强了，就能把刘丰踩在脚底，相比之下三日灵池算什么。万一任务失败，我也可以趁此机会拔了刘丰这根眼中钉，总之最后的赢家始终是我。” 有摄魂咒在，徐通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昭然若揭，要不是他不能动，恐怕此刻已经得意地笑出声了吧。 “这就叫物以类聚，都是一丘之貉，难怪林猛会找上你们。苍蝇不叮无缝的肉，你们自己心术不正，被林猛钻了空子，你以为林猛会放过你吗？他最后一定会杀了你灭口的，你的下场不会比刘丰好多少。 徐通虽然听到了楚凝的这番话，可惜他的神智被控制着，如同傀儡一般，并没有自己的意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一个被蝇头小利诱惑，另一个被怨恨之心蒙蔽了心智，两人都不是什么无辜之辈，被灭口也是咎由自取，楚凝可不会对他们产生丝毫的同情。 徐通说的这些，刘丰是听不到的，他们两个只能听到楚凝的话，彼此间是不会产生互动的。要是刘丰能听到，恐怕会气死。 楚凝想了一下，又问道：“林猛就不怕你们中途反悔，把他给供出来吗？” “林师叔说，我们空口无凭，没有任何证据指认他，以他的身份，就算我们把他供出来也没人信，他完全可以不承认。而且，他也没有强迫我们为他办事，我们可以不答应，是我们自己没有经受住诱惑，贪念私欲让我们做了错误的选择，所以出了事责任也全在我们自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的也不算错，你们确实做了错误的选择。不过，要说跟他没任何关系，那就是纯粹在胡说八道吓唬你们了，怎么可能跟他没关系呢，路是你们选的，但铺路的人却是他。说的冠冕堂皇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还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无非就是想让你们生不起反抗之心，老老实实听他的摆布，心甘情愿为他办事罢了。” 楚凝摸了摸下巴，眼珠一转，恻恻地笑了一下，既像是在对刘丰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徐通存了杀你之意，虽然他现在没能得逞，但你迟早会死在他手上。我呢，一向很公平的，不如给你个报仇的机会吧。” 她边说边用追魂针控制着刘丰的动作，让他抽出别在腰间防身用的匕首，对准徐通的要害部位猛地扎了下去。徐通动不了，喊不出，连挣扎都没有，就被刘丰一击毙命了。 “徐通，你可不要怪我对你心狠手辣，你死的一点儿也不冤。让你就这样没有痛苦和折磨地死去，也算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了。”看着徐通的尸体，楚凝异常冷静，也异常冷漠，她是不可能让这两人活着回去的。 大功告成之后，楚凝便解开了两人的摄魂咒，并收回了徐通脑中的那根追魂针，一来是为了不留证据，二来该问的都问完了，徐通也死了，再留着摄魂咒也没什么用了。 薛明说的一点儿也不夸张，追魂针的威力果然霸道，用过摄魂咒后，神智就会完全被毁，一旦解开也就成了傻子。 就像此刻的刘丰，他痴痴呆呆地看着楚凝，什么反应也没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痴傻的程度可比小乙严重得多。虽然还活着，却生不如死，再也回复不到以前正常的样子了 如果徐通活着，情况也一样，死亡对他来说或许反倒是一种解脱。徐通这一死，势必会惊动仙遥派的人，楚凝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惊一惊，巢中的蛇怎么可能会动呢？就派几条小蛇出洞哪里够？楚凝的目标是藏在巢穴中的那条蛇王，只要能惊到蛇王，那她杀徐通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而刘丰，因为还有别的用处，楚凝就暂且留了他一命，但她没有收回刘丰脑中的那根追魂针，失去神智的刘丰必须依靠追魂针的操控，才会按照楚凝的指令做出相应的动作。 第二百五十七章 破庙乞丐 徐通的尸体就不麻烦丁婆和小井处理了，楚凝指挥刘丰扛着尸体，趁着天还未亮，往西城门外的乱葬岗而去。 掩埋完尸体后，两人又去了离乱葬岗不远的一间废弃的小破庙，楚凝决定先让刘丰呆在此处。这个地方并非她随便找的，而是她物色了好几处便于藏身又不起眼的地方后，才最终选定了这间破庙。 这里离乱葬岗近，除了偶尔会有乞丐栖身之外，平时几乎没什么人来，刘丰藏身于此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便于她行事。 破庙里的气味不怎么好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汗水的酸臭味，还混杂着食物的腐烂味。 楚凝借着月色环视了一圈破庙里的情形，唯一的一尊佛像破损不堪缺了一大半，只剩半小截，支离破碎地倒在地上，表面的金漆早就脱落，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铜色。 庙顶破了个大洞，到处都是蛛网的痕迹，梁柱断的断，裂的裂，爬满了青苔。地上铺着一堆堆的稻草，是乞丐们留下用来休息的地方，地上太过阴冷，铺些稻草躺着会舒服些。 楚凝注意到，角落里躺着个几个衣衫褴褛，半死不活的乞丐。她放轻手脚，随便找了个没人呆的空角落，将刘丰留在那里。反正刘丰的结局已经注定好了，只要这几天注意点，别让他死了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比如饿了病了残了，那就不管她的事了。 安顿完刘丰，楚凝往那几名乞丐的方向深深看一眼，见他们没有任何动静，她便离开了破庙。 就在楚凝走后没多久，那几个躺着的乞丐中忽然有一个动了，那名乞丐身形极为瘦小，动作却很麻利，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月光照在他身上，竟然是个孩子。只见这名小乞丐跑到那尊倒在地上的破损佛像旁边，就地翻找了起来，最后也不知道找到个什么东西，往佛像上一嵌。 那小半截看起来实心的佛像断口处忽然露出一个洞来，佛像是中空的，里面竟然有一条地道，而这个洞口的大小刚好够这名小乞丐钻进去。 不一会，小乞丐就从地道的另一头钻了出来，那是一间柴房。扒开柴堆，小乞丐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间屋子，屋里有人正等着他。 小乞丐推门而入，里面等他的人居然是霸天客栈的源哥。由于客栈很早就要开门营业，源哥也起得也比别人早。 一见到源哥，小乞丐立马就汇报了起来：“头儿，你猜得一点儿没错，杜姑娘还真的选了咱们的地盘办事，她带了个人来，那个人好像是个傻子。” 源哥洗漱完毕，换上了日常的小二服，一边穿衣一边问道：“丁婆婆和小井哥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他们处理尸体的时候，咱们的人全程跟着，确保此事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后来丁婆婆去了衙门，应该是想要调查死者的身份，咱们的人偷听到，那人好像是个受过墨刑的囚犯。” “受过墨刑的囚犯？那就不是普通的囚犯了，恐怕丁婆婆打听不到真正的情报，这件事你们不用跟进了，我会禀告给教主。” “是，头儿。另外，还有件事，传音铃不知为何失效了，咱们现在不知道镖局里具体是什么情况。” 源哥系腰带的手一顿，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传音铃恐怕不是失效，而是被曦月姐姐给发现了，不过没关系，镖局的事本来就跟咱们没关系。” “头儿，都汇报完了，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源哥穿戴完毕，对小乞丐点了点头，说道：“回吧，你守了一夜也累了，好好休息。对了，破庙的那个人，你们多照看一下，此人肯定对曦月姐姐有用。” 待小乞丐走后，源哥走到窗边放出了一只传讯鸟。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屋里却多了个人，着实把源哥给吓了一大跳。 当他看清对方是谁的时候，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就平静地接受了。 源哥笑了笑，说道：“曦月姐姐果然厉害，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姐姐发现了，我自认应该没让姐姐起疑吧，莫非是栓子在破庙里露了马脚？” “气息。”楚凝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源哥，只回答了他两个字。 她已经用神识查探过了，源哥只是个普通人，并不是修真界的人，对她构不成威胁，她一点儿也不担心源哥会对她不利。 源哥低下头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栓子伪装成一个半死不活的乞丐，应该气若游丝才对，可是栓子的气息明显就是一个正常人。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能被楚凝发现，可见她有多么谨慎，心思有多么细致了。 “我知道曦月姐姐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姐姐的。请姐姐相信我，我对姐姐没有任何恶意，我就是想偷偷帮姐姐一把而已。”源哥生怕楚凝误会他，率先表明了他的立场，态度也极为诚恳。 楚凝其实很早就来了，在破庙发现异常之后，她假装离开，实则就躲在破庙外面，用神识观察着破庙里的情况。小乞丐栓子的一举一动全在她的监视之下，最后跟着栓子找到源哥这里，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沉默了一会儿，楚凝开口道：“你和栓子的话我都听见了，如果你有恶意，现在就不会好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或许会像破庙的那人一样变成一个傻子，也或许会像昨日丁婆和小井处理的那人一样变成一具尸体。” 起初她确实动了杀念，要不是听了他们的谈话，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她也不会收起杀心，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之所以现身，也是想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凝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听起来还挺温柔的，可是话里透露的意思却让源哥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源哥苦笑一声，对楚凝作揖道：“多谢姐姐手下留情。和姐姐一别十年，中间发生了很多事，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不急，坐下慢慢说吧。”楚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源哥听话地坐了下来，他想了想，并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说道：“姐姐一定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吧？不如先向姐姐介绍一下我自己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 乞巧帮主 源哥重新做了自我介绍：“在下是乞巧帮的帮主，乞巧帮是我成立的一个由乞丐组成的情报机构，专门负责收集打探皇城中的各种消息，同时也贩卖情报，我是他们的头儿。” 楚凝笑着打趣道：“混得不错嘛，都成一帮之主了，周掌柜应该不知道吧？” 源哥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知道，我也不想让干爹知道，免得他担心。” 楚凝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难为你了，那时你年纪还小，能做成此事，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起初确实很艰难，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源哥故作潇洒地摆摆手道：“男子汉大丈夫，辛苦点算什么，我连乞丐都当过，还有什么苦吃不得？” 源哥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初要不是姐姐宅心仁厚，我可能会饿死，也可能会因为偷东西被打死，是姐姐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让我脱离了乞丐的身份。可是皇城里何止我一个乞丐？我算是比较幸运的，其他人却未必有我这样的幸运。 我曾是他们的一员，本来就认识不少和我一样的乞丐小孩，平时也都互相照应着，大家关系不错。乞丐们都是最底层的人，他们流浪街头，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被人看不起。 虽然也有好心人帮助他们，但大部分都是伪善之人，为了名声才去做一些善举，行善并不长久，像霸天镖局这样能真正为人谋福利的地方实在太少了，可镖局不可能帮助到所有的乞丐。 我就想让他们过的好一点，我很清楚，他们遍布在皇城各处角落，不但熟悉皇城，消息还特别灵通，虽说是为生活所迫，可这何尝不是一种能力？他们每一个都是情报能手，若是把他们组织起来，这股力量不容小觑。我便动了心思，花了几年时间成立了乞巧帮。” “你的想法是好的，眼光也看的比较长远，可实施起来却很难。皇城这个地方，看似繁华，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到处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你们以贩卖情报为生，如果没有强大的后台支持，想要独自生存下来并不容易。” 大概是想起了以前最艰难的时候，源哥有些后怕地说道：“是啊，还是姐姐看的透彻。我那时的想法太天真了，又年轻气盛，只凭一腔热血办事，考虑的根本就不周全，把大家都置于危险的境地。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们被有心人给盯上了。 在皇城里，有我们这样的情报组织在，对很多人都产生了威胁，谁也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人探听到，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把柄是捏在别人手上的。有想将我们收归己用的，也有想将我们铲除的，我们都是些没有根基，如同浮萍一般的人，数量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和真正有权有势的人相比，身份的低贱注定了我们只能成为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蝼蚁，轻轻一扫就能将我们连根拔起。 楚凝心下了然道：“你们现在能够安然无恙，应该是托了你口中那位教主的福吧？” “没错。哎呀，姐姐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聪明，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实在太没用了。”源哥撇了撇嘴，显得有些无奈。 楚凝笑了笑，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把皇城中的乞丐们组织起来，并且还能管理得井井有条，没有生乱，有这样的能耐又怎会没用呢？至于栓子，他伪装得不错，年纪不大倒是很沉得住气，平心而论，换成其他人，未必会从气息中发现他有问题。” “真的吗？”得了楚凝的夸奖，源哥眼睛一亮，但很快这抹亮光就黯淡了下去，沮丧地说道：“可惜我们都是普通人，能力有限，比不上你们修真界的人。” 这话楚凝可不爱听，忍不住反驳道：“修真之人也是人，他们以前哪个不是普通人，凭什么就说普通人比不上他们？只不过他们运气好一些，能够迈入修真的门槛而已，但他们并不是万能的。 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你们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就拿贩卖情报来说，即使是修真界的人有时也会需要你们帮他们打探消息，不是么？你瞧，你们的消息那么灵通，连我去破庙都能知道。” “这倒是。”楚凝的开解让源哥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他略带得意地说道：“皇城里不起眼的地方就那么几处，还全在咱们的地盘上，不管姐姐选了哪一处，我们都会知道，这跟姐姐是不是修真之人可没什么关系。” “那不就得了，言归正传，说说你们的那位教主吧，他怎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庇护你们？”楚凝不由对这位教主产生了一丝好奇之心。 源哥想了一下，问道：“姐姐离开皇城这么久，应该不清楚现在的局势吧？” “嗯，不太清楚，皇族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也没关心过。” 源哥用试探的语气说道：“但姐姐是因为得罪了天耀阁的人才会离开皇城的，所以多少还是了解一些比较好吧？” “你怎么知道我得罪的是天耀阁的人？这事即使你们乞巧帮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知道。”楚凝愣了愣，看向源哥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凌厉。 外面的消息传的都是霸天镖局得罪了皇族的人，他们不清楚其中的隐情，真正知道镖局得罪的是天耀阁的人并不多，除了她自己，楚霸天夫妇和李莫外，就只有皇甫桓玉、阴一，还有他们身边跟着的那名周伯了。 楚凝低头垂眸，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由脱口而出道：“莫非，是你们的教主告诉你的？” 源哥撇撇嘴道：“真没意思，又被姐姐猜着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会知道我的事？”楚凝眉头紧蹙，心中疑惑丛生。 “教主神通广大，咱们南黎国的事，大到皇室丑闻，小到家长里短，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源哥以为楚凝担心教主会对她不利，立刻说起了教主的好话。 “教主曾经答应过我，会实现我报恩的心愿，所以但凡和姐姐有关的消息，他都会传信给我。我可以保证，姐姐的事教主绝对不会透露给别人知道的，姐姐尽管放心，教主是好人。” 楚凝有些惊讶，南黎国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号人物？ 第二百五十九章 森罗教主 “好人？你可知，要做到对整个南黎国的事尽在掌握，这得铺设多大的一张情报网啊？他在利用你的乞巧帮为他搜罗情报，你只不过是负责皇城的那一小部分而已，他手下肯定还有其他更多的情报组织，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好人？”楚凝质问道。 “姐姐不了解我们教主，如果没有教主，乞巧帮大概早就被灭了，我会加入森罗教，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哦，对了，姐姐还不知道我们森罗教吧？这就跟我刚才问姐姐知不知眼下的局势有关了。” 楚凝眉头一挑，听源哥的意思，莫非这个森罗教跟皇族有关？ 源哥向楚凝大致说明了一下现在的局势：“当今国君越来越荒诞不经，太子想逼国君退位，几位皇子之间也是明争暗斗，皇族内部纷争四起。人人都想做那个位置，可位置只有一个，能坐上的人也只有一人。 国君有天耀阁的支持，太子和那些皇子们都没什么胜算，可就在几年前突然冒出一个森罗教，专门和天耀阁作对，并公然支持太子上位，杀了国君和天耀阁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局势一下子就扭转了，太子竟然隐隐占了上风，国君急了，几次派天耀阁围剿森罗教。没想到森罗教就像它的名字那样，如同繁密的野草般顽强，烧不尽吹又生，天耀阁无论如何都灭不了他们，反而损失惨重，气焰也弱了许多。 据说教中有一支神奇的百人小队，每一个人都能以一当百，最关键的是怎么杀都杀不死，世人称他们为永生卫。有人说是教主用了什么手段，让这百人小队得到了永生，所以不死不灭，只要有永生卫在，森罗教就屹立不倒。 “让会死的人去和死不了的人硬碰硬，就跟鸡蛋碰石头一样，天耀阁的人再厉害也拿永生卫没辙。”楚凝不得不承认这个森罗教的教主确实有些手段。 “没错。有一回教主去霸天镖局办事，那时也是我们乞巧帮陷入困境的时候，他找到我，说只要我跟着他，就能保住乞巧帮。一开始我以为跟着的意思是要离开客栈离开皇城跟他走，可我不想离开这里，我心里总觉得我是在客栈遇到姐姐的，或许有一天姐姐还会出现在客栈，就想守在这里。 我一直想要报答姐姐，可我甚至连姐姐的名字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报答？成立乞巧帮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姐姐，我有私心，想借助乞丐们的力量，让他们帮我打探姐姐的消息，可惜却一无所获。所以我就更不能轻易离开客栈了，要是就这么跟着教主走了，说不定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姐姐相遇了，所以就有些犹豫。 教主了解到我和姐姐的事以及我的想法后，告诉我可以不用离开客栈，我要做的无非就是帮他收集打探皇城里的各种情报，自然也不需要离开皇城，以前我们是怎样运作的，以后还是怎样就行了。不同的是，从此以后，我们可以不必担心得罪什么人，他会做我们的靠山，保我们安然无恙，不仅如此，他还承诺会帮我实现报恩的心愿。 我承认他可能是看中乞巧帮收集情报的能力而利用我，他手下的情报机构肯定也不止我一个，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骗我的必要。既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他又何必要这么不余遗力地帮我呢？对他有什么好处？所以我觉得教主一定是个好人。” 源哥说的不无道理，可楚凝总觉得哪里不对，她一边听源哥说一边思考着，到底哪里不对呢？ “姐姐得罪了天耀阁的人，镖局有传音铃，这些信息都是教主告诉我的，他说姐姐和霸天镖局有关系，让我好好利用一下传音铃。只要我一直留意镖局的情况，说不定会打探到姐姐的下落，就算打探不到也没关系，姐姐迟早会回来的。姐姐，你说，教主是不是认识你呀？不然他怎么知道你会回来呢？” 这句话提醒了楚凝，她眼睛一亮，心想：“对啊，怎么就没想过，这个教主可能是我认识的人呢？” “所以，当姐姐一出现在镖局门口的时候，我立刻就留意到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姐姐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可把我给激动坏了，而且我也看出来姐姐是想要去镖局做些什么，这就证明了教主说的没错。 不过姐姐放心，我绝对不会过问姐姐的事，我做这些也只是想要报答姐姐罢了。以前苦于没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我怎么可能会错过呢，所以我便让那些乞丐孩子们留意着镖局的情况，好随时帮姐姐一把。” 源哥的声音还在耳边不断响起，楚凝却已经置若罔闻，她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一个这么神通广大的人？ 楚凝回忆起源哥的话，终于想到了刚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了。 源哥说这个教主去镖局办事，他能有什么事需要镖局办的？托镖吗？他手下有这么厉害的永生卫，还需要镖局帮他托镖？这一点说不通。 除了托镖之外，这位教主去镖局还能有什么事呢？而且他也知道传音铃的事。楚凝把几条线索联系了起来，再加上从丁婆那里得来的消息，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森罗教”的教主居然是洪景宁，那还真是她认识的人。他是去镖局接洪伯的，传音铃如果是洪伯的，那他会知道就说得通了。 洪景宁什么时候成立了森罗教？楚凝虽然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也不难明白。洪景宁成立教派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和国君作对么，那森罗教与天耀阁针锋相对就很正常了。 国君可是洪景宁的仇人，天耀阁支持国君，自然也是他的敌人。再者，他本就是皇族中人，选择与太子联手无可厚非，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恐怕只要是对国君不满的人，洪景宁都会去拉拢吧。 难怪丁婆说善春堂人去楼空，他既然已经开始着手对付国君了，势必会先安排好亲人朋友的栖身之所，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善春堂自然是开不成了，索性关门大吉，带着大家离开，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就藏身在森罗教的总坛之中。 洪景宁知道她的身份，猜到她会回镖局，然后告诉源哥，帮源哥，其实就等于间接在帮她。 至于为什么要帮她，楚凝觉得多半还是因为洪伯的关系吧？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第二百六十章 责问李莫 当初洪景宁已经帮过楚凝一次了，她也还了对方一个人情，本来他们应该两不相欠了。没想到，这一次洪景宁居然会借源哥的手来帮她，那她岂不是又欠了对方一次？ 算了，欠就欠吧，以后有机会再还给洪景宁就是了。谁让洪景宁对付的是天耀阁，这一点对她极为有利，只要是有利的，她不介意多欠几次。 皇甫桓玉和阴一是站在洪景宁的对立面的，所以楚凝并不担心洪景宁会将她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另外，她也相信对方的为人，要泄露当初就泄露了，也没必要一帮再帮。 就是不知洪景宁和天耀阁对着干有没有影响到皇甫桓玉和阴一，若是能让他们没空来对付她就好了，想到这里，楚凝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等楚凝回过神的时候，只听到源哥说了最后一句：“姐姐，你要打听的那个囚犯的身份，我已经传讯给教主了，他会帮你查清楚的。姐姐安心等着就是了，最晚明天，一定会有消息来的。” “替我谢谢你们教主，另外，还想拜托你们教主再帮我查个消息。” “姐姐想查什么？我也可以帮姐姐查。” “我想查一下皇甫桓玉和他的师父阴一的动向，他们是天耀阁的人，你恐怕查不到。这事还是直接让你们教主来查吧，你不是夸他神通广大么，那他肯定有办法。” 楚凝知道，洪景宁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否则也不会借源哥的手来帮她了。 自从知道森罗教的教主就是洪景宁后，楚凝压根就没打算跟洪景宁客气，有这么好的情报网在，不用白不用。债多不愁，反正都已经欠了对方了，不如多欠一点到时一起还。 “我知道了，我会转告教主的，奇怪，没听说皇甫桓玉有个叫阴一的师父呀？”源哥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源哥的话倒是提醒了楚凝，她补充道：“对了，皇甫桓玉可能会用苏桓玉的化名，也一并留意下。至于阴一，也许也会用别的化名或者别的样貌，只要留意皇甫桓玉身边跟着的人就行了。” 源哥向楚凝保证道：“明白，这事我一定会帮姐姐办妥的，姐姐放心。” “我很放心，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你的能力。行了，不耽误你开店了，我先回镖局了。”楚凝起身走到源哥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了自己的信任之意。 说完，她便走出了屋子，留下源哥一个人摸着被楚凝拍过的肩膀，站在原地，咧着嘴傻乐。 至于开店什么的，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周掌柜的责骂声传来：“死小子，怎么这么晚还不开店？” “干爹，我睡过头了，现在就去。”源哥应了一声，飞快地窜出房门，脸上洋溢着笑容，昭示着他此刻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楚凝回到镖局，找来了丁婆，看到她屋里的情况，丁婆惊讶地问道：“你这屋子怎的乱成这般模样，跟遭贼了似得？” “出了点小意外，好在没弄出太大动静惊扰到大家，就是屋子乱了点。丁婆你找个信得过，口风紧的丫鬟整理下吧。”楚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行，这事就交给我吧，我让冬鹭过来，她做事极有分寸，这你也是知道的。以前你们四个丫鬟，不是都最服冬鹭么？” 冬鹭吗？楚凝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应允了。 丁婆走后没多久，冬鹭就来了，楚凝跟她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她也不啰嗦，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起来。 见没自己什么事，楚凝便离开了屋子，去前院找李莫，她要再试探一下李莫。传音铃的谜团还没有完全解开，本来最有嫌疑的是丁婆和李莫两人，丁婆已经排除了，那么就只剩下李莫了。 虽说传音铃是洪伯挂在镖局的，按说洪伯也有嫌疑，但洪伯的嫌疑明显要小于李莫。因为若是没有李莫允许，洪伯不可能私自悬挂风铃，既然挂了，就说明李莫应该事先检查过。 李莫检查的时候难道就没发现，祈愿铃上多了个印记？只要仔细检查就能发现，连楚凝都发现了，没道理李莫发现不了，要知道李莫心思细腻的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她。 即便后来小桐告诉楚凝这个不是印记，而是封印。但这并不影响什么，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个封印就是传音铃的印记。 来到前院，接待楚凝的还是郑成，得知楚凝有事要见李莫，他便去为楚凝通传了一声。 楚凝等在会客厅，慢悠悠地喝着茶，李莫来得很快。对镖局来说，楚凝现在是贵客，自然不能怠慢了。 李莫坐下后，对楚凝礼貌地拱了拱手，说道：“不知杜姑娘找在下有何事相商？” “李副镖头，你们镖局可真不厚道啊。”楚凝开口便是满满的讥讽，话中带刺。 李莫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杜姑娘何出此言？咱们镖局如何不厚道了？可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得罪了姑娘？” “这就要问李副镖头了，我诚心诚意来托镖，你们却留了一手，这是存心想要把我托重镖的消息给走漏出去啊？现在是不是人人都知道我要托一颗价值连城的碧湖珠？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这生意是不想做了么？”楚凝不客气地责问道。 李莫更加不明白了，满脸疑惑的表情，楚凝的指责让他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不由气愤地说道：“杜姑娘可不要血口喷人，镖局怎会做这样的事？虽然咱们镖局现在风光不再，比不得从前，但还是秉承着以往的作风没有变。做生意诚信为本，客人信任我们来托镖，我们又怎会随意走漏客人的消息呢？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我也希望是我误会了你们，但事实证据就摆在眼前，容不得我不信，李副镖头不如看看这是什么吧，免得说我冤枉你们。”说着，楚凝取出传音铃直接朝李莫扔了过去。 李莫顺手一捞，就接住了，他粗粗看了一眼道：“这个不是祈愿铃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 因为自责 “是祈愿铃吗？李副镖头还是好好检查一下吧。”楚凝冷冷地回道。 李莫闻言仔细端详了起来，当他看到风铃内侧的那个印记时，突然脸色大变，震惊万分地说道：“这……这是传音铃？敢问杜姑娘是从哪里找到这个风铃的？” “这是我在你们镖局药园的一间屋子里发现的，这可是你们镖局的东西，李副镖头不会是想抵赖吧？”楚凝边说边暗中观察着李莫的反应。 “是从药园的屋子里发现的？那确实是咱们镖局的东西，不瞒姑娘，这是咱们镖局以前的医师洪伯留下的东西。这铃一直挂在药园里，挂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咱们镖局的人都以为这是祈愿铃。” 李莫显得困惑不已，如同喃喃自语般地对楚凝说道：“太奇怪了，当初总镖头不是检查过，说就是普通的祈愿铃而已么，所以才允许洪伯挂的，怎么如今突然就变成传音铃了呢？” “李副镖头不会是想说我故意拿传音铃来诬陷你们镖局吧？”楚凝不满地走到李莫面前，从他手上一把夺过传音铃，提溜在手里，冲着李莫狠狠地晃了几下。 “姑娘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李莫立刻否认道，免得加深楚凝的误解。 楚凝口气不善地说道：“这铃我还是先收起来吧，免得咱们的谈话全都被泄露出去，李副镖头不会还想要留着吧？” 李莫对楚凝的刁难有些无奈，他两手一摊，说道：“这铃既是杜姑娘发现的，自然由姑娘全权做主，在下没有任何异议。” 楚凝收好传音铃，趁机问道：“据我所知，类似于镖局这样的地方，都是不允许挂风铃的，就是为了防止有心人用传音铃冒充祈愿铃。为何你们镖局会允许这位洪伯挂祈愿铃呢？而且我看镖局的其他地方都没有挂铃，唯独药园里挂了这么一个。” “这……”李莫犹豫了一下。 楚凝不依不饶，带着点试探，继续逼问道：“李副镖头是想要隐瞒什么吗？若是不解释清楚传音铃的事，想来对镖局的名声会有很大的影响，李副镖头就一点儿也不在意吗？” “我不是要隐瞒什么，只是这事要追溯到十年前的一件伤心往事，我不太愿意去回想罢了。”李莫的语气和表情瞬间就变了。 楚凝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能感觉到李莫内心那抹悲伤的情绪，李莫的眼神中也透着深深的痛心之情。 她丝毫不怀疑李莫是在演戏，因为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真情实意是绝对演不出来的，所以她不相信李莫会做出对镖局不利的事来，也希望李莫能够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洗清嫌疑。 李莫沉默了片刻，调整好情绪后，才开口说道：“十年前，咱们镖局的大小姐被两个丫鬟联手给毒害了，毒死大小姐的毒药就是她们从洪伯那里偷来的。” 楚凝点了点头，说道：“这事我听说过，闹得很大，皇城里人尽皆知，这位洪伯一定非常自责吧？” “可不是么。”李莫叹了口气道：“虽然总镖头和夫人都没有责怪洪伯，但洪伯自己却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他始终认为是他没有看管好毒药，被那两个丫鬟钻了空子轻易就给偷走了，事后还没能及时发现，把这两个丫鬟给揪出来，最终害死了大小姐。药园那间屋子原来就是洪伯住的，姑娘既然去过，应该看到里面的药物全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条目也都清晰可查吧？” “看到了，李副镖头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这一定是洪伯事后进行整理的，他不希望再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没错，可是大小姐已经死了，总镖头和夫人又失踪了，镖局现在破落到这般田地，那些药品整理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听得出，李莫心里对洪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怨气的。 这事不能全怪洪伯，但在别人看来，毒药被偷，洪伯还是有一定责任的。 李莫生了会儿闷气继续说道：“后来有一天，洪伯突然拿了个祈愿铃出来，挂在药园的一棵大树下。每天有事没事就站在树下，对着祈愿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弄的神秘兮兮的，别人一靠近，他就会装作没事的样子。 因为镖局有规定，夫人让他不要挂，洪伯不肯。总镖头和夫人便找我商量这件事，想让我劝劝洪伯，但洪伯在这件事上一反常态地固执，没听任何人的劝，执意要挂。为此夫人还特意派人暗中去偷听了一下洪伯到底对着祈愿铃说了些什么，结果得来的消息让大家都不忍心苛责洪伯。 原来洪伯一直都在对着祈愿铃许愿，说希望大小姐能够活过来，希望镖局里的人能够原谅他，只要大小姐能活过来，哪怕赔上他的性命他也愿意。洪伯的愿望何止是他一个人的愿望，这也是我们镖局上下所有人的愿望。失去大小姐的镖局再也没有了快乐可言，我们每个人，哪个不希望大小姐能活奔乱跳地出现？” 说到这里，李莫有些哽咽，两行清泪从他的脸颊上流淌了下来。 其实楚凝已经隐约猜到洪伯大概会说点什么，然而当她真的从李莫口中亲耳听到这些话，又看到李莫动容的样子，心里依然很不好受，那颗她自以为已经坚硬无比的心，实际上也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无坚不摧。 楚凝想要上前安慰李莫，可她什么也不能说，还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她握紧了拳头，不由感到一阵苦涩。 她的心情很复杂，她从没想过自己的死，竟然影响了这么多人，他们的命运也都随她而改变了。但这种改变不管怎样，也总比整个仙遥大陆被毁，让所有人都为她陪葬要来的好多了吧？这么一想，楚凝心里也好受些了，便继续听李莫说下去。 李莫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道：“可是祈愿铃并不能真的实现愿望，它只不过给了人们一个精神寄托罢了。我们都明白，大小姐怎么可能因为我们的祈愿就真的活过来呢？洪伯只不过是在借用祈愿铃抒发他的自责和后悔，寄托他对小姐的思念罢了。” 楚凝心想，她第一世被毒死的时候倒是真的活过来了，但肯定不是因为祈愿铃，那时镖局里也没有出现过祈愿铃。 李莫看着楚凝，自问自答道：“你说面对这样的洪伯，我们还怎么忍心强迫他取下祈愿铃？所以总镖头亲自去检查了一下祈愿铃，他说风铃没问题，只要不是传音铃就让洪伯挂着吧。” 楚凝质疑道：“但是现在，这个祈愿铃却变成了传音铃，是中途被人掉包了吗？” 第二百六十二章 通风报信 “这我就不知道了，洪伯已经离开了镖局，不知去向，想查也查不到。当初是总镖头查验的风铃，总镖头和夫人也失踪了，又无法向他们求证，想要查清楚传音铃的来龙去脉，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办不到，还请杜姑娘见谅。” 楚凝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我也知道你们镖局的现状，真要逼你们查清楚这件事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我并非不讲理的人，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一下这次托镖的事吧，现在消息很可能已经走漏了，这趟镖该怎么办？” “杜姑娘，实在是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若是姑娘的镖物信息因为传音铃而走漏了，咱们镖局绝不会推卸责任，一定会负责到底。” 李莫想了一下，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这样吧，这趟镖，镖局分文不收，免费帮姑娘押送，定金我也会退还给姑娘的，姑娘觉得如何？” 楚凝显得有些为难，装模作样抚了抚额头，说道：“若是消息真的已经走漏了，再要运送这趟镖，失镖的可能性岂不是更大？你们镖局承担的风险也会更大？这不就违背了我原先跟你说过的话么？” “姑娘放心，我已经通知了仙遥派的人，门派会有人前来协助镖局一同护镖的。不管怎么说，责任终究在咱们镖局，我们不能辜负姑娘对镖局的信任，这趟镖无论如何一定会帮姑娘安全送到的。” “李副镖头，你的心情我明白，这件事容我考虑几天吧，定金也不必急着退，等我想好之后会跟你说的。” “也好，那姑娘就多住几日，好好考虑一下。” 两人商讨完毕，李莫亲自将楚凝送离前院，目送楚凝离去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楚凝其实并未真的离开前院，她拐了个弯，避过护卫队的巡逻，又悄悄溜了回去，直接摸到了李莫的屋子前。 李莫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写完后，他将所写的东西叠起来放进了传讯机关鸟中，并从打开的窗户放了出去。 就在这时，楚凝突然出声喊道：“小桐，抓住那只鸟。” 传讯机关鸟因为刚被放出，还没有飞出去太远，也没来得及飞高，楚凝看准时机，及时对小桐下了指令。 只见，贴在多宝囊上的树皮小人，突然伸出他的枝手，以极快的速度往机关鸟飞去的方向伸长蔓延，在伸长的过程结成了一张枝网，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只机关鸟。 屋子里的李莫也从窗口看到了这一幕，因为事发突然，从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又极其短暂而迅速，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放出去的那只机关鸟就被人给截了下来。 楚凝拿着传讯机关鸟，也不遮掩自己，直接就从窗口跳到李莫跟前。当着李莫的面取出鸟肚中的东西，一根铁丝和一张写有字的纸。她又扒开机关鸟的脑袋，从里面取出另一张纸条。 传讯机关鸟是最常用的日常传讯法器，只要将讯息写在纸条上，连同传讯对象的贴身物件一起放入鸟肚中，再将写有地点的纸条装入鸟的脑袋，启动后，它便能自行飞往脑中记录的那个地方，根据贴身物件上的气息找到要传讯的人，将消息带给对方。 楚凝打开第一张纸条，是李莫的字迹，快速扫了一眼，上面写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铃已暴露。” 接着打开第二张纸条，上面也有内容，但不是李莫的字迹，写了一个地方“飘茗轩”，听名字像是一间茶楼。 至于那根铁丝，她掰了掰，质地柔软，韧性很强，不太容易折断。楚凝不免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的贴身之物是一根铁丝呢？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便将铁丝暂时收了起来。 对着李莫扬了扬纸条，楚凝面带笑意地问道：“李副镖头，不解释一下么？你这是要给谁通风报信呐？” 李莫不答反问道：“在下有些好奇，姑娘是怎么怀疑到我头上的？我告诉姑娘的句句属实，并没有欺骗姑娘。” 楚凝并不意外为何李莫被逮了个正着，却一点儿也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反而应对自如。他本就是个沉的住气的人，能坐上霸天镖局副镖头的位置，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没错，你的说辞听起来毫无破绽，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我相信你没有骗我，洪伯的事都是真的，只不过你隐瞒了其中的一件事而已。” “哦？杜姑娘认为我隐瞒了一件什么事？”李莫饶有兴趣地问道。 楚凝轻扯了一下嘴角，说道：“以我对洪伯的了解，既然他那么看中这个祈愿铃，每天都会对着它许愿，你说，他离开镖局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带走祈愿铃呢？” 李莫笑了笑，问道：“姑娘觉得是为什么呢？” 楚凝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虽然当场抓到了李莫，证据确凿，她心中对李莫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不已。 然而，当她看到这样一个不仅镇定，还很坦然，完全不像做了亏心事的李莫，忽然就觉得，也许事情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背后可能还有其他原因。 会有这样的想法，与其说是一种直觉，不如说这是源自她九世以来对李莫日积月累下来的了解和信赖。 基于这个前提，她对李莫的态度和对真正的敌人完全不同，再加上经过了丁婆的教训，她便没有急着下定论，也没有急着采取暴力手段对付李莫，她变得“温和”了不少，得设法让李莫心甘情愿说出真相才行。 楚凝看了李莫一眼，耐着性子说道：“我觉得应该是有人跟洪伯说了点什么，或是做了点什么，让洪伯没有带走祈愿铃。镖局里什么人的话能对洪伯产生影响？符合条件的人其实并不多，也就那么几个，很容易就能推测出来。” “愿闻其详。”李莫撩起袍子，索性坐了下来，摆出一副认真听楚凝说话的样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交换秘密 楚凝见状，也找了张椅子，坐定后，便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洪伯走的时候，楚总镖头和夫人都已经失踪了，肯定不是他们两人说了什么。 我也知道丁婆和她的身份，我想没有人比丁婆更能理解洪伯的那份自责，因为丁婆感同身受。她和洪伯一样，都对大小姐的死非常自责，她是不会阻止洪伯带走祈愿铃的，甚至可能还会提醒洪伯不要忘记带走祈愿铃。 排除了他们以后，剩下的就只有你了。你知道这并不是祈愿铃，而是传音铃，是专门用来监视镖局的，怎能让洪伯就这么给带走了呢？ 我猜，你应该是跟洪伯吵了一架吧？你本就对洪伯没有看管好毒药一事对他有所埋怨，便故意用这件事刺痛洪伯，引他黯然神伤离开镖局，洪伯伤心之下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祈愿铃的事？ 丁婆也同样被你戳中痛处，自然就忘记了提醒洪伯，你这一架吵得可谓是一箭双雕，高明得很呐。” 听完楚凝的一番言论，李莫冷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疑惑地问道：“姑娘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洪伯和丁婆如此了解？” 楚凝轻笑了一声，回答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李副镖头只要知道，我不止了解洪伯和丁婆，我也同样了解你。所以，李副镖头就不要再有所隐瞒了，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究竟给谁通风报信？” 李莫也回了楚凝一个笑容，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既然你说了解我，不如你先来猜一猜吧？” “为什么要我猜呢？这我怎么猜得出来？”楚凝歪着头，有些调皮地问道。 “呵呵，杜姑娘这么聪明，怎会猜不出呢？只要姑娘猜对了，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怎么样？”李莫抛出一个诱惑。 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斗的是“心智”。李莫最擅长“智取”，语言就是他的武器，以前的楚凝未必斗得过他，但现在的楚凝自认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李副镖头真是好算计，从一开始你就避而不谈我的问题，一直都在掌控着节奏，这次也该轮到我了吧。” 前几次，楚凝都顺着李莫的话走，其实是想给李莫造成一个错觉，让李莫以为事情还在他的掌控中，可以轻易牵着楚凝的鼻子走。现在火候差不多了，楚凝觉得该把主动权拿回自己手中，所以这一次，她反被动为主动，没有按照李莫的要求去做，而是提了一个建议。 “猜我就不猜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以此来交换你的秘密，我觉得还是挺公平的，不知李副镖头意下如何？” 楚凝笃定，李莫一定会认为事情并未脱离他的掌控，他会出于想看看自己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这样一种心理而同意她提出的这个建议。 如果不同意也没关系，李莫用她想知道的事情当做诱惑想引她去猜，猜不出，李莫自然就有借口不告诉她，猜得出，恐怕李莫也会有别的理由来搪塞他。所以，想要李莫坦白真相，她还得拿出够分量的筹码才行。 这样的筹码楚凝当然有，她了解李莫，也知道李莫最感兴趣的事情是什么，这就足够了。相比李莫抛出的那个诱惑，她的赢面要更大一些。 李莫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就要看杜姑娘掌握了什么样的秘密值得我来交换了，别说我没提醒过姑娘，能让我心甘情愿交换的秘密可不多。” “不多并不代表没有，总还是有那么一两件的，不是么？李副镖头刚才不是还在好奇我的身份么？这个秘密值不值得拿来交换呢？”楚凝抛出了她的第一个筹码。 李莫没有马上回答，似在斟酌着什么，有些犹豫不决。 楚凝心下了然，李莫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要是不谨慎不多虑那就不是李莫了。 她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又抛出第二个筹码：“要是李副镖头觉得这个秘密不够，我还有一个秘密，和当年你们大小姐的死有关，不知这个秘密值不值得拿来和李副镖头交换呢？” 话音刚落，李莫“唰”地抬起头，盯着楚凝，眼神中也透出一丝凌厉之气，和他刚才温文尔雅的气质完全不同。 楚凝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不出所料，这一试也试出了李莫的真实心意，他最在意的果然还是楚凝的事。 “姑娘用两个秘密换我一个秘密，不觉得亏么？” “秘密这个东西也是因人而异的，对想知道却不知道的人来说是秘密，可是对不想知道却偏偏知道的人来说却是一种负担，如果说出来能放下这种负担，李副镖头还会觉得我亏吗？” “姑娘不仅聪明，看问题也很透彻，好，我愿意和姑娘交换秘密，只要姑娘诚心相告，我也会坦诚相待。”李莫最终还是被楚凝抛出的筹码给打动了，答应了她的建议。 楚凝也听明白了李莫话中的暗示，说白了就是让自己不要欺骗他，那么他也会如实告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否则就不要怪他“不诚实”。 达成协议后，楚凝先说了第一个秘密，也就是她的身份。 她把自己和丁婆说的为了洗冤，为了给大小姐报仇的那番话又重新讲了一遍给李莫听，一回生两回熟，已经说过一次的故事再说第二次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楚凝的情绪表达也很到位，别说李莫深信不疑了，连她自己都差一点信了。俗话说得好，想要骗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这角色代入得可够深的。 李莫听完后不是不震惊的，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他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难怪你那么了解镖局里的人。” “李副镖头，我已经自揭身份了，虽然官府撤销了对我的通缉，可是总镖头发布的江湖通缉令还没有撤销，我还是个通缉犯。我这么做，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足以表露我的诚意了吧？” 李莫点点头，说道：“我明白。江湖通缉令我没本事帮你撤除，那是只有总镖头才能办到的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透露你身份的。你要查真凶尽管查，我会全力配合你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没有难度 接着，楚凝又说了第二个秘密。 她将自己十年前是怎么发现假小井的事，又是怎么发现传音铃，并通过真小井取得丁婆的信任和帮助，了解到丁婆暗桩身份的整个过程都告诉了李莫。 “你是说，大小姐可能有这个假小井主仆想要的东西，但是他们杀了大小姐却并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便躲入和镖局有合作的仙遥派，借此监视镖局。你回镖局的目的就是想把他们引出来，你意外发现了传音铃之后便怀疑，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在监视镖局？” “是的，李副镖头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到底给谁通风报信了吧？”这已经是楚凝第三次询问李莫了。 这一次李莫终于没再隐瞒，爽快地回答了楚凝的问题：“我并没有给你说的那两人通风报信，消息是传给天耀阁的人。” 但这个答案并不是楚凝真正想知道的，她早就已经想到李莫应该是传信给天耀阁的人。 其实不难猜，很明显，所有的事都是冲着她来的，背后之人无非就是那三波人，用排除法就行了。 假设传音铃是阴魔族的杰作，李莫是故意将她托镖的消息传给仙遥派，因为阴魔族的人就潜伏在仙遥派，只要他们得了消息，就会派人来。 事实上也确实来了两个偷珠人，但李莫并不知这两个人已经一死一傻，他会继续等阴魔族派人来和他接头。只要等接头的人找到他，就能把传音铃暴露的事透露出去，没必要再多此一举特意用机关鸟去通风报信，这样反而容易暴露，李莫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 至于她曾经怀疑春鸢背后是不是有第三拨人马，到目前为止并不确定，楚凝始终都没有发现第三拨人马的痕迹。本来就是她的猜测而已，或许她猜错了，说不定根本就没有第三拨人马，春鸢要么和阴一是一伙的，要么和紫袍人是一伙的。 排除了这两拨人马后，剩下的就只有皇甫桓玉和阴一他们了，李莫通风报信的对象多半是他们。 可光知道这个答案还远远不够，于是，楚凝索性直接点穿道：“确切地说，李副镖头是传信给皇甫桓玉的人吧？” 李莫有些惊讶地看着楚凝，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自嘲地笑了笑道：“你恐怕早就猜到了吧？” 楚凝承认道：“没错，李副镖头本意是想要刁难我，才会让我猜，可对我来说这就是一道送分题，一点难度都没。” 李莫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稍微岔开了一下话题，问道：“这么说，我请仙遥派的人帮忙押镖，也算间接帮你把消息传给了潜伏在仙遥派的那两人咯？就算没有传音铃，我的行为也同样能帮你引来他们。” “李副镖头太抬举我了，我哪能样样事情都预料到呢？我事先并不知道你会这么重视这趟镖，还特意请仙遥派的人来保驾护航，我一直猜测他们是通过传音铃才得到的消息。不过，李副镖头这么做确实能为我引来敌人，再加上传音铃，也算是上了双保险吧，只是这镖……”楚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明白，托镖只是你回镖局的借口而已，你其实并没有什么碧湖珠要托。没关系，你不用感到歉意，你做的一切虽说是想要为你自己洗刷罪名，但同样也是为了给大小姐报仇，我怎会怪你呢？我还要感谢你肯将这些秘密都告诉我。我就说你提的那些要求怎么那么奇怪，处处都是为镖局着想，原来是这个原因。” “多谢李副镖头理解，另外，那笔定金就不用还给我了。以前在镖局，夫人和大小姐都很优待我们这下人，我存了不少月钱，足够开销了。我给李副镖头的定金，都是平时大小姐和夫人赏赐给我的，还有一些值钱的物件，我逃走后就都换成了钱。老实说，，我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钱，如今物归原主，能帮到你们我心里也好受些。 大小姐和夫人对我恩重如山，眼看镖局破落了，我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为镖局尽一份力，请李副镖头务必成全我的心意。若是李副镖头不肯接受，一定要还给我，我就把钱直接扔在镖局的大门口，反正我是不会收回的。” 既然事情都说开了，李莫肯定会退回那笔定金，她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说服李莫收下的，怎么能就这么给退回来呢？所以楚凝又想了个让李莫无法拒绝的理由，说到最后，连耍赖的手段都用上了。 李莫无奈地笑了笑，只好答应下来，之后他重新回到原先的话题，继续说道：“除了你说的这两人之外，就只有皇甫桓玉对大小姐有企图心了。大小姐死后他带人大闹灵堂不算，还要开棺验尸，否则就奏请国君，治镖局一个欺辱皇族之罪。他怀疑大小姐是假死，以此来逃避和他订立婚约。” 楚凝想起洪景宁曾经告诉过她，皇甫桓玉用她假死逃避婚约为借口四处搜寻她，和李莫如今说的情况对上了，她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总镖头和夫人为了保全镖局，只能忍了下来，若是皇甫桓玉真的惊动国君，到时仍然逃不过验尸这个环节，不如息事宁人随了他的愿，结果证明棺材里躺的确实就是大小姐本人无疑，皇甫桓玉也无话可说。” 楚凝心想，刺墨术果然厉害，事实证明除了洪景宁之外，皇甫桓玉身边并没有第二个懂刺墨术的人。 当初她猜测过皇甫桓玉会那么早就发现她是假死，是不是从春鸢的尸体上发现了什么端倪。如今看来，皇甫桓玉肯定知道她的胎记遇热会显现图案这个秘密，所以才会派人来查探。 难怪当时她躺在棺材里的时候，从其中一个查探她尸体的人手中感到一股热意，要不是后来薛明告诉她这一点，她还解不开这个谜团呢。 一开始皇甫桓玉或许真的以为她死了，因为当时躺在棺材里的是她本人，不会有什么破绽。 但阴一不同，他不会轻易相信的，所以就指使皇甫桓玉大闹灵堂，当场验尸，再次查探她的尸体真伪。那时已经换成了春鸢的尸体，他们自然就会发现胎记是假的。 然而这事别人并不知道，他们没办法用这个理由来证明尸体不是她，但只要证实她没死就够了。于是他们表面上听从国君的命令，实则暗中找到洪景宁，来布局截杀她。 洪景宁帮她躲过了一劫，皇甫桓玉就此失去她的踪迹，最后只能从镖局下手，试图说服李莫帮他们监视镖局，以此来获得关于她下落的消息。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心服口服 楚凝本以为自己假死后，皇甫桓玉会就此作罢，没想到她的胎记成了最大的破绽。若是能早一点知道，或许她就会想个更周全的办法，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皇甫桓玉如此为难镖局，让楚霸天和霍琦瑛在经历了丧女之痛后还要亲眼看着女儿的尸体被人随意摆布。 尽管那是春鸢的尸体，但她的爹娘并不知道，在他们眼中那就是她本人，以霍琦瑛的脾气，一定恨不得杀了皇甫桓玉，却又不得不忍耐下来。 这笔账楚凝记下了，她会代替爹娘向皇甫桓玉讨回来的。 李莫可不知道楚凝心里在想什么，他自顾自地说道：“镖局得罪皇族的消息不胫而走，闹得满城皆知，最后还是惊动了国君。人都死了，尸也验了，结果什么也没查验出来，皇甫桓玉拿不出大小姐假死的证据，自然也抓不到咱们镖局的把柄让国君来治罪。 再加上皇族的人死要面子，这一点反倒对镖局有利。如果真像皇甫桓玉说的那样，皇子求婚竟然还有人拒绝，甚至不惜假死逃婚，对皇族来说这是多么没有颜面的一件事？ 国君否认了皇子求婚这件事，还下令不得再乱传，皇甫桓玉不敢违抗皇命，总算偃旗息鼓消停下来。虽然表面上，他放过了镖局，之后也没再继续纠缠，但并不代表他就不会怀恨在心，这梁子咱们镖局和他是彻底结下了。” 李莫也看穿了皇甫桓玉应该不会善罢甘休这一点，最后说道：“你一定认为是皇甫桓玉的人收买了我，让我给他们通风报信吧。” 楚凝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李莫的说法。虽然她和自己得出这个结论的理由各不相同，但殊途同归。 李莫看着楚凝，不解地问道：“你明明已经猜出来了，却没有照我的要求去做，反而提议和我交换秘密，你是故意的，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只不过想让李副镖头心甘情愿说出真相而已。当我发现你在给人通风报信的时候不是不失望的，可我认识的李副镖头对镖局忠心耿耿，对楚镖头夫妇感恩戴德，对大小姐疼爱有加，又怎会做出背叛的事来呢？我想其中必有隐情。 若是我直接猜，就算猜对了，李副镖头应该也不会对我坦白真相吧？如果不能让你心服口服，就算你告诉我是给皇甫桓玉报信，这也不是真正的真相，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没错，任何秘密都有可能是假的，所以你费尽心机饶这么大个圈子，想换的压根就不是什么所谓的秘密。你真正想换的其实就是我的心甘情愿，因为你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换来真正的秘密。” “正因为我了解你，我相信你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我并没有对李副镖头采取过激的行为，反而耐心地和你周旋，你想要和我斗智，我就和你斗一斗。” 李莫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地说道：“没想到，十年之间你的成长竟如此巨大，你心思细腻远超于我，我确实输的心服口服。” 看着楚凝，李莫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道：“或许你真的可以为大小姐报仇，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传音铃并不是皇甫桓玉的手笔。” “不是皇甫桓玉的人，那就是那两个冒充之人所为了。”得了李莫的回答，楚凝也能确定传音铃是阴魔族的手笔了。 “应该是他们没错。”楚凝的一番心思没有白费，李莫终于将真相娓娓道来。 “我告诉你的关于洪伯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只不过隐瞒了一部分真相罢了。祈愿铃并没有被谁掉包，洪伯一开始拿出来的就不是祈愿铃，而是传音铃，但他自己并不知情，一心一意只当是祈愿铃。总镖头和夫人都不忍心拆穿这件事，他们想调查洪伯的传音铃是从哪里来的，洪伯却守口如瓶，让人无从查起。 镖局出现传音铃，秘密都被泄露出去了，这毕竟是件大事，他们便找我商量此事。我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丁婆是夫人安插在大小姐身边的忠仆暗桩，还有她和小井都被人冒充的事。 我们三个都对大小姐的死产生了怀疑，你和夏莺只是两个丫鬟而已，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密谋杀害主子？我们猜测背后定然还有指使之人，很有可能和冒充丁婆的那两个人有关。 夫人说他们是修真界的人，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那时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杀了大小姐，虽然我们没有能力为大小姐报仇，但这仇却不能不报。 我们是普通人没错，可我们也不会任由人欺负，修真界的人又如何，我们报不了，可以寻帮手啊，修真界的人就由修真界的人来对付就是了。 起初我们找到青阳子掌门，想请他出手，偏巧那时镖局正被皇甫桓玉刁难。青阳子掌门有些为难，说门派有门派的规矩，因为涉及到皇族，他们不方便插手镖局的事。不过他说，和镖局的合作依然有效，出于道义，他不会因为我们得罪了皇族就单方面毁约，这可能是他唯一能为我们做的。 我们当然理解，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作为掌门他必然有许多顾虑。我们和仙遥派的交情本来就不算太深厚，合作关系也是看在梅夫人的份上才建立起来的，去找青阳子掌门纯粹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他能帮最好，不能帮就算了。 后来夫人便提议不如直接去寻求梅夫人的帮助，梅夫人神通广大或许有办法，而且她是北御国的人，说不定还能借助北御国的力量。” 至此，楚凝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李莫的话证实了她对爹娘下落的猜测都是正确的，他们果然去找梅姨了。 后面的她也基本能猜到，便接口道：“但是就这么走肯定不行，你们便一起想了个计策。老爷和夫人先遣散了镖局里的人，造成一副痛失爱女无心经营的假象，然后偷偷离开镖局，前往北御国寻找梅夫人。 而你就坐镇镖局，对外谎称他们失踪了，一来是想熄了皇甫桓玉的心思，当家人和夫人都失踪了，镖局也破败了，剩下些虾兵蟹将，皇甫桓玉自然也就失去了对付镖局的意义和兴趣。 二来也可以给那两个冒充之人造成错觉，让他们以为老爷和夫人的失踪是皇甫桓玉干的，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转移敌人的视线，让他们去对付皇甫桓玉，只要他们鹬蚌相争，镖局就能渔翁得利。 可惜，皇甫桓玉依然没有放过镖局的意思，你为了不让他们发现老爷和夫人真正的去向，便利用传音铃的事，假意与皇甫桓玉的人合作，借此稳住他们。 李副镖头，不知我说的可对？”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一念之间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潜力？基本上都被你说对了。”李莫夸奖了一句，说道：“不过，你肯定猜不到皇甫桓玉的人是用什么理由来收买我的，老实说这个诱惑不是一般的大，我险些就被他们说动了，真可谓是一念之差。” “哦？他们说了什么？” “得知总镖头和夫人失踪后，皇甫桓玉身边的一名手下先找上了我，此人是个太监，但他是一名大乘期的修真高手。大概是看出我对大小姐的死耿耿于怀，他威逼利诱，说只要我肯和他们合作，帮他们监视镖局，他们就能让大小姐重新活过来。” “他们在骗你，人死超过三天是不能复生的。他们知道老爷和夫人都不在，镖局由李副镖头全权掌管着，若是收买了你，那镖局就尽在他们掌握了，所以才用这样的借口来诱惑你。”楚凝一语道破了皇甫桓玉派人来游说李莫的险恶用心。 “是啊，我怎会不明白呢？大小姐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了，人死超过三天，魂魄就会被鬼差押往地界投胎转世。一旦魂魄到达地界，人的元气就会彻底从肉身中散尽，就再也救不活了，即使是仙遥派的那位医仙亲自出手也没用。他们只不过是摸透了我的想法，想要趁虚而入诱使我出卖镖局，与他们合作罢了。” 说到这里，李莫似乎有些激动，楚凝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抹光亮，她知道李莫是真的抱有这个想法的，他说自己差点就动摇了一点儿也没有夸张。 听李莫的描述，皇甫桓玉派来找李莫的人楚凝也见过，应该就是皇甫桓玉身边那名鹰钩鼻，皮肤蜡黄的老者周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这样一个借口来收买李莫，不得不说他们深谙人心，能够洞悉李莫的心思，知道他最需要的是什么，从而对症下药。 但他们的做法却极为冷酷无情，给了别人莫大的希望，最后却只是一场欺骗，根本不可能实现，只会让别人陷入更深的绝望，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种充满希望，最后却被狠狠打击的感受，楚凝太清楚了。 每当她成功逃脱一次敌人的死亡陷阱，都会觉得她未来的人生还是充满了希望的，可是这份希望却是那么短暂，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胜利的喜悦，就被无情地掐灭，结果还是以死告终。 对李莫而言，楚凝的存在是有特殊意义的，因为她的出现，给了李莫生的希望。李莫的亲生女儿已经死了，便将楚凝当成了他的女儿看待，这份感情无人可以替代。 李莫受的打击并不比楚霸天和霍琦瑛他们小，楚凝一死就相当于让他的“女儿”又死了一回。 这时，忽然有人告诉他可以复活楚凝，在这种情况下，绝望的心上被撒下一颗希望的种子，是很容易被蛊惑，从而做下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来。对和错，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幸好李莫心性比较坚定，衡量对错的那把心尺并没有消失，及时悬崖勒马，止住了不该有的念头。他虚与委蛇，和皇甫桓玉的人周旋，稳住了他们，没有真的出卖镖局让他们得逞。 其实不光是李莫，洪伯，丁婆，他们哪个不是抱有这样的念头，希望她能够活过来，希望她可以活奔乱跳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让镖局重新充满欢声笑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 想到这里，楚凝突然灵光一现，说道：“李副镖头，有没有可能洪伯的传音铃也是这么来的？” 被楚凝这么一提醒，李莫马上就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了类似的借口给了洪伯传音铃却骗他是祈愿铃，并且告诉他，只要他每天对着祈愿铃许愿，心诚则灵，大小姐总有一天能活过来，所以洪伯才会如此执着固执地非要挂祈愿铃不可。” “对！这个人肯定还说了让洪伯必须保密，否则愿望就不会灵验这样的说辞，以此来让洪伯守住传音铃从何而来的秘密，因为只有洪伯知道传音铃究竟是谁给他的。” 李莫赞同道：“你说的完全有可能。” 楚凝不由一阵心酸，镖局里的人对她真切的关爱却被别有用心的人如此利用，这是无论如何都原谅不了的，她默默在心里又给敌人记上了一笔。 李莫颇为伤感地说道：“总镖头和夫人这一走却杳无音讯，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找到梅夫人。十年了，小姐的仇到现在都还没能报成，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们都是凡人，和修真之人相比，我们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呢？” “李副镖头，我希望总镖头和夫人，还有你以及镖局里的其他人都不要再去冒险了。你们能力有限，若是因为报仇的事而丢了性命，你说大小姐在天之灵会安心吗？报仇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我可以向你保证，也可以对天发誓，这仇我一定会帮大小姐报的。” “我明白了，若是今后总镖头和夫人有任何消息传来，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们，也会将你的意思转达给他们。至于听不听，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楚凝对李莫抱拳施了一礼道：“多谢李副镖头鼎力相助。另外，皇甫桓玉那边还要麻烦李副镖头继续周旋，切莫引起他们的怀疑。”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楚凝一说，李莫马上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一一答应下来，也知道接下去该做些什么，让楚凝省心不少。她现在正在追查阴魔族那条线，暂时顾不上皇甫桓玉他们，也只能拜托给李莫了。 从李莫那里回到自己的住所，楚凝躺倒在床上，仰面看着床顶。 九世以来，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这里有真心实意爱护她的人，也有全心全意帮助她的人，只不过她以前没有发现罢了。 镖局本就是她的家，以前她在这里渡过了快乐的时光，而今她在这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无疑给了她更多的力量，让她有足够勇气和信心去面对强大的敌人，也让她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因为她知道，在她身后还有这么多人在默默地为她付出。 这些人都是她在乎的，也是她想保护的，所以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二百六十七章 囚犯消息 正想着，门外有人敲门，是小井来找楚凝了。小井交给她一封信，是丁婆帮忙打探那名囚犯的消息。 楚凝捏了捏鼻梁，和李莫过招还是挺耗费精神的，她也懒得招呼小井了，就让他自便。 小井见她面露倦色，也没多打扰，送完信就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楚凝正要打开那封信，窗外又传来“笃笃笃”的声音，推开窗户一看，是一只传讯机关鸟在用嘴啄她的窗框。取出鸟肚中的一张字条后，她又就将机关鸟放回了原处，机关鸟的的传信任务完成，就自行飞走了。 机关鸟带来的应该是洪景宁帮她查到的那名囚犯的消息，源哥说最晚明天就会收到消息，没想到消息来得比预计的快多了。看来洪景宁的情报机构还是挺靠谱的，也很重视她的事，楚凝满意地点点头。 桌上现在放着两份消息，楚凝一一查阅了起来。 丁婆信中的内容写的相对详细些，应该是将那名囚犯的案底重新整理过，然后简明扼要地摘抄了下来。 信的最后写了此人的判决结果，被施以墨刑流放边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不过对楚凝来说已经够了，一个流放之人却出现在镖局，足以说明有人从中做了手脚，有这等能力的人非皇甫桓玉莫属。 传讯机关鸟带来的的字条则要简洁许多，只写了八个字：“流放之人，染疾而亡。” 也就是说这名囚犯被流放后，皇甫桓玉伪造了染疾而亡的假象，将此人掉包了出来为他卖命。 楚凝看着“染疾而亡”这四个字，总觉得有种熟悉感，好像在哪里听过。仔细一想，这不是和小井爹娘的死因一样么？太奇怪了，她怎么会把这两件事给联系起来？ 但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不由怀疑起来，难道小井爹娘的死不是阴魔族干的，而是皇甫桓玉的人干的？否则怎会这么巧，都是染疾而亡？而这疾还都是人为造成的，实在太可疑了。 可是皇甫桓玉的人为何会杀小井的爹娘，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呀？若是阴魔族的人所为，紫袍人要冒充小井，便杀了他爹娘灭口，反倒更说得通一些，换成皇甫桓玉，楚凝就有些想不通了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算了，想不通就先放一放吧，但她留了个心眼。 看完消息，楚凝打算继续休息一会儿，这时她猛地察觉有人正悄悄靠近她的屋子，顿时警惕起来，立刻释放出神识，往外一瞧，怎么是小井？ 这小子，去而复返，蹑手蹑脚想做什么？ 楚凝注视着小井的一举一动， 小井却浑然未觉，只见他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裹，轻手轻脚跑到楚凝的房门口，蹲下身子把包裹放在门口的地上。 放完后，也没再做其他事情就离开了，离开前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好几眼，楚凝从他眼中看出了一抹担忧和关心之意。 待小井离开后，她打开房门，捡起地上那一大包的东西颠了颠，嘴里嘀咕着：“还有点分量，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回到屋中，楚凝带着一丝好奇，拆开那个大包裹一瞧，里面是一小包一小包已经事先分好的茶包。 她随意拿起一包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有丹参和枸杞的味道，这是药茶。 楚凝不是很精通中药材，光这么闻她其实分辨不出茶包里头有多少种药材。不过从这两味药，她已经猜出了这是以前洪伯配制的“五味补气茶”。 这茶是由丹参，黄芪，当归，首乌和枸杞五种中药材搭配而成的，尤其针对女子，补气又补血，时常喝效果还挺不错的。 镖局里上到霍琦瑛和她，下到打杂丫鬟，基本上只要是女子，几乎人人都备有这茶。大家有事没事都会泡来喝，楚凝和霍琦瑛自然也不例外。 这药茶是免费供应的，喝完了可以直接去洪伯那里领，算是镖局给大家的一个小福利，因为效果好，颇受欢迎，所以楚凝很熟悉这药茶。 她心下一暖，会心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臭小子，没白接管洪伯的药园，还知道给我送药茶。大概是刚才送信的时候看我有些累了，特意拿过来的吧，还挺细心的。” 楚凝也不客气，留了一小包出来，为自己泡了一壶，将其余的药茶都收进了多宝囊。小井准备的量还不少，够她喝上好一阵子了。 她又取了一颗醒神香出来，将之点燃，抿着茶，闻着香，舒畅无比，心中也有了片刻安宁。 大约喝了半壶补气茶，再加上醒神香的作用，楚凝的精神状态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时间还早，她便盘腿坐到床上，进入修炼状态，想要查看一下瓶颈的情况。可惜，那个瓶颈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有冲破的迹象。 想来也是，要突破至返虚期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有多少人卡在这个瓶颈，卡在这个境界无法精进一丝一毫。 她才下山多久，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冲破瓶颈呢？瓶颈不是说你硬冲就能冲破的，它是需要靠机缘，并且还要通过自身的领悟力，在某一刻突然有了顿悟，或者受到某种刺激，一下子有了新的感悟，才有可能冲破这道瓶颈，晋升至返虚期。 楚凝本也没这样的奢望，自然也不会太过失望。 她退出修炼状态，改为打坐调息，将自己的精气神维持在最佳的状态，以便更好地应付晚上随时可能会来拜访她的“贵客”。 不过，这一夜却异常太平，皇甫桓玉派了一名囚犯过来杀她就没了下文，昨夜他没有再派人来，今夜也没有派人来，总觉得有点不正常，难道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阴谋吗？ 而阴魔族那边，林猛所派的两名偷珠人刘丰和徐通，一死一傻，他们应该还没来得及传消息回去，失联了一日，阴魔族的人定然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楚凝有些期待，接下去他们会怎么做呢？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仙遥来人 翌日，仙遥派来人了。 楚凝这时正在后院用早膳，先前冬鹭为她送早膳的时候突然提了一句，有三位仙遥派的弟子拜访镖局。她知道，冬鹭会这么说，一定是奉了丁婆之命特意给她传消息来了。 来得可真快，这才一天功夫就派人来了？也好，早来早结束，这下楚凝可以更安心地用早膳了。她布下的幻境时间毕竟有限，十天眼看已经过去四天了，昨夜什么动静都没，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没底，就怕敌人太沉得住气，引不出来，如今有人来她就不着急了， 李莫负责前院的事，丁婆负责后院的事，而这两人又都被她搞定了，互相间也已经通过气了，他们会全力协助她的。 这次仙遥派一来就来了三个人，不过楚凝却一点儿也不慌张，有李莫在前院坐镇，她很放心，李莫自会为她打好这个头阵的。 用完早膳，楚凝气定神闲地喝着小井昨日送来的补气茶，没过多久丁婆就亲自来找她了。 “春……”丁婆刚说了个字就被楚凝用眼神制止了，她立刻收声，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并改口道：“杜姑娘，咱们镖局的现任当家，李莫李副镖头有事相询，想劳烦姑娘去前院的会客厅走一趟。” “有劳丁婆了，我这就过去。”楚凝放下茶杯，起身往门外走去，和丁婆错身而过的时候，她用眼神安抚了一下丁婆，意思是告诉丁婆“不用担心，这事我搞得定。” 走出房门，楚凝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廊道拐角处一眼，有个人影一闪而逝，虽然看不到他的样貌，但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却出卖了他的身份。 楚凝嘴角轻扯，不动声色地往前院而去。 一踏进会客厅的门，里面四个人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 起初，她还能镇定自若，然而当她看到其中一人的时候，突然就有种要吐血的感觉，内心不由一阵咒骂和哀嚎：“我靠！怎么是夜承封？他跑来凑什么热闹？” 为什么每次她计划得好好的，夜承封都会乱入呢？这次又来了！失策，真是太失策了，楚凝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夜承封，她也压根没想到夜承封会出现在镖局，这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李莫见楚凝到了，热情地上前招呼道：“杜姑娘来了，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特意跑这一趟。” 楚凝调整好情绪，问道：“无妨，李副镖头找我有事相询？是出了什么事么？” “其实是这三位仙长想见一见你，问几个问题。”李莫对楚凝眨了眨眼睛，他面对楚凝，背对身后三人，所以只有楚凝能看到李莫的动作。 她了然地笑了笑，又瞥了会客厅里坐在两旁椅子上的另外两人一眼。一男一女，都穿着仙遥派的弟子制服，从衣服的颜色楚凝一眼就认了两人是哪个峰的弟子，而且还都是她认识的。 楚凝不由心道：“没想到这次来的都是熟面孔。” 她假装不认识地对三人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问道：“不知三位是？” “在下仙遥派东遥峰弟子夜承封，姑娘这厢有礼了。”夜承封率先起身，对楚凝施了个抱拳礼，开口做了个自我介绍，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楚凝。 “原来是仙遥派沐春真人的亲传弟子，久仰大名。”楚凝拱手回了一礼，再不情愿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介绍自己道：“小女子杜曦月，是前来镖局托镖的客人。” 样貌换了，名字却没有换。这就是她说自己失策的地方。本来她以为自己不会遇到夜承封，来镖局的时候就直接用了“杜曦月”这个名字和圆脸的模样。现在好了，这名字对夜承封来说可一点儿也不陌生，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夜承封会出现。 不行，绝对不能承认，但她心里没底，不知道能不能瞒住夜承封，只能见机行事，走一步算一步了。 果然，夜承封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轻声重复了一遍：“杜曦月？”然后抬眼看着楚凝，说道：“这么巧，姑娘的名字和我一位师妹的名字竟然一模一样。” “是嘛，夜兄艳福不浅啊。”楚凝故作轻松地说道，还特意看了坐在夜承封对面的那名女子一眼，意有所指道：“你们仙遥派有那么多女弟子，想必夜兄有不少师妹吧？遇到同名同姓的人也不奇怪。” “同名同姓么？”夜承封沉吟道：“或许吧。不过杜姑娘确实看着有些面善，不知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这时，坐在夜承封对面的那名女子看了看夜承封，又看了看楚凝，好奇地问道：“夜师兄，怎么了？莫非你认识这位姑娘？” 夜承封大约是想起了什么事，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的接引大会，我好像见过这位杜姑娘，当时还闹了点小误会，不知杜姑娘是否有印象？” 楚凝耸了耸肩道：“这么久以前的事，我哪还记得清楚呀。不过，你既然说到接引大会，那大概我们真的见过吧，百年盛会，我也去凑了个热闹。” 夜承封见楚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也没再揪着不放。毕竟是过去的事了，他并不是个记仇的人，只不过因为对方的名字和曦月师妹一样，让他一时间恍惚了一下，有种在唤曦月师妹的错觉。 薛明说曦月师妹在崖底修炼，他也没去打扰，这几年一直在寻找纤羽。哪知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曦月师妹突然就不见了，连整个无敌门也全都不见了。 夜承封甚至以为自己做了个美好的梦，无敌门里遇见的那位曦月师妹是梦里人，梦醒了一切也就消失了。 可他知道这不是梦，薛明回了天界，那曦月师妹呢？她又会去哪里呢？夜承封心里突然就多了一份牵挂。 如果他不是曾在引仙镇上见过眼前这个圆脸的姑娘，他一定会以为是不是曦月师妹乔装打扮的，但他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假设圆脸姑娘是曦月师妹伪装的，那么在无敌门他和曦月师妹就不是第一次见面。那时师妹就应该是认识他的，可是从当时师妹的表现来看，显然并不认识他。 无论圆脸姑娘还是曦月师妹，夜承封和她们都素未谋面，之前并不认识她们，他实在想不出曦月师妹有什么理由要假装不认识他。 最后，他得出结论，圆脸姑娘并不是曦月师妹乔装的，只不过碰巧同名同姓而已。 第二百六十九章 都是熟人 楚凝要是知道夜承封经过这样一番推测，还得出了这么个结论，肯定乐坏了，这可真是解了她的烦恼啊。 可惜她并不知道，所以她始终悬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就怕瞒不过去漏了陷会坏了她极为重要的计划。 好在，夜承封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他指了指坐在对面，刚才问他话的那名女子继续向楚凝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妹南遥峰的弟子蓝鹇。” 楚凝暂时松了口气，也不敢多看夜承封，生怕眼神会出卖她的情绪，露出什么破绽被夜承封看出来，于是连忙转头看向蓝鹇的方向。 点到蓝鹇的名字，出于礼貌，她起身对楚凝施了个抱拳礼，楚凝也友好地冲蓝鹇点了下头以示回应。 最后，夜承封指着坐在他身边位置上的一名男子介绍道：“还有这位是我师弟北遥峰的弟子张谦。” 张谦自顾自地喝着茶，不屑地瞥了楚凝一眼，坐着没动，和蓝鹇的客气有礼形成鲜明对比。 楚凝眼中寒光一现，来的人里有张谦，那可真是太好了。刚才躲在廊道拐角处偷窥的人就是张谦，她和张谦之间有笔账是迟早要算的，本也没想这么早对付张谦，如今既然他不安分，自己送上门来，她可不会客气。 “呵呵，夜兄，你这位师弟架子可真大，要不是你和蓝姑娘礼貌有加，我还以为号称天下第一修真门派的仙遥派弟子都是这么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呢。”楚凝满是讽刺的口吻。 她刚把目光从张谦身上移开，一转过头正好和夜承封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楚凝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心虚地别过头去，佯装不满的样子。 夜承封似乎有些无奈，但他并没指责张谦什么，而是选择自己出面向楚凝表达了一下歉意：“我这位师弟就是这么个性子，杜姑娘请勿见怪。” 显然，夜承封是领队之人，这不奇怪，一来他的修为境界是返虚期，三人中属他修为最高。 楚凝知道张谦比她低一个境界，是元婴期。蓝鹇的修为她不清楚，不过她是知道蓝鹇的精神境界的，由此推测，蓝鹇的修为就算没有夜承封高，也不会比张谦低，应该和自己一样是化神期。 就这一点来说，楚凝是打心里感谢薛明的。如果不是薛明让她到时间流逝和外界不同的崖底修炼，她也不可能修炼至化神期，只是十年而已，能有个元婴期就算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和资质这么好的蓝鹇一个修为境界呢。 二来夜承封入门早，是蓝鹇和张谦的师兄，由他领队无可厚非。 只是仙遥派五遥峰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各峰的关系其实就等于是峰主之间的关系。南遥峰和东遥峰交好，西遥峰和北遥峰交好，中遥峰峰如其名，在五峰中也处于中立的位置。 这么一来就形成了三方阵营，峰内的弟子们也受此影响，相互间总会攀比，谁也不服谁，谁也管不了谁。 夜承封是东遥峰弟子，蓝鹇和他是一个阵营的，他们的关系看起来还算和谐，但是张谦和他们却不是一个阵营的。 他们三人也就是临时搭伙组合在一起而已，别看夜承封是领队，是他们的师兄，其实他也管不了张谦。 楚凝前世曾是仙遥派弟子，这些情况再清楚不过了。既然夜承封向她致歉了，她也没必要故意刁难，因为没有意义，最后为难的只会是夜承封，而不是张谦。 再怎么不待见夜承封，那也是她和夜承封之间的私人恩怨，怎能因为张谦的过错而让夜承封来背锅呢，比起张谦，楚凝的心自然是偏向夜承封的。 李莫作为双方的中间人，主动打圆场道：“大家都坐下吧，坐下慢慢聊。” 楚凝也不见外，自行找了个空位置坐下，除了张谦屁股都没挪过之外，其他人也重新落座。 因为事先已经上过茶了，李莫便招呼丫鬟单独为楚凝上茶。楚凝一瞧，上茶的丫鬟是冬鹭，看来丁婆还是不放心，特意安排了可靠的冬鹭过来。 冬鹭上完茶就退下了，楚凝不紧不慢喝着茶，也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李莫为了缓和气氛，拿出了他一贯的交际手段，对夜承封说道：“仙长以前来过咱们镖局，在下有幸见过仙长一面，没想到这一次仙长再度大驾光临，失敬失敬。若有怠慢之处，还请三位仙长见谅。” “李副镖头客气了，咱们三人这次是奉命前来调查门派中两名出事弟子的下落，希望没有惊扰到镖局的人。” “哪里哪里，既然人都齐了，仙长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就是了。仙长放心，我一定会尽力配合的，相信杜姑娘也一样，她就是这次我想要同你们合作的那个重镖任务的雇主。” 就在李莫和夜承封周旋的同时，楚凝的脑子也没闲着。 夜承封曾经来镖局是为了送三枚玉灵果给她，这事楚凝知道，问题是这一次他为什么会跑来调查刘丰和徐通的事？ 楚凝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夜承封不能来，而是正常情况下，这事根本就轮不到他来。 蓝鹇会来很正常，从天铭真人那里，楚凝得知蓝鹇被南遥峰的峰主玲珑真人收为亲传弟子。刘丰是南遥峰的弟子，峰内弟子出事，玲珑真人自然会派信得过的人前来调查，蓝鹇就是最好的人选。 她身为峰主亲传弟子，地位和其他的峰内弟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下山前，楚凝曾去西遥峰调查假小井的下落，见到尹少靳的同时也无意间遇到了蓝鹇。那个时候她就看出来蓝鹇混得不错，几名南遥峰的女弟子都很听蓝鹇的话，毫无疑问蓝鹇肯定深的玲珑真人的器重，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地位。 而徐通是北遥峰的弟子，北遥峰峰主洛圭真人自然也会派信得过的弟子前来调查此事，所以张谦来了。 洛圭真人虽然没有亲传弟子，但他挑选了峰内七名资质稍微好一些的弟子进行重点培养，这七人被合称“北遥七子”。张谦就是这七人中年龄最小的第七子，也是洛圭真人最喜欢的一名弟子。 但夜承封为什么会来凑这个热闹呢？刘丰和徐通跟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东遥峰的弟子出事。 就算东遥峰和南遥峰交好，想要派人协助南遥峰调查此事，玲珑真人已经派了亲传弟子来了，沐春真人只要随便派个弟子跟着来就行了，没必要也特意派亲传弟子来吧？ 第二百七十章 重视过头 仙遥派弟子众多，经常会有弟子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出意外，对门派而言，死一两个弟子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只需派人调查一下死因就可以了，没必要兴师动众。 修真之人本就会面临各种各种的危险和挑战，任务，历练，进阶等等，这些事情都是需要冒风险的，一个不好丢了性命是常有的事。 对于一些不清楚死亡原因的弟子，门派会派人前去查明死因，再根据不同的死因采取不同的应对措施。 有的运气不好，比如渡劫失败，死于不可抗力的，有的命数不好，比如由于自身原因，死于私人恩怨的等等。像这一类的情况，只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了也就死了，门派调查过后只会记录他们的死因，其他的就不管了。 除非是死于门派之间的恩怨，或是无辜遭人毒手的，一旦查明死因，门派便会出面为其讨回公道。 这次的事也一样，刘丰和徐通出了意外，对门派而言，只是死了两名执行任务的普通弟子而已。 正常情况下，像调查这样的小事一般无需亲传弟子出马。来一个亲传弟子就已经算是很重视这件事了，现在却一下子来了两名，搞得那么隆重，是不是有点重视过头了？ 退一步说，来两个就来两个吧，为什么其中一个偏偏是夜承封呢？尹少靳也是亲传弟子，怎么不派他来？她宁可面对尹少靳也不愿面对夜承封。 再说夜承封不是要找他的未婚妻，经常不在峰内的么，怎么这一次这么巧，他不但在，还被派来镖局调查被她弄死弄傻的那两个人。 楚凝实在很郁闷，夜承封怎么老是要掺和到自己的事情里呢？越是不想和他有牵扯越是会和他牵扯上，想想就来气，简直就是阴魂不散，讨厌，太讨厌了。 最糟糕的是，她还避不开，夜承封是调查小队的领队，她不可能完全不跟夜承封有接触。 楚凝认命地叹了口气，算了，事已至此，再抱怨也没用，还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计划大于一切，什么儿女情长，私人恩怨统统都得靠边站。 楚凝将注意力转回到李莫和夜承封的谈话上来，只听夜承封说道：“李副镖头，是这样的，这两名出事的弟子早先时候是接了贵镖局的护镖任务才下的山。 结果一名弟子的命牌突然碎了，说明他已经死了，而另一名弟子虽然还活着，但怎么都联系不上。而命牌最后显示的地方就是霸天镖局，所以我们想了解一下他们来镖局之后的情况。” “听仙长的意思，莫非认为这两名弟子出事是咱们镖局的人干的？”配合调查是一回事，被直接怀疑成凶手就是另一回事了，李莫一下子拉长了脸，没了刚才的和颜悦色。 “李副镖头不要误会……”夜承封正要解释，就被在一旁已经听得不耐烦的张谦给打断了。 “夜师兄，你跟他们啰嗦什么？直接搜一下不就好了？刘丰和徐通肯定是在镖局出事的，就算不是镖局里的人所为也一定和镖局脱不了干系，镖局里肯定会留有蛛丝马迹，一搜便知。” 张谦直接下了定论，并用一种命令的口气对李莫说道：“李副镖头，我们要搜查你们镖局。” “凭什么？”李莫不甘示弱地回敬道：“镖局岂是你们想搜就能搜的地方？不要以为你们是修真界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就是皇族的人要搜咱们镖局也得先拿出圣旨来才行。 咱们镖局和你们仙遥派一向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以前也从没出过这样的事，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有你们青阳子掌门的命令，我看谁敢搜。” 大概是见李莫态度强硬，又提到了青阳子掌门，而自己的提议也没能得到夜承封和蓝鹇的支持，孤掌难鸣，张谦的气焰弱了下去，但明显心中不服，嘟囔了一句：“不搜就不搜，有青阳子掌门撑腰就了不起么？” 楚凝冷笑一声，张谦一向欺软怕硬，偏生又是个急性子，先前见李莫一副客气好说话的样子，就以为李莫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结果被李莫三言两语就给吓住了，踢到铁板也是他活该。 蓝鹇白了张谦一眼，夜承封却看也没看张谦，虽然不满张谦的言行，但还是得由他出面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谁让他是领队呢。 “李副镖头息怒，张师弟年轻气盛，说话不经思考，李副镖头听过拉倒，千万别往心里去。” 楚凝听了夜承封的话，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这不是拐弯抹角在骂张谦没脑子么？夜承封真的学坏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腹黑，骂人都不带脏字。 夜承封的面子李莫当然会给，他缓和了口气说道：“不瞒仙长，你说这两名弟子来了咱们镖局，可我压根就没见过他们，这一点大家都能作证，镖局里的人全都没见过这两人。街坊邻居也同样能作证，这两人连咱们镖局的大门都没踏进来过。要不是你们来镖局说他们出事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楚凝也适时地帮腔道：“这可真有意思，你们说这两名弟子来了镖局，可是镖局的人却说没见过他们，那他们是怎么在镖局出的事？莫非是他们自己偷偷潜入镖局，然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最后一个死一个下落不明？要真是如此，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跟镖局可没有任何关系。 我相信李副镖头也没必要骗你们，这种事情只要随便找周围的人问问就知道了。对面就是一家客栈，每天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仙遥派若是来人，他们不会不知道。李副镖头就算能管住镖局里每个人的嘴，也不可能管住周围那么多人的嘴吧？” 这时，张谦又逮到说话的机会了，他问道：“难道你就没有嫌疑？谁知道你是真托镖还是假托镖，说不定你和他们有仇，故意引他们前来，然后再偷偷杀了他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只不过托个镖而已，和他们能有什么仇？如果他们是自己偷溜进镖局出的事，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谁让他们自己的行为有失呢？你们说是不是？”楚凝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 除了有仇这一句，其他的每一句张谦其实都说对了。 她和刘丰徐通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怪只怪这两人没能经受住诱惑，自己跑来送死，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百七十一章 旧敌张谦 “杜姑娘说的没错，若是他们自己行为有失出了事，这锅咱们镖局可不背。” 李莫肯定是支持楚凝的，他说道：“如果你们认定这两名弟子出事是咱们镖局的人所为，也得拿出证据来。镖局没做过亏心事，不怕你们查，但要是像刚才那样不分青空皂白，说要搜镖局，那就别怪我不好好配合你们。” “夜师兄，我觉得杜姑娘说的有道理，刘丰和徐通两位师弟出事可能另有隐情。”蓝鹇突然开口说道：“徐通死了，刘丰却不知去向，会不会他知道些什么？要是能找到他就好了。” 楚凝眼神微闪，心说，很快你们就会找到他的。 夜承封想了想，对李莫说道：“李副镖头，我们会给镖局一个交代的，只是需要花些时间查证，可否暂时在镖局小住几日？” 楚凝不动声色地和李莫对视了一眼，李莫心领神会道：“没问题，我说了会尽力配合你们的，你们想住多久都可以。” 双方商量完毕，李莫唤来郑成带夜承封和张谦去前院的客房安顿，又唤来冬鹭，领蓝鹇去后院女眷们的客房歇息。 楚凝暂时没走，待他们三人离开后，李莫问道：“这个夜承封不好对付吧？我不让他们搜镖局，他便提出小住几日，是想暗中查找线索吧。” “嗯，他修为极高，若是硬碰硬，我不是他的对手。” “你有把握吗？还需要我和丁婆做什么吗？” “李副镖头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你和丁婆已经帮了我不少了，这样就可以了。你们什么都不用管，和平时一样该怎样就怎样。万一动起手来，你们尽量呆在阵法的安全范围里就行了，千万不要靠近我那间客房。” “好，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李莫状似关心地提醒了一句。 楚凝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她知道李莫压根就不是真的关心她，在李莫的心目中，春鸢哪里能和楚凝相比，身份不同，待遇自然也不同。 李莫对她没什么感情可言，关心的也只是她能不能为大小姐报仇而已，提醒她小心的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失败。 她也确实不能失败，夜承封的出现给她增加了一些难度。亲传弟子本就比普通弟子强得多，蓝鹇的修为也不弱，再加上一个离大乘巅峰境界只有一步之遥的夜承封，他们三人的整体实力比她预计的要高出太多了。 设下的陷阱依然可以用，原本的计划也能进行下去，只不过从现在开始，她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得更加小心了。 回到后院，正碰上已经安顿好的蓝鹇从客房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楚凝看了看蓝鹇住的那间客房，又指了指隔壁，笑着说道：“蓝姑娘住这里？巧了，我就住你隔壁。” “是么？那还真是巧。”蓝鹇顺着楚凝指的方向，回头瞧了一眼。 “蓝姑娘刚来就要出去啊？怎么不好好休息下？要不要去我屋里坐会儿？”楚凝东拉西扯，试图从蓝鹇口中套些话出来。 “我去夜师兄那里，和他商量些事情，就不打扰杜姑娘了。”蓝鹇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要去找夜承封啊？那不是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么？楚凝撇撇嘴，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她想忽略心头冒出的那股酸溜溜的感觉，但好像没什么用，刻意去忽略反而更加在意。 楚凝叹了口气，既然这么不放心，不如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吧？但她刚跨出去一步，就把脚给收了回来。 不行，不能去，夜承封身手了得，她去偷听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发现，风险太大。前院在阵法的保护范围内，夜承封无法动用真气，但不代表他就不会发现。 习武之人有敏锐的感觉，修真之人也一样，只要有精神力在，虽然不能释放出神识，但依然能感应到周围的一些情况。 再说，还有个蓝鹇在呢，这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就这么放弃楚凝又有些不甘心，不管她出于什么心理而去偷听，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就是夜承封和蓝鹇谈论的事肯定和这次调查有关，若是能知道他们说了点什么对她总归是有利的。 楚凝眼珠一转，自己去不了，可以找帮手嘛！ 拍了一下多宝囊，楚凝摊开手掌，三个小人就跳到了她的掌心。 叮嘱了一番后，她对着手掌吹了口气，他们便乘风飘了起来，还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按照楚凝的指示往前院飘去。 楚凝自己则回到房中，她仰面躺倒在床上。夜承封的意外出现，扰乱了她的思绪，现在趁着等待的空隙，她重新整理思绪，又仔细思考了一下，为什么门派会派两名亲传弟子过来？是真的重视这件事，还是里头另有原因？ 她不得不怀疑，会不会是假小井在从中作梗，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但她又想不通假小井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假小井所为，夜承封的出现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可笑的是，现在这三个人里竟然只有夜承封是唯一可以信任的，夜承封肯定不会和假小井勾结来害她，其他两人就未必了，他们都有可能是是假小井派来的。 蓝鹇她不太了解，前世仙遥派里根本就没这个人，但张谦她是认识的，非但认识，他们之间还有旧仇。 张谦在北遥七子中年龄最小也最滑头，又很会讨洛圭真人欢心。实际上他不但欺软怕硬，还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偏偏又自视甚高，极为自负。和他的名字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一点儿也不谦逊。 北遥七子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们会布一个名为“北斗七剑阵”的土系阵法，此阵的优点是攻守兼备，威力无穷，但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必须要集七人之力才能布成，缺一不可。 不像其他阵法，就算缺了某个人，也可以找到替代的人或物来继续布阵，但北斗七剑阵不行。七个人，任何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张谦便有了一种优越感，总以为他是最厉害的，缺了他就不行，可是他却从没想过，没了其他六子的他，也同样什么都不是。 楚凝在经历了惨痛的教训后才了解到张谦的为人，在这之前她并不知道张谦是怎样的人，只当他是一个尊师重道，勤奋好学的同门弟子。 她不由回忆起和张谦的恩怨。 第二百七十二章 拟人窃听 第七世的时候，楚凝下山历练遭遇一头凶恶的蛮兽袭击，本来是可以逃走的，结果途中正巧遇到同样下山历练的张谦。 张谦觉得凭自己的实力可以杀了这只蛮兽，就不管不顾地和蛮兽斗了起来。 楚凝见状只得上前帮忙，她的想法很简单，两人合力杀蛮兽，总比一个人的胜算大一些吧，再说她也不可能丢下同门不管，没想到这一帮却害了她自己。 她犯了两个错误，第一，她高估了张谦的实力，第二，她没有认清张谦的为人。 谁让她那时不了解呢，看张谦很有把握的样子，直接冲上前去杀蛮兽，还以为他真能对付得了蛮兽。 再加上北遥七子的名声，她一直认为他们七个都很强，实际上他们只有在七人合力布北斗七剑阵的时候才是最强的，平时单打独斗的能力并不强。 在打斗过程中，张谦几次险象环生，都被楚凝所救，但他还是被蛮兽咬伤了。大概是觉得比不如自己的人救了好几次，实在太丢脸了，张谦的自负心开始作祟，他急了，想尽快杀死蛮兽，攻击的时候就有些冒进，结果反而激怒了蛮兽。 蛮兽的实力一下子变强了，这下两人完全不是它的对手，楚凝当机立断决定逃跑。但蛮兽却缠着激怒它的张谦不放。 张谦根本逃脱不了，眼看就要死于蛮兽口中。楚凝做不到见死不救，于是放弃了逃跑转身去救张谦，就是这个决定，让她最终命丧黄泉。 张谦贪生怕死，他知道自己受伤未必跑得过蛮兽，若是没有楚凝替他挡着，蛮兽肯定会追上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在楚凝救了他之后，竟然落井下石砍伤了楚凝，企图用楚凝来拖住蛮兽，然后他就过河拆桥弃楚凝不顾独自逃走了。 楚凝被张谦偷袭受了重伤，就更不是蛮兽的对手了，最后命丧蛮兽之口，结束了她的第七世。 事后回想起来，为什么那么倒霉碰到蛮兽，又为什么那么巧，逃跑途中会遇到张谦，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会不会是阴魔族的手笔？ 先前，楚凝发现有人躲在廊道拐角处，那个人就是张谦。他那么滑头，鬼点子又多，肯定是用了类似肚子疼之类的借口，谎称要如厕，然后偷偷溜到后院来的。 楚凝相信他来后院女眷们呆的地方绝对不是因为“好色”，张谦本人其实并不是个好色的人，会偷偷出现在后院的目的应该就是想要查探一番。 基于前世对张谦的了解，楚凝觉得他最有可能被阴魔族的人收买，新仇加旧恨，就先拿张谦开刀吧。 至于蓝鹇，还有待进一步观察，可以暂时放一放。不过楚凝总觉得蓝鹇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也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让她莫名不已。 另一边，蓝鹇去到夜承封的客房，准备和他商量一下这次的调查事项，没想到张谦也在。 道不同不相为谋，蓝鹇也懒得理张谦，向夜承封询问道：“夜师兄，咱们现在怎么办？” 夜承封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我们也不能全听镖局的一面之词，还是要亲自去查探一下。” “对，那个副镖头不让咱们搜查镖局，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张谦一听夜承封这么说，立刻附和道。 夜承封对他视若无睹，直接和蓝鹇说道：“这样吧，我去周围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刘丰和徐通。蓝师妹，你负责打探镖局里的消息，他们既然是在镖局出事的，说不定有人知道些什么，留意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那我呢？”张谦问道。 夜承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觉得你能做什么？或者应该这么问，你还打算激怒几个人？” “我……”张谦一时语塞，但他眼珠一转，很快就想到个理由：“我觉得那名姓杜的女子有可疑，刘丰和徐通以前也经常来镖局，说不定得罪过她。这次她是雇主，难保不会和镖局联合起来做点什么，我认为还是应该重点查一下她。” 听了张谦的提议，夜承封皱了皱眉，说道：“有没有仇我不知道，但那位杜姑娘确实有点让人看不透。我有种直觉，此人不好惹，我们还是应该小心为妙，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查探清楚了再说。” “夜师兄，我正好就住在杜姑娘隔壁，要不我去和她套套近乎，试探她一下？”蓝鹇想了想，问道。 夜承封正要回答，突然警觉地对蓝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蓝鹇立刻收声，见夜承封悄然无声靠近窗户，她也蹑手蹑脚走向门边，各自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任何呼吸声，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一个开门，一个开窗。门外和窗外都空无一人，探头张望了一下，附近也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俩人互相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一切正常，便重新关好了门窗回到原来的座位，看来是虚惊一场。 他们都没有看到，有两个符纸小人正贴在窗沿下的墙壁上，还有一个树皮小人倒挂在房门的门框上，屋里三人的谈话，都被屋外的三个拟人窃听了去。 蓝鹇狐疑地问道：“夜师兄刚才发现了什么？” “刚才觉得好像有人在偷窥，但你我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气息，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张谦可算逮着嘲笑他们的机会了，不由嗤笑一声道：“夜师兄也太紧张了？一个小小的镖局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谅他们也不敢对我们三个仙遥派的弟子怎样？别说现在他们破落了，即便以前声望如日中天的时候，对门派来说也根本不值一提。” 蓝鹇不赞同地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霸天镖局能和仙遥派合作这么久，且一直都没出过什么事，必然是有他们的能耐和手段的，切不可小看了他们。如果刘丰和徐通真的是因为做了什么事而得罪了镖局才出的事，就足以说明镖局藏龙卧虎，绝对不简单。” 夜承封提醒道：“蓝师妹说的没错，如果真是镖局的人所为，我们就更应该谨慎行事。他们看似都是普通人，却能对付得了修真界的人，这岂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我们只不过是来调查刘丰的下落和徐通的死因，一旦有了结果就立刻回门派禀告峰主，切莫多生事端，该如何处理峰主和掌门自会定夺。” 第二百七十三章 吃个小醋 张谦撇撇嘴，颇为不服气，他一个人说不过两个人，嘴里抱怨道：“他们生意好的时候我们还能借点光，如今都这般光景了，掌门居然还没断了和他们的合作。要不是如此，刘丰和徐通又怎么会跑这儿来，出了事还得让我们来给他们擦屁股。 真不知道掌门怎么想的，还特意为他们布了个禁气阵法，搞得我们连真气都不能用，凭白多了许多麻烦。” 夜承封摇了摇头道：“镖局的阵法不是禁气阵，而是空绝阵，这点你们行事的时候要注意。” 张谦怪叫一声，咒骂道：“靠，空绝阵？妄动真气还得关我们小禁闭？这破烂的鬼地方，还是赶紧调查完早点回去吧，呆在这里浑身都不自在。” 蓝鹇和张谦的反应截然不同，她疑惑地问道：“阵法变了？怎么没听峰主提过此事？” 夜承封眼神微闪，面不改色地说道：“是掌门亲自出的手，可能原来的阵法出了什么问题吧。反正这两个阵作用一样，都限制使用真气，对镖局也好，对我们也好，没太大区别，或许就因为这样掌门才没有特意说，峰主不知道也正常。” 蓝鹇不知为何有些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夜师兄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以前曾受掌门所托来镖局办事，掌门跟我说起过阵法的事。”夜承封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脸上流露出一种蓝鹇看不懂的情绪，似有怀念，似有遗憾。 蓝鹇想起李莫也说过夜承封以前曾来过镖局一次，两人的说法对的上，她总算没再追问下去。 被这么一打岔，话题就扯远了，蓝鹇不得不又问了一遍：“夜师兄，要不要我去试探一下杜姑娘？” 夜承封点了点头道：“你和杜姑娘同为女子，比我们更容易接近她，倒是可以试探一下她，不过分寸你要掌握好。她本来对我们就有戒心，万一把关系搞僵了，雪上加霜，再想接近她就难了。毕竟她是这次重镖任务的雇主，又是镖局的客人，门派和镖局还要继续合作下去，还是尽量不要得罪她为好。 说完，夜承封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另外，打探消息的时候，也可以顺便查一查她的底细。” “好，我知道了。”蓝鹇点头应道。 张谦却不乐意了，明明是他提出要重点查杜曦月，怎么安排事情的时候就没他份了呢？这是赤裸裸的排挤，两个排挤他一个，摆明了就是不想他参与此事，怕他坏事吗？ 但他还是按奈了下来，没有当场发作，心中腹诽道：“哼，等着瞧，你们不让我参与，我可以自己行动，没有你们难不成我一个人就办不成事了？” 三人商议完毕，就各自散去了。 楚凝听到隔壁的动静，知道蓝鹇回来了，那么她的拟人应该也差不多要回来了。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三个会被发现，也没想过他们的窃听任务会失败。 突然就有了一丝期待，不知他们带了什么消息给她。 没等多久，小甲、小乙和小桐就从门缝里爬了进来，楚凝从床上一跃而起，跑到门口，将他们三个拎起来放到桌上，一脸兴奋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你们都听到了什么？赶紧说说。” 只见三个小人，小甲模仿夜承封，小乙模仿蓝鹇，小桐模仿张谦，绘声绘色地向楚凝演示了一遍他们偷听和偷窥到的内容。 楚凝不得不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拟人做不了太复杂的事，若是只让一人去，即便是三人中最聪明的小甲，也做不到一人同时模仿三人。 但现在，他们一人模仿一个就没问题了，不但说的话一字不差，连动作神态都模仿得惟妙惟俏。 原来张谦也在，那夜承封和蓝鹇就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楚凝不禁松了口气。 其实她也知道不该产生这样的情绪，明明已经决定不跟夜承封有牵扯了，可是看到他跟别的女子走的太近，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有那么点酸溜溜的味道。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对夜承封的感情，是不是不应该压抑这份感情，压抑得越久，一旦没压住，反而更糟，还不如像前世那样细水长流地暗恋一场呢。 何必要刻意地去压抑自己呢？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楚凝想了想，决定从今往后还是顺其自然吧。 听完三个拟人的讲述，确切地说是看完他们的模仿表演，楚凝心里也有底了，和预估的情况没差多少。遗憾的是夜承封站在了她的对立面，要是能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助她一臂之力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停不下来了。坦白说，她不愿意与夜承封为敌，可如果夜承封执意要站在仙遥派那一方，那么很有可能这一次他会护着张谦，而护着张谦就等于和她为敌。 楚凝不由认真思考起来，在不透露自己就是“曦月师妹”这一身份的情况下，怎样才能让夜承封和她站在同一立场上呢？ 根据小甲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再加上前世对张谦的了解，楚凝知道张谦一定会来找她，或许原来的计划需要做些调整，好好利用一下张谦。 入夜后，月上枝头，楚凝设的局也开始启动了。 她坐在屋内，放开神识，监视着后院的“法术区域”，然后取出了子母追魂针。 通过母针，操控城外破庙里的刘丰，沿着她让丁婆帮忙安排好的路线，轻松避开护卫队的巡逻，潜入镖局，躲在她用自己闺房伪装成的客房附近，之后便耐心地等待着。 很快，一个人影从前院溜进了后院，直奔楚凝的这间客房。 来人正是张谦，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楚凝设下的“法术区域”，只要身处这个区域，就能释放真气，动用法术。不然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放出神识观察周围的情况，那么就有可能会发现，有人正在用神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说是有可能呢？因为楚凝的精神境界比张谦高，正常情况张谦是发现不了的，但如果张谦有着超与常人的敏锐感觉，那么或许他会有所察觉。 可惜他的修为和精神境界都比楚凝低，也不具备敏锐的感觉，自然察觉不到他的行踪其实早已暴露，并且尽在楚凝的掌控之中。 第二百七十四章 第一场戏 在张谦即将接近她房间的时候，楚凝眼中寒光一现，掐着点，动了动她的手指。 静候已久的刘丰在一条蓝色气带的牵引下，出场了，这条由真气凝结而成的气带，只有拥有母针的楚凝才看得见。 张谦看到刘丰，惊讶万分，急急收住脚步，潜在一旁，生怕被刘丰发现。 他心中狐疑道：“刘丰不是失踪了么，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他想做什么？” 刘丰悄悄进了楚凝的房间，张谦也紧跟了过去，他隐在窗边的阴暗角落里，从没有关紧实的缝隙中偷看，同时竖起耳朵听着屋内两人的交谈。 从张谦的角度，只能看见刘丰的背影，正好挡在窗前，遮住了张谦的视线，导致张谦根本看不到楚凝，自然也不知道楚凝其实就当着他的面用手指牵引着刘丰。 屋内，一出好戏在楚凝的操控下，开演了。 “你把碧湖珠藏哪儿了？”刘丰面对着楚凝，面无表情的地说道。他没有自主意识，楚凝想让他说什么他就会说什么。 “哼，我是不会交给你的，你们打着合作的幌子，实则却想要偷盗碧湖珠，仙遥派怎会出了你们这两个败类？”楚凝就像是在练习台词，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反正张谦也看不见。 刘丰恶狠狠地威胁道：“废话少说，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出来的好，免得受皮肉之苦。” “你们前天不是来过一次么？屋里也都被你们翻遍了，没找到是你们没本事，可不关我的事。对了，还有个人呢？上次你们不是一起来的么？这次怎么就你一人？另一个呢？来了的话让他别藏了，赶紧出来了吧。” 楚凝说的时候还故意往窗户的方向探头张望了一下，张谦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往里看，但他并未离开，继续偷听着。 “他已经被我杀了，说好了一起偷碧湖珠，他却想独吞。修为没我高，却想偷袭我，结果被我发现，就直接结果了他。你最好识相点交出碧湖珠，否则我就让你去阴曹地府跟他做个伴。” “我劝你最好不要，若是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碧湖珠藏哪儿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你还杀了同门，做出这样的事，仙遥派的人也不会放过你吧？” “什么同门，他就是我的一个跟班罢了，反正人都死了，是非黑白还不是我说了算。” 刘丰忿忿不平地说道：“门派规矩众多，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一点意思都没？还不如拿着花不完的钱逍遥度日。” “所以你们就把主意打到碧湖珠上了？把珠子卖了，换了钱两人平分，再远走高飞离开门派。也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碧湖珠价值连城，为了它就算冒点风险也值。我只是奇怪，镖局应该只发布了要门派协助托重镖的任务吧？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托的是碧湖珠？是镖局里的人走漏了风声么？” “这你就别管了，我们自有知道的方法。”刘丰拔出腰上的匕首，欺身上前，抵着楚凝说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自己乖乖把珠子交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帮你一把？” “我是不会把珠子给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若是给了你，我焉能有命？”楚凝故意说得好像宁死不屈的样子。 “我本是为了求财，无意伤人，若不是我那同伴想要杀我独吞碧湖珠，我也不会杀了他。只要你把珠子交给我，我可以饶你不死，但珠子和命你只能选一个，到底哪个重要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应该也知道怎么选吧？” “若是我不肯呢？谁知道你说话是不是算数？”楚凝的语气有些松动，她讨价还价道。 “你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信我。若是你执意不肯，就别怪我不客气，反正我还需要一个替罪羔羊。杀了你，我可以把罪名全推到我那同伴身上，就说是他眼红起了歹念，杀人夺珠，还想杀我灭口，而我只不过为了自保，杀了他也算是替门派清理门户，我还能大摇大摆地回门派。” 刘丰把他的打算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其实这些话都是说给张谦听的。两人演了半天，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楚凝终于妥协道：“看来我别无选择了，好吧，希望你说话算话。” 她拿出了一个锦盒放到桌上，说道：“碧湖珠就在这个盒子里，你拿去吧。” 刘丰走上前，打开盒盖查验了起来，这可把外头的张谦给痒痒坏了，巴不得自己也凑上去看一看。但又怕屋里的人察觉，没敢从窗户的缝隙里偷窥，刚才他差一点就被楚凝给发现了，幸好他反应迅速。 张谦有些庆幸也有些得意，要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楚凝安排的，恐怕会气得吐血吧。 查验完毕，刘丰便收起了锦盒，确实如他所说的，“饶”过了楚凝，离开了。 张谦立刻跟了上去，他不知道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尾巴，正紧紧地跟着他。 就在三人走后，从楚凝的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个人，却是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的，那个方向是夜承封的住所。 夜承封本就没有睡着，修真之人的睡眠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通常不会“入睡”，而是通过打坐冥想来代替“睡觉”。 身在镖局，只要不将真气释放出来就不会受到阵法的影响，而打坐冥想只是在体内运转真气，所以依然是可行的，夜承封正盘腿坐在床榻上打坐冥想。 那个人影在夜承封窗外闪过，故意没有隐藏气息和行踪。 夜承封警觉地睁开眼睛，退出冥想状态，打开房门往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从那人身上的服饰和背影，他认了出来，那不是张谦么？ 张谦和夜承封都住在前院，两人的客房相隔不远，因此夜承封并未怀疑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他心道：“张师弟半夜三更要去哪里？” 眼看张谦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眼前，夜承封只犹豫了一会儿，就追了上去。张谦鬼鬼祟祟的样子让他有些不放心，决定跟过去看看。 他一路追着张谦离开了镖局，往西城门外的乱葬岗而去，可是一眨眼，张谦就消失不见了。因为失去目标，夜承封一时间也没了方向，只能停下来，试着在周围寻找。 当他接近乱葬岗附近的一所破庙时，张谦的身影又出现了，看样子张谦也在追着什么人，方向正是那间破庙。 第二百七十五章 第二场戏 夜承封当机立断跟了过去，没想到在破庙门口撞见了也跟着张谦而来的蓝鹇，他压低嗓音问道：“蓝师妹，你怎么来了？” 蓝鹇凑近夜承封，想要离他近一点说话，没想到夜承封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跟她拉开了距离，对于夜承封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举动，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抱歉，我不习惯和人离得太近，就这么说吧。”夜承封怕蓝鹇误会，出于善意还是解释了一句。 蓝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和夜承封保持着距离说道：“我是跟着张谦来的，他背着我们想去暗查杜姑娘，没想到失踪的刘丰也去找杜姑娘。我见张谦在跟踪刘丰，就跟了过来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那杜姑娘呢？她没事吧？”夜承封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都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蓝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才意识现在这个场合更应该关心的是破庙里两人的情况，而不是杜曦月。 杜曦月的事完全可以等事后再问，没必要现在急着知道。是他表现得太过急切了，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杜曦月的安危，便问出了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关心的重点不对。 好在蓝鹇没有太在意，说道：“杜姑娘没事，我怕他们发现，没敢靠太近。只看到杜姑娘被刘丰威胁，最后把什么东西给了刘丰，刘丰并没有伤她，拿了东西就走了。张谦跟着刘丰，我就跟着张谦，一路到了这间破庙。夜师兄呢？怎么你也来了这里？莫非你也是跟着张谦来的？” 夜承封轻轻点了一下头，对蓝鹇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左一右向破庙包抄了过去，躲在隐蔽角落，不约而同释放出神识，观察庙里的情况。 就在他们离开后，路边的树下走出来一个人，竟然又是一个张谦。但这个张谦的样貌却很快发生了变化，他慢慢褪去外形，露出了真容，原来是楚凝，她用胎化术把自己胎化成了张谦的模样，引夜承封去追真正的那个张谦。 第一场戏已经落幕，张谦毫不怀疑地入了套。接下来第二场戏就要紧锣密鼓地开演了，这一出才是真正的好戏，比起刚才，这一回可不止一个观众。 楚凝握紧双拳，眼神凌厉，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决心，成败在此一举，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西城外的这间破庙以前是用来超度乱葬岗里的亡灵的，所以才会建在乱葬岗附近，平时除了乞丐，很少有人来，偶尔可能会有过路的旅人在此歇脚。 不过今日，庙里空无一人，原本呆在里面的两三个乞丐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特意腾出了这个地方。 这显然是源哥的杰作了，楚凝事先已经跟源哥交代过了，他自然会配合楚凝行事，将破庙里的人全都撤走了。 因为靠近乱葬岗，庙里潮湿，阴气重，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张谦嫌弃地捏着鼻子，用手挥了挥空气里的扬起的尘埃。 刘丰已经先一步进入破庙之中，张谦也不得不跟进来。环视一圈，他看到刘丰正靠在一根斑驳的梁柱后面休息，手中拿着刚才他从楚凝那里得来的，盛放碧湖珠的锦盒。 张谦目光闪动，露出欣喜的神色，借着梁柱的遮掩，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刘丰靠近。 无论他有多么小心谨慎，也不会发现，破庙里那个倒地的佛像下面，有一根别人看不见的蓝色气带正牵引着刘丰。 刘丰拿着锦盒的手其实是在楚凝的控制下，故意暴露在张谦眼前的，目的就是想试探一下他，看他是不是也对碧湖珠感兴趣。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张谦的目标果然也是碧湖珠，从他眼睛注视的焦点就能看出来。 张谦已经足够接近刘丰了，他屏住呼吸，准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夺下刘丰手中的那个锦盒。哪知，在他的手碰触到锦盒的一刹那，刘丰竟然准确无误地把手一缩，完美避开了张谦伸过来的魔爪。 眼看偷袭失败，张谦反应倒也迅速，佯装镇定，若无其事地把手背到身后，说道：“哟，刘师弟，几日不见，去哪儿了？身手敏捷了不少嘛。” “张师兄难道不是想抢夺这个锦盒？”刘丰扬了扬了手中的盒子，问道。 张谦的脸皮也够厚的，讪讪一笑道：“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抢夺不抢夺的，这盒子里装的是碧湖珠吧？我只不过是想要检查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拿到了而已。” 说着，张谦伸出手，对着刘丰摊开手掌又说道：“既然你已顺利完成任务，不如把锦盒交给我验收一下吧。” 刘丰眉头一皱，并未将锦盒交给他，而是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袖兜中，警惕地看着张谦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拿碧湖珠的事？是林师叔让你来的？” “没错，谁让你和徐通两个办事不利出了意外？”张谦的视线一直都在碧湖珠上，见刘丰竟然无视他，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恼怒。 他趾高气扬地质问道：“只是让你们来偷个珠子而已，这么简单的任务你们都办不好。徐通是怎么死的？还有你，为何迟迟不传消息回去？你们两个蠢货到底在搞什么？” 但是刘丰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低着头沉默不语。 张谦知道，他和刘丰修为相当，都是元婴期，真要翻脸他未必赢得了刘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和刘丰动手。 于是，他忍着怒意，放柔口气继续说道：“徐通是我们北遥峰的弟子，他一死峰主那里可瞒不过去，就派我来调查死因。你们南遥峰以为你失踪了，这次也派人来调查了，玲珑真人好像挺重视这件事的，特意派了她的亲传弟子过来。林师叔不放心，他怕你被什么人给困住了脱不了身，就借这个机会让我来找你，接应你一下，若是你遇到困难也好帮你一把。” 刘丰点点头，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没想到林师叔这么关心我？” “是啊，这下你可以放心把碧湖珠交给我了吧？林师叔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张谦眼神一闪，面带笑意，再次对着刘丰摊开了手掌。 第二百七十六章 缅怀楚凝 突然，刘丰抬起头，眼神变得锐利无比，恶狠狠地射向张谦，咄咄逼人地问道：“事情恐怕并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吧？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我杀了徐通？是不是也知道我不愿意把碧湖珠交出来，所以刚才你才会抢夺珠子，你想要先下手为强。抢夺不成你便花言巧语，企图说动我交出珠子？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杀了我，你就能直接拿珠子回去邀功了？” 张谦把手收了回来，脸上刻意展露的笑容也渐渐褪去，既然刘丰选择和他撕破脸，那他也不必再惺惺作态了。 他冷哼一声说道：“是又怎样？林师叔让你们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私吞珠子的，没想到你和徐通竟然为了一颗珠子起了歹念，想要背叛林师叔，甚至背叛整个门派。结果又起了内讧，徐通被你杀死，如今碧湖珠到手，你是不是打算带着珠子远走高飞？ 你以为你能逃得了么？就算林师叔肯放过你，门派也不会放过你，天下第一修真门派的名号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天涯海角，你哪儿都去不了。” “门派要抓我是门派的事，但眼下只有你我二人而已，想要留住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话音刚落，刘丰手中剑光一闪，率先发动，对着张谦就是一刺。 刘丰是南遥峰的弟子，施展的是“烈焰剑法”，剑锋所过之处会让人感到一阵炽热。楚凝能操控刘丰的神智和行动，自然也能让他使出平生所学。 张谦没料到刘丰说动手就动手，冷不防被灼热的剑气烫了一下，他堪堪避过。 剑气略过，打在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道像是被火烧过的剑痕。刘丰见一击不中，又连续出招，招招致命，且攻势凶猛，剑锋凌厉，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发。 张谦空手不敌，不得不取出他的武器，他个头不高，用的却是重剑，重剑的剑身要比刘丰的长剑宽大很多，分量也重上不少。这样一柄重剑携带起来肯定不方便，所以张谦都是存放在他的储物法宝中的，要用的时候就会拿出来。 从这里也能看出他很受洛圭真人的喜爱，换成其他弟子，都是将重剑背在身后的，谁有他那么好的待遇，还有储物法宝，这可是只有亲传弟子才拥有的东西。 有了武器的张谦终于可以施展北遥峰的“怒石剑法” 迎战刘丰了，这把重剑无疑可以更好地将他的剑法威力发挥出来，因为怒石剑法的特点就是“重”，一剑砍下去，犹如山石压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刚交手可能还看不出什么，但过了几招就能看出，张谦隐隐占了上风。 其实，若是单论剑法，各有长处，可一旦涉及到五行就不一样了。张谦使的是土系剑法，刘丰使的却是火系剑法，五行相生相克，火生土，本来对张谦就有优势的。 但由于两人修为相当，这种优势就有些微不足道了，最多也就是能稍微抵挡住刘丰的剑招而已，要想完全取胜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太想和刘丰动手的原因。 再加上刘丰的攻击极为凶悍，似乎是想要尽快拿下张谦，张谦一时间难以招架。 眼下这种情形，张谦硬着头皮也要上，不容易归不容易，也不是一点儿胜算都没，再怎么微不足道的优势，它也是优势，只要小心应对，依然可以赢过刘丰。实在不行，他还有最后一招。 两人在破庙中交起手来，躲在庙外观察两人的夜承封正要现身阻止他们的争斗，却被蓝鹇拦住了去路。 夜承封不解地问道：“蓝师妹为什么拦住我？刀剑无眼，要是他们出了事怎么向两位峰主交代？” “夜师兄，别看张谦似乎占优势，但他和刘丰到底修为相当，想要杀刘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刘丰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会等着他来杀不成？我们无需担心他们的性命，我们要考虑的是之后怎么办。” 大概是觉得蓝鹇说的有点道理，夜承封眉头一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蓝鹇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他们都是冲着碧湖珠来的，我先前看到杜姑娘给刘丰的东西就是碧湖珠。刘丰和徐通为了珠子起内讧，徐通修为本就没有刘丰高，偷袭不成反被杀。刘丰那时还没拿到珠子，他知道徐通一死，门派一定会派人来调查，就想趁这个时间差拿到珠子远走高飞。但我们这次……来的速度有点快。” 说到这里，蓝鹇偷偷看了夜承封一眼，之所以他们这次来的那么迅速，完全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缘故。 蓝鹇心中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她可是个姑娘家，夜承封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自觉性，马不停蹄地一路赶往霸天镖局，都没给她和张谦喘气的机会，愣是把路上的时间给缩短了一半，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 夜承封知道蓝鹇话中的意思，会这么快就抵达镖局确实跟他有直接关系。一听说门派中有弟子死在霸天镖局，他就主动向沐春真人请缨前来调查。 路赶得也比较急，可若是问他急什么，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有种莫名的烦躁和不踏实，好像有什么在牵动着他的心。不知不觉间，他就变得急切起来，想着或许早点抵达镖局，他的心就会平静下来，这才不管不顾地赶路。 哪知来了之后，却发现镖局竟然大变样了，自从十年前来过镖局一次，他也没回来过，又东奔西走四处寻找纤羽，完全不知道镖局出了什么变故。 询问之下得知，原来是他们的大小姐楚凝被丫鬟毒害而亡。这个消息让他大吃一惊，没想到当年那个古灵精怪，对他后来的性格影响颇大的小姑娘竟然死了，而这么轰动的事情他居然过了这么久才知道。 那一刻他心中五味杂陈，难受到了极点，悲伤的情绪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甚至都没勇气踏进镖局一步。因为还要调查刘丰和徐通的事，受到责任感的趋势，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 另外，他也想再回药园看一看，当年就是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楚凝，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就此结下了一份深厚的友情。 这些夜承封当然不会告诉蓝鹇，所以他没有接话，心中充满了对楚凝的缅怀之情，沉默着等着蓝鹇自己说下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刘丰被杀 蓝鹇带着点玩笑的口吻说道：“托了夜师兄的福，我们提早抵达镖局竟然有了意外收获，没想到都还没怎么行动，就找到了失踪的刘丰，也查清了徐通的死因，还顺藤摸瓜，得知了指使人是林师叔。 这件事背后的水有点深，我们还是不要贸然趟这趟浑水为好。张谦跟着我们，表面上是来调查的，实则另有目的。照这情形，他就算从刘丰手中抢到碧湖珠也不会交出来，夜师兄觉得接下去他会怎么做呢？” 夜承封沉吟片刻道：“你的意思是，先不要急着进去阻止他们的争斗，等他们分出胜负之后，看看张谦还想要做什么再见机行事？” “没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先静观其变。反正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真要斗个两败俱伤，伤了残了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到时，我们再抓他们回去复命就是了。 要是夜师兄现在就直接冲进去的话，刘丰有碧湖珠还好一些，可以捉贼捉赃，杜姑娘也能为我们作证。可张谦呢？万一他来个抵死不认，咬死他只是来找刘丰的，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夜承封接口道：“因为我们没证据证明他是冲着碧湖珠来的，但若是他赢了刘丰，拿到碧湖珠就不一样了。我们这时出现的话，他为了不让我们起疑，就会老老实实交出碧湖珠，以证清白。如果他没有交出来，想瞒住我们，我们就能直接拆穿他，让他无法抵赖。” 见夜承封明白她的意思了，蓝鹇重重点了一下头。夜承封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建议可行，便同意了。 两人商量完毕，又重新躲了起来，将注意力放回到破庙中。 打斗已经接近尾声，刘丰虽然一开始气势很猛，但也因为这个原因，时间一长就有些后继无力了，反被张谦压制，火助土的优势也一点点显现出来，他渐渐不敌张谦，所以必败无疑。 两人最后一次过招，张谦挥舞着重剑用尽全力对着刘丰迎面砍下，他准备结束战斗。 观战的夜承封和蓝鹇也松了口气，因为张谦这一剑挥砍的速度并不快，虽然沉重的剑气会影响刘丰闪躲的速度，但刘丰还是可以避开的，只不过受伤却是免不了了。 这一剑下去自然也就能分出胜负了，必然以刘丰受伤而告终，连张谦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他甚至还在想，先砍伤刘丰也好，刘丰受伤就更不是他对手了，也无需动用最后一招，他就能杀死刘丰拿走碧湖珠回去交差。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关键时刻刘丰竟然没有避开，不知怎的像是用力过猛后脱力一般，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愣是傻站着没有动。 结果张谦的这一剑结结实实迎面砍在了刘丰的脑袋上，力量之大让刘丰的脑袋瞬间开了花不算，还硬生生地将他的人从头的中间，一刀劈到腰部，整整劈开了一半之多。 脑浆，鲜血迸了张谦一身一脸，可把张谦给恶心坏了，他用袖子摸了摸脸，血迹混杂着浆液糊在脸上，模样看起来极为狰狞。但张谦的表情却有点懵，他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刘丰就死在了他的面前，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杀死了刘丰。 他刚才还在想这一剑最多让刘丰受伤而已，还杀不死他，没想到现在他毫发无伤地站着，刘丰却死了，且死相凄惨。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他意料。 张谦自己也闹不明白，他的这一剑有这么厉害么？刘丰竟然避不开？ 夜承封和蓝鹇也始料未及，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刘丰的上半身被张谦劈成两半，倒在地上，脑浆迸裂，血流了一地，溅得到处都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周围也一片狼藉。 两人再也顾不得静观了，直接冲入破庙之中。 最郁闷的当属蓝鹇了，不久前她还很有把握地跟夜承封说过，张谦想要杀刘丰不容易，刘丰也不会傻等着他来杀，无需担心他们的性命。哪知这么快就被打脸了，刘丰还真就傻等着张谦来杀他了，结果一刀毙命。 她本来还想着，要是刘丰真有危险，有她和夜承封看着可以随时出手救下刘丰，但最后刘丰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张谦杀了。虽然她没能阻止张谦和刘丰的争斗，还拦住了夜承封，多少也有点责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结果。 蓝鹇脸色难看，冷冷地看着张谦这个罪魁祸首。 看到两人出现，张谦愣了愣，他还没从刘丰的死中回过神，直到蓝鹇用不善的目光盯着他，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根本就没想到夜承封和蓝鹇会出现在这里，眼神一闪，露出了慌乱的神情，并连声为自己辩解道：“夜师兄，蓝师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刘丰，谁知道他竟然没有躲开我的正面攻击。” 没有人理睬他的辩解，夜承封走到刘丰身边，蹲下身子，也不嫌脏，直接翻找起他的袖兜，从里面掏出了那个锦盒，打开看了一眼后就转移到自己的储物法宝中。 目睹夜承封的举动，张谦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认命地垂下了头。他能从刘丰手中抢珠子，却没有办法从夜承封手中抢珠子，他和夜承封之间的实力实在太过悬殊了，就连还手的余地都没。 找到碧湖珠后，夜承封对蓝鹇说道：“蓝师妹，你带着张谦先回去吧，看好他，别让他跑了，这里我来善后。” 蓝鹇这才对张谦说道：“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刘丰被你所杀已成事实，再怎么抵赖也没用，你也不用挣扎了，乖乖跟我们回门派领罪吧。” 说着，她不客气地用力推了张谦一把，赶着他往外走。谁也没看见，张谦眼中闪过一抹狠毒和不甘的光芒。 第二出戏完美落幕，楚凝表示很满意，结果和她预期的差不多，就算蓝鹇不阻止夜承封，她也会阻止夜承封的。 她不可能留着痴傻的刘丰，若是被夜承封他们带回门派交给沐春真人医治，以沐春真人的医术，很有可能会发现刘丰痴傻的原因是因为遭受了摄魂咒的摧残。 所以刘丰必死无疑，而且以这样的惨状死去，也不必担心万一门派让人来验尸会不会察觉出什么端倪。脑袋都没了，毁得可谓是彻彻底底，就算验也查不出摄魂咒的痕迹。 第二百七十八章 修罗神君 刘丰一死，他体内的子针就会消失，母针会重新补全缺失的子针。楚凝看着装有子母追魂针的那个圆盒中，一根新的子针正在慢慢凝结，她自嘲地笑了笑。 残忍吗？或许吧。她只知道不能留下任何隐患，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从结果来看，刘丰死，张谦暴露，夜承封和蓝鹇这下都站在了她这一边，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就够了。 补完子针，楚凝收回子母追魂针，站起身，从暗道撤离破庙，所以她并没有看到蓝鹇押解着张谦走了以后，庙外发生的另一幕。 夜承封带着刘丰的尸体准备去乱葬岗掩埋，刚走出庙外就停下了脚步，目光锁在一侧山石的阴影处，厉声说道：“出来吧。” 只见阴影处，慢慢隆起一个人影，是一名身穿墨绿色劲服的男子。若是楚凝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认出这种现身方式和当年镖局小巷里紫袍人的现身方式一模一样。 “龙影卫首领司尘，见过神君大人。”此人一来就亮明身份，单膝跪倒在地，恭敬地低下头对着夜承封行了一礼。 “起来说话吧。”夜承封放下尸体，收起了敌意和本欲释放的血脉威压，疑惑地问道：“你是青龙圣族的人？青龙圣族不是已经不问世事，隐居千年之久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多谢神君。” 司尘站起身回答道：“属下奉圣族长之命，前来寻找神君。” 夜承封更加困惑了，不解地问道：“来找我？我和你们青龙圣族从无瓜葛，为何你们要来找我？” 司尘取出一块叠得极为整齐的方巾，方巾上并没有多余的东西，只在中间的位置绣了一条体态矫健，威仪凛然栩栩如生的青龙。 他虔诚地将方巾捧在手里，向夜承封解释道：“这是圣族长让属下带给神君的口讯。” 说完，他换成单手托着方巾，腾出另一只手捻了个手诀，对着方巾轻轻一抹。 只见，方巾上升腾起一股雾气，那条绣出来的青龙竟然从方巾上升腾了起来，慢慢幻化出一个人的形态来。此人穿着极为简洁朴素，看起来年约三十上下，浓眉大眼，眉目间自有一股威严。 夜承封认得此人，确实是青龙圣族的苍明圣族长，由此可见，司尘的身份并无可疑。 “修罗神君有礼了。”苍明的幻像对夜承封施了个拱手礼，夜承封却没有回礼，因为回了对方也看不见。 所有像这种能够传播影像的口讯都是事先模拟了对话的场景，然后将要说的话记录保存下来，再以幻像的方式呈现出来，其实苍明并没有和夜承封面对面说话。 “找神君是我族有事相求，此事若是追根溯源实在太过复杂，我就挑重点的说吧。”苍明的幻像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一直都在寻找一个人，此人是我族的公主，她对我们极为重要，我们知道她就在仙遥大陆上。神君应该也知道，我们圣族的圣物青龙魂珠已经遗失千年之久了，我便以寻找圣物为借口，征得天庭同意，派了司尘前去人界找她。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霸天镖局找到了她的下落。” 霸天镖局？夜承封心想，青龙圣族的公主怎么会在霸天镖局？他不免有些好奇这个公主会是谁，便集中精神，继续听下去。 “我猜到有人可能会对她不利，就命司尘混入镖局暗中保护她，没想到人心叵测，防不胜防她还是被人害死了。绝望中我们意外得知她可能没死，我便让司尘设法找到她，奈何找了十年之久都没有找到。” 听到这里，夜承封眉头一皱，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们要找的人是霸天镖局的大小姐楚凝？她没有死吗？” “没错。”幻像不会回答夜承封的问题，回答他的是司尘。 夜承封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喜，楚凝没有死，那可真是太好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青龙圣族的公主，问题是她怎么会和销声匿迹千年之久的青龙圣族扯上关系？ 看来司尘知道不少内幕，只不过现在苍明的口讯还没有结束，夜承封只能暂且按奈住心中的喜悦，准备等苍明说完再好好询问一番。 苍明自顾自地说着：“无奈之下我们向玄武圣族的圣物掌管者虚梅长老求助，她为我们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唯有神君才能帮助我们找到她，而神君恰好也在仙遥大陆，我便让司尘先找到神君再说。神君若是收到我的口讯，就说明司尘已经找到你了，恳请神君助我们青龙圣族一臂之力。另外，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神君务必保密，莫要给天庭发现。” 说到这里，幻像的光晕终于黯淡了下来，又慢慢恢复成了一条青龙的样子，重新回到了方巾之中，雾气散去，口讯至此就算传达完毕了，司尘将方巾收了起来。 夜承封显得有些错愕，他不解地看向一旁等候他答复的司尘，问道：“我不是很明白苍明族长的意思，为什么只有我才能找到你们的公主？” “神君应该知道玄武圣族的圣物有何能耐，既然卦象显示了这样一个结果，肯定不会错，只是其中的缘由我们并不清楚。” 司尘摇了摇头回答道。 夜承封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龟玉妙算”，但在天界人人都知道玄武圣族的圣物“玄龟甲玉”具有窥探天机的能力。 圣物掌管者可以通过特殊的卜算之法“圣卜术”，调用圣物中蕴含的上古神力，预测出未来三天之内发生的事，精准度极高，只不过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就是消耗圣物掌管者的寿元。 除了这种大型的占卜外，平时也可以进行简单的小卜小算。所谓的小卜小算，是从卜算事情的繁简程度，数量的多少，以及次数的频繁程度三个方面来判断的。 卜卦本就是件很玄妙的事情，若是卜算的事情越是简单，且只有单一的一件事，又不是很频繁地进行占卜，那么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微不足道，自然不必消耗寿元。 说白了，玄龟甲玉的圣物掌管者就是一个卜算技艺超高的卦师，圣物是她卜算用的卦具。她可以算出很多事情，你丢了东西去问他，东西在哪儿，她告诉你一个大概方位让你自己去找，这个位置准确度很高，你一找就找到了。 你尝到了甜头，又去问她，三天内你会发生一些什么事，你想根据这些事情提前做好各种安排。如果是好事就想办法好上加好，如果是坏事，就想办法尽量避免。 但卦师却不愿意告诉你了，因为你的问题会让她缩短寿命。 第二百七十九章 圣族公主 总而言之，窥探天机和小卜小算完全是两码事，程度自然也是不同的，卜算的主动权终究还是掌握在卦师手上。 玄武圣族现任圣物掌管者是虚梅长老，若是她不愿意施展“圣卜术”，也就没办法动用圣物的力量预测尚未发生的事。 但卜卦也不是万能的，不管大算还是小算，都只能算出当前的一个结果，并不能算出整个过程，而且这个结果也不是一尘不变的，即便是圣物也一样。 如果楚凝在这里，她一定会告诉夜承封，这就是为什么她从不相信天命的原因。 既然人为的因素会导致占卜的结果发生变化，就说明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那为什么当上天告诉了你一个不好的结果时，你却要选择相信它，就此认命呢？我命由我不由天，不去做任何努力，结局当然不会有任何改变。 只要你抗争过了，或多或少总会有些变化，哪怕结局依然没有改变，至少你能问心无愧，不留遗憾。 夜承封对于玄龟甲玉算出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可质疑的，青龙圣族的人不知道缘由很正常，但能知道一个结果也足够了，他们就是根据这个结果才会寻求夜承封的帮助。 于是他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发现楚凝没有死的？这个消息可靠吗？” “可靠，这也是虚梅长老告诉我们的。长老说，公主应该是察觉到有人对她不利，为了自身的安全便使了一招金蝉脱壳，用假死来蒙混敌人，将自己藏于暗处，而且藏得极好，就连虚梅长老都不知道公主究竟在哪里。” “倒是很像她的行事作风，她那么聪明伶俐，会这么做也不奇怪。”夜承封不知想起了什么，会心一笑。 他和楚凝相识于误会，相处的时间也极为短暂，可是值得回忆的片断却很多，若是有机会可以多了解楚凝就更好了。如今一别十年，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也不知她变成了什么模样，夜承封突然就多了一份期待，能找到她总是好的。 心念一动，夜承封从自己的储物法宝中取出一张鎏金银质面具，像个孩子似得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还放到脸上比了比，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玩够了，他收起面具，漫不经心地对还在等他答复，却又不敢上前打扰他的司尘说道：“我不能保证能够找到她，但我一定会尽力的。” “多谢神君。”司尘大喜过望，跪地叩谢道。 “起来吧，这里不是天界，不必多礼。我时间不多，等下还要赶回镖局，你先把知道的事情简单地说一说吧。”夜承封扶住司尘，直接将他给拽了起来。 司尘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量把他给托了起来，让他几乎没办法反抗，心中不由赞叹道：“不愧是修罗神君，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站定后说道：“自从奉了族长之命前来寻找公主，属下就一直潜伏在霸天镖局。十年前神君曾来过镖局一次，那时公主并未出事，我虽认出了神君，因任务在身就没有现身拜见。不料，神君走后没多久，公主就出事了，绝望之中属下突然收到虚梅长老的传讯，这才得知公主没死。 虚梅长老命属下暂时留守在镖局，她说公主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这一等就是十年，属下实在等不及了便再次向虚梅长老求助，请她帮忙寻找公主，没想到虚梅长老却说唯有神君才能帮我们找到人。属下本想前往仙遥派寻找神君，结果几天前，镖局里来了位托重镖的女客人，她的身份有些可疑，我为了盯她就没走成，没想到神君自己来了镖局。” “原来如此。你说镖局的女客人，不就是杜姑娘么？她有何可疑之处？” “杜姑娘的身份其实是假的，她的真实身份是公主以前的贴身丫鬟春鸢。” “春鸢？她不是毒杀了楚凝还被镖局通缉的那名凶手么？”夜承封得知楚凝死讯的时候也了解到当时的一些情况，所以一听到春鸢的名字就知道她是什么人。 “没错，就是她。她改换了容貌，冒充托镖的客人又回了镖局。”司尘给了夜承封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夜承封有满腹的疑问，春鸢怎么有胆子回镖局？就算她变了模样，冒充一个新身份，难道就不怕被镖局的人发现？江湖通缉令还没有撤销呢，关键是她回来有何目的？ 司尘简明扼要地将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夜承封，也解开了夜承封的诸多疑问。 “我这几天一直都在观察她，发现她对镖局的情况实在太熟悉了。” “她以前既然是楚凝的贴身丫鬟，熟悉镖局不是很正常么？” “不，不正常。”司尘先讲了讲春鸢是个怎样的人，又将她悄悄修改空绝阵的事也一并告诉了夜承封。 最后他说道：“空绝阵不是普通的阵法，它是虚梅长老亲自布下的。即使春鸢学了点本事回来，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随意修改空绝阵。” “等等，空绝阵怎么会是虚梅长老所设？这阵不是仙遥派的青阳子掌门所设吗？”夜承封本来就不怎么了解镖局的阵法，他知道的所有关于阵法的事还是当初在镖局保护楚凝免遭紫袍人袭击后，楚凝经过一番分析后告诉他的。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以前的禁气阵和现在的空绝阵都是青阳子所设。他对蓝鹇和张谦说是青阳子告诉他阵法被改一事，其实是骗他们的，如果不这么说他很难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所以便找了这么个借口一笔带过。 现在，司尘却告诉他，阵法跟玄武圣族的虚梅长老有关，也难怪他会这么问了。 “不是青阳子设的，虚梅长老为了不暴露身份便用青阳子当幌子，神君还不知道虚梅长老也来了仙遥大陆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虚梅长老为何会亲自为镖局布阵？”夜承封越听越惊讶，这件事要比他想象的更严重，怎么连玄武圣族的虚梅长老也牵扯了进来。 “虚梅长老的事以属下的身份没有资格过问，我只知道她比我们来得都要早，从她话里透露的意思，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而且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属下猜测可能是她接了圣族或是天庭的秘密任务吧。” 夜承封并未质疑司尘的话，虚梅作为圣物的掌管者，若是没有天庭允许，是绝对不可以随便跑到人界来的，那可是重罪。 “那你告诉我不要紧吗？”夜承封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毕竟虚梅是玄武圣族的人，和他的师伯有渊源，看在薛明的面子上，他并不想给虚梅长老带来什么麻烦。 第二百八十章 杀人动机 “无妨，虚梅长老说但凡对神君找到公主有帮助的事，都不必隐瞒。长老比我先一步到的镖局，布阵是为了保护公主，属下起初并未发现。是长老先识破了我的身份，便让我配合她一起保护公主。可恨的是我们防住了来自修真界的侵害，却没有防住普通人的阴谋诡计，公主还是出事了。” 显然司尘和虚梅是有联系的，听了他的话，夜承封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问道：“那虚梅长老现在在何处？” “十年前，虚梅长老被阴魔族的人打伤，煞气入体，无法自行疗伤，不得不离开镖局前往北御国医治。但她的伤比预计要严重的多，一直没有治好，无法离开，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虚梅长老并不在镖局，早早就离开了，这和楚凝当初说的话对上了，夜承封心下了然，看来虚梅就是楚凝曾跟他提起过的那位梅姨无疑了。 他想了想，问道：“打伤虚梅长老的是不是一名身穿紫袍之人？” “是的，神君是怎么知道的？”司尘有些惊讶。 “虚梅长老离开后，我也遇到了那名紫袍人，他本想杀你们公主，被我重伤后逃走了。他和我交手的时候动用了秘术，我不敌于他，被他所伤，但他也中了我的浩气，并没讨到任何好处。” 夜承封将当年小巷里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这件事对他来说可谓是记忆犹新。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想杀楚凝得先过他这一关。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听的人却惊心动魄。司尘了解煞气的可怕之处，连虚梅长老都不是紫袍人的对手，自己就更不是对手了。 但夜承封和他们不一样，他的血脉注定了他要高人一等，他天生神力，出生便自带了一股浩然之气。浩气是天地间最刚正不阿的一种气，恰恰是戾气、鬼气、煞气这一类阴邪之气的克星，所以能够帮助他克制煞气的侵蚀，自行疗伤。 “我当时本就有伤在身，修为受损，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对方也差不多，应该是虚梅长老先伤的他吧？” “没错，神君遇到的紫袍人和虚梅长老遇到的是同一个人。听虚梅长老说，此人使用了秘术，煞气极为凶悍，她怀疑对方可能是阴魔族那位从没露过面的神秘少主。” “此人实力不弱，应该和我不相上下，你们未必是他的对手，若是再遇上，切莫硬拼。” “是神君，多谢神君救了公主。”司尘肃然起敬，表达了他的感激之情。 楚凝被春鸢毒杀后，司尘便陷入了绝望之中，虽然他暗中保护楚凝，但也不可能做到万事周全，总有疏忽的时候。公主死了，他的任务也就彻底失败了，他辜负了苍明圣族长的信任，也对不起青龙圣族的人。 司尘准备以死谢罪，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收到虚梅长老的消息，得知楚凝可能没死，这可真是莫大的惊喜。 虚梅长老让他继续潜伏在霸天镖局，这里是楚凝的家，说不定楚凝有一天还会回来，于是他怀抱着希望，一直等待着，一等就是十年，终于等来了春鸢。 “不必客气，我认识你们公主，我和她……是朋友，这也是为何我会答应帮你们找她的原因所在。” 司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没想到神君和公主认识。” 夜承封微微一笑，问道：“阴魔族的人为何要杀你们的公主？” “不知道，属下并未查出原因。公主身份特殊，圣族长在交托我这件任务的时候说过，公主的存在是我们青龙圣族的秘密，绝对不允许泄露。而且公主出生后就被人送到了仙遥大陆，并没有呆在天界，就连圣族长一开始也不知道公主生活在仙遥大陆，阴魔族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公主并不认识他们，也不可能得罪他们，属下愚钝实在想不明白。” “如果不是私怨，那就是公仇了，你别忘了阴魔族可是圣魔王的余孽。他们本就和圣族的人势不两立，尤其是你们青龙圣族，万年前的圣魔大战，你们可是最大的功臣。公主是和他们无冤无仇，可只要她是圣族的人，在阴魔族的眼里她就是敌人，更何况她还是青龙圣族的人，杀了她报复一下你们也是好的。” “至于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夜承封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后问道：“圣魔族的人呢？你们四圣族的影卫不是负责轮流监视他们么，可有异常？” 司尘摇了摇头回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圣魔族的人竟然一点动静都没。” 夜承封冷哼一声道：“圣魔大战都过去一万年之久了，圣魔族的人却始终不曾死心。以他们两族的关系，阴魔族的人来仙遥大陆，圣魔族竟然毫无反应，这绝对不正常。要我说他们不会什么都不做，只不过你们可能暂时还没有发现罢了，消息说不定就是他们透露给阴魔族的。” 他顿了顿又道：“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有些不同寻常，他们或许在酝酿什么阴谋，你最好还是让人好好查一查，真要出事被天庭问罪，你们四圣族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神君说的没错，我也有种不好的预感。”司尘显得颇为无奈道：“四圣族之间的关系神君应该知道，如今正值白虎圣族监视期间，我们青龙圣族插不了手。” 夜承封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们不方便查就算了，你放心公主的事我会替你们保密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阴魔族的人是怎么来的仙遥大陆？你有遣凡令，他们可没有。” 司尘其实也想问一句，神君是怎么来的，可惜他不敢开这个口。不过他能猜到，就算没有遣凡令，夜承封若是想来人界，随时可以来，谁让人家拜了个好师父呢。 但阴魔族的人是怎么来的？这一点确实是他忽略了。 夜承封的话无疑提醒了司尘，若是白虎圣族的人知道阴魔族出现在人界，一定会禀告给天庭，那么天庭就会派人前来捉拿阴魔族的人，那不就可以借天庭之手，帮公主除掉阴魔族这个威胁了么？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第二百八十一章 曦月师妹 司尘郑重地点头应道：“多谢神君提点，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对夜承封的看法也有了不少改变，对方并不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他本来以为夜承封只是借了血脉传承的光，空有一身蛮力，没什么头脑，就和他父亲一样。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或许他真的可以帮助圣族找到公主，司尘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他却不知道，夜承封想得可要比他复杂得多，这事若是往深里想，非同小可。 阴魔族的人能来人界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有通往人界的入口，要么就是天庭里有人帮了他们一把。无论哪种可能，都是很严重的事。 前者意味着天界之中存在天庭不知道的秘密通道，一旦通道被圣魔王的这些余孽利用，就会天下大乱，引起三界动荡。 后者则意味着天庭中出了叛徒，天庭就得进行一番大清洗了。天庭在天界的主导地位是绝对不允许被动摇的，天帝不会让任何威胁到天庭的人或东西存在的，否则掌管上古圣物的四圣族又怎会被打压到现在这样的境地？他的师伯薛明也不会离开天界。 司尘想不到这些很正常，身份的差异注定了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司尘只是一个小小的圣族影卫首领，更在意的是任务的完成情况，所以他第一时间考虑的是他们公主的安危。 而夜承封毕竟是天界的神君，除了考虑楚凝的安危之外，他还会站在天庭的立场上多想一层。如果能借天庭的手帮他们一把，何乐而不为呢？ “你继续说春鸢的事吧，她有能耐改虚梅长老的阵法，然后呢？”话题有些扯远了，夜承封便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不光改阵的事，她连精明的丁婆和睿智的李莫都能搞定，还有……”司尘说到这里顿了顿，显得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些话该不该说。但若是对寻找公主有帮助，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司尘一咬牙，接着说道：“神君上了她的当。” 夜承封眉头一挑，等着司尘的解释。司尘将楚凝在镖局杀了两个人，控制刘丰说出真相，又演了出戏引张谦上钩，最后在破庙设陷的整个过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楚凝要是听到这些，恐怕杀了司尘的心都有，她的一举一动竟然全被司尘监视了去，而她还丝毫未觉，自以为计划万无一失。 这也验证了一句话，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无论是做好事还是坏事，总会有人知道的。 最后司尘说道：“春鸢心思如此缜密，连细节都没放过，这一环扣一环，一出戏接一出戏，竟然让人察觉不出任何破绽。要不是我有特殊手段，又一直没有暴露身份，也发现不了真相，坦白说单单就这个计划而言，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然而以属下对春鸢的了解，她是绝对想不出这个计划的。如果当年毒杀公主的事就是春鸢干的，她能够设下这样的陷阱还说的过去，可如果她真的是被人陷害，像她这样的一个胆小懦弱，做事粗心大意的人怎么可能设下如此缜密的陷阱？ 正是这个说不通的地方，属下才会觉得春鸢有可疑，属下猜测或许背后有什么人在为她出谋划策，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又会是谁呢？” 不管怎么说，司尘好歹也是影卫的首领，能当上首领的人总归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不会是一个愚笨之人，他的这番分析有理有据，完全说得通。 整件事听起来有些令人费解，似乎矛盾重重，夜承封听完却没什么反应，站着一动未动。他眉头紧锁，完全沉浸在一个让他极为震惊的事实中。候在一旁的司尘不知道夜承封是怎么了，他也不敢上前打扰。 夜承封沉默了很久，终于回过神，但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司尘，向他求证道：“你刚才说，春鸢身边有一只风属性会瞬移的白色吊睛虎？” “没错。”司尘觉得很奇怪，夜承封怎么突然关心起一只白虎来了？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夜承封的问题，并把白虎的样子详细的描述了一下。 “你能确定这只白虎是春鸢本人所有吗？”夜承封紧紧握住了拳头，这个动作泄露了他此刻非常紧张。 司尘不明所以，照实回答道：“不能确定，我并没有看见她有任何召唤契约兽的动作。那只白虎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突然就冒了出来。” 夜承封松开了拳头，司尘的话并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反而让他的怀疑更深了。 春鸢难道是曦月师妹不成？怎么可能呢？他觉得难以置信，可如果不是曦月师妹，怎么会有一只白虎出现在她身边？这只白虎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师妹身边的那只幻影虎。 姓名一模一样或许只是巧合，那么幻影虎呢？也是巧合吗？是他太天真了，什么同名同姓，他就应该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当初他在引仙镇遇到的那个圆脸姑娘十有八九就是曦月师妹。 但是之后在无敌门遇到曦月师妹，她却故意装不认识自己，这又是为什么呢？师妹总不会真的以为他是登徒子，而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吧，这个理由说出来夜承封自己都不信。 他不明白，曦月师妹到底是什么人？无敌门莫名其妙失踪，却跑来了霸天镖局是为什么？ 夜承封脑子一团乱，他扶着额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他突然灵光一闪，莫非曦月师妹之前的身份就是春鸢？ 听司尘说，春鸢潜逃的这十年，拜了个云游道人，这个说法完全对的上。 所谓的云游道人不就是薛明么？她拜薛明为师，勤学苦练，目的就是为了回镖局洗刷罪名，并找出杀害楚凝的凶手，所以她才会失踪又出现在镖局。 另外，时间也对的上，春鸢逃走后若完全有可能是去了接引大会，薛明不就是在那里收曦月师妹为徒的么？ 至于为什么要变换样子，假装不认识他，很简单，春鸢是通缉犯嘛。罪名没洗刷掉之前，春鸢还是毒杀楚凝的在逃凶手，要是让人知道身份，安全就没了保障。 但她行走在外总要有个身份和样貌，就诞生了圆脸姑娘。 之后去了无敌门，为了不暴露真实身份，也只能假装不认识他了。再说，薛明有的是办法帮师妹改头换面。 第二百八十二章 暗中相助 春鸢，圆脸姑娘，曦月师妹，三个身份三张脸，夜承封知道只有无敌门中的曦月才是师妹真正的模样，她在薛明面前是不会隐藏真容的。 现在师妹离开无敌门重回镖局，春鸢的脸自然不能用，曦月的脸就更不能用了，那就不是一张凡人该有的脸，太引人注目了，所以她只能将自己变成圆脸姑娘的模样，因为只有这张脸是最普通的，既不会引起麻烦也不会太过招摇。 这下就全说通了，夜承封豁然开朗，心中的疑惑也一一解开。 不管是为了曦月师妹也好，还是为了楚凝也好，这件事他无论如何都得帮忙不可了。找纤羽的事就暂且搁一搁吧，反正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不差这点时间。 此时，他一心都在师妹身上，丝毫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纤羽的事已不再成为他的首选，有人开始慢慢占据了首选的位置。 夜承封加入了仙遥派的动机本就不纯，也没真的把自己当成仙遥派的弟子。对于死掉的门派弟子，夜承封可一点儿也不同情他们，那是他们咎由自取，谁让他们得罪了曦月师妹，还想害他的朋友楚凝呢，换成是他也不会轻易绕过他们的。 这些内情夜承封是不会告诉司尘的，过了好半响，他重新开口说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春鸢应该没有撒谎，或许她的背后确实有人在指使她，既然她不想暴露身份，用杜曦月做伪装，我们就不要揭穿她。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可以保证她的安全，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想办法帮一帮她。” 司尘露出了费解的表情，问道：“神君，我不明白，我们的目的只是找公主。春鸢以为公主死了，她是为了替公主报仇也好，还是为了洗脱罪名也好，随她去就是了，跟我们没关系，只要不揭穿她就已经是在帮她了，为什么还要再帮她？” “不，有关系。”夜承封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不是怀疑她背后或许有什么人在出谋划策么？你就没想过她背后之人可能就是你们的公主呢？她费了这么大的劲，金蝉脱壳隐于暗处，目的可能就是想要揪出谋害她的幕后真凶，所以在真凶没有暴露前，她是绝不会露面的。于是就派春鸢出面来查这件事，同时也能洗刷春鸢的罪名，春鸢当然会全力相助于她。而你潜伏在镖局这么久，要是被公主知道，你觉得你有把握让公主完全相信你吗？” “属下懂了，如果我直接去问春鸢，她未必信我，就算她知道公主的下落也不会告诉我。但只要我们帮助春鸢揪出幕后之人，除去了威胁公主的人，就一定可以赢得她们的信任，到那时就算春鸢不说，公主也会自己出现的。” 见司尘一点就通，夜承封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一直有个疑惑没有说出来，我先前说阴魔族的人可能出于报复心理才想要杀公主，这个说法其实有些牵强。要报复你们的方法有很多，他们没必要找这么一个既麻烦又冒险的报复方法。 人界不是他们想来就能来的地方，要是随便能来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但结果他们还是来了，这就说明一定有一个理由是他们必须要来，非来不可的。” “神君言之有理，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他们非来不可呢？属下愚钝，还请神君明示。” “你有没有想过，春鸢为何要用碧湖珠引他们上钩？”夜承封不答反问道。 司尘茫然地摇了摇头，对啊，为什么呢？夜承封不问他还没怎么多想，一问这个问题，他就发觉这一点确实有些蹊跷。 夜承封本也没想司尘能回答上来，他很快就为司尘解开了这个谜题。 只见，他掏出了先前从刘丰那里拿到的锦盒，打开盒盖让司尘看了一下里面的那颗碧湖珠，说道：“你就没觉得这颗碧湖珠有点眼熟么？这颗珠子颜色偏绿，和常见的碧湖珠有些不同，是不是和你们的圣物青龙魂珠很像？” “确实很像，尤其是里面的部分，如果没有这层透明的外壳，很像缩小版的青龙魂珠。” 说到这里，司尘突然恍然大悟道：“神君的意思是说，公主身上有我们青龙圣族的圣物？阴魔族的人要杀公主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圣物？” “这个可能性很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遗失了千年的圣物为何会出现在公主身上，但值得阴魔族冒险的也只可能是圣物了？虚梅长老不是说连她也不知道公主在哪里么，公主身上若是有青龙魂珠，玄龟甲玉失灵不是很正常么？ 至于圣魔族，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怂恿阴魔族这么做的，想借阴魔族的手来替他们寻找圣物，而他们则坐收渔翁之力。等阴魔族拿到圣物，他们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出其不意把圣物给夺过来。” 司尘却听出了夜承封话中隐含的一层意思，连忙辩解道：“神君千万不要误会，属下并不知道青龙魂珠在公主身上，不是我们将圣物给了公主再谎称圣物遗失的。” “我明白，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圣魔王的余孽都还没有死心，否则他们也不会冒险抢夺圣物。” “多谢神君点拨，这件事非同小可，属下会尽快将此事禀告给圣族长。神君赶紧回去吧，尸体就交给属下来处理。”司尘对夜承封佩服得五体投地。说话的口气也比刚现身时更加恭敬。 司尘本来还有些不理解虚梅长老那一卦的指示，如今看来，玄武圣族的占卜之术名不虚传。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照这样下去，夜承封一定能够帮助他们青龙圣族找到公主。 两人的这次会面花了不少时间，该说的都说完了，夜承封点了点头也不再耽搁，先行离开了破庙，赶回镖局。 司尘处理完尸体后，则回了后院的下人房。 夜承封一踏入前院，蓝鹇听到动静就从张谦房中跑了出来，问道：“夜师兄可算回来了，怎么这么久？” “刘丰的血迹溅的到处都是，清理痕迹废了不少时间。” 夜承封将自己事先想好的理由拿出来搪塞蓝鹇，紧接着也没给蓝鹇继续发问的机会便问道：“张谦的情况怎样了？他有交代什么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到此为止 蓝鹇摇了摇头回道：“没有，他翻来覆去就只有一句话，说他不是故意的。” “随他去吧，先押他回门派再说。你也辛苦了，去歇息吧，张谦就交给我来看管。” “也好，那我先回去了。”蓝鹇也没再返回张谦的屋子，直接从前院回了后院。 经过楚凝房间的时候，蓝鹇特意停下脚步，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 听到楚凝平缓的呼吸声，她心想：“这个杜曦月倒是一点也不紧张，被人威胁，镖物也丢人，竟然还能睡得着？” 楚凝其实并没有睡觉，事情顺利进行，她也轻松不少，回来后就直接进入了冥想状态。 隔日，楚凝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个人就是夜承封。 “不知夜兄大驾光临，找我所为何事？”楚凝笑脸相迎。 “我是来还东西的。”夜承封边说边拿出一个锦盒，推到楚凝面前：“这个是姑娘的吧？原物奉还。” 楚凝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的锦盒，打开盒子看了看，里头原封不动放着一颗碧湖珠，她故作不解地问道：“不瞒夜兄，这颗珠子昨夜被贼人夺走，怎么会在夜兄手中？” “杜姑娘，你的东西会被贼人抢夺全是我派弟子的错，我在这里跟姑娘道个歉。”夜承封控制着情绪，让自己尽量能够平静地面对楚凝。 “看来事情你都知道了？你觉得道个歉这件事就算完了吗？你们仙遥派就不打算给我个交代？”楚凝都没正眼瞧夜承封。 “我们这次来就是调查刘丰和徐通两名弟子的事，结果发现他们对姑娘的东西起了歹念，如今那两名弟子都已经死了，不知这个交代姑娘可满意？”夜承封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他面前的是曦月师妹，他可没有忘记得罪师妹的下场。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哪里敢不满意你们仙遥派？既然人都死了，我还能怎样？算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楚凝虽然说话的口气不怎么好，言语中也皆是讽刺之意，但她还是接受了夜承封说的这个“交代”。 到此为止？夜承封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楚凝刁难的准备，突然听到这么个答案，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也让他有些疑惑，师妹怎么一下子这么好说话了？难道她打算放过张谦不成？ 于是，他带着试探的目的问道：“杜姑娘确定吗？” “夜兄问这话是几个意思呀？不相信我么？”楚凝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夜承封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杜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和我们计较，我们当然很感谢，我代表门派多谢杜姑娘宽容以待。” “这还差不多。”见夜承封态度不错，楚凝的脸色也好转了不少。 夜承封总算松了口气，幸好曦月师妹没有太过为难他，但这一试探还是有作用的。以他对师妹的了解，她是不会轻易放过张谦的，刘丰和徐通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他猜测，师妹表现得如此大度一定是故意的，说不定师妹还有后招，自己只要适时地，不露痕迹帮上一把就行了。 既然碧湖珠已经完璧归赵，夜承封也没有理由故意赖着不走，而且曦月师妹好像很不待见他的样子，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就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在他走后，楚凝打开了桌上的锦盒，里头有一颗个头颇大，颜色偏青的碧湖珠，她调皮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像这样的碧湖珠要多少我有多少。” 话音刚落，这颗碧湖珠忽然就褪去了表面的颜色，变成了一颗白色的大丸子，这分明就是用面粉捏制而成的面粉丸子嘛。 “小乙，帮我吃掉它。”这面粉丸子是生的，已经没用了，但又不能随便丢弃留下证据，楚凝便将“毁尸灭迹”的任务交给了“白吃小乙”。 小乙变换成人形后，将面粉丸子往嘴里一丢，直接吞下了肚子，这就大功告成了，简单利落还省事。 夜承封离开楚凝的屋子后，就去前院找李莫辞行，他当然不会告诉李莫真相，只说他们找到了线索，要去别的地方寻找失踪的刘丰。 实际上，他是要和蓝鹇一起押解张谦回仙遥派复命，张谦必须接受“法戒堂”的审判，到时他们两个还得作为证人出席审判会。 说了些客套话后，李莫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谁也不知道，在镖局对面的霸天客栈二楼窗口处，有两个人正目送着他们离去。 “你说姐姐还会回来吗？”说话的正是小井，站在他旁边人则是源哥。 源哥拍了拍小井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咱俩同病相怜，都想报恩，可姐姐不需要咱们陪在身边，你应该学学我，想开点。反正我早就想通了，只要姐姐需要我，我就尽力帮她，不需要的时候我就在心里为她祈福，这就够了。” 小井幽幽叹了口气，源哥说的没错，就凭他一介凡人，有什么资格跟在姐姐身边呢？不如默默的祝福姐姐，希望她有一天能够洗脱罪名，重新回到镖局，他会一直守候在这里，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出了城门，蓝鹇问道：“夜师兄，咱们就这么回去了么？” 夜承封反问道：“不然呢？事情都已经弄清楚了，我们的任务至此就算完成了，不回去你还想留着做什么？” 蓝鹇皱着眉说道：“夜师兄，你不觉得这件事太顺利了吗？我们商量了半天，还没怎么开始调查，就知道真相了，就好像这个真相是自己找上门的一样，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夜承封眼神一闪，状似不在意地回道：“事情顺利不好么，我们也可以早点回去复命。” 蓝鹇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可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算了，先回去再说吧。夜师兄要不你先带张谦飞回去，可以快一点，不用管我。” 他们三人中只有夜承封具备施展御空飞行术的实力，飞剑可以带一人回去，带不了两个人，所以蓝鹇才会这么说。 “不用了，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来的时候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受累了，现在回去了却又要把你丢下，怎么说都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没尽到责任。既然是我带你们来的，自然也要把你们一个不落地都带回去才行。” 蓝鹇想了一下，点点头道：“一起押着张谦回去也好，我们可以轮流看守他，互相间有个照应，免得被他跑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石林迷阵 在蓝鹇看来，张谦被封了穴道，体内真气受阻，用不了任何法术，现在就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人，想要从夜承封和自己手上逃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并没有时刻紧盯着张谦。 蓝鹇不是楚凝，她并不知道张谦是个怎样的人，若是她知道就不会这么做了。要知道不能逃跑不代表张谦就会安分守己，以他的心眼，又怎么会不搞点小动作呢？ 夜承封就更不用说了，他也不会紧盯张谦，要是他把张谦保护得太好，万一曦月师妹想做些什么不就不好下手了么。 张谦知道他们两个不敢拿他怎样，就故意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吃喝拉撒一样没少。 一会儿说自己走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又借口肚子饿要吃东西，吃了东西却说肚子疼，要解手，还很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用不了真气嘛，不能用修真之人的方法来解决这些问题，那就只能用普通人的方法来解决了。” 拖慢了赶路的速度不说，琐事还这么多，蓝鹇纵使有再好的耐心，也被张谦给消磨完了。夜承封却在奇怪，怎么师妹这么久了也没个动静，难不成自己猜错了，师妹这一次莫非真打算放过张谦？ 这一日，三人行至“叠石林”附近。 叠石林是回仙遥派的必经之路，这里四下无人，周围都是层层叠起的巨石。常年被迷雾笼罩，阴气沉沉，见不到阳光，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石林中层叠交错的巨石有无数岔路，再加上浓郁的雾气，两相结合，无形之中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迷阵。叠石迷雾阵本身并不具备攻击性，就是特别容易迷路，像个迷宫一般，如果不熟悉，进去就会迷失方向。 普通人若是进去，运气好，还能找到路出来，运气不好，就会被困住，所以里面最多的是骸骨，都是那些走不出去困死的人。在他们眼中这里就是“葬魂林”。修真之人则要好一些，他们有各种手段和方法可以找到出路，只不过需要花费比较长的时间。 来的时候，是夜承封带着蓝鹇和张谦走出叠石林迷雾阵的，所以当他们再次来到叠石林的时候，蓝鹇便说道：“我平时很少下山，不熟悉这里，又要麻烦夜师兄带路了。” 夜承封叮嘱道：“还是老样子，我在前面带路，你看好张谦。这里雾气极重，稍微离得远一些就看不到人影了，你们一定要跟好了，千万别走散。我只认得其中的一条路，一旦走散我未必能找到你们，就算找到了也不见得能再回到原路，说不定就会困在这里。” 蓝鹇重重地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夜师兄尽管放心带路，我会带着张谦跟紧夜师兄的。这里没其他危险，慢一点没关系，只要别走散就行了。” 没有其他危险吗？未必。 这里的地形和天然的迷雾屏障也同样让叠石林成了一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若是有人想对他们三个做些什么，只要熟悉里面的路，就能困住他们。 夜承封心想，难不成曦月师妹要在这里动手？若是再不动手，后面就没什么机会了，因为过了叠石林就离仙遥派不远了。仙遥派有护山大阵笼罩，曦月师妹没有通行令根本进不去仙遥派。 他没时间多想，蓝鹇和张谦正等着他带路呢，先进去叠石林再说吧。 三人以夜承封打头，蓝鹇垫后，张谦走在中间，这样的队形，小心翼翼往前慢慢探进。 然而，张谦非常不配合，走得慢慢吞吞，蓝鹇不得不在后面用力推着他走，结果张谦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们只好停下来，调整队形，换成张谦走在最后，蓝鹇在中间的队形。 为了防止张谦又出什么幺蛾子，蓝鹇一咬牙，掏出一根绳子，绑在她和张谦之间，并留出一个不远不近距离合适的长度。这样既不怕张谦弄断绳子溜走，也不用担心张谦走散，还能帮她省下不少力气，不管张谦是不是故意捣乱，她都可以强制性地拖拽着张谦往前走。 走了一小段后，这个方法还是出现了问题，因为要顾着张谦，蓝鹇一步三回头，结果和夜承封之间的距离竟然被拉得越来越远，好几次差点就跟丢了，他们只能再一次停下来休整。 就在这时，夜承封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袭来，他立刻出言警示：“蓝师妹，小心。” 蓝鹇不愧是亲传弟子，身手极为敏捷，夜承封的话音刚落，她就往自己左边的方向跳开了。不往后躲是因为后面有张谦堵住退路，不往右躲是因为她感觉到了来自右侧的危险，右边的空气中有破风的声音和一股涌动的剑气。 在她躲开的同时，有好几把气剑飞射而来，扎在了她刚才站立的那个位置。不得不说这一躲太及时了，只要再晚一步，这几把气剑扎的地方可就是她身上。 “什么人？”夜承封对着飞剑射来的方向厉声喝道，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地上的气剑很快就消散了，蓝鹇不确定地说道：“这气剑上的感觉……” 夜承封神情严肃，接口道：“是土系剑法，对方是北遥峰的人。” 说完，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张谦说道：“恐怕是冲着你来的吧？是想要救你么？” “不，不是的，我任务失败，肯定是林师叔派人来杀我了，他想要杀我灭口，就像刘丰那样。他让我杀了刘丰，结果我被你们发现，又暴露了身份，林师叔怎么可能会让我活着回到门派呢？” 张谦拼命摇着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甚至都跪了下来，还对着两人一个劲地磕头，边哭边求道：“你们可不能不管我啊！我答应你们，以后再也不捣乱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蓝鹇嫌弃地皱了皱眉，斥责道：“没想到你这么贪生怕死，还北遥七子呢，真是丢尽了门派的脸。” 夜承封召出了他的“晨曦剑”，蓝鹇也从祭出了她的“日冕剑”。他们都知道，如果对方真是来杀张谦的，这就意味着，他们也成了对方的目标，同样面临着生命危险。因为他们两人肯定会保护张谦，想要杀张谦就得先杀了他们两个。 明知张谦有两名实力绝对不算弱的亲传弟子押解，对方仍然选择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陷，说明敌人可能有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们，所以他们不能轻敌。 夜承封朝蓝鹇看了一眼，示意她小心后，便往敌人的所在处追了过去。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分不分散，迷不迷路的问题了，如果不先解决藏在暗处的敌人，他们就算没有分散没有迷路，也未必走得出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北遥七子 偷袭之人好像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夜承封往那个方向寻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不过，也可能没有离开，只是暂时隐藏了起来，潜伏在某处伺机而动。 夜承封本以为曦月师妹可能会在这里设陷对付张谦，还想着必要的时候就放一下水，没想到最后来的竟然是同门中人，且来者不善。 没找到人，夜承封准备原路返回，找蓝鹇汇合。结果一往回走，袭击蓝鹇的气剑就又出现了，密密麻麻不间断的气剑射向他，顿时就截断了他的去路。 他又尝试从其他方位绕行，都失败了，气剑是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这种规模的气剑，修为不到大乘期是做不到的，若是对方有这样的实力，直接就能杀了他们三个，也无需搞偷袭了。 夜承封还发现了一点，只要他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气剑就会停止释放。凭这两点，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些气剑不是由人释放出的，而是某种预设好的剑阵陷阱，目的似乎是为了将他困在这里。 糟了，他意识到，蓝鹇和张谦有危险！ 由于他修为最高，也最难对付，所以敌人使了个调虎离山之计，将他和蓝鹇分开，把他困在剑阵中，只要拖住他一会儿，让他来不及回去救援就行了。剩下化神期的蓝鹇和修为被封的张谦在一起，对付起来可就容易很多。 以他现在的实力，一时半会肯定突破不了气剑的全方位封锁，但人命关天，蓝鹇那边刻不容缓，夜承封丝毫没有犹豫，正想撕下自己左手臂的袖子，这时从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他的撕扯动作一停，转过身看向来人。 另一边，蓝鹇的情况如同夜承封猜测的那样，确实不怎么轻松，她遭遇了和夜承封相似的情况，但要更加危险。 事情得从夜承封走后说起。 留在原地的蓝鹇，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握剑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为了看护张谦，她不能主动出击，只能保持戒备的姿势，集中精神，以防敌人的突然偷袭，这就显得有些被动。 对蓝鹇来说，这个时候的张谦就是累赘，可她也没有办法。对方既然是冲着张谦来的，总不能不管他的死活吧，蓝鹇看了一眼绑在她和张谦之间的那根绳子，觉得真够讽刺的，没想到和张谦真的成了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张谦一直观察着蓝鹇，这时他试探地问道：“蓝师姐，都这个时候了，绳子可以解开了吧？这绳子会妨碍师姐行动的，你们是为了保护我，我就算帮不上忙，但至少可以不成为师姐的累赘吧？” 蓝鹇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张谦一眼道：“解开绳子可以，但你能保证不会乱跑么？要是跑远了，陷入迷雾阵之中，我可就没办法再保证你的安全了。” “师姐放心，我就呆在这里，保证不乱走，再说我真气被夜师兄给封了，又能跑到哪儿去呢？没有你和夜师兄保护，就算躲进迷雾阵也没用，我必死无疑。” 蓝鹇想了想，大概觉得张谦说得有点道理，再加上她本就不是很情愿和张谦绑一块儿，便回手一剑，斩断了那根麻绳。 张谦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并未离开太远，只是往后退了几步，在蓝鹇身后找了个位置，就老老实实盘腿坐在地上不动了。 蓝鹇见张谦没出什么幺蛾子，暂时没去管他，回过头继续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在迷雾的笼罩下，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能看清近距离的东西，远一点的就看不清了，而且在这个由无数巨大石块形成的迷阵中，神识不起作用。 迷阵本就会麻痹人的感觉，神识也是一种感觉，只不过它不是由五官直接产生的，而是通过精神力来操控的，是源于精神上的感受，但归根结底它并没有脱离感觉的范畴，所以同样会受到迷阵的影响。 神识并不能透视，无法穿透迷雾看到后面的一切，再加上迷阵的阵法效果，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最终的结果就是，即使施展神识来查探更远处的情况，也没比用肉眼好多少，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依然会迷失方向，所以蓝鹇更多的是靠听觉来留意周围的动静。 但她却没发现，就在她身后，张谦的周围突然多了六个人，这六个人藏在迷雾中，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 张谦对他们做了个手势，六个人就分成了两路，三个人往张谦身后而去，另外三人绕到蓝鹇的前方。 前面的的三个人和张谦形成了一个四角的包围圈，将蓝鹇围在中间。后面的三人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人，像一条长长的尾巴，张谦恰好在六人中间的位置。 迷雾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他们竟然能够精准地找到各自的位置。站定后，六人也和张谦一样，盘腿坐到地上，七个人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同时捻起手诀来。 这一切都在悄然无声地进行着，蓝鹇丝毫没有发现，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柄巨剑突然从天而降，猝不及防砸向蓝鹇所在的那片空地，深深插入地面之中，一时间砂石四处崩裂，尘土滚滚，剑插入的地方，地面全都开裂了，还凹陷下去一个大坑，可见力量之大。 蓝鹇因为一直保持着戒备状态，及时发现了异常，擦着巨剑的边勉强避开了，但也被巨剑的力量镇得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掉进凹陷的大坑中，她暗道一声：“好险！” 但还是被剑气所伤，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瞬间就侵湿了袖子，胸口也闷痛无比。她赶紧为自己释放了一层罡气护体结界，避免自己再被剑气所伤。 这柄巨剑一出，蓝鹇若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她也不配称自己是仙遥派的弟子了。 她的敌人是北遥七子，张谦本就是北遥七子中的一子，周围定然还有其他六子在。蓝鹇实在没想到，林猛的手笔这么大，为了杀她竟然布下了威力极强的“北斗七剑阵”，他们是抱着势在必得的杀心吗？ 是她轻信了张谦所言，什么身份暴露，林师叔要杀他灭口，满口谎言。杀人灭口不假，但要灭的不是张谦这个口，而是她和夜承封的口。 事到如今，蓝鹇也看出了端倪，他们是打的逐个击破的主意。夜承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引走修为最高的夜承封，让她落单，然后七人合力布阵先杀了她，再去对付夜承封。 没办法指望夜承封了，他肯定没法回来救援。 退一步说，就算夜承封有本事脱困，还有迷雾的阻碍呢，他未必能找到回来的路，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根本等不到夜承封回来，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第二百八十六章 援兵到来 蓝鹇微微喘着气，朝张谦的方向愤恨地看了一眼，奈何巨剑激起的砂石尘土，如浪翻飞，和迷雾混杂在一起，让视线更加受阻，连近处都看得不那么清楚了，她看不到张谦的身影。 于是，她破口大骂道：“张谦，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蓝师姐，多谢你这一路的照顾，你就不要再挣扎了，我会给你个痛快的。”张谦阴冷的声音穿过迷雾传到蓝鹇的耳中，气得她咬牙切齿，举着剑直接就往张谦坐的那个位置冲过去。 可惜，张谦怎么可能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呢？ 紧接着，第二柄更大的巨剑接踵而至，再度砸向蓝鹇，竖立在蓝鹇和张谦中间。 有了这柄巨剑的阻隔，张谦也不担心蓝鹇冲过来了，巨剑就像一堵结实的墙，给了张谦很好的保护。 蓝鹇只能调转方向，手臂上的伤一直在流血，到现在还没止住，她顾不得疼痛，尝试往外围逃跑，模样有些狼狈。 有迷雾遮掩，蓝鹇根本看不到巨剑降落的位置，所以她只能不断移动，但巨剑每一次都能准确无误砸在她逃跑的路径上。由于剑身的体积都非常大，一砸就会封住一个方向，连续尝试了二次往外围奔逃都失败了。 总共七柄巨剑，已经砸下四柄了，正好遍布在四个方向，将楚凝围了起来，彻底封死了她往外围逃的路，她被逼得只能往里跑。 巨剑还在追着她往下掉，要是往里跑的话，能逃的空间只会越来越小，最后的结果就是陷入无路可逃的绝境。等最后，也是体积最大威力最强的一柄巨剑砸下，她又没地方逃，岂不是必死无疑？到那时，罡气结界也护不住她，巨剑可以轻易击碎她的护体罡气。 蓝鹇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然而要破这个剑阵，以她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 火生土，北斗七剑阵是土系剑阵，而蓝鹇和刘丰一样，使的都是火系剑法，她的“离火剑法”在剑阵中非但没有用武之地，还会加强土系剑阵的威力。 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是面对威力如此巨大的剑阵，小火可不管用，还没燃就灭了，所以施展小剑招是没用的，得放大招才行。可是憋大招都需要时间，她现在被砸得四处奔逃，几乎没有还手的能力，哪里还顾得上点火憋大招？ 仙遥派的剑术已经帮不了她了，眼看第七把巨剑就要来临，必须想其他方法自救。 蓝鹇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以为这样就能困住她吗？ 心念一动，她的手中便多了一个小纸包，里面装着一些粉末状的东西。看来不得不动用她最擅长的东西了，这也是她从不轻易示人的底牌。 就在蓝鹇准备往空中抛洒的时候，突然一道光芒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她抛洒的动作顿了顿，定睛仔细一瞧，一把飞剑从远处疾驰过来，穿过层层迷雾，竟然往张谦的位置直射而去。在遭遇巨剑阻挡的时候，还会自行拐弯，绕过巨剑。 蓝鹇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剑身后面就是张谦席地而坐的地方，飞剑的出现让他吓了一跳。 能被洛圭选为北遥七子的人肯定不会太差，张谦的反应还是不错的，慌乱之中就地一滚，虽然狼狈了点，但好歹躲开了。这也和飞剑刺的位置有关，稍微偏了那么一点，给了张谦躲避的机会。 蓝鹇认出了这把飞剑，是夜承封的晨曦剑，太好了，援军到了！她松了口气，将手中的小纸包收了起来，这张底牌可以不用拿出来了。 张谦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那把袭击他的飞剑，也认了出来，他震惊万分，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夜承封是怎么从剑阵中脱困出来的？事情有些不好办了。” 虽然飞剑一击未中，但作用却很大，不仅打断了张谦释放最后一把巨剑，也破坏了北遥七子布阵的队形，六把已经落下形成包围圈的巨剑一下子土崩瓦解，消失不见了。没了巨剑的阻挡，蓝鹇的危机自然也就解了。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北斗七剑阵被破除了，若是这个阵法那么容易就被破除，也不会被人忌惮了。张谦真气被封，却丝毫不影响他布阵控阵，足可见此阵的特别之处了。 夜承封的身影从迷雾中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个人。 看到这个人蓝鹇和张谦都很惊讶，蓝鹇忍不住出声问道：“杜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张谦更是夸张地惊叫一声：“怎么是你？” 和夜承封一同出现的人正是楚凝，听到两人的问话，她但笑不语，夜承封适时地开口解围道：“此事容后再议，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这话也同时提醒了蓝鹇和张谦，他们现在可是敌对状态，哪还有功夫闲聊？ 张谦表情一变，恶狠狠地说道：“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破这北斗七剑阵了。” 说完，他往迷雾中一躲，身影就消失了。 蓝鹇急急喊道：“夜师兄，不能让他跑了，他又要重新启动阵法了。” 夜承封侧过头看向楚凝，征求她的意见：“杜姑娘，你看，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做？都听你的。” 蓝鹇闻言不解地看了看夜承封，又看了看楚凝。 夜承封见状便解释道：“蓝师妹，我能脱困并且找到你的位置，多亏了杜姑娘，杜姑娘说她能帮我们破阵，我们都听她指挥就是了。” 楚凝直到这时才开口说道：“蓝姑娘不用着急，你先处理下伤口吧，重启阵法没那么快，只要在这之前找到阵眼就行了。” 蓝鹇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楚凝一番，一边包扎伤口一边问道：“谁都知道要破阵得先找到阵眼，可谁也不知道北斗七剑阵的阵眼是什么，杜姑娘有把握找到阵眼吗？” 面对蓝鹇的质疑，楚凝淡定地回道：“阵眼不难找，你们想一下，他们为何能随意变换阵法的位置，即便夜兄破坏了阵型，已成的阵法却还在，换个位置他们也只需重启阵法，却不必再布一次阵，这说明什么？” 夜承封眯起眼睛，若有所思道：“说明阵眼就在他们七个人之中。” 蓝鹇也明白过来，说道：“杜姑娘的意思是，北遥七子中有一个人是阵眼？所以无论他们到哪里，只要阵眼在，阵就在。” 第二百八十七章 谁是阵眼 “没错。”楚凝点了点头，肯定了两人的答案，又解释道：“北斗七剑阵是根据北斗七宫的位置排列阵型的，这七个人分别代表了天枢贪狼、天璇巨门、天玑禄存、天权文曲、玉衡廉贞、开阳武曲、摇光破军七大宫。” “七宫以天枢贪狼为首，莫非阵眼是天枢？”蓝鹇猜测道。 夜承封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北斗主杀，七剑阵是杀阵，破军之力不可忽视，阵眼会不会是摇光？” 楚凝摇了摇头，蓝鹇和夜承封又猜了其他几个，结果都被楚凝一一否定了。 蓝鹇便有些急了，将问题丢还给楚凝：“我们说的这几个可能性最大，结果你都说不是，那你说谁是阵眼？” 楚凝叹了口气，问道：“你们几乎每个都猜了一遍，唯独漏了一个，你们为什么不猜天权文曲呢？” “天权文曲是七宫中最弱的一宫，怎么可能是阵眼呢？”蓝鹇一脸的不赞同，并给出了理由。 “阵眼真的是天权？”连夜承封都忍不住问道。 “你们是不相信我说的吗？”楚凝看着两人，挑了挑眉反问道。 别人相不相信，她并不在乎，但夜承封的态度她却是在意的。蓝鹇摆明了不怎么相信她，那么夜承封呢？ 虽然夜承封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绪，掩饰得很好，但以她对夜承封的了解仍是看出来了，有些细微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对方的心思，其实他和蓝鹇一样，对这个答案是存疑的。 楚凝心中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夜承封到底不是天铭真人，不会无条件信任她。而且她现在的身份对夜承封而言还不算是“熟识”的人，在生死攸关的处境下，不够信任她似乎也无可厚非。 她安慰着自己，算了，这也不能怪夜承封，或许是她强人所难了。 于是，她说道：“因为是最弱的，所以你们就忽略了吗？越是不可能就越会被人忽略，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们这样去想，那隐藏阵眼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楚凝的回答让两人哑口无言，夜承封和蓝鹇对视一眼，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杜姑娘说的不无道理。”夜承封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答案，蓝鹇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蓝鹇想了想，又问道：“那杜姑娘知道谁是天权文曲？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迷阵，就算知道了阵眼，也找不到这个人的具体位置，这该如何是好？” “找得到。”回答蓝鹇的是夜承封：“刚才我的飞剑就是按照杜姑娘指使的方位飞过来的，没想到那是张谦所在的位置。” “可惜，刺偏了。”楚凝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夜承封受到楚凝的启发，恍然大悟道：“莫非阵眼就是张谦？他是天权文曲？” “总算开窍了，你们大概从来没见过他们七人是如何布阵的吧？” “是，我呆在门派的时间少，确实没见过，蓝师妹呢？” 蓝鹇回忆了一下，说道：“我也没见过，虽然门派会让峰内弟子进行切磋，但这个阵法只展示过两次，每次他们布阵的时候周围总是会起沙尘，视线完全被挡，根本看不清他们布阵的情况。” “那就对了，这次也一样，有迷雾遮挡，掩盖了他们的行踪，否则你们就会知道张谦正是处在天权文曲的那个方位上，也就是这个阵的中间位置。” “那杜姑娘又是如何确定他们方位的呢？我要提醒杜姑娘一句，神识在这里可不起作用。”蓝鹇对楚凝还是不怎么信任，自然疑虑也多。 多疑很正常，楚凝自己也是个多疑的人，所以她丝毫不在意蓝鹇的态度，毕竟自己是突然冒出来的，蓝鹇警惕一些也应该。她反而觉得蓝鹇这个人做事还是挺谨慎的，这是优点，前提是只要不妨碍她的计划就行。 再说她和蓝鹇之间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恩，蓝鹇的实力不算弱，又是南遥峰玲珑真人的亲传弟子，她犯不着给自己树敌，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于是，楚凝对蓝鹇露了一个善意的笑容，解释道：“我会一种独门异术，能够确定他们的方位，另外我熟悉这里的每条路，可以带你们找到他们。张谦他们之所以能在迷雾中布阵，也是因为他们熟悉这里的岔路情况，迷雾自然对他们不起作用。” 蓝鹇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对楚凝的态度不算好，人家是来帮他们的，她却处处都在质疑对方。没想到楚凝反而对她表露了一丝善意，她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便也回了个腼腆的笑容。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你对别人友善，只要你是真诚的，对方会感觉到。你对别人心存恶意，哪怕掩饰得再好，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迟早会被对方察觉到。 蓝鹇态度的转变对楚凝来说自然是好事，等下三人还要合力破阵，他们越是信任楚凝，就会越配合楚凝。若是不够信任，就会产生犹豫，性命攸关的时候岂容半点犹豫？ 深深吸了一口气，蓝鹇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柔和了不少，还夸了楚凝一句：“这里的岔路密密麻麻，极其复杂，想要记住每条路实在太难了，除非有极好的记忆力。杜姑娘能做到这一点可真是厉害，想必记忆超群。” 楚凝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就让蓝鹇这么认为吧，她不会去解释什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哪里是因为记忆超群才熟悉叠石林的路，完全就是因为第六世的时候她曾被困在叠石林中，经历了一段无比艰难的日子，还差点死掉。 这里的每条路都被牢牢刻在了她的记忆里，想忘也忘不掉。 那时，她刚突破至金丹期，可以跟随门派里的其他师哥师姐下山历练，有人欺她不知道叠石林这个地方，将她骗了进去，结果她被困在了里面，那些师哥师姐也对她不闻不问。 只要她不死，命牌就不会碎，自然不会引起门派注意。害她的人肯定也编好了她失踪的理由，历练途中单独行动，长时间不回门派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经常有弟子这么做，只要没闹出惊天动地的乱子，没人会来管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弟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 飞剑刺偏 第六世，是楚凝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也是她最孤单的一世。 离开了镖局里爱护她的亲人们，加入仙遥派，虽然从普通人变为了修士，可是她没有朋友。她也才刚刚认识夜承封没多久，还未能和他成为朋友，更不曾拜天铭真人为师，她是第九世的时候才拜得天铭真人为师的。 陪在她身边的只有秋鹮一人，也没有小幻，她还没遇到小幻呢，所以当初秋鹮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也时常会想念秋鹮。 有梅姨给她开后门又怎样？并没有为她带来多少好处，梅姨大概也没想到这一点吧？ 以为有青阳子掌门看顾，她的日子会很好过？却不知青阳子掌门经常闭关修炼，一闭关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关，不可能长时间看顾她。 门派内很多弟子都看不起她，认为她是“关系户”加入仙遥派不是凭自己的本事，私下里刻意排挤她，明明她那么努力，却得不到认可。历练的时候消失不见，也只当她自己任性，一个人离队了，哪里会管她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失踪。 而门派里的管事们，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犯了错也从不责罚她，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似是受了掌门的额外关照，其实闭起的那只眼里也包括了无视她的死活。 被困后，楚凝尝试寻找出路，每天都会摸索着叠石林里的那些岔路，并且一一记录下来。 要找到正确的路，是需要时间的，而她还没到不食五谷的地步，会饿会渴。为了让自己可以存活下去，饿了她就修炼，修炼能解决饿肚子的问题，但解不了口渴，水还是要喝的。 可惜她修的不是水系剑法，无法凝水聚水。她的金系剑法虽然可以召唤雷云，下雨聚水以解口渴，但也得修炼至大乘期才有这样的能力，凭她一介金丹，还不具备这样的本事。 渴得厉害了，她喝过自己血，啃过淤泥，运气好遇上雨天，她就设法存水。尽可能让自己活久一点，就算她走不出去，只要努力活得久一点就还有希望。若是能坚持到青阳子出关，到时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来救她。 就是抱着这样的希望，楚凝一天天坚持下来，但她不会被动地等待，于是每天摸索每天记录。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将叠石林的路全都绘制成了地图，成功找到了出路。 可是她的身体状态也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眼看就要到出口处了，她却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门派，也认出了她所躺之处是东遥峰沐春真人救治伤患的医庐。 后来，她从沐春真人口中了解到，救她的人是夜承封，只要再晚一步，她的小命就没了。借了夜承封下山找人的光，经过叠石林的时候遇到了昏迷的楚凝，便将她救了回来，交给沐春真人医治。 楚凝本想谢谢对方，但夜承封已经离开了门派继续找人去了，她也只好作罢。 回忆起这些往事，楚凝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了夜承封的身上。夜承封感觉到了，朝她看过来，楚凝又赶紧别转过头，避开了夜承封的视线。 夜承封有点莫名其妙，心想，师妹这是怎么了？好像故意在躲着他，莫非自己哪里没注意又得罪师妹了？ 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夜承封自己都没发现，他会特别留意楚凝的状况，只要楚凝的态度稍有变化，他就会忐忑不安，胡乱猜测起来。最后总是他退让妥协，顺着楚凝的情绪走，任楚凝为所欲为，这种行为也可以被定义为“宠”。 就好比现在，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的言行举止，暗自嘀咕道：“难道是因为我没有相信师妹，惹她不痛快了？这好办，大不了以后不管师妹说什么，我都不要有异议，无条件信任她就是了。” 蓝鹇也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已经接受了楚凝对于阵眼的推断，也不在乎多信任楚凝一些，她有本事帮夜承封解围，又知道阵眼是谁，说明她是有能耐的。虽然出现的时机很蹊跷，但这不是现在要关心的问题，就算有可疑也可以等他们脱困后再去评估。 想通后，蓝鹇便主动开口询问道：“杜姑娘，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是不是只要杀了张谦这个阵眼，阵法也就破了？” 楚凝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么简单。” 夜承封不解地问道：“杜姑娘，你刚才让我用飞剑袭击张谦，难道不是为了杀他吗？” “当然不是，光刺这么一下是杀不了他的，本来我想让你先破了张谦身上的护体结界，哪知你眼神这么差，都明确告诉你是哪个方位了，你竟然刺偏了。” 楚凝白了夜承封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幸亏我有先见之明，直接让你刺张谦，即使没刺中也能让他离开本来的位置，那阵法就能暂时停下来。要是刺的别人就来不及了，第七剑一落下，蓝姑娘必死无疑。还好你只是偏了一点，总算没失败，不然你怎么对得起蓝姑娘？” 夜承封轻扯嘴角，露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他也知道，以自己的水准，不应该出现这种纰漏，谁让曦月师妹在为他指明方位的时候和他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呢？ 不知怎的，他就心猿意马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恍神，飞剑的速度又极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已经刺偏了。 就结果而言是他失手了，所以被楚凝一顿数落，夜承封也没有辩解。刺偏的理由他自己知道就好，绝对不能让师妹知道，不然又要吃苦头了，他再也不想喝上次的苦茶了。 没想到在门派中一向不爱和女弟子说话的夜承封也有被女子数落的时候，蓝鹇幸灾乐祸地憋着笑。 不过三人很快就又回到严肃的气氛中来，现在可不是谈笑风生的时候。 蓝鹇问道：“杜姑娘，你说张谦有护身结界是什么情况？张谦真气被封，自己是释放不了护体罡气的，若是其他人为了保护他而放的，但我也并未从张谦身上发现罡气的痕迹。” “不是护体罡气，你们应该知道北斗七剑阵可攻可守，攻防一体，其中的防和守也包括了对布阵人的保护。这个护身结界是借助了阵法的力量由七个人合力而设的，只要阵法还在，护身结界就不会消失。护身结界不止张谦有，其他六个人也都有，要想杀张谦就得先破了他的护身结界才行。” “如果刚才我那一剑没有刺偏，是不是就能破了张谦的护身结界？”这次换夜承封问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留了一手 “是啊！”一提到刺偏的事，楚凝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夜承封没刺偏，此刻张谦的护身结界早就破了，都未必有机会逃走，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重新找到张谦。 蓝鹇也不好意思一直幸灾乐祸下去，虽然刺偏了，可夜承封毕竟是为了救她，便开口求情道：“杜姑娘就别怪夜师兄了，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反正前面那六剑我都躲过了，最后一剑应该也可以。” 楚凝却毫不留情戳穿了蓝鹇的话：“蓝姑娘，瞧瞧你这话说的多没底气，你看看这六剑的位置，明明就是把你往死路赶，你确定第七剑你能躲开？” “好吧，我承认，躲不开。”蓝鹇朝夜承封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这请她求过了，但没什么效果。 “蓝姑娘，不用为他求情，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你们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北斗七剑阵虽然是仙遥派的阵法，但你们未必了解这个阵法，这阵比你们以为的还要厉害。阵法真正的威力你们都没有见过，所以千万不要被眼前的现象迷惑而轻敌。” “每个峰都有各自的底牌，北遥峰的底牌就是这个阵法。我和夜师兄都不是北遥峰的弟子，确实不怎么了解此阵。” “不，即便是北遥峰的弟子也不见得就了解这个阵法。” 夜承封似有所悟道：“此阵是洛圭真人自创的阵法，恐怕只能他才真正了解吧？” “没错，既然是底牌，洛圭真人必然会留一手。” 楚凝指了指那六柄巨剑落下的位置，说道：“这种程度的破坏最多只发挥了剑阵三分之一的威力而已。” “什么？只有三分之一？”蓝鹇惊呼一声。 夜承封倒是没什么反应，他见识过更厉害的，就算北斗七剑阵发挥了全部的威力，跟天界的某些阵法相比还是差太多了。 “从来没有人见过第七剑的威力，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楚凝的表情有些凝重，她说道：“刚才和夜兄一起来的路上我听他简单说了点情况，张谦的真气被夜兄封了，幸亏你们这么做了，北斗七剑阵的威力才大打折扣，要不然蓝姑娘连前六剑都有可能躲不过。蓝姑娘不要误会，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我明白，你说的没错，我在门派中看过的那两次阵法演练，也只看到第六剑，他们从没有展示过第七剑。演练的时候那六剑的威力和今日差不多，照你的说法，演练的时候他们应该也没有尽全力，这就是洛圭真人留的那一手吧？” “是的，洛圭真人老谋深算，他让七子故意隐藏阵法的实际威力，目的就是为了传递一个错误的信息，让人以为阵法不过如此。这六剑也有相同的作用，它们的威力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厉害，都能躲得开，其实是想让别人以为第七剑的威力也是这样。实际上真正厉害的是第七剑，前面这六剑的威力远远不如最后一剑。 演练的时候，张谦作为阵眼都只起到了布阵的作用，并没有使出全力。今日他真气被封，也使不出全力，所以蓝姑娘才会觉得阵法威力和演练时差不多。他们一定认为就算张谦没尽全力，凭最后一剑也能杀了蓝姑娘。” “这第七剑到底有多厉害？”蓝鹇好奇地问道。 “比六剑加起来的威力还要大，可以说大乘境界之下的修真者，无人能敌。” 蓝鹇瞪大了眼睛，问道：“莫非杜姑娘见识过？不然为何知道这么多阵法的事，还了解得这么清楚？” 是啊，见识过，灭世之灾的时候北遥七子就是用这个阵法撑了不少时间。她在和薛明讨论阵法的时候，也问过薛明关于北斗七剑阵的情况，所以知道阵眼的事，以及阵法的弱点是什么，但这些内情她是不可能告诉蓝鹇。 楚凝眼神一闪，说道：“我没见过，只不过我跟你们中遥峰的天铭真人有些交情，阵法的事就是听他说的。” 原来如此，五位峰主之中，天铭真人修为最高，若是他说的，那就错不了。 蓝鹇正想着，这阵这么厉害，要是破不了就麻烦了，结果又听到楚凝说了个坏消息。 “他们没困住夜兄让他和你汇合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同时对付你们两个人，不动真格肯定不行。我敢说，此刻其他六子一定在帮张谦解开封住的穴道，等阵法再次启动的时候，威力可就是十足十的了。” 这还了得？蓝鹇一听急了，厉声责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早点动手，还要啰嗦半天，这不是给张谦争取了解穴的时间吗？你到底是来帮我们的还是帮他们的？” “蓝师妹稍安勿躁，我想杜姑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夜承封立刻出言维护楚凝道，在曦月师妹和蓝鹇师妹之间，他当然偏向曦月师妹。同时他也想趁此机会弥补一下前面犯的不够信任和飞剑刺偏这两个错误，改善一下曦月师妹对他的印象。 蓝鹇稍微冷静了一点，想想也对，要是杜姑娘是帮对方的，也没必要救自己了。她看向楚凝，等她给出合理的解释。 “理由啊？”楚凝挠挠头说道：“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就是觉得他们没那么快解开夜师兄封的穴，磨蹭一会没关系。” 夜承封一时语塞，有些哭笑不得，曦月师妹这性子可真是让人一言难尽，是不是和师伯呆的太久的缘故，怎么也变得这么不靠谱呢？ 蓝鹇也很无语，对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本来还以为杜姑娘大概是觉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才告诉我们这么多，看来是我高估了杜姑娘。那么请问杜姑娘，我们还要磨蹭多久？” “磨蹭”这两个字被蓝鹇念得特别重，楚凝都能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了，她“咯咯”一笑道：“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我只是想活跃下气氛，不要搞得那么紧张嘛！但我也没骗你们，蓝姑娘可能不知道，夜兄的封穴手法有点特别，估计他们现在刚刚解开而已。” 蓝鹇看向夜承封，用眼神向他求证，夜承封对蓝鹇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师父沐春真人对穴位特别了解，传授了我一套特殊的封穴手法，张谦的穴解起来要比普通的封穴手法难上许多。” “可是夜兄还是手下留情了。”楚凝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撇撇嘴，有些不满道。 第二百九十章 剑阵弱点 夜承封瞄了楚凝一眼，心中有些诧异，怎么好像什么都瞒不住曦月师妹呢？ 他不得不承认道：“看在张谦是同门的份上，我没有用更复杂的封穴手法，否则除我之外，他们无论如何都是解不开的。” 这次蓝鹇站在了楚凝这边，也不赞同地说道：“夜师兄就不该对张谦手下留情，你对他有同门情谊，他对你可没有。” 夜承封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又不能未卜先知，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蓝鹇又问楚凝：“杜姑娘，既然穴位可能已经解开了，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呢？再不行动等他们重启阵法不就来不及了吗？” “不，就是要等他们重启阵法。”见两人都是一脸不解，楚凝继续说道：“北斗七剑阵有个弱点。” “什么弱点？”蓝鹇顿时来了兴趣，毕竟刚才在阵法中吃了大亏的人是她。 “弱点就是阵法重启，这个时候也是他们最弱的时候。一个是他们身上的护体结界会变弱，重启阵法需要消耗他们大量的真气，这个时候维持护体结界的真气就会减弱。等重启成功后，消耗的真气就会补回来，护体结界也会恢复过来。另一个是在重启的过程中，他们不能轻易挪动位置，否则就会被阵法反噬，修为尽失。” “挺公平的，享受了阵法带来的好处，也得承担阵法给予的坏处。”夜承封中肯地评价道。 “杜姑娘，是我误会你了，以为你故意拖延时间，其实你只是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攻击时机。”蓝鹇听完楚凝的解释，立刻就向她道歉了。 楚凝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她好像又发现了蓝鹇一个优点，没想到她倒是个知错就改的人，也不扭捏，态度很诚恳。本来她对蓝鹇的印象就不错，现在突然就有点喜欢这姑娘了，蓝鹇的脾气还挺对她胃口。 “没关系，不知者不罪。”楚凝摆摆手，继续说道：“自剑阵诞生以来，恐怕他们还没有重启过阵法吧？剑阵威力这么大，都是一次击杀目标，从无例外，剑阵的威名也由此而来，所以根本不需要重启阵法。” 夜承封终于明白了什么，说道：“没想到杜姑娘为我解围，带我回到这里，还让我刺那一剑竟然有这么深的用意。你不仅仅是想要破坏张谦的护身结界，让他离开原地把阵法停下来吧？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让他们不得不重启阵法，为我们制造一个破阵的机会，还是一个绝对不会失败的机会，可谓是一箭三雕。” 蓝鹇也反应过来，接口道：“一旦张谦不能动，就成了我们的活靶子，他们几人绝对想不到我们会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只要杀了张谦，就能破阵，没有了阵法，其他六人不足为患。” 何止是三雕，对楚凝来说其实是四雕，只不过除她之外，没人知道第四雕是什么。 夜承封和蓝鹇齐齐看向楚凝，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了同一个念头：“好厉害的谋算。” 楚凝也隐约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她其实很想知道夜承封对她的看法，想问一句，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很有心机的人？会不会从今往后要离她远一点了呢？ 最终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有些沮丧地想着，知道了又怎样呢？反正她和夜承封也不可能在一起，何必庸人自扰如此在意呢？还是回到自己的计划上来吧。 楚凝冲两人笑了笑，说道：“其实，若是有那种大范围的迷香迷药之类的东西就好了，往空中一洒就全解决了，也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蓝鹇眼神一闪，没有说话。 倒是夜承封叹了口气道：“如此大范围见效的可不多见，我师父倒是有这样的迷药，是一种药水，可以喷洒在空气中，迷晕方圆百里之内的人，早知道就问他拿一点了。” 他不免有些懊恼，现在想到也晚了，虽然阵法对他构不成威胁，奈何他现在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力量。 蓝鹇会发现蹊跷，若是告诉了她师父玲珑真人，就一定会捅到沐春真人那里。当年他可是骗了沐春真人才加入仙遥派的，这个谎言还是不要被拆穿的好。万一法戒堂的人知道就更糟了，三堂会审是逃不掉的，那就麻烦了。 当初他选择人界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得到什么的同时，你总得付出些什么才行。既然已经得到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那么受到这个身份的约束也是没办法的事。 幸好曦月师妹有别的办法解决阵法的危机，不然若是真的陷入危机，他不想暴露也得暴露了。刚才他被困陷阱的时候也是如此，差一点他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楚凝突然神色一凝，眼中透出一股杀意，对两人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你们跟紧我，我先带你们去找张谦。” 说完，由楚凝带路，夜承封和蓝鹇紧随其后，三人一起往迷雾中的某个方向而去。 很快，三人来到一块巨石附近，楚凝指了指巨石后面，压低声音说道：“张谦就在那里。” 迷雾中隐约能看到张谦的身影，夜承封盯着那个方向问道：“其他六人在哪？” “就在这附近。”楚凝顺便指了指剩下六人的大致方位。 夜承封想了一下说道：“蓝师妹，张谦交给我，等阵法一破，你负责后面三人，我负责前面三人，完事后我们还在这里集合。” “好，那我先去后面蹲点。” 北遥七子毕竟是仙遥派的弟子，又是冲着夜承封和蓝鹇来的，而且以他们两人的实力一人对付三个绰绰有余，所以夜承封并没有让楚凝参与动手，她只需要当个指路人就行了。 楚凝知道，北遥七子自身的修为其实并不高，否则剑阵的威力还能更大。他们的名声全是靠阵法积累起来的，平时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七人很少单独行动，也很少下山。 要不是这次她用“珠子”引敌人出动，恐怕张谦也不会先来镖局查探。像张谦这种贪生怕死之辈，怎么可能不留后手，她早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其他六人一个不拉全来了。 这样更好，可以一网打尽，他们既然站在了她的对立面，那就是她的敌人，没什么好客气的。 经过今日这一战，北遥峰必然损失惨重，底牌都没了，这打击可不小，就当她给敌人的一个警告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谨慎起见 等夜承封和蓝鹇商量完毕，楚凝便将如何到达每个人位置的走法，以及他们可能逃跑的路线，用一种简单好记的方法说了一遍。 两人默默记下，蓝鹇心中惊叹万分，岔路错综复杂的程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迷宫中套迷宫。要是没有楚凝，想要找到这六人凭她和夜承封根本就做不到。 夜承封记好三人的位置后，问道：“杜姑娘，你们过去要多久？” 楚凝估算了下时间，回道：“最多一盏茶的时间。” “那就麻烦杜姑娘了，你带蓝师妹先去找人，时间一到我就动手，记得留活口。” 夜承封这话一出口，楚凝就知道，北遥七子已经惹怒他了，他准备下死手了，都不在乎北遥七子的死，一定会惊动整个门派。 “明白，夜师兄，这一次你可别再手下留情了，张谦不死，咱们都得死。”让楚凝奇怪的是，蓝鹇竟然也没阻止，还提醒了夜承封一句。 夜承封头也没回地说道：“不会了，教训有一次就足够了。” 在平静的表面背后，是满腔怒火，对于把他们三人置于险境的张谦，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夜承封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对北遥七子的怒火是在楚凝出现后才被点燃的。 楚凝蹭了蹭鼻子，凭她对夜承封的了解，张谦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了，她不由啧了啧嘴，谁让张谦惹怒了夜承封呢。 夜承封的性格跟她正好相反，他不是个记仇的人，因为过于耿直，又极守承诺，有时会吃闷亏。他也不善辩解，吃了亏也不说，不会和别人计较或是争辩什么，几乎很少见他动怒。 不像她特别记仇，吃了亏非要讨回来不可，所以以前她经常会为夜承封打抱不平。 虽然夜承封很少动怒，但不代表他不会动怒，总还是有那么一两件会让他动怒的事，比如这一次被张谦欺骗。如果只是无伤大雅的小瞒小骗，或是玩笑性质的恶作剧也就算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是小气的人，不会去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张谦的欺骗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为了杀夜承封灭口，像这种性命攸关的欺骗，夜承封是绝对不会原谅张谦的。 她只知道，让夜承封陷入这个境地的罪魁祸首其实不是张谦，而是她自己。想到她也在利用欺骗夜承封，楚凝不由悲从中来，心中一片苦涩，如果有一天夜承封知道真相，会不会不原谅她？ 可惜楚凝却不知道，夜承封已经知道了真相，而且她的这番猜测也完全不对。夜承封并不是因为张谦要杀他才动怒，而是因为张谦让楚凝陷入了危机才动怒的。 不过她也没时间操这份心，因为蓝鹇正在催促她带路。 楚凝回过神，低头迅速扫了一眼自己的袖口，很好，小幻已经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回到袖窝中了。她轻扯了一下嘴角，便率先离开了巨石，往另一个方向窜去，蓝鹇也跟着她窜进了迷雾中。 小幻就是楚凝的第四雕，在夜承封袭击张谦之后，她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放出了小幻，它可是只幻影白虎，还能随意变换大小，混迹在迷雾中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那个时候那么乱，就更加没人注意到它了。 张谦离开后，小幻就一路跟着他到了新的落脚点，只要知道了张谦的确切位置，其他六人的位置也就基本可以确定，北斗七剑阵是根据北斗七宫的位置排列的，无非就那几个位置而已。 她跟夜承封还有蓝鹇说话的目的，除了给七人时间外，同时也在给小幻找人的时间，小幻按照楚凝的指示，寻了几处地方，就把其余六人都找全了，也确保了他们过去的时候不会扑空。 刚才楚凝就是凭借和小幻的心灵感应，知道时机到了，她才开始行动的。小幻还给了她七人的位置信息，加上对岔路的熟悉，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到达了张谦的位置。 “到了，就在那边。”楚凝很快就带蓝鹇找到了位于后方离得最近的一人处。 蓝鹇冲楚凝点了下头，盘腿而坐，分出一个元神分身守在此处，真身继续跟楚凝前往下一人处。楚凝心下了然，蓝鹇果然是化神期的境界修为，不然她没有分身的能力。 紧接着，两人又来到第二个人的位置，楚凝依靠在一块巨石边，说道：“我就不过去了，在这里等你吧。” 蓝鹇看了那人一眼，又看了看楚凝，说道：“杜姑娘，阵一破，他们势必会逃，我修为没夜师兄高，他们有三个人又熟悉这里的岔路，我怕万一被他们逃进迷雾中，就很难再追击了。” “那蓝姑娘的意思是？”楚凝故作不解地问道。 “谨慎起见你能先替我看住剩下的那人吗？等我处理了其他两人就来找你。” 楚凝犹豫了一下问道：“万一他逃了怎么办？他们毕竟是你们仙遥派的弟子，我一介外人也不好动手杀你们门派的人。” 蓝鹇想了想道：“你不用动手，我打算留他当活口，你只需要想个办法困住他就行了。我知道杜姑娘实力不弱，一定有办法。” 楚凝假装考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好吧，我去最后一人那里等你，你自己小心。” 蓝鹇并未看见，楚凝转过身的那一刻，嘴角扬起了一丝得逞的笑容，谨慎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优点，她一定会好好“监视”的。 由于楚凝带蓝鹇找人的速度很快，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一半，蓝鹇便耐心地等着。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阵法果然破了，看来夜承封得手了，她手握日冕剑，施展“离火剑法”，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双方实力悬殊，根本不需要偷袭，直接正面击杀就可以了。 再加上有迷雾作为掩护，即便是正面攻击，也足以让人防不胜防了。周围的温度急速升高，那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在一个红色的火团中化为灰烬。 蓝鹇解决了此人后，迅速赶往最后一人处。 与此同时，她控制分身顺利解决了第一个人，并让分身也往最后一人处赶。 第二百九十二章 无法审问 楚凝已经成功困住了想要逃跑的最后那人，她一边悠闲地看着对方像个无头苍蝇似得到处乱走，一边等着蓝鹇过来跟她汇合。 没一会，蓝鹇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几个起落就跳到她身边，问道：“杜姑娘，情况如何？” 楚凝朝着被困住的人扬了扬了下巴，示意蓝鹇自己看。 蓝鹇观察了一会儿，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她向楚凝求证道：“这是……中了幻境？” “你说只要困住他就行了，用幻境再合适不过了。你放心我没有使用任何攻击性手段，他的精神状态很好，等夜兄来了，你们可以好好审问他一番。” 楚凝知道蓝鹇在担心什么，幻境会产生精神攻击，蓝鹇怕对方的神智被幻境破坏，就没法审问了，所以楚凝特意解释了一句。 蓝鹇放下心来，向楚凝道谢。说话间，分身也到了，她便将分身收回了体内。 两人又大致说了说分开后的情况，楚凝便解除了幻境，让蓝鹇捉住那人，继续由她带路，一起赶回张谦的所在地，和夜承封汇合。 楚凝和蓝鹇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夜承封已经等在那里了。楚凝一眼就看到他脚边躺着一具尸体，不用说也知道必是张谦无疑。 解决了张谦，她前世的仇也就报了，虽然借了夜承封的手，但有什么关系呢？她只要一个结果，就是张谦死，至于过程如何不重要。 “夜师兄，这人就交给你了。”蓝鹇将抓到的活口转交给夜承封处理。 夜承封打量了那人一番，此人修为还在，他和张谦一样，都是元婴期的实力。 不能随意移动，否则修为尽失，仅仅只是针对重启阵法这一步而言的。阵法被破除就等于没能重启成功，这些人自然可以移动了，修为也不会被废，所以张谦一死，他们才会四散逃跑。 蓝鹇为了防止此人逃跑或者狗急跳墙，就封了他的真气。蓝鹇的封穴手法自然比不上夜承封，但对付这个人足够了。 从夜承封打量对方的眼神，楚凝知道，他其实并不认识北遥七子，估计蓝鹇也一样。 这不奇怪，虽说是同门，北遥七子知名度很高，但夜承封和蓝鹇跟别人不一样，他们是亲传弟子，平时都是跟在各自峰主身边的，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他们就连自己峰内的弟子也很少打交道，更不用说其他峰的弟子了。 尤其是夜承封，他呆在门派的时间不多，关注点也从来不在门派中，不认识北遥峰的人很正常。 蓝鹇也不例外，仙遥派弟子众多，本就不可能认识每个人。有的可能知其名不知其人，有的则相反，知其人却不知其名，这已经算是好的，更多的是连照面都没打过的陌生弟子。 这里只有楚凝一人认识北遥七子，这都是拜张谦所赐，否则她也不会特意去了解这七人。于是，楚凝便主动向夜承封和蓝鹇介绍了一下此人的身份。 “你们大概不认识他吧？此人就是摇光破军，他本名单天，因他年龄最大，所以是七子中的老大。” 夜承封和蓝鹇都没有问楚凝为何会认识他，楚凝既然和天铭真人有交情，又如此清楚北斗七星阵的事，那么认识北遥七子无可厚非。 听了楚凝的介绍，夜承封便直接了当地问单天：“你们是不是林猛师叔派来杀我和蓝师妹灭口的？” 单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抬眼狠狠盯着夜承封看了一会，又凶狠地瞪了蓝鹇一眼，就低下头看向地面。想来也是，其他六人都死了，他当然会恨夜承封和蓝鹇了。 蓝鹇厉声道：“好好问你话呢，为何不回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但单天一直低着头，就是不说话。这时，夜承封说道：“杜姑娘，蓝师妹，你们让开一点。” 闻言，楚凝和蓝鹇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好几步，和夜承封以及单天拉开了一段距离。 只见夜承封突然出手，抓出单天的两只胳膊，用力一拗，只听“喀嚓”一声，胳膊就断了。单天痛的龇牙咧嘴，五官都扭作了一团，满头大汗，甚至张大嘴巴想要叫唤，可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夜承封皱了皱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放出神识查探了单天的喉咙。果不其然，难怪单天从被抓到现在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一声未吭。 查探完，夜承封转过头问楚凝：“杜姑娘，单天可是哑巴？” “不是，怎么了？”楚凝摇了摇头。 “他声带被毁，根本说不了话。”夜承封把查探到的结果告诉了楚凝。 楚凝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应该是来这里之前被人给毁掉的，可能怕他们万一失手泄露什么秘密吧？其他几人恐怕也一样。” 为了证实楚凝的话，三人又分头去了其他五人那里一一查验，不出意外，全都被毁了声带，最后他们再次回到张谦这里集合。 “他们既然是林师叔派来的，这毁声带的事肯定也是他干的。”蓝鹇推测道。 夜承封赞同道：“应该是林师叔所为，除了他暂时也没有第二个可以怀疑的对象。” 蓝鹇叹了口气道：“单天成了哑巴，那就没办法问出什么了，夜师兄再怎么强硬逼供也没用。本来还想带他回去和林师叔对质，这下不行了。” 夜承封拖着下巴说道：“是啊，用控魂类的法术也没用，他开不了口。唯一能说话的只有张谦，可是不杀了张谦我们都会有危险，否则倒是可以带张谦回去和林师叔对质。” “对了，可以让他写出来呀？”蓝鹇想到了个好主意，正高兴地说道，忽然瞥见单天忍着疼，躬身跪地，胳膊垂在两边，动都不能动时，她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一脸郁闷。 夜承封也有些无奈，他刚才只想着怎么让单天开口，哪里会想到对方需要用手来写字。现在手臂的骨头都被他拗断了，恢复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祸是他闯的，自然也得有他负责收拾，夜承封从来就不是一个推卸责任敢做不敢当的人。 他考虑了片刻后，说道：“先把单天送到我师父那里，看看他的声带还有没有得治，若是能治好就最好了，到时再让他和林师叔对质。若是治不好，至少可以把胳膊给接上，再让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写出来。” “对啊，我怎么把你师父给忘了呢，要是单天不配合，你师父有的是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他能硬气到什么时候。”蓝鹇听了夜承封的主意，一扫刚才的郁闷，露出了笑容。 解决了单天的问题，蓝鹇想起还没问楚凝的事，她看向在旁边一边休息一边听他们讨论的楚凝问道：“杜姑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二百九十三章 自揭身份 听夜承封和蓝鹇商量完毕，楚凝就知道要轮到她了，她冲蓝鹇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从你们离开镖局开始，就一直跟着在你们后面。” “为什么？”蓝鹇态度一变，收敛了笑容，警惕地看着楚凝。 “因为我要查一件事，这件事和镖局的大小姐楚凝有关。” “你和这个楚凝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查她的事？”蓝鹇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似乎在刻意控制着情绪。 楚凝眉头一挑，蓝鹇的反应让她觉得好生奇怪，如果她的感觉没错的话，蓝鹇好像有点激动，这是为何？ 而且蓝鹇的问题也问的有些不对，她作为仙遥派的弟子，不是应该更关心门派或者她自己才对吗？她应该问“查楚凝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我们和镖局大小姐的事有什么关系”类似这样的问题才对，可蓝鹇问的两个问题却偏偏都和楚凝有关，和门派还有她自己反倒无关。 楚凝暗暗留了个心眼，回答道：“我要洗脱自己的罪名，为我家小姐报仇。” 加上这一次，这句话，楚凝已经说了三回了，她把说给丁婆和李莫听得那个故事，又说了一遍给夜承封和蓝鹇听，这一遍她自认为说的更好，更让人相信。 可惜，听的那两人，只有一个人是相信她的。 相信她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夜承封了，他很配合地说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要跟着我们，你是发现杀害镖局大小姐的真凶跟仙遥派有关，很可能就是林师叔，所以想要借这个机会随我们一起回门派？” 楚凝试探地问道：“是啊，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你们也不好意思拒绝我的要求吧？再说，我跟你们回去也可以给你们当证人呀，否则光靠单天一人指认你们的师叔，是不是有点不够？” 蓝鹇斜眼看着楚凝，冷冷地说道：“哼，满口胡言，没有一句真话，你就继续编吧。” 没想到轻易搞定了夜承封，却怎样都搞不定蓝鹇，蓝鹇除了在刚刚开始有些激动外，之后就一口咬定，楚凝在撒谎。她坚持春鸢已经死了，坚持春鸢就是真凶，无论楚凝如何解释，她就是不相信楚凝的故事，而且没有任何理由。 楚凝觉得很是诧异，为什么蓝鹇会有这样偏执的认为？究竟哪里出了错？是她的故事有破绽？不，她相信没有，这并非她盲目自信，而是经过了两次实践证明的结果，所以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此事太过蹊跷，其中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原因存在，会是什么呢？ 楚凝心中疑惑丛生，所有的问题都出在蓝鹇身上，蓝鹇究竟是什么人？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和她的死，和天界的幕后黑手有没有关系？ 然而，这些问题一时半会是解不开的，楚凝也没时间去多想，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让蓝鹇相信她，让她能在不暴露真实身份的前提下，跟着他们两人混入仙遥派而不引起任何怀疑。 春鸢的故事已经失效了，接下去该怎么办？ 楚凝眼珠一转，笑了笑说道：“仙遥派的弟子果然非同凡响，一下就识破了我的谎言，看来不说真话不行了。没错，我不是春鸢，我其实是大小姐身边的另一名丫鬟，我叫秋鹮。” 秋鹮的名字一说出口，蓝鹇的反应就更大了，不仅仅是激动，简直可以说是震惊万分。 或许是太过惊讶了，尽管蓝鹇极力掩饰，仍然泄露了一丝真实的情绪，被心细入微的楚凝察觉到了。这也让楚凝更加确定，蓝鹇必定知道些什么，秋鹮的身份仍然没能取信蓝鹇。 顶着蓝鹇不可思议的目光，楚凝一边想着对策，一边镇定自若地说完了她的故事。 她的身份也从一个含冤潜逃，拜高人为师，学成归来为自己洗冤并为小姐报仇的通缉犯丫鬟，变成了一个以身殉主，又机缘巧合被高人所救死而复生，之后拜高人为师，一心一意只想为小姐报仇的忠心丫鬟。 听了楚凝的故事，夜承封勉强忍住了笑意，师妹怎么又冒充起秋鹮了，若不是他早就知道楚凝在编故事，绝对就信了。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管楚凝编什么样的故事出来，他都得配合，于是，夜承封假装不悦地说道：“那你也没必要骗我们。” 楚凝面露歉意，对两人拱了拱手道：“夜兄，蓝姑娘，实在是抱歉，我也是情非得已。一来我没机会告诉你们，二来我不知道你们和张谦是不是一伙的，不敢轻易暴露身份。要不是你们被北遥七子围杀，让我确认你们和幕后凶手不是一伙的，我也不会现身。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向你们坦白是我的错，其实也是怕万一说了你们却不相信我怎么办？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给揭穿了。” 奇怪的是，蓝鹇明明不相信楚凝，却一反常态没有揭穿楚凝的谎言，楚凝都已经准备好第三套说辞了，看来暂时用不上了。 蓝鹇慢慢恢复了平静，带着满是讽刺的口吻，说道：“那我们是不是该称呼你一声秋姑娘？” “蓝姑娘别生气，你也知道我这个身份还是得保密，不能被杀害我家小姐的真凶知道，你们还是叫我曦月吧。”楚凝甜甜一笑，圆脸上露出了两个梨涡，极为可爱。 蓝鹇看都没看楚凝，而是转过头询问夜承封：“夜师兄答应让她跟着吗？” 夜承封的注意力都在楚凝身上，压根没发现蓝鹇有什么不对劲，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曦月姑娘毕竟帮了我们，就让她跟着吧。如果楚大小姐的死真的和门派里的人有关，门派也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她骗了我们一次，难保不会骗我们第二次，夜师兄要带她一起走我没意见，可若是之后她闹出什么事来，这个责任夜师兄负吗？”蓝鹇似乎意有所指。 夜承封后知后觉，这时才察觉到蓝鹇对楚凝的态度和先前完全不一样了，他一时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总归是站在楚凝这边的，自然会帮楚凝说话，他点点头道：“出了事一切责任都有我担，不会连累师妹的。” 既然夜承封信誓旦旦地表态了，蓝鹇也无话可说。 夜承封看了楚凝一眼，说道：“刚才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向曦月姑娘道谢。” “没事，夜兄中的是北遥峰的幻剑阵，此阵仅次于北斗七剑阵，正巧我会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楚凝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蓝鹇话中带刺，冷冷地说道：“曦月姑娘可真是好能耐，北遥峰的剑阵偏巧都会破，不知道的还以为北遥峰出了内奸，把阵法的秘密都给透露出去了呢。” 第二百九十四章 物证损坏 “蓝姑娘好像特别针对我，是因为我骗了你们的缘故吗？我已经向你们诚恳地道歉了，蓝姑娘还不愿意原谅我吗？”楚凝眨了眨眼，用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蓝鹇，带了点委屈的语气问道。 蓝鹇别过头，没有搭理楚凝。 楚凝无奈地撇撇嘴，说道：“你们这次回去可要千万小心。” “此话怎讲？”夜承封疑惑地问道。 “张谦这一路上都挺折腾的吧？他是为了扰乱你们的视线，实际上是要暗中给门派里的人通风报信。”楚凝边说边取出了一只拟人鸟，递给夜承封。 夜承封接过来查看了一下，发现拟人鸟里面的机关已经损坏了。这就是用拟人鸟传递消息的好处，它不像机关鸟，会留有讯息和名址，只要落入其他人手中，拟人鸟就会自行销毁。 楚凝眼神一闪，解释道：“张谦就是用这只拟人鸟传递消息，被我截获了，后来你们就遭遇了北遥七子的截杀。我不知道期间张谦有没有再传消息回去，不过我猜他十有八九是传了的，所以你们要小心，那个林猛肯定不会让你们活着回去，这次灭口失败，说不定他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来对付你们了。” 夜承封冷哼一声，带着点讥讽的口吻说道：“林师叔不但谨慎还挺奢侈的，竟然让张谦用拟人鸟来传递消息，这是稀有法器，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也不知道张谦传了几次消息回去，要是这一路他都是用拟人鸟来传递消息，那林师叔还真舍得的下血本。” 蓝鹇斜眼看了拟人鸟一眼，说起了风凉话：“都坏了，截获了有什么用，还不是白忙一场？若是机关鸟倒是有些用处，至少能拿到张谦通风报信的证据，但一只坏掉的拟人鸟怎么也没法拿来当证据？它可吐不出任何东西来。” “不过，还是很感谢曦月姑娘鼎力相助。”夜承封生怕蓝鹇的话打击到楚凝，试图用感谢的方法来安慰楚凝。 楚凝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道：“不，你们都错了，这只拟人鸟虽然坏了，仍然可以拿来当做证据的。” “拟人鸟是稀有法器没错，但它归根结底还是一只机关鸟。”楚凝只说了这么一句，蓝鹇就明白了，只要是机关就能被修复。 但她还是有些不服气，仍然嘴硬道：“是机关鸟又怎样？如果它是普通的法器或机关，可以找炼器师或者机关师修复，但拟人鸟不一样，它出自偃术师之手，也只有偃术师才能修复它，你要我们上哪儿去找个偃术师来帮我们修复拟人鸟？” 连夜承封也忍不住说道：“偃术师就和拟人鸟一样，太过稀有，我唯一知道的偃术师就是千机门的毕华掌门，难道要请他帮我们修复不成？这个恐怕不太可能实现吧？除非这只拟人鸟是他亲手制作的，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够引起他的兴趣，否则他是不会出手的。” “不用担心，除了毕掌门，还有一个人能帮我们，毕掌门有位关门弟子你们可知？” “听说过。”夜承封一向不关心找人之外的事，能得他一句“听说过”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你是说那名拥有七巧玲珑心的七巧姑娘？”蓝鹇就要比夜承封博闻一些。 “没错，就是那位七巧姑娘。”楚凝点了点头，她说的七巧姑娘正是尹少薇，她知道尹少薇就算不看她的情面上，也会看在夜承封的“美色”上帮他们的。 蓝鹇想了想，把她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七巧姑娘确实是位偃术师，但你也说了，她是毕掌门的关门弟子了，毕掌门护她跟护女儿似得，宝贝得不得了，想见她一面简直难如登天，怎么可能请得动她出马？” “别人当然请不动她，但我不一样，我和七巧姑娘是旧识，我可以请她往仙遥派走一趟，帮我们修复这只拟人鸟。”楚凝信心满满地说道。 这下蓝鹇没话说了，若是真能够修复拟人鸟，对他们来说是大大有利的，这可是指认林猛的有利证据。 解决了拟人鸟的问题，夜承封再次向楚凝道谢，毕竟没有楚凝，他们也不可能得到这件证据。虽然麻烦了点，还要修复才能作为呈堂证供，但总比没有强吧。 楚凝见夜承封收好了拟人鸟，又提醒道：“我劝你们最好加快速度，尽早赶回门派，否则恐怕夜长梦多，一旦林猛出手，你们就危险了。” 夜承封和蓝鹇都知道事情的轻重，没有任何异议，他们也没理会死去那几人的尸体，对于想要杀他们的人，没有义务替他们收尸。同门又怎样，这几人可没把他们当同门，叠石林不知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也不在乎多几人的尸体。 由夜承封负责押解张谦，楚凝带路，一行四人一起离开了叠石林。 没想到，刚出石林，他们就被五个人团团围住了。 领头之人是仙遥派法戒堂的堂主沐秋，看到此人，夜承封不由皱了皱眉。沐秋是夜承封的师父沐春真人的胞弟，但两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就和他们的名字一样，一个如春天般和煦，一个如秋天般冷瑟。 沐秋和沐秋是亲兄弟，长相有些相似之处，但沐秋长得要“凶悍”一些，可能和他担任法戒堂堂主有关，眉眼间自带一股戾气，而沐春常年行医，看起来就要柔和很多。 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形同陌路，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凡是进入法戒堂的人都要服下一种名为“无情散”的药，从此断情绝爱，六亲不认，一切以门派的利益为先，以门规戒律为重，而配置出无情散的人恰恰就是沐春。 原本，沐秋并不是一个冷情冷意的人，他会加入法戒堂完全是为了沐春。最初应该沐春去的，但若是沐春去了法戒堂，就不可能再行医，没有感情的人如何能心怀慈悲悬壶济世？ 是沐秋牺牲了自己的自由代替沐春去了法戒堂，否则这世间可就没有“医仙”这个人了，所以沐春对他的这个弟弟其实充满了愧疚。 夜承封和蓝鹇都是知情人，他们各自的师父都曾经告诉过他们这件事。 楚凝也一样，天铭真人也曾告诉过她，不过她知道的可不止这些，毕竟多活了好几世，认识沐春和沐秋的时间也比别人久，了解到的事自然也会更多一点。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兄弟情义 沐秋服下无情散后，在面对沐春的时候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他们无法感同身受，但可以想象得到。明知对方是自己的亲哥哥，却升不起一丝兄弟情义是件多么悲哀的事？不是每一个做弟弟的都能为哥哥做出这样的牺牲。 这世间有多少兄弟姐妹，为了各自的利益反目成仇，沐春和沐秋的感情就显得更为难能可贵，所以三人心中或多或少都对沐秋存了一份敬意。 尤其是夜承封，他和沐秋的关系要比别人更近一层。沐秋这次来者不善，看在师父和沐秋的关系上，夜承封并不想和对方起冲突，于是主动走上前施了一礼，并询问道：“沐堂主，何事惊动了你们法戒堂的四大金刚，连你都亲自来了？” “仙遥派东遥峰沐春真人亲传弟子夜承封，南遥峰玲珑真人亲传弟子蓝鹇，你二人闯下大祸，请你们跟我们一起回门派受审。单天也由我们法戒堂接管了，也请你们不要反抗，老老实实把单天交给我们，” 沐秋冷冷地注视着夜承封和蓝鹇，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好在说话的口气和措辞还算客气，没有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捉拿他们。 说完，沐秋又看向楚凝道：“霸天镖局托重镖的客人杜曦月，请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沐堂主，我不明白，你把话说清楚，我们闯了什么祸？”一旁的蓝鹇急了，忍不住质问道。 沐秋语气一凛说道：“你们杀了北遥六子，这是事实吧？他们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这不是闯祸是什么？” “那是因为他们要杀我们灭口。”蓝鹇辩解道。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们？难道不是你们杀了他们灭口？”沐秋反问道。 “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灭口？”蓝鹇惊呆了，没想到沐秋会说出这样的话。 沐秋看了楚凝一眼，说道：“那就要问你们了，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勾结外人，谋害同门弟子？” 听到勾结外人这四个字，楚凝眯了眯眼睛，敌人果然没打算放过她，非要把她牵扯进去不可。 “沐堂主是吧，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勾结他们谋害你们门派的弟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要以为你们仙遥派是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就可以为所欲为，血口喷人，若是没有证据，你们别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夜承封也帮腔道：“不错，沐堂主，这个罪名从何而来？无凭无据就说我们勾结外人，谋害同门弟子，我们可不认。” “呵，无凭无据？人难道不是你们杀的么？更何况人证物证俱全，你们再怎么抵赖都没用。我们法戒堂的规矩你和蓝鹇是知道的，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就算是掌门犯了错，只要证据确凿，也同样逃不过惩罚。” 蓝鹇惊讶地问道：“人证物证俱全？怎么可能？” “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人证就是单天，物证则是张谦传回来的消息。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是无辜的，那更不应该抵抗，乖乖跟我回法戒堂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等我们调查清楚，证实你们确实是无辜的，自会还你们一个清白。” 沐秋一说这话，楚凝就暗暗乐了，就算她一开始吃不准沐秋的态度，现在她也能从这番话中窥探出沐秋对他们究竟存了怎么样的心思，明摆着就是在不露痕迹地帮他们。 怕被人看出来，就故意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真要公事公办为什么要把掌握的人证物证是什么都透露给他们呢？沐秋是在暗示他们——早点想办法应对。 要不是前世的时候，楚凝发现了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一定也会觉得沐秋是个忘情弃爱，六亲不认的人。若真是如此，沐秋也不会帮他们了，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沐春真人嘛！ 既然让她知道了这个秘密，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这也是她为什么要跟着夜承封的原因之一。 虽然夜承封的出现对她来说确实是个意外，但来都来了，自然不能轻易放他走，谁让夜承封是沐春真人最器重，也是唯一的亲传弟子呢，这个身份对她可是有很大帮助的。 这不，沐秋果然在暗中相助他们了，当然，好处还不止这些。所以她迅速调整了计划，没有继续呆在镖局守株待兔，而是跟着夜承封和蓝鹇，在关键时刻为他们解围，让他们能够光明正大地带着她进入仙遥派。 其实想进仙遥派对楚凝来说并不难，因为她有天铭真人给的峰主令，可以随意进出。但这么做很危险，一旦身份被揭穿，仙遥派的人岂会轻易放过她？ 她最怕的就是连累天铭真人，因为天铭真人很有可能会在明知被她骗了的情况下依然坚持维护她，这是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一幕。为了避免这个情况，她只能藏好峰主令，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用。 没了峰主令进仙遥派就不容易了，所以她才会下“重饵”，试图用自己和龙魂珠的双重诱惑，把敌人给钓出来。而这个时候，夜承封出现了，就好像老天突然送了一把能够打开仙遥派大门的钥匙给她，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张谦总共放出了三只拟人鸟，她能截获一个，就能截获两个，甚至更多，怎么可能会犯没有截住的错误呢？她抓了一只，其余两只是她故意放跑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张谦把消息传出去，要是不传出去，林猛怎么会让其余六子配合张谦来截杀他们呢？不截杀他们，北遥六子也不会死，那她之后的计划就没法再进行下去了，那怎么行？所以也只能对不住夜承封了。 至于单天，她正愁怎么把这颗棋子送回给林猛呢，结果林猛就有了动作，主动把单天给揽了过去，这可正合她的心意。 沐秋的话让楚凝窃喜了一把，可夜承封和蓝鹇听了都有些惊讶和疑惑，法戒堂掌握的人证物证怎么和他们一样，也是这两样，难怪沐春一来就要他们交出单天，原来是这个原因。 第二百九十六章 匿名信件 物证还说得通，楚凝的猜测也没错，张谦传了不少消息回去，而这些消息不出意外肯定对他们不利，结果就成了他们杀人灭口的物证。 但人证却有些说不通，为什么也是单天？单天不是开不了口么？莫非林猛有什么办法让单天开口，并且做伪证来指认他们？如果是这样就更不能把单天交给他们了。 若是他们失去单天这个人证，只剩下张谦的拟人鸟这一件物证，不足以证明林猛有罪。张谦已经死了，林猛完全可以抵赖，甚至把责任都推到张谦头上来逃脱制裁，单天是唯一的活口，所以至关重要。 可如果不交出单天就等于公然在和法戒堂作对，哪怕他们是无辜的，也说不清楚了，林猛有的是理由坐实他们的罪名，跟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本以为他们有单天和楚凝两个人证，再加上张谦的物证，足够向法戒堂揭发林猛的真面目，没想到林猛的动作实在太快，先他们一步出招了。 想来在收到张谦的传讯前他就已经有所准备了，不然也不会在灭口行动失败后，如此迅速就做出应对，直接反咬他们一口，说他们勾结外人。 外人指的自然就是楚凝了，瞬间就把楚凝这个人证的作用给废掉了，再加上谋害同门弟子的罪名，将他们逼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是乖乖交出单天束手就擒跟法戒堂回去受审，还是为了保住单天和法戒堂对上？无论哪个选择，都对他们极为不利。 选前者，他们就会钻入林猛早就设下的圈套之中，林猛人证物证俱全，他们有罪无罪就全捏在林猛手上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什么结果，林猛只要在三堂会审上让掌门，长老和五位峰主中的三位相信这些证据，就算是他们的师父也保不住他们。 选后者，林猛就可以借法戒堂的手来暗害他们，或者直接在勾结外人，谋害同门弟子的罪名上再增加一条无视门规戒律，公然反抗门派的罪名，即便害不死他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让法戒堂来制裁他们。 不得不说，林猛这一招好狠，他是想要将他们三人一网打尽，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夜承封和蓝鹇都知道，身为法戒堂堂主，沐秋是不会对他们网开一面么，法戒堂象征着门派的纪律和威严，任何人犯了错，无关身份地位，都会受到法戒堂的审判。若是开了这个先例，法戒堂存在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楚凝猜到了夜承封和蓝鹇的想法，她嘴角微翘，露了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谁说沐秋不会网开一面？ 蓝鹇还欲再争辩，突然看到夜承封神情严肃地暗暗对她摇了摇头，她也意识到现在他们完全处于被动的位置，再如何辩解也没用，一时半会他们证明不了自己是无辜的。 他们是有人证物证没错，可惜都发挥不了作用。楚凝已经从“证人”沦为了“帮凶”，拟人鸟还没修复好，单天也说不了话，即便能说也不能保证他说的都是对他们有利的话，万一当场反咬他们一口怎么办？ 蓝鹇也不是傻子，想明白他们的处境后，终于把到嘴边的那些无谓的争辩给咽了回去。 “你们决定好了吗？是跟我回去，还是逼我动手？”沐秋对他们下了最后的通牒。 别看沐秋的实力和夜承封旗鼓相当，包围他们的四大金刚也和楚凝以及蓝鹇的实力差不多，如果想要和法戒堂的人硬拼，他们这一方几乎没有胜算。 法戒堂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有杀手锏，能够压制大乘期的高手，对付他们这三个离大乘境界还有很大差距的人更是不在话下。 总而言之，能不和法戒堂的人动手就尽量不要动手，因为没有任何好处，但单天却不能就这样轻易交出去。 夜承封心里有了决定，还是由他出面和沐秋交涉：“我们可以跟你回去，但我们有一个要求，单天先由我们来看管，等回了门派后再交给你们。” 沐秋看出来夜承封使了个缓兵之计，不想把单天交给他，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对他来说，他的任务不是看管单天，而是把他们所有人一个不落全都带回去，所以他只是略微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夜承封的要求。 得到沐秋的首肯后，夜承封走到楚凝身边，认真地看着她，柔声说道：“曦月姑娘，连累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楚凝心中一暖，回了夜承封一个笑容，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在法戒堂那些人前后左右的“护送”下，夜承封带着单天，楚凝和蓝鹇跟在他后面，一行人往仙遥派的方向而去。 抵达仙遥派附近的时候天色已晚，考虑到天黑山路难走，沐秋便下令暂时在山脚下的仙遥镇投宿一夜。 安顿好没多久，楚凝突然发现自己的桌子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封匿名信。信上的字迹有些熟悉，楚凝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一直又先不起来。 她展开信，看了起来。信中透露了不少仙遥派目前的情况，大致意思是让他们不要回门派，否则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们一定会送命的，甚至连逃跑方法都帮他们想好了。 楚凝有些心惊，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屋外有人，等她发现的时候，信就已经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了。 同时，她也觉得非常奇怪，送信给她的究竟是什么人？本来她以为是沐秋，但有一点说不通，如果是沐秋，信应该送给夜承封才对，为什么会送到她这里来，沐秋不可能会送错。 可如果不是沐秋，还有谁会暗中帮助他们呢？对方显然是仙遥派的人，否则不可能知道这些内部情况，这信就算不是送给夜承封也应该送到蓝鹇那里，为何会送给她这个“外人”？莫非送信的人认识她？还是真的送错了？ 楚凝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放弃了，打算先去找夜承封和蓝鹇商量下再说。 她知道法戒堂的人一定在暗中监视他们，好在沐秋并没有完全限制他们的自由，只要求他们不得离开客栈，在客栈里还是可以自由走动的。 由于蓝鹇并不待见她，楚凝先去找了夜承封，然后两人结伴再一起去找蓝鹇。 在蓝鹇房中，确认了没人偷听后，楚凝把情况说了一遍，又把匿名信拿出来给他们过目。 第二百九十七章 值不值得 蓝鹇看完后，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楚凝几眼，问道：“这信怎么会送到你那里去的？” “不知道，或许送错人了吧。”楚凝摇了摇头，她自己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还猜测了半天，可惜毫无头绪。 “送错人了？他怎么没把信直接送到沐堂主那里，偏偏送到你的房中？这信上的信息这么重要，送信之人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蓝鹇不依不饶否定了楚凝的说法，她才不相信“送错”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楚凝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说道：“这我哪知道，你得去问送信的人，我拿到信立刻就来找你们了。蓝姑娘，我不明白你为何处处针对我？我承认，虽然我有目的，骗了你们，但我也帮了你们，可以功过相抵吧？你难道还要怀疑我别有用心吗？要真是如此，我完全可以将这封信藏起来，不让你们知道，不是么？” “说的好听，你怎么可能会藏，你现在的处境和我们一样，把信藏起来对你并没有好处，你当然会把信交出来。”蓝鹇咄咄逼人，楚凝解释一句，她就反驳一句，把气氛搞得很僵。 夜承封头疼地抚了抚额头，他实在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但现在的场合好像也只有他来当这个和事佬了。 “蓝师妹，这事是我们连累了曦月姑娘，她现在既然是和我们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伙伴，我们就应该团结一心解决眼下的危机。”夜承封试图缓解两人的关系，但好像作用不大，蓝鹇和楚凝没一个领他的情。 “夜师兄，为什么你一直都在替她说话？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这件事明明就是她连累了我们，你别忘了我们才是受害者。她的碧湖珠是一切的源头，引发了如今的结果，我们是在为她收拾残局，这一路的遭遇也是受她牵连。” 蓝鹇一句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就已经把夜承封给怼得无话可说，令他有种被说中心思的窘迫，脸上甚至微微泛起了红晕，更不用说后面的振振有词了，他根本说不过蓝鹇。 夜承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实在不适合跟人吵架，尤其还是跟女人吵架，这个和事佬当得彻底失败。 他满含歉意地朝楚凝看了一眼，心想：“算了，还是闭嘴吧，免得越帮越忙。吵架的事就让曦月师妹自己来吧，反正师妹也是个不吃亏的主，真要惹了她，她会自己讨回来的。我只要默默地当好师妹的护花使者，保证师妹的安全就可以了。” 楚凝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不满地数落了夜承封一顿，谁要他帮忙，以前话不多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维护自己，天晓得这一世他怎么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得，老喜欢管她的闲事。 要是楚凝知道夜承封的这种改变恰恰就是因为她的缘故，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过，楚凝并没有和蓝鹇反唇相讥，她知道蓝鹇有问题，明明看出她冒充秋鹮，却没有揭穿她，这是为什么？ 她对蓝鹇这个人有些好奇，准备暂时按兵不动，先看看蓝鹇到底要对她做什么。她觉得蓝鹇应该不会只在言语上挤兑她那么简单，说不定之后还会有什么动作。 蓝鹇见两人都沉默不语，自己明显占了上风，她知道若是再继续针对楚凝，就会耽误正事，只好不情不愿就此打住，将话题扯回到匿名信上。 “算了，言归正传，信上说我师父和你师父都不在门派中，他们去了曲幽岭采药，也不知几时回来。夜师兄觉不觉得，事情太巧了？他们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我们出事需要他们的时候离开门派了。” 夜承封赞同道：“确实太过巧合了，就好像是故意被支开似得。” 蓝鹇想了想问道：“是林师叔所为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不了解林师叔，他在门派里一向很低调，但洛圭真人却是出了名的难缠，我们杀了他的人，毁了北遥峰的底牌，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们？两位师父都不在，不能庇护我们，这一点对我们极为不利。尤其是我师父，单天还要靠他医治。” “是啊，洛圭真人毕竟是一峰之主，辈分摆在那里，我们拿他没办法。只有我们的师父和他地位相当，可以为我们撑腰与他抗衡，若是师父不在，他一定会趁机为难我们的。信上说掌门也不对劲，才刚出关就又宣布要闭关了。” 夜承封分析道：“闭关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掌门为什么会让洛圭真人暂代他的位置来处理门派的事务？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交给天铭真人的，为何这次却要交给洛圭真人？这又是一个巧合吗？” 蓝鹇的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她猜测道：“我觉得可能不是巧合。” “这封信上说的内容应该是可信的，以现在的状况，让我们不要回去也是对的，门派中定然发生了什么大变故，连掌门都有可能出事了。这个时候若是我们回去了，非但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还会有性命之忧。”夜承封的表情有些凝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蓝鹇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夜承封眉头紧蹙，仔细思考了一下，说道：“不管送信的是谁，这个人总归是在帮我们。” 蓝鹇点了点头问道：“既然信上的内容可信，那我们是不是按照信上所说的去做，先摆脱法戒堂的人，再去曲幽岭设法找到我们的师父？” “就按信上说的做吧，尽量不要和法戒堂的人起正面冲突，若是单打独斗我们还有胜算，但现在我们根本敌不过他们的联手攻击。” “单天呢？要不要带他一起走？” “单天……”夜承封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他们自身难保，要摆脱法戒堂的人，带单天肯定不方便。若是不带吧，单天又是唯一能证明他们清白的人证，只要找到沐春真人治好单天，就能在法戒堂的三堂会审中让他说出真相。 林猛若是失去单天这个有力的人证，光靠张谦的物证，想要反咬他们一口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等拟人鸟修复好，再加上楚凝的证词，他们就能扳回一城。 衡量利弊，似乎将单天带走的好处更大一些，但需要冒很大的风险。逃跑只能一次成功，法戒堂的人绝对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万一因为带上单天而无法摆脱法戒堂的人，导致信中提供的逃跑计划失败，到时该怎么办？ 他们必须想清楚，为了一个单天，可能会让三个人陷入危机，这个风险究竟值不值得冒？ 第二百九十八章 突发火灾 就在夜承封犹豫不决的时候，一直没有参与他们讨论的楚凝突然开口道：“你们不用考虑单天，就按信上的计划行事，直接去曲幽岭找你们的师父吧。” 夜承封抬眼，将视线落在了楚凝身上，凝视着她问道：“曦月姑娘莫非有什么想法？” 楚凝被夜承封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避开了他的目光，回答道：“其实这一路我都在想，我们是不是把单天看得太重要了？觉得他是唯一的人证，可是我们却没有想过，他真的能证明我们的清白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蓝鹇的口气仍然有些冲。 楚凝耐着性子说道：“你们想一下，林猛是西遥峰的人，凭什么能够调动北遥七子？仅仅因为西遥峰和北遥峰关系不错，他不怕洛圭的缘故吗？还是因为他是西遥峰峰主伯艺真人师弟的身份，北遥七子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我敢说一定不是这两个原因。” 她的问题让两人陷入沉思，蓝鹇若有所思道：“单天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林师叔手上？林师叔想让单天做伪证诬陷我们，但单天的声带就是他毁的，如果不是捏住了单天的把柄，单天怎么会帮他呢？” 夜承封赞同道：“没错，林师叔捏着单天的把柄，就算我们带他逃走，去找我师父治好他，他也未必会看在我们救治他的份上而选择站在我们这边。很有可能他还是会选择站在林师叔那边，帮他作伪证倒打我们一耙。 另外，逼供恐怕也行不通，林师叔难道想不到这一点吗？我们这么做等于自己将把柄送到他手中，到时他再给我们加上一条逼供同门的罪，单天为我们作证的那些证词就全都会被推翻，变得不再可信，那我们冒险带单天离开就完全没有意义了，还不如把他留给法戒堂。” 楚凝见两人都想通了这个问题，笑了笑问道：“所以，你们现在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夜承封点了点头道：“明白了，多谢曦月姑娘点醒我们。” 略微考虑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林师叔不止抓着单天一人的把柄，应该是抓了他们七人的把柄，否则也不可能让他们七人都听他的调遣？林师叔知道我们实力不弱，想杀我们不容易，所以他很早就做了充分的准备，把各种可能都考虑了进去。 他先派张谦去镖局查探前一波人的情况，一旦发现异常就做灭口处理。没想到张谦意外暴露，被我们知道了幕后指使人就是林师叔，他不会给我们回去揭露他的机会，必然要想方设法杀我们灭口。 在收到张谦的消息后，他便让北遥六子配合张谦在叠石林布下北斗七剑阵，截杀我们。若是他们成功，自然是最好的，可若是他们失手了呢？” 蓝鹇突然恍然大悟道：“难怪林师叔要派张谦去，也唯独没有毁张谦的声带，因为不需要。他们若是失手也就意味着阵法必然被破除了，张谦作为阵眼，必死无疑，他也就不必多此一举去毁坏张谦的声带了。” 夜承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错，若是失手，他们七人无非两种结局，要么被我们杀死，要么被我们擒住。如果是前一种，林师叔就会另想其他办法来对付我们，我们回门派这一路绝不会太平。如果是后一种，不管我们留了谁作为活口，哪怕剩下六人全都被我们抓住，林师叔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泄露什么，因为他们的声带都已经事先毁了。” 听了夜承封的一番分析，楚凝总结了一句：“林猛做不到未卜先知，所以他只能尽量做到未雨绸缪，准备得越充分对他就越有利。” 这个观点得到了夜承封和蓝鹇的一致认同，三人最后决定放弃单天，按照匿名信上的部署行动。 楚凝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将蜡烛油呈品字形滴了三滴在门口，这是一个约定的记号，代表他们接受了匿名信上的建议。 不管信是不是送错了，毕竟是送到楚凝这里的，自然就得由她来做这件事。蜡烛油滴在夜承封或者蓝鹇的门口都不管用，因为人家认的是她这间屋子门口的记号。 信号已经给出了，剩下的就是等待。 其实，楚凝还挺好奇帮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人，怕被法戒堂的人发现，特地派人来送信，而不是使用传讯鸟之类的法器，说明对方行事比较谨慎。不过他们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心里多少也有些没底，应该不至于坑他们吧？ 楚凝倒是不怎么担心法戒堂，想摆脱法戒堂对她来说并不难，但她的目的毕竟还是为了揪出混入仙遥派的阴魔族，所以但凡对她有利的人或事，自然多多益善。 大约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忽然客栈外传来一阵洪亮悠远的铜钟声，钟声响起的同时，客栈瞬间喧闹了起来。许多不了解状况的客人们都纷纷打开房门，探出头张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客栈的掌柜从院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着火了，大家赶紧出来，去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这一喊，客栈就更乱了，客人们听到着火了，就赶紧收拾好行囊包裹，在掌柜和小二们的带领下，陆陆续续离开了客栈，去往安全的地方避难。 楚凝，夜承封和蓝鹇也从各自的房中走出来，蓝鹇知道轻重，现在不是针对楚凝的时候，他们需要齐心协力合作，才能摆脱法戒堂的人，所以她暂时收起了锋芒。 这场火灾，应该是送匿名信的人所为，三人相互间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清楚，他们的逃跑计划开始了。 不远处，沐秋的手下正在向他汇报着什么，沐秋交代了几句后，那名手下就离开了。 沐秋转过头，见三人都出来了，便朝他们走了过来，说道：“刚才我的手下来报，说附近有家店铺着火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只是火势有些凶猛，已经波及到周围好几家店铺了。掌柜怕火势会蔓延到客栈，就让所有的客人先离开客栈去其他地方避一避，等水龙局的人灭了火再回来。回门派的那条路已经被水龙局灭火用的马车给完全堵住了，我们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出发。” 夜承封朝他们回门派的方向张望了一下，果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他们站在这里都能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金刚出动 修真之人自然不怕火灾，一个罡气防护结界就能搞定，但仙遥镇里生活的都是普通人。 于是，夜承封义正辞严地问道：“沐堂主，火势这么大，我们身为仙遥派的弟子，难道就这么袖手旁观，不去帮忙吗？这做法岂非有违门派的教导。” “就是，等水龙局灭完火，这要等到几时啊？他们都是普通人，灭火的速度哪有我们快？你们法戒堂的五个人，就有三人都能帮忙灭火，让他们去不是更快？”蓝鹇也在一旁帮腔道。 “我们法戒堂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带你们和单天回去，其他的事都是次要的，我不想节外生枝。火迟早能扑灭，只要没有出现人员伤亡，无非就是多损失几家店铺，多等一会儿的事。”沐秋并没有忘记他的任务，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顾虑。 对沐秋来说，任务和灭火两件事是有主次之分的，他不希望因小失大。 若是去帮忙灭火，就要分散法戒堂的人手，他虽然没有限制夜承封他们三人的自由，但也不是一点防范都没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们趁乱逃跑怎么办？ 法戒堂在仙遥派中占据了至高的地位，连掌门犯错都难逃他们的制裁，可以说在门规戒律面前，他们六亲不认。但他们的人数并不多，除了堂主沐秋的修为是返虚期之外，其他的法戒堂弟子都是清一色的化神境界。 这样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了，再加上他们还有杀手锏，就是五人一组，金木水火土，一系一人，五行俱全，可以集五行之力，相互配合压制高于他们好几个境界的人，包括大乘期的高手也不在话下。 四大金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沐秋和他哥哥沐春真人一样都是木系的，他们四人就是专门为了和沐秋组队而被挑选出来的。 沐秋的防范方式其实很简单，就是尽可能保证五个人不分开，一旦夜承封他们有异动，凭五行之力完全可以压制他们三人，也不怕他们逃走。若是分开，就会失去这个优势。 如果帮忙灭火，至少要分走两人，而留下来的两人再加上沐秋，和夜承封他们三人的修为是一样的。万一他们三个真的打算趁乱逃跑，没有五行之力的压制，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法戒堂的人未必能够拦住夜承封他们。 只是灭个火而已，本就不是非要法戒堂出手不可的事，有官府设立的专门灭火的机构“水龙局”在，火总归能扑灭的，无非所需的时间久一点，造成的损失大一点罢了。 路被堵，时间久，他们可以耐心等待火灭路通，损失大他们可以在事后帮镇民们重建烧毁的店铺，甚至重建的费用也可以全由门派来承担。 毕竟仙遥镇本就受门派庇护，他们这次没有帮上忙，不代表他们不能做好善后事宜，只要后续把这件事的尾巴收得漂亮点就可以弥补了，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管闲事。 蓝鹇有些不安地看向夜承封，匿名信上并没有把逃跑计划说得很详细，只说会为他们制造逃跑的机会，让他们见机行事。 夜承封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既然选择了按照信上所说的去做，就要对自己的选择有信心，这是夜承封一贯的作风。 楚凝既没有蓝鹇的不安，也没有夜承封的这种信心，她只不过觉得要从法戒堂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写匿名信的人既然夸下海口，说有办法帮他们制造逃跑的机会，就不会只用放火烧店铺这么简单的伎俩来引开法戒堂的人，必然还有什么后招。 果不其然，没多久楚凝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 铜钟声再度响了起来，这次跟上一次的频率不一样，更加急促了一些。铜钟的频率代表着火情的缓急轻重程度，越是急促就说明情况越糟。 先前向沐秋传达消息的那名手下又匆匆跑了过来，神色也有些紧张，沐秋皱了下眉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了夜承封他们一眼，沐秋说道：“你们暂且回房等着吧，不要到处乱跑，等能出发了我会来通知你们的。” 说完，便走向那名手下，那人在沐秋耳边低语了一番，沐秋听完他的汇报，脸色一变。那名手下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先行离开，而是留在原地等待，似乎在等沐秋的命令。 楚凝凭借她超凡的耳力，听到了那名手下汇报的内容，她悄悄挪到夜承封身边。由于夜承封此刻的注意力在沐秋那边，楚凝只好拉了拉他背在身后的衣袖。 夜承封感觉到了来自楚凝这一边的动静，侧过脸看了她一眼，见楚凝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回房。他心领神会，故意大声说道：“既然沐堂主让我们耐心等待，那咱们就先回屋等着吧。” 楚凝第一个转身离开，夜承封紧随其后，蓝鹇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识趣地没有多问，默默地跟在他们两个后面。 目送他们三人离开后，沐秋就没再管他们，手下还在等着他做决定呢，他有些烦躁地问道：“没想到竟然有人被困，先前来报的时候怎么没说起这件事？” “先前几家店铺中并未发现有人被困，没想到刚才风向突变，火势不知怎的就蔓延到了一家制酒的庄子，庄主和几名伙计正好在酒窖中盘货，结果被困在里头出不来。因为庄子里到处都是酒坛，占地面积又广，火势一下子就变得更严重了，最糟的是园中存放着几十个超大的发酵用的密封酒罐，周围还住着好几家佃户，万一酒罐爆炸，后果不堪设想。水龙局的人实在无计可施，知道我们住在这里就派人上门求救了。” 这名手下汇报完情况，小心翼翼地问道：“堂主，咱们到底帮还是不帮？” 沐秋神色凝重，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人算不如天算，老天这是不打算让他们袖手旁观啊！ “一旦爆炸，就会起连锁反应，到时必定死伤无数，我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四火，你立刻通知一金和二水，让他们配合水龙局的人尽快灭火。你和小土赶紧去那家庄子救人，记得布好防御结界，等人救出来后直接交给水龙局的人安置，剩下的你们就不用管了。事情一结束马上回这里集合，等你们回来，我们带着人即刻出发回门派。这里就暂且交给我，好了，你赶紧去吧，抓紧时间。” “是，堂主。”四火躬身告退，飞奔着离开了客栈。 第三百章 几成把握 交代完毕，沐秋长长叹了口气，他其实有些后悔，若是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帮忙灭火，那时火势还小，只派一个人去说不定就够了。 但现在，火情不等人，情况又如此危机，严重程度已经超过了他这次的任务，以至于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了，结果这一派就把四大金刚全给派了出去。 沐秋不免有些担心，要是夜承封他们此时趁机逃跑，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拦不住他们三个，甚至连单天他都未必留得下，那他应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在夜承封的屋子里，因为单天是由他看管，所以也在。楚凝不怀好意地盯着单天，心里有了个主意。 她先把刚才偷听到的内容告诉了夜承封和蓝鹇，又将自己的分析一一说给他们听，沐秋和手下之后又说了什么，虽然楚凝并不知道，但她的分析却和实际情况完全一致，因为那家酒庄上一世她经常光顾，可以说熟悉无比。 蓝鹇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怎么能确定沐堂主一定会去救人？” “那几十个巨型酒罐虽然里头是木质的，但为了防止破裂，外层被加固过，是铁质的，万一炸开，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沐堂主仍然无动于衷没有去救，后果就得由他来承担，明明他和四大金刚都在场，结果还造成伤亡，这对你们仙遥派来说绝对是莫大的耻辱，你觉得他能承担得起么？”楚凝反问道。 蓝鹇一时无法反驳，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一清二楚。 夜承封替她说出了这个答案：“承担不起。这件事往小里说，门派的名声会受损，往大里说可能会动摇门派的作为天下第一修真门派的地位。仙遥镇几百年来受门派庇护，从未出过这么严重的事件，若是让其他门派知道，仙遥派连山脚下的一个小镇都庇护不了，还闹出屋毁人亡的灾祸，被笑话他们无能就不用说了，他们还会趁机踩门派一脚。” “没错，为了天下第一修真门派这个位置，各大门派之间都在明争暗斗，好不容易抓到你们的短处，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一下呢，就算是小事也会被搅成大事，这么严重的后果沐堂主可承担不起，所以他一定不会继续袖手旁观。” 紧接着，他们又推测了沐秋可能会做出怎样的救援安排。其实不难推测，沐秋一行人的五行之力，注定了五个人在这场救援中所起的作用。 只有一金，二水，小土三人有灭火的能力，一个能降雨，一个能凝水，一个能制造密闭的空间防止火势蔓延。 如果只是单纯的灭火，三个人足够了，但现在还要加上救人和防止爆炸，就得另外再增派人手。 在火中救人最好的人选莫过于三火，三火不怕火烧，而小土比较灵活，他能保护大家的安全，可以救火也可以救人。火势这么大，稳妥起见，沐秋也会让他去帮忙的。 五个人中唯独沐秋自己，派不上任何用场，他去反而会加重火情，所以最终的安排必然会是沐秋留守，其他人出去救援这样一个结果。 只剩沐秋一人看守他们，那就好办多了。他们都知道火灾不是巧合，而是那个送来匿名信的人所为，他在为他们创造逃跑的最佳时机。 夜承封叹了口气道：“若是能说服沐秋放我们走就好了，坦白说我并不想和他动手。”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曦月师妹并不知道沐秋和沐春的关系，正打算解释一下，没想到楚凝先一步开口道：“我知道，沐堂主是你师父的胞弟，我听天铭真人说起过他们兄弟的故事。其实，我和夜兄想法一致，能说服沐堂主是最好的，真要动起手来，我们三个人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势必要牺牲一人。” 蓝鹇难得没有质疑楚凝的话，赞同道：“没错，以沐堂主的身手至少能留下我们其中一人，而我们三人之中，只有夜师兄与沐堂主有一战之力，到时牺牲的可能就是夜师兄了。” 楚凝见大家达成一致，都不希望和沐秋动手，她主动说道：“我有办法说服沐堂主，一会儿你们都不要说话，我来和他交涉。” “你有几成把握能说服沐堂主？”蓝鹇不放心地问道。 楚凝想了一下，回道：“九成吧。” 其实，楚凝有十成把握，但她一向不会把话说太满，就稍微谦虚了一下，说了个九成。 九成也已经很高了，蓝鹇却忍不住又开始鸡蛋里挑骨头了：“怎么只有九成？成败在此一举，你要是没十成把握就别逞能，免得连累我们。” “你说得对，这件事马虎不得，如果你有办法能够做到十成把握，那不如你去和沐堂主交涉吧，省的我哪里做的不好，又让你不满意。”楚凝一反常态，以退为进将了蓝鹇一军。 虽然她估计蓝鹇应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故意捣乱，但还是要以防万一，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哪根筋搭错，在她和沐秋交涉的过程中突然刁难，所以索性先来个“下马威”，小小地警告蓝鹇一下。 蓝鹇目光微闪，心中冷笑道：“终于忍不下去了么？我就不信我撕不破你这张伪善的脸，冒充春鸢不算还要冒充秋鹮，胆子不小，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之前她针对楚凝的时候，对方都表现出一副好脾气顺从的样子，她一直觉得是因为楚凝心虚。 在蓝鹇看来，楚凝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识破她冒充秋鹮的谎言了，但因为自己没有说破这件事，为了让自己能够继续保守秘密，无论她怎样刁难，楚凝都在忍气吞声讨好她，这就是心虚的一种表现。 她要看看楚凝究竟能够忍到几时，其实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激怒楚凝，人在激动愤怒中最容易露出马脚，那样她说不定就能知道楚凝的真实身份了，所以她才会处处针对楚凝，不断地试探对方的底线。 这次楚凝终于小小地反击了她一下，对蓝鹇来说反倒是个好现象，意味着楚凝可能已经快要到达忍耐的极限，只要她再接再厉，或许就能彻底激怒对方了。 她当然听出了楚凝话中的潜台词，意思是让她不要捣乱。她可以暂且放楚凝一马，毕竟若是楚凝说服沐秋失败，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不能洗脱罪名的话，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即使再怎么不愿意，现在她也不得不和楚凝同仇敌忾。 但之后可就说不准了，要知道，她之所以会到如今这般田地，有门派却回不去，还被人诬陷了这么大的罪名，跟条丧家犬似得，不都是楚凝害的么？ 第三百零一章 一个秘密 蓝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算了，九成就九成吧，这事既然是你主动提出的，自然由你来完成，我可没兴趣跟你抢。不过你放心，我再怎么对你不满，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在这种节骨眼上，谁会没事找事？” 得了蓝鹇的保证，楚凝也没再多说什么，她走到房门口，打开了一条缝隙，往院子里张望了一下，说道：“咱们可以走了，夜兄，麻烦你带上单天，封了他的眼睛和耳朵。” 夜承封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不是说放弃单天了么，怎么又要带上他？” “就是，你又在搞什么鬼？干嘛要封他眼睛和耳朵？”蓝鹇也一头雾水，不满地说道。 “没时间多解释了，你们听我的就是了，我不会害你们的。现在院子里就沐堂主一人在，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在四大金刚回来之前搞定沐堂主。”楚凝催促道。 既然楚凝都这么说了，夜承封和蓝鹇也只好听她的安排。 沐秋听到开门的声音，瞬间回过神来，他看到三个人架着单天朝他走过来，心里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板着脸问道：“你们不呆在屋里跑出来做什么？” “沐堂主，我们想跟你打个商量。”楚凝走到沐秋面前，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们赶紧回去。”沐秋直截了当地回绝了。 “沐堂主，我劝你最好还是听一听，否则我怕你会——后悔。”楚凝着重点明了“后悔”这两个字。 “说吧，你们想和我商量什么？”沐秋犹豫了片刻，还是松口了，没有人希望自己会后悔。 “我们想用单天交换自由，不知沐堂主意下如何？” “呵，杜姑娘你是在耍我么？想逃跑就直说，不用拿单天来交换，用一个单天来交换你们三个人的自由，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沐秋被气乐了，没想到楚凝居然提了这么一个条件。 不止是沐秋，蓝鹇也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凝，什么狗屁条件？亏她想得出，这就是所谓的“九成”把握么？天呐，明明连“一成”都没有好不好。 夜承封憋着笑意，都快憋出内伤来了，曦月师妹不愧是薛明的徒弟，不靠谱起来跟师伯一个德行，亏她想得出这么一招，沐秋会同意才怪。 好笑归好笑，夜承封已经暗中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只要沐秋对楚凝动手，他就会第一时间冲过去保护楚凝。然后拖住沐秋，为两位师妹争取逃跑的时间。 他一个人被抓总比三个人都被抓好吧，法戒堂三堂会审也是需要时间的，只要在这期间找到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就还有洗脱罪名的希望。 “是我异想天开么？我倒是不这么想，我无意中得知单天知道一个秘密，他说这个秘密和沐堂主有关。” 沐秋心跳明显加速，他佯装镇定地问道：“我能有什么秘密？法戒堂的人无欲无求，无情无爱，怎么可能有秘密。” “这个秘密嘛——”为了吊一吊沐秋的胃口，楚凝存心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可惜，我们暂时还没问出来。” 楚凝能感觉到沐秋暗暗松了口气，她智珠在握，不慌不忙地说道：“单天的嘴倒是挺硬的，你瞧，我们拗断了他的手臂，他都没告诉我们秘密是什么，只透露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讯息而已。 情报虽小，但还是可以利用的，我就想着说不定能用单天来换取我们三人的自由，毕竟对别人来说单天可能没有交换的价值，对沐堂主来说却未必没有价值。 一切就看沐堂主如何选择了，如果沐堂主肯放我们走，我们就把单天交给你，沐堂主是想让单天说出这个秘密，还是让他永远都说不出这个秘密，我们就管不着了。 如果沐堂主不肯放我们走也没关系，反正只要单天在我们手上，总能问出那个秘密的。咱们现在是三对一的局面，就算拼尽全力，你也最多只能留下一人而已，沐堂主能保证最后留下的人里一定有单天吗？ 当然了，如果沐堂主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个秘密是什么，或者任其泄露也无所谓，那就另当别论了。沐堂主，你现在还会不会觉得我在异想天开？“ 听了楚凝这一番说辞，再也没有人会觉得她是异想天开了。 夜承封和蓝鹇不约而同地想着，单天哪里是嘴硬不说，他就算想说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至于那个所谓的秘密，肯定又是楚凝在胡说八道，她编故事的能力他们可都是见识过的。 楚凝用“秘密”把沐秋忽悠地团团转，也真够绝的。毕竟只要是人总有那么一两个秘密，既然是秘密那肯定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沐秋就只能选择答应和他们交换。 但知道别人的秘密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楚凝又聪明地把他们三个人从这个“秘密”中给摘了出来，只要他们不知道秘密是什么，就不会遭受秘密带来的危险。 楚凝就是吃透了这些，才敢和沐秋进行交涉，不得不说她对人性的把控极其精准。 他们也终于明白，先前楚凝为什么要求封了单天的眼睛和耳朵，原来是为了不让单天听到这番谈话，否则若是单天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引起沐秋的怀疑，那交涉很有可能就会失败。 沐秋瞳孔一缩，死死地盯住楚凝，竟然敢拿“秘密”来威胁他，自从他接任法戒堂以来，楚凝还是第一个。 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因为这个威胁他不得不受，对方抓住了他的软肋，他确实有一个秘密，可能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个秘密。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在人前他必须把哥哥沐春当成陌生人那样对待，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毫无感情可言的执法傀儡。 没有人知道，他最在乎的人就是沐春，他最大的愿望其实是悬壶救世，做一个像沐春那样心怀慈悲的人，而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执法者。他的医术其实不比沐春差，沐春能配置出无情散，他就能解了无情散。 这些想法，还有这个秘密，就连沐春都不知道，他也不打算告诉沐春，除非有一天他可以离开法戒堂，或许他会告诉沐春真相。只不过这一天永远不会来临，都是他的奢望罢了，入了法戒堂，只有死才能真正解脱。 本以为他可以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守护哥哥一辈子，可偏偏有人知道了。 第三百零二章 交涉成功 沐秋看向单天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就被他隐藏了起来，他将目光转向楚凝，问道：“你可知，你们这一逃意味着什么？你想要自掘坟墓我不拦着你，但是他们两个都是我仙遥派的弟子，你这么做会害死他们的。” “沐堂主就算我让他们跟你回去，他们也是死路一条，有人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们。今日这一走并非畏罪潜逃，没有罪又何来畏惧？我们只不过想要谋求一条活路而已，如果丢了性命，还怎么证明我们的清白？” 楚凝义正辞严地说道：“法戒堂我们迟早会去，但我们要堂堂正正地回去，而不是以戴罪之人的身份被押解回去，希望沐堂主能够理解。” 短暂的沉默过后，沐秋终于开口道：“你们走吧，记住你们今日所言，我会在法戒堂等着你们。” “多谢沐堂主。”三人对沐秋抱拳施了一礼，留下单天后，就离开了。 沐秋转过头望向着火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大哥，希望我这么做是对的，我也只能帮到这了。” 远处的火光已经淡去了很多，四大金刚也快回来了，留给沐秋的时间不多了。 他走到单天面前，先前和楚凝交涉的时候他就发现单天似乎特别安静，仔细一看，原来是被封了眼耳，看样子是不想让单天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封穴的手法上，他一眼就瞧出了是夜承封干的，迅速解开了单天的穴道后，沐秋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究竟知道我的什么秘密？” 单天一睁开眼睛，就听到沐秋的问题，因为刚解开穴道，他还还没搞清楚状况，眼神呆滞，有些茫然地看着沐秋，没有说话，心里正想着：“秘密？什么秘密？沐秋有秘密吗？我怎么不知道？” “算了，说不说都一样，不管你知道我的什么秘密，你都不会有说出去的机会。”没等单天开口，沐秋就已经失去耐心了，他不再隐藏自己的杀意，一瞬间戾气横生，他拔出佩剑，准备直接对单天下杀手。 单天到底是修真之人，虽然被封了真气，但感知能力还在，他感觉到了沐秋的杀气，瞬间脸色大变，一下子清醒了。 这可跟他被蓝鹇抓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时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蓝鹇和夜承封不会杀他，他们要他当证人，所以他有活着的价值。 但现在，要杀他的人是法戒堂的沐秋，他终于反应过来，沐秋大概以为自己掌握他的什么把柄，所以要杀他灭口，他焉有命在？他不想死，也知道自己逃不掉，情急之下也忘了他说不了话，直想求饶解释。 等开了口，却发不出声音，单天才想起来自己的声带被毁了的事，他张着嘴巴，欲哭无泪，只能拼命打手势比划，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 绝对是生死一线，沐秋的剑已经抹上了他的脖子，割破了表皮，眼看下一刻就要割断他的喉咙了。 这时，剑忽然停住了，然后慢慢挪开，就在单天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沐秋的剑终于完全离开了他的脖子，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印。 是单天的举动救了他自己，沐秋也及时发现了单天的异常反应，他皱了皱眉头，放出神识，查探了一下单天的喉咙，这才发现单天的声带竟然被毁了，也就是说单天根本说不了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非……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沐秋说道：“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 单天一听可以不死了，面露欣喜地点了点头。 沐秋问道：“你的声带是不是在被他们三个抓到之前就已经坏了？” 单天立刻又点了点头。 得到证实，沐秋将手中的佩剑往地上狠狠一插，双手扶着剑柄，咬牙切齿道：“上了那丫头的当。” 话说，楚凝一行三人离开客栈后，就按照匿名信中的提示，寻找留下的约定记号，然后跟着记号指示的方向前行。 路上，蓝鹇一直在责怪楚凝：“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不管单天是帮林师叔还是帮我们，他都是唯一的人证，他不能死。现在好了，我们逃出来也是白逃，沐堂主一定会杀了单天的，单天一死，还有谁能证明我们的清白？你这不是害我们么？” 一开始楚凝在寻找记号，虽然信中有说大致的位置，但记号比较隐蔽，不太容易发现，所以楚凝找的比较仔细，注意力也比较集中，就没怎么搭理蓝鹇，蓝鹇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见。 夜承封想帮楚凝说话，却因蓝鹇的一句“夜师兄，你不要再维护她了，不然我真的会以为你看上她了”而不得不保持沉默，他不希望引起楚凝的误会。 后来，楚凝摸索出了规律，很容易就找到了记号，这才听到蓝鹇喋喋不休的责备。 楚凝用了一句话，就成功堵住了蓝鹇的嘴：“你们放心，单天死不了，沐堂主很快就会发现单天的声带有问题。” 当楚凝找到最后一个记号的时候，她提醒道：“快到了，送信的人就在前面那座凉亭里等我们。” 在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前，三人同时戒备了起来。 远远就能看到凉亭里坐了个人，一身醒目的大红色的长袍，要多招摇就有多招摇。等慢慢靠近，隐约能看清对方的面容时，楚凝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因为她已经认出来那人竟是尹少靳。他没有穿西遥峰的弟子服，原因很简单，只有两个字——难看。 惊喜过后，楚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忍不住暗暗咒骂自己是个蠢货，怎么竟干蠢事，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差错出在自己的无意之举上，千防万防唯独没有防自己会犯傻干蠢事。 她懊恼地想抓狂，气得想撞墙，为什么去镖局的时候换了样貌却没想着要换个名字呢？鬼使神差还是用了“杜曦月”的名字，碰上夜承封她还能蒙混过关，碰上尹少靳，她可就没把握能混过去了，尹少靳可比夜承封精明多了，这下真的要看运气了。 “咦？那人不是尹师兄吗？”蓝鹇也认出了对方。 “你说的是西遥峰的尹少靳？”夜承封问道，他没见过尹少靳，但尹少靳的名字他却是知道的。毕竟就是这个人，替他挡了不少狂蜂浪蝶，他很难不知道对方。 “对，就是他。可是，尹师兄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写匿名信的人是尹师兄？”蓝鹇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们过去问问就知道了。”夜承封本来走在最后，说完就到了最前头。 第三百零三章 凉亭会面 尹少靳坐在凉亭中，他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套茶具，旁边还有一个烧水的炉子，炉子上放着一个水壶，看样子确实像在等人。 一踏入凉亭，三人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茶香。 未等夜承封开口询问，尹少靳就先一步招呼道：“三位先歇一歇吧，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不妨坐下喝杯热茶，咱们边喝边聊。” 楚凝一点儿也不见外，大大方方在尹少靳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夜承封和蓝鹇见状，也各自找了两边的空石凳坐下。 凉亭中四个人，两男两女分处两个极端。 一个男人美艳绝伦，长发如黑缎般披洒而下，肤色如白瓷般不染瑕疵，长眉若柳，纤长的睫毛下，一双丹凤眼狭长而邪魅，性感的红唇微微翘起，洋溢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魅惑笑容，拥有如此娇容之人偏偏是名男子，也是世间少有。 另一个男人气宇轩昂，丰神俊朗，头发高高挽成一个发髻干净利落，棱角分明的脸上，剑眉星目，尤其是一双如墨般的眼睛，深邃而有神，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沦陷，嘴唇虽然紧紧抿着，却有着完美的唇形，鼻梁挺拔，五官立体，浑身散发着一种古老而沉稳的气息。 有这样两个出色的男人存在，简朴的凉亭顿时蓬荜生辉，反倒衬得楚凝和蓝鹇黯然失色，相比之下，她们两人的长相实在太过普通。就连天上的太阳都自惭形秽，伤心地躲入了云中哭泣，不见了踪影，天上突然飘起了绵绵细雨，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凉亭中的四人。 尹少靳见人都齐了，便开始着手沏茶，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被尹少靳那双比女人还白皙的手给吸引了过去，凉亭中没有人说话，只剩下炉上水壶滚沸的声音。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夜承封看了一眼自己那双宽大略显粗糙的手，又偷偷瞥了楚凝一眼，见她也盯着尹少靳的手，忍不住把自己的手往衣袖中藏了藏。 只见尹少靳手法娴熟，用沸水汤壶洗杯，然后取出一罐茶叶，置茶沏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最后倒了四小杯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三人自行取用。 尹少靳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举到嘴边吹了吹，抿了一小口。一滴水珠不小心挂在他的嘴角，晶莹剔透，衬得他那双红唇越发鲜艳。他伸出舌头，用舌尖轻巧地一舔一勾，就将那滴水珠纳入口中，看得楚凝和蓝鹇两人眼都直了，茶也忘喝了。 自从进了凉亭，夜承封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楚凝身上。眼见楚凝好像被尹少靳吸引，他突然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用自己的双手把楚凝的眼睛给蒙起来，或者把楚凝的脸给掰过来，让她只看自己。 他努力克制着这份冲动，为了不让双手犯错，只能捧着茶杯，闷头喝茶，没几口杯子就见底了。 尹少靳轻笑一声，说道：“夜师兄，如你这般牛饮之法，怎能品出用乌山泉水所泡的玉露雪芽真正的滋味呢？” “我有些口渴，喝得急了些，让尹师弟见笑了。”夜承封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道。 尹少靳但笑不语，又为夜承封倒了一杯。 被夜承封一打岔，楚凝的视线终于从尹少靳身上移开，瞥了夜承封一眼，最后落回到手中的茶杯上，抿了一口后，说道：“乌山泉水与玉露雪芽果然是绝配，味甘而滋，气厚醇永，不愧被称为仙茗。” “杜姑娘好见识。”尹少靳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楚凝几眼。 楚凝挑了挑眉，尹少靳会知道他的名字不奇怪，法戒堂的人能查到，尹少靳也一样可以。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尹少靳竟然什么也没问，难道他没怀疑自己的身份吗？ 听到尹少靳夸赞楚凝，蓝鹇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就会卖弄学识。” 尽管蓝鹇的声音微不可闻，但楚凝耳力甚好，还是听清了，蓝鹇若是不针对她就不是蓝鹇了。只不过……她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若是平时，蓝鹇岂会如此嘀咕，绝对会当面大声说出来，是什么让她变得谨言慎行起来？ 楚凝若有所思，好像在尹少靳面前，蓝鹇会有那么一丝拘谨。虽然蓝鹇掩饰得很好，可惜依然瞒不过心细如发，观察入微的楚凝。 夜承封见楚凝没再看尹少靳，改看蓝鹇了，他心里瞬间就舒坦了，举起茶杯小小地品茗了一口。从他上扬的嘴角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很好，连喝进去的那口茶都被他品出了蜜般的感觉，他忍不住又抿了一口。 几杯热茶下肚，驱散了阴雨天带来的凉意，尹少靳这才开口说道：“你们不用怀疑，信是我送的，火也是我放的。” “那这信怎么会送到她那里去的？”蓝鹇脱口而出问道。 “送错了呗，反正你们三个是一起的，送给哪一个不都一样么，我只要保证信是送到你们手上的就行了。”尹少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表情。 蓝鹇有些无语，没想到尹少靳亲口承认信送错了。 楚凝佯装不认识尹少靳，问道：“这位是？” 不等尹少靳回答， 蓝鹇就抢先一步主动为楚凝介绍道：“他是西遥峰伯艺真人的亲传弟子尹少靳。” 尹少靳对楚凝露了个暧昧的笑容，说道：“我应该年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少靳哥哥，连名带姓称呼实在太生疏了。” 这话一出口，蓝鹇看着尹少靳，露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要知道平时在门派，尹少靳可从未对哪个女弟子如此亲切过。 “好啊，少靳哥哥吗？听起来好像烧鸡哥哥哟！”楚凝突然一反常，用手抵在嘴边笑了起来，脸上的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衬得她愈发可爱了。 她调皮地说道：“要不，我就喊你烧鸡哥哥吧？听起来更亲切些。” “有意思，还从没人给我起过绰号呢，那我就唤你一声曦月妹妹吧。”没想到尹少靳竟然没反对楚凝给他取的绰号，一口答应下来不说，还主动更换了对楚凝的称呼。 两人热络地讨论着该怎么称呼对方更好，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其余两个变了脸色的人。 蓝鹇眼珠子都快掉下来，门派中有些胆子大的女弟子，也不是没这么亲切地称呼过尹少靳，结果哪一个不是被尹少靳给骂跑骂哭？怎么现在尹少靳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得，不仅主动向一名女子示好，还要求对方如此称呼他，取绰号他也不介意，这还是平日里那个对所有女弟子都冷嘲热讽的尹少靳么？ 她自己也只能称呼尹少靳一声“尹师兄”，凭什么楚凝第一次和尹少靳见面就有这么好的待遇？ 蓝鹇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她本就看楚凝不顺眼，这下就更看不顺眼了。 第三百零四章 重磅消息 夜承封也因为楚凝的一句“烧鸡哥哥”，口中的水差点喷出来，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股火气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以前也从不曾这样无端地生过气。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曦月师妹怎么可以这么亲热地称呼别的男人呢？还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可爱，她怎么从来不对自己这样？ 好不容易按奈住心中的怒意，紧接着尹少靳的一声“曦月妹妹”实在太刺耳，终于绷断了夜承封的弦。 只听“啪”得一声，夜承封手中握着的茶杯就被他给捏碎了。 夜承封并不明白这股无名的火叫做“妒火”，也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是在“吃醋”。毕竟对夜承封来说，他没有过感情经历，纤羽对他而言只是小时候的一个承诺，不能算作是真正意义上的感情经历。 “承诺”和“爱”是不能划等号的，一个是出于主观意识的遵守，而另一个却需要不断付出，且根本不受控制。 楚凝和尹少靳闻声同时朝他看过来，夜承封收敛心神，若无其事地将坏掉的杯子放到石桌上，对着碎片施了个法，只见碎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重新粘合了起来，恢复成原先的杯子模样。 “没想到沐春真人的绝技破镜重圆术竟然被夜师兄给学成了。”尹少靳惊叹一声，拿起修复好的杯子，稀奇地转了一圈，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下，杯子上一点裂缝都没有，完好如初。 夜承封没搭理尹少靳，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凝，用一副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原来杜姑娘觉得连名带姓称呼太生疏了，怎么不早说呢，我以后就叫你曦月吧，你也不用称呼我夜兄了，可以直接唤我承封。” 他本来也想让楚凝喊他一声“承封哥哥”，可这么肉麻的话他又说不出口，同时也怕亲密的称呼会唐突了楚凝。但他又不想和尹少靳一样称呼楚凝，便把哥哥妹妹的后缀都给去了，索性直呼其名。 楚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中疑惑丛生，她故意亲近尹少靳是为了试探蓝鹇，夜承封跑来凑什么热闹。他以前不是从来不跟女子如此亲密么，还承封呢，叫这么亲热想干什么？ “破镜重圆术？可惜有些东西破了是永远都圆不了的。”楚凝意有所指，想到夜承封的隐瞒，她瞬间就不想再理睬对方，所以没有答应夜承封的提议。 夜承封皱了皱眉头，怒意瞬间转成疑惑，这话明显是说给他听得，曦月师妹是什么意思？是他又有什么地方得罪师妹了么？他不免有些烦躁和焦急。 楚凝不理夜承封，却对尹少靳格外亲切，她故作天真地问道：“烧鸡哥哥，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呀？” 尹少靳笑着说道：“因为帮你们就等于帮我自己。” 楚凝和尹少靳虽然各怀心事，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相处融洽，两人说话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相视而笑。但夜承封和蓝鹇就不一样了，他们俩的心思都不在这个问题上，四人间的气氛突然就充满了莫名的紧张感。 由于楚凝和尹少靳对面对而坐，他们的一举一动全落入坐于两边的夜承封和蓝鹇眼中。 夜承封双唇紧抿板着脸，因为本来就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黑着脸也跟原来面无表情没太大区别，所以没人看出他的心思，他把目光落在了问话的楚凝身上。 而蓝鹇，明知越看越气，却又忍不住要看，她的视线则集中在回答问题的尹少靳身上。 直到尹少靳向他们透露了一个重大消息，这种诡异的气氛才终于有所缓和。 “门派出了大变故，我信上已经简单说了一部分，实际情况还要更严重一些。我怀疑青阳子掌门出关后又突然闭关，并将门派事务都交由洛圭真人打理，由他暂代掌门之位这个决定是受了洛圭真人的胁迫。” 楚凝总算看了夜承封一眼，因为夜承封曾猜测过门派出了大变故，结果倒真被他给猜对了。 “洛圭真人哪来那么大胆子竟敢胁迫掌门？”蓝鹇大吃一惊，也顾不得跟楚凝怄气了。 “他应该是想要谋夺掌门之位，在天铭真人和他之间，除了太上长老不问世事之外，其他八位长老中竟然有六位长老都支持由他暂代掌门之位，只有两位长老支持天铭真人。恐怕洛圭真人已经谋划了好多年了，大概觉得时机成熟了，就动手了。”尹少靳说了他自己的猜测。 楚凝想了想问道：“青阳子掌门被迫闭关，等于是被洛圭软禁了，洛圭真人又得了六位长老的支持，那他在门派中岂不是一手遮天？” “没错，所以你们若是回去必死无疑。洛圭真人一定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够破除北斗七剑阵，他出动了北遥峰的底牌都杀不死你们，死的反倒是北遥七子，害他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不管你们出于什么原因杀了他们，洛圭真人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楚凝眼睛一眯，又问道：“诬陷我们的人是林猛吧？他跟洛圭真人是不是一伙儿的。” “是。林猛的所作所为应该都是洛圭真人指使的。北遥七子本就是洛圭的人，没有他的允许，林猛师叔也不可能调动得了他们七人。”尹少靳点点头，给了他们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们杀北遥七子也是为了自保。”尹少靳并不知道他们三人被诬陷的原因，蓝鹇就把这一路的遭遇，从抵达镖局开始到如何从沐秋手中逃走，全都告诉了尹少靳，包括楚凝为何要跟着他们的原因也一并说了。 “原来如此。可是洛圭真人为何要打碧湖珠的主意呢？碧湖珠有这么大的魅力么？不就是一颗稀有的珊瑚珠而已吗？”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蓝鹇回道：“刘丰和徐通是为财，莫非洛圭真人也是为财？” 尹少靳摇着头说道：“应该不是，他是一峰之主，难道还会在乎凡人的钱财？” “那也未必，修真之人被钱财迷了心智的笔笔皆是，不能因为他是峰主就区别对待。你不是说他想当掌门么？说不定他需要大量的钱财去收买人心呢？比如支持他的那几位长老。” 楚凝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她当然知道洛圭真人打碧湖珠的主意不是为财，可真正的原因她却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只能使劲把洛圭往“贪财”的那条路上踹。 他们又猜测了几种可能，但在楚凝的刻意误导下，除了“为财”这个理由比较说得通之外，似乎也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答案了。 最后大家达成了一致，都接受了楚凝的这个说法，修真界确实存在不少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人，很难保证洛圭和那几名长老不是这样的人，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三百零五章 妒火中烧 随后，话题又转回到林猛诬陷他们的事上来。 蓝鹇一只手摩擦着杯沿，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叹了口气说道：“本来还以为只要找到我们的师父撑腰，就能和林师叔对质，揭穿他的真面目，证明我们的清白，没想到幕后之人竟然是洛圭真人。现在他有长老支持，掌门都被他软禁了，就算我们找到师父，没有证据，也没法扳倒他，除非我们有办法让林师叔反水。” “你还漏了一点，你们知道洛圭真人这么多事情，即便逃过这一次，也还会有下一次，如果不把他扳倒，他还会变着法子来害你们。” 也不知尹少靳是不是故意的，火上浇油提醒了蓝鹇一句，惹得蓝鹇一阵唉声叹气。 蓝鹇头一歪，看到坐在旁边正气定神闲喝着茶的楚凝，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狠狠地瞪了楚凝一眼，说道：“你怎么还喝得下？也不想想办法，这可都是你惹出来的祸？还死皮赖脸非要跟着我们，说什么找凶手，我看你怎么找。” “知道洛圭真人就是幕后之人，这不是好事么？既然不扳倒他不行，那我们就扳倒他好了。”楚凝满不在乎地说道，好像扳倒洛圭真人很容易似得。 蓝鹇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没好气地说道：“你说得倒轻巧，怎么扳倒他？” 楚凝侧过脸看着蓝鹇，轻笑一声道：“蓝姑娘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么？先别急，把情况了解清楚再说。” 说完，又转过头眼带笑意地看着尹少靳，问道：“烧鸡哥哥，其他四位峰主是什么态度？” 这个动作看在另外两人眼里，味道就变了，楚凝和尹少靳就像在眉目传情一般。 “沐春和玲珑两位真人肯定不会支持他，所以洛圭真人就把他们给支走了。天铭真人和支持他的两位长老都持中立态度，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洛圭真人。只有我师父伯艺真人是站在洛圭真人那边的……” 尹少靳话还没说完，就被夜承封打断了，他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往楚凝身边走了一步，挡在她面前，并露出戒备的姿势，警惕地看着尹少靳问道：“你师父站在洛圭真人那边，你却来帮我们？你究竟想做什么？” 看到夜承封的反应，楚凝的心忽然紧张地狂跳了几下，她完全没想到夜承封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面对潜在的危险，夜承封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保护她。 楚凝有些不解，对夜承封来说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十年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还误会刁难过他的小丫头，即便相信了她现在编造的秋鹮这个身份，也不应该会这么维护她才对。 气氛再一次紧张了起来，蓝鹇立刻站了起来，从楚凝身后绕过，跑到夜承封和尹少靳中间，张开双臂拦着夜承封，为尹少靳说情道：“夜师兄，你先听尹师兄把话说完。” “蓝师妹，你让开。”夜承封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哪是蓝鹇能劝得住的。 楚凝也想站起来，可是刚一动作，夜承封就感觉到了，回过头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意思是让她不要动。她也因此感觉到了夜承封身上那股莫名的火气，这让她感到更加困惑了。 夜承封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似乎冲动了不少。楚凝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不了解他了，这还是前世她认识的那个夜承封吗？ 尹少靳不知何时掏出了他的那把折扇，一边展开扇子一边说道：“夜师兄不必如此紧张，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帮你们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准确地说是在帮我师父。” 夜承封并没有尹少靳的话而有所松懈，依然戒备地看着他，等他给出解释。 尹少靳不紧不慢，一手摇晃扇子，一手为自己续了杯茶，然后继续说道：“虽然我师父什么也没告诉我，但我能看出来他帮洛圭真人并不是自愿的，一定是对方抓了他什么把柄，他才不得不站在洛圭真人那一边。师父不想我卷进门派的争斗中，就故意找了个下山历练的借口，让我离开门派。我不放心师父，想陪在他身边至少能有个照应，所以起初并没有答应他下山，后来天铭真人突然找到我。” “天铭真人？”楚凝忍不住问道：“莫非是天铭真人让你来找我们的？” “没错，他让我帮助你们，他说想要帮我师父摆脱洛圭真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我阻止你们回门派，并且把你们从法戒堂的手上捞出来，然后去曲幽岭寻找沐春和玲珑两位真人，最后再想办法帮你们洗脱罪名。只要不让洛圭真人的阴谋得逞，就能把我师父解救出来，所以我才会送匿名信给你们，并制造了一场火灾，为你们创造逃跑的机会。” 尹少靳终于说清楚了来龙去脉，意思也很清楚了，这一切都是天铭真人的安排，他只是按照顺序照做而已。 “天铭真人不是持中立态度么？再说他是中遥峰的峰主，怎么会找你这个西遥峰的弟子来帮我们？”尹少靳的话并没有完全打消夜承封的怀疑，他仍有疑问，没搞清楚前他会一直保持警戒的姿势。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得去问天铭真人。” 楚凝一针见血，替尹少靳回答了夜承封的问题：“洛圭真人不会让天铭真人他们一直保持中立的，迟早还是会逼他们战队，要么支持他，要么支持青阳子掌门，只能二选一，想明哲保身是不可能的。虽然现在洛圭真人暂时还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但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对他们做些什么，天铭真人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他不打算支持洛圭真人就一定会有所动作。” 蓝鹇一心只想着怎么化解夜承封对尹少靳的误会，再不满楚凝，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赞同道：“夜师兄，杜姑娘分析得很有道理，天铭真人这么做其实等于表明立场了，他不会支持洛圭的，但他又不能太早暴露这一点，所以他表面维持中立，暗中却让尹师兄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天铭真人的目的应该是想让我们去找师父他们吧？毕竟他们中立方人数远不及洛圭真人那一方，少数服从多数，他们拿不到最终的话语权。只有找回我们的师父，双方联手人数差不多，洛圭真人没了人数上的优势，天铭真人他们才有胜算。至于为什么会找尹师兄……” 蓝鹇想了想又猜测道：“可能也是机缘巧合吧，天铭真人好歹是一峰之主，说不定有什么消息渠道，让他知道了伯艺真人的情况，正好尹师兄也要下山，这不就等于把机会送到天铭真人面前么，自然一拍即合了。” 第三百零六章 以柔克刚 这话如果是楚凝说的，夜承封肯定二话不说，想都不用想立马就相信了。可惜蓝鹇不是楚凝，她的话对夜承封没有丝毫影响力，所以他需要考虑一下才能做决定。 蓝鹇虽然分析得合情合理，但楚凝总觉得哪里不对，天铭真人的这一番安排，仅仅只是为了让他们去找沐春和玲珑两位真人回门派和他联手对付洛圭真人吗？ 没有人比楚凝更了解天铭真人，她之所以能成为一个运筹帷幄的人，离不开天铭真人对她的潜移默化，所以她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只是，有些情况她还没完全弄清楚，需要从尹少靳口中再多问些情报，若是夜承封就这样一直站在她身边，坦白说就有些不好办了，因为她会很不自在。 不管她有多抗拒多不待见夜承封，当这个高大的身影离她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会搅得她心神不安，当她闻到那股熟悉的独属夜承封的气息时，会心跳加速，连反应都会慢上半拍，还怎么保持冷静的判断？ 楚凝头疼地抚了抚额头，她必须改变眼下的这个状态，双方一直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她开口劝道：“我相信烧鸡哥哥说的，夜兄，还是坐下说话吧，站着不累么？” 哪知，她不说还好，一说情况竟然变得更糟了。 夜承封本来已经有了决定，他考虑了一下蓝鹇的话，觉得还是说得通的，他也相信这事多半是天铭真人的主意。就算不是也没关系，至少尹少靳目前是在帮他们，如果尹少靳真的别有用心，只要不伤害到楚凝，他也懒得多管闲事。 然而，当他听到楚凝对他的称呼时，心头刚刚压下去不少的火气又“蹭蹭蹭”冒了上来，他猛地回过头，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瞪了楚凝一下，冷冷地回了两个字“不累”就又转回去了。 这一眼可把楚凝看了个胆战心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从来没见过夜承封露出这么可怕的眼神，仿若一头饿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得。 不过，这一吓倒是让她灵光突然一现，夜承封的这股怒气莫非来源于她？是在吃醋吗？ 她顿时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住了，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惊讶，也有喜悦，有感慨，也有不解，有悲哀，也有痛苦，太过复杂让她难以形容，大抵是喜悦和痛苦各占一半。 楚凝平复了一下心情，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她眼珠一转，先试探地拽了拽夜承封的袖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喊了声“承封”，又放柔声音说道：“我还有些问题没弄清楚，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先坐下歇会儿，别把气氛搞得那么紧张，好不好？” 末了，还特意带了点撒娇式的商量口吻，动作、声音、态度三种手段三管齐下，这下夜承封的火总能泻了吧？要是这样都不行，那她可就真没辙了。 世间一物降一物，无论多么坚硬的东西，只要碰到足够的柔软，就会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如同夜承封遇到楚凝，这辈子他注定会沦陷，并且心甘情愿沉沦在属于他的那片柔软之中。 夜承封的怒火奇迹般地被抚平，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什么话也没说，就乖乖坐回了原位，好像刚才的事完全没发生过似得，还若无其事地喝起了茶。 一头饿狼只要捋顺了炸起的毛，就会变成一只温顺的羊，这大概就是夜承封现在最好的写照。 由于这个转折来得太过突然，蓝鹇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眼睛一眨，一切就被楚凝给平息了下来，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整个人都还是懵圈的状态。 目睹这个过程的尹少靳若有所思，举着茶杯抵在嘴边没有喝，半敛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双丹凤眼在楚凝和夜承封之间来回打转，似在确认着什么。 但他并未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一个本就面无表情，一个善于隐藏情绪，尹少靳一时也无法判断，是他们伪装得太好，还是自己的猜测有误？ 气氛缓和了下来，尹少靳见大家的茶杯都空了，便重新为每个人续了一杯热茶，然后问道：“不知曦月妹妹还有什么问题没弄清楚？” “烧鸡哥哥，你下山前，门派是什么状况？” 在场的人只有尹少靳最清楚门派的现状，他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道来：“掌门突然宣布闭关，之后就没再露过面。沐春真人说要去曲幽岭采药，玲珑真人自告奋勇陪他一同前往，他们走后洛圭真人就一直在尝试拉拢天铭真人一方的人，但天铭真人始终没有表态，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曲幽岭远在西灵，沐春真人和我师父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门派里谁都知道我师父眼里只有沐春真人，他去哪儿，师父就会跟去哪，洛圭真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把他们两个都给支走了。”蓝鹇叹了口气，对自己这个为爱奔走的师父颇为无奈。 听了尹少靳的话，楚凝沉思了片刻，终于明白了天铭真人此举真正的用意。但别人未必能明白，于是，她说道：“洛圭真人要想当上掌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名正言顺才能服众。除非青阳子掌门主动让贤，否则他就只能想办法拉拢长老和其他峰主支持他，逼青阳子掌门退位。 然而光有六名长老，一名峰主支持还远远不够，他得具备绝对的优势才行。但他又不能杀了青阳子掌门，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掌门出了意外，他这个代理掌门的嫌疑肯定是最大的。所以他只能先软禁青阳子掌门，目的是防止青阳子掌门联合其他人来对付他。” 尹少靳立刻就领会了楚凝的意思，将扇子一合，接口道：“曦月妹妹分析得不错，如果他不软禁掌门，万一掌门和天铭真人联手，那洛圭真人的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了，他支走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和掌门或者天铭真人接触，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中立方的问题。 他不敢硬碰硬，如果拉拢不了天铭真人，他一定会用什么阴谋诡计来对付天铭真人。等他得到掌门之位，大局已定，沐春和玲珑真人就算赶回来也来不及了。” 第三百零七章 取胜关键 蓝鹇恍然大悟道：“难怪天铭真人要让我们去找师父，不管是为了掌门也好，还是为了他自己也好，他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任洛圭真人为所欲为。如果他现在直接表态不支持洛圭真人，别说我师父和沐春真人都不在，即便他们在，天铭真人一方的人数也不及洛圭真人一方多，少数服从多数，天铭真人他们必输无疑。但是只要我们能在洛圭真人对天铭真人下手前找回我们的师父，天铭真人就能和他们联手，正面与洛圭真人抗衡了。” 尹少靳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补充道：“没错，如果这个时候，我师父伯艺真人能够摆脱洛圭真人站到天铭真人这一方，那支持掌门一方的人数就能和支持洛圭真人的完全持平，洛圭真人就没有人数上的优势了。这个时候就看哪边更得人心，哪边的实力更强了。” “那肯定是掌门这一方了，无论是声望威信还是整体实力，洛圭真人哪里能比的上？只要挫败了洛圭真人的野心，就没人从中作梗诬陷我们了，那我们的罪名自然就能顺利洗脱了。”蓝鹇终于松了口气，看来天无绝人之路，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尹少靳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调侃道：“蓝师妹，我见你在南遥峰，管那些不听话的女弟子看起来似乎很有一套，把她们管的服服帖帖都很听你话，想来应该是个聪慧之人。不过，也可能是我误会了，还是曦月妹妹聪明多了。” “尹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蓝鹇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她听出来尹少靳的意思是说她笨，但她却不知道原因。一时又羞又怒，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尹少靳为什么要拿她和楚凝比？ 楚凝有些哭笑不得，尹少靳这是唯恐天下不乱么？她其实无所谓，反正蓝鹇已经不待见她了，是“有点”还是“非常”不待见，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好在，尹少靳也没太为难蓝鹇，很快就说明了原因：“我的意思是，蓝师妹，你说反了。” 在蓝鹇不解的目光下，尹少靳继续解释道：“如果不先洗脱你们的罪名，沐春真人和你师父未必会支持掌门，也就无法挫败洛圭真人的野心了，这下你明白了吗？” 蓝鹇本来就不笨，只不过脑子难免会有一下子转不过弯来的时候，被尹少靳说破后，她略一思考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我明白了，沐春真人会拿我们的事来要挟我们的师父，让他们不得不支持他。天铭真人中立是假，实则是在帮我们拖延时间，借着我们被诬陷的机会，让我们帮他壮大他这一方的队伍。” 见尹少靳和蓝鹇两人都已经明白了天铭真人的真正用意，楚凝特意看了一眼夜承封。自从被她安抚坐下后，夜承封就一直像木头人似的，动都没动过，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呃——就先当他不存在吧。 于是，她便对尹少靳和蓝鹇说道：“所以我们才是洛圭真人取胜的关键。” 没想到楚凝这一开口吸引了所有的人的目光，夜承封也终于有了反应，“唰”地一下就把头转了过来看着她。尹少靳和蓝鹇也停止了谈话，把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 楚凝不慌不忙继续说道：“林猛诬陷我们真正的目的，是想用承封和蓝姑娘的安危来威胁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一旦罪名成立，死路一条，他们若是想救你们两个，就得答应洛圭真人的条件，支持他当上掌门，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法戒堂处死。” “你这个没后台的就不用说了，也难逃一死。”尹少靳点点头说道，尤其是“没后台”这三个字，他说得特别慢。 楚凝听出了尹少靳的弦外之音，她知道尹少靳口中的“后台”指的是天铭真人，看来尹少靳确实从天铭真人那里知道了些什么，她不由好奇万分，天铭真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蓝鹇白了楚凝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些我们都已经清楚了，还用你说？” 楚凝把玩着空茶杯，说道：“但你们还忽略了一点，就是天铭真人一方的人数能不能和洛圭真人持平，关键要看伯艺真人能不能摆脱洛圭真人对他的威胁。” 尹少靳用折扇敲打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突然醒悟过来说道：“对啊，我也不明白天铭真人为什么会说要救我师父必须先帮你们洗脱罪名，本来想着要是能当面问问他就好了，现在看来不用了，想必曦月师妹能为我解惑吧？” 说完，尹少靳看着楚凝笑得一脸殷情，丝毫不理会一旁夜承封向他射来如剑般锐利的眼刀，还挑衅地抛了个媚眼给楚凝。 “你们能不能别眉来眼去？你要是知道就赶紧说。”蓝鹇将茶杯往石桌上重重一搁，不客气地说道，杯中的水全都溅了出来。 “哟，蓝师妹发那么大火做什么，瞧瞧这么好的茶都被你洒了。这乌山泉水和玉露雪芽哪样不是人间极品，我拿你们当贵客，用最好的茶水招待你们，你却暴殄天物，如此浪费，枉费我一片真诚之心。”尹少靳啧啧嘴，冷言冷语指责道，丝毫没给蓝鹇留颜面。 蓝鹇满脸通红，却又无法反驳，她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楚凝，显然她认定楚凝是害她被尹少靳责骂的罪魁祸首。 楚凝有点头疼，自从尹少靳出现，事情怎么就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呢？ 她刻意和尹少靳拉近关系，目的是为了试探蓝鹇，这本来跟夜承封完全扯不上关系，哪知夜承封竟然会为了她跟尹少靳争风吃醋起来，这一点实在太让她意外了。 打死她都不相信夜承封会看上她，可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又要如何解释夜承封“不正常”的行为呢？ 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尹少靳，楚凝算是看出来了，尹少靳会这么对她全是故意为之。 她不由猜测，下山前她曾用“杜曦月”的身份冒充中遥峰的弟子结识了尹少靳，是不是尹少靳从天铭真人那里知道了些什么，认出自己就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尹少靳会不会就是冲着她来的，而那封匿名信其实并没有送错，就是特意送给她的，看来得设法找个机会探一下尹少靳的口风。 但有一点让楚凝觉得很奇怪，尹少靳这么对她也就算了，可是没必要去挑衅夜承封吧？很明显，尹少靳挑衅夜承封也是故意的，好像就是想要惹怒夜承封。 按说他和夜承封平时在门派应该从未接触过，互相之间都只是闻其名而未见其人的陌生人才对，为何要去惹怒夜承封呢？没道理啊，惹怒夜承封对尹少靳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第三百零八章 你要跟谁 楚凝一时也想不通，算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现在三个人都在生气，还怎么好好说话。 她默默叹了口气，劝道：“大家火气都不要那么大嘛，喝杯茶先消消气，不要浪费了好茶好水，辜负了这份难得的闲情雅趣，以后未必还有这样的机会了。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可不轻松，或许还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你是想说曲幽岭的事，那还是免了，不管有多危险我们都得去。”蓝鹇瞥了楚凝一眼，虽然口气仍然不怎么好，但比起刚才还是略微缓和了些。 楚凝摇了摇头道：“不是，比起曲幽岭还有更棘手的问题。天铭真人除了让我们去找两位真人外，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我们能想办法暗中调查一下伯艺真人的事。” 她的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最后还是尹少靳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天铭真人现在的行动肯定被洛圭真人暗中监视着，他要设法稳住洛圭真人，没办法调查这件事，所以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来完成。” 楚凝点了点头道：“没错，伯艺真人究竟藏了什么秘密被洛圭真人捏在手里，要想查出真相，只有一个办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次说话的是夜承封，他已经明白楚凝的意图了，自然会无条件支持。 蓝鹇听后却惊呼道：“你疯了？我们从沐堂主那里逃走的时候就已经成了门派的叛徒，若是不能证明我们的清白，就这么贸贸然回去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我们根本不可能再逃一次。” 尹少靳挑了挑眉，也有些不赞同道：“你这一招可是险棋，一个不好我们都得完蛋。” “什么险棋，分明就是蠢棋昏招，我可不陪你们干蠢事。虽然我们持有下山通行令，但也得通过守卫才能进入护山大阵，你们谁有本事能够硬闯护山大阵逃过法戒堂的全面追捕，你们就谁去冒这个险，反正以我的修为肯定办不到。” 楚凝冷哼一声道：“你就这点胆量么？一个护山大阵，一个法戒堂就把你吓住了？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逃来着？” 尹少靳轻笑一声说道：“曦月妹妹，以我对蓝师妹的了解，她倒也不是胆小，只不过她做事一向谨慎，不愿意冒险罢了。如果你有什么好计策？不如说来听听，我相信只要可行，蓝师妹肯定会配合的，蓝师妹你说呢？” 蓝鹇明显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尹少靳会为自己辩解，嗫喏地说道：“那……那当然。” 说完她就立刻低下头，也没再和楚凝争辩什么，一副神游在外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用手不断搓揉着裙摆。 看到这一幕，楚凝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如果说她能够灭夜承封的火，尹少靳就能够灭蓝鹇的火。这也再次印证了那句老话，世间一物降一物，能够治住蓝鹇的人非尹少靳莫属。 楚凝忍住笑意说道：“说白了，我们其实都是洛圭真人的棋子，可我不会任他摆布。我的计策也很简单，我们今日这一逃，洛圭真人肯定以为我们不会再回去了，他越是这么认为我们就越是要回去，而且还得是理直气大摇大摆地回去才行。 当然前提是我们有足够的把握能够证明我们的清白，否则回去也是没有意义的。至于调查伯艺真人的事，可以等之后再暗中进行，到时有三位峰主帮忙，我们分工合作，还怕查不出来么？” 尹少靳点了点头，总结道：“归根结底，还是要先洗脱你们的罪名才行，问题是怎么洗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天铭真人拖不了太久的时间，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楚凝边说边站了起来，坐得有点久，她伸了个懒腰，舒展下筋骨后就走出了凉亭。 凉亭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夜承封也跟着楚凝走了出来。 蓝鹇看了尹少靳一眼，见他正在收拾桌上的茶具，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种粗活本来不该由他亲自来做。若是在门派，自有打杂弟子收拾，换做以前他身边也有小厮跟着照顾，可是现在……她咬着嘴唇，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前帮忙。 尹少靳似有所觉，抬起头看了蓝鹇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蓝鹇已经从他淡然的眼神中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不再犹豫，果断转身离开。 只见尹少靳把所有东西都集中到一起，用他那把折扇交叉扇了两下，东西就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小炉、暖壶、茶具一样不少全都出现在了洁白的扇面上，像一副静物图。 尹少靳拿着折扇，最后一个走出凉亭，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碧空如洗，正是赶路的好时机。夜师兄，咱们四人，只有你我二人可以御空飞行，不如一人带一个吧。” “正有此意，我带曦月，你带蓝师妹。”夜承封不给尹少靳选择的机会，强势地做好了人员分配。 尹少靳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我是没意见，相信蓝师妹也不会有异议。不过嘛……夜师兄，我觉得你最好还是问一下曦月妹妹的意思，看她是愿意跟你呢，还是更愿意跟我。” 这话既挑衅又暧昧，夜承封不由握紧了拳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楚凝，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是在问楚凝：“你要跟谁？” 楚凝挠了挠头，这事不好办啊，好不容易捋顺了夜承封，结果又被尹少靳一句话给搞得前功尽弃。 因为她不会选择跟着夜承封，她没有忘记要和夜承封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纤羽的存在，夜承封的婚约，每每念及这些她就如鲠在喉，她的心上仿佛套了一个无形的紧箍咒，一旦离夜承封太近，就会收紧再收紧，疼痛会提醒她退回到安全的距离。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眼下是一个和尹少靳单独相处的好机会，既能刺激蓝鹇，也方便她向尹少靳套话，一举两得，她怎么可能白白错过呢？ 恐怕尹少靳也猜出了自己会找机会和他独处，同时他也想激怒夜承封，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他和夜承封是不是天生就不对盘？为什么两个人只要碰到一块儿就有种水火不容的感觉呢？前世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这不是给她捣乱嘛！ 第三百零九章 前往曲幽 楚凝并不想引起夜承封的误会，这个男人一旦钻起牛角尖来，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万一真要惹怒了夜承封，楚凝也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事来。 比如独自飞走，不管他们三个了，或者强行带着她走，不给她和尹少靳独处的机会等等，类似这样的事，夜承封绝对干得出来。她可不希望自己的计划被夜承封搞砸，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得再想办法捋一捋夜承封的毛才行。 楚凝眼含责怪之意，狠狠地白了尹少靳一眼，走到夜承封身边，干笑了几声，说道：“承封，我不能跟……” 那个“你”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夜承封打断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让尹师弟带你吧，我带蓝师妹。” 夜承封的态度突然就来了个大转弯，说完没再理会楚凝，自顾自祭出他的飞剑，等蓝鹇上来。 楚凝当场愣住，都忘记做出反应了，她这是被夜承封给拒绝了吗？ 刚还说要带她，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蓝鹇嗤笑了一声，看见楚凝吃瘪她就高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走过楚凝身边的时候，还火上浇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好处哪能都给你一个人占尽呢？既然你选择了尹师兄，那夜师兄就归我了。” 说完，蓝鹇走到夜承封身边，轻轻一跳就上了飞剑。夜承封招呼也没打，见蓝鹇上来了，直接就飞走了。 “别看了，夜师兄和蓝师妹都走了，咱们也赶紧跟上吧。”尹少靳催促了一声，祭出他的飞扇，等楚凝跳上来。 楚凝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跳到尹少靳的扇子上，这都是她自找的，谁让她只能在夜承封和尹少靳两人之间选择一人呢？ 尹少靳朝着夜承封和蓝鹇离去的方向追去，很快就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这一路飞在半空，也干不了别的事，楚凝便趁此机会和尹少靳闲聊了起来，再说她本来就打算套套尹少靳的口风，既然话匣子打开了，就顺着聊了下去。 “对了，烧鸡哥哥，先前也忘了问你，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是天铭真人告诉我的，确切地说他告诉了我——你的下落。” 楚凝愣了愣，奇怪，天铭真人怎么会知道她的下落？但她很快就想到了原因，很有可能是“峰主令”的关系。她身上只有这件东西是和天铭真人有直接关系的，或许她带着峰主令，天铭真人就能感应到她的方位。 “所以，你其实没有送错信，你就是送给我的。” 尹少靳不满地斜睨了楚凝一眼，说道：“那当然，我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倒是你，天铭真人是怎么知道你在仙遥镇的？连住在哪间房他都知道，你和天铭真人是什么关系？” 这也是尹少靳觉得惊讶和不解的地方。 “你猜。”楚凝歪着头，调皮地笑了笑。 “你猜”的潜台词往往是“不想说”，所以尹少靳也没真的去猜，他笑道：“说来也巧，我曾经在门派中遇见过一位中遥峰的女弟子，当时她奉天铭真人之命办事，看来很受器重，巧合的是她的名字和你的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楚凝点点头说道：“是挺有意思的，有机会的话，烧鸡哥哥不妨为我引荐引荐。” “我看也不用我引荐了，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奉天铭真人之命下山办事去了，若是有缘，曦月妹妹自会认识她。”尹少靳意有所指，话中有话。 果然瞒不住尹少靳，因为天铭真人的关系，她还是会和尹少靳碰面的，杜曦月的身份也迟早会暴露在尹少靳面前，所以也没必要刻意去瞒了。 只要隐藏住“楚凝”这个身份就行了，其他的身份都不重要，暴露一个她可以用胎化术随心所欲地再伪造一个出来，假身份要多少有多少，根本就无所谓。 楚凝不置可否地和尹少靳对视了一眼，各自都读懂了地方眼中透露的意思，但谁也没有说破，两人突然就有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互相之间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蓝鹇远远地看到尹少靳带着楚凝追了上来，两人还有说有笑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尹少靳满脸笑容，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这笑容落入蓝鹇眼中却显得特别刺眼，她转过头看向夜承封的背影，回忆起这一路夜承封总是特别维护楚凝，眼神一闪，说道：“夜师兄，你说杜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处处维护她，没想到她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你，真是不识好歹。” “这没什么。”夜承封淡淡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感情色彩。 眼见夜承封的反应和自己预期的有些不一样，蓝鹇心里一时也没底，不知道夜承封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她见夜承封刚才对楚凝的态度似乎冷淡了下来，便想借机再挑拨离间一下，若是能彻底激起夜承封对楚凝的不满就最好了，哪知夜承封竟然毫无情绪波澜。 她和夜承封平时在门派接触很少，如果不是她的师父玲珑真人总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去东遥峰，她也没机会认识夜承封。 但也仅止于认识而已，却谈不上熟悉，所以蓝鹇对夜承封的了解并不多，只是觉得这个师兄不苟言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人难以亲近。 她眼神暗了暗，有些不甘心，又接着挑拨道：“夜师兄，杜姑娘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尹师兄吧，我看她和尹师兄在后面有说有笑的，相处得倒是挺融洽的。先前还给尹师兄取绰号，什么烧鸡哥哥，叫的那么亲热，看她这熟络劲，我还以为她早就认识尹师兄呢。不过尹师兄的长相本就容易讨女子欢心，也难怪杜姑娘对他青睐有佳了。” 说到这里，蓝鹇忽然一拍脑门，懊恼地解释道：“哎呀，夜师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如尹师兄，你和尹师兄各有千秋。我只是觉得你一直都很维护杜姑娘，但杜姑娘似乎并不领你情，完全没把夜师兄放在眼里，有点替你不值罢了。” “是么？”夜承封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蓝鹇皱了皱眉头，挑拨完全无效，夜承封根本就不上套。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她一咬牙，又心生一计，打算冒着摔下去的危险，假装脚底打滑，趁机抱住夜承封，或者夜承封会为了救她而搂住她。 只要这一幕被楚凝看见，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第三百一十章 看穿伎俩 哪知刚一动作，就听到夜承封冷冷地说道：“你自己站好了，不要碰到我，我会稍微飞得慢一点，顺便等等他们两个。” 蓝鹇伸出去的手顿时一僵，但她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夜承封毕竟一直背对着她，期间也始终没有回过一次头，她就不信夜承封背后长眼睛，知道她的各种小动作。 不能碰就不能碰，蓝鹇做了个虚虚环抱着夜承封，靠在他背上的假动作，实际和夜承封之间还隔着一大段距离，并没有真的碰到对方。 夜承封确实背后没有长眼睛，也没察觉到蓝鹇在他背后做的这些小动作。他其实正在生闷气，但不是气楚凝，而是气他自己。 在意识到楚凝要拒绝他的那一刻，他突然醒悟了过来，且懊恼不已，不是已经决定要和曦月师妹保持距离了么，为什么还要把师妹拼命往自己身边拉？他到底在干什么？ 可是看到曦月师妹与别的男人亲近，又觉得不舒服，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弄不明白就索性眼不见为净吧。 蓝鹇回头瞟了越飞越近的楚凝一眼，如果能让楚凝信以为真，被嫉妒之心冲昏头，那她就有机会找出楚凝的破绽，否则哪怕揭穿秋鹮的身份是假的也没用。 除了春鸢和秋鹮这两个故事，谁知道楚凝会不会编出第三个，第四个故事，甚至更多的故事来圆谎，所以只能设法让楚凝自己露出马脚，到时也就无法抵赖了。 楚凝确实看到了蓝鹇的动作，她信以为真了吗？答案当然是没有。 她轻扯嘴角微微一笑，这个动作自己也曾在夜承封背后做过，是真搂还是假抱她一眼就看穿了。这也要归功于她对夜承封的了解，要是蓝鹇真的这么做了，夜承封是不可能一点儿反应都没的，直接把蓝鹇从飞剑上甩下去也不是没可能。 再结合蓝鹇这一路的表现，不难猜到蓝鹇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只不过，楚凝有点小失望，蓝鹇就这点本事么？用这么蹩脚的一个伎俩来试探她，也太小看她了吧。 “曦月妹妹，你到底哪里得罪蓝师妹了？我怎么觉得她一直都在针对你，前面在凉亭的时候也是，她是在故意气你吗？夜师兄也真是的，怎么喜怒无常，说变卦就变卦，扔下你带着蓝师妹跑了，也不给你个解释。” 尹少靳背着手，站在楚凝前面，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轻笑一声，说起了风凉话 “这我哪儿知道，你得问他们去。”楚凝眼神微闪，回答得滴水不漏。 尹少靳带着点玩笑的口吻说道：“我和曦月妹妹一见如故，甚感亲切，见不得曦月妹妹受委屈。若是曦月妹妹看着扎眼，觉得心里不舒服，不妨回敬他们一下。” “怎么回敬？”楚凝嘟着嘴，好奇地问道。 “你可以搂着我呀，咱们飞到他们旁边去，气气他们，我不介意曦月妹妹对我投怀送抱。”尹少靳对楚凝挤眉弄眼，又恢复了轻挑的语调，说话暧昧无比，仿佛是在调戏楚凝。 “烧鸡哥哥尽出馊主意，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就是变着法子想要挑衅夜承封呗。” 楚凝早看穿了尹少靳的用意，也了解他的德性，所以只当尹少靳在开玩笑，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真，她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事就不劳烧鸡哥哥操心了，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呢，靠一下有什么关系，有本事靠一辈子。” 即便看穿了蓝鹇的伎俩，但只要涉及到夜承封的事，她就会不自觉地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绪。 “还说没有，你瞧瞧，你这话里的酸味都飘到前头去了。”尹少靳却听出了楚凝的口是心非，他开怀大笑了几声，笑声随风传到蓝鹇的耳朵，惹得蓝鹇频频回头张望。 “真的没有。”楚凝弱弱地回了一句，好像有种越抹越黑的感觉，被尹少靳这么一说，她自己也不确定起来，真的有酸味么？就算她不承认，尹少靳恐怕也不会信吧。 尹少靳啧了啧嘴，叹了口气道：“唉，你们女人呐，就是脸皮薄，死要面子嘴硬。” “算了，不说这事了。”楚凝心虚地转移了话题，东拉西扯道：“烧鸡哥哥去过曲幽岭吗？” “没有，但我知道那里，门派里有很多弟子都会选择去那里历练。我修炼一直都很顺利，门派提供的资源那么丰富，还有灵池可以泡，没遇到什么过不去的瓶颈。不怕曦月妹妹笑话，我以前从没下山历练过，这是头一回。不过，我听那些历练回来的弟子们说起过曲幽岭，据说那是一个机遇和危险并存的地方，坦白说我还挺好奇的。” “嗯，确实如此，不止是仙遥派的弟子，很多修真门派的弟子都会去那里历练，除此之外，还有御兽师和觅宝师也会去那里。曲幽岭里好东西可不少，想要获得真正的好东西总是要冒些风险的，危险自然少不了，为了寻宝在曲幽岭里丧命的人也不计其数，但仍然让人趋之若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贪欲是无止尽的，曲幽岭再危险也阻止不了人心的贪婪。” 说话间，尹少靳和楚凝也已经追上夜承封和蓝鹇了，四个人离得很近，相互间能听到各自的声音。 蓝鹇早就放下了虚环着夜承封的手，忍不住插嘴问道：“你们在说曲幽岭的事？” 夜承封目视前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楚凝，说道：“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去找我师父和玲珑真人，如果碰到那些寻宝的人，或者是其他门派的弟子，尽量不要招惹他们。” 这话明显是对尹少靳说的，他们四个人里只有尹少靳最张扬，谁叫他长了一张惹是生非的脸呢？即便不是他主动惹事，事情也会自动找上他。 这一点，蓝鹇最有发言权，她在门派里经常为南遥峰那些招惹了尹少靳的女弟子们收拾残局，见识过尹少靳“惹事”的本事，所以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楚凝也很认同夜承封的说法，她在前世已经不止一次领教过了，都是那张脸惹的祸，尹少靳就是前车之鉴，所以她才会把自己变成一个样貌普通的人。 尹少靳自己也知道，但他偏又不 第三百一十一章 巧遇少薇 曲幽岭位于西灵国，对普通人来说，西灵国和南黎国相隔遥远，需要跋山涉水历时好几个月才能达到。但在修真之人眼里，尤其是对会御空飞行或是有飞行法宝的修士们来说，两国之间的距离不算是最远的，最远的是去北御国。 西灵国和北御国是两个极端，气候炎热干燥，水源稀少，大部分地区都是沙漠，经常会遭遇沙尘暴的袭击，但西灵人有一套属于他们独有的躲避和防护方法，所以即使面对恶劣的天气也不怕。 不像北御国，四面环海，要在茫茫的海面上飞行几天几夜，还要应对海面上的各种气候变化，有些情况是人力不可控的，这才是最麻烦的。一旦遇到海风暴，脚下都是海水，周围看不到陆地，想躲都没处躲。 曲幽岭是西灵国极为特别的一处山岭之地，是漫天黄沙中的一片盎然绿州，遗世而独立。山岭中有许多奇花异草，奇珍异兽，所以也是一个探秘寻宝的好去处，经常有寻宝的队伍进出山岭。 楚凝一行四人从仙遥镇的凉亭出发，往西飞行，随着气温的逐渐升高，两日后，他们进入了西灵国的边境地区。又继续飞行了半日时间，终于抵达了曲幽岭的外围。 平稳落地后，他们在山岭入口处的一家茶棚稍作休息。 茶棚极为简陋，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周围随意摆放了不少八仙桌和长凳，有的还是残缺的，但这丝毫不影响茶棚的生意。大部分桌子都被人占了，都是来曲幽林寻宝的人，只有少数几张桌子还空着。 四人一进茶棚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不乏一些女子的目光，她们看着尹少靳和夜承封这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男人，眼中都流露出了的贪婪的眼神，就差没流口水了。 反观楚凝和蓝鹇两人，就不怎么受那些女子的待见了，凭白受了一顿鄙视和白眼。没办法，谁让她们相貌平平，却偏偏和两个如此耀眼的男人走在一起，遭人嫉妒也很正常。 无视打量他们的各种目光，四人找了靠边的一张小桌子坐下，茶棚的伙计替他们上了一壶凉茶就不管他们了。 因为除了凉茶之外，茶棚不卖别的东西，而且由于西灵国水源稀少，凉茶的供应也是有限的，每桌只有一壶，茶棚外挂着的招牌上也写的清清楚楚，凡是进来的人都知道，也就见怪不怪了。 再说，这里毕竟地处荒芜的沙漠，跟城里环境优雅，服务上等的茶馆茶楼肯定没得比，茶棚的伙计也不会为茶客们添茶递水。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间供人休息，遮风挡沙的茶棚，再喝上一杯解暑降温的凉茶，就已经很不错了，也别奢望能有多好。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觉悟，总有不开眼的对茶棚感到不满，看到招牌也当没看到，嚣张跋扈以为自己是大爷，稍有不爽就故意找茬。 这不，就有两名身形样貌反差极大的客人来茶摊闹事了，一个又矮又胖，一个又高又瘦。 其中那个长得肥头大耳，虽然看着很矮，但身材极为彪悍的胖子刚刚落座没多久，喝了一口凉茶，就“噗”的一声全给喷了出来，将茶杯重重往地上一砸，开口便骂道：“他妈的，喝了老子一口的沙子，这哪是给人喝的？” 他旁边那个身着黑色长袍，尖嘴猴腮，一脸阴郁的瘦子拿着茶杯闻了闻，也帮腔道：“还有股酸味，莫不是拿馊茶来糊弄我们吧？” 胖子拍打着桌子，冲茶棚的老板娘吼道：“还不赶紧给老子重新上壶干净的好茶来。” “来曲幽岭的人哪个不是为了探险，风餐露宿也很正常，我好心在这里开茶棚，只不过想要方便大家而已。我这茶棚开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茶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好茶，但水干不干净，有没有沙子大家心知肚明。 若是想喝好茶，城里有的是豪华茶楼和茶馆，大可进城享受去，也不必来这里故意找茬，我这小小的茶棚招待不起二位，识相的你们就赶紧离开吧，至于砸坏的杯子就算了，我也不跟你们计较。” 老板娘倒是很有气魄，一点儿也没被吓住，说话也很不客气，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招待不起？那你还开什么茶棚，不给个交代就想赶我们走？没门。”大概老板娘的这番话让这彪形胖子觉得没有面子，他怒气冲冲站了起来，一把就将桌子掀了个底朝天。 周围喝茶休息的客人，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老板娘。楚凝他们也一样，本来就不关他们的事，看个热闹就行了。 想想也是，敢在这里开茶棚，每天接待形形色色的客人，这样的情况肯定不止一次碰到，却还能稳稳当当地将茶棚经营下去，又岂是一般的生意人可以做到的？ 老板娘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面对这种恶劣的客人，她必然有应对的手段，也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我们西灵国的百姓，扰乱茶棚的秩序，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就在这时，一名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在四名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呵斥道。 听到这名女子的声音，楚凝觉得很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对方带着帷帽也看不到长相，她不确定这名女子是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人。 楚凝听不出，但有人却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尹少靳头疼地抚了抚额头，自言自语道：“这丫头怎么跑这里来了。” 其余三人齐齐转头看着尹少靳，似乎在等他做出解释。 尹少靳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她是我妹妹，尹少薇。” 楚凝恍然大悟，难怪这声音这么耳熟，原来是少薇妹妹。她和尹少靳也产生了同样的疑问，尹少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哟，哪里来的姑娘，胆子倒不小，怎么还遮着脸？是不是丑得见不得人？身材倒是不错，不如揭了帷帽让我们两兄弟见识见识。”胖子放声大笑起来，一脸淫荡。 “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对我家姑娘无礼。”茶棚的老板娘看见尹少薇出现，立刻迎了上去，呵斥道， 然后，她转过身，毕恭毕敬对着尹少薇鞠了躬说道：“七巧姑娘，你怎么来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七巧姑娘 七巧姑娘？茶棚里的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朝尹少薇看了过去，是那名拥有七窍玲珑心的偃术师吗？那可是百年难遇的偃术天才，又是千机门毕华掌门的关门弟子，继承了毕华的衣钵，不少人都想巴结她。 那就难怪她会这么维护西灵国的人了，七巧姑娘本就是西灵国的人，千机门也位于西灵国。七巧姑娘显然认识茶摊老板娘，还肯为她撑腰，足以说明茶摊的后台是千机门，难怪老板娘不怕人捣乱。 夜承封和蓝鹇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尹少靳的妹妹，而这个妹妹好巧不巧竟然是楚凝提过的那个能够帮助他们修复物证的偃术师。 只不过，谁也没有见过这位七巧姑娘的真面目，一时间众人不由好奇万分，纷纷打量起尹少薇来。 这下护妹心切的尹少靳不乐意了，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给遮起来才好，他忍不住起身向尹少薇走了过去。 “珍娘，我要进曲幽岭寻一样材料，顺便来看看你。”尹少薇正在和茶棚的老板娘说话，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楚凝他们四人坐的位置又有些偏，起初她并没有看见尹少靳过来。 “我没事，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砸场子了，不用姑娘出手，我自己能解决此事。” “那好吧，你自己小……”正说着，尹少薇忽然就看到了已经离她很近的尹少靳，惊讶地话都没说完。 尹少薇的反应让珍娘顿时警惕地回过头，她不认识尹少靳，第一反应是护在尹少薇身前。簇拥着尹少薇的那四名护卫看到有人靠近，也立刻围了上来，将尹少薇护在中间。 领头的那名护卫，阻止了尹少靳的继续靠近，问道：“这位公子，请问有何贵干？” 尹少靳没搭理他，只是黑着一张脸，盯着尹少薇，也不吭声。 “哥哥，你怎么在这？”尹少薇被尹少靳看得有些心虚，低下头嗫喏地说道。 茶棚里那些看热闹的人，包括珍娘和那四名护卫全都一愣。哥哥？七巧姑娘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还是个长相如此俊美的哥哥？这可是个新鲜事，说出去又能津津乐道好久。 几乎所有人都达成了一种共识，有这样的哥哥，尹少薇的样貌定然差不到哪里去，说不定比她哥哥还要漂亮。包括那两个捣乱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尤其是那个胖子，他眼中的淫色又加深了几分。 楚凝倒是很高兴，没想到会遇到尹少薇，瞧周围的人一脸惊讶的表情，她心想，在场的人里大概只有她知晓尹少靳和尹少薇的兄妹关系吧。她却不知道，其实还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就是蓝鹇。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不好好呆在千机门，一个人跑来这里做什么？也不传个信给我，要不是我正好来了这里，你是不是不准备告诉我你要进曲幽岭冒险？”尹少靳虽然说着责备的话，但话语里却满含对妹妹的担忧之情。 尹少薇刚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就听到那名找茬却被人忽视的彪形胖子骂道：“奶奶的熊，你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还玩起了认亲的戏码？当老子不存在是吗？老子现在就砸了这茶棚。” 说完便踩了掀翻在地的桌子一脚，一边踩一边骂骂咧咧道：“我让你们认亲，让你们无视老子。” 桌子被他踩得四分五裂的同时，他也成功惹怒了正在跟妹妹说话却硬生生被打断的尹少靳。 刚才这个胖子言语间对尹少薇不敬，这笔账还没跟他算呢，现在又不让他和妹妹好好说话，新仇加旧恨，尹少靳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对着胖子怒吼了一声：“滚。” 胖子大怒，正要暴起，却被察觉到什么的瘦子一把拉住，凑到他耳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胖子竟然忍了下来没有发作。他狐疑地看了尹少靳一眼，眼神中有一丝忌惮。 但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怂，他又拉不下这个脸来，于是嘴上仍然骂骂咧咧道：“长得跟个娘们似得，算你有种。” 说完，他就被瘦子强行拉走了，也没再继续找珍娘的麻烦，和瘦子一起匆匆离开了茶棚。 楚凝总觉得这两人的反应很奇怪，便暗暗留了个心眼。 捣乱的人一走就没人再打扰尹少靳和妹妹说话了，他满意地转回头看着尹少薇，等待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哥哥，我只是想去曲幽岭找一件制作机关的材料，就只在外围的沼泽区域，绝不深入。你瞧，我师父还特意让门派里的师兄弟们保护我的安全，我不会有事的，你就别担心了。” 说明了原因后，尹少薇抱住尹少靳的胳膊，摇晃了几下，又撒着娇说道：“没传信给哥哥是我的错，我也是不想让哥哥为我操心，没想到被抓了正着，哥哥你就别生我气了，好不好嘛？” 能不好么？尹少靳这么宠爱妹妹，尹少薇这般求饶他的气早消了，但作为哥哥，架子还是要摆足的，便装模模样地说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嗯嗯，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把哥哥给哄好了，尹少薇拍拍胸口，也松了口气，哥哥真要生起气来也是很可怕的。 “那哥哥呢？怎么会来曲幽岭？”这回轮到尹少薇发问了。 “我来找人。对了，给你介绍几位朋友。”尹少靳总算想起了楚凝他们，向他们三人坐的那张桌子走去。 “四位师兄，我难得和哥哥见一面，想跟他多聊会儿，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全，王寒师兄你带大家去那边的空位歇息一下吧。” 尹少薇转头先对护卫她的四个人说道，又和茶棚老板娘说了一声：“珍娘，麻烦你招呼一下他们。” “好咧，七巧姑娘放心。”珍娘应道。 “小师妹，那我们先去旁边等你。”为首的那名王寒师兄点了点头，带着其余三人随珍娘走了。 吩咐完，尹少薇便朝尹少靳那桌走去，然后她就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不由惊喜万分。 “曦月姐姐，真的是你呀？我不是在做梦吧？”尹少薇惊呼一声，旋风般地冲到楚凝面前，亲昵地拉住了楚凝的手。 见尹少薇认出了自己，楚凝笑着唤了她一声：“少薇妹妹。” 第三百一十三章 拒绝同行 “薇儿，你认识曦月姑娘。”尹少靳饶有兴趣地瞥了楚凝一眼，好像在说，本事不小，连我妹妹都认识。 “嗯，哥哥，我和曦月姐姐是在接引大会上认识的。”尹少薇兴奋地跟尹少靳介绍道。 尹少靳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尹少薇的帷帽，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接引大会，让你跟我入仙遥派，你不听，非要去什么千机门，结果好了，咱们兄妹不得不分开修炼，你说说你这脑袋瓜子当时都在想些什么？” “哥哥，我错了，不该不听你话。”尹少薇扶了扶被敲歪的帷帽，懊恼地说道。 这错她认，原因无他，只因夜承封是仙遥派弟子，却骗她是千机门弟子，结果害她入错门派。尹少薇隔着帷帽忍不住偷偷地瞄了夜承封几眼，一张小脸也涨得通红，幸好隔着帷帽没人发现。 “别听你哥哥胡说八道，要是你入了仙遥派，这世上就没有七巧姑娘了。你天生就是当偃术师的料，根本就不适合舞刀弄枪，入千机门才是正确的选择，再说你自己不是也喜欢摆弄机关么？只有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才会用心去钻研不是么？” 楚凝白了尹少靳一眼，为尹少薇解围，不止尹少靳这个当哥哥的宠妹妹，她也很宠尹少薇这个天真无邪的妹妹，自然而然就会维护尹少薇。 “对呀，还是曦月姐姐了解我。”尹少薇一把撩起帷帽上的白纱，把脸露了出来，对着楚凝露了个灿烂的笑容。 夜承封看到尹少薇的脸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尹少薇很快又垮下脸来，委屈地说道：“曦月姐姐，你不是答应过会来找我的么？我等了好久你都没来，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妹妹抱歉，我一直都在闭关修炼，你也知道修炼起来没什么时间概念，等出关了才发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尹少薇摇了摇头说道：“姐姐别误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猜到姐姐可能在修炼所以没控来看我，我就是怕时间一长，姐姐会忘记我。不过今日见到姐姐我就知道，姐姐没有忘记我，我真的好开心。” “咱们坐下聊吧。”楚凝拉着尹少薇坐到她旁边的长凳上。 “哼，有了姐姐，就忘了哥哥了是吧？”尹少靳吃味地说道。 “没有没有，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哥哥你呀。”尹少薇对尹少靳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对了哥哥，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么？” “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你的曦月姐姐呢。”尹少靳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便为尹少薇介绍了蓝鹇和夜承封。 “蓝姐姐好。”尹少薇年纪最小，嘴又甜，便称呼蓝鹇一声姐姐。 “尹姑娘好。”蓝鹇回了她一个笑容，她可不像楚凝跟尹少薇那么熟络，所以中规中矩，没有喊得很亲热。 没人会讨厌天真无邪的尹少薇，除了夜承封，他面无表情，冲尹少薇略微额了额首。其实，他也不是讨厌对方，只不过他一贯如此，因此也容易让人误会。 尹少薇不了解夜承封，就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她以为夜承封的行为是讨厌她的表现，不免有些沮丧，也不敢直视夜承封，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问道：“那个……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薇儿，你连夜师兄都认识？”尹少靳闻言眉头一挑，惊讶地问道。 他心想，妹妹的交友还挺广泛，不但认识杜曦月，还认识夜承封，而他这个当哥哥的竟然完全不知道，显然是他太失职了。 尹少靳心中不由对尹少薇产生了一丝愧疚，这十年来他为了自己的事，确实忽略了妹妹许多。 看妹妹的样子，难不成春心萌动了？如果真的对夜承封动心了，他是该阻止好还是该支持好呢？ 尹少靳一时间陷入纠结之中，妹妹有了喜欢的人，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但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夜承封，这就有点不太妙了。他暗暗叹了口气，算了，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现在下结论还太早，说不定尹少薇只是一时冲动呢？ “嗯，我们在接引大会上见过。”尹少薇没有解释太多，她脸皮那么薄，哪好意思当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她对夜承封一见钟情。 楚凝是这里唯一知道其中原因的人，想到当初的乌龙事件，她也有些忍俊不禁。 夜承封先朝楚凝看了一眼，又回忆了一下，这才回答道：“有点印象。” 难怪他觉得尹少薇有些眼熟，一说接引大会他就想起来了，原来就是当初大会上追着他跑的那个姑娘。他为了摆脱对方，就胡诌自己是千机门的弟子，莫不是这个原因尹少薇才加入了千机门吧？ 意识到这一点，夜承封心里也有那么点小惊讶，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这么说，造成这阴差阳错的结果是对还是错。 太好了，夜承封还记得她，哪怕只是“有点印象”，也足以让尹少薇高兴不已了，胆子也变大了一点，她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以后就喊你夜哥哥吧？” 夜承封本能地想拒绝，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了，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尹少薇见他没有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心里更高兴了，一扫先前以为夜承封讨厌她的低落情绪。因为如果对方真的讨厌她，就不会同意她这么称呼，既然没有拒绝，就说明夜承封应该不讨厌她。 到了这一步，可以说尹少薇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刚才她也是因为高兴而一时冲动，才胆大妄为了一回。虽然结果还不错，但现在勇气一卸，害羞的情绪一涌而上，她心跳加速，涨红了脸，再也不敢多看夜承封。 尹少薇赶紧转过脸问道：“曦月姐姐，哥哥说，你们要进曲幽岭找人？” 楚凝点点头道：“嗯，我们要找沐春和玲珑两位真人，他们进曲幽岭采药了。” 尹少薇提议道：“我正好也要进曲幽岭找制作机关的材料，不如咱们结伴同行吧？曲幽岭这么大片地方，就靠你们四个人，想找到人可不容易。我对里面的情况应该要比你们熟悉一点，人多好办事，有我和师兄帮忙，找起来也会更容易些。” 尹少靳却不赞同尹少薇同行的建议，一口回绝道：“不用你帮忙，有我在就行了，你找到材料就赶紧回千机门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结伴进岭 “哥哥，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去，再说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有自保能力。难得见你一次，还遇到了曦月姐姐，你就让我多陪你们一会儿嘛！”尹少薇开始撒起娇来，她知道尹少靳最吃她这一套。 “不行。”没想到尹少靳口气坚决，不为所动，依然不同意。 尹少薇只能向楚凝求助：“曦月姐姐，你帮我跟哥哥求求情呗。” “你哥哥也是担心你，我们有可能会深入曲幽岭，越里面越危险。”这一次楚凝倒是站在尹少靳这一边的，她也不希望尹少薇跟他们去冒险。 曲幽岭分三个区域，尹少薇找材料的地方是在外岭区域，这个区域都是大片大片的沼泽地，危险性是最小的。 再深入一点是充斥着毒瘴的内岭区域，危险就要大很多了，但相对的，好东西也会更多一些，大部分的寻宝人都会去那里。 最后就是中心地带的兽栖谷地，也是整个山岭中最危险的地方，自然就会有更好的东西。有不少人为了寻找更稀有的宝物而冒险进入这个区域，然而能活着走出来的并不多。 尹少薇气呼呼地说道：“曦月姐姐，连你也不帮我么？好啊，那你们去好了，大不了我偷偷跟着你们，有本事你们把我绑回千机门。” 楚凝和尹少靳对视一眼，尹少薇是铁了心要跟着他们一起了，她无奈地两手一摊，意思是让尹少靳自己决定，她劝不了。 尹少靳想了想，与其让尹少薇偷偷跟着，不如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顾着来的放心，他叹了口气道：“好吧，可以让你和我们同行，但你千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不许逞能。” “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现在可厉害了，再说不还有四位师兄保护我么，你们就放心吧。” 商量完毕，尹少薇起身准备去喊四名师兄过来，却被尹少靳拉住，替她正了正帷帽，又放下遮脸的白纱，这才放她离开。 看着尹少薇欢快的背影，楚凝笑着说道：“你们两兄妹的感情可真好。” “我们是孤儿，我和妹妹从小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深厚。”或许是回忆起小时候不愉快的事，尹少靳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悲伤的神色。 一时间气氛有些伤感，谁也没有说话，也没人注意到，蓝鹇偷偷瞧了尹少靳一眼，眼神中透着些许复杂。 尹少薇很快就带着她的四人护卫队回来了，她一来气氛就又活跃了起来，为大家做了简单的介绍，互相认识了一下后，九个人便动身前往曲幽岭。 四人护卫队只负责保护尹少薇的安全，至于尹少薇想去哪里，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干涉，除非危险程度超出了他们的保护范围，他们才会阻止尹少薇前往。 而曲幽岭只要不进到最中间的兽栖谷地，问题就不大，再加上以前他们曾随尹少薇来过几次，也比较熟悉这里的环境，对尹少薇的同行提议没有任何异议，并且很自觉地分成了两组。 一进山岭就不适合御空飞行了，因为这里阻挡飞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若是想要不受影响只能往更高的地方飞，视线遮挡得就更厉害了，所以大家都是步行进岭的。 四人中领头的是被尹少薇称为“王寒师兄”的那名千机门弟子，他和另一名弟子走在最前面，负责为众人开道，剩下的两名千机门弟子走在最后，负责垫后。 夜承封保持着戒备，独自一人跟在开道的两人后面，接着是并肩而行的楚凝和蓝鹇。 蓝鹇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楚凝说道：“没想到七巧姑娘是尹师兄的妹妹，这下物证的事就有着落了，也不用你帮忙了，尹姑娘肯定会帮我们的。” 楚凝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她也没想到会在曲幽林遇到尹少薇。看来物证的事不用她操心了，自有人替她关心这件事。 蓝鹇说完冷哼一声，甩下楚凝，加快脚步追上了前面的夜承封。楚凝撇撇嘴，长长叹了口气，蓝鹇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接近夜承封，明摆着是针对她嘛。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谁先急了谁就输了。她必须冷静应对，不能被蓝鹇激怒，最好能够反过来激怒蓝鹇。 楚凝后面是尹少靳，他刻意走得很慢，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尹少薇察觉到尹少靳的举动，觉得哥哥似乎在等她，可能是有话想和她说，便加快脚步，走到尹少靳身边和他并肩而行。 尹少靳见妹妹靠了上来，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薇儿，你有没有怪哥哥把你一个人丢在千机门？” “当然没有，是我没听哥哥的话，才会和哥哥分开的，我怎么会怪哥哥呢？” “那就好，据我所知千机门几乎没有女弟子，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这些年你在千机门里过的开心吗？有没有被人欺负？整日与那些硬邦邦毫无感情的机关为伍，会不会觉得很寂寞？”尹少靳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挺开心的呀，制作机关本来就是我喜欢做的事，不会觉得寂寞。正因为门派里没有女弟子，我是唯一的一个，不仅师父很疼爱我，门派里的师兄弟们也都对我很好。你看，我来曲幽岭，他们还特意保护我。 我知道哥哥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得不让我一个人呆在千机门，哥哥不用自责，我挺好的。我们都不是当初任人欺负的孤儿了，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在哥哥的庇护下长大，不是么？哥哥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去做，不用顾虑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尹少靳欣慰地笑了笑，说道：“我的薇儿长大了。” “哥哥笑起来是最好看的，不知要迷死多少女子了。自从父亲死后，我已经很久没见哥哥开心地笑过了，我希望哥哥能永远快乐，以后一定要多笑笑才是。” “我的傻妹妹，你还嫌缠着哥哥的女子不够多呀？这一个个的，没完没了，烦都烦死了。”尹少靳头疼地说道。 “哥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给我找个嫂嫂了吧？”尹少薇摇着尹少靳的胳膊说起了俏皮话。 “难啊！你哥哥我眼光高，能让我看上眼的还没出生呢。” “哥哥，你臭屁的毛病又犯了是不是？你认真点行不行？再这样下去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说真的，你在仙遥派呆了这么久，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师姐师妹么？”尹少薇有些着急地询问道。 “没有，都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尹少靳一脸不屑地说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脑海里不知怎的，突然就浮现出在西遥峰第一次遇见楚凝的那一幕。 第三百一十五章 何为喜欢 “一个都没有看上么？”尹少薇嘟着嘴，自言自语道：“不过也不能怪人家以貌取人，谁叫哥哥天生就长了一张让女人嫉妒的脸呢？要不是我从小看到大都免疫了，我也肯定会被哥哥的美色所惑。” 忽然，尹少薇灵光一闪，问道：“哥哥觉得曦月姐姐怎么样？我和曦月姐姐一见如故，哥哥呢？你喜不喜欢曦月姐姐呀？如果曦月姐姐能当我嫂子，那可真是太完美了。” “曦月？”尹少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他刚还想着曦月，尹少薇就说出了曦月的名字，他顿时有种心思被戳穿的窘迫，不由心虚了起来。 “是啊，曦月姐姐善解人意，又温柔又善良，长得也很可爱，尤其是笑的时候，两个酒窝可甜可甜了。最主要的是符合哥哥的要求，曦月姐姐并没有被哥哥的美色所惑哟！”尹少薇没有察觉尹少靳的异样，她一一列举了楚凝的优点，似乎很想撮合他们两人。 尹少靳有些好笑，妹妹对杜曦月这么推崇，要是知道她见到的这张脸并非对方真正的样貌，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尹少薇还在自顾自地说道：“不像蓝姐姐，她看哥哥的眼神就很不对劲，虽然她隐藏得很好，但我还是能看出来。那种眼神我看得太多了，几乎每一个被哥哥迷住的女子都会用那种眼神看哥哥，我都习惯了。” 尹少靳没好气地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总之在你眼里，你的曦月姐姐浑身上下全是优点，就没有缺点，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人，别人都比不上。” “那倒不是，在我眼里最完美的人是哥哥，不过曦月姐姐配哥哥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尹少薇自认她的回答很诚实，却把尹少靳给气得哭笑不得，这叫哪门子的完美？他的地位竟然还不如杜曦月？ “那薇儿呢？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你们千机门这么多师兄师弟，有没有你看上眼的？”尹少靳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也带着点试探的意思。 “没……没有。”尹少薇突然扭捏了起来，她只要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地捏自己的食指。 尹少靳意有所指道：“不是千机门的弟子也没关系，其他门派也有不少出色的弟子，不用不好意思，有就告诉哥哥，哥哥可以帮你把把关。我尹少靳的妹妹自然要配一个品德和样貌都上乘的人才行，实力也不能太差，得有保护你的能力。” “我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尹少薇显得有些困惑，因为以前没喜欢过谁，她自己也不太确定。 尹少靳想了想，说道：“喜欢啊，就是你见不到他的时候会特别想他，见到了就会觉得特别开心。” “哥哥，不对吧？你说的这种跟我对哥哥的喜欢有什么区别？我见不到你的时候也会想你啊，见到你的时候也会觉得很开心啊。”尹少薇更加不解了。 “呃……”这个问题可把尹少靳给难住了，他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算了哥哥，我看你自己也不知道，咱们兄妹半斤八两，你也没比我好哪儿去。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等你什么时候找到能当我嫂嫂的人就会明白了，到时你再来告诉我吧。”尹少薇捂着嘴直乐，能让哥哥吃瘪，她颇有些幸灾乐祸。 这时，领头的王寒突然做了个“停下”的手势，提醒后面的人道：“我们已经进入曲幽岭的外围地区了，大家都小心点。” 王寒又对和他一起的那名弟子说道：“孙淼，你去后面保护小师妹，我一个人来带路就行了，让小安和大锤各自提高警惕，注意周围的情况，务必保护好小师妹。” 孙淼领命往后跑去，向队尾的小安和大锤转达了王寒的话后便加入了他们。 尹少靳见状，暗暗点了点头，心中甚感满意，这也证明了尹少薇在千机门确实很受重视，那他就放心了，对妹妹的愧疚感也减轻了不少。 众人行径的速度并不快，一来曲幽岭的外岭区域多沼泽，道路泥泞不好走。从这里也能看出曲幽岭的特别之处，虽然西灵国气候干燥，水源稀少，但在曲幽岭中却没有这种现象。二来要随时保持警戒，以防各种意外发生，一个不小心陷入沼泽之中就麻烦了。 尹少靳环视了一圈周围问道：“薇儿，你要找的材料在哪里？” “就在前面的那片沼泽旁边，王寒师兄知道路，我们跟着他走就行了。”尹少薇抬手指了指前方。 楚凝放慢了脚程，来到尹少薇身边，带着一丝好奇问道：“不知少薇妹妹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尹少薇解释道：“我要找的是一种长在沼泽边缘地带的树，名叫铁沼树，是制作机芯的上等材料。这种树不易腐坏，质地极为坚硬，堪比铁器，又是长在沼泽边的，因此而得名。不过只有曲幽岭的沼泽地周围才有这种树，所以我才会来这里寻找。” “这树很难找吗？需要我们帮忙吗？”尹少靳不放心地问道。 “不用帮忙。如果是第一次来未必能找到，但我来了好几次了，已经找到了一棵，并且在树上做了记号，就不难找了。” “把树挪回门派不就好了么，何必要一趟趟往这儿跑呢？”尹少靳不满地说道。 尹少薇摇了摇头道：“能挪我早挪了，可惜这树离了曲幽林就无法存活，只能一趟趟跑。” “不能挪，那就直接把它砍下来带走。”尹少靳不死心地又说了个办法，他其实就是不希望尹少薇来这种危险的地方，不能完全阻止她来，那么至少也要减少她来的次数。 “不成不成，这树只有枝叶部分有用，我每次来都只砍枝叶，等下次来的时候新的枝叶长出来了就再砍走。要是把整棵树砍了，我上哪儿再找枝叶去？就这一棵我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得好好养着才行，哥哥你就别再出馊主意了行不行？” 他们两兄妹一个因为爱护妹妹而过度关心，一个仗着哥哥的宠爱总喜欢和他唱反调，结果就会经常发生这种你来我往的争论，或者是互不相让的斗嘴，最后必然是以无限宠妹的尹少靳妥协而告终。 楚凝忍俊不禁，眼前的这一幕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他们三个人相处的快乐时光。 第三百一十六章 树被挖了 没过多久，队伍再一次停了下来。 “应该是到了，我过去看看。”在三名千机门弟子的簇拥下，尹少薇朝王寒走去。 夜承封和蓝鹇也停下来等楚凝和尹少靳过来汇合，尹少靳将妹妹找树的事说了说。这事他们也帮不上忙，四人便一起去附近的空地，准备等尹少薇他们回来再一起出发。 哪知，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背后尹少薇的惊呼声，尹少靳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剩下三人也赶紧跟了过去。 “薇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尹少靳焦急地问道。 “气死我了，铁沼树没了，不知道被谁给连根拔起，就剩个坑了。”尹少薇垮着小脸，跺了跺脚，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闻言，尹少靳和随后赶到的楚凝三人也齐齐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就好。 王寒正在检查土坑的情况，说道：“是不久前刚被挖的，可能也有人需要铁沼树吧，毕竟它是上等的制作材料。” “那也不用把整棵树都给挖了吧，铁沼树只有树枝部分是有用的，这不是暴殄天物么，太可恶了。” 楚凝猜测道：“或许别人不知道呢？以为整棵树都是有用的，一贪心就给挖走了。坦白说，要不是少薇妹妹事先跟我们解释过，我们这些外行也不知道这树只有树枝部分是有用的。” 尹少靳见不得妹妹伤心，也赶紧哄道：“是啊，没了就没了，咱们再找一棵就是了，别难过了。” “哎，好吧，挖都挖了还能怎么办，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第二棵了。这里沼泽地倒是很多，但想要再找一棵铁沼树就孩子能凭运气了。算了，要不还是不找了吧，我怕会耽误你们找人。”尹少薇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像给大家添麻烦了。 楚凝拍了拍尹少薇的手，安慰道：“没关系，可以一边找人一边帮你找树。我们也不知道两位真人具体在哪里采药，本来就打算把整个外岭区域都搜寻一遍，经过沼泽地的时候可以顺便找一下有没有铁沼树，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这样真的可以么？夜哥哥和蓝姐姐也同意么？”尹少薇隔着帷帽上垂下的白纱，暗中观察着夜承封，生怕惹他不快。 她知道尹少靳和楚凝都帮着她，但夜承封和蓝鹇就未必了，再说找的人又是他们两人的师父，他们才是最有发言权的，所以她特意征求了夜承封和蓝鹇的意见。 夜承封瞥了楚凝一眼，说道：“我没意见，就听曦月姑娘的吧。” 尹少薇一直都在关注着夜承封，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他看的人原来是楚凝，她微微一愣，若有所思。 夜承封已经表态了，就差蓝鹇了，见大家都在等她回答，她没好气地说道：“看我干什么？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要是不同意岂不成恶人了？” 达成一致的意见后，众人便离开了那片沼泽，重新出发，前往下一片沼泽地。 这次换成尹少薇走在前面，千机门的四名弟子前后左右围在她身边，形成一个保护圈。仍旧由王寒带路，他们为了找铁沼树，曾多次护送尹少薇进出曲幽岭，每次也都是保持这个队形，五个人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 先前他们体恤尹少薇难得见哥哥一面，肯定想和哥哥独处一会儿叙叙旧，所以并没有采用这个队形，而是贴心地自觉分成两队，将所有人都护在中间。 现在因为要找树，他们五人便恢复了以往的队形和默契，以尹少薇为中心集合在一起。尹少薇走在中间，架势十足，就像个公主，有种众星拱月的感觉，谁让她是千机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七巧姑娘”呢。 走在他们后面的是楚凝和尹少靳，看到这样的尹少薇，两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对尹少薇的一份宠爱之情，目光无意中碰撞在一起，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目睹了这一幕的夜承封眼神暗了暗，和他落后一个身位的蓝鹇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分。 蓝鹇垂下眼睑思忖了一下，忽然轻扯嘴角，快步赶上夜承封，状似无意地说道：“夜师兄，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杜姑娘和尹师兄之间有种莫名的默契？可是他们明明才刚认识没多久，真是太奇怪了，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不是蓝师妹需要关心的事。”夜承封侧过脸冷冷地瞥了蓝鹇一眼，犀利的眼神让蓝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男人比她了解到的要可怕得多。 好在夜承封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又转回到楚凝身上，压迫感骤减，蓝鹇也松了口气，不敢再多说什么。 之后的几日时间，众人一直在曲幽岭的外岭区域内搜寻着两位真人的踪迹，经过沼泽地的时候，尹少薇就会带着四位千机门弟子寻找铁沼树。可惜无论是找人还是找树，都一无所获，大家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气氛也变得沉闷了不少。 这一日，他们又来到一片沼泽地附近，没想到这次遇到了另一群人，这还是他们几日来第一次遇到其他的队伍。 对方是一个六人小队，其中有两个人正围在一棵奇怪的树旁，一名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中年女子正在指挥这两人刨土挖坑，似乎想把这棵奇怪的树连根拔起。 尹少薇突然冲这三人大喊了一声：“住手，你们不可以挖这棵树！” 那名中年女子一脸疑惑地看着尹少薇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挖这棵树？” 尹少薇怒气冲冲地喊道：“这是铁沼树，这树只有枝叶、、、、、、、、有用，你们可以只取枝叶部分，没必要连根拔起，你们这么做会毁了这棵树的。” 原来这棵奇怪的树就是铁沼树，说它奇怪是因为这棵树看起来不像树，更像是一根粗壮如树的竹子，还是一节一节的。 找了几天都没找到的铁沼树，终于在这片沼泽地出现了，本来这是件令人高兴地事，奈何有人在故意毁坏铁沼树，这对尹少薇来说是不可容忍的。 “哟，你们瞧瞧，咱们碰上个识货的，知道这是铁沼树，只有枝叶有用，不让我们挖树呢。”那名中年女子回过头，对其他几名同伴说道，她的同伴们皆哄堂大笑起来。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先放手了 尹少薇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 四名千机门弟子上前一步，将尹少薇护在身后，王寒朝那名中年女子抱拳施礼，解释道：“我们是千机门的人，并非故意冒犯，我们的小师妹心直口快，见不得铁沼树就这么被毁，便有些急了，还请诸位见谅。” 中年女子听后点了点头，态度傲慢地说道：“原来是千机门的人，难怪识货。不妨告诉你们，我们是珍宝阁的觅宝师，树是我们找到的，我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奉劝你们一句，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打扰了。”王寒朝孙淼使了个眼色，四人便护着尹少薇走远了一些，楚凝一行也跟着他们走到远处的空地。 尹少薇有些不甘心地问道：“王寒师兄，我们原来养着的那棵铁沼树一定也是他们挖走的，咱们就这么算了么？” 王寒叹了口气道：“不然怎么办？他们是珍宝阁的人，只认钱不认人。铁沼树在我们看来只有枝叶部分有用，可是对他们来说整棵都有价值，树又是他们先找到的，除非我们动手和他们抢。” 尹少靳也帮着劝道：“王兄说的没错，就连咱们仙遥派也要给珍宝阁的人几分面子。有很多炼器炼药的材料都被珍宝阁给垄断了，我们想要就得问他们买，得罪他们对我们都没好处。薇儿，我看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先休息一会儿，再去别的沼泽地帮你找。” “好吧，只是可惜了那两棵铁沼树，但愿我们能赶在他们前头找到，不然等他们挖走就什么都没了。”尹少薇也不想大家为难，但心里难免还是有点不舒服，嘟着嘴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歇歇脚。 这时，楚凝走过来，坐到尹少薇身边，凑近她耳边小声安慰道：“少薇妹妹别不开心，珍宝阁的人迟早会踢到铁板的，他们一定会自食恶果，咱们只要呆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尹少薇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曦月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这么嚣张，一寻宝就目中无人，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总有人忍不了不愿意给珍宝阁面子，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不用我们出手自会有人替我们教训他们。” 说玩，楚凝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惹得尹少薇“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说的那么开心。”尹少靳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问道。 “不告诉哥哥。”尹少薇捂着嘴偷乐。 尹少靳用折扇敲了一下尹少薇的帽檐，带着玩笑的口吻说道：“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有了姐姐就忘了哥哥。” “哪有，我和姐姐说话，难不成哥哥还吃醋了？那要不我把姐姐借给你，你替我陪姐姐说会儿话。” 嬉笑间尹少薇突然出手把楚凝往尹少靳那边一推，虽然不重，只是轻轻一推，但楚凝没想到尹少薇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没有防备，结果重心不稳从坐着的石头上滑了出去。 尹少靳眼明手快靠上前一步，挡在楚凝身侧，并用手托住楚凝倾倒的身体，防止她摔到地上。 楚凝身体一下子悬空，不得不用双手抱住尹少靳来稳住自己的身体，再慢慢坐回到石头上。由于她原本就是坐着的，而尹少靳则是站着的，这一抱她的整张脸都埋在了尹少靳腹部，这个姿势极为亲密。 楚凝意识到这一点，脸颊瞬间一红，刚想要推开尹少靳，却闻到尹少靳身上似乎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这股香味很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闻过，她忍不住多嗅了几下。 这么一来，她便没有及时推开尹少靳，甚至还造成了一种赖在对方怀里不愿离开的错觉。 就在这时，楚凝忽然感到自己抱着尹少靳的一只手腕被人给抓住了，然后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将她给拽了出去，迫使她不得不站起来。 随即她便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怀中，巨大的拽力让她的脸一下子撞到了那人结实的胸膛上，浓郁而熟悉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她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抬头一瞧，不出意外果然是夜承封。 楚凝第一时间想挣脱自己的手腕，却被夜承封牢牢扣住，并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意思是“不许乱动”。 哪知，尹少靳也不甘示弱，拽住楚凝的另一只手腕，想把他从夜承封怀中给拽回来。 两个男人一拉一扯，互不相让，楚凝的两只手腕都被拽的生疼，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尤其是被夜承封抓住的左手腕，纤细白嫩的皮肤上开始泛起红晕，感觉只要再用点力，手腕就会折断似得，夜承封的力气明显比尹少靳大多了。 她心里有些生气，想甩脱两人的纠缠，没想到就在这时，夜承封突然先放手了，惯性作用让她再次往尹少靳那边倒去，被尹少靳给拦腰搂入怀中。 一番拉扯，尹少靳赢了，他搂着楚凝，冲夜承封得意地挑了挑眉，说道：“夜师兄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不声不响过来，动手就抢人，这架势莫非曦月妹妹哪里得罪你了？” 楚凝心中因为夜承封的率先放手而升起一股难掩的失落和难过，如果夜承封真的在意自己，为什么抓紧了她的手却又选择了放开，短暂的恍神让她一时也忘了自己正被尹少靳搂着。 夜承封没搭理尹少靳，他瞥了一眼自己刚才拽住楚凝手腕的那只粗糙的大手，偷偷背到了身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对楚凝说道：“我有事想找你商量，我先去那边等着，愿不愿意过来随你。” 说完，夜承封深深看了楚凝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楚凝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夜承封看她的那一眼里有着一丝受伤的情绪，她觉得有些委屈，明明是夜承封先弄疼了她，为什么反而露出一种是自己伤了他的表情。 “曦月姐姐，你没事吧？”尹少薇也有些傻眼，夜承封的气场太强大，把她给镇住了，直到夜承封走开，她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跑到楚凝身边问道。 “我没事。”楚凝往前迈了一步才发现尹少靳一直都没有放开她，她斜睨着尹少靳，没好气地说道：“抱够了吗？还不放手？” 第三百一十八章 在我身边 尹少靳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不情不愿地放开楚凝，临了还撩起她的一缕发丝放到鼻尖轻嗅了一下，一脸陶醉地说道：“好香。” 楚凝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了解尹少靳的秉性，就这副无赖相，她肯定会揍尹少靳一拳。 尹少薇拉过楚凝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她没事后，这才放心下来，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还好姐姐没事，刚才夜哥哥的样子好可怕，都怪我不好，不该推姐姐。”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有人莫名其妙罢了。”楚凝往夜承封的方向瞄了一眼，真不知道那个男人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夜承封了。 “哎呀，曦月姐姐，你的手腕怎么这么红？疼吗？是夜哥哥伤到你了么？”尹少薇惊呼一声，拉起楚凝的手关切地问道。 “还好，不怎么疼。”楚凝活动了一下手腕，感觉并无大碍，只是上面的红印清晰可见，看起来有点吓人。 看着手腕上这一圈红印，回想起刚才夜承封的突然放手，楚凝若有所思，萌生了一个想法，难道是因为怕弄伤她，夜承封才选择了先放手吗？ 楚凝的心忽然一紧，如果事情真的和她想的一样，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夜承封心里有她？ “夜师兄实在太不懂怜香惜玉，怎么能对曦月妹妹如此粗鲁呢？”尹少靳啧了啧嘴，一脸可惜，说的好像他自己是个非常怜香惜玉的人似的。殊不知他和夜承封半斤八两，只不过一个动手一个动嘴，方式不同，却殊途同归，也好不到哪儿去。 “哥哥，你就别说风凉话了，你也有责任，要不是你插手，夜哥哥也不会弄疼姐姐了。”尹少薇一把推开尹少靳，说道：“一边呆着去，不许再捣乱了。” 尹少薇还是很维护楚凝的，赶走了哥哥，她对楚凝说道：“姐姐，你要过去吗，夜哥哥还在那边等你呢。” 楚凝本来是不想过去的，但看到手腕上的红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你去陪你哥哥吧，我去去就回。”说完，便向不远处的夜承封走了过去。 夜承封看到楚凝最终还是选择过来了，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楚凝站定在夜承封面前，仰起头问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商量？” 面对楚凝的直视，夜承封没有回避，他也凝望着楚凝。四目相交，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安静地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过了好一会儿，夜承封才开口说道：“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待在我身边。” 乍听这话，还以为夜承封是在对她表白，楚凝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了一下，但她知道夜承封说这话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她努力平复着心湖上泛起的波澜，故作镇定地问道：“理由？” 夜承封移开了目光，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为了你的安全。” 楚凝皱了皱眉，摇着头道：“我又不是没自保能力，不需要你额外的照顾。” 夜承封没有接话，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说服楚凝，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外岭的沼泽地这几日已经搜寻得差不多了，并没有发现我师父和玲珑真人的踪迹。” 楚凝立刻就明白了夜承封意思，接口道：“你担心他们可能去了兽栖谷地？” “没错，兽栖谷地有多危险，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有自保能力，但若是要去兽栖谷地找人，你的实力还是弱了点。” 楚凝也知道夜承封说的是事实，这一点她反驳不了，只不过要就此待在夜承封身边，离他咫尺之遥，又让她觉得别扭，所以她还是拒绝道：“那我也不需要你保护。不是还有蓝姑娘么，她和我实力相当，你们又是同门弟子，你理应多照顾她才对。” “我和蓝姑娘不熟，如果不是为了查刘丰和徐通的事，我也不会和她一起出现，就算要照顾她也应该是尹师弟比我更合适些。” 楚凝狐疑地看了夜承封一眼，心想：“他这是在向我解释和蓝鹇的关系吗？” “虽然是你主动要求跟我们一起回门派，但最后却是我做决定答应了你的要求，结果却害你卷进了门派的纷争，这事我有责任，所以我必须对你负责，保证你的安全。或者，你其实更希望让尹师弟来保护你？” 夜承封不知道楚凝在想什么，就如同楚凝不知道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多紧张，他不怕楚凝拒绝他的保护，他怕的是自己一语成谶，楚凝更希望尹少靳的保护，而不是他的。 “只是为了一份责任吗？没有其他的原因？” “没有。”夜承封别过脸，不敢直视楚凝，每当他撒谎的时候就会这样。 楚凝目光一闪，盯着夜承封看了一会儿，视线不知不觉又停留在了手腕的红印上。这圈红印明明在手腕上，却仿佛成了套在她心上的一道枷锁，让她难以忽视，总觉得不解开就浑身不舒服。 于是她说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告诉你我的决定。” “好，你想问什么。”夜承封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 真要问了，楚凝却犹豫了起来，她忽然有那么一丝害怕，怕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内心小小地作了一番挣扎，如果答案真的不是她想要的，那她也能彻底死心了，只当夜承封是自己生命中曾经盛开过的一朵昙花，有过短暂的绚丽就足够了。 从此以后她就有了和夜承封划清界限的理由，可以狠心斩断所有不该有的念想，路归路桥归桥，她也不会再有任何奢望，不会再让这个男人影响到她。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勇敢一点，所以最后她还是选择问出了口：“刚才，你为什么要放手？” 不等夜承封回答，她又强调了一句：“不许骗我，我只想听实话。” 夜承封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实话实说。 然而当他回望楚凝，看到那双认真凝视着他等待着他回答的大眼睛，清澈的眼珠中只倒映出他一人的身影时，他忽然就有了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冲动，让他情不自禁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第三百一十九章 深入山岭 “我的力气要比常人大出许多，我知道刚才已经弄疼你了，如果我不放手继续跟尹师弟争扯，我怕自己一旦控制不住力道，最后可能会伤到你。” 夜承封边说边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慢慢握紧成一个拳头，仿佛这只手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让他不愿面对，想将之藏匿起来。 楚凝突然就心软了，心中的犹豫和害怕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充满了欢喜和满足，她先前的想法也得到了证实，夜承封果然还是在意她的。 感情跟她制定的种种计划是完全不同的，感情不可预知，不可规划，也无法设防，无法控制。 她知道，在没有揪出杀她的幕后黑手前，和夜承封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可是总免不了产生贪念，想要得到对方的回应。 她也明白，自己和夜承封之间隔着重重阻碍，不仅仅是夜承封的婚约，还有生与死的鸿沟，然而选择喜欢或是放弃这份感情，却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决定，无关任何事任何人。 前几世，她虽然也能感觉到并非自己一厢情愿，夜承封其实是在乎她的，但她从来不敢问，不敢破坏他们双方努力维系的那份所谓和谐的“友情”。 这一世，在对待敌人的问题上她有了改变，在对待感情的问题上，她也希望能够打破陈规。这是第一次，她勇敢地迈出了一步，做了前世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所求的无非是一个能够将这份感情坚持下去的理由罢了。 结果还不错，夜承封的回答没有让她失望，她终于亲耳从夜承封口中证实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那份在乎，也不枉费她迄今为止所有的付出。 这就够了，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哪怕夜承封无法给她任何承诺，他们永远不能在一起，至少她给了自己一个交代，让她能够坦然地面对这份感情，不再犹豫不再退缩，不管将来会如何，她也没有遗憾了。 楚凝对夜承封露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略带娇嗔地说道：“真是的，你说你傻不傻呀？力气大又不是坏事，再说我也没怪你啊，你怎么反倒怪起自己来了？” 夜承封被楚凝的笑容晃瞎了眼，呆呆地看着楚凝，甚至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他大概没想到楚凝会是这么个反应，愣神的脸上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傻气。 楚凝也被夜承封这幅痴傻的样子给弄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微红着脸，故作调皮地说道：“你说了要保护我，记得要说到做到哟。” 说完楚凝便跑开了，也没去管夜承封是什么反应，不过也不难猜，肯定还在持续发呆中。 事实也确实如此，待夜承封反应过来楚凝那句话的意思是接受了他的要求，同意待在他身边时，虽然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端倪，但内心却欣喜若狂。 楚凝和夜承封交谈的时候，尹少靳正在暗暗关注着他们。尽管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他们两人的关系却忽然变得亲密了起来，尹少靳心中也升腾起了一股危机感。 他不知道这股危机感到底从何而来，他只知道楚凝和夜承封有说有笑的样子，令他坐立难安。 “哥哥，你都来回走了多少遍了？不累吗？”尹少薇还是第一次看见尹少靳如此躁动，觉得有些奇怪，是什么让哥哥不安？顺着尹少靳的目光望去，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尹少靳根本没听见妹妹在说什么，他看见楚凝和夜承封聊完后都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尤其是楚凝，还面带笑容地走了回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一甩袖子，沉着脸对楚凝说道：“歇息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 “你哥哥这是怎么了？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转眼脸色变这么差？”楚凝被尹少靳的反应给弄得莫名其妙。 尹少薇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曦月姐姐太讨人喜欢了。” 楚凝一头雾水，尹少靳脸色差跟她讨不讨喜有什么关系？她只当尹少薇在说玩笑话，也没太在意，笑了笑说道：“讨人喜欢的应该是少薇妹妹才对，我哪能跟你比呀！好了，既然你哥哥发话了，咱们就出发吧。” 说完，她转头看到不远处还在傻站着发呆的夜承封，无奈地对天翻了个白眼，又折返回夜承封身边。 望着楚凝的背影，尹少薇显得颇为苦恼，喃喃自语道：“哎呀，好乱，哥哥和夜哥哥好像都喜欢曦月姐姐，可是曦月姐姐和我一样都喜欢夜哥哥，这可怎么办才好？” 沉浸在喜悦中的夜承封，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直到楚凝又重新过来找他，他才回过神，眼神还有些茫然，就好像刚刚只是做了个美梦，现在梦醒了。 楚凝又好气又好笑地催促道：“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让我跟着你么？没瞧见大家都已经出发了么？还不走？” 夜承封心想，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楚凝真的就在他身边，他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恢复到正常状态，带着楚凝一起追上了已经开拔的队伍。 差不多又搜寻了两日，沼泽地几乎都搜遍了，依然没有发现两位真人的踪迹，也没能找到新的铁沼树。继续呆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众人商量过后，决定前往内岭区域。 本来尹少薇没找到铁沼树就应该回千机门才对，但尹少薇死活不愿意离开了，坚持要跟他们一起深入曲幽岭。 一个是多年未见的哥哥，一个是一见如故的姐姐，另外还有一个是她一见钟情的人。虽然没有找到铁沼树令尹少薇有些失望，但能同时遇到他们三人却是意外收获，也让她特别开心。这么难得的相处机会就摆在尹少薇的面前，她怎能可能离开呢？ 于是，尹少薇反复强调最初要求同行时的那个理由，如果不让她跟，她就偷偷跟，凭这一点尹少靳就拿她没辙，只得答应下来，让尹少薇跟着他们。 好在还有千机门的四位弟子在，这几天他们也都一直尽心尽力在保护尹少薇，尹少靳都看在眼里，这也是他最终同意让尹少薇继续跟着的原因之一。 再往里深入，就是曲幽岭的内岭地区了，也被称之为“毒瘴林”，顾名思义就是有毒瘴笼罩。 但这毒瘴可不一般，罡气防护罩没有用，毒瘴会腐蚀并破坏防护罩。普通的避毒方法，通常都是服食避毒丸，但如果避毒丸的药效不够强悍，在毒瘴林也是不管用的。 除非有特殊的避毒手段，否则没有人会轻易进去的。 第三百二十章 三颗刚好 蓝鹇眼神一闪，藏在袖子里的手上正捏着一样东西，是一小包可以避毒的香粉。她想拿却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犹豫间朝尹少靳看了一眼，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尹少靳微不可见地对她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夜师兄，你是医仙的亲传弟子，应该带着避毒丸吧？” 无怪乎尹少靳有此一问，仙遥派弟子常用的避毒方法就是沐春真人的避毒丸，医仙所制的药丸效果自然不是普通药丸能比的。 若是普通的药丸，避毒时间短不说，药效也不够强悍，根本抵御不了曲幽岭的毒瘴。而沐春真人所制的避毒丸就不一样了，服食后可以在毒瘴林待上一月之久，可见其药效的强悍之处了。 每一位仙遥派的弟子获得下山资格后，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都可以去东遥峰领避毒丸，但只能领一颗。 毕竟沐春真人给出来的都不是普通的药丸，任何一种药丸都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来炼制，极为不易，更加无法大批量炼制，所以就有了限量领取的规定，就连掌门来领药丸，也一视同仁。 唯独夜承封不受这个规定的约束，谁让他是沐春真人的亲传弟子呢，待遇肯定非同一般。 蓝鹇见尹少靳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猜到他可能另有打算，于是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避毒香粉又给藏了起来。同时配合着尹少靳，眼巴巴地看着夜承封，说道：“夜师兄，我下山前并没有去领避毒丸，事发突然，我根本就没想到会来这里，也就没有提前做相关的准备。 这里只有尹少靳知道他们会去曲幽岭找人，所以下山前，他特意去东遥峰领了一颗避毒丸。不过此刻，他既然想要为难夜承封，就不会轻易透露这件事。 按说夜承封是有避毒丸的，但尹少靳敢打包票，哪怕夜承封是沐春真人的亲传弟子，不受“限量”这个规定的约束，他最多也就带上一瓶避毒丸备用而已。 一瓶只有三颗，根本就不够他们这么多人分，所以他才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夜承封当着众人的面出个丑，谁让夜承封强势地把楚凝圈在身边，这让他感到非常不爽。 夜承封确实有避毒丸，他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将自己的手摊开放到楚凝面前。 楚凝知道夜承封对她摊手是什么意思，不情不愿地取出自己的帕子，没好气地往夜承封的手上一盖，顺势狠狠瞪了夜承封一眼。 有帕子垫着，夜承封这才将小药瓶里的药丸全部倒了出来，好几个脑袋同时好奇地凑了过来。 “哎，只有三颗药丸，这可不够咱们九个人分的呀，你这医仙的徒弟可真不靠谱。”果然不出尹少靳所料，他啧了啧嘴，说起了风凉话。 楚凝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尹少靳，尹少靳不由心里一慌，有种心思被看穿的感觉，难道楚凝察觉到了什么？ 尹少薇嗔怪地锤了一下尹少靳，替夜承封解围道：“夜哥哥，解毒丸你们自己留着用就好，不用算上我们千机门的五个人。” 在夜承封不解的目光中，尹少薇取出两个勾状的东西，一边一个挂在了耳朵上。她摆弄了一下，只见从两边钩子的末端，同时喷射出无数根白色的细丝，细丝在中间交汇后就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细丝网面纱，整个过程非常迅速，眨眼间就将脸的下半部分，包括鼻子和嘴巴都给罩了起来。 见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好奇看着这一幕，尹少薇解释道：“这是我用净毒蜘蛛的蛛丝做的机关防毒面纱，为了以防万一，我每次来曲幽林前总会做好充分准备，这防毒面纱也总是随身携带。” 没想到这个防毒面纱竟然是用号称“解毒圣物”的净毒蜘蛛的蛛丝制作而成的，难怪可以抵御曲幽岭的毒瘴。 这种蜘蛛很特别，它本就出自曲幽岭，以捕食各种毒物为生。自身剧毒无比，但吐出的丝却是所有毒物的克星，可以让那些落入它网中的毒物瞬间失去毒性，成为无害之物。 “就一个面纱么？他们四个怎么不带？”夜承封疑惑地问道，尹少薇替他解了围，虽然他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但还是多问了一句，来表达他的关心之意。 “夜哥哥不必担心，我那四位师兄自有避毒的手段，不用管他们，只可惜我没有多余的面纱给你们。”尹少薇说着说着，嘟起了嘴，显得有些沮丧。 “这不是你的错，不必责怪自己，你也不知道会碰上我们。”楚凝立刻出声安慰道。 夜承封点点头，表示赞同，虽然尹少薇解决了半数以上的人，但问题仍然没有解决，还剩四个人，避毒丸依旧不够分。 “曦月妹妹和蓝师妹一人一颗，我要跟着薇儿，自然也要一颗，三颗刚好。夜师兄，我看你就别进去了，留守在外面接应一下大家吧。” 尹少靳继续隐瞒他有避毒丸的事，并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想把夜承封和楚凝分开，可惜没能如愿，被夜承封给否定了。 “不，我和你各一颗，还有一颗……”夜承封的目光在楚凝和蓝鹇之间来回打转了一圈，说道：“给蓝师妹。找人毕竟是我们仙遥派的事，曦月是被我们牵连进来的，毒瘴林太危险了，她不该跟着我们涉险，还是让曦月留在这里接应大家吧。” 楚凝不是不知道夜承封这么说其实是想保护她，借着避毒丸不够的借口，可以避免她去更危险的地方。她还是有些感动的，但这份心意她只能心领，却不得不辜负，如果不去更危险的地方她还怎么历练？ 历练本就需要迎接各种危机的挑战，越是危险才越有可能激发人的潜力，说不定刺激之下就能冲破修为的瓶颈，这也是她来曲幽林的目的之一。 沼泽地有尹少薇他们几人带路，几乎没遇到什么危险，现在有机会去更危险的毒瘴林，她怎么可能放着大好历练机会不去呢？ 看来还得帮一下夜承封，因为她并不想暴露自己服食过破茧龟息丹后百毒不侵的体质，这个秘密如果运用得当，也可以和青龙魂珠一样，成为有利的保命底牌。 于是，楚凝开口道：“不必如此纠结，谁也不用独自留下，避毒丸咱们三个分刚好够用。至于烧鸡哥哥，他自己能解决，不用管他。” 第三百二十一章 笼中之鸟 尹少靳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楚凝果然早就洞察了他的心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夜承封的运气可真好，尹少薇和楚凝相继帮他解围，使得自己原本的愿望落了空，算了，姑且放夜承封一马吧。 他用折扇敲击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故作夸张地怪叫一声：“哎呀，曦月妹妹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下山前有去领过一颗避毒丸。瞧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呢？关键时刻果然还是要靠曦月妹妹，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尹少靳无赖的模样惹得尹少薇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楚凝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过头没理他。 从夜承封手中摊开的帕子上取了一颗避毒丸，楚凝做了个服食的假动作，实则将避毒丸收进了多宝囊中。 蓝鹇也取走了一颗，最后一颗就留给夜承封自己了。他趁楚凝不注意的间隙，迅速将楚凝的帕子往胸口的衣襟里一塞，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悠悠地将避毒丸放入口中。 解决了避毒丸不够的问题，众人终于可以放心地进入毒瘴林了，那些毒物远远地避着他们，不敢靠近，看来避毒的效果还是不错的。由于不必再去找铁沼树，倒是节省了他们不少时间。 在曲幽岭这样的地方基本上不会使用神识来进行大范围查探，因为效果并不好，这里有无数的洞穴，山坳之类的视野盲区，神识未必能查探到这类隐蔽的地方。 沼泽地还好一些，毒瘴林到处充斥着毒瘴，就更加难以查探了，还特别耗神。 到了兽栖谷地，那里生活着各种元兽，蛮兽，甚至是灵兽，若是被那些强大的灵兽察觉到，发动精神攻击，很有可能会被伤到，反而得不偿失。 另外，还会触碰到别人的禁忌。 前来曲幽岭寻宝的人很多，谁也不希望自己找到的宝物被人窥探，若是用神识查探，除非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否则就会引起他人的警觉。 一旦碰到这种情况，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说辞，只会认为你动机不良想要抢夺宝物，从而造成诸多误会和纷争。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大多数的寻宝队伍都会自觉地将神识查探限制在小范围内，不会大规模使用，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当然也有例外，就是那些本身便抱着夺宝目的而去的人，他们会招兵买马，专门挑他们感兴趣的对象下手。 楚凝一行九人进入毒瘴林没多久，就遇到这样一群夺宝人。好在夺宝的对象不是楚凝他们，毕竟他们只是来找人的，连铁沼树都没找到，更加不用说其他什么宝物了，自然不会被夺宝人盯上。 夺宝的是一支六人小队，他们正在围堵三个人。六对三，被困在五人包围圈中的那三个人，从人数上看似乎是趋于弱势，但很快他们就召唤出了三只契约兽，分别是雷云豹，火舌鹰和铁背龟。 原来这三人都是御兽师，有了契约兽的加入，被困的三人一下子就扭转了劣势，双方人数对等，变成了六对六。 哪知局面再度发生变化，夺宝的六人小队中竟然也有一位御兽师，他也召唤出自己的契约兽，一头疾风虎，这一下双方人数又成了七对六了。 这种争夺战一个不好就会殃及鱼池，楚凝他们毫无疑问选择了回避，他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管闲事的，夺宝这种事本来就跟他们无关，没必要自找麻烦惹祸上身，自然有多远就走多远。 可是，楚凝的目光忽然被那三个御兽师身旁的空地上所放的一个鸟笼给吸引住了，里面关了一只灰扑扑很不起眼的小鸟，从外观判断，这只小鸟好像是一只连雀，三人显然是在保护这个鸟笼。 虽然楚凝不知道这只连雀有何特别之处，值得三个御兽师保驾护航，但她却无法忽视那只连雀浑身散发出痛苦和挣扎的气息。 也不知是何缘故，楚凝觉得自己好像能够读懂它的想法，它不愿被关在这个鸟笼里，想要重获自由。而且这种感觉非常强烈，深深印入她的脑中，让她根本无法视而不见，本欲离开的步伐就这样硬生生停了下来。 楚凝一停，时刻注意着她的夜承封也停住了脚步，结果就起了连锁反应，大家都停了下来朝楚凝望去，想知道她出了什么事，为何突然不走了。 这时，尹少薇跑到楚凝身边，凑在她耳朵旁悄声说道：“曦月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是连雀特别可怜？你瞧它的眼珠，是不是水汪汪的，感觉像在哭泣？” 被尹少薇这么一说，楚凝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只连雀，确实像在哭泣。她看着这只连雀，不由想到了镖局中她闺房里的那面屏风，上面也绣着几只连雀。霍琦瑛总是说楚凝像其中一只，虽然和眼前的这只颜色不一样，但都是同一种鸟类。 所以这只连雀多少会让楚凝感到一种亲切，在她的印象中，连雀就应该像屏风上绣的那样，昂首挺胸，傲立枝头，不该是笼子里垂头丧气，了无生趣的模样。 她沉吟了一下，问道：“少薇妹妹莫非想救这只连雀？” “嗯，是想救，可我知道救不了。我们不该管这个闲事，一来会让大家为难，二来也会耽误你们找人的。我只是不忍心看到这只连雀被抓走，实在太可怜了，我很矛盾，所以只是来找姐姐吐吐苦水罢了。” 尹少薇心思单纯，不会撒谎，怎么想就怎么说，楚凝知道她是真的觉得这只连雀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想救它。 这想法和她自己的不谋而合，而且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夺宝人和御兽师已经动起手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趁此机会救一救又何妨？ 但毕竟是集体行动，还是要征求大家的同意，于是楚凝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众人。 尹少薇可高兴了，她自然是第一个支持的，千机门的四名弟子则要考虑尹少薇的安全。 王寒衡量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度，他们这边有九个人，只要不和两方人同时对上，论人数占据了绝对优势，论整体实力也比对方任何一方强，看起来危险性不大，也就没理由阻止了。 有尹少薇的支持，尹少靳就算反对也没用，他很清楚这一点，于是耸了耸肩，表示这件事对他来说无所谓，救或不救都可以。 夜承封早就吸取了教训，和楚凝唱反调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是最有发言权的，自然不会有意见。别说这件事没什么危险，就算真的有危险，他只会豁出性命相护，却不会阻止楚凝的决定，这也是对楚凝的一种尊重。 如果楚凝知道夜承封变得和天铭真人一样，无条件信任并支持她，或许她对夜承封失去的那份信任就能重新建立起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似曾相识 只有蓝鹇一个人是持反对意见的，可惜她说了不算，少数服从多数，她阻止不了众人的决定，最后也只能嘴上泼些冷水而已。 就在这时，小安悄悄跟王寒耳语了几句，王寒冲他点了点头后向众人传达了一个消息，又有一队人正在往他们这边靠近，这队人正是他们先前在沼泽地碰到的那六个来自珍宝阁的觅宝师。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遇上他们了？ 这下就有点麻烦了，因为谁也不知道珍宝阁的人会做些什么。他们只认东西不认人，如果他们也对这只连雀感兴趣，就会出手抢夺，若是不感兴趣就会视而不见。 楚凝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个主意，她对尹少薇眨了眨眼睛说道：“少薇妹妹，还记得我说过珍宝阁的人一定会自食恶果吗？你的挖树之仇很快就能报了。” 尹少薇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姐姐莫非有什么计划，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做，你们在一旁等着看好戏就行了。大家都先躲起来，有契约兽在，要格外注意隐匿气息，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等我给你们信号，你们再出来。” 楚凝叮嘱了一声，并做了个“散开”的手势。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楚凝打的什么主意，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相互间也多多少少培养出了一些默契，众人心领神会各自找地方隐匿气息藏了起来。 夺宝人和御兽师们的战况很激烈，夺宝的一方每个人实力都不弱，又占了人数优势。御兽师一方虽然和契约兽的配合极为默契，但仍然不敌对方，趋于劣势。 楚凝也没闲着，她知道一个躲人的好地方，在一棵粗壮的枯树干之中。树干上有个树洞，里头是中空的，头顶露天，除了防不了日晒雨淋，容纳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躲好后，她悄悄放出三个拟人，并交代了他们各自要做的事。 为了拟人的安全，楚凝还特意让小幻缩小身形跟着他们一起去，万一有危险，小幻可以及时将他们带回来，以小幻的速度，不会被那些人发现踪迹。 安排完这些事，刚把注意力转移到夺宝人和御兽师们的战况上，楚凝就察觉到身后有人，惊得她想都没想，直接一个转身出手如电一拳攻向身后那人。 来人竟然没有躲闪，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拳，楚凝愣了愣，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原来是夜承封。 她立刻收回拳头，皱了皱眉，压低嗓音嗔怪道：“你没事吧，怎么不躲开？” 夜承封微微摇头，靠近了楚凝一步，轻声说道：“没事，你的拳头伤不了我。” 楚凝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不服气地问道：“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么？ ” “我不是这个意思。”夜承封虽然不善辩解，但还是在努力尝试向楚凝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楚凝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夜承封说的话或是做的事总是会气到她，让她失去冷静，变得无理取闹。 是因为知道夜承封在意她，所以就任性妄为吗？还是因为对夜承封产生了依赖心，自己的行为其实是一种撒娇的表现？最重要的是这种感觉竟然让她感到似曾相识，好像以前在另一个人身上体会过，是谁呢？ 楚凝一时有些恍惚，猛地她想起来了，是面具人。十年了，她再也没见过面具人，不知他身在何方，身上和脸上的伤恢复了没有，想要找的人找到了没有。 等等，面具人在找人，夜承封也在找人么，是巧合吗？ 楚凝以前就觉得他们两人有很多相似之处，也曾认错过，但她从没想过夜承封和面具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后来她潜心修炼，面具人也就被她慢慢淡忘了，在她得知夜承封也在找人后，仍然没有把夜承封和面具人联系起来。 她一直认为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但现在，这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再度出现，她却不那么确定了，夜承封和面具人奇迹般地重合在了一起，楚凝第一次对自己当初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这一幕不仅楚凝一个人觉得似曾相识，夜承封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说着话，对方却神游太虚，这种现象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个人就是楚凝，即便过了十年，他依然印象深刻。 夜承封心中疑惑顿生，曦月师妹究竟是什么人？身份是假的，样貌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他本来以为曦月师妹在拜薛明前的真实身份是春鸢，现在他不得不推翻这个认知，因为他有了一个新的猜测，而且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只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他的猜测罢了。 夜承封目光幽深，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回答道：“我的意思是，无论你怎么打我，我都不会还手。我也没有瞧不起你，你想伤我其实很容易。” 听到夜承封最后那句话，楚凝忽然就想起了他那个受伤的眼神，原来自己那时真的伤到夜承封了。她试图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情急之下，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 由于两人都身处树干之中，里面的空间本就有限，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并不觉得拥挤，甚至还会觉得挺宽敞的。但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同了，空间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稍有动作就会碰触到对方。 虽然楚凝只迈了一小步，却让她和夜承封靠得更近了，两人面对面紧挨在一起，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周围的温度似乎也升高了几分，楚凝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为了不让夜承封发现她的异样，楚凝迅速转过身，背对夜承封。但这么一来情况似乎更糟，因为看不到反而让她的感官变得更加敏感了。 楚凝没有看见，在她背过去的一刹那，夜承封也悄悄往前迈了一步。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来了也不吱个声，吓我一跳。”她赶紧转移话题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我说了让你待在我身边，你不乖，躲得无影无踪，我只好自己来寻你了。”夜承封观察了一下树洞，说道：“这个地方藏人倒是不错，很难被人发现，我找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站到高处眺望才发现了这里。” 尽管楚凝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夜承封身上散发的阵阵体温，他宽厚的胸膛正抵着自己的背，一片温暖，楚凝忽然就觉得特别安心。不知不觉，她便放松了下来，微微撅着臀，踮起一只脚，用手托着下巴，上半身整个趴在树洞上向外张望。 楚凝压根就没发觉，她的这个姿势实在太诱人了，这一趴下，圆润的翘臀高度刚好顶在夜承封的胯前，这可是真是要命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鸟笼空了 夜承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种情况，若是一点儿反应都没，那他还是个男人么？ 哪知，楚凝不但毫无所觉，还火上浇油嗔怪道：“你带了什么东西，能不能挪开点，硌着我了。” 夜承封脸一黑，试着往旁边挪了挪，大概嫌他动作太慢，没等他调整好合适的位置，楚凝自己却不知死活地扭来扭去，试图换个舒服点的地方。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毫无防备的夜承封差一点就控制不住，好在他终究没有失去理智，费了一番功夫总算压下了心头的这股欲火，让自己平静下来。 夜承封自认是一个极为克制的人，但不知为何，每次只要一碰到楚凝就会一反常态莫名冲动，还会产生各种不该有的念想。 他无法否认自己是极为在意楚凝的，甚至比他以为的还要在意。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感情了，当他发现自己对楚凝生出不该有的念想时，也曾快刀斩乱麻，试图纠正这个错误过。 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任何作用，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看到楚凝和尹少靳亲密无间的样子时，就会冒出无名的怒火，他根本就是在嫉妒。 他无法控制，也无法阻止自己对楚凝越来越强烈的喜欢，而且这份喜欢还在不断持续加深中，让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确定了这一点，夜承封暗暗做了个决定，如果抗拒没有用，不如坦然接受。对楚凝的这份感情他再也不会放弃，不会犹豫，不会逃避了。 不管她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人，楚凝，杜曦月，春鸢，秋鹮，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身份，都影响不了夜承封此时此刻所做的这个决定。 但他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因为这也意味着他必须要在楚凝和纤羽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曾在瑶凰圣女面前许下过的那个有关婚约的誓言，他只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自己注定要辜负一个。 既然已经决定不放弃楚凝，那么势必就要放弃纤羽了。当初定下的婚约没办法履行了，但纤羽他还是会继续寻找，然后想办法解决纤羽和婚约的事。这是他的选择，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所有违背誓言而产生的后果自然也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想通后，夜承封一身轻松，看着楚凝的目光瞬间变得温柔而宠溺。 楚凝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夺宝人和御兽师的战斗上，她并不知道，这一刻夜承封做了一个怎样艰难的抉择，而她是最后的赢家。 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双方各有损伤。夺宝人一方看起来像是临时组成的队伍，虽然单人实力个个都不弱，但组合在一起的默契度却不够，被御兽师们抓住了这个弱点。 御兽师一方则是长期合作的伙伴，无论是与契约兽还是相互间的配合都非常默契，而且契约兽个个都不寻常，很是强悍。可惜依然略逊一筹，对方毕竟还是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御兽师们必输无疑之时，夺宝人中的那名御兽师竟然反水了，暗中偷袭了几个人，一下子就扭转了战局。 夺宝人一方原本有六个人，少了御兽师就只剩下五个人了，其中一人还被这名御兽师杀死了，其余四人本就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现在又遭到偷袭，伤势加重，再也没有了还手的余地，被御兽师一方制住。 偷袭成功，那名御兽师抚摸着他的契约兽疾风虎，冷笑一声道：“哼，就这点本事还想打我们西灵四小兽的主意？” “疾风大哥。”那三名御兽师异口同声喊道。 “雷云，火舌，铁背，你们都没事吧？”他挨个拍了拍三人的肩膀。 铁背回道：“没事，多亏大哥及时发现，混入他们的队伍，不然我们这次恐怕要全军覆没了。” “没错。大哥，这几个人咱们怎么处理？”雷云和火舌也附和道。 “都杀了吧，敢打我们四兄弟的主意，就让他们有来无回。”疾风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除了铁背龟缩在壳里没有动弹之外，一虎一豹一鹰，三只契约兽一同扑向那几个奄奄一息的夺宝人，直接撕咬了起来，顿时惨叫声连连。很快，那几个夺宝人就没了声息，被契约兽们给生吞活剥了，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 “鸟笼呢？”处理完夺宝人，疾风又问道。 “被我们藏在那边的石头夹缝中了。”雷云指了个方向，并带着疾风走了过去。 然而，当雷云从夹缝中扒拉出那只鸟笼后，却突然大惊失色道：“怎么是空的？花露雀呢？” 不远处的雷云和火舌闻声也围了过去，疾风还算镇定，他指挥道：“不要慌，雷云你检查一下鸟笼，火舌你去查看一下夹缝，铁背你到附近搜索一下。” 雷云本就拎着空鸟笼，他立刻检查了起来：“这笼子是从外面打开的，应该是有人趁我们和那几个夺宝人缠斗的时候偷走了花露雀。” 检查完石头夹缝的火舌也汇报道：“我这里没发现什么线索，看来偷花露雀的人非常谨慎，是个老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一会儿，铁背也回来禀告道：“大哥，附近有条极为隐蔽的小路，有人刚从那里经过，从脚印判断应该是一支六人小队，莫非是他们偷了咱们的花露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走，拦住他们。”疾风一声令下，带着三人和契约兽一起，沿着小路的脚印追上了那支六人小队。 “站住！”疾风冲着那队人大声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拦住我们意欲何为？”领头的中年女子转过身看了四人四兽一眼，不悦地问道。 疾风认出了领头女子的身份，带着讥讽的口气说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珍宝阁大名鼎鼎的秦苒秦管事啊？难怪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胡说八道什么，既然知道我们是珍宝阁的人，还不赶紧让开？”秦苒喝令疾风离开，似乎无意与四小兽们纠缠。 “想走？哪儿那么容易？”疾风一个眼神，其余三人带着各自的契约兽迅速散开，形成包围圈，将秦苒一行人围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鹬蚌相争 疾风冷笑一声道：“我劝你们还是乖乖交出花露雀，否则就别想活着离开曲幽岭，别人不敢和你们珍宝阁作对，我们西灵四小兽可没这顾虑。” “原来你们就是西灵四小兽，想必你就是疾风吧？那边骑豹子的是雷云，肩上站了只鹰的是火舌，背着龟甲的一定就是铁背了。”秦苒认出了四人后，说道：“你们和我们珍宝阁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这次不捣乱改玩诬陷的把戏了？我们可没有拿你们的花露雀。” “秦苒，你就不要狡辩了，这鸟笼里原本装了一只花露雀，现在却没了。鸟笼的门是被人从外面打开的，这么巧那个时候你们刚好经过，除了你们珍宝阁的人还有谁会偷花露雀？”一直拎着鸟笼的雷云，将空鸟笼举了起来，质问道。 秦苒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道：“呵，不就是一只花露雀么，我们珍宝阁可看不上这种货色的东西。” 疾风冷笑道：“哼，花露雀？你们这些觅宝师不是号称火眼金睛，什么宝物都瞒不过你们的眼睛么？我就不信你们没看出来，这是一只纯正的花露雀元兽。” “元兽又怎样？不还是只花露雀么？咱们珍宝阁多的是，需要偷你们的么？又不是灵兽，有什么可稀罕的？” “秦苒，你这话太假，是欺我们什么都不了解吗？元兽确实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东西，不过在珍宝阁的眼里，元兽却是很值钱的东西。往拍卖场里随便一丢，就有无数人争相竞拍，而你们只需坐着数钱就行了，我就不信你们会对这只花露雀元兽不感兴趣。” “信不信随你，我根本就没看见什么花露雀。再说赚钱不是很正常么？我们可是生意人，又不是善人，不赚钱难道还要到处给别人送钱么？” “没错，你们的确很会赚钱，但凡能赚到钱的东西，你们统统不会放过，却从来不在乎这些东西原本是属于谁的。哪怕不属于你们珍宝阁，你们也会想方设法，甚至不择手段去得到，我没说错吧？” “那又怎样？宝物本无主，谁有本事得到自然就归谁。拥有宝物的人就得有守住宝物的能力，若是没有这个能力，弄丢了宝物也只能怪那些人自己技不如人，和我们珍宝阁可没什么关系。我们只不过是在替那些没本事的人收拾烂摊子而已，既然护不住宝物不如交由我们珍宝阁代劳。” 火舌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开骂道：“放你娘的狗屁，简直一派胡言，照你们的说法，难不成珍宝阁还是在做好事？” 秦苒不置可否地耸耸了肩，说道：“你要这么认为也行，总之我们没偷你们的东西，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一个空鸟笼根本证明不了什么，除非你们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若是硬要诬陷我们，就别怪我们珍宝阁对你们不客气。以前你们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并没有为难过你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我劝你们不要得寸进尺，三思而后行，惹怒珍宝阁对你们没有好处。” “三思个屁，一帮懦夫，有胆偷没胆承认。”火舌脾气比较急躁，忿忿不平地冲着秦苒 “呸”了一声。 “够了，你们有完没完，想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我说了没偷就是没偷。”秦苒也怒了，不耐烦地大声说道。 这时，铁背凑到大哥疾风耳边，悄悄提醒道：“大哥，你瞧他们衣服上灰色的是什么？” 疾风仔细瞧了几眼，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那是……花露雀的羽毛？” “灰色的毛，肯定是花露雀的羽毛了。”火舌怒气冲冲地说道：“大哥，别跟他们废话了，花露雀就是他们偷的，不然他们身上怎么会有沾上花露雀的毛？咱们还是赶紧抓住他们，让他们交出花露雀吧？” 雷云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进了珍宝阁口袋的东西，就算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交出来的。” 铁背点了点头道：“没错，这是珍宝阁的规矩，宝物永远是第一位的。想要拿回花露雀咱们只能花钱买，问题是咱们四个人的钱加起来也买不起。” “那怎么办？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么？”火舌不甘心地问道。 疾风面露凶狠之色道：“当然不能算了，他们不是说我们以前都是小打小闹么？今日咱们就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知道咱们西灵四小兽的厉害。” “秦苒，你不是想要证据么？证据就在你们身上，花露雀的羽毛就是最好的证据。” 秦苒愣了愣，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上面还真有几根灰色的毛，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沾上的。但灰色的毛就一定是花露雀的羽毛吗？那就未必了。 曲幽岭中灰色的鸟类这么多，谁知道是什么鸟的毛，只不过恰好是灰色的，又正巧在四小兽的花露雀丢失时从附近经过，结果造成了误会也不是没可能。 秦苒还想要辩解几句，可惜疾风却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一声令下，四名御兽师就率先动起手来，珍宝阁的人不得不取出各自的武器来迎战。 觅宝师平时的主要任务是寻宝而不是和人斗法，所以他们的修为其实并不高，和先前那批夺宝人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只有领头之人秦苒的修为稍微高一些。 仗着珍宝阁的名声，他们自觉高人一等，寻宝的时候也总是耀武扬威，不知收敛，久而久之明里暗里得罪了很多人。大部分人都碍于珍宝阁的影响力而忍了下来，但也有小部分人不卖他们的账，西灵四小兽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次，珍宝阁的人也算是自食恶果，踢到铁板了。 四名御兽师的修为不弱，虽然比不上秦苒，但加上四个契约兽，实力就不容小觑了。珍宝阁的人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都不如御兽师一方，虽然相互间的配合不比御兽师们差，但由于整体实力偏弱，所以局势对他们极为不利。 秦苒虽然有一战之力，但仅凭她一人，又哪里斗得过四人四兽的联手攻击。一见形势不妙，秦苒竟然丢下其他觅宝师，独自一人逃跑了。 她很会抓时机，趁觅宝师们在和四小兽缠斗的时候选择逃跑，四小兽分身无术，一时也未曾注意。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秦苒会不管同伴，自己一个人逃走，等他们发现的时候，秦苒已经跑得老远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做笔交易 四小兽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虽然秦苒跑的无影无踪，但他们依然有办法追击，毕竟他们是御兽师，有契约兽的协助，想要追踪到秦苒其实很容易。 兽类的嗅觉远比人要灵敏得多，疾风和雷云派出了他们的契约兽，因为先前闻到过秦苒的气味，寻着这股气味就能追踪到秦苒。若是发现对方的踪迹，可以通过心灵交流将确切的位置传回，四人就能前去截杀。 楚凝知道机会来了，对夜承封说道：“你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不行，要去一起去。”夜承封不让楚凝单独一人行动。 “好吧，一起去可以，但你得听我的，不可以擅作主张坏了我的计划。”楚凝无奈地叮嘱道，夜承封一旦打定主意要做什么，她是很难改变的，不如就让他跟着吧。 两人往秦苒离开的方向追去，赶在契约兽找到她之前，先一步出现在她面前，但却装作是偶然相遇的样子。 秦苒见到楚凝和夜承封，眼睛一亮，开口喊住他们：“二位请留步，可否帮帮我？我被两只蛮兽盯上了，它们紧追着我不放，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又甩不开它们，你们能否帮我拦住它们？” 此人实在是狡猾，请楚凝和夜承封帮忙却不交代清楚真实的状况，想要坑他们。 被蛮兽当作猎物盯上，除了杀死蛮兽，没有其他的摆脱方法。若他们不知情，真的以为对方被蛮兽给盯上而好心相帮，杀了追来的两头蛮兽，岂不是就和那四名御兽师结仇了？ 到时，秦苒不但能顺利逃走，还能把御兽师的攻击目标转嫁到他们两人身上。杀了契约兽，对御兽师来说等于要了他们半条命，这梁子可就结大了，御兽师是绝不可能放过他们两人的，这个秦苒可真够阴险的。 这世道好人真是做不得，往往好心没好报，幸好楚凝也不是真的要做好事帮秦苒。 “你谁啊？一来就让我们帮你，我们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帮你？走开，别挡道。”楚凝没好气地推开秦苒，拽着夜承封的胳膊就走。 夜承封轻扯嘴角，顺势牵住了楚凝的手，滑嫩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用大拇指轻轻搓揉了两下。 “你抓着我干什么，还不放手？”楚凝挣扎了一下，却敌不过夜承封的力气。 “不放，你别乱动，免得又弄疼你。”夜承封的话中里透着那么一点耍赖的语气，但他不愿放手的意思却很坚定。 看来夜承封对上次放开了楚凝，还弄疼她手腕的事依然耿耿于怀，楚凝默默叹了口气，不再挣扎，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 夜承封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有些粗糙。楚凝还感到了一丝湿意，不由偷笑了起来，夜承封应该是第一次牵女子的手把，瞧把他给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秦苒看着楚凝和夜承封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她箭步上前，伸手拦住了楚凝的去路，说道：“姑娘等等，你们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在外围区域的沼泽地，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你们有好几个人。”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珍宝阁的人。” 秦苒见楚凝认出了她，心中一喜，立刻说道：“对，我叫秦苒，是珍宝阁的一名觅宝管事。我身负珍宝阁的重要任务，必须安全地离开曲幽岭，但我敌不过那两头蛮兽，还请两位助我一臂之力。” 她看了一眼夜承封胸口绣着的一把小剑，又道：“你们是仙遥派的弟子吧？仙遥派可是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相信二位一定有颗侠义之心，等我回到阁中，定当报答你们今日相助之恩。” “秦管事是吧？我们是仙遥派弟子不假，但我们并非没脑子的烂好人。空口无凭，你是珍宝阁的人，你的话我们可不敢信，对你们来说利益才是第一位的，至于恩情嘛——根本就不值钱。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利用我们帮你摆脱蛮兽的纠缠，然后再来个翻脸不认人，若是如此，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一旁的夜承封见楚凝没有否认她是仙遥派的弟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心想，曦月师妹可真够调皮的，又开始忽悠人家了。要是哪天秦苒真去仙遥派找人，却发现被涮了，不知会作何反应。 他忽然有些期待这一幕的出现，甚至还觉得挺有意思。是不是被师妹给带坏了，像他这般循规蹈矩的人，竟然也有如此顽皮的一面？这可真是近朱者赤，近师妹者皮呀！ “那你们要如何才肯出手相助？”秦苒并未放弃，追问道。 “坦白说我们不相信什么他日定当报答这样的说辞，我们只相信眼前即得的利益。好心没好报的事我们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所以我们不得不防，还请秦管事见谅。”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吧，若是我能拿出足够打动你们的好处，你们是否愿意帮我？” “秦管事果然是聪明人，行，那咱们就谈谈这笔交易吧，秦管事打算给我们什么样的好处呢？” 秦苒低头想了一下说道：“你们先前去沼泽地是不是在找铁沼树？”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铁沼树不是被你们给挖走了么？” “没错，是我们挖的，如果二位愿意帮我这一回，我就送一棵铁沼树给你们，如何？” 楚凝轻笑一声道：“呵，秦管事，用一棵铁沼树就想打发我们，你也太瞧不起我们了吧？” 秦苒一咬牙，伸出两根手指，说道：“那两棵，两棵行不行？铁沼树本就稀有，我敢说你们找遍曲幽岭，也未必能找到一棵。” 楚凝冷笑道：“是啊，我们找不到，还不是你们珍宝阁干的好事？若不是你们想要搞垄断，绝了铁沼树的生机，别人又怎会一棵都找不到。” “姑娘莫要生气，我也是奉命行事，不过，我可以做主，让出两棵给你们。”秦苒尴尬地扯出个僵硬的笑容。 “容我们考虑考虑。”楚凝存心磨叽了一会儿，反正被追的不是他们，没什么好心急的。 他们不急，秦苒却心急万分，她等了一会儿就催促道：“你们考虑好了么？” 楚凝故作为难地说道：“秦管事，蛮兽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旦发起狂来，就算我们三个人一起上，也未必是它的对手。更何况还是两头蛮兽，危险性太大了，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得不偿失，我看还是算了吧。” 说完，楚凝再度拉着夜承封准备离开，却再一次被秦苒挡住了去路。 第三百二十六章 釜底抽薪 “我再加一棵，三棵，不能再多了。”秦苒叹了口气，情真意切地说道：“实不相瞒，这一次我们来曲幽林总共就找到四棵，我必须留一棵带回珍宝阁交差。我把其余的三棵都给你们，这总行了吧？” 楚凝眼中精光一闪，说道：“秦管事，既然你如此诚恳，那我们也爽快一把，你也无需再和我们讨价还价了。一口价，我们要六棵铁沼树，只要你能拿出六棵，这忙我们一定帮，若是拿不出，那就别怪我们不帮你了。” “什么！六棵？你们这是趁火打劫！就算全给你们，也只有四棵铁沼树，叫我上哪儿再找二棵铁沼树给你们？” “非也非也，这怎么能说是趁火打劫呢？秦管事，冒昧地问一句，你觉得是珍宝阁的任务重要，还是铁沼树重要？” “当然是珍宝阁的任务重要。”秦苒一愣，对楚凝的问题感到莫名奇妙，但她的回答却没有丝毫犹豫。 “那不就得了，用六棵铁沼树来换你全身而退，秦管事可以自己衡量一下，看这笔交易值还是不值呢？若是觉得值，六棵这个数目，相信绝对难不倒秦管事，我说得对吗？” 楚凝意有所指，边说边打量了秦苒一圈，最后带着点暗示的口吻说道：“若是秦管事不能安全离开曲幽岭，到时损失的可就不止是铁沼树了，恐怕秦管事弃车保帅的目的就要泡汤了吧？” 闻言，秦苒眼神如剑盯着楚凝，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楚凝毫无惧意，坦然自若地迎向秦苒的目光。 秦苒忽然笑了一下，说道：“原来姑娘都看见了，却故意等在这里，目的就是想要从我手里拿到铁沼树吧？姑娘可真是好算计，心思如此细腻，秦苒不得不佩服。” “过奖，吃一堑长一智嘛，我也只是不想做让自己吃亏的事罢了。” “是我小看姑娘了，我先向姑娘道个歉。”秦苒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边说边将储物法宝中的铁沼树全取了出来放到地上，不多不少刚好六棵。 “这是六棵铁沼树，不好意思瞒了你们两棵，还请见谅，现在都归你们了。” “秦管事毕竟是生意人，自然以利益为先，我们懂。”由于一只手被夜承封握着，楚凝只能用另一只手施法，将铁沼树一一转入多宝囊中。 “树已经都给姑娘了，那剩下的就拜托你们了。” 楚凝胸有成竹地说道：“没问题，秦管事尽管放心，我保证那两只蛮兽绝对抓不到你。” 秦苒对楚凝施了个抱拳礼，问道：“敢问姑娘芳名？秦苒可否与姑娘交个朋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瞥了一眼楚凝和夜承封交握着的手，接着说道：“还有这位公子。” 楚凝脸一红，瞪了夜承封一眼，用力甩开他的手。夜承封总算没再为难楚凝，只是手中一下子空了让他觉得有些失落。 “秦管事客气了，小女子杜曦月，这位是我师兄夜承封。”楚凝双手抱拳，也回了一礼。 “原来这位就是医仙沐春真人的亲传弟子，久仰久仰。对了，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来曲幽岭那日在沼泽地碰见过沐春真人，他和你们门派的那位玲珑真人在一起。” “哦？他们有说去哪里么？” “我听他们说好像要去曲幽岭的兽栖谷地采药，具体在哪里就不知道了，他们没说。” 楚凝和夜承封对视一眼，还真被夜承封猜对了，他师父真的去了兽栖谷地。 消息应该是可靠的，秦苒没必要骗他们，虽然不知道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的具体位置，但至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有了方向就好办多了，他们也无需再到处搜寻，可以直接出发前往兽栖谷地。 “好了，我也该走了。”临走前，秦苒又停下脚步，对楚凝说道：“曦月姑娘，我们珍宝阁不仅仅看重有价值的东西，对有能力的人也同样看重。若是姑娘对我们珍宝阁感兴趣，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完，秦苒也不再耽搁，转身离开了。为了让楚凝和夜承封帮忙，她付出了六棵铁沼树的代价，还费了不少时间，若是再不走，那两头契约兽就该找到她了。 看着秦苒匆匆离去的背影，夜承封实在没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有六棵铁沼树？” “谁让她是珍宝阁的人呢？狡猾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所以她势必会留一手。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先是一棵棵加码，让我们觉得她可能没有多少铁沼树。然后再坦言总共就四棵，给我们三棵已是极限，制造出一种她很诚恳的错觉，若是我们答应下来，那她就能保住一半的铁沼树，将损失减到最低。” “若是我们不答应呢？” “不答应，她就会说把第四棵树，也就是所谓的最后一棵树，也给我们。” “我明白了，这么一来我们会以为她已经交出了全部的铁沼树，就没理由不帮她了，而她还能保住两棵树。” “对，如果到了这一步，我们依然没有答应，她还有加码的余地。她会假装被我们逼到极限，无奈之下不得不交出第五棵树，我们就会认为她终于交出了底牌，却没想到这并不是她最后的底牌，实际上她还藏了第六棵。” “确实狡猾，照她这样的安排，最后起码能保住一棵铁沼树，不至于损失殆尽。” “所以我就索性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揭了她的底牌，让她一棵都保不住。” 夜承封不是不震惊的，不止秦苒小看了楚凝，他也小看了楚凝，没想到楚凝竟能看穿秦苒的心思，难怪秦苒说她心思细腻锐。 当年夜承封在镖局认识的楚凝古灵精怪，后来他在无敌门认识的杜曦月却活泼率真，如今他认识的这个自称春鸢的姑娘又足智多谋。 如果这三种性格在三个不同的人身上，那没什么好惊讶的，但现在却有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这就令夜承封感到新奇万分了，曦月师妹身上还有什么是他以前没有发现的呢？ 楚凝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好了，你的问题我已经解答完毕，那边估计也打得差不多了，走吧，咱们可以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不用对付那两头契约兽了么？夜承封心中闪过一丝疑问，莫非师妹在骗秦苒？她其实没打算帮秦苒阻挡那两只契约兽？ 但他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了然地笑了笑，也没再多问，跟着楚凝返回了那个藏身的树洞 第三百二十七章 被吓瘫了 楚凝和夜承封回到树洞的时候，四小兽已经解决了被秦苒抛弃的那几名觅宝师，正等着派出去的两只契约兽通过心灵交流，向他们传递秦苒的位置。 没想到疾风虎和雷云豹竟然自己提前回来了，而且它们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垂头丧气，一副受到严重的打击模样，还瑟瑟发着抖，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一找到自己的主人，两只契约兽就再也支撑不住，吼叫了一声就“轰”地倒了下来，也把四个人给吓了一大跳，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状况。 “发生什么事了？小风和小云这是怎么了？”疾风和雷云紧张坏了，毕竟这是他们的契约兽，两人赶紧上前查看起来。 “奇怪，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雷云检查过后，不解地说道。 疾风也检查完了，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道：“用神识检查一下它们的脑部。” 雷云点点头，两人一起释放神识，又查探了一番。 “是精神攻击，而且是实力极为悬殊的碾压式精神攻击，小风和小云甚至连还击的余地都没。”疾风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听了疾风所言，一旁的火舌说道：“咱们四人的契约兽都不是普通的蛮兽，可以说是各自族群中的佼佼者，能伤到它们的人起码也要化神期的实力吧？” 铁背补充道：“秦苒只有元婴期而已，不可能伤得了它们。” 疾风沉吟片刻后说道：“不错，所以伤了它们的未必是人。雷云，你发现没，它们虽然遭受了精神攻击，但脑中并没有残留真气的痕迹？” 被疾风这么一提醒，雷云恍然大道：“对，这就说明它们遭受的精神攻击并非来自人，而是来自其他兽类的威慑？” “可惜，它们已经被吓瘫了，无法进行心灵交流，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我们暂时无法得知它们遭遇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它们一定是遇到了比他们更加高级更加厉害的东西，我怀疑可能出现了一只灵兽。” “灵兽？”其余三人惊呼一声，能遇到一只灵兽，对御兽师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哪个御兽师不渴望与灵兽契约，可惜他们终其一生都未必能遇到一只。如今却告诉他们，很有可能遇到了一只灵兽，他们怎么可能不激动，不惊讶呢？ 只有夜承封知道这两只契约兽是怎么回事，它们是被小幻给吓的，指使小幻这么做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楚凝。 幻影虎不仅是百兽之王，更是奇珍异兽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别说蛮兽了，就连灵兽都要听小幻的命令，更何况是区区两只契约兽了。 “不对呀，这里是毒瘴林，不是兽栖谷地，怎么会出现灵兽呢？”雷云很快反应过来，提出了质疑。 其余几人也反应过来，没错，无论是元兽，蛮兽还是灵兽，它们都生活在兽栖谷地，是不可能出现在毒瘴林的。毒障就像是一种天然的屏障，将它们隔绝在兽栖谷地。 铁背猜测道：“来曲幽岭寻宝的人那么多，会不会是其他御兽师的契约兽？” 如果不是无主的灵兽从兽栖谷地跑出来，那就只可能是有其他的御兽师在这附近，这个猜测得到了另外三人的一致认可。 疾风说道：“契约灵兽的御兽师在修真界都不是无名之辈，他们实力强悍，我们招惹不起。” 雷云赞同道：“是啊，好在对方只是威慑了小风和小云，并没有杀了它们，否则我和大哥必遭重创。” 铁背建议道：“那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尽量离那个御兽师远一点，免得不小心触怒到他。” “也好。”疾风考虑了一下，同意了铁背的提议：“反正花露雀丢了也拿不回来了，咱们杀了珍宝阁的人算是报了失雀之仇。小风和小云都这样了，已经没法再追踪秦苒了，只好算了。把这些人埋了，咱们就离开此处吧。” 火舌对逃走的秦苒耿耿于怀，一边挖坑埋人一边骂骂咧咧道：“他妈的，那个贱人贪生怕死，竟然丢下同伴自己跑了。老子最恨这种人，以后千万别让我碰上，否则定要她好看。” 四小兽处理完尸体便离开了，楚凝一行人也没必要再继续藏匿了，她给出信号，让大家都出来，并集合到一起。 尹少靳看到楚凝和夜承封是一同出来的，他挑了挑眉，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到两人面前，冷嘲热讽道：“哟，夜师兄，你什么时候成了曦月妹妹的跟班了？” “我的事跟尹师弟无关，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夜承封不客气地说道。 “哎？夜师兄，你这就不对了，我这也是关心你嘛，何必这么不近人情呢？曦月妹妹，你来评评理，我说的对不对？”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另外你若是对我有任何不满，直接冲我来，不要扯上曦月。” “这话说的，我和曦月妹妹一见如故，难道我连和她说话的权利都没了么？”尹少靳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夜承封和尹少靳再度针锋相对了起来，互不相让，离他们三人最近的王寒和孙淼面面相觑，但两人谁也插不上话。 王寒抽空看了看周围，发现大锤和小安不在，难道是没收到信号？他悄悄吩咐孙淼，去附近找一下，通知他们过来集合。 不管怎么说，这事是尹少靳先招惹夜承封的，作为挑事者的妹妹，尹少薇不得不出面劝解。 她提着裙子，小跑过来，挡在两人中间，将帷帽上的面纱往上一翻，说道：“哥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么？” “薇儿，你别管，这是我和夜师兄之间的事。”尹少靳一把将妹妹拉到身后。 尹少薇见自己的话不管用，哥哥根本就听不进她的话，只好向楚凝求助。 楚凝叹了口气，她其实也挺头疼的，天晓得这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把气氛给搞僵。但既然尹少薇向她求助了，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也不知自己的话他们会不会听，姑且试一试吧。 于是，她故意板起脸来，不耐烦地大声说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消停些吧，不许再吵了。两个大男人，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你们不嫌烦我还嫌烦呢，要是耽误了正事，这责任你们谁负？” 说完，她先指着尹少靳，又指着夜承封，一个个训斥了道：“烧鸡哥哥，你收敛一下，别老说一些刺激人的话，没事也被你挑出事来了。承封，你也一样，他要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不搭理他不就完了，非要顶回去做什么？” 被楚凝正儿八经地这么一顿训斥，夜承封和尹少靳各自别过头，谁也不看谁，好歹停止了嘴仗。 第三百二十八章 渔翁得利 果然还是楚凝治得了这两人，尹少薇有一瞬间的黯然，但她很快恢复了笑容，站在尹少靳身后，朝楚凝竖起了大拇指，还做了个“姐姐威武”的口形。可爱的模样惹得楚凝忍俊不禁，想严肃都严肃不起来，板着的脸也瞬间破功。 楚凝又好气又好笑，走到尹少薇身边，点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你这丫头，可真够调皮的，这下你满意了？” 尹少薇捂着嘴直乐，僵硬的气氛也慢慢缓和了过来。 不远处的蓝鹇看着楚凝和尹少薇相互逗乐，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发起呆来。 解决完夜承封和尹少靳两人，终于转回到正事上。 “曦月姐姐，你太厉害了，简直料事如神。”尹少薇边说边摘下帷帽，交给站在一旁的王寒拿着。 然后亲昵地勾着楚凝的胳膊，好奇地问道：“对了，那只连雀呢，去哪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真的是珍宝阁的人偷的吗？” “不是他们偷的，是我变了个戏法，把连雀给变没了。”楚凝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姐姐你还会变戏法？那你能不能再把连雀给变出来呀？”尹少薇信以为真，眨了眨眼睛，满脸都是兴奋。 “我的傻妹妹，你还真信呀，就听不出来曦月妹妹是在逗你玩？”尹少靳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揭穿了楚凝的话。 他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单纯，别人说什么她都信，容易被人骗，等事后再反应过来就已经太晚了。毕华掌门肯定非常了解这一点，所以才会安排弟子时刻保护尹少薇。 想到这里，尹少靳随意地看了一眼，忽然发现四名千机门的弟子少了三人，只剩下王寒守在尹少薇身边，他觉得有点奇怪。 “哎呀哥哥，我们姑娘家说话，你插什么嘴？君子非礼勿插嘴懂不懂？你真应该学学夜哥哥，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就好。” 因为尹少靳和尹少薇正好面对面，这时他看到尹少薇背后有个人，从远处飞快地跑过来，走近了一瞧原来是孙淼。 孙淼一脸凝重，悄悄跑到王寒身边，凑近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王寒突然脸色大变，他快速瞥了尹少薇一眼，就立刻将外露的情绪给收了起来，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看来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又怕被尹少薇知道，是什么事需要瞒着尹少薇？尹少靳不由皱了皱眉，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和不见的那两名弟子有关？ 楚凝就站在尹少薇身边，心细的她从尹少靳无意间泄露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个死丫头，哪来的歪理？没大没小，竟然还敢嫌弃哥哥？我需要跟别人学么？你哥哥我安不安静都是美男子。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活活气死。”尹少靳用折扇敲了一下尹少薇的头，故作生气地离开了。 楚凝拍了拍尹少薇的手背，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关注着尹少靳的动静，一边不动声色地说道：“少薇妹妹，你太可爱了，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信？你哥哥说的没错，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当真。连雀呀，已经被放归回这片山岭了，它重获了自由，你就放心吧。” 逗尹少薇是种乐趣，楚凝就喜欢看她好奇地瞪大双眼的模样，天真又可爱，让人莫名就会觉得心情很好。 还有尹少靳，有时会和尹少薇斗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有时又特别护妹，就会和楚凝斗嘴，前世他们三个就是这般相处，轻松又自在。 “太好了。”尹少薇高兴地拍起手来。 “少薇妹妹，我还有个礼物要给你。”楚凝的话音刚落，地上就出现了六棵铁沼树。 “天呐！这是铁沼树？怎么这么多！”尹少薇惊讶地合不拢嘴。 “开心吗？都归你了。”楚凝大方地一挥手，豪气地说道。 除了夜承封，其他人也都和尹少薇一样的反应，就连从发呆中回过神的蓝鹇，也被这一地的铁沼树给惊到了。 这六棵铁沼树不可能凭空变出来，不难猜到一定是从珍宝阁的人手中弄来的，也不知刚才他们躲着的时候楚凝都做了些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楚凝定然是借助了四小兽的这件事才弄到了铁沼树，又是一箭双雕么？ 蓝鹇不得不佩服楚凝的本事，叠石林里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换成别人谁能做到这种程度？ 她忍不住开口赞叹道：“杜姑娘，你可真是不得了，不但从四小兽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跑了连雀，还嫁祸给珍宝阁的人，帮尹姑娘报了挖树之仇。这还不算，竟然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了铁沼树，还有六棵之多。” 夜承封眼带笑意，夸楚凝比夸他自己还要令他感到高兴，证明他眼光好，喜欢的人就是那么与众不同。 楚凝狐疑地瞥了蓝鹇一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看她不顺眼的蓝鹇居然会夸她，是什么让蓝鹇忽然转变了态度？ 蓝鹇被楚凝看得有些尴尬，她勉强扯了个笑容，眼神暗了暗，便转身往一旁的树下走去。 楚凝忽然对着蓝鹇的背影说了一句：“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你应该多笑笑。” “就是就是，很温柔呢，曦月姐姐说得没错，蓝姐姐你以后应该多笑笑。”尹少薇也点着头附和道。 蓝鹇脚步一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楚凝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不知为何，这一刻，她感到自己阴郁了很久的心一下子就放晴了，整个人都灿烂了起来，连脚步也变得轻松无比。 她走到树旁，转过身双手抱胸往树干上一靠，虽然没再说话，但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向上扬起。是啊，她确实应该多笑笑，她都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真心实意地笑过了。 看着这个让她露出笑容的姑娘，蓝鹇若有所思，杜曦月，你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蓝鹇处处在为难楚凝，想要揭穿对方的真面目，可是她自己也知道，从内心来说她一点儿都不讨厌楚凝，反而慢慢被楚凝身上散发出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所吸引，甚至还有些欣赏楚凝。 蓝鹇也很矛盾，她想和楚凝成为朋友，奈何又与楚凝所处的立场不同，恰好是对立的，她又不得不针对楚凝。 不止是她，尹少靳和夜承封，还有尹少薇，他们三个和她一样，都在不知不觉间被楚凝吸引，或许他们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每当她看到楚凝和尹少靳有说有笑，无形中有种让人插不进的默契，总是嫉妒的要命，可是她却连憎恶的资格都没有。而楚凝和尹少薇嬉笑逗乐的时候，她又很想融入她们中间，和她们一起放声大笑，她不想被孤立。 是她孤独太久了么？所以内心才会特别渴望有能够说说心里话的朋友，有能够在她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替她赶走孤单寂寞的朋友。 第三百二十九章 活了一棵 蓝鹇长长地叹了口气，其中的苦涩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曾经有过这样的朋友，那是她儿时的玩伴，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哭一起笑。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渐行渐远，曾经两小无猜的感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到现在像陌生人一般相处，认识也只当不认识。 会变成这样的局面不是别人的错，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她不顾他们的挽留，狠心离开了，是她先抛弃了他们，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他们像儿时那样对待自己呢？想想还真是可悲。 不知不觉间，蓝鹇的目光转到了尹少靳身上，尹少靳何尝不是这样？ 假笑笑多了，就会当成真笑，假装开心久了，就会以为是真开心。可是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撕开伪装，假的终究是假的。 她看到尹少靳正在和王寒说话，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什么很严重的事。 蓝鹇不免有些担心，便走了过去，刚想询问就被尹少靳给制止了，并用眼神示意她到旁边远一点的地方再说。 尹少靳带着蓝鹇挪远了一段距离后，蓝鹇这才问道：“尹师兄，出了什么事？” “大锤和小安死了。”尹少靳语气沉重，说了从王寒那得来的消息。 “什么！”蓝鹇惊呼一声。 “嘘——”尹少靳用手抵着嘴唇，做了个让蓝鹇放轻声音的动作，回头往尹少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妹妹正开心地和楚凝聊着天，并没有留意他们，倒是楚凝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尹少靳松了口气，说道：“小声点，别让薇儿听见了，她会伤心的。” “难不成这事你打算一直瞒着你妹妹？我们怎么解释突然少了两个人？你把她保护得那么好，不想让她难过，这点我可以理解。但她总会知道真相的，到时不还是一样会伤心吗？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她呢？” 蓝鹇其实并不赞同尹少靳的做法，在她看来，尹少靳将妹妹保护得太好，只会让尹少薇丧失承受悲伤的能力。 “你看薇儿笑得多灿烂，如果晚一天知道能够让她多开心一天，我就会这么做。我只希望她能永远这样快乐下去，不要像我们俩个一样，背负着仇恨。”尹少靳远远地看着妹妹，眼神里透着一丝怀念。 蓝鹇很羡慕尹少薇，尹少靳把所有的快乐和美好都留给了妹妹，却把所有的悲伤和痛苦留给了他自己。 如果尹少靳能把对妹妹的爱分出一点给她，只要一点就好，她也会觉得无比满足。可是，因为身份的鸿沟，就连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她都不可能拥有。 蓝鹇叹了口气，问道：“大锤和小安是怎么死的？” “有人趁我们分散隐蔽的时候偷袭了他们。” “这事你得告诉杜姑娘，她主意多，想要瞒住你妹妹，有她帮忙会好很多。”既然尹少靳打定主意要瞒着尹少薇，蓝鹇便给了他一个建议。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会找个机会告诉她的。好了，咱们先过去吧，免得薇儿起疑。” 等尹少靳走得近了点，尹少薇总算发现了他，冲他招了招手喊道：“哥哥，你快来看呀。有一棵铁沼树竟然没有完全枯死，它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是么？看把你给高兴的，那么这棵树你打算怎么处理？” “当然是想办法救活它，若是放任不管，还是会枯死的。” “我记得你说过，铁沼树不能离开沼泽地，难不成你还想种回去？” “种回去？那不是要耽误你们找人了么？不用这么麻烦，曦月姐姐说她有办法。” 尹少靳眉头一挑，看着楚凝，等她向自己解释。 “这些树我是从秦苒那儿弄来的，估计这棵是新挖的，还没死透就被我收进了储物法宝。我这个储物法宝叫做多宝囊，它比较特别，有保鲜功能，还能装活物，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这棵树就这么存活了下来。” 尹少薇迫不及待地补充道：“铁沼树不能离开曲幽岭的原因是因为它需要汲取沼泽地里的一种养分，这种养分只有曲幽岭的沼泽地才有。曦月姐姐说她的多宝囊可以种树，所以我们只要挖点沼泽地的湿土放进多宝囊里就行了。” “没错，等回去经过沼泽地的时候顺便挖点土就行了。等树的枝叶部分长出来了，我就把它砍下来，托人送到千机门去，这样少薇妹妹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不用来曲幽岭找树了。” 楚凝早就想好了，她的实力要达到飞升的境界应该还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她想在离开前，多为尹少薇做点事。一旦去了天界，就未必有机会再见到凡界的这些亲人和朋友了，如果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楚凝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另外，因为要把铁沼树的枝叶送去千机门，她也有正当的理由可以定期去霸天镖局托镖了，这次是真托镖，而不是像上次那样假托镖了，多好。 还能顺便看望镖局里的人，李叔会继续稳住皇甫桓玉的人，丁婆也会帮李叔的。她也叮嘱了源哥帮忙监视镖局周围的情况，留意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出现，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曦月妹妹，你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尹少靳一听可以减少妹妹来曲幽林的次数，自然求之不得了。 楚凝了然地笑了笑，她很理解尹少靳的心情，因为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主动透露多宝囊的事，提出帮尹少薇种树，以减少尹少薇冒险的次数。在她看来，这么做是值得的，因为她和尹少靳一样，都想尽可能地保护好尹少薇。 “少薇妹妹，这棵树我就先收走了，其余五棵都交给你了。你不如好好检查一下再收起来，万一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补救。” “嗯嗯，姐姐提醒得没错，那我先去忙了，就不陪姐姐了。” “没事，不急，我们也正好休息一下，等你忙完了咱们再出发。” 趁着尹少薇忙碌的空隙，楚凝也终于有机会问尹少靳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见楚凝支走了尹少薇，尹少靳眯了眯眼睛，心想，这姑娘可真是善解人意呐，但脸上却故意作做出很夸张的表情，吃惊地问道：“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 “就差没在脑门上写字了。”楚凝白了他一眼，说道：“行了，少跟我扯皮，赶紧的，说重点。” 第三百三十章 打个赌吧 “大锤和小安出事了……”尹少靳收起了笑容，把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并把他打算瞒着尹少薇这个消息的想法，也一并告诉了楚凝。 楚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道：“杞人忧天，这事根本不用瞒着少薇，你也不必担心她会难过。” 尹少靳有些惊讶，由于楚凝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护尹少薇，他本以为自己的想法会得到楚凝的支持，没想到楚凝竟然一反常态，给出了截然相反的意见。 楚凝瞥了一眼发愣中的尹少靳，意有所指道：“我知道你想保护妹妹，想让她快乐，我又何尝不是呢？保护的方法，让她快乐的方法其实有很多种，隐瞒真相对少薇来说，不见得就是最好的方法，她一定也不希望你这么做。” “我明白，可我就这一个妹妹，我总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她。我们都是孤儿，从小相依为命长大，几乎没有分开过，这十年大概是我和她分开时间最久的一次了。虽然我们一直有联系，但我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陪在她身边，我缺席了十年，想尽可能地补偿她。 这次也是凑巧，没想到会碰到她，看到她那么开心，我也放心了不少。她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很替她高兴，当初她任性选择了千机门，如今看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延长她的这份快乐。” 尹少靳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有些悠远而深沉，似乎藏了许多心事。 关于他们兄妹俩的事，楚凝前世的时候也听他们说起过一些，所以她才会特别理解尹少靳对妹妹的那份宠爱，而她自己对尹少薇也格外怜惜。 因为尹少薇身上有她想拥有却又失去的东西，她在尹少薇身上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天真而美好，她想守护这份美好。 “这样吧，我跟你打个赌吧，就赌你把这件事告诉少薇妹妹，看她会是什么反应，怎么样？” 尹少靳觉得有点意思，点了点头说道：“好啊，你和薇儿要好得跟亲姐妹似得，有时我都嫉妒，咱们就比比看，是你了解薇儿，还是我更了解薇儿。我赌薇儿会哭，会难过，死的是她的两位师兄，她那么善良，一定特别伤心。” 楚凝摇了摇头道：“我赌她不会为这件事哭，也不会为两位师兄的死难过，但你会把她弄哭。” 基于前世对他们两人的了解，楚凝已经猜到之后可能发生的事，但她不会说破。因为这是他们俩兄妹之间的问题，就应该由他们两人自己去解决，这不是她应该干涉的事。 不过她已经提醒过尹少靳，剩下的就看尹少靳自己了。 “薇儿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反应？”尹少靳错愕地看着楚凝，他根本就不相信楚凝所言，以为楚凝是在和他开玩笑，不然怎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楚凝摊了摊手，说道：“信不信随你，你可别小看了你妹妹，你十年没陪在她身边对她而言并不是坏事，她的成长也是巨大的，她现在本事可比你了解的还要厉害得多，你应该对她多点信心才是。” “你这话说的，好像这十年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你一样。”尹少靳有些不服气。 楚凝虽然并没有真的陪在尹少薇身边，但也差不多。谁让她有好几世和尹少薇相处的经历呢，很多事尹少靳不知道，她却一清二楚。 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道：“你要是怕输不想赌，反悔也来得及。” “你不用激我，我没说不赌，但既然赌了，就得有赌注，否则多没意思？你说是吧？” “行啊，你说吧，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赢了，你就……”尹少靳顿了顿，往夜承封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你就别跟着夜师兄了，不如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吧，直到找到沐春真人他们为止，如何？敢不敢赌？” “有什么不敢的，说得好像你稳赢了似得，如果你输了怎么办？”楚凝有些好笑，尹少靳怎么跟个要不到糖的孩子似的，这个赌注不是明摆着要和夜承封对着干嘛。 夜承封不满尹少靳和自己走得近，楚凝明白其中的原因，甚至还有些高兴，但她不是很懂尹少靳的想法。 听夜承封说，他们两个在仙遥派并没有什么接触，之前都没碰过面，那为什么尹少靳老要针对夜承封呢？甚至还要故意挑衅对方？楚凝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能，就是为了所谓的“男人的面子”。 毕竟他和夜承封两人，无论是样貌还是实力，都不相上下。虽然一个在东遥峰，一个在西遥峰，但同属亲传弟子，总免不了被人拿来对比。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尹少靳又是个好胜心强，死要面子的人，所以处处和夜承封攀比，就是不想输给夜承封。一旦觉得哪里不如夜承封了，就要想尽办法扳回一城，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但能不能不要牵扯到她？楚凝一点儿也不想搅合进这两个男人的争斗中，可又总是事与愿违，让她深感无奈。 尹少靳凑到楚凝耳边，嬉皮笑脸地说道：“输了就换我跟在你身边呗。” “你能不能正经点，这跟你的赌注有什么区别么？我才不要你跟着我呢。”楚凝嫌弃地一把推开他，心道，一个已经够麻烦了，要是再来一个，这日子没法过了。 “正经点啊？行啊，那这样如何？”尹少靳收起笑容，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用冷冰冰的口气说道：“这位姑娘，那你说，想要我怎样？” 楚凝一下子就被逗乐了，尹少靳毕竟不是夜承封，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太别扭了，老实说一点儿也不适合他。 她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你也不用搞得那么严肃，正常点就好，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不习惯。我也不要你怎样，本来这个赌就是闹着玩的，你不用这么认真。” “我可没和你闹着玩，我说的这个赌注是认真的。”尹少靳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凝，脸上依旧是严肃的表情。 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他希望楚凝一直陪在他身边，而不仅仅只到找到沐春真人他们为止。但他又怕这么说会吓到楚凝，或者不被楚凝当真，所以后半句话便忍了下来没有说出口。 楚凝意识到尹少靳的说的是真的，因为她从未见过尹少靳如此认真，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慌了一下。 她立刻别过脸，不让对方察觉她的心慌，嘴里搪塞道：“你要是输了，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了，至于什么要求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说。” 尹少靳也没为难楚凝，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吊儿郎当，点点头道：“没问题，你说了算。” 说完，他便转身朝尹少薇走去。 第三百三十一章 心生嫌隙 尹少靳走得慢慢吞吞，显然一边走一边还在犹豫，楚凝冲着对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自言自语道：“你输定了！哼，谁让你不信我说的。” “以后离尹师弟远一点。”夜承封不知何时出现在楚凝身后。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吓我一跳。”楚凝抱怨了一句，问道：“为什么要离烧鸡哥哥远一点，要是你说不出正当的理由，我可不会听你的。” “我总觉得他接近你没安好心，他身上有一股奇怪而熟悉的气息，我好像以前在哪里遇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楚凝立马反驳道：“这算什么理由？你们是同门师兄弟，修习的都是仙遥派的心法口诀，彼此间的气息熟悉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就凭这个要我远离烧鸡哥哥，你这不是无理取闹么？说不通。” “不是因为仙遥派的心法口诀，是有另有一股气息，我也说不上来，这股气息很微弱，时有时无，所以很难察觉。” 楚凝摇了摇头，失望地说道：“承封，你本来就不善撒谎，你知道你说的这个理由有多烂么？你说烧鸡哥哥有奇怪的气息，却又说微弱察觉不出来，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你不觉得这话很矛盾吗？而且这全是你一个人的感觉，你说有就有吗？怎么证明？太没说服力了。 你不能因为烧鸡哥哥总是针对你，就编造这样一个自相矛盾的理由来欺骗我，还要诋毁他。如果你的本意是不希望我和他走的太近，你可以直说，为什么要用诋毁烧鸡哥哥的方式来让我远离他呢？” 楚凝和尹少靳前世就是至交好友，这一世她以新的身份认识了尹少靳，自然也希望能和尹少靳成为朋友。但这并不是她接近尹少靳唯一的原因，她故意和尹少靳亲密，其实是冲着蓝鹇去的。 蓝鹇做事太过谨慎，虽然一直都在针对她，可也一直没什么大动作，而她没那么多时间陪蓝鹇玩互相试探的把戏。所以当她看出蓝鹇喜欢尹少靳的时候，就决定逼一逼蓝鹇，若是蓝鹇因为嫉妒而早点出招对付她，或许她就能知道蓝鹇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了。 让楚凝意外的是，她没逼出蓝鹇，却逼出了夜承封。而她也从夜承封的表现中察觉到了夜承封的心意，知道了夜承封这一世也同样是在乎自己的，所以才会因为她和尹少靳走得近而有了种种吃味的举动。 楚凝本来还挺高兴的，没想到夜承封为了独占她，却用了这样一个错误的方式。 背后诋毁尹少靳，想让她对尹少靳产生防备之心，这样就能把她和尹少靳隔开了。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还带有欺骗性质，楚凝有些难以接受，甚至还有些心寒。 嫉妒使人扭曲，她一直都知道女人的嫉妒心很疯狂，夏莺就是最好的例子。因为嫉妒秋鹮，不惜弑主也要除掉秋鹮，多么疯狂？没想到，男人嫉妒起来丝毫不亚于女人。 面对楚凝的指责，和她失望的眼神，夜承封明明心里很着急，脸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如果换作从前，他不仅不善说谎，也同样不善辩解，而且他并不是很在乎别人的看法，所以当被人误解的时候，他一贯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可如今的他已经变了，更何况误解他的还是楚凝，那可是他喜欢的人，他怎会不在乎楚凝对他的看法呢？ 但他依然选择了沉默以对，不是不想为自己辩解，他很想告诉楚凝，自己并没有骗她，也没有诋毁尹少靳，他确实从尹少靳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 然而，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辩解根本站不住脚，他解释不了尹少靳身上的气息到底是什么回事，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的事，楚凝又怎会明白呢？ 再加上夜承封能感觉到，楚凝对他的不够信任，应该说楚凝对所有人都不够信任。她不会相信自己毫无根据的解释，甚至可能会越抹越黑，造成更大的误会，所以夜承封站在原地，抿着嘴一句话辩解的话也没说。 起初，楚凝还有耐心，她等了一会儿，想听夜承封给她一个答案，想给对方一个纠正错误的机会。或者说她在等夜承封承认错误，听他亲口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希望夜承封能够与她坦诚相对。 前世的时候，夜承封从未对她坦白过他的感情，这一世她希望夜承封能和她一样，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可惜夜承封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他怕造成更大的误会，却不知道他的沉默已经造成了更大的误会。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而立，楚凝也从满心期待到渐渐失望，或许是她强人所难了，也或许是她自作多情了，夜承封可能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在乎她，否则为什么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呢？哪怕说上一声“对不起”也好过这样的沉默。 最后，楚凝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带着失落从他身边走开了。 另一边，尹少靳走到了尹少薇的面前，踌躇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薇儿，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尹少薇蹲在地上，刚好检查完最后一棵铁沼树。 在确认了这五棵树无一存活，但枝叶都完好无损可以作为制作材料使用后，她站起身对一旁帮忙的王寒说道：“谢谢王寒师兄了，你先去休息会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王寒点了点头，看了尹少靳一眼，知道他们兄妹有话要说，便识趣地避开了。 “哥哥你说吧，要告诉我什么消息？”待王寒走后，尹少薇擦了擦鼻尖冒出的细汗问道。 尹少靳一手轻轻摇着折扇为尹少薇散热，另一只手捏着袖子替她擦干净脸上沾到的尘土和额间的汗渍，然后说道：“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因为这是个坏消息。” “坏消息？”尹少薇歪着头想了一下，狐疑地看着尹少靳问道：“什么坏消息？” “那个，大锤和小安……”尹少靳眼神闪烁，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 没想到，他刚开了个头，还没说完，尹少薇就接口道：“他们两个死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机关傀儡 尹少靳微张着嘴，有些错愕，因为尹少薇的口气非常肯定，没有一丝询问他的意思，难道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而且还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死了两个人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好半响他才反应过来，皱着眉疑惑地问道：“你……已经知道了？是王寒告诉你的吗？” 但他马上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喃喃自语般地说道：“不应该啊，王寒不是打算瞒着你的么？怎么又告诉你了呢？” 尹少薇叉着腰，没好气地说道：“哥哥你弄错了，王寒师兄才不是要瞒着我呢。他知道我一定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就没必要再多此一举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件事。” “什么他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你在说绕口令么？”尹少靳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好歹弄清了消息不是王寒透露的，是他误解了王寒的意思。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尹少靳好奇地问道，这件事除了王寒，难道还有其他人知道？ “没有人告诉我，其实大锤师兄和小安师兄一出事我就知道了，比王寒师兄还要早知道，只不过那时大家都分散隐蔽着，我没机会告诉你们罢了。” “我们后来不都出来了么，你怎么也没说？” 尹少薇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她噘着嘴说道：“我光顾着问曦月姐姐连雀的事了，又被曦月姐姐送的铁沼树给惊到了，高兴过头结果就忘记了。” “忘记了？人命关天，这种事怎么能忘记呢？你知不知道他们的死意味着什么？” 尹少靳惊呆了，没想到妹妹竟然给了他这样一个答案，同时他也被尹少薇的反应给气到了，妹妹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他不由提高嗓门训斥道：“他们可是你相处多年的同门师兄，这一路又尽心尽力地保护你，现在遭人偷袭遇害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伤心，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父亲以前是怎么教导我们的，你是不是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薇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尹少靳痛心地垂下了头，他不明白自己原本那个天真善良的妹妹什么时候竟成了一个漠视生命的人。但更多的却是自责，他觉得尹少薇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是他这十年的疏忽造成的，他没能尽到哥哥的责任。 为了报仇，残忍的事他一个人去做就够了，绝对不能让尹少薇也变得和他一样。 看到尹少靳失望又自责的表情，尹少薇突然就觉得特别委屈，眼中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忍着没有哭，声音却带着哭腔。 “哥哥，我一刻也没有忘记父亲的教诲，他说过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我们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正因为记得，我才会选择成为一个偃术师，我以为哥哥懂我，没想到原来哥哥并不明白。 你这一路不是和夜哥哥斗嘴，就是调戏曦月姐姐，难道就没发现，我这四位师兄都被施了幻颜术，他们都不是真人吗？” 尹少靳“唰”地抬起头盯着尹少薇，将真气凝于食指和中指的指尖，然后两指并拢，用指背在自己的眼前抹了一下，施展了一个“识破术”。 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王寒和孙淼两人，在尹少靳的眼中他们不约而同开始起了变化。人的外形如一阵轻烟，飘散开，露出了里面真实的样子，竟然是一个用木头雕刻出的傀儡人，五官精致，比例协调。 “这是……机关傀儡人偶？”看到这一幕，尹少靳瞬间明白了过来，是他冤枉了尹少薇。 收回法术，尹少靳僵硬地转过头，见尹少薇努力地抬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倔强的模样实在让他心疼。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尹少薇，心中懊恼不已，也无比自责，刚才他那样训斥尹少薇，妹妹该有多难过？ 尹少薇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现在哥哥应该明白我是怎么知道大锤和小安死的事，又为什么不那么在意了吧？” 尹少靳点点头，说道：“明白了。他们本就是你制作出来的，出了问题你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不在意是因为你知道他们都是没有生命的傀儡人，都是你制造出来的一种工具。 我以为他们死了，可是对你来说，他们只是损毁了而已，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或许你还能修好他们，是我太粗心，没有发现这一点，哥哥错怪了你。” “哥哥是大笨蛋。”直到这一刻，尹少薇忍了很久的眼泪才终于掉了下来，一头扑进尹少靳的怀中嘤嘤哭泣了起来。 “是，哥哥是笨蛋，薇儿不哭了，都是哥哥的错，哥哥向你道歉，你要怎么惩罚哥哥都行。”尹少靳搂着尹少薇，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遍遍道着歉，并柔声哄道。 尹少薇埋着头，闷声说道：“我怎么舍得惩罚哥哥呢，我只是希望哥哥能够明白，我并没有忘记父亲的教诲。” 见妹妹的情绪稍微好一点了，尹少靳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是，哥哥已经明白了，你用傀儡人来代替你的师兄，应该也是想要保护你那几名师兄的安全吧？” “嗯，哥哥，我模仿四位师兄做的傀儡人偶是不是很厉害？” “是，特别厉害，和真人简直一般无二，相处这么多天，我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尹少靳并不是为了哄尹少薇开心才这么说的，他是真的觉得很厉害，傀儡人偶能做到这种水准的，大概也只有具有七巧玲珑心的偃术师了。 尹少薇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滴，她吸了吸鼻子，说道：“哥哥本来就不认识他们，就算他们的言行举止和真人不一样，你也分辨不出。不过，我做的傀儡人偶即便是熟人也察觉不了，因为操控它们的并不是我，而是我那四位师兄。” “远程操控吗？也只有你们这些机关师才能做到吧？”尹少靳既惊讶又好奇，机关傀儡人他不是没见过，只是像这样精致且具备如此功能的却不多见。 尹少薇有些得意地说道：“没错，虽然他们都是傀儡人偶，但哥哥这几天其实一直都在跟我的四位师兄本人在交流哦。” “难怪连熟人也察觉不到。”尹少靳捧着她的小脸，用拇指的指腹一边轻轻抹去尹少薇眼角残留的泪水，一边说道：“以前我一直不明白，在族里，你要什么没有，为什么偏偏喜欢摆弄机关道具？ 我只当是你自己 第三百三十三章 偷袭之人 “哥哥现在明白也不晚，虽然族里没有人能教我偃术，但我运气还算不错，拜入了千机门，从头学起反而更好。我们兄妹二人从小相依为命，以前都是哥哥在保护我，但你把我保护地太好了，却从未想过，其实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够保护哥哥。” 尹少靳笑着夸赞道：“薇儿现在可不得了，有这些真假难辨的傀儡人偶在，我相信你不但能保护好自己，也一定能保护哥哥。是哥哥太迟钝了，你原谅哥哥这一次好不好？” “我没有怪哥哥，谁让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呢？我知道哥哥无论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我好。这次的事我也有错，我确实不应该忘记告诉你们，哥哥也是担心我的安全，死的毕竟是保护我的人，虽然他们只是机关傀儡，可这也说明有人想要对我们不利。” “你说的没错，有人一直跟着我们，趁我们分散落单的时候，就对我们下暗手。好了，快别哭了。刚才我跟你的曦月姐姐说了大锤和小安死了，她还不知道死的都是机关傀儡呢，你赶紧去告诉她吧。” 尹少靳故作大方地把接近楚凝的机会让给妹妹，尹少薇破涕为笑，对尹少靳做了个鬼脸，说道：“曦月姐姐早就看出来了，要是等哥哥自己发现，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她知道？”尹少靳用折扇轻敲了几下额头，难怪楚凝先前语气那么笃定，还主动跟他打赌。看来，他是被楚凝给摆了一道。 尹少薇故作嫌弃地说道：“是啊，哥哥真是没用，修为比曦月姐姐高，却不如姐姐厉害。” 不过，尹少靳已经明白了楚凝这么做的用意，她是想帮自己解开心结吧。 他一直为自己缺席了妹妹的十年而感到内疚，楚凝一定是发现了，就借这个机会，让他知道这十年他没有陪在尹少薇身边，不见得就是坏事，而且先前在言语间也已经提示过他这一点了。 显然楚凝的目的达到了，这么一折腾他确实释怀了。 尹少靳心下一暖，还真是个聪慧又心细，做事极有分寸的女子，他对楚凝也越发好奇了。 除了西遥峰有过一面之缘外，之前他们应该并不认识，到目前为止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不知为何却极有默契。楚凝对他的态度也表现得似乎很熟络，就好像他们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 “哥哥，我先去找王寒师兄，他应该已经帮我把大锤和小安捡回来了。刚才我一直忙着检查铁沼树，也没空去查看损坏程度，还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呢。” “修不好就重新做一个呗。” “说得容易，要做一个能够以假乱真的傀儡人偶可费心力了。这次多亏了曦月姐姐帮我搞到不少铁沼树，回去后我要做个更厉害的出来。”尹少薇边说边比划，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然后蹦蹦跳跳跑开了。 尹少靳宠溺地摇了摇头，找到一旁的楚凝。 楚凝不知在想什么，看到尹少靳过来她回过神，笑着问道：“怎么样？心里舒服点了？” “哼，被你摆了一道，你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故意不说。”尹少靳详装生气地说道。 “说了就没效果了。”楚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尹少靳话锋一转，笑着说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让我想通了一些事。” 楚凝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可别忘了，赌约是你输了哟，赌注就先欠着吧。” 很快王寒和孙淼就拖着两具“尸体”回来了，尹少薇带着歉意，一边检查一边将大锤和小安的事向不知情的夜承封和蓝鹇解释了一下。 没有人责怪尹少薇，傀儡人偶护卫也算是尹少薇的一种保命手段，可以出其不意地克敌制胜。出门在外，谁会傻到随便透露自己的保命手段？总要留一手，这种事大家都能理解，换成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检查完，尹少薇站起身说道：“脖颈被人直接扭断了，断的很彻底，没有利器的痕迹，应该是徒手扭断了，而且都是同一个人所为。我用来制作傀儡人偶的材料都是坚硬度很高的木头，正常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道。” 楚凝看了夜承封一眼，带这一丝揶揄的口气说道：“看来凶手是个大力士啊！” “是什么人偷袭了大锤师兄和小安师兄呢？我们这一路也没和什么人结仇啊！”尹少薇显得有些困惑。 “真的没和人结仇么？别忘了我们在山岭外的茶摊上碰到的那两个人。”楚凝提醒道。 “啊！对了！”尹少薇拍了一下脑门说道：“曦月姐姐，你不说我都忘记这两人了。” “我怀疑就是他们下的暗手，那两人当时的反应很奇怪，他们很有可能怀恨在心。”楚凝说了自己的猜测。 尹少靳已经明白了楚凝的意思，接口道：“他们只有两个人，知道我们是一起的不好对付，便藏在暗处寻找机会。” “他们是冲我来的，是我连累了大家。”尹少薇低着头，感到非常自责。 王寒摇了摇头说道：“小师妹，保护你本来就是我们这几个做师兄的责任，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师兄说的对，小师妹，别难过，大锤和小安不会怪你的。”孙淼也安慰道。 楚凝走过去，握住尹少薇的手，说道：“少薇妹妹，千万别这么想，是那两人太嚣张。那个茶棚怎么说都是你们千机门罩着，都欺负到头上了，还能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么，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尹少靳眼神一凛，说道：“没错，敢欺负我妹妹，那两人也算是活到头了。” “幸好大锤师兄和小安师兄只是傀儡人偶，否则死的就是他们本人了。”得到这么多人的安慰和支持，尹少薇的心情平复了不少，同时她也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用了机关傀儡来充当护卫。 忽然，她笑了起来，说道：“这两具机关傀儡是两位师兄亲自在控制，他们没发现有人偷袭，还被敌人扭断了脖子，以他们两人的脾气，肯定气坏了，恐怕又在互相数落对方没用了吧。” “他们正在隔壁房间吵架呢。”孙淼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他在千机门的住所紧挨着大锤和小安，能清楚地听到那边的动静，确实就像尹少薇猜测的一样，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执着。 楚凝突然想到一点，连忙说道：“对了，能不能问问大锤和小安，是否看到敌人的样貌？” 孙淼看向尹少薇，征求她的意见，尹少薇对他点了点头。 傀儡人偶一死，操控也就中断了，没法再直接联系，只能通过其他人来转达。 孙淼突然僵直不动了，等了一小会儿又恢复正常，并带来了问询结果：“他俩死的太快，敌人是从背后偷袭的，他们根本就没看到敌人的样子。” 第三百三十四章 他喜欢你 “没看到就算了，我只不过想再确认一下而已。我们这一路既没和其他门派的弟子结怨，也没有被哪个夺宝队伍盯上，除了进岭前和这两人有些过节外，应该没有其他人会对我们不利，基本上可以断定凶手就是那两人。” 尹少靳本来根本没把那两人放在眼里，但现在事关他妹妹的安全，他不得不重视起来，说道：“不知道他们就是是冲着薇儿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那两人已经对薇儿身边的人下手了，下一个可能是王寒或是孙淼，也可能是薇儿。他们偷袭的时机掌握得非常好，大锤和小安都没来得及反抗，而且也没有惊动到我们其他人，可见敌人的实力不弱。” “不过这两人也间接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蓝鹇的反应也不慢，听楚凝和尹少靳讨论了半天，她想到了对他们这一方有利的情况，这一点也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楚凝点了点头赞同道：“没错，他们应该就埋伏在我们附近，暗中观察着我们，然后伺机而动。可惜这里到处都是毒瘴，没法用神识查探。” “我们要找人，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两人身上，可若是任由他们就这样躲在暗处，又是个麻烦，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对我们下暗手。”蓝鹇忧心忡忡地说道，一向谨慎的她最讨厌遇到这种情况了，身后跟着尾巴，这种感觉可不怎么让人安心。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尹少薇看了看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楚凝身上。 楚凝趁此机会，也把她从秦苒那里得来的关于沐春和玲珑两位真人的行踪告诉了众人，这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在毒瘴林浪费时间了，可以直接去兽栖谷地找人。 尹少靳想了想说道：“能解决他们当然是最好的，但他们是不会轻易现身的，最好能把他们引出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杀掉这两人。 “我们不如一边找人一边找机会引他们出来，这样既不耽误找人，又能解决他们，你们说呢？”蓝鹇提了个建议。 “怎么引？”尹少薇刚问完，就感到自己的脑袋上被人敲了一下。 “哎哟——疼！”她喊了一声，捂着脑袋，转过头寻找罪魁祸首，结果发现敲她的人是尹少靳，“凶器”就是那把折扇。 她嘟着嘴，揉了揉被敲的地方，茫然又委屈地问道：“哥哥，你干嘛打我？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尹少靳恨铁不成钢地回道：“是你问题太多，你就不能自己动脑子想一想？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被哥哥这么一说，尹少薇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很认真地开始“动脑子”了。 道理确实很简单，尹少薇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过来，她一拍脑门道：“啊——我知道了！那两人一定会挑我们落单的时候下手，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制造落单的假象，就能将他们给引出来了。” 尹少靳满意地点点头，他的妹妹一点儿都不笨，就是从小被他惯坏了，养成了不少坏习惯。比如懒惰，不爱动，依赖性强，其中也包括不爱动脑子，偏偏好奇心又重，总喜欢问东问西。 “引他们出来我没意见，不过我总觉得那个瘦子很不简单，我们要格外提防他。”楚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始终抓不住头绪，只能提醒大家一声。 商议过后，众人便重新出发前往曲幽岭最危险的中心区域——兽栖谷地。 离开之前，楚凝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她总觉得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但周围又没发现什么异常，或许是她过于敏感了。 就在楚凝一行人走后没多久，有几个豆大的小绿点从草丛里飞了起来，往旁边的一处密林飞去。 楚凝没有跟在夜承封身边，而是选择和尹少薇结伴同行。 尹少薇察觉到了楚凝和夜承封之间异样的气氛，关切地问道：“曦月姐姐，你是不是和夜哥哥闹别扭了？” “闹别扭？或许吧。”其实楚凝自己也不知道，她和夜承封这样算是闹别扭么？ 尹少薇捂着嘴偷笑道：“姐姐是不好意思承认么？其实这也没什么啦，虽然我跟你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夜哥哥的脾气恐怕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一点儿都不讨喜，整天板着个脸也不太容易亲近。” 说着说着，尹少薇有些沮丧起来：“我每次跟夜哥哥说话，他都爱理不理的，对蓝姐姐也是如此，你说夜哥哥是不是讨厌我？” 楚凝安慰道：“你那么可爱，他怎么会讨厌你呢？你不是都喊他夜哥哥了么，这个称呼可不是谁都能喊的，除你之外也没人这么喊他，你瞧他没反对，不是么？” 尹少薇想了想了，觉得楚凝说的有道理，又开心了起来说道：“曦月姐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夜哥哥唯独对你不一样，他不理会我们，却特别在意姐姐的一举一动。 “有么？”楚凝故意装傻充愣道。 “有！姐姐可能自己不觉得，我作为旁观者，看得可是一清二楚呢！”尹少薇凑到楚凝耳边，小声说道：“夜哥哥是喜欢上姐姐了吧？” 楚凝脸一红，尹少薇说的是事实，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因此无法否认，只能带着歉意说道：“如果是真的，少薇妹妹会生我气吗？” “啊？我为什么要生姐姐的气？”尹少薇被问得莫名其妙。 “当初我在接引大会上遇到你的时候，你正在追他，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他么？”楚凝边说边往夜承封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哪知夜承封恰好也往她这里看了一眼。 楚凝做贼心虚立刻别过了头，虽然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颗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尹少薇并未看见这一幕，她正低着头在回忆什么，片刻后她答非所问道：“曦月姐姐，你说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我曾问过哥哥，他说喜欢就是见不到对方的时候会想念，见到了就会很开心。 不瞒姐姐，我对夜哥哥确实有这样的感觉，接引大会之后我时常会幻想要是哪天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没想到这次在曲幽岭真的遇到他了，我可高兴了。 可是，我对哥哥也有相同的感觉，因为加入了不同的门派，我在接引大会上找到哥哥后就和他分开了，期间虽然联系从未断过，但却整整隔了十年才真的见到他。这十年里我也很想念哥哥，见到他我也同样高兴。 所以，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两种感觉到底有何区别？” 这个问题尹少薇不久前曾问过尹少靳，可惜尹少靳自己都未必知道，自然没法给她一个靠谱的答案，于是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尹少薇。 现在正好说到这个话题上，尹少薇便又问了楚凝一次。 第三百三十五章 足迹有异 “傻妹妹，当然有区别。你对哥哥的喜欢是源于血脉亲情的喜欢，对承封的喜欢是源于男女之间的喜欢。喜欢哥哥并不会让你感到痛苦，喜欢承封有可能会让你痛并快乐着，会让你尝遍酸甜苦辣的滋味，你的喜怒哀乐都会因这个人而产生变化。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论何时何地，你的目光总是会情不自禁落在他身上，心里也会对他牵肠挂肚。关于他的事你都想要去了解，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也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而当你真正爱上这个人的时候，你会想独占他一个人，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只要是他想要的，你会千方百计拼了命地努力。即使最后没能实现，这份感情依然弥足珍贵，你会珍藏不会后悔。” 楚凝一口气说完，自己都愣住了，这些不都是她对夜承封的感觉么？ 尹少薇看着发愣的楚凝，忽然转过头望向夜承封，发现夜承封也在望着她们这边，但夜承封的视线明显不是落在她身上的。尹少薇把头转了回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楚凝说道：“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喜欢。” 楚凝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是啊，如果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你会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可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的世界也会变得黯淡无光。” 尹少薇又转向另一边看了哥哥一眼，尹少靳对她挑了挑眉，大概是不明白妹妹为什么看自己。尹少薇叹了口气，心道：“看来哥哥晚了一步，若是想要赢得曦月姐姐的心可得加把劲了。” 楚凝小心翼翼地再度问道：“妹妹明白了吗？所以……你……会生我气吗？” “我不会生姐姐的气，我是喜欢夜哥哥没错，但如果夜哥哥喜欢的人是姐姐，我只会高兴。小失落当然也会有，不过还不至于太难过，或者到生气这么严重的地步，大概我对夜哥哥的喜欢还不够吧。而且我也很喜欢曦月姐姐呀，就是不知道姐姐是喜欢夜哥哥呢，还是更喜欢我哥哥一些呢？”尹少薇边说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楚凝愣了一下，莫名有些感动，多好的姑娘呀！ 她回过神，故意做出一副登徒子的样子，逗弄尹少薇道：“我啊？当然是最喜欢你了，我要是男儿身，一定把你给娶回去，然后再藏起来，不让任何觊觎你。” 尹少薇面红耳赤，嗔怪道：“曦月姐姐真坏。” 就在两人嬉闹逗趣的时候，整支队伍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到尹少靳和夜承封的声音。 “我说走左边。”尹少靳漫不经心地说道。 “走右边。”比起尹少靳，夜承封的语气则要干净利落许多。 楚凝张望了一下，原来他们来到了一个岔路口，左右两边各有一条路，中间相隔着一座小山丘。左边那条路有很明显的脚印，而且还是不久前刚留下的，而右边那条路却没有其他人走过的痕迹。 尹少薇提着裙摆，跑到尹少靳身边，问道：“怎么了？哥哥，你怎么又和夜哥哥吵起来了？” “谁和他吵了？” “我们没吵。”两人异口同声道。 尹少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俊不禁道：“你们两个还是很有默契的嘛，既然没吵，那为什么停在这里不走了？” “意见不合而已，我要走左边，夜师兄不同意，非要走右边。薇儿，你应该会支持哥哥的吧？” 面对会影响到大家的决定，尹少薇可做不了主，没有盲目地跟随哥哥，慎重地回答道：“这个嘛……要看你和夜哥哥谁有理，我帮理不帮亲，不如哥哥先说说你的理由吧？” “好吧，我也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着想，左边有脚印说明有人走过，等于在为我们开路。我们跟在后面，若是有什么危险，就能随机应变。” “嗯，有道理，那夜哥哥为什么不同意走左边呢？”尹少薇侧过脸问道。 “我总觉得这些脚印有点奇怪。”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奇怪之处？”尹少靳指了指地上的脚印，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夜承封似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皱着眉头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 “哼，直觉？”尹少靳嗤笑了一声，用力甩开扇子说道：“真可笑，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的直觉么？” “信不信都没关系，我只是说了我的看法而已。谁也不知道偷袭我们的那两个人会不会有别的阴谋诡计，万一这些脚印是他们设下的陷阱呢？” 这时，一向谨慎的蓝鹇忍不住插嘴问道：“夜师兄，你的意思是，这些脚印有可能是那一胖一瘦两人留下的？他们故意制造左边这条路是安全的假象，实际上如果我们走这条路或许会遇到危险？” “是，所以我们应该谨慎一点，以防有诈。” “谨慎固然需要，但夜师兄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尹少靳反驳道：“你说脚印怪异却又说不出怪异在哪里，好，就算脚印真有问题，也很难判断到底是那一胖一瘦两人所为，还是别人所留。如果是后者，可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即便我们走这条路也不见得会遇到危险。” “如果是前者呢？我们还没把他们给引出来，反而还要自投罗网不成？我的想法和你一样，都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着想，哪怕有一丝危险的可能，我们都得有所防范才行。”夜承封也不甘示弱，坚持自己的观点。 两人针锋相对，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气氛有些僵硬。 “大家怎么看？我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我们到底应该走哪边好呢？“尹少薇听得头都大了，她决定不了，只能向其他人求助。 王寒和孙淼面面相觑，蓝鹇也有些犹豫不决，听起来尹少靳和夜承封的说辞，各有各的道理，其他人也同样难以抉择。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尹少靳和夜承封身上，楚凝一个人走到路边，蹲下来检查了一下那些脚印和周围的痕迹，因为她和夜承封一样，也觉得脚印有异。 这时，尹少薇跺了跺脚，两手一摊道：“算了，我还是弃权吧，这事我实在决定不了。” “我们也弃权，你们决定就好，我们反正跟着小师妹。”王寒和孙淼两人意见相同，他们总是以尹少薇为先。 蓝鹇纠结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夜承封这边，因为她支持夜承封所说的“应该更谨慎一点”的观点。她本想劝尹少靳，但似乎有什么顾虑，话到嘴边，却没有开口。 尹少靳淡淡扫了蓝鹇一眼，突然点了楚凝的名：“曦月妹妹，就剩你还没表态了，你不会也要弃权吧？”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兵分两路 楚凝正好检查完-那些脚印，并且终于弄明白了奇怪之处在哪里，她冷笑一声，站起身走了回来。 “曦月姐姐，不如你来决定吧，我听你的。”尹少薇自觉地往旁边跨了一步，将她本来站在尹少靳和夜承封中间的那个位置腾了出来，让给楚凝。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楚凝身上，只见她甜甜一笑道：“还是烧鸡哥哥说得对，左边比较安全，咱们应该走左边。” 楚凝说完，一人欢喜一人忧。 尹少靳得意地冲夜承封扬了扬下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好像他们不是在选择路，而是等待楚凝在他们两人之间做出选择，显然楚凝最后选择的是尹少靳。 夜承封眼神幽深，目光中又流露出了楚凝曾经见过的那种受伤的眼神，好像在说，为什么不选择我？ 楚凝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夜承封凭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明明是他让自己失望了，是他不够坦诚，为什么最后搞得好像做错的人是她？ 虽然楚凝承认自己也瞒了夜承封很多事，可如果不是夜承封先对她有诸多隐瞒，她也不至于如此不信任对方。 念及这些，她脑子一热，借着这个机会赌气似得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是觉得自己是正确的，你可以坚持你的想法，但不要指望我会认同，除非你有足够的理由来证明你是对的，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想要和我分道扬镳。”夜承封听明白了楚凝的一语双关，她说的不光是眼前选择岔路的事，同样也在说先前自己怀疑尹少靳动机不纯，结果两人闹得不欢而散的事。他神情黯然，眼中的受伤之意又更浓了一些。 “是。”楚凝并未否认，虽然嘴上强硬，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忍的，但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心软。 这个转折让所有人都有点懵，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尹少靳和夜承封在争论走哪条路么，怎么突然就换成楚凝和夜承封起争执了，还闹到要分道扬镳这么严重的地步？ “哎哟，要分队伍啊？那敢情好。”尹少靳幸灾乐祸地帮腔道：“蓝师妹，你还是跟我们走吧？让夜师兄一个人去走右边算了。” 蓝鹇看了尹少靳一眼，见他虽然在问自己，但眼睛却一直看着楚凝。她又看向楚凝，发现楚凝对她露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好像在嘲笑她。 这种被对方看轻的感觉，让蓝鹇极为恼怒，她最恨的就是被人看不起，而且还是当着尹少靳的面，再加上这一路她和楚凝唱反调几乎成了一种习惯，顿时脱口而出：“我跟夜师兄走。” 可是，刚说完蓝鹇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想要改口。 楚凝却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立刻说道：“很好，那我们就兵分两路，看咱们哪边的运气更好，先找到两位真人。” 尹少靳的目光好奇地在楚凝和蓝鹇之间转了一圈，他轻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在场的人里，大概只有尹少薇是最不希望大家分开的，她急了，想挽留两人，刚一动作却被站在她身边的尹少靳悄悄拉住，并对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尹少薇虽然不是很明白哥哥为什么要阻止她，但还是听话地忍耐了下来，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夜承封和蓝鹇一同离开。 “好了，我们也走吧。”楚凝显得异常冷静，看在尹少薇眼里却觉得，曦月姐姐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冷漠？ 当楚凝一行人离开后没多久就有两个身影出现在岔路口，正是那一胖一瘦两人。 “周猴子，还真被你说对了，他们果然分成了两队，想将计就计引我们出来。” 周猴子得意地说道：“那当然，我的幻萤可不是摆设，带回来的情报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 “你既然知道他们会分开走，为什么还要我留下脚印？有没有脚印不都一样么？而且你还让我故意弄点破绽出来，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只知道，他们为了引我们出来一定会制造落单的假象，但我不能确定他们什么时候会行动，与其被动地等待，不如我主动帮他们一把。看到有破绽的脚印，他们一定会怀疑是我们所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就算本来没这想法，也会被刺激出反击之心。这里又正好是个可以让他们采取行动的岔路，我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他们面前，你说他们会白白错过么？” “他们要是没看出破绽，没有分开，你这计划不就落空了么？” “我做了两手准备，能把他们分开最好，分不开也没关系。无论他们最后选择走哪条路，我都会叫他们有去无回。” “你这猴子可真够精的，和你一起办事老子可省心多了。” “那个杜曦月的身边一直有人在，咱们逮不到她落单的时候。而且他们人数太多，咱们也不能和他们硬碰硬，只能各个击破，除掉一个是一个，否则抓不到那个杜曦月。” 郭胖子啐了一口，说道：“主子不是说他们就四个人么，没想到千机门的人会和他们搅合在一起，真是麻烦。千机门的那几人藏得也够深的，要不是听了你的话偷偷干掉两个，咱们还不知道五个人竟然有四个都是机关人偶。” 说完，他又一脸淫笑道：“那什么七巧姑娘的看来也不是浪得虚名，茶棚的时候没看到她的长相，没想的长得如此可人，比另两个女的强多了。周猴子，我知道你对女人不感兴趣，这个尹少薇不如留给我？” 周猴子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你还是歇了这份心思吧，别说我没提醒你，色字头上一把刀，若是坏了事，我看你怎么跟主子交代。” 郭胖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害怕地一个哆嗦，脸上的淫荡表情也瞬间收敛，怏怏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走吧，先去追那两个落单的，能除掉就除掉，省的碍手碍脚，若是不行干掉一个也是好的。” “等等，咱们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他们肯定会来个前后夹攻。” “怕什么？想对付我们，也得看他们有没有本事过来救援。” “你做了什么？” “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沿着右边那条路追了出去，随着身影越来越远，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渐渐飘散在风中。 第三百三十七章 都在演戏 少了夜承封和蓝鹇，剩下楚凝他们五人，行进在左边的那条路上。 气氛一度有些低落，走了一段路后，尹少薇终于按捺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曦月姐姐，为什么你要和夜哥哥分开？不是说有人会趁我们落单的时候对我们不利么，你不能因为和夜哥哥闹别扭就故意把他赶走，这么做，夜哥哥和蓝姐姐会有危险的。” 尹少薇又气呼呼地对走在她另一边的尹少靳说道：“还有哥哥，你也是，怎么也不帮忙劝阻一下姐姐呢？我想去劝阻，你还把我给拦住了？你们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尹少靳点了一下妹妹的脑门，打趣道：“哎哟，我的傻妹妹，你可真是笨死了，到现在还没明白么？我看你都快和那些个没脑子的傀儡人偶一样了，非得拨一下不可。” 楚凝心中有些好笑，心想，老天还是很公平的，给了尹少薇一颗七巧玲珑心，让她在机关术上有无与伦比的天赋，却没有给她一个深谋远虑的脑袋。 尹少薇其实并不笨，不然也做不出这么多奇思妙想的东西，只是不谙世事罢了，对人或事的想法也都看得比较简单，不太会去深想一件事背后潜藏的东西。 再加上她身边的人都把她保护得太好，让她远离险恶的人心，也让她对信赖的人产生了很强的依赖心，久而久之就变得更加不会去深入地思考什么了。 楚凝心中不由一阵感慨和心酸，尹少薇多像以前那个生活在霸天镖局的自己啊！可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已经死了。 不服气归不服气，尹少薇鼓着腮帮，嘟着嘴，还是认真思考了起来，没一会儿她就想明白了，恍然大悟道：“哥哥，曦月姐姐，你们太狡猾了，竟然串通一气，演戏骗我。” “这可冤枉死我了，我事先可没和你哥哥商量过哟。”楚凝脸上的冷漠已经一扫而空，又露出了笑容。 “那夜哥哥和蓝姐姐他们两个是不是也知道？” “你说呢？”楚凝对尹少薇眨了眨眼，不答反问。 尹少薇回头看了看王寒和孙淼两人，他们也是一副早就猜到的表情，还故作无辜地对尹少薇耸了耸肩。 “好啊！原来你们都在演戏？敢情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你们太坏了，怎么都不提醒我一声呢，害我出了这么大个糗。”尹少薇不满地说道，小脸皱作一团，眼睛眉毛都拧在一块儿了，把众人乐得哈哈大笑。 “演戏嘛，自然要演得逼真一点啦，能把你骗过去，说明我们演得都不错，不然如何取信藏在暗处的那两人？”楚凝拉着尹少薇的手说道。 不过，只有楚凝自己知道，虽然是在演戏，但她对夜承封说的那番话却不是假的。 “我说曦月妹妹，你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我这演得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就抢了我的戏份呢？” 楚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抢了你的戏份又如何？结果不正是你希望的么？” 被说中心思，尹少靳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楚凝没理他，对尹少薇解释道：“那两人想把我们所有人引往危险的地方，自然不能让他们得逞，所以大家就配合着演了一出戏。” “也就是说，夜哥哥觉得脚印有问题不是在瞎说？确实是那两人搞的鬼？” “当然不是瞎说。那些脚印很凌乱，而且分布得太密集了，都是扎堆的，就连路边的花草和枯树枝，也都被踩得碎烂，就好像有人在那几个位置不断地用力跺脚，故意留下了那些踩踏的痕迹。” 经过楚凝的解释，尹少薇又回忆了一下先前看到的脚印情况，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若只是正常的行走，脚印不应该是一堆一堆的，就算有人集中在一起，凌乱密集的程度也不应该是我们看到的那个样子。” “原来那些脚印真的有问题？”尹少靳在一旁自言自语道。 楚凝听到尹少靳的话，以为他是在问自己，便很自然地接口道：“难不成连你也以为承封在瞎说么？” “哥哥！闹了半天原来你没发现脚印有问题啊？你也没比我聪明到哪儿去嘛！”尹少薇终于逮到数落尹少靳的机会了，颇有些幸灾乐祸。 “我不是没发现，我是压根就没仔细看那些脚印，我以为夜师兄是为了配合我，才随口找了这么个理由。”大概觉得当着楚凝的面，被自家妹妹这么嘲笑太丢人了，尹少靳立刻辩解道。 楚凝笑了笑说道：“他可不是一个会信口开河的人。” “你怎么知道？你很了解他么？我看你好像很信任夜师兄，你对他的态度似乎不一般。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嘴上说着和他分道扬镳，其实你还是担心他的，不然你也不会故意激怒蓝师妹，让她和夜师兄一起走。毕竟多个人互相照应，危险程度也会降低不少。现在你又帮着他说话，我说曦月妹妹，你是不是——喜欢夜师兄？” 尹少靳终于没忍住，问出了他一直想问却又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他并未发现，自己的话里透着一股浓浓的酸味，但是有一个人发现了，这个人就是尹少薇。 她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又偷偷观察了一下楚凝的神色，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哥哥的情路看来不好走，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多了夜哥哥这么个强有力的情敌。 也不知道曦月姐姐喜欢谁，反正她自己是没希望了，夜哥哥喜欢的人不是她，那她要不要帮哥哥一把，探探曦月姐姐的口风呢？ 尹少薇越想越烦恼，自个儿在一旁各种纠结，也没在意楚凝和尹少靳说了些什么。 楚凝愣了一下，尹少靳的话似乎点醒了她，原来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是信任夜承封的么？ 虽然夜承封做了一些让她失望的事，可是潜意识里，自己依然还是信任着夜承封的，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自己喜欢夜承封的缘故吗？所以心中始终保留着最后一片净土。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没有时间去细想，为了掩饰这一瞬间的愣神，不让尹少靳看出自己的心思，楚凝不答反问道：“如果我说我也很了解你，你信么？再说，刚才当着他的面，我帮的可是你。” 尹少靳撇撇嘴，没有回答，他看不透楚凝。 楚凝就像一汪池水，看似清澈，实则深不可测，他一次次想去池底探究，却一次次差点溺水而亡，结果反而惹得他更想去探究了，跟上了瘾似得。 第三百三十八章 将计就计 楚凝也没指望他回答，因为她知道尹少靳跟夜承封不一样，反倒和她有些相似，也是个不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所以她能够理解尹少靳的想法。 但她需要得到尹少靳的信任，一来尹少靳是仙遥派伯艺真人的亲传弟子，轮实力轮才智，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她之后可能会需要尹少靳的帮忙，能拉拢到他自然是最好的。二来她也不想和尹少靳为敌，毕竟前世他们是朋友，这一世她也同样希望他们能成为朋友。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想让尹少靳相信自己还得花点功夫。 她想了想，微笑着说道：“对你来说，恐怕有没有脚印都一样吧，你根本不在乎脚印的真假，你在意的只是那个岔路。” 尹少靳直愣愣地盯着楚凝微笑时嘴角若隐若现的酒窝，沉醉其中而不自知，仿佛那不是酒窝，而是两盏千年佳酿，让他有一醉方休不愿醒来的冲动。 他心想，先前楚凝说也同样了解他，这话原来是真的。这世间，朋友易求知己难觅，如果能有一个了解自己，懂得自己的知心人，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尹少靳回过神，心中微微有些动容，不由柔声说道：“不错，我觉得那个岔路是制造落单假象反被动为主动的好机会，所以就和夜师兄假装意见不合起了争执，这样我们就能顺理成章分成两队，然后用人少的那一队做饵，把那两人给引出来。” 这时，尹少薇也从纠结中回过神，正巧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嗔怪道：“哼，那哥哥怎么不自己去引，非要让夜哥哥去？” “我为什么要自己去引？他是师兄，自然他去，我才犯不着以身犯险呢。再说是他先看出来脚印有问题，我肯定得积极配合他嘛！” “切，就你歪理最多。”尹少薇撇了撇嘴，对尹少靳扮了个鬼脸，说道：“这么看来，那两人也不怎样嘛，设了这么个蹩脚的陷阱，被我们轻易就看穿了。” 说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声：“哎呀！大家是不是都看出脚印有问题？就我一个人粗心大意没发现？” 不等两人回答，尹少薇就懊恼地捧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哎呀，我怎么那么笨？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尹少靳取笑道：“你也知道丢脸啊？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不会嫌弃你笨的。” 尹少薇垮着脸，抱怨道：“你是不是我亲哥哥啊，看我出糗你就这么高兴么？” 看两兄妹斗嘴，一派欢乐的气氛，楚凝本来因为和夜承封闹别扭而有些不愉快的心情也好转起来。 她出来打圆场道：“少薇妹妹不是笨，只是性格单纯，不会想太多弯弯绕绕的事。其实，那两人设的陷阱一点儿也不蹩脚，相反还很高明，脚印上的破绽是他们故意为之。” “为什么呀？他们难道不希望我们走左边，想引我们走右边，所以故意留了个破绽让我们发现吗？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在右边留下脚印，非要把脚印留在左边？就不怕万一我们没有看出破绽怎么办？”尹少薇听得一头雾水，连番问了好几个问题。 楚凝分析道：“没有看出破绽也没关系，因为无论我们选择走哪边，结果都一样，他们一定会把我们引入他们想要我们走的那条路。但他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把我们分开，然后个个击破，这就是我说他们这个陷阱高明的地方。” “他们怎么能确定我们一定会在这里分开呢？” “他们不能确定，所以才会故意留下有破绽的脚印，为我们制造一个分开的机会。看到有破绽的脚印，我们的第一反应肯定会怀疑是不是那两人故弄玄虚，想要把我们引去危险的地方。我们肯定不会让他们得逞，势必要进行反击，那么怎么反击呢？” “将计就计。”尹少靳眯着眼睛，回答道，他没想到楚凝竟能从脚印里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来。 之前听蓝鹇讲述他们这一路发生的事，尹少靳没有和他们一起经历过，所以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当个故事来听。直到和他们一起来曲幽岭找人，亲眼见识了楚凝的聪明才智，他才体会到楚凝的心思有多细腻。 “对。”楚凝递给尹少靳一个赞赏的眼神，继续说道：“既然敌人想把我们分开逐个击破，那我们索性将计就计利用这个机会反过来把敌人给灭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摆在我们面前，当然不能错过了。” “我明白了，就是说，那两人本来打算分开我们，然后袭击我们其中一队人马。而我们则假装分开，表面上看是我们中了他们的计，实际上反而是他们中了我们的计。他们要对付我们就一定会现身，到时我们就能出其不意包抄他们，把他们给干掉了。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折回去找夜哥哥和蓝姐姐他们汇合了？那两个贼人差不多也该出现了吧？。” 楚凝点点头道：“嗯，不过不用折回去，前面有一条极为隐蔽的小路，可以通到右边那条路，我们直接走那条小路。” 尹少靳把脸凑过来，笑眯眯地问道：“曦月妹妹，你是怎么知道这条小路的？莫非你以前来过这里？” “没来过就不能知道么？在叠石林我有办法找到北遥七子的位置，自然也有办法知道前面有条小路。”楚凝白了尹少靳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当然不会告诉尹少靳，是因为她早就派了小幻去前面探路得来的消息。 尹少靳以为她是中遥峰的弟子，是奉天铭真人之命下山办事的，她已经决定冒用这个身份混入仙遥派了，所以绝对不能暴露小幻和拟人。 拟人术不是仙遥派的法术，虽然拟人术看起来和千机门的傀儡术有些相似，她可以推说是傀儡术。但这么一来，就很难解释一个仙遥派的弟子怎会千机门的法术，这对门派来说是个大忌，而且也未必能骗得了精通傀儡术的尹少薇。 而契约兽只有御兽师才能召唤出来，她不是御兽师，怎么可能会召唤契约兽呢？这一点也同样说不通，所以凡是需要用的小幻和拟人们的地方，楚凝只能掩人耳目悄悄地进行。 尹少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似乎想到了点什么，又问道：“你说的这条隐蔽小路，那两个人会不会也知道？” 楚凝想了下说道：“若是他们非常熟悉曲幽岭，说不定会知道。” “如果他们也知道这条小路，会不会事先在小路上设下陷阱，等我们自投罗网？” “不会，这条路有点特别，没办法提前设下陷阱。那两人去了右边，承封和蓝姑娘是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的，我想我们应该还是挺安全的。” “哦？”尹少靳不免有些好奇，刚想多问几句就见楚凝停下了脚步。 第三百三十九章 哪里有路 “到了，就是这里了。”楚凝指了指面前的一堵山壁说道。 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抬起头瞧了瞧这堵山壁，不就是他们在岔路口看见的那座小山丘么？这里哪有什么“隐蔽小路”，如果他们继续往前走，就会撞上山壁。 尹少薇不小心扶了一下山壁，也不知沾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她露出嫌恶的表情，甩着手问道：“曦月姐姐，你确定没有带错路？这不是条死路么？难不成咱们要翻过这座山丘？” “别急，既然是隐蔽的小路，入口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不然人人都能走，也没什么隐蔽可言了。”楚凝好笑地摇摇头，想要掏帕子给尹少薇擦手，忽然脸一黑，她想起来了，她的帕子借给夜承封垫避毒丸后，夜承封就没还给她。 尹少薇自己掏出了帕子，一边擦拭一边说道：“也对。哎呀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小路到底在哪儿呢？” “就在这里。”楚凝眼珠一转，又起了逗弄尹少薇的心思：“少薇妹妹，我给你变个戏法吧，看我把路给你变出来。” 在尹少薇一脸的好奇中，楚凝如同神棍一般，嘴里念念有词，还装模作样做了几个动作。然后掐准时间，对着山壁喊了一声：“天灵灵地灵灵，天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开！” 话音刚落，就看见面前的山丘忽然有了动静，山壁晃动了起来，竟然从下到上慢慢裂开了一道口子，随着裂口一点点扩大，最后一分为二，视野豁然开朗，中间真的出现了一条小道。 这可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哎？曦月姐姐，你太厉害了，真的变了一条路出来了！”看到这一幕，尹少薇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楚凝捧着肚子，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丢人，真是太丢人了，尹少靳用扇子挡着脸，感到很无语，这里恐怕只有尹少薇一个人相信路是楚凝变出来的。但他并未说破，看到两人脸上的笑容，想想还是算了，只要她们开心就好，自己何必要做恶人，扫了她们的兴呢。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上前查看了一下两边的山壁，发现有些不同，一边是正常的山石，而另一边山石摸上去则要相对柔软一些，而且表面还有一层黏糊糊的东西，他闻了闻，气味倒是不难闻，有股青草的味道。 “这应该是溶岩龟吧？” “溶岩龟我知道，这种龟体型巨大，喜欢在山石中筑巢，与山石浑然一体，但我从来没见过活的。没想到托姐姐的福，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尹少薇兴致勃勃地说道，对于新奇的东西，她总是感到特别好奇。 楚凝点点头道：“没错，也只有曲幽岭才有这种蛮兽，它就生活在毒瘴林和兽栖谷地的交界处，因为这里的空气比较特别，毒瘴中混有灵气，灵气中又混有瘴气，很适合溶岩龟生存。每隔一段时日，溶岩龟就会离开巢穴出来透气，咱们运气不错，正赶上它离巢的时候。” “难怪你说这条小路有点特别，确实特别，这路不到特定的时间不会出现，那两人根本没办法提前在这条路上布设陷阱。这也是为什么你会说走哪边都一样的原因吧？” 不等楚凝回答，尹少靳就自己说道：“这里本来走不通，但有了这条小路就不一样了。那两人算准了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溶岩龟会离巢透气，为我们开出一条新的路，如果我们不打算折返，就一定会走这条路。 虽然他们不能在这条小路上设陷，但可以直接在右边那条路上设陷对付我们，因为即便我们一开始选了左边这条看似安全的路，最后还是会回到右边的那条路，结果并无不同。” 尹少靳的聪明并不亚于楚凝，看到这条小路出现他就想到了一些本来没想到的事。 “既然找到路了，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走吧。”尹少薇迫不及待第一个进入小路，并催促大家快点走，王寒和孙淼紧随其后。 尹少靳和楚凝对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也跟着进了这条山中小路。 山丘的另一边，蓝鹇默默跟在夜承封后面，本来她想问那两个贼人会不会出现，但是她从夜承封身上感到一股冷意，便识趣地没去招惹对方。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夜承封突然停了下来说道：“他们来了，不要硬拼，见机行事，尽量拖延时间等尹师弟他们过来。” “明白。”蓝鹇点头应道。 夜承封和蓝鹇索性也不走了，就等在道路中间，并祭出各自的剑，做好战斗准备。 很快，就有两个黑点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随着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一胖一瘦两个身影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周猴子来到两人面前，一挥手，和郭胖子一起停了下来，他阴笑一声道：“二位站在这里，是在等我们还是在等帮手？” 不等夜承封和蓝鹇回答，周猴子接着又道：“我猜，你们是想用拖延战术吧？不过，你们的帮手可能来不了了。” 夜承封眼神一凛，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猴子不屑地说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就你们那点伎俩，想对付我们，还嫩了点。” 蓝鹇心里一慌，紧张地问道：“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哼，你们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工夫管别人？” “周猴子，少跟他们废话，直接灭了他们。”话音一落，郭胖子对着夜承封就冲了过去。 “蓝师妹，你自己小心。”夜承封叮嘱了蓝鹇一声，便迎上前，与郭胖子交起手来。 蓝鹇目光一闪，往路旁边的灌木丛里一蹿就没了踪影，周猴子不紧不慢地一边张开袖子一边说道：“跑是没有用的，我的噬人蜂可是饿了好几天了，今日就让他们饱餐一顿吧。” 只见，周猴子的袖子里飞出两只灰色的，体型和一只鸽子差不多大的虫子，追着蓝鹇消失的方向而去。 周猴子自己并没有前去追击，而是气定神闲地站在路旁观战，好像胜券在握的样子。 夜承封和郭胖子正打得热火朝天，两人的实力看起来不相上下，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周猴子有些不耐烦了，喊道：“郭胖子，速战速决，不要磨叽了。” 闻言，郭胖子整个人的气势就突然起了变化，别看他赤手空拳，但他的拳头上散发出的力量，竟然有气吞山河之势。 郭胖子一拳接一拳，连续不断地向夜承封发动攻击，力量之大令夜承封几乎难以招架。 第三百四十章 以一敌三 郭胖子用尽全力对着夜承封锤下一记重拳，若是被打中，夜承封非死即伤。眼看夜承封不敌陷入危机，观战的周猴子脸上也露出了必胜的笑容，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结住了，眼睛也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要知道郭胖子这一拳的力量和一把巨锤砸下的力量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别说是普通人了，就是一般的修真之人也未必能挡得住，但是刚才还节节败退的夜承封竟然只用一只左手就握住了郭胖子挥向他的拳头。 夜承封的左臂散发着红色的光芒，从周猴子的角度看过去，手臂上好像有一只牛头虚影，牛嘴大张，正死死咬住郭胖子的拳头。 郭胖子额头上冷汗淋漓，这些汗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紧张。作为和夜承封的对手，他也看到了那只牛头虚影，而且要比周猴子更加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夜承封左手臂的力量。 自己的拳头有几斤几两，没有人比郭胖子更清楚，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曾经死在他的拳头之下。而对面这个男人却用一只左手轻而易举就抵住了他力拔千斤的拳头，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 更糟糕的是，他完全挣脱不了对方的钳制，拳头不仅无法前进，也无法撤离。 他知道情况不妙，立刻吼道：“周猴子，还傻愣着干嘛？赶紧来帮我。” 周猴子立刻反应过来，打算将刚才放出去追杀蓝鹇的噬人蜂给召回来，哪知召唤了半天，噬人蜂也没回应。 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噬人蜂是他饲养的攻击力最强的一种蛊虫，连返虚期的修士都能对付，如今只是追击一个化神期的蓝鹇而已，竟然有去无回？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明明是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结果却不尽人意？他和郭胖子的实力对付夜承封和蓝鹇绰绰有余，怎么现在反过来变成他们两个面临险境？ 身为一名虫师，饲养蛊虫在精不在多，周猴子总共拥有四种蛊虫，都不可小觑。 第一种是感知蛊“幻萤”，会根据环境的变化而变换自身的颜色，可以用来查探周围的情况，打探情报。 第二种是防御蛊“云蛛”，因颜色如同白云一般而得名。它的厉害之处在于，遭到攻击时会自行分裂，变得越来越多，由于身体柔软有弹性，是最好的“肉盾”。 第三种是杀人蛊，“噬人蜂”和“蠹虱”。噬人蜂是一种大型蛊虫，以血肉为食，周猴子用自己的血肉喂养，所以它们只听周猴子一人的指挥。 而蠹虱则相反，是一种小型蛊虫，可以钻入任何东西的内部进行啃食破坏，同样需要周猴子以自身来饲养，每次喂食蠹虱的时候，周猴子都会遭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第四种是本命蛊“金蟒蚕”，也是周猴子最重要的蛊虫，虽然本命蛊的攻击和防御都不弱，但与周猴子的性命息息相关，所以不到危机关头，周猴子是绝对不会放出本命蛊的。 本命蛊若是死去，就相当于毁了周猴子大半条命，反之，若是周猴子死去，只要本命蛊还活着，他就可以通过本命蛊进行“夺舍”，占据别人的身体重生。 幻萤和云蛛不具备攻击性，噬人蜂和蠹虱也已经全被周猴子派出去了，噬人蜂失联召回无效，蠹虱要对付山丘另一边的那队人，没办法召回。 现在，郭胖子情况紧迫，周猴子顾不得细想噬人蜂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一咬牙，捻了个蛊咒，轻点自己的眉心，将本命蛊金蟒蚕给放了出来。 一道金光闪过，从周猴子的眉心飞出一个“四不像”的奇怪东西，说它是蚕，却粗长如蛇，说它是蛇，却有一对如鹰的利爪，背上还有一双翅膀，可在空中飞翔，说它是鹰，却浑身布满了坚硬的金色鳞甲。 金蟒蚕见风就长，足足长到一人高的程度才停了下来。在周猴子的指挥下，金蟒蚕不断攻击骚扰夜承封，将他左手臂的袖子撕了个稀巴烂，才终于把郭胖子解救了出来。 郭胖子微微松了口气，和金蟒蚕配合，一起对付夜承封。 夜承封以一敌二，左手对付郭胖子的“蛮拳”，右手握着晨曦剑，施展“回春剑法”对付金蟒蚕，双方的交战陷入了白热化阶段。 确切的说，夜承封是在以一敌三，别忘了，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周猴子。没了蛊虫帮忙，周猴子本身的实力其实并不强，而且周猴子已经没有杀人蛊可以用了，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周猴子用他那双阴郁的眼睛，紧紧锁定住夜承封，寻找着下暗手的机会。 战斗中的三人都没有看见，有一个人正躲在附近的灌木丛中，关注着这一切，这个人就是蓝鹇。 在她脚边的地上，插着一小截线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而她的身后，两只噬人蜂蜷缩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蓝鹇回过头看了它们一眼，想了想掏出一个装香丸的盒子。 如果楚凝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地上的那截线香不是别的香，正是秋鹮为她所制的 “酒醉迷香”。 而蓝鹇手中的香盒也不是别的香盒，正是当初楚凝让秋鹮处理掉的那盒被醒神香污染过的安魂香。 这盒安魂香因为沾染了醒神香的成分，赫然成了一盒“毒香丸”，一旦使用了这种安魂香，就会让人陷入疯魔状态，最后癫狂而死。 楚凝不知道的是，这香不仅对人有效，对其他的活物也同样有效，而且效果更好，比如噬人蜂。 蓝鹇从香盒中取出一颗香丸，捏在手上。若是点燃这颗香丸，就能引噬人蜂发疯为夜承封解围，这也是为什么她迷晕了噬人蜂，而没有杀它们的原因。 可是，她却迟迟没有动作。因为噬人蜂一旦发起疯来，就会不受控制地进行无差别攻击，攻击力也会变得比原来更为凶猛，为夜承封解围的同时也会给夜承封和她自己带来危险。 就在蓝鹇犹豫到底要不要使用香丸的时候，从山丘那头传来一声轰鸣，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 那里是楚凝一行人的所在之处，夜承封不顾正在战斗的紧要关头，猛地转头往山丘的方向看了一眼，郭胖子抓住他分神的机会，一拳击中他的胸口。 夜承封被打得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嘴里也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了内伤。 周猴子也往山丘的方向望去，喃喃自语道：“看来是成了，那几人恐怕凶多吉少。” 夜承封闻言把头转了回来，根本没在意自己的伤势，只是随意地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渍，他眼神如剑盯着两人，厉声问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第三百四十一章 回光返照 郭胖子和周猴子都被他的气势惊到了，有片刻的愣神，周猴子最先反应过来，说道：“想知道？那要看你有没有命活着。” 夜承封已经受伤了，他们的机会来了，周猴子和郭胖子对视了一眼，一个再度对夜承封出拳，另一个继续命令金蟒蚕发功攻击。夜承封想抽身去山丘那一边找楚凝他们，却始终摆脱不了郭胖子和金蟒蚕的纠缠。 也不知山丘那边出了什么事，尹少靳他们到底怎样了，蓝鹇心里也很着急。但她知道以自己化神期的修为，奈何不了周猴子，单打独斗她也不是郭胖子的对手，所以才会想着让噬人蜂助她一臂之力。 香丸虽然会让噬人蜂敌我不分，但至少可以打破现在对他们一方不利的局面。 蓝鹇不再犹豫，掐灭迷香，把剩下的收了起来，并清理干净周围的香灰，她不能留下任何使用过酒醉迷香的痕迹。 然后以手代剑，施展“离火剑法”，在指尖燃起一小簇火苗，点燃了香丸。她身上佩戴着“九转香囊”，不怕香毒，因此无需避开。 将香丸丢到噬人蜂旁边，蓝鹇又从随身携带的水壶中倒了些水出来，撒在噬人蜂身上，把它们从昏迷中唤醒，自己暂时先躲了起来。 噬人蜂吸入了毒香丸后，果然发起狂来，见人就冲。周猴子因为一直在一旁伺机而动，离噬人蜂最近，这下反到成了噬人蜂的攻击目标。 周猴子一见噬人蜂出现，起初一喜，但他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噬人蜂非但不听他的指挥，竟然还要攻击他。 这还了得，虽然是他养的蜂，但这个时候的噬人蜂根本就不认识他这个主人。出去时噬人蜂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发起疯来？它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面对噬人蜂凶残而疯狂的攻击，周猴子根本来不及细想其中的蹊跷之处，也顾不上夜承封那边了，他赶紧放出云蛛来保护自己。 可光这么防御也不是办法，太被动了，周猴子不得不召回金蟒蚕来帮他对付噬人蜂。 本命蛊到底不一般，对噬人蜂有一定的压制作用，噬人蜂根本不是金蟒蚕的对手，被金蟒蚕一顿撕咬后，两只噬人蜂就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没了金蟒蚕，夜承封那边的压力骤减，郭胖子的优势也没了。 “夜师兄，我来帮你。”蓝鹇见已经扭转了局势，便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祭出她的“日冕剑”，和夜承封联手对付郭胖子。 看到蓝鹇竟然安然无恙地出现，周猴子终于意识到噬人蜂会发疯一定跟这个女人有关系，她到底做了什么？ 周猴子知道眼前的形势对他们极为不利，已经没有胜算了，便招呼道：“郭胖子，撤。” “你先撤，我来断后。”郭胖子好不容易从夜承封和蓝鹇的夹击中突围了出来，气喘吁吁道。他虽然有勇无谋，但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这个时候就看出他的可靠之处了，没有独自逃跑弃周猴子于不顾。 周猴子和郭胖子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率先跳上金蟒蚕。他正想收回濒死的噬人蜂，忽然袖口一动，一道绿光闪进了他的袖子里。 幻萤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周猴子目光微动，看了那两只噬人蜂一眼。或许是濒死的缘故，噬人蜂倒是从发疯的状态中恢复了正常，其实它们还有救，但是…… 周猴子叹了口气，心中纵然有再多不舍，此刻也不得不牺牲它们了。 他目光中透出一丝狠意，他养的杀人蛊结果却被他的本命蛊给伤成这样，这种事情对虫师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即便要牺牲噬人蜂，也得让它们死得有点价值才行。 待周猴子骑着金蟒蚕离开后，郭胖子接二连三抱起路边的巨大石块，朝夜承封和蓝鹇丢了过去。趁两人躲避之际，郭胖子用力跺了跺地面，整个人“嗖”地一下钻入了地面，不见了。 夜承封伸出左臂，将飞向他和蓝鹇的巨石一一击碎，一时间乱石纷飞，待尘埃落定后，郭胖子和周猴子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刻不是追击敌人的时机，夜承封直接踏上飞剑，说道：“蓝师妹，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山丘那边找其他人。” 谁知，就在夜承封转身离开之际，原本躺在地上抽搐的两只噬人蜂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精神大振，从地上猛地冲天而起。与此同时，从它们的尾部射出两根螫针，一左一右冲着夜承封的背影而去。 “夜师兄小心！”蓝鹇见状惊呼一声。 虽然夜承封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但在蓝鹇呼叫之前，他就已经有所警觉，凭着对危机的一种本能，他立刻为自己施加了一层护体罡气。 只听“叮”的一声，两根螫针撞击在防护罩上，便卸力掉在了地上。 蓝鹇舒了口气，幸好他们正处在毒瘴林和兽栖谷地的交界处，这里的毒障已经很稀薄了，对罡气的侵蚀也小了很多，短时间内可以使用罡气防护罩，不然刚才那一击简直防不胜防。 射出螫针后，噬人蜂摊在地上彻底没了生息，蓝鹇不放心，又用日冕剑刺了噬人蜂几下，确认它们真的死透了才作罢。 不料，异变再生，噬人蜂被蓝鹇砍死后，掉落在地的那两根螫针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二为一，融合成了一根比原来更细更小的螫针，对着夜承封脖颈的方向飞了过去。 这根螫针似乎具有一定的灵性，知道夜承封有护体罡气，它就只盯着罡气防护罩上的一个点疯狂地穿刺，企图用水滴石穿的方法突破护体罡气的防御，刺入夜承封的脖子。 这也是护体罡气的一个缺点，无论释放还是收回，护体罡气都是一个整体，没有办法只针对一个点进行修补。 夜承封眉头紧蹙，因为他发现这根螫针刺对护体罡气的破坏力非常大，若是放任螫针这么一直穿刺下去，护体罡气很快就会被刺破。 他想击落这根螫针，但螫针过于细小，左躲右闪又极为灵敏，很难瞄准，他试了几次都没能击中它，心里更是焦急万分，楚凝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怎样了，他不能在这里跟一根螫针浪费时间，该怎么做才好呢？ 夜承封的目光忽然落在蓝鹇身上，蓝鹇本就有些心虚，心里不由一个“咯噔”，难道先前躲在灌木丛里做的小动作被夜承封发现了？ 好在夜承封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看起来不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顾虑，蓝鹇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第三百四十二章 提前归巢 夜承封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不再犹豫，咬破右手食指，将指尖上的血液涂抹在左臂上。只见左臂上的红光突然大盛，开始往全身上下蔓延，最后将夜承封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之后红光慢慢淡去，只剩下手臂上的牛头虚影还在。 如今夜承封的护体罡气被他加持过了，就凭这么一根小小的螫针想要刺破，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螫针跟个啄木鸟似得，不停骚扰，穿刺在护体罡气上还发出“叮叮叮”的声音，搅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夜承封没心情去管这些，他打算等确认过楚凝的安全后，再回头来慢慢解决这根讨人厌烦的螫针。 “蓝师妹，刚才那一幕，我希望你可以当作没有看见。”被耽搁了一会儿，夜承封也顾不得一脸惊诧的蓝鹇，丢下这句话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丘的另一边飞去。 蓝鹇不会御空飞行，只能待在原地等着，她抬头看着夜承封离开的身影，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先前夜承封手臂上的红光和牛头虚影已经让她惊疑不定了，现在她更加能够确定夜承封的身份，所以才会如此震惊。 夜承封竟然是天庭的修罗神君！ 她喃喃自语道：“这下糟了，怎么会惊动天庭的人呢？难道天庭已经知道靳哥哥来了人界，所以派了修罗神君前来查探？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凝还没有找到，靳哥哥又有暴露的危险，我该怎么办？“ 山丘的另一边，楚凝一行人的情况确实有点糟糕，事情要从他们进入那条小路后开始说起。 他们走的是一条向上延伸的小路，行进了一段距离后，尹少薇就停了下来，她一停，后面的人也只能跟着停下。 尹少薇扶着岩石壁一边喘气一边抱怨道：“累死我了，这条路怎么那么长，几时才能走到头呀？” 楚凝抬头看了看，并在心中询问了一下小幻后，开口安慰道：“快了，我们现在已经走了一半了。” “啊？才走了一半啊！也不知道溶岩龟透个气要多久，它会不会提前回巢呀？”尹少薇垮着小脸，抱怨归抱怨，路还是得继续走，她只能不情不愿往上爬。 “不用太着急，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再走，溶岩龟起码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归巢，时间足够的。” 哪知刚说完，就感到一阵地动山摇，尹少薇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下来，幸好王寒在后面托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摔个倒栽葱。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发现溶岩龟这边的山丘壁竟然正在慢慢合拢。 “怎么回事？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这大龟透完气要回巢了么？”尹少薇顿时紧张了起来。 “正常情况没那么快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楚凝眉头紧蹙，在心中呼唤小幻，让它赶紧去查看一下溶岩龟究竟出了什么事，兽与兽之间是可以互相交流的。 “先别管是怎么回事，山壁在移动，我们赶紧出去再说。”尹少靳还算冷静，指挥着众人加快行进速度。 他们所在之处本就是一条并不宽敞的狭窄小道，山丘在不停地合拢中，虽然速度不快，但对他们来说，却是争分夺秒的事，因为还有一半的路要走。 大家拼命往前跑，就差没飞起来了，跑了一小会儿，楚凝一脸严肃道：“不行，照这个速度，咱们没跑出去之前就会被压扁，得想其他办法出去。” “我一次只能带一个人飞出去，要想把你们所有人都带出去，恐怕来不及。”尹少靳也早已收起了笑脸，神情变得和楚凝一样严肃。 “哥哥，你带曦月姐姐先走，我有机关飞天鸟，我可以自己飞出去，你不用管我。”尹少薇的话一下子解决了众人飞行能力不足的问题。 “你的飞天鸟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没法展开双翼，根本就不能飞。”楚凝当机立断说道：“听我的，烧鸡哥哥，麻烦你带少薇妹妹走。” “好，那你呢？”尹少靳其实也很为难，在妹妹和楚凝之间他只能选一个。 尹少薇让他带楚凝，楚凝又让他带尹少薇，他心里自然是倾向妹妹的，可是看着楚凝，不知为何他却有一种想要抛弃一切带她离开的冲动。 尹少靳赶紧稳住心神，移开视线，不敢再看楚凝，生怕自己克制不住这股冲动真的这么做了。 楚凝有自己的打算，她一边安众人的心，一边催促道：“我有办法出去，你们不用管我，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王寒和孙淼暂时断开了与傀儡人偶之间的联系，这样尹少薇就能将两个傀儡人偶收进储物法宝中带走了。 一般的储物法宝不能放活物，若是不断开联系，带有别人的神魂意识是没办法将傀儡人偶收入储物法宝的，毕竟像楚凝的多宝囊那样能收纳活物的储物法宝并不多见。 尹少靳的飞扇在这里有优势，现在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因为空间狭小，他没有展开折扇，保持着合拢时的长条状，直接往半空中一丢，兄妹俩一起跳上飞扇离开了。 现在就剩下楚凝一人了，此时山壁间的距离已经小到只能侧着身子才能行走的地步。 楚凝抬头看了看上方，上面的空间比下面稍微宽敞一点，能让她多待一会儿，她便将真气凝于手足，贴着山壁跳跃式地往上爬。 她已经召唤小幻过来接她了，不过这么一来，小幻可能就藏不住了。她也不希望将小幻暴露出来，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谁知道溶岩龟会提前归巢，她都没时间询问小幻有没有查出原因。 不过也幸亏有小幻，凭借小幻的瞬移能力逃出去是没问题的，她也已经支走了其他人，说不定还有瞒住的机会，就看她的运气够不够好了。 楚凝爬跳了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却迟迟没看到小幻的身影，不由纳闷道：“奇怪，小幻怎么还不来？它的速度不可能这么慢的。” 又等了一会儿，小幻还是没有出现，眼看山壁间的缝隙又小了不少，楚凝有点急了。 正想再度呼叫小幻的时候，她发现山壁突然停止了合拢，一直维持在同一个位置没有再继续移动，山壁间的缝隙也保持了一定的宽度，没有再继续变小。 怎么回事？楚凝抬起头四下张望了一番，忽然她看到就在上方不远处的地方有个熟悉的人影，脚下踏着飞剑，悬停在半空，左手抵着那面移动的山壁上，并用力在推。右手则扶着左肩，左手臂上还泛着红色的光芒。 她睁大眼睛，定睛一瞧，有些惊讶，那人不是夜承封么？他什么时候来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信我吗 楚凝一直都知道夜承封的力气比一般人要大很多，不然在无敌门水潭下面，他也不可能撑得开大蚌的壳。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夜承封的力气竟然大到能以一己之力顶住一只巨型溶岩龟的地步。溶岩龟就相当于一座小山丘，这体型可要比河蚌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夜承封的推力下，溶岩龟硬生生被抵住了，由于双方都在用力，溶岩龟所在的那面山壁不停地颤动着，上面的尘土，碎石块纷纷滚落了下来。 楚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身上被套了一个罡气防护罩，这一幕何其熟悉？ 她脑中突然闪过小巷中面具人保护她不受紫袍人袭击的那一幕，怎么夜承封救她的时候，她却想起面具人了呢？楚凝有些莫名不已，而且，就在刚刚的一刹那间，两人给她的感觉产生了重叠，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但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夜承封在努力为她争取时间，于是，她加快速度立刻往夜承封身边跳了过去。 凑近了，楚凝这才看清夜承封左手臂的情况，整个袖子已经没了。也不能说完全没了，而是被什么东西给撕碎了，还剩了那么几片破破烂烂的碎布耷拉在手臂上，但什么也遮不住，青筋暴起的左臂基本上都裸露在外。 手臂的上半部分布满了青色的纹身，呈现出一个奇怪的图腾，像是一个牛首，红色的光芒就是从图腾上散发出来的。 等等，怎么还有根针在不停地戳夜承封？这又是个啥玩意？夜承封却像没事似得，一点儿也不在意，显然他身上有护体罡气的保护。 楚凝一下子也闹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不免有些好奇地看着那根针状物。 “别愣着，快上来。”虽然在抵御溶岩龟，但夜承封的气息很稳，并不喘，只是语气里充满了焦急。 楚凝微微有些动容，前不久她还和夜承封闹别扭了，而现在他却冒着危险来救自己。她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现在可不是继续怄气的时候，便二话不说直接跳上了夜承封的飞剑。 “抱紧我。”夜承封叮嘱了楚凝一声。 楚凝听出了夜承封声音里的紧张，不知夜承封是在紧张自己要抱他，还是在紧张等一下从山壁间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楚凝撇了撇嘴，也不矫情，一把搂住夜承封的腰。 夜承封的身体僵直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下来，对楚凝说道：“等下我一松手，溶岩龟没了阻力，就会和对面的山壁撞上。我们必须在它撞上去之前飞出去。” “嗯，我知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这也是夜承封为什么要特意叮嘱楚凝抱紧他的原因，溶岩龟和山丘相撞的冲力很有可能会把楚凝震飞，就算运气好没被震飞，他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楚凝也很有可能会被甩飞。 夜承封侧过脸，柔声问道：“怕吗？” “不怕！”楚凝的脑中夜承封和面具人的身影再次重叠了起来，当初面具人也曾这么问过她，她的回答没有变，还是这两个字。 “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信我么？” 楚凝忽然就有些心酸，夜承封前半句话说的那么斩钉截铁，像是对她的承诺。可是后半句话却问得那么小心翼翼，他是有多害怕自己不相信他？或许，自己应该多信任夜承封一点。 想到这里，楚凝点了点头回道：“我信你，你一定能带我出去的。” 楚凝的回答果然给了夜承封莫大的信心和力量，他提前调整好飞剑的方向，深吸一口气，神情专注，口中默念着什么，手臂上的红光慢慢散去，牛首图腾也变得越来越淡。 当红光和图腾同时消失，只剩下青色纹身的时候，夜承封迅速收回了左手臂，控制着他的晨曦剑，拼尽全力往上方笔直地飞了出去。如果说刚才夜承封是在和溶岩龟比力气，那么现在他就是在和溶岩龟比速度。 楚凝看到一边的山壁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靠拢过来，那种压迫感紧张地让人喘不过气来，即便她再镇定也不自知地抱紧了夜承封。 山壁几乎是擦着楚凝的鼻尖而过的，眼看就要撞上他们了，千钧一发之际，楚凝感到眼前光线一亮，视野豁然开朗，她心里一松，他们冲出来了！ 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溶岩龟和山丘也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轰鸣，紧接着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激起漫天尘土，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 楚凝紧紧抱着夜承封往下方看去，刚才真是好险，她甚至能感觉到从身后传来的巨大冲力，还把他们往前推了一段距离。 “安全了，我带你去找其他人汇合。”夜承封临走前，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楚凝站在夜承封的背后，她的眼睛正不自觉地盯着夜承封裸露在外的手臂瞧，因此没有看到夜承封的这一动作，否则她就会发现，夜承封看的那个方向正是小幻的藏身之处。 夜承封手臂上的红光和牛头虚影已经消失，图腾也不见了，只剩下青色的纹身还在，配上古铜色的肌肤，有一种原始的狂野，看得楚凝脸红心跳，还咽了下口水。 她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还上手摸过呢，怎么看到夜承封的手臂却心跳加速，这是有多饥渴呀？” 楚凝甩了甩头，试图抛开脑中的胡思乱想，然而当她想到一会还要和大家汇合，夜承封若是就这么光着膀子……她忽然就不敢往下想了，有种恨不得拿块布把夜承封的手臂给裹个严丝合缝的冲动。 最后，楚凝还是没忍住，咬着嘴唇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夜承封的背，问道：“你的袖子破了……要不要停下来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 夜承封回头看了楚凝一眼，见她脸颊微红，还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不由淡淡一笑，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柔声回道：“好。”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山丘后，附近出现了两个人，正是不久前狼狈逃走的郭胖子和周猴子。 第三百四十四章 功亏一篑 郭胖子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咒骂道：“妈的，咱们差一点就得手了！刚才就剩杜曦月一个人了，咱们只要抓到她就能回去交差了。” “我一得到幻萤的消息，就忍痛牺牲噬人蜂，想用它们的螫针拖住夜承封，先一步赶过来抓住杜曦月，没想到夜承封竟能无视螫针的攻击，来的如此迅速，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可恶！”周猴子阴恻恻地盯着楚凝离开的方向，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心。 “无视螫针的攻击？怎么可能？你的螫针可是连护体罡气都能刺穿的。”郭胖子张大了嘴巴，吃惊地说道。 “是啊，这个夜承封绝对不简单，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我们都低估了他。” “你说得对，咱们之前也从未听说他有拔山扛鼎之力，刚才老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是使出全力不知能不能赢他。”郭胖子捏了捏拳头，骨头发出“嘎嘎”的响声，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你和他虽然修为相当，但他的整体实力很有可能在你之上，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我明白。对了，周猴子，你刚才在搞什么？为什么拦着我？夜承封在抵御溶岩龟，根本腾不出手救杜曦月，如果这个时候我过去抓她，还不是手到擒来？也不至于功亏一篑。” “哼，要不是我拦着你，别说抓杜曦月了，我们俩个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郭胖子不满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猴子不答反问：“什么意思，还记得主子是怎么叮嘱咱们的？” 郭胖子想了一下回道：“主子说，咱们的目标是那个杜曦月，只要把她抓回去就行，其他人的死活和我们无关。但一定要小心一个叫尹少靳的人，不要和他正面冲突，咱们不是他的对手。” “你还记得就好，我告诉你，刚才这个尹少靳也在附近。” “什么！尹少靳也在？我怎么没看见他？”郭胖子大吃一惊。 “他一直隐在暗处，要不是我的本命蛊突然躁动起来向我示警，我也没察觉到。起初我还以为他发现我们了，本想赶紧离开，但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咱们这边，而是在关注着杜曦月的方向。只是有些奇怪，如果他是来救杜曦月的，为何迟迟不现身？” “你问我啊？我哪知道？反正我看不惯尹少靳这个人，长得跟个娘们似得，还穿一身红衣，明明是个男人，却搞得如此风骚。我真怀疑他有主子说的那么厉害么？” “你这脑子，我也没指望你回答，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质疑主子的话，你在茶棚可是已经得罪他了，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郭胖子一听，立刻换了副嘴脸，心虚地说道：“嘿嘿，是是是，我脑子没你好使，茶棚的时候多亏了你察觉到此人的身份，及时制止了我，才没铸成大错。之后也是你让我偷袭千机门的人，转移目标，让他们以为我们要对付的是那个尹少薇。这次也得感谢你拦住我，没让我自投罗网。” “行了行了，少拍马屁，你只要乖乖听我的安排就好，主子那边我会让干爹替你多说几句好话的。只是这几年主子的脾气越来越差了，这次的事若是办不好，咱们俩个都得遭殃。”周猴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还不都是那什么森罗教害的。”郭胖子嘀咕了一句。 他脑子虽然不怎么灵光，倒是挺会看周猴子的脸色，见周猴子有些不耐烦，便及时转移了话题，问道：“但是他们这么多人，这次这么好的布局也都失败了，接下来咱们怎么才能抓到杜曦月呢？” 周猴子阴森森地笑道：“呵呵，不要紧，主子早就算计好了，兽栖谷地可是个好地方。他们不是要找人么？那势必会往前走，那里有的是危险等着他们。” “还是主子有先见之明，咱们只要把他们引入歧途，然后看准时机，抓住那个杜曦月就行了。”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把蠹虱收回来。”周猴子拍了拍郭胖子的肩膀，便靠近山丘，开始召唤他的蠹虱。 “周猴子，你怎么了？”郭胖子刚找了个稍微干净的盘腿坐下，就看到周猴子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周猴子幽怨地看了郭胖子一眼，说道：“我召不回蠹虱。” “怎么回事？你的两只噬人蜂都已经死了，蠹虱可不能再出事了。”郭胖子顾不得歇息，立刻站起身，边跑向周猴子边问道。 “你放心，蠹虱还活着。我发现不是它们不想回来，而是它们不敢回来，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它们给震慑住了。” “什么人有这等本事，竟能震慑住你的蛊虫？尹少靳还是夜承封？” “不知道，也有可能是那个蓝鹇。” “蓝鹇，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能耐？” “我的噬人蜂本来是派出去杀她的，结果非但没杀了她，回来的时候还都失控了，不是很奇怪么？肯定是这个蓝鹇对噬人蜂做了什么，她有本事对付噬人蜂，说不定也有本事对付蠹虱。” “蠹虱召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一会儿我再试试吧。”周猴子也一筹莫展，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蠹虱因为害怕，根本不听他的召唤。 “周猴子，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主子除了叮嘱我们不要招惹尹少靳外，其他人怎么一个个的好像都在扮猪吃老虎？千机门的傀儡人偶，夜承封的古怪力量，现在又多了个能影响蛊虫的蓝鹇，我们是不是被这些人给骗了呀？” 就连迟钝的郭胖子都觉察出了异常之处，可见事情确实有点诡异。 周猴子担忧地说道：“你说的没错，照这个逻辑，那个杜曦月应该也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好对付，说不定也藏了什么底牌，咱们想要抓到她恐怕不容易。” “这些情况主子怎么都没告诉我们呢？” “主子也未必清楚。”周猴子沉吟片刻说道：“郭胖子，你用拟人鸟给主子传个讯，把这里发生的事都禀告给主子。” 不久后，一只传讯拟人鸟扑腾着翅膀，飞离了山丘。 第三百四十五章 小幻认爹 楚凝倚靠在一块山石上，夜承封就在山石的后面换衣服，不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惹得她浮想联翩，脸上的红晕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更红了。 想到刚才的一幕，楚凝心中不免一顿数落，这个男人是不是故意的？怎么不知道避嫌呢？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怎么能堂而皇之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呢？到底有没有顾忌她的感受？ 虽然这里没有其他人，再说只是换件衣服而已，曾经在无敌门夜承封不是也当着她的面脱过衣服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楚凝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在她看来，夜承封终究是属于“别人的”，喜欢归喜欢，只要这层纸没有捅破，她还能自欺欺人一下，以“朋友”的身份和夜承封相处下去。 若是做了什么过于亲密的事，只要能找到 “理由”，她也能说服自己接受。 比如躲在树洞里，他们紧贴在一起的时候，她告诉自己是因为空间有限。 比如和秦苒交涉，夜承封牵着她手的时候，她告诉自己是当时情势所迫。 比如夜承封救她，她紧紧抱着对方的时候，她告诉自己是为了防止坠落。 等等，诸如此类，如果没有这些“理由，”她就会有种在“偷人”的感觉，这种感觉会让她产生强烈的负疚感，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刚才就是因为她怎么都找不到一个“正大光明”看夜承封换衣服的“理由”，所以才不得不把夜承封赶到山石后面去。 楚凝平复了一下心情，为了分散注意力，在等待的时间里，她联系了小幻。夜承封的出现让她不用暴露小幻，也算是意外收获。 小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嗫喏地问道：“娘亲，你是不是生小幻的气了？” “你说呢？我不是让你来接我么？你到底跑哪儿去了？娘亲差点就被你害死了！”楚凝有些生气地责备了小幻一通，关键时刻怎能掉链子呢？ 这可是生死有关的大事，岂能儿戏？若是以后再出现这样的纰漏怎么办？这次好在有夜承封来救她，但她不可能指望每次危及时刻都那么好运，正好有人来救她。如果小幻不能和她配合默契，会很糟糕，所以必须给小幻敲敲警钟，让它端正态度，知道轻重。 小幻委屈地说道：“娘亲不要生气，小幻不是不想来接娘亲，小幻是因为听了爹爹的话才没有过来的。爹爹说娘亲不会有危险，他会把娘亲给救出来的，让小幻藏起来不要暴露，所以小幻就没有过来。” “爹爹？你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爹爹？”楚凝有些傻眼，她听到了什么？ “就是娘亲的师兄呀。” “夜承封？他什么时候成你爹爹了？” “先前小幻想来接娘亲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爹爹也来找娘亲，他说是小幻的爹爹，让小幻以后就唤他爹爹。” 楚凝此刻真想狠狠揍夜承封一顿，但这么做丝毫不解决问题，她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咬牙切齿地继续和小幻交流：“你知道爹爹是什么意思么？他说是你爹爹你就信？” “知道呀，爹爹就是会一直陪着娘亲，陪着小幻的人，小幻为什么不信呢？爹爹没必要骗小幻呀！”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他说会一直陪着我们？”这句话让楚凝有些触动。 “对呀对呀，小幻不会骗娘亲的。而且爹爹可厉害了，他身上有一股很强大的气息，他向小幻保证一定会把娘亲一毛不拔地救出来的，娘亲你瞧，爹爹果然没有食言。” “什么一毛不拔？是毫发未损吧？”楚凝哭笑不得地说道：“以后不许叫他爹爹，他不是你爹爹。” 小幻明显就是被夜承封给忽悠了，虽然小幻已经成年，可也只是外表，它的心智却还没有完全成熟，依旧像个小孩子一样，很好骗也很好哄。 “爹爹不会同意的，娘亲，小幻怕，小幻不敢惹爹爹生气，哇呜——”小幻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怎么还哭了呢？楚凝非常郁闷，小幻可是她的契约兽，怎么会这么害怕夜承封？莫非是夜承封身上的那股力量让小幻不敢忤逆他吗？ 小幻说的这股强大的力量一定就是从夜承封左手臂上的牛首图腾中散发出来的，也不知那究竟是一种什么力量，竟对小幻有这么大的影响。 要知道小幻可是不是普通的灵兽，它是奇珍异兽中最特别的“幻影兽”，天性使然，它是不会害怕一个“人”的，哪怕这个人是一名大乘期的修真高手也一样，可是小幻却害怕夜承封。 夜承封到底是什么人？ 她曾经怀疑过夜承封会不会是天界的人，但这个可能被她推翻了，因为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了。但现在，她不得不再次推翻当初的结论，夜承封可能真的不是“凡人”。 想想也是，楚凝的师父薛明本就是天界的人，她的那位师叔必然也是天界的人，夜承封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以为人人都像她这么幸运，能拜到一个天界的师父么？ 那个时候，楚凝被薛明的失踪搅得心神不宁，也没心思去细想，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没有看透。 刚刚还想着要对夜承封多点信任，可现在她却发现对方瞒了她太多的事情，想要重新相信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好在夜承封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不是她的敌人，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夜承封知道小幻的存在了，但他却没有提起这件事，这一点让楚凝觉得很奇怪。 夜承封是认识小幻的，他既然已经发现小幻了，就一定会认出她这个师妹。比起将小幻暴露在其他人面前，她倒宁愿选择小幻被夜承封发现，哪怕是看在薛明的面子上，夜承封也会帮着她的。 只是夜承封冒认小幻的爹爹这一点让楚凝有些恼怒，她可没同意这个男人当小幻的爹爹。但她又不能拿夜承封怎样，若是当面质问夜承封为什么要强迫小幻喊他爹爹，她就等于承认了“师妹”身份。 然后就要面临一大堆的解释，为什么要离开无敌门，为什么要隐瞒身份等等。她的事太过复杂，就算她想解释也未必解释得清楚，夜承封不见得会相信她，所以不如顺其自然。 既然对方没有拆穿她的身份，也没有说破小幻的事，她也乐得继续装傻。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兄妹争执 小幻哭的那么伤心，楚凝不得不安慰道：“算了算，别哭了，娘亲不生你气就是了，这事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说完，楚凝转过头冲着夜承封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她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了，反正有石头隔着，对方看不见。 “真的么？如果不是小幻的错，那就是爹爹的错，如果不是爹爹让小幻非要叫他爹爹，小幻也不会犯错，如果小幻不犯错，娘亲就不会生气……” 又来了！楚凝一拍额头，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小幻，我让你去调查溶岩龟的事，你查到什么没？” 楚凝没有看见的是，在她默认小幻喊夜承封爹爹的那一刻，和她一石之隔的夜承封突然轻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她根本想不到，自己和小幻的心灵交流，夜承封竟然全能听见。她以为小幻“遇到”夜承封是面对面的那种遇到，却从未想过夜承封和她一样，也是通过心灵感应在和小幻交流，根本不需要和小幻“面对面”。 严格来说夜承封不是“遇到”小幻，而是“感应”到小幻，并且通过小幻这个媒介，感应到了它和楚凝的心灵交流。 “我问过那只溶岩龟了，它说因为感觉身体里仿佛万蚁噬骨般痛痒难耐，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所以才会提前回巢休眠。” 楚凝却觉得事情发生得有些诡异，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生病了呢？而且时间还那么凑巧。 正想着，就见夜承封换好衣服从山石后面绕了出来，新换的这身衣服总算不是仙遥派的弟子服了，楚凝带着欣赏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对方。 似乎夜承封不管穿什么，都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俊朗气质，虽然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可那双眼睛却异常深邃，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 楚凝痴痴地望着对方，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夜承封走到楚凝身边，轻轻地将她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拨至她的耳后，眼中充满了怜惜和宠溺，温热的有些粗糙的手指触碰到楚凝的耳朵，终于让她回过神来。 楚凝耳朵通红，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夜承封这温柔一拨给搅得痒痒的，她不知所措地垂下了眼眸。 夜承封浅浅一笑，柔声说道：“好了，我们走吧，别让其他人等急了。” 说完，他跳上停在旁边一直没有收回的飞剑，对楚凝伸出了手，想拉她上来。楚凝只是瞄了一眼，却没有伸手，而是自己跳上了飞剑，她虚扶着夜承封，什么话也没说。 夜承封捏了捏空着的手，有些失落地把手收了回来，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曦月师妹还是拒绝了他。 想要走进师妹的心可真不容易，每当他觉得自己有一点进展的时候，却总是很快又吃了闭门羹。他知道曦月师妹一直都对他有戒心，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点也让他感到很无力，似乎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推不开横在他们之间的那道门。 纵然天生神力又如何，感情的事不是凭他一身蛮力就能解决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来他还得多点耐心，继续努力。 夜承封载着楚凝很快就抵达了山丘右侧他和蓝鹇分开的那个地方，下方传来一阵吵闹声。 “哥哥，怎么样？找到曦月姐姐么？” “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难道曦月姐姐没出来？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 “听话，别过去，那边太危险了。”尹少靳拽着妹妹的胳膊，硬是不让她离开。 “哥哥，你别拉着我，曦月姐姐还在那里呢！”尹少薇拗不过他，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我知道，蓝师妹不是说，夜师兄也过去了么？我想他一定会找你的曦月姐姐的，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别过去添乱，免的他们还要分心照顾你。王寒，孙淼，麻烦你们两个看着她一点。”尹少靳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哥哥，你再去找一找好不好？”尹少薇央求道。 尹少靳不耐烦地对着尹少薇吼道：“我都说已经找过了，没看到她，你怎么听不懂呢？” 尹少薇一下子懵了，哥哥即便是生她的气，也从来不会这么大声吼她，她不知自己错在哪里，觉得很委屈，却不敢再吱声。 蓝鹇狐疑地看了尹少靳一眼，他怎么会用这种态度对尹少薇？以她对尹少靳的了解，他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妹妹，除非有什么事让尹少靳感到烦躁，否则他不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 莫非刚才尹少靳去找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蓝鹇想了想还是出言劝道：“行了，你们都别争了，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再说吧，说不定夜师兄已经带杜姑娘回来了呢？你们要是贸贸然过去，万一和他们错过了怎么办？” 原来其他人都已经成功汇合，就差楚凝和夜承封两人了。 楚凝叮嘱小幻隐匿气息，不要再被人发现了，然后扯开嗓子对着下方喊道：“少薇妹妹！” “曦月姐姐，你出来了？没事吧？”尹少薇听到楚凝的呼唤声，转悲为喜，抬起头对着半空中的楚凝拼命挥手。 夜承封慢慢降下飞剑，离山坡还有一小段距离，楚凝就迫不及待地从飞剑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惊得他立刻伸手去拉，结果却扑了个空。好在楚凝平稳落地，他才放下了那颗绷紧的心。 楚凝使了个“清风诀”，一边清理身上的尘土一边问道：“我没事，你们呢？” “我们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跑哪儿去了？害我……害我们担心了老半天，薇儿还直吵着要去找你，劝都劝不住。”尹少靳在楚凝搂着夜承封出现的那一刻，就觉得心里无比烦躁。 “是啊，我还让哥哥去找你来着，但是哥哥没找到你。”尹少薇看了哥哥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自己又说错什么话惹怒尹少靳。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发生了点小意外，多亏承封及时赶到，也算有惊无险吧。”楚凝轻描淡写解释了一下，她不想大家担心，因此没有说的很详细。 “刚才我要带你，你还不让，我还以为你很有把握呢，原来是在逞能。”尹少靳冷哼一声，明明想要关心楚凝，说出来的话却满是嘲讽的口气。 尹少薇也懊恼地跺了跺脚说道：“曦月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听你的，绑也要让哥哥把你给绑走。” 兄妹间的争执来得快也去得快，一涉及到楚凝的安危，尹少薇很自然地就和尹少靳站在了同一立场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 少薇出手 楚凝摸了摸鼻子，就算夜承封不来，她也有把握出来，但她不会主动暴露小幻的存在，所以她没有为自己辩解。被他们两兄妹责备几句也没什么，毕竟尹少靳和尹少薇也是关心她才会这么说的，这份心意她领了。 “好了，只是个意外而已，既然杜姑娘已经没事了，那咱们是不是先解决一下夜师兄的问题？”蓝鹇已经从尹少薇那里知道了他们遭遇溶岩龟提前归巢的事件，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直到蓝鹇提起，其他人才注意到夜承封脖颈处的那根螫针，刚才吵吵闹闹，掩盖了螫针攻击的声音，再加上螫针又细又小，本就不怎么引人注目。 尹少薇捂着嘴，吃惊地问道：“夜哥哥，这是什么东西？” “噬人蜂的螫针。”蓝鹇把遭遇郭胖子和周猴子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说了夜承封和他们交手的情况。 在夜承封的注视下，她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那些不该说的她一句也没敢透露。 听完蓝鹇的讲述，尹少薇说道：“那咱们赶紧想个办法帮夜哥哥弄走这根螫针吧。” “怎么弄走？这根螫针自带灵性，会躲避一切攻击，聪明滑溜，又阴魂不散只认夜师兄，跟个赶不走的苍蝇似的，我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要不，夜师兄就辛苦点，带着它算了，反正它也伤不了你。”尹少靳两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螫针只认夜承封？或许是受了尹少靳的启发，楚凝的目光转到地上那两只被蓝鹇捅死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噬人蜂尸体上，忽然就有了个主意。 虽然楚凝对夜承封心存诸多不满，但不管怎么说，对方终究在危难时刻，不顾自身安危救了她，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既然欠了夜承封一次，那就替他解一次围吧，也算两清了。 于是，楚凝开口道：“少薇妹妹，能不能麻烦你照着这两只噬人蜂的尸体做两个机关蜂出来？” “没问题，小菜一碟。”尹少薇显得兴致勃勃，这么久了总算有她的用武之地了，她蹦蹦跳跳去找王寒和孙淼，商量制作机关蜂的事宜。 尹少靳走到楚凝问道：“曦月妹妹还真是古灵精怪，主意不少，不知你又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夜承封和蓝鹇也有些好奇地看着楚凝，想听听她的办法。 楚凝笑了笑，回道：“还得感谢烧鸡哥哥为我提了个醒，螫针可不是只认承封的，它同样也认那两只噬人蜂。” 尹少靳眉头一挑，说道：“难怪你让薇儿做机关蜂，你是想以假代真，骗过那根螫针？” “差不多吧，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就是让螫针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想它一刻不停地攻击也该累了吧？不如就让它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好了，我先去看看少薇妹妹做得如何了，你们要不要一起来见识一下七巧姑娘的手艺？” “好啊，我跟你过去，我也想知道我家薇儿的手艺到底有多厉害。”尹少靳率先跟了上去。 蓝鹇紧跟其后，她可没有忘记尹少薇还要帮他们修复物证“拟人鸟”呢，虽然傀儡人的出现足以证明“七巧姑娘”并非浪得虚名，但能亲眼见证一下，总是好的。 夜承封想了想，这事因他而起，他也不好意思冷眼旁观，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的，便也跟了过去。 尹少薇身边一下子围了好几个人，她毫无所觉，此时的她正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拿着一把雕刻小刀，全神贯注地对着手中的一块木头精雕细琢。木头的大小跟噬人蜂的体型差不多，上面有削剔过的痕迹，周围的地上也残留了许多木屑，显然已经被尹少薇处理过了。 只见，小刀在尹少薇手中灵活无比，旋、划、转、削、抠一气呵成，一看就是雕工娴熟的高手，那块木头在她手中慢慢成型，没一会儿，一个惟妙惟俏的木头噬人蜂就完成了。紧接着，尹少薇又如法炮制了第二个。 雕刻完成后，尹少薇挖空了木头蜂的身体，费了点时间，在里面装上活动机关，只要拧紧机关，木头蜂的眼睛就会转，还能扇动翅膀飞起来。 “曦月姐姐，你看看还有哪里需要完善一下的？”尹少薇把两只机关蜂交给了楚凝。 楚凝小心翼翼将机关蜂放在掌心，生怕弄坏了，她举到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下，不由赞叹道：“绝了，真是巧夺天工。连身体上的绒毛都雕刻出来了？还有这翅膀，竟然薄如蝉翼，少薇妹妹，你太厉害了。” 说完，楚凝抬起头，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围了三个人，也是一脸稀奇不已的表情。这里只有王寒和孙淼两人是最清楚尹少薇能力的，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楚凝将机关蜂交还给尹少薇，说道：“少薇妹妹，能不能在尾部钻个孔，然后再设一道能够关闭孔洞的机关？” “可以啊，姐姐是想把螫针关进去吧？那我就弄个小闸门好了。”尹少薇乐呵呵地又开始捣鼓起来。 虽然机关蜂栩栩如生，可它毕竟还是假的，尹少靳摇了摇头说道：“曦月妹妹，你这办法实施起来可不容易。这根螫针是由两只噬人蜂的螫针合成的，想让它回噬人蜂体内，就得先把它分开才行，光用木头雕个噬人蜂出来未必能骗得了螫针分开。” “那当然，烧鸡哥哥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夜承封难得主动开口问道。 “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蓝姑娘听我口令，帮个小忙就行了。” “曦月姐姐，机关弄好了。”这时，尹少薇也已经加工完成，再次把机关蜂交到楚凝手中。 楚凝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便走到噬人蜂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子，也不嫌脏地将噬人蜂尸体上的血和黏液涂抹在机关蜂上，看起来虽然很恶心，但这么一来机关蜂就沾染上噬人蜂的气味了。 这还不算完，接着，她又施展了“幻真术”，消除了木头痕迹，把机关蜂变成了两只货真价实的噬人蜂。 只见两只幻真过的机关蜂动了一下眼珠，扇了几下翅膀就飞了起来。 楚凝眼神微闪，说道：“好了，我用幻颜术改变了机关蜂的样子，再让它们沾染上真正的噬人蜂的气味，这样总能骗过螫针了吧。不过，还是多亏了少薇妹妹，你这机关蜂做的实在太逼真了，你瞧飞起来的样子和真的一般无二。” 大家都以为是尹少薇设的机关让噬人蜂动起来的，没有人知道机关蜂在这一刻已经作为“源物”，被楚凝给变成了活的噬人蜂，而不仅仅只是外表上的幻觉。 第三百四十八章 折返调查 尹少靳说的其实没错，机关蜂并不能骗过螫针，所以楚凝需要将机关蜂变成真正的噬人蜂，把机关蜂变“活物”，但她不想暴露自己的“幻真术”，便用“幻颜术”作借口。 然而，幻颜术只能变换样子，不能让幻化之物“活”过来。这就是为什么她要让尹少薇做机关蜂的原因，这“活”的部分，就交由尹少薇来替她掩盖了。 楚凝将两只噬人蜂放了出去，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夜承封身上，看得他极其不自在。 两只噬人蜂围着夜承封飞了几圈，就看到螫针的攻击明显慢了下来，像是在犹豫是不是要回去，看来机关蜂起作用了。 机关蜂又盘旋了几圈后，螫针终于停止了攻击，离开了夜承封的脖颈处，跟在两只机关蜂后面。或许它真的累了，速度并不快，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螫针开始有了变化，眼睛一花，还没怎么看清它就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根大一些的螫针，分别追着两只机关蜂，而且速度快了不少。 最后，只见两道寒光闪过，螫针便钻入了机关蜂的尾部。 楚凝看准时机大喊一声：“蓝姑娘，放火。” 提着日冕剑，早就准备好的蓝鹇闻言立刻施法“离火剑法”，将一个大火球对准两只机关蜂丢了过去。 蓝鹇不愧是仙遥派南遥峰玲珑真人的亲传弟子，离火的威力可不是普通的火焰能比的，火球一下子就吞噬了机关蜂，在一片熊熊火光中，机关蜂连同螫针一起化为了灰烬。 “成功了。”解决了螫针的问题，尹少薇高兴地欢呼起来。 夜承封走到楚凝身边，对她说道：“多谢。” “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是想还你一个人情罢了。再说这事我也就出了个主意而已，全靠少薇妹妹和蓝姑娘的帮忙才能成，你应该谢谢她们。” 蓝鹇打断了楚凝和夜承封的谈话，问道：“杜姑娘，耽搁了这么久，那两个贼人也逃走了，该去找我师父他们了吧？” 楚凝发现蓝鹇在和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往夜承封的方向瞄，似乎对夜承封有些防备和害怕。这让她觉得很奇怪，因为在这之前蓝鹇还没有这样的反应，楚凝不由暗暗留了个心眼。 尹少薇也问道：“曦月姐姐，咱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吗？那两个贼人怎么办？” “是啊，那两个贼人倒是被我们引出来了，只是我们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居然碰上了溶岩龟提早归巢，我们都自身难保了自然也没工夫去管那两人，最后还是让他们给跑了。”尹少靳叹了口气，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 楚凝往山丘那边看了一眼，溶岩龟到现在都没有安分下来，隔一段时间就会动一下。它这个体型，一动可不得了，整座山丘都得跟着震动，地面也摇摇晃晃，还带起一阵尘土和滚石，他们在这一边也受到影响。 想到小幻打探来的消息，楚凝总觉得很可疑，若是不弄清楚她心里始终不踏实，而且还有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这一点也让她浑身不舒服。 楚凝皱着眉，想了一下说道：“我想再去山丘那边查探一下。” 蓝鹇一听不乐意了，质问道：“你们走的那条小路不是都已经合上了么？还能查出什么来？这里离兽栖谷地已经很近了，我们应该赶紧去找我师父他们，为什么还要折回去浪费时间？” 本来蓝鹇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她看到尹少靳不满地对她使了个“住嘴”的眼神，只能硬生生止住话头。 尹少靳若无其事地摇着折扇，对楚凝说道：“莫非曦月妹妹有什么发现？” 楚凝点了点头道：“嗯，我怀疑溶岩龟之所以提前回巢是有人在捣鬼。” “你的意思是那一胖一瘦两人所为？”尹少靳追问道。 “现在还不能肯定。”楚凝摇了摇头。 “所以你需要去证实一下。”尹少靳眉头一挑，明白了楚凝的用意。 “对。” “若真是那两人所为，情况可就大大不妙了。这就说明我们的意图早就被他们看穿了，这一切很有可能是他们在将计就计，利用我们分开的机会，反过来对付我们。幸好他们没有得逞，否则我们可能会全军覆没。” 尹少靳已经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支持楚凝去调查，其他人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蓝鹇也没再反对。 “既然如此，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尹少薇拉着楚凝就走。 众人又回到了山丘左边的那条路，此时的溶岩龟已经和山丘合二为一了，中间那条羊肠小道也消失不见了。 楚凝一行七人围着溶岩龟所在的半边山丘分头搜寻起来，时不时的震动也增加了他们的搜查难度，然而他们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哼，我就说是在浪费时间吧，早说让你们别来了，你们都不听我的。”花了时间却一无所获，似乎证明蓝鹇是对的，她满是嘲讽又得意地说道。 楚凝托着下巴，心想：“难道真的是我太过敏感了？” 这时，她忽然心念一动，收到了小幻的求助：“娘亲，溶岩龟说它很痛苦，没办法进入休眠状态，求小幻帮它解除痛苦，可小幻不知道该怎么帮它，娘亲有办法么？” “溶岩龟很痛苦，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啃食着它，它需要帮助。”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夜承封突然说了和小幻差不多意思的话。 “你怎么知道？”尹少靳狐疑地问道。 “我能感应到它的想法。”夜承封淡淡地回了一句，并未多做解释。 楚凝瞥了夜承封一眼，心想，能感应到蛮兽的想法，那夜承封是不是也能感应到小幻的想法？所以他才会发现小幻的存在？ “哼。”尹少靳冷笑一声，讥讽道：“说得那么玄乎，先前脚印有问题你说是一种直觉，这会儿溶岩龟有问题你又说是一种感应，我觉得你倒是很有当神棍的潜质。” 楚凝被“神棍”两个字戳中了笑点，跟薛明走的太近，连夜承封这样正经死板的人都成了“神棍”，想想就觉得乐不可支。只是现在的场合实在不适合大笑，她只能低着头尽力克制，却止不住眼角的笑意。 抬眼间，忽然发现夜承封正看着她，还对她轻扯了一下嘴角，楚凝愣了愣，夜承封这是在对她笑么？她立刻反应过来，在场的人中也只有她和夜承封知道“神棍”这个梗，对方应该和她一样，也想到了薛明。 看来夜承封果然认出了她这个师妹，这样也好，至少有些事情她不用特意背着夜承封去做了，反正夜承封总是会帮着自己的，她也能轻松一些，隐瞒秘密也挺累人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我有办法 除了夜承封以外，其他人并没有发现楚凝在偷笑，但夜承封的话却让尹少薇的同情心泛滥了起来。 “真可怜，溶岩龟是生病了么？我们有办法帮它么？” 尹少靳用扇柄敲了敲山壁，也就是溶岩龟的身体，带着遗憾地口气说道：“我们既不是御兽师，也不是医师，不会治疗蛮兽，就算知道溶岩龟身体里有东西，也没办法拿出来，看样子是爱莫能助了。” “哥哥，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我们治不了它，但可以想办法帮它减轻一点痛苦呀！比如让它睡上一觉，说不定等它睡着了，身体里的东西也能安分下来，总好过它动来动去，搞得周围都不安生吧。” 这时，楚凝通过小幻得知尹少薇的这个主意可行，于是赞同道：“少薇妹妹，你这主意不错。据我所知，只要能让溶岩龟进入休眠状态，它就会石化不动。休眠是它的一种修炼方式，到时不管它身体里有什么，都会跟着一起石化，也就不药而愈了。” “真的么？那太好了。”尹少薇一听自己提的办法可行，顿时来了精神。 “先声明，我不是想打击你们，薇儿的办法是不错，但现在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让溶岩龟进入休眠状态？用迷药吗？先不说你们有没有人带迷药，就算带了，溶岩龟体型如此庞大，得要多少迷药才能把它迷倒？普通的迷药，药性不好，用再多恐怕也无济于事。” 尹少靳说的也是事实，除了迷药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可如果用迷药就会碰到他说的这两个问题。 “我看还是算了吧，不如我们先去找人，等找到我师父他们，大不了我们再带着沐春真人一起回来救它就是了，说不定沐春真人有办法呢？”蓝鹇趁机再次游说大家离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楚凝身上，因为提出回来调查的人是她，走不走自然她说了算。 楚凝深深地看了蓝鹇一眼，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有办法让溶岩龟陷入沉睡。” 说完，她从多宝囊中掏出了仅剩的六根酒醉迷香，溶岩龟体型那么大，一根未必见效，她只能拿出全部的迷香。 众人都一脸不解，尤其是尹少薇，因为困惑嘟着嘴，显得有点呆萌，模样特别可爱。 楚凝笑了笑，拿着线香，一边往山壁上的青苔里捅，以便沾取到青苔中的水分，一边给自己套了个罡气防护罩，并提醒站在她身旁的其他人道：“你们别傻站着，都给自己套个罡气防护罩吧，我这迷香可厉害着呢。” 尹少靳、夜承封和蓝鹇三人按照楚凝所说各自释放了罡气防护罩。 王寒和孙淼是傀儡人，不用楚凝操心。 尹少薇虽然一直带着防毒面纱，但净毒蜘蛛的蛛丝只能净毒气，不能净香气，而香气和毒气是不一样，尤其还是秋鹮所制的香。 “曦月姐姐，这是什么香？怎么那么奇怪，不用点……？”尹少薇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楚凝手上的那根线香竟然冒起了一股轻烟，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剩下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愣是没说出来。 “已经点燃了。”楚凝扬了扬线香，说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蓝鹇，发现对方的神情非常古怪，似是惊讶似是怀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凝手中的线香。 楚凝轻扯了一下嘴角，蓝鹇果然认识这种香。 她不动声色地蹲下身子，贴着山壁，将六根香全都插到了泥土中，然后站起身说道：“这香叫做酒醉迷香，是以前一个极擅制香的朋友送给我的。” 在等待香气起效的时间里，楚凝简单说明了一下这香的功效，期间她一直在观察蓝鹇的反应。 蓝鹇的视线已经从迷香上移开了，她低头垂眸，似乎有点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香真有意思，哥哥，没想到曦月姐姐的朋友和青芸姑姑一样厉害呢！”尹少薇兴奋地说道，但很快她的情绪就变得低落起来，并唉声叹气道：“要是青芸姑姑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少薇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是青芸姑姑？”楚凝饶有兴趣地问道，因为她发现尹少薇提到这位青芸姑姑的时候，蓝鹇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看了尹少薇一眼，又低头看向地面。 尹少靳似乎也发现了蓝鹇的异常，他淡淡瞥了蓝鹇一眼，对楚凝解释道：“青芸姑姑是我们的一位长辈，她已经病逝了，但她的制香技艺却很了得。你不用担心薇儿，她只是有些睹物思人罢了，若是以后有机会，你可以介绍那位制香的朋友给薇儿认识。” 楚凝摇了摇头道：“可惜，我那位朋友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尹少靳愣了一下，惋惜地说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尹少薇闻言也抬起头，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青芸姑姑去世了，姐姐的朋友也去世了，是不是制香的人命都不太好？” “你这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天到晚净胡说八道。”尹少靳曲起手指，敲了妹妹一个头栗。 “哎哟，哥哥，你不要老敲我头，我就是被你敲笨的。”尹少薇摸着脑袋抱怨道。 楚凝眼神一闪，试探地问道：“我只剩最后几根酒醉迷香了，用完就没了。蓝姑娘，你说这世上还有没有人能再为我制作这么奇特的香？” 蓝鹇像是被点醒了似得，猛地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但她反应还算快，立刻说道：“世上的制香人不止一个，相信一定还会有其他的制香人能为杜姑娘制作此香。” “是么？那就好。”楚凝轻扯嘴角，意味深长地说道。 “姐姐，溶岩龟是不是被迷晕了？”尹少薇时刻关注着溶岩龟的情况，她发现已经好一会儿没再地震了。 楚凝又等了一会儿，确认溶岩龟确实平静了下来，应该已经陷入沉睡之中，她便蹲下身子打算掐断香头，把燃了一半的迷香给收起来。剩下的还能用，可不能浪费了。 哪知，刚蹲下，从溶岩龟的身体里突然飞出一群黑色的虫子，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只，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第三百五十章 同道中人 说时迟那时快，夜承封一个箭步冲到楚凝身边，想都没想，直接在她身上释放了一个防护罩。 楚凝有些哭笑不得，本来她身上就套着一层罡气防护罩，结果又套了一层。 王寒和孙淼也第一时间护在尹少薇身前，尹少靳和蓝鹇同时做出了戒备的姿势，抬起头看向空中。 那群黑色的虫子，在经过迷香上空的时候，突然像下雨一般，集体栽落了下来，掉在地上黑压压一大片，显然是被迷香给迷晕了。 溶岩龟体型大，迷香效果再好，想迷晕它还是得花些时间。但这些虫子如此之小，几乎是在闻到迷香的一刹那，就见效了。 “天呐！这是什么鬼东西。”尹少薇指着地上黑色的虫子惊叫了起来，这一堆堆的虫子，看得人头皮发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楚凝离那群虫子最近，她第一个走上前查看。夜承封控制着罡气防护罩，神情紧张地跟在她身后，把她护了个密不透风，生怕有漏网之虫对她造成伤害。 不过，楚凝自己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她对迷香很有信心，走过去的时候，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的反应。 尹少薇躲在王寒和孙淼身后，小心翼翼地往这边慢慢靠过来。尹少靳一脸嫌恶，用折扇遮住口鼻，站着没动。唯独蓝鹇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了过来。 楚凝心下了然，看来蓝鹇对酒醉迷香所持的信心一点儿也不比她差，这反应也再次证明了蓝鹇是认识这种迷香的，她不得不怀疑蓝鹇是认识秋鹮的。 酒醉迷香是秋鹮为她独制的，这个世上除了秋鹮和她两个人知道此香之外，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而蓝鹇竟然认得。莫非是秋鹮告诉蓝鹇的？ 楚凝回想起自己冒用春鸢身份的时候，蓝鹇一口咬定她是冒充的，之后她又假冒秋鹮，蓝鹇也同样不相信她是秋鹮。当时她就觉得奇怪，蓝鹇凭什么这么确定？ 除非蓝鹇是认识春鸢和秋鹮的，又或者她知道某些内情，知道她们两个是真的死了，不可能死而复生。 蓝鹇跟秋鹮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是说蓝鹇本身也会制香？ 楚凝又想到自己每次遇见蓝鹇，都能从她身上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气，这种香气非常舒服，让人情不自禁就会对蓝鹇心生好感。 如果蓝鹇不仅和秋鹮认识，她们还是同道中人，那她的种种异常行为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从来没听秋鹮提起过蓝鹇呢？ 楚凝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可一时又找不到怪异的源头，似乎快要抓住点什么了，却又始终差了一口气。 众人陆陆续续靠了过来，楚凝暂时抛开对蓝鹇的怀疑，将注意力集中到地上那一堆堆看起来有些恶心的黑色虫子上，她捡了根枯树枝，在虫堆里扒拉了一下。 蓝鹇也学她捡了根枯树枝，伸进虫子堆里捅了捅，问道：“你们有谁认得这种虫子么？” 王寒上前观察了一下，说道：“有点眼熟，孙淼，你来看看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孙淼看了一眼，挠了挠头道：“确实眼熟，我们肯定见过这种虫子，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尹少薇躲在两人身后起初有些害怕，想看却不敢看，后来听王寒和孙淼在讨论虫子很眼熟，又感到好奇，便壮着胆子露了半个脑袋出来。 她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虫子，突然说了一句：“咦？这不是蠹虱么？” 经她么一提醒，王寒和孙淼立马想了起来，异口同声道：“对，是蠹虱。” 王寒说道：“难怪觉得眼熟，我们在师父那里见过。” 孙淼也点了点头道：“不错，但是这里怎么会有蠹虱？” “你们的话是什么意思？蠹虱是什么？这里难道不应该出现这种虫子吗？”蓝鹇蹲在地上，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王寒对尹少薇招了招手，说道：“小师妹，你来告诉他们吧，你不是帮着师父做了那个蛊匣么，你比我们要了解的多一些。” 尹少薇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能不能把这些蠹虱先处理了，我实在不喜欢这些虫子。” 楚凝站起身，将手中的枯树枝往边上一丢，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没人喜欢这些虫子，我猜就是它们让溶岩龟这么难受的吧？蓝姑娘，这事就交给你吧。” 蓝鹇明白楚凝的意思，这里没人比她更适合来处理这些虫子了，她点了点头，祭出“日冕剑”，念了几句剑诀，瞬间剑身上就布满了火焰。 其他人见状都自觉地远离虫堆，把地方让给蓝鹇。 蓝鹇握着冒火的长剑，对着地上的虫堆施展了“离火剑法”中的一招“火树银花”，只见那些虫堆上瞬间就窜出一人高的火柱，如同一棵小小的“火树”。 火花四溅，蠹虱在迷香的作用下，完全没有反抗，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很快就只剩灰烬，被风一吹就散了。 待蓝鹇处理完蠹虱后，楚凝拉着尹少薇，说道：“好了，咱们边走边说吧，省的有人觉得我们又在浪费时间。” 蓝鹇尴尬极了，楚凝明摆着就是在说她，但她却无言以对，似乎连老天都在帮楚凝。 本来他们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谁知最后会有蠹虱从溶岩龟的身体里飞出来，最后还是这该死的酒醉迷香帮了楚凝大忙，蓝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楚凝一行人重新出发，从右边那条道前往兽栖谷地。就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有两个人来到了焚烧蠹虱的地方，正是周猴子和郭胖子。 “妈的，好不容易养了这么些年的蠹虱居然都死了。”郭胖子怒气冲冲地对着山壁捶了一拳，力量之大竟然将山壁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洞。幸亏溶岩龟陷入了石化休眠状态，不然肯定又要痛的地动山摇了。 “我也没想到他们竟能迷晕溶岩龟，若是不收回蠹虱，蠹虱就会跟着溶岩龟一起石化，所以刚才我一发现它们恢复正常了，就立刻把它们从溶岩龟体内召了出来。哪知这迷香竟如此厉害，蠹虱根本抵抗不了，才飞出来就被迷晕了。”周猴子看着地上焚烧过的痕迹，眼神一片阴鸷。 “周猴子，你这次的损失太大了，杀人蛊全军覆灭，我看咱们不如先回去吧？”郭胖子萌生了退意。 第三百五十一章 蠹虱作怪 “回去？你觉得我们就这么回去主子会放过我们吗？恐怕干爹也保不了我们，咱们不死也得脱层皮。他们杀了我的噬人蜂，烧了我的蠹虱，我不会放过他们的，这仇一定要报。” “好，那咱们就跟他们拼了，老子就不信还抓不到一个女人。”郭胖子发起了狠劲。 “不能小看了女人，这三个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走，咱们先跟着他们，然后见机行事。”周猴子一扬手，从他的袖子里飞出了几只胖乎乎的虫子，追赶着楚凝一行人而去。 因为要听尹少薇讲述蠹虱的来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尹少薇的周围，将她护在中间。 夜承封一个人闷声不响走在最前面为众人开路，但他的耳朵却时刻关心着身后的情况。 蓝鹇不敢靠夜承封太近，走在他后面，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左右两边分别是楚凝和尹少靳，王寒和孙淼负责垫后。 尹少薇回忆道：“我记得大约在三年前，我们千机门来了位客人，要找我师父制作一个机关蛊匣。你们应该知道，想让我师父亲自动手制作东西可不容易，必须具有挑战性才行。” “莫非，这个机关蛊匣很有挑战性？” “嗯，那位客人要求这个蛊匣必须同时具备孵化，育蛊和葬蛊三种功能。要做成这个蛊匣还是挺有挑战性的，必须同时满足蛊虫的三种不同状态，师父觉得这是一次学习的好机会，就让我也参与进来，他可以手把手教我。” “呵，在匣子里孵化，培育成蛊，若是死了，尸体还得留在匣子里，这是想把蛊虫的一生都装进匣子里么？难不成他还想循环再利用？” “曦月姐姐，你还真说对了，那位客人就是这个意思，而这个蛊匣正是用来装蠹虱的。他有一公一母两只蠹虱，师父为了做成这个蛊匣，本想问他讨来研究一下，哪知他宝贝的不得了，只准我们看，不准我们碰。逼得师父说了几句重话，他才勉强同意借给我们研究几天。 我们一开始也不了解蠹虱，都是听他说的。蠹虱是一种很特别的虱子，可以钻入人或动物的体内，啃食他们的五脏六腑，疼痛无比。同时蠹虱还会排放出一种奇痒难耐的有毒气体，剧痛加上奇痒，简直生不如死。” 楚凝一个激灵，忽然就想起自己当初破茧时的感受，可不就跟尹少薇现在的描述差不多么，又痛又痒，要不是她意志够坚定，想死的心都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如果是人的话，一两只蠹虱就足够把一个人往死里折腾了，溶岩龟体内竟然有百来只蠹虱，难怪它那么痛苦了。”楚凝感同身受，唏嘘不已。 尹少薇叹了口气道：“是啊，溶岩龟体型那么庞大，若是就一两只蠹虱恐怕不起什么作用吧。” “你应该庆幸这些蠹虱没钻进咱们的身体里，否则都不知道怎么把它们弄出来，咱们可没溶岩龟的本事。”这时，尹少靳插了一句。 “钻进我们的身体里？那太可怕了！”尹少薇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她缩了下脖子，摇着头，拒绝去想象被蠹虱入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楚凝白了尹少靳一眼，责怪他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吓唬尹少薇，并安慰道：“好在这百来只蠹虱已经被蓝师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咱们也算为溶岩龟报仇了。” 尹少薇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的处理方式是对的，烧了最好，否则这些蠹虱死了还会长出来，不然那个人也不会让我们做这样一个蛊匣了。” “什么意思？死了还能长出来？它们又不是植物，难不成种进土里还能发芽开花？”楚凝听得稀奇不已。 尹少薇被楚凝的说法逗乐了，边笑边解释道：“不是啦，不过也差不多。死去的蠹虱如果不彻底毁掉，时间一长，从它们的尸体里就会慢慢滋生出一种名叫肉虱的虱子，这种虱子恰好是蠹虱的最佳食物，可以用来喂食蠹虱，然后蠹虱就会产出虫卵，虫卵又孵化成蠹虱，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为什么有人会要求做那样一个蛊匣了。 楚凝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蠹虱不是生活在毒瘴林的毒物，而是一种被人饲养的蛊虫，它会出现在溶岩龟体内，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叫周猴子的虫师干的” “对，是这样的。”尹少薇点了点头。 楚凝知道，蛊术属于巫术的一种，像招魂、诅咒、祈福等等都属于巫术，这些是比较常见的巫术，有的能帮人，有的却专门用来害人。 巫术也能用来占卜，但和薛明所用的占卜术不同。 薛明的卜算之术属于奇门遁甲的范畴，侧重于“算”，算卦算卦，关键就在那个“算”字上，需要通过卦象进行测算。 巫卜术侧重的是“感”，必须用相似的东西或者用有关联的东西作为“媒介”，配合“巫咒”，进行感应。 这就是为什么有很多所谓的“神婆仙姑”做法时嘴里都要念叨些什么，而且个个都跟“鬼上身”似的，其实她们都是通过“媒介”在进行“感应”。 楚凝会知道这些，也是因为薛明曾经在吹嘘他的卜算术有多厉害的时候，顺便为楚凝普及了一下卜算术和巫卜术的区别，按照薛明的说法，他的卜算术更高级，测算出的结果也更精确更靠谱。 虽然当时楚凝并不这么觉得，但自从她得知薛明的身份和玄武圣族号称“妙算”的圣物“玄龟甲玉”后，她的看法就变了。 而虫师是专门饲养各种毒物，并将之炼制成蛊的人，他们修的是蛊术，入的是巫道。 由于养蛊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再加上成为虫师的要求极为苛刻，往往要以身饲蛊，一个不小心就会有很大的反噬，因此相比常见的那些巫术，修炼蛊术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虫师并不多见。 尹少靳用折扇抵着下巴，想了一下，说道：“看来我先前的猜测没有错，我们的计划早就被他们给识破了。他们趁我们分开，双管齐下，一边对付落单的夜师兄和蓝师妹，一边又利用溶岩龟来对付我们。” 楚凝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们不仅没有被我们分开的戏码所骗，还故弄玄虚留下脚印的破绽，目的就是引我们分开。他们还提前在溶岩龟身上动了手脚，等我们自投罗网后，只要看准时机让溶岩龟提前回巢，就算杀不死我们所有人，也能干掉我们一两个人。” 说完，她自嘲地笑了笑，又道：“我们自以为很聪明，识破了脚印的破绽，想来个前后夹击，结果真正中计的其实是我们。”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兽栖谷地 “对方必定极为熟悉曲幽岭，否则不可能布下这个环环相关，又环环紧扣的陷阱。”夜承封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他不说话别人都差点忘记还有这么号人物在，但这句话却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 “这事我有责任，我没有考虑到走那条小路或许会发生意外，是我把大家置身于危险之中，我应该更谨慎一点才对。”楚凝没有推卸责任，她心里也有些自责。 没想到尹少靳主动把责任拦了过去，说道：“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要说有责任的应该是我才对，是我看到岔路，先动了引那两人出来的念头，你才会提议走小路。” “对，这事都怪哥哥不好。曦月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责怪自己，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有近路当然要走近路啦！只是谁也没想到我们的计划竟然会被那两人识破，反被他们利用了一把。但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是我们演的不好，露了破绽么？” 不等其他人回答，尹少薇就自己摇了摇头，否定道：“不是，你们连我都能骗过去，怎么会骗不了那两人呢？” 尹少靳没好气地说道：“他们可跟你不一样，想骗你太简单了，我们说什么你都信。” “哼，哥哥太讨厌了。”尹少薇别过头，不想搭理尹少靳。 “我也觉得不是。”楚凝并不是在安慰尹少薇，她说了自己的看法：“就算我们真露了什么破绽，那两人最多不现身就是了，但从他们设的陷阱来看，显然是知道我们计划的。” 楚凝猛地想起她曾经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监视他们。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但和这次的事一联系起来，她知道那不是她的错觉，他们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都在对方的监视下。 至于对方是如何监视他们的，之前她或许想不到，但现在知道有虫师在，就不难猜了。周围一定有某种用来监视他们的虫子，因为虫子的体积太小，所以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 想明白了这些，楚凝提醒道：“过了雀河，我们就能离开毒障林进入兽栖谷地的范围了，大家的罡气防护罩可以不用撤，保护好自己，免得让那些蛊虫趁虚而入。如果需要商量什么重要的事，也尽量用传音入耳的方式。” 在场的人都不笨，楚凝这么一说，他们立刻就明白过来，各自提高了警惕。 既然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也都有底了，他们终于可以出发前往与毒障林只有一河之隔的兽栖谷地。 “雀河”是曲幽岭中唯一的一条河流，之所以叫做雀河是因为它源起兽栖谷地的“雀湖”。而“雀湖”的由来则是因为每隔十年，兽栖谷地中所有的鸟雀都会汇聚到兽栖谷地中一个鸟巢形状的湖泊周围。 据见过这一幕的人传言，它们汇聚在一起似乎在举行某种“朝拜仪式”，至于朝拜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楚凝一行人准备渡河，有尹少靳在渡河非常轻松。 他是西遥峰伯艺真人的亲传弟子，使得是水系剑法，有很强的控水能力，一招“分水术”就能让所有人安全渡河。 兽栖谷地多蛮兽，时不时会有一些常见的蛮兽从他们面前经过，楚凝不是第一次来，所以见怪不怪了。但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进入曲幽林的最深处，尤其是尹少薇，既好奇又兴奋，一路上都拉着楚凝问东问西。 “曦月姐姐，那只兔子好可爱！” “可爱啊？你不招惹它的时候是挺可爱的，若是惹了它就不可爱了。” “为什么呀？” “因为那个是锯齿兔，它的大锯齿连铁器都能啃断，非常凶悍。” “曦月姐姐，你看那朵花好漂亮啊！我能把它摘下来带回去吗？” “不能。” “为什么呀？” “那个可不是花，那是幻伪蝶，专门幻化成花朵的样子引人去采摘，它会致人幻觉，让人没有痛苦的死去。” 像这样的对话，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每次只要尹少薇问，楚凝都会不厌其烦地回答她。不知不觉众人已经在兽栖谷地中转悠行进了很长一段时间。 楚凝见尹少薇脸上隐约露出了疲惫的神色，可能是不想耽误他们找人，尹少薇便一直忍着没有喊累，也在极力掩饰她的疲惫，但又怎能瞒得过心细的楚凝呢。 “天快黑了，我们不如休息一晚明日再接着找吧。”楚凝停了下来，对众人说道。 大家都没有异议，他们确实走了很久，是该歇歇脚了。再说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等天一黑就不适合赶路了。 于是，楚凝便找了一处地势稍微平坦的地方，打算打坐一晚。这个时候楚凝他们四个就体会到有尹少薇跟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只见王寒和孙淼动作利落地掏出了大大小小各种形状不一的机关道具，在尹少薇的指挥下开始摆弄起来，两人动作娴熟，相互间配合默契，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不一会儿这些机关道具居然就变成了两间可以住人的简易木头小屋。不用说这小木屋一定又是尹少薇的杰作了，因为王寒和孙淼是傀儡人，根本不需要屋子。 毕竟是简易的屋子，里面除了几张木床，别无她物，但和露宿野外相比已经很不错了，好歹有个挡风遮雨的地方。 “幸亏我聪明，这次出来准备得比较充分，这下不用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小木屋一建成，尹少薇就迫不及待地安排起来：“曦月姐姐，蓝姐姐，我们三个住一间木屋，哥哥，你和夜哥哥两个住另一间。” 安排完，尹少薇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懊恼地说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把孙淼师兄酿的那坛苏梅酒给带来呢？要是现在有一坛苏梅酒就能和姐姐们把酒言欢了。” “少薇妹妹想喝苏梅酒？” “是啊，曦月姐姐，你不知道苏梅酒可好喝了，可惜我只喝过一次，这酒太难酿了，孙淼师兄废了好大功夫，失败了好多次才酿成一坛。” “你很喜欢这酒？” “嗯， 第三百五十三章 以酒会友 “说得我都想喝了，这酒真有薇儿说得那么好喝么？有咱们仙遥派的玉灵果酒好喝么？”尹少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问道。 “这个我哪知道，我又没喝过玉灵果酒。哥哥不是仙遥派的弟子么，也不知道弄壶给我尝尝，你这峰主亲传弟子当的可真不咋样。”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成了小酒鬼了，竟然还埋汰起哥哥来了。” 楚凝笑了笑说道：“玉灵果酒我可没有，不过这苏梅酒嘛，我倒是有不少。既然少薇妹妹如此喜欢，就送你几坛吧，我还可以 把酿酒的方法教给孙淼，保证他以后酿造不会再失败。” “姐姐有苏梅酒？还会酿这酒？天呐！曦月姐姐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尹少薇一脸崇拜地夸赞道。 楚凝被尹少薇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赶紧从多宝囊中取出了几坛苏梅酒交给尹少薇，然后开了一大坛请大家一同品尝。 一时间空气里酒香四溢，也引来了四个不速之客。这四人楚凝一行人都认识，正是他们曾在毒瘴林中暗中偷看到的那四个被称为“四小兽”的御兽师，但这四人并不认识楚凝他们，这还是双方第一次面对面接触。 “好香的酒，这可是天下十大名酒之一的苏梅酒？”为首的疾风对楚凝几人抱拳施了一礼，态度倒也客气。 “不错。”楚凝也回了一礼。 “在下疾风，这是我的三位兄弟，雷云，火舌，铁背，我们都是御兽师，正想找个地方歇息一晚，闻到酒香，就寻了过来。” “相逢即是缘，四位不妨一同来喝一杯。”楚凝对四小兽的印象其实并不坏，尤其是这个疾风，有勇有谋，另外三人对他很是信服，而且他们四人也不是嚣张跋扈，无理取闹之人。 既然他们都对苏梅酒感兴趣，她便想着不如以酒会友和他们交个朋友，也免得节外生枝，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 酒本就是楚凝的，她请四小兽喝，别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多谢姑娘。”和楚凝他们互通姓名之后，四小兽便各自找了地方，围坐在篝火边。 起初陌生未消，众人虽然喝着酒，但都自顾自，两支队伍之间也没有太多交流。 这时，尹少薇掏了几个木制的偶人，跑到篝火边说道：“曦月姐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呢？喝闷酒多没意思？咱们可不能辜负了这美酒，不如让我的偶人给你们表演几个节目助助兴吧。” 说完，她便控制着偶人吹拉弹唱起来，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把大家逗得开怀大笑，就连夜承封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一坛苏梅酒很快就见底了，每个人似乎都有了一丝醉意，四小兽也放开了胸怀，疾风离楚凝最近，便和楚凝随意聊起了天。 他看了不远处的蓝鹇一眼，问道：“杜姑娘，你们应该不是千机门的人吧？莫非你们是仙遥派的弟子？” 疾风是从蓝鹇的那身弟子服认出了他们的来历，因为只有蓝鹇还穿着仙遥派的弟子服。尹少靳本来就没穿，他嫌难看，夜承封也因为袖子被周猴子的金蟒蚕给撕烂了而换掉了原来的弟子服。 “不错，疾风大哥好眼力。”楚凝笑了笑，索性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冒充起了仙遥派的弟子。 因为天铭真人的关系，尹少靳本就以为她是奉天铭真人之命暗中下山办事的仙遥派弟子，所以不会说破她的身份，而夜承封即便知道她在骗人也不会拆穿她，唯独蓝鹇是个例外。 无论她冒充春鸢也好，秋鹮也好，蓝鹇都没有相信，所以她冒充仙遥派的弟子，蓝鹇同样不会相信。 不过没关系，只要有尹少靳在，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尹少靳自会为她证明身份。楚凝笃定，蓝鹇绝对不会和尹少靳“唱反调”，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冒用仙遥派弟子的身份。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发现蓝鹇似乎很在意尹少靳，从蓝鹇看尹少靳的眼神就能明白蓝鹇对尹少靳抱着怎样的感情，因为那种眼神她很熟悉，和她前世看夜承封的眼神一模一样。 “咱们兄弟四人和你们仙遥派的人还挺有缘的。” “此话怎讲？” “我们之前也遇到过你们仙遥派的人。” 疾风的话让楚凝他们几个精神为之一振，蓝鹇一个箭步来到疾风身边，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留着山羊胡，女的要年轻一些，眼角有颗红色的泪痣。” 疾风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没错。” 得到肯定的答案，大家心中一喜，四小兽遇到的正是夜承封的师父沐春真人和蓝鹇的师父玲珑真人。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楚凝的一个善意之举竟然为他们带来了两位真人的消息。 楚凝客气地问道：“不瞒疾风大哥，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们，不知你们是在哪里遇到他们的？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况和我们说说？” “我们就是在那边的半月谷碰到他们的。”疾风为楚凝他们指了个方向后，开始讲述起来。 “前几天，我们抓了一只花露雀元兽，结果被人给偷走了，我们兄弟几人便打算去雀湖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抓一只回来。去雀湖必须要经过半月谷，然后我们就碰到了他们，当时他们正在商量着什么，我们离得有点远没听见。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又在半月谷中碰到了他们，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在争执什么，我们因为空手而归情绪有些低落，都没去留意他们说了什么。”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待在半月谷已经好几天了，并且直到现在还没有离开？”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离开半月谷也有段时间了。” “多谢疾风大哥坦言相告，这个消息对我们很重要。” 谢过疾风后，楚凝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休息一晚。反正现在天已经黑了，不如养足精神，等明日一早直接去半月谷找人。于是众人便纷纷回了小屋休息，男人一间，女人一间。 四小兽可没楚凝这么好的待遇有木屋住，只能围靠在山石旁露天而眠。 不过有他们在，王寒和孙淼就不用守夜了，疾风主动提出由他们四人轮流负责警戒，让楚凝一行安心休息。 但王寒和孙淼还是留了个心眼，小师妹的安全问题他们是不会假手他人，再说他们是傀儡人，不需要到屋子里休息，便守在尹少薇的屋外。 第三百五十四章 暗夜密谈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尹少薇回到小木屋中后，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曦月姐姐，我不行了，先睡了”就倒向床榻。 蓝鹇走路也摇摇晃晃的，连招呼都没打就往床上一躺，看样子也不行了。 楚凝目光微闪，抚了抚额头，自言自语道：“这苏梅酒后劲还挺足，我好像也有些醉了。”说完便脱了鞋，躺到床上闭起了眼睛。 月色深沉，屋外的篝火渐渐熄灭，兽栖谷地也陷入了沉寂之中。 屋内沉睡的三个人中，有一人悄悄睁开了眼睛，此人正是蓝鹇。她偷偷看了楚凝一眼，见对方双目紧闭，便大着胆子掏出了藏在怀中的一支线香。 她起身盘腿而坐，将之点燃。香上轻烟缭绕，奇怪的是，却闻不到一丝香味。 蓝鹇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又仔细听了听楚凝和尹少薇的呼吸声，确认她们都睡着了后，才掐灭了这支香。 然后，她又掏出了一支线香，这支香特别短。只见蓝鹇手持线香，一脸虔诚，口中默念着什么，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一般，把香举过头顶，又在额前绕了三圈，然后置于胸口的位置。 香火突然大盛，这支香也以极快的速度燃尽。蓝鹇摊开手掌，掌中只留下一捧香灰，她毫不犹豫将香灰一口吞入腹中。 与此同时，她的头顶开始冒出轻烟，看起来就好像她自己成了一支点燃的香，整个人在慢慢燃尽，变得越来越朦胧，最后化成了一团烟雾，而原来的那个蓝鹇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团烟雾飘到了门口，又从门缝中飘了出去，守在屋外的王寒和孙淼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一团烟雾从他们的头顶无声无息地飘过。 在这团烟雾离开后，楚凝睁开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从憋气状态中恢复过来，她拍了拍多宝囊，三个拟人陆续跳了下来，也离开了小木屋。 楚凝看了尹少薇一眼，见对方睡得正香，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来蓝鹇点的香只是让人睡得更沉而已，她也放下心来，重新躺了回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另一间屋子。 夜承封盘腿坐在木板床上，目光犀利地看着对面慵懒地斜靠在床边的尹少靳。 尹少靳轻笑一声说道：“夜师兄为何这样看我？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这我可消受不起。” “你最好离曦月远一点，别打她的主意。” “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曦月这么聪慧的姑娘可遇不可求，夜师兄如此紧张曦月妹妹，莫非是在……吃醋？那咱俩可以公平竞争嘛！看曦月妹妹是喜欢你还是更喜欢我。不过，她好像不怎么待见你，反倒是愿意亲近我，夜师兄要我离她远一点，是不是也应该问问曦月妹妹愿不愿意？” “我只不过提醒你一声，若是你伤害到曦月，我不会放过你的。” 尹少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夜承封，冷冷地说道：“夜师兄，你管的可真宽，我的事不劳夜师兄费心，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说完，他一甩袖子，离开了屋子。 夜承封想要跟着尹少靳，刚一动作胸口就一阵疼痛。郭胖子那一拳砸得不轻，当时他没有用罡气护体，所有的心思又都在楚凝身上，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但他知道自己伤得不轻，因为中拳的位置一直在疼，而他也一直忍耐着，没被任何人察觉到。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调息疗伤的机会，他得趁尹少靳不在的时候抓紧时间恢复才行，若是再放任不管，伤势只会加重，到时就瞒不住了。所以，他不得不改变主意，打消暗中监视尹少靳的念头。 尹少靳避开了在屋子附近休息并守夜的四小兽，来到一处隐蔽角落，那里除了一团烟雾什么也没有。 “靳哥哥，你来了。”在尹少靳出现的那一刻，烟雾中传出蓝鹇的声音。烟雾也开始有了变化，现出人的轮廓，慢慢地轮廓越来越清晰，最终成了蓝鹇的模样。 尹少靳看了看四周，一扬手，释放了一个透明的罩子将他和蓝鹇两人笼罩了起来，从罩子外面竟然看不到他们两个。 “还是靳哥哥想得周到，有了隐身罩就没人能看见我们，也不怕被人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尹少靳皱着眉不满地问道：“你做事一向谨慎，这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要约在这个时候见面？下山前我不是叮嘱过你，没事不要暗中见面么？” “靳哥哥放心，我点了浮梦香，杜曦月和薇儿妹妹现在都沉浸在梦乡中，我用了香隐术，她们不会发现我来找你的，我制的香效果如何，你应该很清楚。” “有什么事赶紧说，我不能离开太久，夜承封的警惕性太高。” “夜承封已经怀疑你了么？靳哥哥，我找你来就是想告诉你，夜承封是天庭的修罗神君，我看见他的蚩尤臂了，一定是天庭察觉到什么，派他来追查，你可千万要小心，别被他发现了身份。” “修罗神君？原来他就是战神清源神君的儿子，素有小战神之称的修罗神君。难怪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气息，这股气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但又似曾相识。” “那股气息是他天生就有的浩气，正是靳哥哥你的煞气克星，你当然会觉得不舒服了。” 尹少靳眼神一凌，说道：“哼，来就来，以为我怕他么？他们九黎族就是天庭的走狗，和四圣族都是一丘之貉，想要将我们赶尽杀绝，逼得我们不得不东躲西藏，父亲还让我不要恨他们，结果呢？圣族的人却杀了他，我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蓝鹇心中也是一片苦涩，她和尹少靳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因为她就是尹少靳最痛恨的圣族中人，有些话她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 面对一脸恨意和伤痛的尹少靳，她只能安慰道：“我知道靳哥哥不怕他，但我们现在最好不要和天庭的人起冲突，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听说修罗神君是九黎族唯一传承到蚩尤臂的人，实力非同小可，万一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会很麻烦，你从未和他交过手，还不知道能不能赢得了他，到时你的任务可能就没法顺利完成了不是么？” 蓝鹇的话还是有作用的，尹少靳深呼吸了一口，很快就冷静下来，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喃喃自语道：“或许，我曾经和他交过手。我以前遇到过一个面具人，他们两个身上有着同样令人不舒服的气息，我怀疑面具人和夜承封是同一个人。” “怪不得你这一路都在针对夜承封，你是在试探他，如果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那夜承封会不会已经发现你的身份了？”蓝鹇顿时紧张了起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别走太近 “我想他还不知道，我跟他交手的时候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他应该认不出，但他确实怀疑我了，我能感觉到他的浩气，他也一定能感觉到我的煞气。不过，你说的不错，一切以任务为重，没找到楚凝前，不能让天庭的人坏事，既然已经知道他是天庭的人，只要不动用煞气他就无法确定我的身份。” 尹少靳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楚凝的事你调查得怎样了？” “暂时还没什么进展。”蓝鹇眼神一闪，摇了摇头。 她偷偷瞥了尹少靳一眼，见对方脸上并未露出不悦的表情，便继续说道：“但我接触下来觉得这个杜曦月很可疑，她先是冒充春鸢……” “等等，你怎么知道她冒充春鸢？”尹少靳打断了蓝鹇的话，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因为只有我知道春鸢的真实身份。” “哦？莫非这个春鸢就是除了你和我妹妹之外，剩下的那名圣女候选人？” “对，就是她，春鸢只不过是她来人界历练所投的一个凡胎肉身罢了，肉身一死，真身就会苏醒，没什么大不了。真的春鸢已经回了天界，不可能再回来人界，而且她也不会不认识我，所以杜曦月一说她是春鸢我就知道她在撒谎。” 尹少靳点了点头，接受了蓝鹇的说法，蓝鹇接着说道：“被我揭穿后，杜曦月竟然又冒充起了秋鹮。” “她当着你的面冒充秋鹮？”尹少靳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呵呵，这个杜曦月可真是有意思，我倒是很期待她还会做些什么。” 蓝鹇鼓起勇气，说道：“靳哥哥，我劝你还是别和杜曦月走的太近，她满口谎言，就没一句是真话。” “只是因为她冒充别人没说实话吗？这个理由可不够说服我的，若真是如此不是更应该接近她，弄清她的真实身份吗？而且我发现，这一路你似乎都在刻意阻止我接近杜曦月，为什么？” 尹少靳突然凑近蓝鹇，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嫉妒，因为喜欢我，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喜欢我的那些人都是什么样的下场，你可千万别步她们的后尘，我暂时还不想失去你这个帮手。” 蓝鹇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可是尹少靳说出的话却让她不寒而栗，所有旖旎的心思全都没了，她不甘心地脱口而出道：“只许你喜欢别人，不许别人喜欢你么？” “我喜欢别人？这话从何说起？我喜欢谁了？” 蓝鹇一咬牙，说出了一个名字：“杜曦月。” 尹少靳的心猛地一跳，蓝鹇的话简直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他在夜承封面前表现出一副对杜曦月感兴趣的样子，但他一直认为那都是在做戏而已，不是真的，可现在蓝鹇也认为他喜欢杜曦月，那他会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杜曦月？ 这一刻，他突然就醒悟过来，为什么自己的目光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落在杜曦月身上，在面对杜曦月的时候内心也总是会产生一种想要靠近她的冲动，原来都是因为自己喜欢杜曦月的缘故。 面对蓝鹇的质疑，尹少靳有一瞬间的心虚和慌乱，但他绝不会当着蓝鹇的面承认他喜欢杜曦月，于是强作镇定地说道：“怎么可能，大仇未报之前，没有任何东西能阻碍我的计划，包括儿女私情。” 蓝鹇凝视了尹少靳一会儿，说道：“是么，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怎么？听你这口气，是不相信我？” 蓝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靳哥哥，你以前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吧？所以你不知道，感情的事根本不是你可以控制的。算了，反正说了你现在也不会明白的，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等你明白的时候恐怕就晚了，我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我做的决定无论对错，还从来没有后悔过。”尹少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冷冷地说道：“你只管办好你的事就行，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尹少靳的绝情让蓝鹇的情绪变得低落起来，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因为我的身份吗？还是在怪我当年的不告而别？我也不愿意的，可是我……” 她话还没说，就被尹少靳打断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又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离开，既然你做了这样的决定，就不要后悔，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也只能由你自己去承担。好了，言归正传，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让我不要和杜曦月走的太近？” 蓝鹇振作精神，说道：“我怀疑她就是……” 不知为何，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顿，又改口道：“我怀疑她或许和楚凝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就是楚凝指使她这么做的，我们可以从她身上顺藤摸瓜，必要时甚至可以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 尹少靳沉吟片刻后说道：“指使她的人应该不是楚凝。” 为什么尹少靳要帮杜曦月说话？冲动之下，蓝鹇脱口而出道：“不是楚凝是谁？靳哥哥，你不会是在为杜曦月开脱吧？” “你以为我在胡说？或者你还在怀疑我这么说是因为喜欢杜曦月？”尹少靳沉着脸，不悦地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我，处处质疑我的话，又何必来找我合作呢？” “我……”蓝鹇后悔了，她确实还在怀疑尹少靳喜欢杜曦月，被嫉妒冲昏了头。即便心中有所怀疑，她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尹少靳对她冷漠没关系，她可以忍受，她最怕的是尹少靳因为生气而中止和她的合作。 蓝鹇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她加入仙遥派后，发现尹少靳也在的那一刻，自己有多么惊喜。 然而，她却不敢靠近尹少靳，怕对方认出她就是小时候那个不告而别，抛弃他们兄妹俩，违背了友情誓言的那个小女孩。所以她只能默默地在远处关注着尹少靳，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尹少靳竟然和她一样，也在寻找楚凝。 蓝鹇觉得这是老天的垂怜，给了她一个接近尹少靳的机会。据尹少靳说，楚凝身上有他需要的一样东西，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这并不影响她的计划。若是帮助尹少靳找到楚凝，多少能弥补一些当年离开的错误，或许尹少靳会原谅她，同时也能完成自己的任务，一举两得。 但她的任务是圣族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包括尹少靳。所以，她只告诉了尹少靳，自己因为参加圣族的圣女大选而来人界历练，投生的那个凡胎恰好成了楚凝的一名贴身丫鬟。而她的这一身份，或许可以帮助尹少靳找到楚凝，最终和尹少靳达成了合作关系。 他们都以为楚凝假死后会来仙遥派拜师学艺，她和尹少靳也跟着入了仙遥派，哪知十年了，楚凝根本就没出现，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毫无踪迹。 就在他们等得都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事态突然有了进展，出现了一个可能和楚凝有关系的杜曦月，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尹少靳闹掰。 第三百五十六章 开不了口 冷静下来后，蓝鹇只能主动认错，努力找补，平息尹少靳的怒意：“对不起，靳哥哥，我错了，我只是担心你，我怕你被杜曦月给骗了。” “算了，不知者无罪，你还不知道她是天铭真人器重之人吧？”大概是觉得蓝鹇的认错态度不错，尹少靳没再说什么更过分的话，又把话题说回到楚凝的事上来。 蓝鹇大大松了口气，看样子尹少靳应该原谅她了，也没说出她最害怕听到的话，但尹少靳透露的消息却让她有些吃惊。 “天铭真人器重之人？杜曦月是中遥峰的弟子？” “不错，你还记不记得，你下山之前曾来西遥峰领走你们南遥峰那几个讨人厌的苍蝇时，有一名中遥峰的女弟子也在？” 蓝鹇回忆了一下，说道：“记得，不过我没怎么留意那名女弟子，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不过我后来有听谭师妹说起过那名女弟子，说她长得很美，谭师妹对此非常嫉妒，但大家好像都不认识她，那个人就是杜曦月么？” “对，是挺美的。”尹少靳再度回忆起遇到楚凝的那一幕，眼神有些迷离地说道：“不记得没关系，反正她现在也不是当时的模样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镖局，或许是天铭真人派她去的吧。” “天铭真人为什么会派她去镖局？” “我猜天铭那个老狐狸，恐怕知道林猛和洛圭是一伙的，也洞悉了洛圭的意图。他不想坐以待毙，为了不让洛圭当上掌门，他得先下手为强，就派了杜曦月冒充托镖的客人去镖局设陷引蛇出洞。”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其实都是天铭真人设的局？我们被林猛陷害也在他的算计中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你不了解天铭真人，据我这些年的观察，他比门派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有远见，若说掌门人选，天铭才是最合适的，青阳子也不见得比他强。但天铭没有争权夺利之心，他缺的就是洛圭的那份野心，如果他和洛圭一样，以他的远见和谋算，掌门之位恐怕早就是他的了。” “那天铭真人为什么会让你来帮我们？真的像杜曦月说的那样吗？” “或许吧，我猜表面上天铭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四峰之间的矛盾从不参与，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就算闹到他那里，也是两不相帮，实际上这些可能只是他的伪装，说不定他至始至终支持的都是青阳子。天铭知道我想帮伯艺摆脱洛圭的胁迫，他便利用这一点把我和你们绑在一条船上。对我来说，要想达成心愿，就得先帮你们洗脱罪名，只有这样才能破坏洛圭的计划，让伯艺得到解脱。伯艺是我师父，看到我帮你们，他会因为支持我而选择站到天铭这一边，天铭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你们无罪，沐春和玲珑就不会被洛圭胁迫，再加上伯艺的支持，天铭就有了绝对优势来平息这场掌门纷争，瓦解洛圭的野心，帮青阳子保住掌门之位。” “我明白了，沐春和我师父是明里支持青阳子的人，而天铭则是暗中支持青阳子的人。如果门派不出什么事，天铭作为中立方也乐得清静，一旦门派出了什么变故，他就会成为扭转局势平息内乱的关键。若这一切都是天铭的主意，那他果然是老谋深算，洛圭又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还是靳哥哥最厉害，不管天铭多有远见，他都想不到靳哥哥会利用伯艺从他这里骗到一个名正言顺接近杜曦月的机会。” “你明白就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铭想利用我，我当然也能利用他。我不是在为杜曦月开脱，她能得到天铭这个老狐狸的器重，必然有其过人之处，会做出这么多出人意料的事也就不奇怪了。幸亏当初我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知道她是中遥峰的弟子，不然我也想不到利用天铭来接近她，有了天铭这块金字招牌，她也不会对我产生任何怀疑。 至于她到底和楚凝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能确定，你说她冒充丫鬟，这个其实很容易做到，只要找镖局里的人了解一下就一清二楚了。如果了解到的讯息足够详尽，她可以冒充得很好，要不是你知道春鸢和秋鹮的真面目，也未必能识破得了她的谎言，所以不能说明她一定是受到楚凝的指使，我们必须找出更有力的证据才行。” 尹少靳的话推翻了蓝鹇的怀疑，但他真的没有在为杜曦月开脱吗？蓝鹇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想反驳尹少靳，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因为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 必须找出更有利的证据吗？蓝鹇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证据：“对了，杜曦月有酒醉迷香，这香只有我和楚凝有，我肯定不会给她，只可能是楚凝给的她，否则她哪儿来的这种香？” “也有可能是楚凝留在镖局的呢？你不是说楚凝让你做这香是用来迷耗子的么，她可能交给了镖局里的某个人，这香就留了下来。杜曦月知道后，或许觉得这香对她冒充秋鹮有用，便设法拿到了这种香，同样也不能证明她就一定和楚凝有关系。” 尹少靳再度推翻了蓝鹇的质疑，蓝鹇欲言又止，她本来想劝尹少靳远离杜曦月，结果反倒差点被对方说服。直觉告诉蓝鹇，这个杜曦月即便不是受楚凝指使也应该是很熟悉楚凝人，她甚至有个大胆的猜想，杜曦月会不会就是楚凝本人？ 但蓝鹇又不能确定这一点，因为杜曦月的性格和楚凝还是有很大不同的，要知道楚凝可是在蜜糖罐里长大的，而杜曦月完全不像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只是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杜曦月给蓝鹇的感觉和楚凝有些相似。 如果她把这个猜测告诉尹少靳，万一尹少靳真的喜欢上了杜曦月，万一杜曦月就是楚凝怎么办？也就意味着尹少靳喜欢的人就是他机关算尽想要伤害的人，他会是怎样的心情？真的不会后悔吗？ 蓝鹇简直不敢往下想，一定非常痛苦吧？毕竟是尹少靳第一次喜欢上的人。蓝鹇当然也会嫉妒，可是她更在意的是尹少靳的感受，所以她开不了这个口，她害怕尹少靳知道这么残酷的真相，承受这份痛苦。 但现在，她却说服不了尹少靳远离楚凝，这个男人只相信他自己的判断。除非她能拿出最直接的证据，否则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就像现在这样，她明明提出了疑问，却轻易就被尹少靳给推翻了。 还能怎么办呢？ 第三百五十七章 找到沐春 蓝鹇默默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换种方式了，如果能赶在尹少靳喜欢上杜曦月之前，或者在尹少靳还没有陷得太深的时候就结束这一切就好了，总之越早结束对尹少靳越有利。 于是，蓝鹇说道：“靳哥哥，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你想要的东西现在就在杜曦月身上，我觉得你还是早点对杜曦月下手的好，晚了我怕就来不及了。要怪就怪张谦那个蠢货，办事不利，惊动夜承封还不自知，结果把计划都搞砸了，害我没能得手。可我已经尽力了，我知道夜承封肯定会把碧湖珠还给杜曦月，所以阻止了夜承封插手张谦和刘丰的争斗，打算等张谦拿到碧湖珠之后，先夜承封一步将碧湖珠掉包。哪知刘丰也是个废物，竟然被张谦杀死了，我和夜承封不得不提前现身，夜承封第一时间就从刘丰那里拿走了碧湖珠，我连碰的机会都没。” 尹少靳不在意地说道：“知道了，没得手就算了。只是，现在对杜曦月下手为时过早，别忘了，我们的真正目标是那个楚凝，找到楚凝才是关键。既然你说杜曦月可能跟楚凝有关系，那就先静观其变吧，说不定能从杜曦月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蓝鹇愣了愣，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碧湖珠不是尹少靳势在必得的东西么？她以为尹少靳为了碧湖珠可能会对杜曦月下手，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吗？ 不过，蓝鹇也有些明白了尹少靳的心思，说来说去，尹少靳就是不想动杜曦月。看来尹少靳是在自欺欺人，嘴上不承认喜欢楚凝，实则尹少靳的所作所为却无一不在表明他是在意楚凝的，要怎样才能把尹少靳从这个泥潭中拉出来呢？ 正想着，又听尹少靳说道：“我现在倒是有些担心你，杜曦月那么聪明，她或许已经怀疑你的身份了，不然她为什么要说酒醉迷香是她一位朋友所制？迷香是秋鹮所制，她冒充的不就是秋鹮么？她应该说迷香是她所制才对，为什么她却没有这么说？而且她还特意问了你，你不觉得问得很奇怪么？所以我怀疑她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就是想看看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蓝鹇再次被尹少靳的问题给问倒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原来她在怀疑楚凝的同时，楚凝也在怀疑她，她在试探楚凝的时候，楚凝也在试探她。 见蓝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尹少靳别有深意地轻扯了一下嘴角，问道：“你说，你和她谁会赢？” 一个做事总是小心谨慎，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有必胜把握的绝杀，而另一个却心思细腻，运筹帷幄，似乎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不知最后，这两人谁更技高一筹？ “好了，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尹少靳也没指望蓝鹇回答，临走前又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千万别漏了马脚。我答应跟你合作一方面是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还有就是你信誓旦旦向我保证一定会帮我找到楚凝，因为你比我了解她。但若是你连累到我，可别怪我无情无义，我是不会来救你的。” 丢下这句话后，尹少靳就离开了。 回到木屋门口，他没有马上进去，透过门缝暗中观察了一下屋内的夜承封，发现夜承封正拿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发呆。 尹少靳盯着这张面具若有所思，面具很陌生，他以前并没有见过，不是当初遇见面具人时对方所带的那张滑稽幼稚的面具。 过了一会儿尹少靳才推门而入，与此同时，夜承封也回过神，见尹少靳回来了，立刻收起了面具。 尹少靳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伸了个懒腰便侧卧在床榻上闭目养伤。 另一边，蓝鹇也心事重重地变成轻烟飘回了自己的那间木屋中，恢复成人的样子后，她查看了一下楚凝和尹少薇的情况，她们俩个正睡得香甜，她对着楚凝自言自语道：“算你走运，借了薇儿妹妹的光，不然我点的就不是浮梦香而是惊魂香了。” 为了避免楚凝醒来察觉到什么，即便浮梦香没有香味，一向谨慎的蓝鹇还是将屋内残留的香气检查了一遍。检查完，确认楚凝不会发现后，她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静静等待天亮。 在她躺下后，三个小人也悄悄回到楚凝身上，手拉手抱住多宝囊后就不动了。 翌日，四小兽看到王寒和孙淼将两间小木屋收了起来，啧啧称奇。整装完毕，和四小兽告别后，楚凝一行便出发前往半月谷，临走前，楚凝还送了一坛苏梅酒给四小兽，感谢他们守了一夜。 四小兽齐赞楚凝“够朋友”，要是他们知道放走花露雀和吓坏他们契约兽的就是楚凝，不知道又会是什么反应。 在前往半月谷的途中，楚凝也从拟人们那里了解到昨晚发生的事，可惜尹少靳用了隐身罩，拟人们没能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楚凝的心拔凉拔凉的，没想到被她视为至交好友的尹少靳竟然也很可疑，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和蓝鹇到底密谈了什么？他们两人会不会也和天界的幕后黑手有关？ 如果这一世没有选择假死，是不是也发现不了她身边的人其实都藏着各自的秘密。楚凝忽然觉得很悲哀，前世她真诚待人，结果换来的竟然全是欺瞒。 难怪天铭真人曾经告诫她，让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敌人很可能就在她身边，现在她才真正领会这句话的意思。楚凝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起来，她只能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 半月谷如同它的名字，是一个半月形的峡谷，因为离得不远，众人很快就抵达了谷口，楚凝只得暂时将尹少靳的事放一放。 她在心中和小幻取得了联系后，就让小幻先去半月谷找人，顺便为他们探探路，若是有危险也好早做防范。 以小幻的速度很快就给楚凝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小幻在半月谷中顺利找到了沐春真人，坏消息是沐春真人不知怎的伤了腿，不得不呆在一个山洞中养伤，而且玲珑真人没和他在一起。 沐春真人伤了腿，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可能是不小心伤的，也可能是遭遇了什么危险，如果是后者，那他们就得小心了。而且为什么伤了腿要留在山洞养伤，却没有回门派呢？是有什么事让他们走不了吗？ 带着疑问，楚凝有意无意地领着大家往沐春真人养伤的那个山洞而去，半月谷不大，再加上有小幻暗中指路，进谷没多久就找到了那个山洞。 洞口处，沐春真人正杵着拐杖四下张望，一脸焦急。 见到沐春真人，夜承封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他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承封啊，你怎么来了？” 沐春真人又惊又喜。 然而他顾不得寒暄，焦急地说道：“来的正好，快，快带我去找玲珑。” 第三百五十八章 谷中遇险 “沐峰主，我师父怎么了？她没和您在一起么？”蓝鹇闻言一个箭步迎上前。 “是蓝丫头啊，你也来了？”沐春真人这才注意到其他几人，其中四人他并不认识，因为心里着急，他也没空一一询问，但尹少靳他却是认识的。 沐春真人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连少靳也来了？” 尹少靳对沐春真人施了一礼，说道：“见过沐峰主，我们就是来找您和玲峰主的。” “来找我们？”沐春真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地面，问道：“是不是门派出事了？” 尹少靳和楚凝他们对视了一眼，这才点了点头回道：“不错，沐峰主……” 不等尹少靳说完，沐春真人就做了停止的手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此事稍后再议，当务之急先去找玲珑，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了，我担心她遇到了什么危险。” “师父，您告诉我玲峰主在哪儿，我飞过去找快一点，您伤了腿，就不要跑来跑去了，在这里等着我就好。” “也好，她去了半月谷尽头的一个溶洞替我找三隐草，或许遇到了守护灵草的蛮兽，但以她的实力应该对付得了，不至于这么久都不回来，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真是急死我了。” “师父，你别急，我一定会把玲峰主带回来的。” 夜承封扶着沐春真人坐到一旁的石头上后，召出飞剑跳了上去，正要离开的时候，蓝鹇叫住了他：“夜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夜承封想了一下，玲珑真人毕竟是蓝鹇的师父，她要去找自己的师父无可厚非，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飞剑又正好能带一人，便同意了。 “走了，你自己站稳，别掉下去了。”夜承封叮嘱了一声就“嗖”地一下飞走了。 看着两人离去，楚凝撇了撇嘴，心想：“我那么开心做什么？” 但她无法忽略心里忽然冒出的那一丝暗戳戳的喜悦，因为如果是她，夜承封会让她抱紧，但现在是蓝鹇，就成了站稳，态度可谓是天壤之别。 尹少靳偷偷瞄了楚凝一眼，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夜师兄可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曦月妹妹你说是不是？” 楚凝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走开了。 尹少靳碰了一鼻子灰，有些纳闷，他摸着鼻子问身边的尹少薇：“我又哪里得罪她了？昨晚喝酒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 “哥哥真笨，你想和曦月姐姐说话，想引她注意，也不要用这种办法呀。你难道没发现，曦月姐姐就算不待见夜哥哥，也不希望听到别人说他的不是么？背后说夜哥哥的坏话，你这么做会惹曦月姐姐讨厌的。” “你是说，她喜欢夜承封？”虽然尹少靳自己也看出来了，但从内心来说他是拒绝承认这一点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她对夜哥哥的态度很奇怪。说喜欢吧，却刻意和夜哥哥保持距离，说不喜欢吧，又挺维护夜哥哥的，我实在不懂，明明两个人是互相喜欢的，为什么却感觉那么陌生呢？” “你看别人倒是看得透彻，那你自己呢？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不是也喜欢夜承封么？” “我……没有啦，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早放弃了，我哪比得上曦月姐姐，再说夜哥哥喜欢的人也不是我。”提起这件事，尹少薇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的。 “我的妹妹那么可爱，夜承封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是你自己放弃得太早，没去争取。” 尹少薇摇了摇头道：“争取了也没用，夜哥哥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哥哥，咱们兄妹俩其实同病相怜，曦月姐姐的眼里也没有你，所以我觉得你也不用刻意讨好曦月姐姐了，没用。” 尹少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刻意讨好没用么？那就想个有用的招就是了。那么多女人跟苍蝇似得倒贴，他一个都看不上，难得遇到一个他不讨厌，还有点喜欢的杜曦月，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光凭这一点，杜曦月就值得他花些心思和手段。 说起来还是他先认识杜曦月的，他在西遥峰遇到杜曦月的时候，夜承封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最关键的是夜承封的身份，他是天界的神君，而杜曦月只是一介凡人，他是不可能和杜曦月在一起的，但自己却没这样的顾虑，这是他的优势。 当然，如果杜曦月有本事飞升天界，那他们还是有机会的，只不过要修炼至飞升境界，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在这之前，说不定他早就得到杜曦月了，也就没夜承封什么事了。 正想着，突然从半月谷尽头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听得人心惊肉跳。 沐春真人伸长着脖子，焦急万分地说道：“是从溶洞那边传来的，承封他们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少靳你快带我去看看。” “沐峰主，您行动不便还是留在这里吧，我去找他们。” 说完，尹少靳祭出飞扇，刚要上去，没想到楚凝比他的动作更快，先一步跳上了飞扇，说道：“我也去。少薇妹妹，你照顾好沐峰主，我们很快就回来。” “好，你们小心。”尹少薇点点头应道。 尹少靳无奈地耸了耸肩，楚凝都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看这架势，就算拒绝也没用，只能带上楚凝了。 两人很快就飞抵至溶洞前，洞口一片狼藉，大片地面开裂，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但没有发现夜承封和蓝鹇的身影。 其实早在巨响传来时，楚凝就让小幻前去查看了，她试图和小幻联系，却没有得到回应。好在通过心灵契约，她感觉得到小幻还活着，或许只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被困住了。 不过，她还来不及担心，来不及细想，就看到尹少靳盯着她背后的方向，瞳孔一缩，从对方睁大的眼睛里倒映出一个巨大的影子。 楚凝不知道尹少靳看到了什么，他没有出声示警，也没有做出任何攻击行为，反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楚凝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全神戒备。 她猜到自己身后出现的这个庞然大物一定是某种非常危险的蛮兽，尹少靳的反应告诉她，这个东西的目标就是她，可以想象这个东西将她视为猎物，正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画面。 第三百五十九章 金网困蛇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现在背后的东西没有动，所以尹少靳也没有动，若是他先动了，他们两人可能都会陷入危险。 楚凝也同样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动，就会立刻遭到攻击。 然而，这种状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现在该怎么办？楚凝脑中闪过好几个脱身方法，但都被她一一推翻，最后只剩动用青龙魂珠的力量这一个办法了。 她有些犹豫，如果是以前她不会犹豫，可是经过昨夜，她开始对尹少靳有了防备之心，自然不愿意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的保命底牌。 这时，尹少靳对她使了个眼色，楚凝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尹少靳看准一个方向猛地冲了出去，楚凝还来不及反应就感到身后掀起一阵狂风，砂石翻滚。 一条白色的巨蟒，口吐鲜红的蛇信，扭动身体，追着尹少靳绝尘而去。粗壮的尾巴所过之处，两旁无数的草木倾倒，留下了一道又深又粗的鸿沟。 楚凝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尹少靳会有这样的举动，这么做倒是替她解围了，可是尹少靳自己却陷入了危机。而且他们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竟然会遇到一条“蚖蛇”。 其实就连尹少靳自己也没想到他会舍生取义，做出这样的举动，当时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救下楚凝，根本就没考虑自身的安危。 在那样的局面下，他只能以自己为饵，把蚖蛇从楚凝身边引开，至于引开后要怎么做，老实说他还没想好。 蚖蛇可不是什么蛮兽，而是灵兽，虽然是灵兽中是弱的一种，但好歹也是灵兽，它的实力可是相当于一名大乘期的修真者，而且还是土属性灵兽。 土克水，尹少靳用“逆水剑法”攻击，如同以卵击石，连蛇皮都破不开，想想还是别浪费真气了。 蚖蛇在后面紧追着他不放，怎么都甩不开。按说尹少靳能御空飞行，蚖蛇没有飞行能力，怎么会逃不掉呢？ 如果只是单纯的逃跑，完全跑得掉，但他不能这么做。要是他摆脱了蚖蛇，蚖蛇就会折回去找楚凝，楚凝的修为没他高，会更危险，所以他只能先把蚖蛇从楚凝身边引开。 楚凝也很清楚这一点，蚖蛇刚才已经锁定了她的气息，若是尹少靳死了，下一个就轮到她了，所以必须想办法帮尹少靳一把，她一咬牙，跟着追了过去。 她的速度没有尹少靳快，追了一段距离却追不上，关键时刻她听到了小幻的声音：“娘亲，小幻来帮你。” 一道白色光芒闪过，小幻就出现在她面前，楚凝大喜过望，一把搂住小幻的脖子问道：“小幻，你来的可真及时，你没事吧？我刚才联系不上你，你去哪儿了？” “娘亲，小幻在溶洞里，溶洞下面有一个很深很深的洞穴。小幻还遇到爹爹了，爹爹说这个洞穴是蚖蛇的老巢，娘亲要我找的玲珑真人也在那里。” 难怪没看到夜承封和蓝鹇的，还有失踪一天一夜的玲珑真人，原来他们都在蚖蛇的巢穴中。这个洞穴看来很深，超出了小幻和楚凝心灵交流的范围，所以两人先前才会失联。 “既然知道是蚖蛇的老巢，那怎么不赶紧出来？” “玲珑真人受重伤昏迷了过去，没办法随意挪动，只有爹爹能飞出来，他本来想先回来找娘亲你们帮忙，但他担心万一这个时候蚖蛇回来，其他人会有危险，就没走。正好这时小幻前去查探情况，爹爹就让小幻通知娘亲，小幻出了洞才发现娘亲已经来了。” 原来如此，楚凝仔细一想，尹少靳已经将蚖蛇引开，这个时候岂不是救夜承封他们最好的时机？人要救，尹少靳也要帮，她现在面临一个选择，那到底是先去救人，还是先去帮尹少靳？ 面对堪比大乘期高手的蚖蛇，尹少靳坚持不了多久，他是为了帮楚凝解围才会陷入危机，楚凝不可能弃他不顾。 眼下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元神分身去通知尹少薇，让她用飞天鸟带沐春真人去蚖蛇的老巢救治玲珑真人，然后再和夜承封一起把人给运出来。 她和尹少靳一起拖住蚖蛇，为他们争取时间。可是蚖蛇的修为比他们高，她和尹少靳即便联手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拖住蚖蛇，一旦放蚖蛇回老巢，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杀了蚖蛇一劳永逸，然而不具备大乘期的实力是不可能杀掉蚖蛇的。这一点倒是好解决，她可以动用青龙魂珠的力量，只是这么做的话，这张底牌就不得不暴露在尹少靳面前了，除非有办法支走尹少靳。 支走尹少靳？楚凝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根据刚才尹少靳逃跑的行径路线，楚凝推测了一下尹少靳可能会带着蚖蛇逃往哪个方向，最后锁定了一处山坳。 “小幻，咱们走。”楚凝一个翻身骑到小幻身上，小幻载着她往空中一跃，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带着楚凝飞到了山坳处。 楚凝让小幻先藏好，抢在尹少靳和蚖蛇到来之前，用最快的速度布了一个剑阵后，便暂时躲了起来。 尹少靳果然往山坳的方向跑去，他心里盘算着，离楚凝的距离已经足够远了，不用再跑了，不如就在前面的山坳中杀死这条蚖蛇吧。 水系剑法不管用没关系，他依然能杀了蚖蛇，然后拖着蚖蛇的尸体向楚凝邀功，这简直就是老天送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给他。 就在尹少靳打定主意，带着蚖蛇经过山坳的时候，楚凝看准时机，在尹少靳通过剑阵，而蚖蛇还没有通过剑阵的一瞬间，立刻发动了剑阵。 尹少靳发现了背后的异常，蚖蛇居然停止了追击，他折返回来一瞧，看见蚖蛇竟然被困在了剑阵中，不由惊讶万分。因为他认出这个剑阵正是天铭真人所创的“金网阵”。 和“北斗七星阵”不同，此阵是一个仅靠单人就能布设的金系防御剑阵，布下这个剑阵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楚凝了。 看来楚凝是中遥峰的弟子这一身份确凿无疑，说不定她是天铭真人秘密收的亲传弟子，是天铭真人的底牌，为的就是防某一天门派出现像如今这样的局面，能有一个人在暗中行事。 尹少靳没想到楚凝有这样的部署，竟然能猜到他会经过这个山坳，并且提前布下剑阵困住蚖蛇，替他解围，这也让他再一次见识到了楚凝的“深谋远虑”。 楚凝是一个“宝藏姑娘”，让他一次又一次感到惊喜，他想得到楚凝的欲望也变得愈发强烈了，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第三百六十章 人蛇大战 正想着，尹少靳就看见楚凝从藏身处跳了出来对他说道：“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和你详说，总之你现在赶紧回去，玲珑真人受了重伤，你快带沐春真人去溶洞中的蚖蛇老巢救人。” 尹少靳没有问楚凝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可不可靠这样的问题。这一路结伴而行，他知道楚凝有一套寻人寻物的手段，在不释放神识的情况下，依然可以洞悉一定范围内的情况，所以这个消息必然是可靠的。 但他并没有离开，摇着头说道：“不行，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金网阵困人的效果虽然厉害，但现在困的是蚖蛇，以你的修为，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困不住太久。你等我一会儿，我用分身去通知薇儿，让她带沐春真人去救人。” 楚凝见状，镇定地说道：“不必了，分身需要时间，而且还不知道蚖蛇的巢穴有什么危险呢，承封和蓝姑娘都没回来，情况肯定不容乐观，我担心少薇妹妹他们搞不定，万一他们都遇到危险怎么办？你修为比我高，你去我也能放心一点，这里就交给我。金网阵虽然困不住蚖蛇太久，但好歹也能支撑一段时间，这就够了。只要你们在这段时间内将玲珑真人救出来就没问题，人多力量大，等你们救完人，再一起过来帮我不是更好？” 尹少靳看了“金网阵”一眼，剑网中有无数金色的小剑飞来飞去，攻击着蚖蛇，虽然小剑扎到蚖蛇身上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但蚖蛇的确被困住了。 但就像楚凝说的那样，困住只是暂时的。剑网是由无数的气剑交织而成的网，蚖蛇扭来扭曲，用身体不停地撞击着剑网，每次撞击气剑都会变少一点，然后阵法就会消耗真气生成新的气剑补上去。等阵法中的真气消耗完毕，蚖蛇就会脱网而出。 剑阵困住蚖蛇的时间是有限的，楚凝一边安慰尹少靳打消他的顾虑一边催促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把握的事我不会做的，事不宜迟，你还是快点走吧。” 看来英雄救美的计划泡汤了，尹少靳最终还是听从了楚凝的安排，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突然又折返回来，一个箭步窜至楚凝身边，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楚凝被搂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一下，刚想推开尹少靳，就听到他在自己耳边柔声说道：“一定要小心，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死。” 说完，也不用楚凝推开，尹少靳就果断地放开她，跳上飞扇走了。 楚凝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着尹少靳离去的身影，真希望和尹少靳还能像前世那样愉快地相处，互相斗斗嘴，一起宠着尹少薇。但经过昨夜，她知道有些感情已经变质了，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定了定神，楚凝把注意力转回到蚖蛇身上，尹少靳被顺利支走，接下来该完成她自己的事了。杀蚖蛇不仅仅是为了夜承封他们，同样也是为了她的历练，只有置身于危险之中，才有冲破瓶颈的可能。 当然，她并非盲目地让自己陷入危机，她怎么可能真的去送死呢，必然是在有机会赢的前提下才会这么做。机遇和风险永远是并存的，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些什么，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安逸的环境是不可能冲破瓶颈的。 楚凝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她眼神一凝，全神贯注盯着蚖蛇，同时激活了藏在她识海中的青龙魂珠，将自己的修为提升至大乘境界。因为这不是她自身真实的修为，是借助了外力达到的附加实力，所以尽管修为提升了，瓶颈不会消失，依然在。 与此同时，她解开了“金网阵”，将蚖蛇放了出来。一人一蛇互相对峙了一会儿，楚凝就率先发动了攻击。 有了青龙魂珠的力量加持，还有小幻帮忙，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即便不依靠战术，直接硬碰硬，她也有一战之力。 灵兽之所以为灵兽，是因为它们开了灵智，攻击也好，防御也好，除了凭借动物的本能外，它也懂得用“战术”，比蛮兽狡猾难对付多了，按说实力不容小觑。 幸运的是，蚖蛇属于灵兽中最弱的一种，虽然开了灵智，但相对于更高级的灵兽来说，它的灵智程度只能算是“弱智”。论整体实力，楚凝其实和它不相上下，所以双方斗得难分难解。 几次险象环生都被楚凝一一化解，让她受益良多，没多久她就感觉到瓶颈有了松动的迹象，心中不由一喜，这个方法有用。 本来她可以和蚖蛇慢慢磨，一点点累积，等到瓶颈完全松动的时候就能进行突破了。但现在显然不行，时间不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让她慢慢磨。 青龙魂珠只能持续一炷香，夜承封那边也不知道进展如何，万一他们提前来救援就麻烦了，所以她必须速战速决。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瓶颈还不够松动，未必能一举冲破，最后楚凝决定赌一把，索性来个大阵仗。 她让小幻去替她监视夜承封那边的情况，一旦他们那边完事过来救援，就立刻通知她。没了小幻的速度优势，和蚖蛇对战还是有些吃力的，楚凝火力全开，将她的“星雷剑法”发挥到了极致，对着蚖蛇的要害就是一顿猛攻。 打蛇打七寸，蚖蛇被楚凝招招致命的剑法给彻底激怒了，进入了“狂暴”状态，这也是蛮兽和灵兽都具备的一种天赋能力。 前世她就曾经死在一只被张谦激怒而狂暴的蛮兽口中，如今她面对的是比蛮兽更危险更难对付的灵兽。 眼下的局面和当时非常相似，只不过少了一个张谦，楚凝不由心念一动，少了张谦，那会不会多了别的什么人？ 如果有人像张谦那样，在她对敌的紧要关头对她下暗手，那她的性命可就堪忧了，不得不防。 狂暴后的蚖蛇变得更加凶残，扭着粗壮的身躯，尾巴用力地甩向楚凝，她堪堪避过，蛇尾砸在地面上就是一个深坑。 楚凝招架地非常吃力，渐渐不敌，露出了败像。不知怎的，她在躲避的时候忽然一个踉跄，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蚖蛇张着血盆大口瞬间逼近，她从蚖蛇近在咫尺的口中闻到了一股腥臭之气。 这个时候御空已经来不及了，除非她有遁地的本事，否则根本不可能逃跑。 楚凝当然不会遁地，但有人会，眼看她就要命丧蚖蛇口中之时，身旁的一块地面居然动了起来。 有个矮胖的身影从地下飞快地钻了出来，一个擒拿扣住了楚凝的脚裸，想要将她拖入地下。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郭胖子。 第三百六十一章 没有救兵 哪知，就在郭胖子打算带着楚凝再次遁地逃走时，他发现自己“卡”住了。 下半身已经入地，但上半身却还在地面之上，除了脑袋能动，身体完全动不了。原本抓住楚凝的手也失去了力气，对方轻而易举就挣脱了他的钳制。 郭胖子看到楚凝在挣脱的瞬间对他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会卡住是楚凝搞的鬼。 但他已经来不及后悔了，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郭胖子抬头一瞧，本来冲着楚凝而去的蚖蛇吐着蛇信，正调转脑袋冲着他来了。 郭胖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道：“吾命休矣。” 电光火石间，“咚”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东西撞上了蚖蛇的脑袋，蚖蛇吃痛放弃了郭胖子，把头扭向一边。 郭胖子睁开眼睛一瞧，撞击蚖蛇的东西竟是“金蟒蚕”，是周猴子救了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面临这生死攸关的场面，脑袋一向不怎么灵光的郭胖子像是突然开了窍似得，思路异常清晰，他心中有的只是惊恐，而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和周猴子都中了楚凝的苦肉计。 楚凝的那一摔是故意的，她故意留下这么个破绽，就是为了引他们现身。谁能想到在这样危及的情况下，楚凝竟然还有心思算计他们两个。 金蟒蚕哪里是蚖蛇的对手，根本不堪一击，双方实力太过悬殊，结局早已注定。它是周猴子的本命蛊，若是死了，等于要了周猴子半条命。如果周猴子不救他，或许死的只有他一个，但现在他们两个都得死。 他不知道周猴子为什么宁愿牺牲本命蛊，丢掉半条命也要救他，他想大声呼叫，让周猴子不要管他，赶紧逃命，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楚凝站在一旁没有动，她挑了挑眉，坦白说这一变故，连她也没想到。还以为郭胖子必死无疑呢，没想到周猴子会出手，看来周猴子不希望郭胖子死。 蚖蛇的攻击目标从郭胖子身上转移到了金蟒蚕身上，周猴子见状想要收回金蟒蚕，可惜蚖蛇的动作比他快得多，一口就咬住了这个撞疼它的金蟒蚕，连挣扎都没有金蟒蚕就被蚖蛇吞入了腹中。 周猴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只觉得胸口剧痛无比，一股热意汹涌而出，他没有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重重摔倒在地。 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安然无恙的郭胖子，微微松了口气。 也不知为何，吞了金蟒蚕之后，蚖蛇暂时停止了攻击，但它吐着蛇信，东瞅瞅西闻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蛇类的视力都不怎么好，必须依靠蛇信来捕捉周围的情况，所以对会动的东西特别敏感。 郭胖子不能动，蚖蛇就对他失去了兴趣。周猴子倒在地上也没有动，蚖蛇对他也不感兴趣。刚才楚凝站在一旁，只有金蟒蚕在飞，结果就被蚖蛇一口吞掉了。 为了证明这一点，楚凝稍微动了动，就见蚖蛇忽然将脑袋转向了她这边。楚凝停止了动作，蚖蛇果然又把脑袋挪开了，对着别的方向吞吐着蛇信。 她了然地笑了笑，这并不意味着蚖蛇放过了她，蚖蛇的目标始终都是她，谁让她好死不死地站在了蚖蛇的正前方，结果被蚖蛇锁定气息，那她当成了猎物。 不抓到猎物，蚖蛇是不会停止对她的攻击的。只不过对蚖蛇来说，一直有别的东西在骚扰它，影响它捕猎，所以它想要先解决掉那些捣乱的东西，再回过头来对付楚凝。 趁着这个空隙，楚凝对周猴子说道：“你们不是冲尹少薇去的，你们是冲我来的。” 此时的周猴子已经明白自己中计了，他不是没看见郭胖子脸上的焦急和张着嘴却说不出话的惊恐神情，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做别的事了，想抓楚凝不可能了。 楚凝知道他没了杀人蛊，这一点不难猜，在对付夜承封的时候他的噬人蜂死了，虽然他还有蠹虱，但那个时候却没有召出来，而是放出了本命蛊，足以说明他没有第三种杀人蛊。后来蠹虱又被楚凝烧了，他就只剩本命蛊了。 另外，郭胖子逃跑的时候暴露了遁地术，楚凝也是知道的。 凭这两点，楚凝便以身为饵，故意制造了一幕险象。楚凝一定以为他和郭胖子想杀她，按照正常的逻辑，为了确保楚凝命丧蚖蛇之口，他们一定会趁这个机会补上一刀。 那要怎么补这一刀呢？要么周猴子放出本命蛊偷袭她，要么郭胖子使用遁地术靠近她下暗手。无论哪一种，他们都会现身，楚凝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要他们现身，不管楚凝对付的是本命蛊，还是郭胖子，都会让他们两个偷鸡不成蚀把米。但他们并不是要杀楚凝，为了完成将楚凝带回去的任务，他们不得不救楚凝。 本来周猴子的确想放出本命蛊，是郭胖子阻止了他，主动提出去救楚凝，没想到却中计了，结果他们两个损失惨重，甚至性命难保。 这次的任务显然完不成了，主子和他们都小看了这群人，他们以为尹少靳是最厉害的，便尽量避免和他正面交锋，却忽略了楚凝，这个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周猴子好不甘心，他躺在地上，侧过头冲郭胖子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对站在一旁的楚凝说道：“我们……不是来……杀你的，我们是想……救你。” 楚凝冷笑一声道：“救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不相信我……没关系，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的那些同伴……都被我困住了，除了我们……没有人……会来救你。”周猴子大口喘着粗气，说话也极为费劲。 楚凝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周猴子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是真的。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个好消息，她还巴不得没人来呢，不然她何必费心支走尹少靳呢？周猴子一定想不到，他竟然间接帮了楚凝一把。 周猴子不可能杀了这么多人，只能设法困住他们，所以楚凝并不是很担心。既然是困住，就说明大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至少从目前来看，无需担心他们的安危。 不过，谨慎起见，楚凝还是派了小幻前去查探，看看到底出了何事，以防周猴子留什么后手。 周猴子稍稍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以你的实力是斗不过蚖蛇的，还是把郭胖子放了吧，让他帮你。” 楚凝轻扯了一下嘴角，问道：“哦？你怎么知道我斗不过蚖蛇？” 第三百六十二章 异想天开 “我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提升了修为，但无非就是那么几种，秘术，灵丹或是法宝，但这些外来的力量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有时限性。看你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你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吧？蚖蛇已经被你激怒，等时间一到，你必败无疑，不，应该说，你必死无疑。想要活命，你就得放了郭胖子，现在能帮你的只有他了。” 见周猴子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楚凝讥笑了一声，说道：“你很聪明，基本上都猜对了，但还不够聪明，你难道没看出来我是故意激怒蚖蛇的么？我根本就不需要郭胖子帮忙。” “是么，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该说的我都说了，若是想杀我，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楚凝居高临下，俯视着周猴子，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以为我在逞能，便想以退为进让我放了郭胖子，对么？” 周猴子心下骇然，对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听音虫，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被说中心思，周猴子只能佯装镇定，尽可能不在脸上表现出来。 楚凝并不在意周猴子是什么反应，她轻轻拍了拍周猴子的肩膀，调皮地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我现在不杀你，就让你亲眼见识一下我是怎么杀死蚖蛇的吧。哦，对了，还有件事要纠正你一下。” 周猴子没有看见楚凝指尖一道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没入了他的体内。 在周猴子疑惑的目光中，楚凝收敛了笑容，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该说的话是不是都说了，这一点不是你说了算的。” 周猴子忽然就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忐忑不安地望着楚凝的背影，心中猜测着，对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凝压根不担心周猴子会对她做些什么，追魂针已入周猴子体内，即便没有追魂针，本命蛊一死，周猴子去了大半条命，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又没了杀人蛊，也不具备什么攻击力，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 而郭胖子也被她用子母追魂针控制住了，所以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对付蚖蛇了，等解决了蚖蛇再来收拾这两人也不迟。 要知道，有一战之力不表示她就一定能赢蚖蛇，仅管楚凝借助青龙魂珠的力量提升了修为，但也只是把她的修为拉升到和蚖蛇旗鼓相当的水平而已，其实并没有占到多大的好处。 如果她使的是木系剑法，或许还能克制一下蚖蛇，但她使的是金系剑法，就没什么优势可言了。 这也是为什么郭胖子有胆子从蚖蛇口中救她的原因所在，遁地术是土系法术，蚖蛇发现不了郭胖子的气息，他可以不被察觉地靠近蚖蛇，用遁地术逃跑，蚖蛇也抓不到他。 楚凝做不到这一点，从蚖蛇出现在她背后开始，她的气息就被蚖蛇锁定了。哪怕她一直保持静止状态，蚖蛇最多也就是暂时不攻击她罢了，但最后还是不会放过她的，谁让她好死不死地出现在蚖蛇的面前呢？ 蚖蛇不会放过被它盯上的猎物，所以逃跑是没用的，当然楚凝也不会逃，她手握长剑，对准巨大的蛇头发起了新一轮攻击。 楚凝踏着蚖蛇的身体，跑到它的头顶，一招“金虹贯日”接一招“漫天剑矢”，连续两个大招全部击打在蚖蛇身上。 蚖蛇还处在狂暴状态中，吃痛狠狠抽了一下尾巴，地面顿时裂开了一条缝，缝隙一直蔓延到郭胖子的所在地才堪堪停住，差点把埋在地里的郭胖子一劈为二，吓得郭胖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郭胖子身处战斗的中心地带，实在苦不堪言，好几次楚凝没事，却差点波及到他。他不能动弹，早就断了逃跑的念头，但能不能不要在他的头顶上打来打去？要死就让他死个痛快，在如此惊吓的环境中，若是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恐怕会被活活吓死。 蚖蛇摇晃着巨大的脑袋，翻滚身体把楚凝甩下去，企图用粗壮的身躯卷住她。一旦被缠住，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蚖蛇会把她活活勒死，楚凝当然不可能让蚖蛇得逞。 她身姿矫健，动作极为灵活，上蹿下跳避免被蚖蛇卷到。没有小幻带她御空飞行，她只能自己凝气成剑，时而飞在半空和蚖蛇缠斗，时而跳到蚖蛇的身上放上几个剑招。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凝的攻势也越来越猛，用周猴子的话说，就是不要命的打法，因为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了。 等青龙魂珠的力量消失，她的修为就会恢复到化神期，到时就没法再跟实力堪比大乘期高手的蚖蛇对战了。化神期是不能飞的，连逃跑都很难，蚖蛇捏死她就跟吞掉金蟒蚕一样容易。 楚凝如此用尽全力似乎并没有什么起色，一人一蛇依然难分胜负，看到这一幕，周猴子嗤笑一声，幸灾乐祸地自言自语道：“还说不是逞能？你的秘术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了吧，若是杀不死蚖蛇，死的就是你了。不是说要让我亲眼见识一下你是如何杀了蚖蛇的么？大话谁不会说？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扭转眼下的局面。” 但郭胖子却不这么认为，他虽然不能动，耳朵却没失聪，楚凝和周猴子的话他都听见了。身处战斗中心地带的他因为离得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起初这股气息很弱，他并未在意，然而随着楚凝攻击变得越来越猛，这股气息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强。最后郭胖子认出了这股气息。 这股气息被称之为“淀气”，是真气集聚沉淀到一定程度后所产生的一种特殊的气息，当淀气达到饱和的时候，就会突破至新的境界。 从这股淀气的强弱判断，楚凝即将面临的不是一个小境界的升阶，而是一场大境界的突破。 郭胖子发现楚凝完全没有压制这股淀气的意思，反而任其发展，他惊疑不定，心想：“难道她打算在这里突破？这个女人疯了不成？怎么有人会在现在这种场合下进行大境界的突破？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的事。” 也不怪郭胖子这么想，他的想法也是大多数人的正常想法。 一般来说，突破境界都会找一处人迹稀少的安静之所，最好能有人护法，没有就想办法做好充足的准备，尤其是防御方面。因为一旦突破成功，小天劫就会降临。 所以郭胖子才会觉得不可思议，雷劫可比蚖蛇可怕多了，连蚖蛇都知道要躲避天雷，楚凝难道不应该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么？还管什么蚖蛇？ 想到这里，郭胖子似乎想通了什么，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楚凝打的什么主意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替我挡挡 是雷劫！楚凝想要用雷劫来扭转局面，如果成功，既能利用天雷杀死蚖蛇，同时又能利用蚖蛇来躲避天雷，达到一举两得的目的。 郭胖子震惊万分，因为这个办法太过匪夷所思了，一般人即便敢想也不敢做，毕竟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本来对付蚖蛇就要全力以赴，已经极为不容易了，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更可怕的天雷。 既要躲天雷，又要防蚖蛇，难度可想而知，但凡有任何闪失，要么命丧蚖蛇口中，要么渡劫失败被天雷劈死。 光是想想，郭胖子就觉得心惊肉跳，而楚凝是真的打算这么做，因为他从楚凝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郭胖子猜得不错，楚凝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用青龙魂珠提升修为只是为了积累“淀气”，正常情况下淀气的积累速度是非常缓慢的，只有当人的潜能被激发的时候，淀气的积累速度才会变快。 蚖蛇的出现为楚凝创造了一个很好的积累淀气的机会，为了激发自己的潜能，但又要保证自身的安全，动用青龙魂珠提升修为和蚖蛇战斗是最好的方法。 楚凝的运气还算不错，就在青龙魂珠失效的同时，她对准蚖蛇的七寸，放出了“星雷剑法”中最厉害的一招“万剑归宗”，总算击伤了蚖蛇。 伤口的疼痛让蚖蛇缩回了身体，蛇皮上出现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剑痕，皮肉翻卷，红色的蛇血渗了出来，滴落在地上，竟然泛出了金色的光泽。但这仅仅只是皮肉伤而已，并没有伤到蚖蛇的真正的要害。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凝的淀气终于达到了饱和状态，她感到瓶颈猛地一松，体内的淀气大幅度暴增，从破开的瓶颈处激涌而出，犹如醍醐灌顶，整个人为之一振，这也意味着她的修为从化神期突破至返虚期了。 但楚凝却没时间高兴，因为紧接着，就是小天劫的来临。 蚖蛇哪怕开了灵智，也一定想不到楚凝和它斗了半天，把它给激怒，居然只是为了历练，现在还要拿它来挡天雷。遇到楚凝，也算这条蚖蛇倒霉，它注定要成为楚凝突破的踏板和渡劫的挡箭牌。 当天空出现异样，而且就在蚖蛇头顶上的那一刻，动物天生的敏锐和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它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逃跑是它的第一反应，这个时候哪里还管得了楚凝的攻击，来自天上的威压可比一个刚突破至返虚期的修士更让它觉得害怕。 蚖蛇顾不得伤口的疼痛，扭着身子，转头就跑。 逃当然是可以的，只不过再怎么逃也不能让蚖蛇离开自己太远，否则还怎么拿它当挡箭牌？楚凝二话不说紧追着蚖蛇不放，同时不停地骚扰蚖蛇，控制着蚖蛇逃跑的方向，让它往巢穴相反的方向跑。 还不知夜承封他们有没有出来呢，她不能让蚖蛇逃回老巢。 派小幻去调查，这么久也没个消息传过来，不过楚凝也顾不上小幻那边，她现在一边追着蚖蛇一边躲避着天雷，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的事。 毕竟没了青龙魂珠的力量加持，她不是大乘期的实力，虽然突破到了返虚期，但和大乘期比仍是差了一大截。既要盯着蚖蛇，又要盯着天雷，还不能有半点差错，不然小命难保，这种情况下，不全神贯注怎么行？ 周猴子抬起头看着天空层层叠叠的雷云，这才意识自己有多可笑，何止是他和郭胖子被楚凝耍的团团转，这条蚖蛇也一样。 他很想放声大笑，可是没笑几声，就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本命蛊的死对他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即便他养好伤，也恢复不到以前了，半吊子的虫师就是废物一个。 再加上任务失败，主子不会放过他的，这次就连干爹也保不住他。当然前提是他若是还有命回去的话，不过他能够猜到自己的下场，必是死路一条，因为楚凝也同样不会放过他，这一次他回不去了。 周猴子看向不远处半截身子被埋在地下，正张大嘴巴像个傻子一样直愣愣望着天空的郭胖子，长长叹了口气。他伤成这样，连动的力气都没，但郭胖子或许还有机会。 天雷是跟着楚凝的，她到哪里雷云就会移动到哪里，楚凝追着蚖蛇而去，周猴子和郭胖子倒是不担心雷劫会劈到他们。 蚖蛇也发现了这一现象，拼了命想甩开楚凝，但始终都甩不开。 它和楚凝一个逃一个追，途中一道道天雷就这么无情地当头劈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声噼里啪啦的巨响，震得耳朵发麻，所劈之处树木焦枯倾倒，这要是劈在人身上绝对外焦里嫩。 楚凝紧追着蚖蛇不放，无论蚖蛇怎么逃，都跑不出雷劫的范围，和楚凝这个“小不点”相比，巨大的体型成了它致命的弱点，越大越容易被天雷劈中。 “大白蛇，别跑那么快嘛，替我挡挡呗。”躲在蚖蛇的身躯下，楚凝安逸的很，天雷连她的衣角都没沾。 她还时不时放个剑招什么的，骚扰一下蚖蛇，虽然造成不了太大伤害，但不厌其烦的攻击会让蚖蛇分心，一分心就容易被天雷劈中。 蚖蛇已经被天雷劈中好几回，罪魁祸首自然是楚凝了。 每次天雷劈中蚖蛇，它都会因为疼痛而浑身颤抖，白色的蛇皮上也会立马显现出了一大团的焦黑，特别显眼，还“滋滋”冒着轻烟。 楚凝甚至能闻到一股蛇肉的香味，看样子那团焦黑之处已然烤熟。她费了好大劲，使了好几个大剑招，才伤了蚖蛇一点皮毛，一道天雷却能把蚖蛇给劈熟，可想而知这雷劫的威力有多厉害了。 也亏得蚖蛇皮厚肉糙，能挨上几下，换成其他的小型蛮兽，恐怕早就被劈得奄奄一息了。蚖蛇不敢在原地停留，只能忍受着灼烧般的疼痛，翻滚一下身躯继续逃命，若是不跑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明明是楚凝渡雷劫，现在的局面竟然演变成了好像蚖蛇在渡雷劫一般。 雷劫有个过程，天雷的威力会从弱到强，再由强转弱，等劈得差不多了最后就会消退，只要挺过这个过程，雷劫就算渡过了。 蚖蛇之所以能挨那几下天雷，就是因为刚开始天雷的威力还不算最厉害，但很快天雷就变得越来越猛，也越来越密集，连喘息的机会都没，已经不可能完全躲开了。 楚凝逼得蚖蛇回不去老巢，一时半会它也找不到可以临时躲藏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天雷对着这条倒霉的蚖蛇一股脑地就劈了下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 指使之人 这个阶段的天雷跟先前的天雷威力完全不同，楚凝能明显感觉到蚖蛇被劈中后，速度慢了下来。 速度一慢，被天雷劈中的几率就增大了不少，紧接着又是一轮，劈中蚖蛇的天雷更多了。蚖蛇身上到处可见焦黑的地方，原本浑身雪白的蚖蛇赫然成了一条黑白相间的斑点蛇。 其中有一道好巧不巧正好劈在蚖蛇那道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天雷的威力要远远强于楚凝的剑招，楚凝只能伤对方皮毛，可是天雷却能直击要害。 这关键的一劈让蚖蛇元气大伤，它重重摔倒在地，痛的几乎昏厥，再也跑不动了，蚖蛇是没有声带的，否则此刻定然哀嚎不已了。这一摔，天雷几乎全部劈在它身上，蚖蛇奄奄一息，垂死挣扎了几下，最后彻底瘫在地上不再动弹。 天雷又持续劈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减弱，然后消散。· 楚凝从蚖蛇身体下钻了出来，灰头土脸的模样有些狼狈，使了个“清尘诀”把自己弄干净后，她跳到蚖蛇身上，对着它的要害就是一个大剑招，趁蚖蛇病要蚖蛇命，这个时候不杀了蚖蛇更待何时？ 蚖蛇连反抗的力气都没就一命呜呼了，蚖蛇死了，雷劫也安然度过，楚凝这才松了口气。 面对浑身上下都是宝贝的蚖蛇尸体，楚凝心想，幸亏她有多宝囊，用来装如此巨大的蚖蛇尸体绰绰有余，并且还能保证尸体的新鲜度，不会腐坏。 将蚖蛇装进多宝囊后，楚凝便回到了周猴子和郭胖子的所在地。对于楚凝安然无恙的出现，两人并没有很惊讶，这是意料中的事。 周猴子苦笑一声道：“我和郭胖子都低估了你，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楚凝笑眯眯地问道：“也包括指使你们的人么？到了这般境地你不会还想要隐瞒吧？” “我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绝无隐瞒，绝无欺骗，但你得先放了郭胖子，否则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手段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周猴子心想，这大概是他临死前能为郭胖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但能不能成他并没有把握，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果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楚凝冷笑一声反问道：“有意思，凭什么你觉得我会答应你的要求？再说，你现在自身难保，生死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周猴子说话虽然有气无力，但还算沉得住气，他说道：“你想知道背后的指使之人，就只能这么做。我是一名虫师，没有人能逼一个虫师说他不想说的事。” “你是想告诉我，控魂摄魂一类的法术对你们虫师无效，对么？” “不错，我们虫师本就是控制类法术的高手，自然有反控的自保手段。”周猴子显得有些得意。 楚凝不动声色，试探地问道：“想必这就是你没有被下锢魂杀咒的原因吧？”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要逼问周猴子什么，只不过是想从周猴子那里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罢了。选择周猴子就是因为他虫师的身份不会受到锢魂杀咒的牵制，而郭胖子毫无疑问必然被下了锢魂杀咒，她是没办法从郭胖子那里问出什么的。 周猴子愣了一下，对方怎么知道“锢魂杀咒”的，随即他恍然大悟道：“果然是你杀了钱东。” 听到“钱东”这个名字，楚凝并不意外，因为钱东就是那个来镖局杀她有墨刑痕迹的囚犯，丁婆查到的资料里记录了这个囚犯的名字。 她轻笑一声道：“你们还真是皇甫桓玉的人。” 闻言，周猴子立刻反应过来，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你诈我？” “诈你又怎样？你们以为抹去了钱东手臂上的墨刑痕迹我就发现不了他是个囚犯么？你们以为对钱东施加了锢魂杀咒我就不知道他是谁派来的么？” “你……”周猴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墨刑的痕迹渗透肌肤，若是彻底抹掉，钱东的手臂就废了，不抹掉吧顶着这个痕迹太显眼，总归不方便，所以最后只抹去了表面的痕迹而已。 楚凝会发现，然后顺藤摸瓜推测出钱东是在为皇甫桓玉卖命，这些都说得通。毕竟周猴子已经见识过楚凝的厉害了，他可不敢小看对方。 但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用了锢魂杀咒楚凝会知道钱东背后的人是皇甫桓玉？他更不明白，楚凝又是怎么猜出他背后的人也是皇甫桓玉？ 这些问题的答案周猴子无从得知，因为唯一知道答案的楚凝是不会告诉他的，再说即便知道了又怎样？已经没有意义了，对方不会留他活口的。 周猴子满含歉意地朝郭胖子看了一眼，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楚凝谈条件的策略完全失败了，谁能想到他还什么都没说，楚凝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那他还有什么筹码来谈这个条件呢？ 没有人比郭胖子更了解周猴子，这一眼足够郭胖子读懂周猴子想传达的意思，不是周猴子没有尽力，实在是对手太强，周猴子完全不是对手。这是他们第一次失手，也是他们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因为失败就意味着死亡。 郭胖子从来就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这些年来，他和周猴子一起执行过各种各样危险无比的任务，若是没有周猴子，他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次呢，所以他早就做好了有一天会死的准备，而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不是没有遗憾的，郭胖子在心中苦笑一声，他本想保护周猴子，结果反倒是周猴子在保护他，他可真是没用。 不过他也没什么纠结的，像他们这种人对死都有觉悟，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不如黄泉之路结伴同行，下辈子再做兄弟。 见郭胖子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周猴子认命地叹了口气，放弃了脑中酝酿的各种借口，老老实实地承认道：“没错，皇甫桓玉是我的主子，我和郭胖子奉命前来来抓你回去，我们真的没想要杀你。” 楚凝不是没有看见两人的无声交流，她若有所思，在心里重新评估了周猴子和郭胖子的关系，看来这两人之间的牵绊比她以为的要深厚。 她假装没有看见，不动声色地问道：“抓我？什么时候你们的手段变得这么仁慈了？难不成皇甫桓玉想要的是碧湖珠？他可是皇子，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居然还会垂涎碧湖珠？” “这我就不知道了，主子的想法不是我们能揣测的，不过我无意中得知，他们抓你好像是为了得到某个人的下落。我曾经因为好奇问过干爹这件事，干爹却警告我不要多问，所以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进入蛇巢 “你干爹是一直跟在皇甫桓玉身边的那名鹰钩鼻老者？好像叫什么周伯？” “是。”周猴子心中既惊讶又疑惑，杜曦月究竟是什么人？听她的话莫非见过周伯？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既然是虫师，应该知道水吸蛭吧？皇甫桓玉手下有哪个虫师的蛊虫是水吸蛭？”楚凝并没有忘记她曾经答应过小井要为他父母报仇的事。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周猴子，以前她一直以为小井父母的死是阴魔族的手笔，但周猴子的出现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凶手其实是皇甫桓玉，确切的说凶手是阴一。 “主子手下就我和干爹两名虫师，水吸蛭是我干爹养的蛊虫。” 原来周伯也是一名虫师，难怪他看起来骨瘦如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因为他的体内也养了蛊虫。 体内养的蛊虫越多，虫师的实力也就越强，最多可以养到六种蛊虫。周猴子养了四种，算是中上水平的虫师，周伯必然更厉害，至少五种，甚至六种，水吸蛭就是其中一种杀人蛊。 楚凝眼中寒光一闪，小井父母的死弄清楚了，凶手是周伯，指使人是皇甫桓玉，而背后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阴一。 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周猴子和郭胖子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虽然他们不是来杀她，只是来抓她的，但楚凝依然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怪就怪他们是皇甫桓玉的人。 楚凝踱步到周猴子面前，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猴子知道楚凝这么问就意味着他的死期到了，他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表情比哭还难看的郭胖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在他成为虫师的过程中，只有痛苦，没有快乐，一直到他认识了郭胖子，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快乐的感觉。 他们一起出生入死，每一次任务的危险程度都有可能让他们有去无回，幸运的是他们都平安地回来了，但这一次，幸运之神却没有眷顾他们。 周猴子回过神，自嘲地笑了一下，摇着头说道：“像我们这种为别人卖命而失去自我的人也没什么特别的话想说，看在我没有隐瞒的份上，只求你给我和郭胖子一个痛快就好。” 楚凝对他们并没有怜悯之心，但就像周猴子说的那样，看在他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份上，她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周猴子临死前最后的这一请求，发动了子母追魂针，让周猴子和郭胖子没有痛苦的死去。 郭胖子如释重负地垂下了脑袋，周猴子也缓缓地合上了眼睛，楚凝看见一滴泪水从周猴子的眼角滑落。 她不知道周猴子为什么会流泪，但俗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样可恨之人也有其可怜之处。 这时，小幻也回来了，它一五一十地向楚凝汇报道：“娘亲，爹爹他们先前全都被困在蛇巢中出不来，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脱困了，所以小幻赶紧回来告诉娘亲。对了，爹爹还和漂亮哥哥吵起来了呢。” 楚凝皱了皱眉，收回了周猴子体内的那根子针，郭胖子体内的那根不需要收回，因为子针若是“越级”使用，等法术解除后就会被消耗掉。郭胖子的修为是返虚期高阶，足足比她高了两阶。 然后楚凝放出了三个拟人，让他们恢复身形和小幻一起，挖个大坑把周猴子和郭胖子给埋了。趁这个时间，楚凝从多宝囊中取出了曾经从镖局小库房里拿的那只拟人鸟，把小井父母的事托拟人鸟带去给小井。 做完这些后，楚凝骑到小幻身上，让它带自己去蛇巢瞧一瞧。虽然她突破返虚后就有了御空的能力，但只要小幻在，她还是会选择骑乘小幻，毕竟御空飞行是需要消耗真气的。 到了沐春真人说的那个溶洞洞口，也就是蚖蛇巢穴的入口，楚凝发现这是一个几乎垂直的洞穴，洞口处残留了许多破碎的蛛网，周围还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蜘蛛尸体。 “娘亲，你快看，困住爹爹的就是这些奇怪的白蜘蛛，它们结的网韧性极强，小幻没办法扒开把爹爹他们救出来，但后来这些蜘蛛莫名其妙就突然死掉了，网也破了，但爹爹和其他人还是出不来。” 怎么会出不来？这些白色的蜘蛛就是周猴子的防御蛊“云蛛”，防御蛊能保护周猴子也能用来困住别人，但是周猴子一死，云蛛也就跟着死去了，蛛网封锁自然就会失效，没道理夜承封他们还是出不来啊。 楚凝疑惑地走到洞口，往下瞧了瞧，想查探一下夜承封他们被出不来的原因，洞穴下方黑漆漆的，她看不清楚洞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可以看出洞穴很深，如同深井一般。 小幻紧张地提醒道：“娘亲，你可千万别下去，下去就上不来了，爹爹说洞里不能飞，他们就是这么被困住的。” “洞里不能飞？怎么可能，不能飞的话这么深的洞他们是怎么下去的？” “这……小幻也不知道。” 楚凝仔细思考了一番，看着满地的云蛛尸体，她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小幻别担心，现在没事了，不能飞的秘密娘亲已经解开了，你先回袖窝吧，我们下去找他们。” “好咧，还是娘亲聪明，爹爹太笨了。”小幻高兴地往楚凝的袖子上一跃，便消失了。 楚凝笑着对袖口上出现的那只水墨小白虎说道：“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没白喂你这么多好吃的。” 说完，她便取出自己的长剑，御剑飞入洞中。前世她有青岚剑，这一世只有这把从镖局带出来的普通长剑，只能将就着用了。 飞至洞底，楚凝发现洞的下面很宽敞，和溶洞连成一片，比较昏暗。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的声音传来，凭她的耳力听得很清楚，看来他们都在下面。 楚凝一边听他们在说什么，一边循着声音慢慢摸索，寻找他们确切的位置，她最先听到了夜承封的声音。 “如果曦月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夜承封的情绪明显有些失控，能听得出他非常愤怒和焦急。 “夜师兄，你快放开尹师兄。你对杜姑娘太偏心了，这事怎么能怪尹师兄呢？尹师兄也跟你解释过了，是杜姑娘自己选择留下困住蚖蛇为我们制造逃出去的机会，尹师兄才会来这里帮我们。再说谁能想到洞口附近不能御空飞行，结果就被困在了下面，又找不到别的出口。” 蓝鹇很早开始就不满夜承封对楚凝的态度，她一直憋着这股气，现在总算都爆发了出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可以上去 “蓝师妹，算了，夜师兄也是担心曦月姑娘，这事我确实有错，我不该留下曦月妹妹独自对付蚖蛇。不过夜师兄，你也别太担心，我不是想为自己开脱，以我这段时间对曦月妹妹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你说呢？” “那又如何？如果是我，即便她有把握，我也不会留她一个人。”或许是觉得尹少靳说的有道理，夜承封稍微冷静了一点，但对尹少靳丢下楚凝的行为依然表示不齿。 “夜师兄，我也想去帮曦月妹妹，可是我们都被困在洞里，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出去才是，之后你想怎样对我都行。” 没有人知道尹少靳看似平静的情绪下其实充满了后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再后悔也改变不了他丢下楚凝的事实。 尹少靳第一次在夜承封面前放下了架子，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扇子，回想起来他也觉得自己不该离开，当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这么听楚凝的话。如果楚凝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夜承封不放过他，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蓝鹇眼中闪过一抹伤痛，她认识的尹少靳是一个从不会向别人低头的人。可是现在尹少靳却对夜承封如此低声下气，她知道尹少靳一定是对楚凝动了真心，这真的不是一个好现象，可她却无力阻止。 “咳——咳——”这时，传来一声咳嗽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蓝鹇惊喜地叫道：“师父，您醒啦？” “是鹇儿啊，你怎么在这儿？”原来是昏迷着的玲珑真人醒了过来。 “不止我在，夜师兄和尹师兄也在，我们是来找师父的。” “你们怎么都来了，我是不是昏迷了很久？沐春肯定担心死了。”玲珑真人的精神状态似乎还不错，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师父您全身多处骨折，千万不能乱动。”蓝鹇按住了玲珑真人说道：“我们已经见过沐峰主了，就是沐峰主告诉我们，师父来了溶洞采三隐草，一天一夜没回去了，所以我们才会来这里找师父。沐峰主那边有尹师兄的妹妹在照顾着，师父尽管放心。” 玲珑真人虽然不能随意动弹，但并不影响她说话，只不过由于昏睡了很长时间，嗓子干燥，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叹了口气道：“哎，我原本的确在溶洞找三隐草，也做好了可能会被蛮兽攻击的准备，哪知没有遇到蛮兽，竟然遇到了灵兽蚖蛇。” 此刻，夜承封最关心的不是玲珑真人，也不是采药的事，而是楚凝的安危，他只想尽快出去，而玲珑真人是最先抵达这里的人，于是他急切地问道：“玲峰主可知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我先前勘察过，溶洞和蚖蛇的巢穴是连在一起的。” “不知道，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三隐草就在蚖蛇的巢穴中，这才从溶洞那边过来的，除了溶洞的那个入口，我并没有发现其他出口。” “三隐草对经脉损伤有奇效，但极难采摘，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灵草，一定会有守护兽在附近，蚖蛇应该就是三隐草的守护兽吧？”尹少靳对三隐草有些了解，他猜到了蚖蛇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为什么会需要三隐草？楚凝听到这里，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怀疑。 “不错，我和沐春来曲幽岭就是为了找三隐草，所以我打算趁蚖蛇睡着的时候悄悄去采，哪知蚖蛇突然醒了过来还发现了我，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我不是蚖蛇的对手。”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采到三隐草就能离开这里了？”突然一个声音出现，惊到了洞里的四人，他们齐齐转头看向不远处出现的那个人。 是曦月师妹，她没事！ 看到楚凝安然无恙的出现，夜承封心中惊喜万分，同时也送了口气。他想冲过去拥抱楚凝，但一向感情不外露的他还是忍住了，但有人却把他想说的想做的都付诸于行动了。 “曦月妹妹，你没事吧？”尹少靳根本就不管什么男女有别，直接将楚凝搂入怀中，紧紧抱着她，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尹少靳，快放开我，我都快被你搂得喘不过气来了。”楚凝推开尹少靳，不自觉地往夜承封地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夜承封双拳紧握，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尹少靳端详了她一会儿，不确定地问道：“你的修为……” “嗯，突破了。”楚凝笑着点点头，大方地承认道。 尹少靳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难怪我们听到外面有很大的雷声，还以为下暴雨了呢，没想到是你在突破。” 夜承封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问道：“蚖蛇呢？” “被天雷劈死了呗。”楚凝耸了耸肩，说的很是随意，夜承封的反应却有点大。 虽然楚凝没有明说，但夜承封也算是有些了解她的，很容易就猜出了蚖蛇被雷劈死背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这个刚才还克制着情绪的男人，一眨眼就到了楚凝身边，速度之快让楚凝都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的手腕被夜承封抓住了。 夜承封怒气冲冲地责问道：“你怎么能如此枉顾自己的性命？你应该知道独自对付蚖蛇有多危险，你也应该很清楚渡劫有多危险，你却一点儿也不考虑自身的安危，竟然还想着用天雷来杀蚖蛇。幸亏你没事，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 面对楚凝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夜承封突然就说不下去了，他的本意不是想责备楚凝，但只要一想到楚凝冒着如此巨大的危险，而他却没有陪在对方身边，就懊恼不已。 其实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因为他曾经对自己说过，会保护楚凝，结果他却食言了。 怎能让楚凝来承担他的错呢？不是楚凝不惜命，是他太没用。身为天界的神君，竟然被困在一个小小的蛇巢中不能前去救援，说出去谁会信？简直就是笑掉大牙的事。 “你什么你？怎么不说了？若是我真的出了事，你会怎么样？”楚凝故意做出蛮不讲理的样子，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夜承封叹了口气，慢慢放开可楚凝的手腕，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自己太没用了，如果我没被困住就好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非采不可 楚凝撇了撇嘴，虽然夜承封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她感觉到了夜承封话中的那份担忧和懊恼，这种被喜欢的人重视和关心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窝心。 另外，还有个小细节，楚凝也注意到了，即便刚才夜承封情绪失控，也没有再弄疼她的手腕。光凭这一点，她就知道夜承封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的，所以她不但不怪夜承封，甚至还有些小窃喜。 原本和夜承封闹别扭所产生的各种不愉快的情绪，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楚凝终于明白，是她太过在意夜承封了，才会在不知不觉间对夜承封产生了很高的期待，也因此在处理问题的时候，立场变得不再客观。 如果对方没能达到她的期待，她就会觉得很失落，并且丧失信任，这对夜承封来说其实是不公平的。就拿她和夜承封闹别扭的事来说，最后事实证明是她冤枉了夜承封。 尹少靳确实隐瞒了她很多事，夜承封怀疑尹少靳无可厚非，是为她的安全着想，她不应该认为夜承封别有用心。夜承封本就不擅表达，被她误会了也不解释，结果就僵持到现在。 虽然她对夜承封不理不睬，但对方依然时时刻刻在关心着她，楚凝还是挺感动的。说起来她对夜承封的态度一直不算太好，还不如她对尹少靳的呢。抛去男女感情不谈，对方好歹也是她师兄，所以以后不妨对夜承封好一点。 想通这一点，楚凝心里也松快了不少。 “曦月妹妹，你不该下来。”尹少靳打断了夜承封和楚凝之间那种似乎插不进第三个人的暧昧气氛，说道：“我们出不去，这洞穴的上半部分似乎不能御空飞行，每次飞过去都会摔下来，我们试过很多次了，都不行，只能另找出口。” “不能飞是因为洞口处被云蛛给封住了，云蛛结的蛛网会消耗大量的真气，蛛网周围的灵气或是真气都会被云蛛吸食掉，以此来补充它们自身的真气。御空飞行本就靠真气控制，都被云蛛给吸走了，你们当然飞不上去了。只有饲主不受云蛛这一特性的影响，但我们肯定会受到影响。” “哪里来的云蛛？”蓝鹇不解地问道。 “云蛛是周猴子的防御蛊，周猴子和郭胖子都死了。我刚才下来的时候看到洞口都是云蛛的尸体，蛛网也破了，所以我们现在可以上去了。” 蓝鹇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楚凝，又问道：“周猴子和郭胖子怎么死的？你别告诉我是你杀了他们，你才刚突破至返虚期初阶，郭胖子高你两阶，再加上一个虫师周猴子，你以一敌二应该不是他们的对手吧？更何况你还要对付蚖蛇，躲避雷劫，难不成你还有三头六臂？” “我确实没那么厉害，周猴子和郭胖子不是我杀的，是蚖蛇干的。他们两个想偷袭我，结果运气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蚖蛇给灭了。” 楚凝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把周猴子和郭胖子的死全都推到蚖蛇身上，反正也没人知道他们是被子母追魂针所杀，两人的死因还不是她说了算。 “蚖蛇帮你杀了他们，天雷又帮你杀了蚖蛇，你非但一点儿事都没，修为还突破了，这运气也未免太好了点吧。”蓝鹇不是不嫉妒的，她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就是说楚凝并没有多厉害，靠得都是运气而已。 但玲珑真人却不这么想，运气肯定是有的，但楚凝靠得不仅仅是运气，还有聪明和胆量。想到用雷劫来杀蚖蛇，并且有胆量去实施，最后还成功了，可以说楚凝同时具备了聪明、胆量和运气这三个优点，这样的人绝对是个“人才”。 “鹇儿，这位姑娘是？”玲玲真人对楚凝很是好奇，忍不住开口问身旁的蓝鹇。 不等蓝鹇介绍，楚凝就主动向玲珑真人介绍了自己，她还特意观察了一下蓝鹇的反应，果然见蓝鹇朝她翻了个白眼，但依然没有揭穿她的谎言。 玲珑真人对楚凝的印象不错，笑着对大家说道：“我们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有三隐草，必须设法采到它才行，我动不了，只能靠你们去采了。蚖蛇已死，应该没有其他危险了，你们不用管我。” “师父，三隐草可是五种号称最难采的灵草之一，至今为止也没几个人成功采到，咱们非得采吗？我不想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了，又潮湿又阴冷，还是早点出去吧？” “不行，这草药很重要，非采不可。”玲珑真人态度坚决，一口回绝道。 “就不能问珍宝阁买么？” “要是能买到我和沐峰主也不会来这里了，我们来之前去珍宝阁问过，他们本来有一株，不巧的是就在我们去的前一天被人给买走了。” “哎，那只能采了，可我们要怎么采？要采三隐草，就得先找到它，我们甚至都看不到三隐草在哪里，又如何能找到它呢？想要采到这草完全就是凭运气嘛！对了，杜姑娘，轮运气我们这里没人能比得上你。” 蓝鹇似乎从“运气”两个字中得到了启发，她拍了一下脑门说道：“师父，杜姑娘能从蚖蛇和天雷下逃脱，这运气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她一定能帮你采到三隐草的。我呢，就和尹师兄一起去找沐峰主，把这里的情况跟他说一说，也省的他担心，您看如何？” “也好。”玲珑真人赞同道：“能不能采到三隐草确实需要运气，杜姑娘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玲珑真人之所以同意蓝鹇的建议，一来，蓝鹇是她的亲传弟子，她总是会宠爱蓝鹇一些，既然徒弟那么想出去，提的建议又合情合理，她没理由不答应。二来，她也觉得楚凝的运气不错，在他们这些人之中，或许真的只有楚凝最有可能采到三隐草。 楚凝有些无奈低点了点头，采摘三隐草，这个任务如此艰巨，她一点儿也不想接，可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就是为了三隐草才来的曲幽岭。 为什么他们对三隐草这么执着，楚凝心中隐隐有个想法，如果这个想法没错的话，采不到三隐草，恐怕回门派也会受到影响。他们都得留在曲幽岭，直到采到三隐草为止，所以即便再难，她也只能答应。 第三百六十八章 灵草三隐 见楚凝答应，玲珑真人显得很高兴，又说道：“少靳啊，你就先带鹇儿回去吧，告诉沐春我没事，不就是摔断几根骨头的事嘛，只要他在，哪怕全身瘫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尹少靳不想走，推脱道：“玲峰主，还是让夜师兄带着蓝师妹回去吧，毕竟夜师兄是沐峰主的徒弟。” “你难道不打算回去看看你妹妹？”蓝鹇忍不住插了一句。 “我相信薇儿能照顾好自己，让夜师兄带你回去吧，我还想见识一下三隐草呢。” “好吧。”蓝鹇只能妥协，她知道尹少靳不是想见识三隐草，而是不放心楚凝才选择留下的，但知道又如何？她无法勉强尹少靳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夜承封是沐春的徒弟，让他回去向自己的师父报个平安无可厚非，玲珑真人自然没什么意见，便说道：“承封，那就麻烦你带鹇儿回去吧？” 尹少靳说的没错，夜承封也无法拒绝，但他有些犹豫，没有马上回答玲珑真人，而是看了看楚凝，问道：“你自己可以吗？需要我帮忙吗？” 楚凝想了想，对他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轻声说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去吧。” 夜承封愣了愣，楚凝对他的态度似乎变了，是不生他气，跟他和解的意思吗？他顿时高兴了起来，也回了楚凝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把自己知道的关于三隐草的情况毫无保留全都告诉给楚凝。 “我听师父说过，三隐草一叶一隐，总共隐现三次，之所以难采，就在于必须连续三次找到它，并在它显现的那一刻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采摘，每次都只能摘取一片叶子，如果摘错了，就会迅速枯萎。但它时隐时现，从显现到消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很难捕捉到，而且隐现的时间和地点也都是不固定的。” 其实这些情况就算夜承封不说，玲珑真人也会说。夜承封之所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是因为他想守在楚凝身边，但情况又不允许他留下，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他的关心。 夜承封的心思楚凝一清二楚，她语气温柔地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快带蓝姑娘回去吧，都过了这么久，你师父该着急，不用担心我，我们摘了三隐草就来找你们。” 夜承封点了一下头，这才对玲珑真人说道：“玲峰主，那我就先带蓝师妹回去了。” 临走前，蓝鹇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尹师兄……我师父就交给你了。” 夜承封载着蓝鹇往上方的洞口飞去，两人很顺利就飞出了洞穴，并没有摔下去，看来楚凝说的没错，问题就出在云蛛上。 “可算是清净了。”目送他们走后，尹少靳长舒了口气，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曦月妹妹，剩下的就看你的了，不知道你的好运气能不能延续下去。” 楚凝放开神识，自顾自地勘察周围的情况，没搭理尹少靳。 “哎，我和夜师兄可真是风水轮流转，曦月妹妹开始对我爱理不理了。”尹少靳自讨没趣，自言自语般地嘀咕了一句。 这次，楚凝倒是有了反应，她白了尹少靳一眼，说道：“话多，尹少靳，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没看见我正在勘查环境吗？” 尹少靳故作委屈地说道：“嫌我话多？你原来可没这么说过，而且你现在对我直呼其名，都不叫我烧鸡哥哥了，感觉变陌生了，这待遇和你刚遇到我时可谓天壤之别。” “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人都是会变的。” 楚凝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尹少靳眯了眯眼睛，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翘起二郎腿，问道：“是你变了么？变得不喜欢话多的人，喜欢话少的人？” “你难道就没变吗？”楚凝不答反问道。 “我当然没变，以前是怎样，现在还是怎样。”尹少靳摇着折扇，优哉游哉地说道，妥妥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是么？但愿如此。”楚凝的心沉了下去。 蓝鹇留下的火堆为溶洞带来一丝温暖和光亮，却驱散不了楚凝心头的寒意和阴霾。如果尹少靳说的是真话，那就说明他从头到尾都在骗自己，恐怕前世也是如此。 “行了，我要开始找三隐草了，没空跟你胡扯，你哪边凉快待哪边去吧。”她不想再聊下去了，于是主动结束了话题，把注意力集中到周围的洞壁上。 尹少靳没再出声，他一直望着楚凝窜来窜去的身影，有些出神。 “曦月姑娘，我第一次发现三隐草是在那边的斜角处。”玲珑真人为楚凝指了个方向，说道：“我估计，应该就在这个位置附近的一块区域内，你仔细找找。” 楚凝一点点摸着洞壁，在玲珑真人所指的方位附近找了好几圈，连洞顶都没放过，却始终没发现三隐草的踪迹。 三隐草究竟会出现在哪里呢？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只灰色的小鸟从洞外飞到了她的身边，在她的肩膀上停了下来。 楚凝觉得这只小鸟有些眼熟，定睛一瞧，不就是她从四小兽手中救下的那只花露雀么？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小家伙，原来是你啊！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花露雀扇了扇翅膀，叫了几声，又飞了起来，并且绕着楚凝转了一圈。 “你是要带我去哪里吗？”楚凝无师自通，立刻就明白了花露雀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听得懂鸟语，在回应刚才花露雀的那几声鸣叫呢。 跟着花露雀走到溶洞的一处角落，楚凝抬头一瞧，只见花露雀居然悬空停在洞壁上。明明下方空无一物，可是花露雀并没有摔下来，还站得非常稳当，仿佛有个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托着它。 楚凝眼睛一亮，是三隐草！花露雀就站在三隐草上。她立刻御剑飞到花露雀所站的位置，仔细看了看，果然有异样之处。 花露雀的爪子正抓着什么东西，这个东西有个淡淡的近乎透明的影子，她用手碰了碰，确实有个凸起的东西。要不是有花露雀帮忙，在这昏暗的溶洞中，想要找到会自个人乱跑的三隐草，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哪怕她一寸寸去搜也发现不了。 一直关注和楚凝的尹少靳和玲珑真人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看来楚凝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谁能想到关键时刻会有只花露雀帮她。 玲珑真人不知道花露雀为何会帮楚凝，只当楚凝是单纯的好运气，她更加坚信自己选择由楚凝来找三隐草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而尹少靳却认得这只花露雀，他心想，花露雀一定是来报恩的。 第三百六十九章 采药原因 楚凝耐心地等待着三隐草显现出来的那一刻，但她不知道三隐草什么时候会显现，只能一刻也不放松地紧紧盯着。 溶洞里异常安静，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突然花露雀鸣叫了起来，与此同时，它爪下的三隐草也显出了原形，楚凝眼疾手快，迅速扯下了一片叶子。 刚摘取完毕，三隐草就消失不见了，花露雀也飞了起来。很快，它又带着楚凝找到了三隐草的位置，每次在三隐草显现的时候，花露雀也会鸣叫一声提醒楚凝。 就这样，接二连三，楚凝顺利摘取到了三隐草的三片叶子。 任务完成，楚凝对盘旋在空中的花露雀挥了挥手，说道：“小家伙，谢谢你了。” 花露雀冲楚凝叫唤了几声后，就飞走了。 楚凝显得很高兴，扬了扬手中的三隐草说道：“好了，三隐草已经到手，咱们总算可以回去了。” 尹少靳站起身，掸了掸袍子，用浮空术将玲珑真人挪到他的飞扇上。修为突破后，楚凝自己能飞，就不需要尹少靳载她了，腾出的位置正好可以让尹少靳把玲珑真人带回去。 三人终于离开溶洞，返回了沐春真人所在的那处山洞。其他人都在翘首以盼，他们的身影一出现，就被大家发现了，齐齐跑来迎接他们。 “快，推我过去。”沐春真人坐在一个木制的轮椅上，由孙淼推着来到玲珑真人身边，替她把脉。 趁着等待的空隙，楚凝和一旁的尹少薇说起了悄悄话：“你给沐峰主做了个轮椅？”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看沐峰主腿脚不便，就帮他做了个代步工具。” 这时，沐春真人把完脉了，蓝鹇急急问道：“沐峰主，我师父怎么样了？” “多处骨折，好在没有伤到要害。放心吧，我会把你师父治好的，等回了东遥峰，让她躺到我的药池里泡上几天就没事了。” 身为“医仙”，这种程度的伤对沐春真人来说根本不算严重，医治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蓝鹇听到“泡药池”三个字就凑到玲珑真人耳边说道：“师父，这下你可如意了？” 她没有刻意压低嗓门，结果大家都听见了，自然也包括了沐春真人，他老脸一红，假装没听见，而其他知道内情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偷笑了起来。 玲珑真人倒是一点儿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说道：“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明所以的尹少薇好奇地偷偷问楚凝：“曦月姐姐，你们在笑什么？” 楚凝轻声解释道：“你难道看不出来，玲珑真人喜欢沐春真人么？而且玲珑真人一直在追求沐春真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沐春真人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两人就这样一直耗着。如今玲珑真人受伤要去沐春真人的药庐住上几天，岂不是可以接近沐春真人了？” 得知原委的尹少薇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她想了想又颇为遗憾地说道：“沐春真人应该也是喜欢玲珑真人的，所以才没有拒绝吧，至于为什么不答应，或许有其他苦衷，真希望他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别担心，等哪天沐春真人想开了，他们就会在一起了。”楚凝笑了笑，还真被尹少薇猜对了，她轻轻搂了一下尹少薇的肩以示安慰。 没想到尹少薇自己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但作为旁观者，看别人的感情倒是很透彻。 沐春真人确实是喜欢玲珑真人的，只不过他心里有个结，这个结没解开前他不会接受玲珑真人。这个结的源头就来自沐秋，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解开这个结的人也只有沐秋了。 两人的小声议论自然没逃过沐春真人的眼睛，他尴尬不已，只好假装咳嗽几声，然后故作自然地问道：“你们有没有找到三隐草？” “找到了，不但找到了，还采到了呢。”楚凝取出三隐草交给了沐春真人。 “太好了。”沐春真人接了过来，如获至宝般捧在手里，左看看右瞧瞧，刚才的尴尬瞬间消失，满脸都是笑容。 “师父，您为何非要这草不可？为了它，您和玲峰主还都受伤了。” “找三隐草自然是为了炼药，这事你就别问这么多了。”沐春真人似乎有什么顾虑，不愿意多说，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倒是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跑这里来找我们了？现在人都齐了，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和玲峰主门派出了什么事？” 楚凝、夜承封和蓝鹇三人不约而同地都看向尹少靳，他最清楚门派的事自然由他来说最合适。 尹少靳也明白这一点，正要开口的时候，尹少薇看看大家，嗫喏地说道：“我还是回避一下吧，你们说门派内部的事，我是外人不方便听。” “不用回避。”楚凝阻止道：“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忙。” 尹少薇愣了一下，怎么这里头还有她的事？不过她没有多问，反正等一下就知道了。 尹少靳把他下山前门派里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不过这一次他说的时候加上了后来和楚凝他们有过的一番分析。 沐春真人听完后极为震怒，一向好脾气的他忍不住大声喝道：“岂有此理！好你个洛圭，竟然诬陷我徒弟，简直欺人太甚！” “哼，洛圭想当掌门可是想了很久了，不过我没想到他已经到了如此急不可耐的地步。可惜我现在受伤动不了，你的腿也摔断了行动不便，否则咱们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玲珑真人也气愤不已。 “无妨，我这腿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不严重。有我在用不了几天你就能恢复过来，到时咱们再一起找洛圭算账。” 沐春真人想了想，对其他人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我和玲峰主一起来找三隐草是为了医治掌门。” 这话一说出口，楚凝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三隐草果然和青阳子有关。 “莫非掌门闭关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伤及经脉，所以才需要这专治经脉损伤的灵草？”尹少靳反应最快，马上就把三隐草的功效和青阳子联系了起来。 楚凝也说了她的看法：“看来青阳子掌门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修为大减，才会被洛圭真人趁虚而入限制了行动，洛圭真人以此为借口，变相把青阳子掌门给软禁了起来。” 沐春真人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们分析得很有道理，掌门经脉受损，修为大减，所以急需三隐草来救治。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就离开了门派，现在想来，洛圭的确是故意把我和玲珑支开的。他知道只有三隐草可以医治掌门，也知道玲珑会跟我一起走，而三隐草极难采摘，我和玲珑一来一去势必要花不少时间，那他就有机会了。” 第三百七十章 群鸟送行 玲珑真人听完众人的七嘴八舌，也补充道：“掌门要求我们保守这个秘密，不让门派中的其他人知道，尤其不能让其他门派知道，否则会引起门派内的骚乱以及整个修真界的动荡。我们也是因为考虑到掌门出事这个消息的严重性才答应秘密前来这里寻药的，没想到却如了洛圭的愿，太可恶了！” “承封，鹇丫头，我和玲珑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沐春真人一脸坚定地承诺道。 玲珑真人提醒他：“还有曦月姑娘呢，这次能顺利采到三隐草多亏了曦月姑娘，找不到的话回去也是白搭，不治好掌门，我们难有胜算。可若是等我们找到三隐草再回门派，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沐春真人忙不迭地借口道：“对对对，多亏了曦月姑娘我们才能提早回去。曦月姑娘，你放心，我们都知道你是无辜的，我和玲珑一定会让门派还你个清白。” “多谢两位真人，只是你们要如何让门派还我们清白呢？你们回去最多也就是牵制一下洛圭真人，让他不能再在背后继续做手脚罢了，若是没有证明我们清白的证据，我们的罪名依然很难洗脱。” “这……”楚凝的问题把沐春真人给难住了，他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就知道是这样，楚凝一点儿也不意外，以她前世对沐春真人的了解，沐春真人擅长的也只有医术，在其他方面却少根筋，说得难听点就是“缺心眼”，这样的人不适合参与勾心斗角的事，不然沐秋也不会那么不放心他这个哥哥。 谁能想到沐秋的医术造诣其实不必沐春真人差，为了暗中守护沐春真人，沐秋竟然自行研制出了“无情散”的解药，这就是沐秋最大的秘密。他以为没人知道，不想却被楚凝在上一世的时候发现了。 要是被门派知道，那可不是不得了的大事，甚至可能会连累到沐春，所以当楚凝用这个秘密威胁他的时候才会动了杀机。 相比之下，玲珑真人则要细心很多，她看着楚凝问道：“曦月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我们一定尽力配合。” “两位真人如果信得过我，洗脱罪名的事就交给我吧。你们只管回去，有你们撑腰，多少能压制一下洛圭的气焰。” “我们当然信得过你，你放心去做就是了。”沐春拍着胸脯保证道：“洛圭就交给我们，保证不让他在背后捣鬼。” “尹姑娘，这只拟人鸟就是张谦留下的物证，你看看还能修好吗？”夜承封适时地拿出了那个损坏的拟人鸟交给尹少薇。 “拟人鸟？”尹少薇接过来，仔细查看了一下，说道：“没问题，可以修复。” “真的可以修复？那张谦留下的讯息呢？”蓝鹇关心的不是拟人鸟，而是拟人鸟中的物证。 “蓝姐姐放心，我知道这个物证非常重要，这是唯一能证明你们清白的东西，我保证这只拟人鸟不但可以完好如初，讯息也绝不会丢失一星半点。” “那就好。”得到尹少薇的保证，蓝鹇终于放下心来，她看了尹少靳一眼，建议道：“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仙遥派吧，帮我们为修复拟人鸟的事做个证。” “好啊。”可以不用马上和大家分开，尹少薇当然乐意，一口答应下来。 蓝鹇又问道：“师父，沐峰主，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赶回门派，杀洛圭一个措手不及？” 沐春真人点了点头同意道：“好，事不宜迟，三隐草既已到手，那就回去吧。” 众人商量完毕，启程离开了山洞。 结果一到洞口，就看到无数的鸟类，发出各种各样的啼鸣声，成群结队从它们头顶飞过，往远处的“雀湖”蜂拥而去，场面非常壮观，惹得众人纷纷抬头张望。 “哇！好多鸟啊！这得有几千只吧？太壮观，太漂亮了。”尹少薇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兴奋地伸出双手对着天空挥舞，又蹦又跳地大声喊道。 “不止，恐怕得有上万只，这是曲幽岭十年一次的雀湖鸟潮吧？没想到被咱们碰上了。”玲珑真人因为是唯一躺着的人，感受更为强烈，她不由感叹道。 沐春真人叹了口气道：“是啊，还真是难得，可惜咱们得尽快赶回门派去，没时间去看群鸟朝拜的奇观了。” 最失望的莫过于尹少薇了，但也没办法，他们有比看群鸟朝拜更重要的事要做，只能带着些许遗憾离去。 尹少薇一边往相反的方向走，一边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张望，楚凝好笑地拉着她，免得她不看前面的路摔倒，也因此两人走得最慢，不知不觉就落到了队伍最后面。 走了没多久，突然尹少薇在后面惊叫了起来：“你们快看，鸟儿们冲我们这边飞过来了！” 众人齐齐回头一瞧，不得了，鸟群竟然真的往他们这个方向飞来了，太阳的光芒都被遮住了，乌压压的一片。 “鸟群不是在雀湖朝拜么，它们这是要去哪？”蓝鹇疑惑地看向楚凝说道：“不会是你做了什么惹到它们了吧？” 楚凝面带无辜地反问道：“你觉得我做了什么会惹到这些鸟群？” 蓝鹇正要说什么，却被玲珑真人打断了：“鹇儿，曦月姑娘这次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你这么说实在太不礼貌了，赶紧跟曦月姑娘道个歉。” 玲珑真人发话了，蓝鹇只能不情不愿地对楚凝说道：“对不起了。” “我这个徒弟说话直了点，但没什么坏心眼，曦月姑娘，不要介意。”玲珑真人对楚凝印象不错，所以对她还是很客气的。 “我明白，我不会跟蓝姑娘计较的。”楚凝带着挑衅的眼神瞥了蓝鹇一眼，意思是说，瞧，连你师父都帮着我，你又能拿我怎样？ 蓝鹇狠狠瞪了楚凝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有玲珑真人管着，她没办法拿楚凝出气，万一再被师父教训，岂不是又要在楚凝面前丢脸了，所以她只能憋着一肚子气。 尹少靳眯着眼睛看向鸟群的方向说道：“曦月妹妹，蓝师妹可能还真说对了，鸟群应该是冲你来的。你看飞在最前面的那只鸟，是不是帮你的那只花露雀？” 就连尹少薇也认了出来，指着天空道：“曦月姐姐，领头的那只鸟不就是被四小兽他们抓住的那只么？” 楚凝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抬头仔细张望了一番，还真是那只花露雀。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万鸟朝圣 鸟群自动排成了一条长龙，飞到了他们头顶正上方，然后极为有序地一分为二，分别降落到半月谷两边的山崖上，有的停在树上，有的停在峭壁上，密密麻麻，把半月谷两侧的山壁都给占领了。 领头的那只花露雀飞到了楚凝身边，停在她的肩膀上，仰起头高声长啼。只见半月谷两边所有的鸟儿们，动作整齐一致，也仰起头鸣叫了起来，仿佛是在回应着花露雀。 几万只鸟儿一起鸣叫，清脆的声音响彻云霄，花露雀从楚凝的肩膀上飞起，在她头顶盘旋了几圈后落在一处高耸的山石上，默默注视着楚凝。 与此同时，其他的鸟儿们朝楚凝所站的那个位置低下了头，并用鸟喙叩击着地面，整齐有力，一下又一下。 在场的人都震撼不已，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尹少靳饶有兴趣地开口道：“这就是群鸟朝拜么？还挺壮观的，它们从雀湖飞到这里，是特意来朝拜曦月妹妹的么？就因为你救了那只花露雀？” “曦月姐姐，花露雀带着鸟群是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的么？那它一定是只灵鸟，不然为什么所有的鸟儿都听它的指挥？”尹少薇也好奇地问道。 不光是感谢，花露雀领着鸟群是在为她送行！楚凝似乎能够明白鸟儿们的意思，这种感觉仿佛与生俱来，就和她在溶洞里摘取三隐草时能够明白花露雀的意思是一样的情况，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 但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单纯的感谢或者送行，这阵仗也未免太大了吧？但嘴上却说道：“我也不知道，救它你也有份，要不是你先提议，我也不会出手相救，说不定它是在感谢你呢？” “真的么？嗯，好像也是，它可能是在感谢我们俩个吧。”尹少薇挠了挠头觉得楚凝说的也有道理，也没多想。 其他人也觉得有这可能，因为尹少薇就站在楚凝旁边，看起来鸟群确实很像在同时朝拜她们两人，但有两个人不是这样认为的。一个是夜承封，一个是蓝鹇。 夜承封心中惊讶不已，这场景何止十年难见，恐怕千年难见，因为同样的场景他曾经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那个人就是他纤羽的母亲瑶凰圣女。 想到纤羽，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他的心已经完全被楚凝占据，要不是看到这一幕，也不会想起纤羽。 瑶凰圣女曾经告诉过他，这个景象叫做“万鸟朝圣”，引发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上古四圣兽之一朱雀的血脉之力。由于朱雀的血脉高贵，所到之处，不如朱雀的鸟类都会臣服在这种力量之下。 另外，只有觉醒了这种力量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朱雀圣族的圣女，并且掌管圣物赤凤焰翎。 但自从瑶凰圣女出事后，朱雀圣族就再也没有了后继的圣女，选拔圣女的大会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召开。但就在夜承封随师伯薛明离开天界之前，朱雀圣族又突然重启了圣女大会，听说还一口气选定了三位圣女候选人前往人界历练，历练的目的就是要觉醒这种力量。 难道曦月师妹和尹少薇两人中有一人是朱雀圣族的圣女候选人？ 蓝鹇看到这一幕也极为震惊，她比夜承封更加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什么群鸟朝拜，这是万鸟朝圣！而且它们朝圣的对象就只有楚凝一人，没有尹少薇的份，因为尹少薇压根就不是朱雀圣族的人。 要知道，万鸟朝圣的现象只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就是朱雀圣族的圣女。只有继承了上古圣兽朱雀的血脉之力，才能引万鸟前来朝圣，所以蓝鹇才会觉得难以置信。然而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因为这一幕就发生在她眼前，真切地让她想骗自己都做不到。 她在心中不断地念叨着：“为什么这种现象会出现在杜曦月身上？难道杜曦月是朱雀圣族的人？并且还是老天选定的圣女？怎么会这样？那我岂不是没有机会了？不，只要找到楚凝，拿到赤凤焰翎我就还有机会。” 蓝鹇的异样被尹少靳察觉到了，他皱了皱眉，刚想提醒一下蓝鹇，有人却先他一步问道：“蓝姑娘，你没事吧？不会是吓到了吧？” 开口说话的人正是楚凝，蓝鹇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被楚凝察觉到了，为掩饰心虚，她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说道：“我只是有些吃惊，毕竟这景象难得一遇。” 玲珑真人也高兴地说道：“的确难得，看来咱们的运气真不错，刚才还在为错过群鸟朝拜的奇观感到遗憾，没想到人家就直接送上门来了，咱们也算是借了曦月姑娘的光。” “好了，既然看也看过了，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继续赶路吧。” 最后，沐春真人一声令下，众人又重新出发，踏上了归途。 几日后，仙遥派正门入口处，两拨人马正对峙而立，气氛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一回仙遥派，楚凝他们就被法戒堂的人给堵在了山门口。这不奇怪，曲幽岭在西灵国的境内，法戒堂的手伸不到那里，进了南黎国就不一样了。 仙遥派就在南黎国，楚凝他们一踏入国境线，法戒堂负责监视的弟子就会立即向沐秋禀告他们的行踪，结果就有了门派正门入口双方对峙的一幕出现。 “沐峰主，玲峰主，我劝二位不要如此固执，僵持在这里没有意义，还是把他们三人交给我们法戒堂吧。”一名法戒堂的管事领着一群弟子，拦在门口劝道。 “怎么？难道你们还想对我们动手不成？在没有三堂会审前谁也不能定他们的罪，谁也不能拿他们当犯人对待。你们想把他们关进囚房，我是绝不会答应的，更不会把他们交给你们，就是沐堂主来也没用。” 沐春真人到底是一峰之主，在法戒堂的人面前没有丝毫胆怯之意，说话极有气势。玲珑真人受伤只能躺着，跟法戒堂交涉的重任自然就落在沐春真人身上了。 “沐峰主，我们不会把他们关进囚房的，我们只要保证他们不会逃跑就可以了。”真是说谁谁就到，沐秋带着四大金刚从山门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先前的那名法戒堂管事和弟子们立刻让出一条路，并朝沐秋鞠躬行礼，齐声喊道：“沐堂主。” “你们先退下吧，这里交给我。”沐秋对他们挥了挥手。 “是。”那名管事领着人离开了，他们不会质疑沐秋的话，只会严格执行命令，因为法戒堂的人毫无私人感情可言，他们眼中只有门规戒律。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有人撑腰 待其他人走后，沐春真人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心中五味杂陈，他对沐秋充满了愧疚，坦白说他不愿意面对沐秋。虽然同在仙遥派，但他们几乎碰不到面，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刻意回避，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沐秋。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和沐秋交涉，沐春真人鼓起勇气说道：“沐堂主，他们不会逃跑，我替他们做担保，若是他们逃走，你们法戒堂可以拿我是问。” “沐峰主言重了，我相信沐峰主不会骗我，你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毕竟夜承封和蓝鹇都是你们器重之人。” 沐秋依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看了沐春真人身后的几人一眼，视线在楚凝身上停了停，又继续说道：“但法戒堂有法戒堂的规矩，还请沐峰主不要为难我们。我有个折中的办法，沐峰主请先消消气，听听我的建议如何？” “好，你说。”面对法戒堂的其他人，沐春真人气势汹汹，然而在沐秋面前，他难免有些气短，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他们不用去囚房，可以住在自己原本的住所，我们法戒堂会派人监视他们，只要不离开门派，我们不会限制他们的行动。沐峰主，不妨考虑一下。” “这……”沐春真人有些犹豫，说白了，这是变相囚禁，但确实要比关在囚房好很多。 他转过头和玲珑真人对视了一眼，玲珑真人说道：“你做主就好，我们没意见。” 沐秋见沐春真人已有松动之意，又继续游说道：“沐峰主，我看玲峰主受伤不轻，你也伤了腿，大家都累了。不如早做决定，尽快回峰内，休息的休息，治伤的治伤，别把时间耗在这里，毕竟三堂会审也没那么快开审，不如趁这几日时间好好养伤。有什么想说的或是想做的也得先把伤养好了才行，不是么？” 沐春真人皱了皱眉，沐秋这话说的有些奇怪，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道：“好吧，就按沐堂主说的办。” 楚凝松了口气，刚想着总算可以进入仙遥派了，哪知沐秋突然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同时四大金刚也将她围了起来。 “沐堂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楚凝挺直胸膛，负手而立，看着沐秋问道：“公报私仇么？” 其他人也都被这一变故给惊住了，他们都知道楚凝这句话的意思，沐秋可能是为了报复楚凝用单天欺骗他的事而故意刁难，而沐秋并未辩解，似乎默认了。 夜承封正要冲上前解救楚凝，却被沐春真人一把拉住了，他给了夜承封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走上前质问道：“沐堂主，曦月姑娘和我们是一起的，你为什么要拦着她。” “我刚才说的建议是针对我们仙遥派的弟子，杜曦月可不是我派的人，自然不享受这样的待遇，我还是要押她去囚房。” 这个理由让沐春真人一时无法反驳，但他知道自己的徒弟很在意楚凝，如果楚凝就这么被关起来，夜承封肯定不会答应，一旦闹起来被洛圭真人抓到话柄，对他们极为不利。 就在沐春真人想着怎么说服沐秋放过楚凝的时候，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谁说杜曦月不是我们仙遥派的弟子？沐堂主，她是我中遥峰的弟子，凭什么要区别对待，凭什么不能享受同样的待遇？” 众人闻声回首，来人竟然是天铭真人。 尹少靳和蓝鹇并没有觉得很意外，相对于其他人他们两人显得较为镇定，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楚凝和天铭真人的关系。 夜承封略微思考了一下也明白过来，楚凝虽然没有明着承认过她的身份，但她却提过跟天铭真人认识，原来她是中遥峰的弟子，那就难怪了。 除此之外，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很惊讶，最惊讶的莫过于楚凝自己，她根本就没想过天铭真人会来为她解围，惊讶过后更多的是感动。即便这一世她没有拜天铭真人为师，天铭真人却还是和前世一样维护她，为她撑腰，楚凝的眼睛忽然有点湿润。 “哦？是么，那她下山为何没有报备？”沐秋其实也很纳闷，杜曦月怎么突然就成了中遥峰的弟子，天铭真人亲自前来，应该是极为重视她的。 天铭真人气定神闲地说道：“她是奉我之命秘密下山的。” 沐秋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楚凝，谁让对方骗了他，不过也谈不上报复这么严重，只不过想要小小的为难一下楚凝罢了，所以他追问道：“没有报备就拿不到下山的通行令牌，她是如何通过护山大阵的？” “我给了她峰主令。”天铭真人说完便看向楚凝，捋着胡须淡定地说道：“丫头，还不快把峰主令拿出来给沐堂主过目，省的某些人以为我在说谎骗他。” 楚凝偷笑了一下，很配合地拿出峰主令，还故意对着沐秋扬了扬，问道：“沐堂主，要不要检查一下，看看令牌是真是假？” “不用了，放行。”楚凝这话明显是在讽刺沐秋，不过沐秋并不在意，峰主令无法伪造，既然楚凝能拿出来，他再继续刁难也没有意义了，便很爽快地挥手，命令四大金刚退开，让路给楚凝。 做戏要做全套，楚凝走到天铭真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半弯腰，双手捧着峰主令举过头顶说道：“多谢峰主亲自前来接弟子，弟子给您添麻烦了。此次下山，弟子幸不辱命，现归还峰主令。” 只有楚凝看见，天铭真人在接过峰主令的时候偷偷对她眨了眨眼睛，调皮的样子惹得她很想笑，但现在这个场合可不能破功，她不得不憋着。 事情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众人互相告别后，便分头离开山门，前往他们各自的所在峰。 沐秋抬头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道：“仙遥派的天怕是要变了，这个杜曦月或许是最大的变数。大哥，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出事。” 楚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乖乖跟着天铭真人回到中遥峰，在天铭真人的居所内，她盘腿坐在团蒲上，对面是同样盘腿而坐的天铭真人。 但是他们回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天铭真人也不说话，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面带笑容地看着楚凝，看得她莫名其妙，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小心翼翼问道：“峰主，您没事吧？” 天铭真人收起了笑容，有些严肃地说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胆子不小，居然敢冒充我中遥峰的弟子，你觉得你会不会有事？” “您都知道了？”楚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熟知天铭真人的脾气，别看天铭真人这么严肃，实际上并没有真的生气，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想吓唬她一下。 天铭真人突然往前倾了倾身子，凑近楚凝说道：“我不光知道这件事，还有你的秘密我也都知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 秘密暴露 楚凝有很多秘密，有的她不怕天铭真人知道，有的却不希望天铭真人知道。 乍听之下，她又惊讶又慌张，惊讶的是天铭真人怎么会知道她的秘密，慌张的是她吃不准天铭真人到底洞悉了她多少秘密，总不会连她最大的秘密也知道吧？ 天铭真人丢下这句话后，又坐直了身体，问道：“是不是很惊讶我是怎么知道你的秘密的？是不是有点慌张秘密被我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被说中心思的楚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天铭真人才好，她运筹帷幄了这么久，虽然发生过一些小意外，也有偶尔失算的时候，但基本上都应付得过来。 可这一次，在天铭真人面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天铭真人从袖兜中掏出了那面峰主令，用手一抹，只见峰主令上一道光亮闪过，突然变成了一面镜子。 楚凝愣了愣，她从来不知道峰主令的原形其实是一面镜子，她联想到天铭真人之所以会知道她的秘密莫非跟这面镜子有关？ 很快她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天铭真人再度对镜子施法，镜子里便影影卓卓出现了很多画面。楚凝定睛一看，大吃一惊，镜子里的画面所展示的内容居然是她从拿到峰主令开始，一直到交还给天铭真人这段时间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楚凝恍然大悟，原来峰主令是一个隐藏法宝，这面镜子叫做“回溯镜”。效果和薛明的“水镜”有些相似，只不过水镜是显现当时的场景，而回溯镜顾名思义就是显现过去发生的事。 自从楚凝带着它之后，所有的言行举止都一丝不差地映射到了镜子里，然后被保留下来。 天铭真人其实并不知道楚凝的秘密，但只要看完了回溯镜里那些湖面就会知道楚凝这段时间以来的发生的一切，也就是说，她在镖局的所作所为，刘丰和徐通的死亡真相，叠石林里她做的手脚，曲幽岭里的各种遭遇等等，这些全都瞒不住了。 不过，她也稍稍松了口气，对天铭真人究竟知道了她多少秘密心里也有底了。 楚凝一点儿也不担心那几个暴露出来的秘密，天铭真人知道就知道吧，没什么关系，谁让对方是前世那个无条件信任她，还不遗余力维护她的师父呢。 天铭真人一边看一边还饶有兴趣地点评了几句，比如“这个计划实施得不错”，“这里布置地还有点不够完美”诸如此类的话，令楚凝哭笑不得。 “你这丫头不得了啊！”等回溯镜的画面都消失了，天铭真人还有些意犹未尽，满口都是赞赏，楚凝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天铭真人笑了笑说道：“不用害羞，门派发生的事你都清楚了吧？” “嗯，尹少靳都告诉我了，只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亲自出面为我解围？这么做洛峰主不就知道了您和沐峰主他们联手的事了么？” “若是我不出面，事情只会更糟，就夜小子那架势大有不管不顾的意思，沐春又是个极护短的，肯定会帮着他，玲珑就更不用说了，到时你们必然会和法戒堂起冲突。就算我不出面，洛圭迟早也会知道，与其送把柄给他，不如我亲自摆平这件事。虽然你不是我派的弟子，但却是我看中的人，我不希望你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法戒堂可以优待其他峰主的弟子，凭什么不能优待我的人？有我罩着，我看他们谁敢动你。”天铭真人丝毫没有掩饰他对楚凝的喜爱之情。 “您不怪我……欺骗了您吗？”楚凝心中对天铭真人还是觉得很抱歉，虽然是善意的欺骗可毕竟还是骗了天铭真人。 天铭真人慈爱地看着楚凝说道：“有什么好怪的？人生在世，谁还没点苦衷？谁还没点秘密？我知道你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只要你能坚持下去就行了，而我相信你做得到，不是么？” 楚凝眼眶有些湿润，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天铭真人的如此厚爱，一如前世。 她突然就不再怨恨老天的不公平，因为老天给了她痛苦的同时也没忘记给予她温暖，虽然和无数的痛苦相比，这些温暖微不足道，然而却是她忍受痛苦，坚持下去的动力。 “好了，不用太感动，我可还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做。你这么聪明，能不能猜到我接下来想要你做什么？”天铭真人故意出了个难题，想考考楚凝。 楚凝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能不能赢洛圭，伯艺真人的立场很关键，今日您公然和洛圭叫板，您和他之间就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种互相牵制的关系。他不敢做什么小动作来对付您，因为一旦他有异动，您就会找他的麻烦。同样他也不会让您做小动作对付他，您若是有异动，他也会来找您的麻烦，所以您需要有个人暗中去找伯艺真人，并且还得说服伯艺真人站到您这边来。我猜，您是选中了我去完成这个任务。” “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人，你确实是最佳人选。”天铭真人抚摸着长须满意地大笑道：“虽然我从回溯镜中知道你们几个商量过要一起调查伯艺，但一来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慢慢查，以我对洛圭的了解，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在最短的时间内促成三堂会审的召开，我们最多只有两天时间。二来我其实并不看好他们几个，或者说我对他们几个还不够信任，但你不一样，从你这一路的表现来看，我相信你绝对有能力去完成这件事。” 直觉告诉天铭真人，能不能挫败洛圭真人的野心，这个意外冒出来的姑娘是个关键。 楚凝眼神一凌，握紧了拳头向天铭保证道：“两天足够了，峰主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不辜负您对我的这份信任。” “好，作为你猜对的奖励，我送你一样东西。”天铭真人随手一挥，一把长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他把长剑递到楚凝面前说道：“这把剑本来是打算送给我徒弟的，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满意的徒弟人选，却不能拜我为师，着实可惜。看在你我也算有缘的份上，这把剑就送给你吧，拿着。” 楚凝愣了愣，看了那把剑一眼，突然欣喜若狂，因为她认出了这把剑，正是她前世使用的那把飞剑。 当初就是天铭真人送给她的，没想到这一世，她依然能够得到这把能与她心意相通的宝剑，有了这把剑她的实力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多谢峰主。”接过剑，楚凝爱惜地抚摸着剑身，飞剑似乎也能感应到她，剑身不停地在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天铭真人满意地笑道：“这把剑果然是属于你的，你瞧它正在回应你呢，看来很 第三百七十四章 谈判伯艺 “青岚！”楚凝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名字不错。”天铭真人点了点头道：“好了，这一路你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一下，我给你准备了房间，不嫌弃的话就在我这小院住下吧。” 楚凝一听高兴地站起身，朝天铭真人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峰主厚爱，您为我解围，还送了我这么好的一把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嫌弃？那我就不打扰峰主了，弟子先行告退。” “那个……等一下。”楚凝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天铭真人却又叫住了，她疑惑地回过头问道：“峰主，还有何吩咐？” 天铭真人犹豫了一下，老脸一红，说道：“你把蚖蛇的尸体留下，蚖蛇浑身是宝，可以拿来炼器。另外苏梅酒和下酒菜你那儿还有没有多的？” 明明是惦记苏梅酒和下酒菜，却要用蚖蛇打幌子，没想到天铭真人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楚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有，苏梅酒和下酒菜我给您放小院的厨房里吧。蚖蛇尸体实在太大了，只能放庭院里。” “去吧去吧。”天铭真人不好意思地冲着楚凝摆了摆手，等楚凝乐呵呵地离开后，他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咦？这丫头怎么知道我小院后头有个厨房？怎么也不问我给她安排了哪间房就跑了？” 天铭真人以为楚凝大概忘了问，便耐心地等她回来，结果等了好久都不见楚凝的身影。带着一丝疑惑，他去了后院，经过庭院的时候顺便收走了蚖蛇的尸体。 结果到了后院，他发现楚凝不但找到了房间，还在里面潜心修炼，想来是在巩固刚刚提升没多久的修为。 楚凝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气息都和原来不一样了，变得更为内敛沉稳了，天铭真人就猜到曲幽岭一趟，她的修为应该得到了很大提升。 等看到回溯镜里楚凝渡雷劫的情景时，他才知道楚凝经历了什么样的危险，替楚凝捏了把汗的同时也打心里为她感到高兴。 天铭真人暗暗点了点头，没有打扰楚凝，又转去了厨房。 厨房的一角整整齐齐摆放着好几坛苏梅酒和下酒菜，够天铭真人吃上好一阵子了，他随手一扫，堆放的酒就少了一坛。 天铭真人嘴里嘀咕道：“这丫头对我这里熟门熟路的，好像来过很多次似得，是我的错觉么？为什么她会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天铭真人好笑地摇了摇头，背着手离开了厨房。 不知过了多久，楚凝从修炼状态中退了出来，此时天色已黑，正是夜探伯艺真人的好时间。她知道天铭真人的住所一定被洛圭真人和法戒堂监视着，于是她放出分身，让分身代替自己继续待在屋子里，营造出一种她没有离开的假象。 然后让小幻用最快的速度带她的真身前往西遥峰，凭小幻的速度，再怎么监视也没用。再说整个仙遥派除了天铭真人和夜承封外，没人知道她有幻影虎，她绝对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半个时辰后，西遥峰。 伯艺真人回到住所，推门而入的一刹那就感到屋里有人在，他立刻弹了一下中指，点燃屋里的烛火，同时喝道：“什么人？” “伯峰主，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可是等您好久了。”楚凝翘着二郎腿，坐在屋子正中间的椅子上。 “你是哪个峰的弟子，竟敢擅闯我的住处，胆子倒是不小。”伯艺真人打量了楚凝一番，虽然对方没有穿弟子服，但他知道此人肯定不是外敌，因为仙遥派有护山大阵，外人无法擅闯。 “我是哪个峰的弟子不重要，您迟早会知道，重要的是我能帮您摆脱困境，不知伯峰主对此有没有兴趣？” 伯艺真人轻笑一声道：“口气很大啊，帮我摆脱困境？我有什么困境可摆脱的。” “哦，没有么？那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我还以为有人逼迫峰主做您不愿意做的事，本想尽自己所能，助峰主一臂之力，既然峰主不需要，那恕我打扰了，告辞。”楚凝说完便起身往门口走去。 “等等，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伯艺真人语气不善地说道。 楚凝转过身，轻扯了一下嘴角问道：“那您想怎样？” “把话说清楚了再走。”伯艺真人一撩袍子，坐了下来。 这是有兴趣的意思了？楚凝心下了然，又走回来，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旁边的空椅上。 伯艺真人再度打量起楚凝，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天铭从山门口接回的那名弟子吧？这事现在门派里都传遍了，你可成了名人了。” 楚凝摸摸鼻子，坦白说她也没想到天铭真人会出现，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名人。想想也是，被天铭真人如此对待怎么可能不出名，就算她原本不是仙遥派的弟子，只要她愿意加入，有天铭真人替她撑腰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我明白你的来意。”伯艺真人见楚凝并未否认身份，以为自己猜对了，便继续说道：“天铭对门派的纷争从来都是保持中立的态度，却为了替你撑腰，亲自出面保下你。要知道你们得罪的人是洛圭，天铭这么做等于公然和洛圭作对，选择站在掌门一方，他这是直接表明立场，不打算再继续保持中立的意思了？” 伯艺真人似乎很笃定自己的想法，不等楚凝回答又说道：“天铭想赢洛圭，就得说服我到他的阵营，否则在人数上，他那一方没有胜算。你们以为我站在洛圭这边不是自愿的，是有把柄被他抓着，就想用帮我摆脱困境这个看似很诱人的理由来说服我是不是？我的情况恐怕都是少靳告诉你们的吧？ 楚凝皱了皱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经，伯艺真人一向没什么主见，做事也总是迷迷糊糊的，正因为如此，才会和特别“有想法”的洛圭真人交好，什么时候伯艺真人变得这么聪明了？再联想到尹少靳的可疑之处，她觉得这个伯艺真人可能也有问题。 莫非他是假的？是阴七假扮的么？若真是如此，那她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她和阴七实力相当，一旦交手，未必能一举拿下阴七，到时势必会惊动门派的其他人。 如果她不能让别人相信伯艺真人是假的，那她一个中遥峰的弟子却和西遥峰的峰主大打出手，怎么说都是以下犯上，受罚的只会是她，甚至还会连累天铭真人。 在真相没有揭露前，她不能莽撞行事，虽然敌人就在眼前，但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硬的行不通，那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后山隐屋 楚凝镇定心神，说道：“没错，他是您的徒弟，我想他这么做也是出于对您的关心吧？” “我知道，我没有怪他，他是关心则乱，病急乱投医，那些只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罢了，事实上并非如此。” 楚凝眉头一挑，问道：“哦？那事实是怎样的呢？既然您已经猜到了我的来意，可否如实相告？” 伯艺真人“呵呵”一笑道：“你们的事少靳也都跟我说了，他说你们是冤枉的，一切都是洛圭的计谋，他一回来就在劝我，希望我能帮你们一把，但我没答应他。你们可别怪我不近人情，我不妨告诉你，我是自愿站在洛圭这一边的，他没有威胁我，我也没有什么把柄捏在他手上。至于为什么站在他这一边，原因很简单，因为眼下占据优势的人是洛圭，而不是天铭。” “是不是只要洛圭真人失去这种优势，您就会毫不留情地抛弃他，转投掌门这一方？”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嘛，西遥峰在五峰中是最弱的存在，作为峰主我当然不希望我们西遥峰是垫底的。五位峰主，沐春追求医术，玲珑追求沐春，这两人能有什么前途可言？天铭修为最高，但他一贯保持中立，不参与任何纷争，只有洛圭，虽然胆量不足，但胜在有野心，所以我愿意和他交好。他也承诺了我，若是这次夺位成功，就会让我们西遥峰成为五峰之首，我想我这么做没什么错吧？”伯艺真人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站在伯艺真人的立场上，想要永远站在赢的那一方，确实没什么错，最多就是势利了些。但站在楚凝的立场上，伯艺真人却在帮她的敌人，自然不能让他如愿。 楚凝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我懂了，顺势而为嘛，确实没什么错。不过，局势很快就会扭转了。” “你是说三堂会审吧？这确实是你们扭转局势的一个机会。”伯艺真人想了一下，摇着头说道：“但这机会太过渺茫，我听说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有，洛圭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你们要怎么洗脱罪名？反正我是不看好的。” “这您就别管了，如果我们有办法脱罪，那他就钳制不了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这也意味着他没法获得绝对优势。再加上天铭真人和两位长老的反对，他想要当上掌门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我们也就有了赢的机会。您只要告诉我，那时还会不会支持洛圭？” “那又怎样呢？就算我不支持洛圭，你们还是没有绝对优势。” “没错，虽然人数上我们双方都不占什么优势，但掌门的威信和声望毕竟强过洛圭，赢的几率还是会大一些，就看伯艺真人您敢不敢赌一次了。若是洛圭输了，他承诺您的可就不做数了，若是我们赢了，起码有一点我们可以承诺，就是不追究您的责任，伯峰主不妨考虑一下？” 伯艺真人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道：“好，我就和你赌一次，只要三堂会审上你们能扭转局势，证明你们有赢洛圭的能力，我自然不会再支持他，。” “一言为定，那我就不打扰伯峰主休息了。”和伯艺真人谈妥后，楚凝就离开了。 伯艺真人在楚凝走后，便匆匆忙忙往西遥峰后山而去，那里是他的师弟林猛的住所。 这一路，伯艺真人走的并不踏实，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好像有人跟在后面，可是周围什么也没有，他甩甩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太紧张产生错觉了？” 后山偏僻，林猛的小屋更偏僻，伯艺真人来到一片红色的枫叶林中，地上满是飘落的枫叶，只见他踏入某一处落叶堆，整个人就突然不见了，原来林猛在住所外布下了“潜隐阵”。 踏入潜隐阵后，伯艺真人就看到坐在蒲团上打坐的林猛，这里是一个不受任何人打扰的独立空间，是林猛修炼的场所，平时除了林猛之外，什么人也没有。 “你怎么来了？”伯艺真人一进来林猛就感应到了，他睁开眼睛问道。 伯艺真人慌慌张张地说道：“师弟啊，大事不好，那个杜曦月突然跑来找我，想说服我放弃支持洛圭，还跟我打赌，说三堂会审她一定会赢，怎么办怎么办？若真是如此，你派徐通和刘丰去镖局偷碧湖珠的事是不是就会暴露？这该如何是好？你可不能出事啊，你要是有事，我可怎么办啊？没有你，谁来帮我出谋划策？” 林猛好像并不意外，平静地问道：“慌什么，我不会有事的，慢慢说，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没有直接拒绝，我说只要她能赢，我就答应不再支持洛圭，算是用了个缓兵之计暂时稳住了她。师弟啊，你觉得杜曦月说的是真的吗？她真能赢？会不会是为了拉拢我故意骗我才这么说的？” “你这不是应对得很好嘛。”林猛用夸赞的方式安抚道：“这种事她不可能说谎，她既然这么说就是有把握能赢，要是赢不了洛圭，你是不会帮她的，所以骗你没有意义。” 伯艺真人显得很高兴，搓了搓手，谄媚地笑了笑说道：“是嘛，那就好那就好。师弟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主见，这一次事关重大，你可得继续帮我啊？” 林猛似笑非笑地说道：“那是当然，你是我师兄，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听了林猛的话，伯艺真人更加高兴了，因此并未发现林猛笑容里一闪而逝的那抹冷意，他自顾自地说道：“幸亏有你帮我，你看出洛圭的野心，让我暂且忍耐并且表面支持他，然后暗中挖他墙角，把他笼络过来的那几位长老全都拉拢到我的旗下，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 “你和洛圭同为峰主，你一点儿也不比他差，而咱们西遥峰的实力原本就比北遥峰强，要不是十年前洛圭独创了七剑阵，咱们也不会被他们压制这么多年。当年我就是因为不忍心见你明明不甘心，却又拿洛圭没办法，还要对他强颜欢笑，才决定结束清修的日子，出面帮你。 我知道你这个人一向没什么主见，若是没有人替你出谋划策，你可能就一直这样下去了，那怎么行？你可是一峰之主，是我师兄，怎能活得如此憋屈？” 第三百七十六章 心满意足 林猛的话很有煽动性，说的情真意切，也不知哪句话触动到了伯艺真人，他两手一拍，忿忿不平地说道：“师弟，你说得太对了。洛圭以前胆子很小，要不是有了七剑阵，他也不会变得越来越嚣张，这些年我忍他忍得够辛苦了，只是苦于没有将他踩在脚下的机会。 当初我也不是没想过联合其他三位峰主压一压洛圭的气焰，可是没一个靠谱的。沐春一心扑在医术上，玲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沐春追到手，天铭一向保持中立的态度，什么都不掺和，他们哪有对付洛圭的心思？ 要不是这次洛圭终于有所行动，他们也不会联合起来，只是我没想到天铭居然会站在掌门那一边，我还以为他会继续保持中立呢。” “天铭不是不想保持中立，而是形势让他无法再保持下去，洛圭自以为大局在握，一定会逼天铭做出选择。只是，我们都被天铭给骗了，他才是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什么保持中立，全是他的伪装罢了，我们竟然谁都没有识破。”林猛似乎对天铭的反应也有些意外，语气中满是不甘心。 “师弟啊，你说，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林猛斜睨了伯艺真人一眼，用一种带有诱惑性的语气说道：“如果杜曦月真能挫败洛圭的计划，那你的机会可就来了，这些年你等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扳倒洛圭的机会吗？现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出现了，要怎么做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我其实就是想出口气而已，问题是你怎么办？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为了拉拢那些长老，你也不用冒险让徐通和刘丰去偷什么碧湖珠。本想只要得手了，钱财这块就不用担心了，哪知他们竟然想私吞了碧湖珠，把事情都给搞砸了，太可恶了。” “正因为咱们是修真之人，才两袖清风，修真之人最缺的不就是凡人的俗气么，而最俗气的东西就是银两了。碧湖珠价值连城，很难不让人起贪念。”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呢？凭她一女子如何有这样的本事？杜曦月背后肯定有天铭帮她出谋划策，我们的对手是天铭，你可不能轻敌啊。” “急也没用，这个杜曦月不简单，不可小看了她。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法戒堂手中，无论是她还是我们都没法再做什么手脚了，指认他们的证据确凿，我倒要看看这个杜曦月有什么本事翻盘。如果在这样的劣势下她还能赢，那她确实有本事，我们输的也不冤。” “真要到了这一步，你就主动跟掌门认个错吧，就说是你一时糊涂财迷心窍。” “你不用担心我，你只需按你的心意做就是了，只要你能出气就行了。”林猛心中冷笑，伯艺真人话里的意思就是让他来背这个锅，把罪名全都承担下来，不要连累到他。 “师弟，你对我实在太好了。”伯艺真人感动不已。 虚情假意，林猛心知肚明，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说道：“到时再说吧，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果然这话一出，伯艺真人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但嘴上却假惺惺地说着：“你放心，若是你的事情败露，三堂会审上我一定会帮你求情的，求他们宽大处理，只要你认罪态度好一点，就可以从轻发落。” “多谢师兄，三堂会审还要劳烦师兄呢。” 伯艺真人丝毫没有听出林猛话中的讽刺之意，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是当然，你寡言少语，不善言辞，以前不都是我代你发言的嘛，这个形象自然要维持下去才行，可不能在三堂会审上穿帮了。” 两人谈妥后，伯艺真人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伯艺真人走后，林猛也悄悄离开了在自己住所，前往西遥峰的一处院落。 “少主。” “你来了，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我已经按少主的指示诱导了伯艺，一旦事败，他一定会站到天铭那一边的。” “你也是时候换一个身份了，这次洛圭恐怕没什么胜算，林猛这个身份也未必保得住，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把伯艺摘出来，这样等你替代了他之后就安全了。” “少主，这个杜曦月真有那么厉害么？人证物证俱全，三堂会审她还能翻盘？而且碧湖珠也还在她身上，我们接连失手，没能拿到碧湖珠。” “她确实很厉害，既然她这么说了就一定是有把握的，再加上有天铭那个老狐狸做她的靠山，我们想要从她那里拿到碧湖珠可不容易。我这一路跟着她，也不是很顺利，没什么机会偷珠子，我也试着问过她珠子的事，还想诱她拿出来让我验证一下，可惜没能如愿。我又不好多问，她警觉性很高，我怕引起她的怀疑。” “少主，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呢？以少主的实力难道还杀不掉一个杜曦月？” “我……我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动杜曦月的最好时机，我们得先弄清楚这珠子究竟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万一不是呢？那就说明青龙魂珠还在楚凝身上，别忘了，我们真正的目标原本就是楚凝，而不是杜曦月。不过，这个杜曦月也可能跟楚凝有关系，我们可以从她身上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到楚凝，若是杀了她线索不就断了？” “也是，我们潜入仙遥派十年了，都没能等到楚凝出现，要不是遇见蓝姑娘，还不能确实楚凝是真的没死，也不知道当年楚凝的假死是怎么一回事。”阴七并未怀疑尹少靳的话，反而觉得很有道理。 “哼，是你不确定，我可是确定的很。你忘了竹林那一战吗？你忘了你是输在谁的手上吗？我那时就说过楚凝一定没死，要死她只能死在我手上，是你不相信我的话。” “少主英明，属下办事不利，事事无成，还要少主来收拾这烂摊子，实在惭愧。” “也不能全怪你，人心难测，有太多不可预知的事情，而且我们的对手太强，十年前我们就在她手上吃过两回亏了。” 阴七回忆了一下，十年前他只在一个人手上吃过亏，但又不能确定杜曦月就是那个人，带着一丝疑惑，他问道：“莫非杜曦月就是十年前在竹林里伤了我的人？可她的样子跟那时有些不一样，好像没那么黑，不然我也不会认不出来。还有她的修为，不是大乘境界吗？否则也使不出仙遥派的终极剑招万剑归宗，但杜曦月才刚刚晋升至返虚期。” 第三百七十七章 栽了三回 “都隔了这么久了，样貌总会有些变化，别说是你，一开始我也没认出来，我在仙遥镇看见她的时候只是觉得她很面善，并未把她和当年的那个人联系起来。后来接触多了，我开始有所怀疑，直到她利用雷劫杀死蚖蛇顺利进阶后，我才确定她就是十年前的那个人。” 见阴七一脸不解的有样子，尹少靳解释道：“其他人都觉得她是运气好，我却不这么认为，她一定和我一样，有提升修为的秘法，所以故意支开我，她想要激怒蚖蛇，让蚖蛇来帮助她积攒淀气，当淀气达到饱和就能冲破瓶颈引来小天劫。 但以她当时才化神期的修为，没激怒的蚖蛇都斗不过又怎么可能斗得过狂暴后的蚖蛇呢？要知道积攒淀气是需要时间的，就算攒够了，还得支撑到雷劫降临，如果没有提升修为的秘术她是不可能坚持下来的。还有，你别忘了，她是中遥峰的弟子，你当初和她交手时，除了万剑归宗，她使得不就是金系剑法么？” 尹少靳的一番分析合情合理，听得阴七连连点头道：“原来真的是她，在引仙镇，她还骗了少主的灵参诊牌呢。” 大概是想起了引仙镇的事，尹少靳轻扯了一下嘴角，说道：“我们还是低估了她，算上这一次我们在她手上已经栽了三回了。我总觉得她身上藏着许多秘密，着实让人看不透，我们现在看到的并非她原本的模样，我还见过另一个模样的她，但是现在我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她真实的样子。” 尹少靳没告诉阴七的是，虽然杜曦月的样貌和当年有些不同，但她笑起来的那个酒窝一点儿没变，他就是从那个酒窝认出杜曦月的。 那样甜美的笑容他也只在杜曦月身上见过，所以当杜曦月给他取绰号，喊他“烧鸡哥哥”的时候，他非但没有拒绝，还一反常态极力配合，就是想看看杜曦月故意跟他套近乎究竟打算做什么。 没想到越接触他对杜曦月的兴趣就越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那么感兴趣，甚至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渴望，他渴望得到杜曦月。 “属下一定会吸取教训，绝不会再有下次。” “不用说的那么绝对，事在人为，你只要尽力了就行，有的时候成或不成可能真的需要一点运气，这一点你应该学学蓝鹇，没有把握就不要去冒险。对了，蓝鹇那边，你可不要露了马脚，她还不知道你的存在。” “是，属下明白。” “另外，我从蓝鹇那里得到一个消息，你要小心夜承封，他是天庭的修罗神君。” “什么！修罗神君？夜承封是九黎族的那个小战神？” “就是他。” “难道天庭发现我们的踪迹派他来调查？听说他的蚩尤臂继承了上古蚩尤的力量，天生蕴含神力，比他那个战神父亲还要强上几分，天庭中至今无人是他的对手，若是和他对上那可真是大麻烦。” “他应该不是来调查我们的，他和我们几乎是差不多时间出现的，我们来人界的事，天庭不可能这么快知道。而且夜承封常年不在门派中，不像是冲我们来的，我曾去东遥峰打探过，他好像在寻找一名女子。” “他也在寻找一名女子？这么巧？不会和我们找的是同一个人吧？”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如果夜承封找的是楚凝，那他应该早就找到了才对。他又不是没去过霸天镖局，不是还保护过楚凝么，当初打伤我的那个面具人就是他。有他保护着，楚凝为什么还要选择假死？” “假死会不会是夜承封和楚凝的计谋？” “为了楚凝的安全，故意演了那么一出么？但你怎么解释楚凝假死后，为什么夜承封还在找人呢？这么做不是会暴露楚凝假死的事么？那他们搞这一出还有什么意义呢？” “也对，这么看来确实说不通。会不会他只是临时保护一下楚凝？青阳子不是跟镖局有交情么，说不定是镖局请青阳子帮忙，找人暗中保护楚凝，青阳子就派了夜承封去。这也解释了夜承封为什么会戴面具，既然是暗中保护，自然不能暴露仙遥派弟子的身份，所以他就戴了面具。” “这倒是有可能，幸好当时我也蒙了面，只要不动用煞气，他应该认不出我。但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这次徐通和刘丰出事，他自告奋勇去霸天镖局调查，为什么？你不觉得他好像特别在意霸天镖局么？如果像你说的，只是因为以前临时保护过楚凝而已，有必要那么在意镖局么？这样的反应不是很奇怪么？” “这……”阴七回答不上来，颇为遗憾地说道：“若是能从青阳子口中问出点什么就好了，可惜他意志太坚定，这些年来阴一用尽手段都没能让他开口。控魂类法术对他收效甚微，严刑拷打各种折磨都不管用，阴一也拿青阳子没办法，又不能杀了他，也只能先关着他。” “阴一想的太简单了，以为下手狠就能从青阳子口中问出楚凝的线索吗？他也不想想青阳子是什么人，能成为仙遥派的掌门岂是一般的修真之人可比的？我看他是白忙活一场。” 阴七从尹少靳的语气中听得出他并不认同阴一的做法，甚至还有一些不满，便劝慰道：“阴一是特使大人派来协助我们的，要不是他替我遮掩命牌的事，我也没法冒充林猛这么久，他想做什么，我们也不方便指手画脚。” “算了，随他去吧，我们也不必在夜承封身上浪费时间，只要不影响我们的计划就行了。不过，你不是夜承封的对手，还是要小心应付，千万不要和他对上，能避则避。” “是，属下明白。另外，伯艺真人那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些年他对我还算不错，你怕我下不了手是不是？你放心，大仇未报，我是不会心软的，有些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 “少主无需勉强自己，若实在下不了手，属下可以自己来。” 尹少靳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比你更容易接近他。这事你就不要管了，三堂会审我不会出席，到时你只要想办法脱身就行了，其他的就交给我吧。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是一起来的，事成之后也要一起回去。” “多谢少主关心，属下先行告退。” 第三百七十八章 制住伯艺 另一边，伯艺真人按原路返回，他的脚步异常轻松，和去时的心情截然不同，眼看自己多年来的心愿就要达成，委曲求全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可以在洛圭面前扬眉吐气一番的机会，怎能不高兴。 然而，伯艺真人怎么都想不到，楚凝此刻正在他的屋子里等着他回来，而且他和林猛的谈话也被藏在他裤管里的小甲，通过和小乙之间的特殊感应，一字不差地传给了楚凝。 难怪伯艺真人变聪明了不少，原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林猛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而这个林猛显然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林猛了。 楚凝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林猛，莫非你才是阴七？哼，不管你是谁，我一定会当众撕下你的面具，等着瞧吧。” 林猛常年住在后山，寡言少语很少与人打交道，阴七选择冒充林猛就是看中了他不引人注意的性格和为人低调的生活习惯。 如果林猛真的是阴七，那么尹少靳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他是什么身份？ 在曲幽岭的时候楚凝就已经对尹少靳产生了怀疑，现在这个怀疑变得更强烈了一些，楚凝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虽然她不愿相信这一猜测，可是却不得不接受最坏的结果。 这时，小乙将她从沉思中唤醒：“小主人，小甲说伯艺真人快回来了，小乙先闪了。” 楚凝停止了敲击，心里也有了主意，伯艺真人并非大乘期的阴七，他的修为境界和楚凝一样，也是返虚期，比起阴七，要好对付得多。为了不惊动门派中的其他人，她决定动用青龙魂珠的力量，一举制住伯艺真人。 当伯艺真人再度推开他的房门时，一股强大的威压向他袭来，他立刻意识到有强敌来袭。屋内光线昏暗，他并没有看到对方的样貌，但毫无疑问对方的实力比他强，是一名大乘期的高手。 对方并没有对他使出什么杀招，似乎只是想制住他。排除外敌的可能性，整个仙遥派大乘境界的高手无非就是那么几个。 青阳子走火入魔经脉受损，沐春在为他治伤，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太上长老不问世事，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长老殿了，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其余八位长老，只有两位是大乘期高手，他们都是支持洛圭的，也理由对他出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天铭真人了。 再加上楚凝刚来过，伯艺真人很自然地就认为来人是天铭真人。 伯艺真人一边防御一边大声呵问道：“天铭，你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么？你不是刚派弟子来过么？我们也达成协议了，你又跑来拿我撒什么气？” 他只觉得左边的肩膀处被来人狠狠拍了一下，与此同时眼前一亮，屋内的烛火被点燃了，天铭真人正坐在楚凝原来坐过的那个位置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哼，有其师必有其徒，你跟你的那名女弟子一个德行，都这么没礼貌。”伯艺真人揉着拍疼了的左肩，冷哼一声说道：“说吧，你来到底是想干什么？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 天铭真人捋了捋长须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就为这事需要你亲自跑一趟？你这是信不过我啊！”伯艺真人不满地说道。 “你是什么样的人，相处这么久，我能不知道么？我怕你突然又反悔了。这事对你可能没什么，只是做一个选择而已，但你的这个选择对我却很重要，能不能赢洛圭，你可是至关重要的人呐，我当然要亲自来确认一下。” 伯艺真人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说来说去你就是信不过我，不过这一次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说话算话。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三堂会审你们输了，那就别指望我了。” “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信你一回。好了，我走了。”天铭真人起身走到伯艺真人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左肩。 “哎哟，你轻点！要走就赶紧走，我这肩膀都快被你拍散架了。”伯艺真人哀嚎着抱怨了一声，他并未看见背对着他的天铭真人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翌日，楚凝先把调查到的情况向天铭真人讲述了一番。 “你怀疑洛圭的所作所为是受林猛挑唆，真正的幕后之人其实是林猛？是林猛操纵了这次的门派内乱？” “不错。”楚凝点了点头道：“峰主，洛圭真人是什么时候自创的七剑阵？” “十年前吧，我记得好像是接引大会之后没多久的事。” “那就对了。我怀疑，林猛就是那两个混入仙遥派的贼人之一，七剑阵也并非洛圭真人自创，而是这两人传授给洛圭真人的，以此来赢得洛圭真人的信任。有了洛圭真人的帮助，他们就能了解仙遥派的一切，让自己尽快融入门派之中。” 天铭真人摸着胡子，考虑了片刻后说道：“难怪有了七剑阵后，洛圭变得越来越嚣张，原来是有人在暗中助长他的野心。而林猛这个人一向很低调，如果真有人冒充他，确实很难发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此事说来话长，峰主已经从回溯镜中知道我的身份并非仙遥派弟子，而是霸天镖局的丫鬟秋鹮吧，其实这个身份也是假的。” 天铭真人皱了皱眉，问道：“假的？春鸢是假的，秋鹮也是假的，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凝是绝对信任天铭真人的，所以有些事她便没有隐瞒，虽然天铭真人通过回溯镜知道了她很多秘密，但还有两个秘密是天铭真人不知道的，其中一个就是她的真实身份是霸天镖局的大小姐。 听完楚凝所说，天铭真人思忖了片刻后，问道：“也就是说，林猛的目标是你？结果你的反击让他的身份有暴露的危险，所以事情才会被他故意搞得那么大？他挑唆洛圭陷害你们，是想保全他自己？” “没错。林猛很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明白了，可是如果没有指认他的证据，法戒堂也拿他没办法。三堂会审，你有把握赢么？” “有。我不但会洗脱夜承封和蓝鹇，还有我自己的罪名，我还会当场揭穿林猛的真面目，让他无所遁形。”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楚凝心下一暖，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到时您只需要待在沐春真人身边就行了。” 天铭真人愣了愣，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为什么要他待在沐春身边？但他并未多问，他相信楚凝既然这么要求，就一定有她的道理，自己只要照做就好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无敌门呢 从天铭真人那里出来，楚凝活动了一下筋骨，练了会儿剑法，就去了东遥峰。不知道薛明有没有回来，从进入仙遥派那一刻开始，她就惦记着这件事，所以想再回无敌门看看。 哪知，当她来到当初无敌门所在的位置时，那里却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整个无敌门都不见了。 楚凝有些傻眼，她离开的时候无敌门不还在的么，怎么现在却不见了呢？是不是薛明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一定是她看错了，楚凝觉得难以置信，她揉了揉眼睛，想要再次确认，这时光线忽然一暗，有个人挡住了她的视线，抬眼一瞧，来人是夜承封。 楚凝觉得自己仿佛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她不管不顾地拉住夜承封的胳膊，焦急地问道：“师兄，无敌门呢？为什么不见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问完，才惊觉情急之下，她竟然在夜承封面前暴露了自己是他师妹这一身份。 “呵呵。”楚凝尴尬地笑了笑，松开了夜承封的胳膊，还替他整了整被自己扯皱的袖子。 夜承封什么也没说，也没给楚凝反应的时间，直接搂住她的腰，带她往东遥峰的山顶飞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楚凝有些抗拒被夜承封搂着，要去哪儿说一声就是了，她自己会飞，不需要夜承封带，但她挣脱不开夜承封的束缚，只好算了。 “上面。”夜承封只回答了两个字便沉默不语，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耳边只剩下“呼呼”作响的风声。 楚凝也想明白了，或许正因为对方是夜承封，她才会没有顾忌直接询问，结果暴露了身份，说明在她的潜意识里，对夜承封还是保有着一份依赖感的，所以她不再挣扎，顺从地让夜承封带她往上空飞去。 好在他们很快就抵达了东遥峰的山顶，夜承封这才放开楚凝，等她平稳落地后，收起了飞剑。 楚凝四下看了看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无敌门在这里？” “看云。我每次需要冷静的时候都会来这里，从这里望出去，云雾缭绕如梦如幻，很美，心情自然而然就会变得舒缓不少。” 楚凝转头看向山下那片宽广的云海，仙遥派五座峰的山顶所看到的风景都是不一样的，但只有在灵气最充裕的东遥峰才能看到云海。这里是最先被阳光照到的地方，从层层叠叠的云雾中会反射出炫彩的光芒，安宁而美丽，也让楚凝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没想到会碰到无敌门消失这么诡异的事，结果一激动真情流露就露馅了，让她之前的隐瞒功亏一篑。 问题是她要怎么向夜承封解释？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隐瞒了这么久，骗了夜承封那么久，他会怎么看自己？会怨怪她，讨厌她吗？ 虽然这一天迟早会来，但也来的太快了点，她不知是该对夜承封坦白真相，还是继续撒谎欺骗下去？ 就在楚凝忐忑不安的时候，夜承封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明白你的心情，因为我也经历过这一幕，所以能够感同身受。师伯离开前曾嘱咐我好好照顾你，那时你还在山下修炼，也不知要修炼多久，我便没有打扰暂时离开了门派。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整个无敌门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也一同不见了，我甚至以为那段日子是我做的一场梦，而你，是梦里的人。” 楚凝闻言，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猛地抬起头看向夜承封，问道：“你不怪我瞒了你么？” 抬头的一瞬间，她就被夜承封眼中那份深深的落寞刺痛了心扉，这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的突然消失竟然会让这个男人如此难过。 夜承封摇了摇头道：“怪你什么？你并没有做错，我想你选择离开一定有你的理由，至于隐瞒身份也很正常，通缉令还没撤销，为了自保也只能这么做。其实，去镖局调查刘丰和徐通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曦月师妹了，没有说破这件事也是想暗中帮助你，保护你。” 楚凝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夜承封对她的谎言深信不疑，一直以为她是被通缉的春鸢，这样也好，就让夜承封继续这么认为下去吧，可以省掉很多解释的麻烦。不过，夜承封没有怪她，倒是让她安心了不少。 “我走的时候无敌门还在，看样子是后来才消失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师父回来过，可如果他回来了为什么不等我？”楚凝带着点祈求的口气说道：“你既然在我师父离开前见过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吧？能不能告诉我？” 夜承封摇了摇头道：“师伯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没有说，他只告诉我他要离开，而且不会再回来。我猜，无敌门应该是他为了你特意留下的吧？你离开后，无敌门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便消失了。” 虽然楚凝已经隐约猜到这个答案，但当夜承封明确地告诉她时，难免还是有些失望的，她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般地说道：“师父不会回来了。你说的没错，师父怕我难过，为了让我有个心理准备，特意留了一个没有他在的无敌门给我。随着时间推移，我终究会接受和明白他永远都不会回来的这个事实。” 夜承封安慰道：“师伯用心良苦，你也不要太难过，虽然师伯不在，但我还在。” “嗯。”楚凝笑着点点头问道：“对了，你说在镖局的时候就认出我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我露了什么破绽么？” “是小幻，你在镖局的时候放小幻出来过吧？” “你怎么知道？”楚凝不由好奇万分，小幻平时都呆在袖窝里，很难被人察觉。在镖局的时候，她记得自己只在驱散酒醉迷香的时候让小幻帮过忙，那时夜承封还没来镖局，不可能看到小幻。 “有人告诉我的。” “是什么人告诉你的？你在监视我？”楚凝眼神一凌，一个箭步冲到夜承封面前，直视着夜承封，厉声问道。 她意识到镖局里有一个未知的潜伏者存在，此人掌握了她的一举一动，还告诉了夜承封，危机感瞬间笼罩了她。 夜承封身体微倾，扶住楚凝的双肩，安抚道：“你别紧张，那个人没有恶意，他待在镖局是为了保护你……保护你家小姐。你家小姐的身份有些特殊，有人处心积虑想要杀她。我也没有监视你，我只是想要帮你，因为你家小姐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又是我师妹，所以我希望能够尽自己所能助你们一臂之力，帮你们找到杀她的真凶。” 楚凝却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用力一甩肩膀，挣开了夜承封扶着她的手，追问道：“我家小姐是什么身份？” 第三百八十章 会再见的 “关于你家小姐的身份，我答应过要保密，所以不能告诉你，希望你能理解。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她没有死。” 夜承封有些无奈地将手背到身后，他早就看出师妹藏着不少秘密，防备心很重，不轻易相信别人，这个“别人”也包括他在内，想要让师妹相信他不容易。 这段日子以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点信任，也因为身份的变化而跟着土崩瓦解，他只能努力去重建这份信任。 楚凝眼神一闪，夜承封承诺过要保密的事她是问不出来的，看来这个问题只能暂时先放一放，但可以旁敲侧击问问其他关于自己的事。 于是她试探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姐没死？如果她没死，又会在什么地方？” “你们镖局有位梅夫人，你家小姐喊她梅姨，她去了北御国对吗？” 楚凝狐疑地看着夜承封，问道：“没错，这件事跟梅夫人有什么关系？” “你家小姐还活着，就是梅夫人透露的消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不过谁也不知道你家小姐在哪里，梅夫人也在找她，可惜一点线索也没有。他们只能以静制动，呆在镖局等楚凝回来，这一等就是十年，结果你出现了，大家都以为你可能知道楚凝在哪里。” 夜承封这么一说，楚凝就明白了，梅姨是玄武圣族的圣物“玄龟甲玉”的掌管者，她一定是通过玄龟甲玉的“妙算”之力算出她没死，但因为她携带两件圣物，力量强过梅姨的圣物，所以梅姨算不出她具体在哪里。 楚凝白了夜承封一眼，说道：“我怎么知道大小姐在哪儿？哦，我明白了，你们以为我去镖局调查凶手，是受了我家小姐指使的？” 夜承封点了点头，承认道：“我们确实有过这样的猜测，但我也清楚，就算你知道楚凝的下落，在没有完全信任我们之前，你是不会说的。我想只要我帮你找到杀害楚凝的凶手，那她的安全就有了保障，到时你或许就会告诉我了，即便你不说，说不定她也会自己出现。” 楚凝撇撇嘴，不置可否，夜承封的这番分析倒是没错。 夜承封又说道：“梅夫人说过，只有我才能找到她，虽然我不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要怎么找？但楚凝是我的朋友，你又是我的师妹，我自然会尽力而为。” 楚凝心想，梅姨说的一点儿没错，可不就是只有夜承封能找到她么，老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身边，越是不想看见他的时候偏偏老遇见他，赶都赶不走，这缘分也是没谁了。 有时她也会想，是不是冥冥之中她和夜承封之间有什么联系，不然为什么总是会遇到他呢？ 但夜承封口口声声说是楚凝的朋友，这一点让她觉得很是费解，什么时候她成了夜承封的朋友，她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呢？是夜承封在胡说吗？ 想到这里，她便问出了口：“那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家小姐的？” 夜承封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凝，一时没有回答。 楚凝被夜承封看得有些心虚，难道对方认出她了？她嗫喏地问道：“你……你看着我干吗？” 夜承封这才松开紧盯楚凝的目光，开口道：“你是她的贴身丫鬟，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曾经在镖局的后巷遭到过一个蒙面紫袍人的袭击。” 楚凝的心猛地一跳，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夜承封是怎么知道的？她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回道：“这事我听小姐说过，当时有个戴面具的男人救了她。” 夜承封再度沉默了下来，看来师妹还是什么都不打算告诉他，或许是对他的信任还不够。 怎么又不说话了？楚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只见，夜承封慢慢从胸口处掏出一个银色的东西，让楚凝觉得有点眼熟。等这个东西完全展现在楚凝面前时，她大吃一惊。 她认得这个东西，不就是当年她送给面具人的那个半脸鎏金面具吗？ 这面具怎么会在夜承封手上？ 夜承封用面具遮住自己的脸，比了比就放了下来。然而，当他的脸藏于面具后的一刹那，楚凝就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她怕自己又因为激动而说出不该说的话，但另一只手却微微颤抖着。 当面具遮住夜承封的脸时，分明就是面具人，同样棱角分明的下巴，同样弧形好看的嘴唇，还有面具里透出的那双深邃的眼睛，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难怪她总觉得夜承封和面具人相像，难怪她会认错他们，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在曲幽岭的时候她就老把夜承封和面具人混淆在一起，因为那时夜承封给他的感觉太像面具人了，像到让她一度产生错觉，没想到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面具人失忆，毁容，坏嗓，导致她认不出对方就是夜承封，而且他们的性格、所用的功法、修为境界都不一样，结果让她产生错误的判断，以为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楚凝不由懊恼万分，她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认出来呢？ 夜承封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他把自己失忆后的那段经历都告诉了楚凝，说的时候他一直用手指抚摸着那张面具，最后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个面具就是证据，这是十年前，你家小姐送给我的，我还欠了她十两银子，可惜一直没机会还给她。” “这面具你为什么一直没丢？按说你容貌和记忆都恢复后就不需要这面具了。”楚凝低下头，不敢看夜承封，怕他看出自己是在害羞，所以她并没有发现夜承封看着她的那双炯炯有神的星目中闪耀着炽热的光芒。 “想留个纪念吧，你家小姐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她对我影响很大，从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我，我很感激她。十年前她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十年后也不知她变成了什么模样，若是能再见她一面，当面对她说声谢谢就好了。” 楚凝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儿问道：“既然她对你这么重要，那你得知她死讯的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夜承封没有否认，他坦言道：“是，很难过。好在柳暗花明又一村，她还活着，你又在调查此事，我想我总会再见到她的，对么？” 楚凝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夜承封，点了点头道：“嗯，你一定会再见到她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心的靠近 夜承封摸了摸楚凝的脑袋，宠溺地说道：“以后我会陪着你，希望你能相信我。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不要再一个人冒险了，我会担心的。” 楚凝脸一红，小声问道：“这些事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如果我今日没有说漏嘴，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装不知道？” “不然呢？你既然不想暴露身份，那我也只能装不知道了，越少人知道你就越安全，不是么？” “好吧，算你有理。”楚凝嘟囔了一句。 “这次三堂会审你不用担心，万一我们不幸被定罪了，只要我在，一定会护你周全。” 瞧夜承封一脸认真的样子，楚凝“噗嗤”笑出了声，说道：“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三堂会审你不用担心，没有万一，我们不会被定罪的，我有把握赢。” 夜承封仔细端详了楚凝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心思缜密，我相信你一定能挫败洛圭的阴谋，我会无条件支持你，信任你。” 楚凝感到一阵欢喜，这句话不正是她一直想听到的么？她由衷地说道：“师兄，谢谢你。” 夜承封摆了摆手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那个，上次的事，是我过于主观了，没有相信你，对不起。”楚凝主动向夜承封道歉。 夜承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楚凝是说尹少靳的事，他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道：“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这三个字。” 两人相视而笑，楚凝心中原本残留的对夜承封的种种不满，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心情一好，顽皮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她跳到山崖上一截断掉的树干上坐了下来，把夜承封吓了一跳。 好在这截树干极为粗实，虽然斜插在峭壁上悬在半空，但根却深深扎进了山壁之中，所以还是非常牢固的，承受楚凝的重量绰绰有余。 尽管如此，夜承封依然有些不放心，他扶住楚凝说道：“小心点，别摔下去了。” “没事，摔下去我再飞上来呗。再说，不是还有你在么，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你也会把我捞上来的，不是吗？” 听到楚凝这么说，夜承封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又重新赢得了楚凝的信任。但他不知该怎样表达心中的这份喜悦之情，于是就用了一个笨拙而直接的方式来回应楚凝。 他也跳到了这截断树根上，坐了下来，然后用手臂圈住楚凝，说道： “好了，这样就不怕你摔下去了，你爱坐哪儿坐哪儿。” 夜承封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就在楚凝耳边，令她浑身酥麻身体一滑，差点真的摔下去，那夜承封可就一语成谶了。幸好夜承封眼疾手快，收紧手臂将她搂在怀里，她才重新坐稳当。 有个人陪着她，紧张她，楚凝突然就觉得很安心，她也没有抗拒夜承封的举动，就这样安安静静被对方圈在臂弯中。 山巅一片静谧，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距离如此之近，近得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连加快的心跳声也听得一清二楚。两人心照不宣，他们都知道，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有他们心的距离，也在此时此刻前所未有地靠近。 知道夜承封就是面具人后，楚凝的心结也解开了，她或许不够信任夜承封，但她信任面具人。当他们是同一个人的时候，她似乎没有不信任对方的理由。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毫无间隙地并肩而坐，楚凝也不矫情，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大大方方地背靠在夜承封的手臂上。 夜承封忽然笑了一下，说道：“要是师伯看到这一幕，肯定乐坏了。他千方百计想要把撮合我们，我们现在如此亲密，可算如了他的愿了” 楚凝不是不明白夜承封话里的意思，但她没有接话，左言他顾道：“对了师兄，你还没找到你的未婚妻吗？你让我帮你找，但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薛明在这里，肯定要被楚凝气死了，现在是提第三者的时候么？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的么，居然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当然啦，鉴于楚凝不知道纤羽就是她自己，这么问也可以理解，毕竟对她来说，婚约和纤羽都是她和夜承封之间的阻碍，肯定会特别在意。 夜承封都快忘了这档子事，被楚凝这么一提醒终于又想起来。什么时候开始，他满脑子装的都是楚凝，竟然把找纤羽的事也给忘记了，甚至好久都没想起过纤羽这个名字。 “没关系，暂时不找了，反正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也不急于一时。事有轻重缓急，你的事比较重要，等事情全部了结后再找也来得及。” 楚凝其实也有些矛盾，若是一直找不到纤羽也挺好，可真要如此，她能心安理得地和夜承封在一起吗？恐怕不能吧，她会一直悬着一颗心，万一哪天纤羽出现了呢？这件事总得有个了结，所以人还是要继续找的 。 “师兄，我一直没问过你的来历。我知道师父是天界的人，他是你师伯，那你也是……” 楚凝话还没说完夜承封就回答道：“没错，我也是天界的人，我是为了找纤羽才来的仙遥大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本也没打算瞒你，在无敌门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但不知为何那时你对我总是诸多防备，似乎很有敌意，我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呃，楚凝一时语塞，敢情还是她自己把真相给拒之门外的，是她先误会了夜承封，继而又不信任夜承封，结果错失了进一步了解夜承封的机会。 “整件事要从上古时期的神魔大战说起。”夜承封对楚凝娓娓道来。 “神魔大战？我听师父说过，他说神族和魔族天生对立，神魔大战是他们之间不可避免的一场战争，然而上古魔神杀不死，只能封印，最后是上古四圣兽牺牲了自己封印了魔神，神族才取得了胜利。” “不错。四圣兽死后留下了四件圣物，由他们的后裔守护着，我们称他们为四圣族。四圣族会挑选出专门的人来掌管圣物，前提是必须得到圣物的认可，只有这样才能动用圣物中的力量。魔神则被封印在天界的镇魂渊中，由四圣族的人轮流看守，每隔一百年便轮换一次。而魔族几乎全军覆没，从此销声匿迹。” 夜承封有些无奈地说道：“可是赢了这场战役又能怎样呢？封印的力量会慢慢减弱，上古魔神总有一天会破封而出，到时该怎么办？再封印他一次吗？拿什么封？四圣兽已经不复存在了，四圣物虽然源自四圣兽，可它们的力量终究比不上四圣兽。” “上古魔神真的杀不死吗？” 第三百八十二章 圣魔大战 “确切的说并非杀不死，而是已经没有能够战胜上古魔神的力量存在了。如果神族没有受天道影响而日渐凋零的话，鼎盛时期他们的力量是可以制衡魔神的。可惜天神们一个个都陨落了，如今只剩下唯一的一位天神存在，根本无法和魔神抗衡，而且谁也不知道这位天神会不会哪天也陨落了。” 楚凝皱着眉头问道：“那怎么办？封印还能封住魔神多久？不能用四圣物来加固封印吗？” “可以是可以，但四圣物中蕴含的上古圣力无法和四圣兽相比，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封得了一时封不了一世。”夜承封摇了摇头说道：“正因为不知道封印还能撑多久，天庭和四圣族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杀死魔神的方法，想要永绝后患。在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前，他们也只能监视着封印的情况，不过从目前封印的牢固程度来看，应该还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暂时无需担忧。” “后来呢？”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魔族的那些余孽也开始慢慢复苏，本来没有魔神的统领，他们如同一盘散沙，不成气候。谁知万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竟然将魔族的余孽全都收归旗下并建立了圣魔族，而他则自称圣魔王。” “这个圣魔王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楚凝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就把头枕在了夜承封的肩膀上。 夜承封情不自禁翘起了嘴角，眼中也尽显温柔的神色，他克制着内心的冲动，继续说道：“不知道，圣魔王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那他想要做什么？破坏封印，释放魔神，所以爆发了圣魔大战吗？” “不是，起初天庭和四圣族也以为他想破坏封印，但圣魔王却没有闯入魔神的封印地镇魂渊，反而处处和四圣族作对，企图抢夺四圣物。他似乎对四圣族有着很强烈的恨意，所作所为更像是在报复四圣族，最后索性直接向四圣族宣战，挑起了圣魔大战。” 楚凝疑惑地问道：“圣魔王很厉害吗？不是还有天庭在吗？怎么会搞到生灵涂炭殃及三界苍生这么严重的地步？” “很厉害，但这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天庭的态度，一开始他们只是袖手旁观，并没有插手圣魔王和四圣族之间的战斗。他们也没想到圣魔王会这么厉害，本想等圣魔王和四圣族拼个两败俱伤，天庭再出手收拾残局，结果战况却一发不可收拾，最终酿成大祸。如果天庭能早一点和四圣族联手镇压圣魔王，情况还不至于这么糟。” “为什么天庭会这么做？他们和四圣族难道不是一伙的吗？”楚凝感到更加不解了。 “因为天庭想要削弱四圣族的实力。”夜承封叹了口气道：“天界的势力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上古神魔大战后，神族几近灭族，天界的统治权就落到了仙族的仙帝手中，而他所在的仙庭也就成了天界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以天为尊，将原本的仙庭改为了天庭，同时将自己仙帝的名号改为了天帝。天帝也是有野心的，为了保证天庭和他在天界的统治地位，天帝不允许有任何其他的势力强过天庭，一旦发现，他就会想尽各种办法，用尽各种手段来削弱这股势力。” “我明白了，四圣物中蕴含了上古四圣兽的圣力，而四圣族却掌管着这些圣物，天帝一定是害怕上古圣力会威胁到天庭，所以才想要削弱四圣族，圣魔王的出现正好给了天帝这个机会。” “没错，虽然我不曾经历过圣魔大战，但我的父君是天庭的战神，他参与了大战，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父君说圣魔王虽然比不上魔神，但也很强大，那场大战同样非常惨烈，仙族，圣族，圣魔族都死伤无数。我父君是上古九黎族的后裔，但也不敌圣魔王，他在那场大战中被圣魔王重创性命垂危，幸而青龙圣族的少族长苍炎星君救了他，父君就是在养伤期间认识了我母妃，才有了我。” 楚凝恍然大悟道：“难怪你力气那么大，原来你是九黎族的后裔。传闻九黎族是上古战神蚩尤建立的，说起来你们不就是蚩尤的后裔么？那可真是了不起，小幻那么怕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是，蚩尤是万兽之祖，不止小幻，所有的兽类都会害怕，这是源于血脉的威压。可力气大不见得是好事，有时反而会伤害到一心想要保护的人。”夜承封看着自己粗糙的大手，显得有些沮丧，他并不觉得拥有神力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楚凝明白夜承封指的“伤害”是什么，因为“大力”夜承封弄疼过她，但她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没有责怪夜承封，没想到夜承封自己却有了心结。 她顿时就心软了，一把抓住夜承封的手，磨搓着他粗糙的掌心安慰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你不是还把我从溶岩龟那儿救出来了么？要是你不具备这样的力量，也做不到，不是么？” 夜承封摇了摇头道：“其实你不需要我去救，你有小幻，是我制止了小幻去救你。” “我明白你的用意，你那时就知道我是你师妹了，你这么做也是为我着想。若是让小幻帮忙，我很难解释小幻的来历，我撒的那些谎也可能会被揭穿，所以你宁愿冒着危险亲自来救我，也没让小幻暴露在大家面前，说起来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夜承封眼神一亮，问道：“你不怪我？” “怪，怎么不怪。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要强迫小幻喊你爹爹，明知道我是它娘亲，你说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夜承封反手抓住楚凝，直视着她，用很认真的口气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楚凝脸一红，小声嘟囔了一句，心虚地别过眼，没敢看夜承封。 “曦月，我……”夜承封正要说什么却被楚凝打断了。 “你还没说完呢？圣魔大战最后是怎么结束的？我听说过很多传闻，但传闻似乎把神魔和圣魔这两场大战给弄混了，所以也不知道哪个传闻是真的。” 楚凝知道夜承封想要捅破他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纸，可是她还没完全做好心理准备，所以阻止了夜承封说下去，并及时扯开了话题。 第三百八十三章 千年往事 夜承封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凝看了一会儿，终于放开了抓紧她的手，没再继续未说完的话，而是顺着楚凝的话题回道：“圣魔大战的结局和神魔大战如出一辙，圣魔王的命运也和魔神一样，被封印了。” 见夜承封没有逼她面对这份感情，楚凝也略微松了口气，她想了想问道：“莫非封印圣魔王是借助了四圣物的力量？” “对。四圣物中蕴含的上古圣力虽然比不上四圣兽本身具备的圣力，但圣魔王也同样不能和上古魔神相提并论，所以四圣物最终还是成功封印了圣魔王。但是却牺牲了苍炎星君的父亲，也就是青龙圣族的圣族长，同时他也是圣物青龙魂珠的掌管者，之后苍炎星君便接替了他父亲，接任了圣族长一职并掌管了圣物。” “我听师父说，青龙魂珠在千年前遗失了。” “是的，青龙圣族也因为这件事离开了原本的居住地，隐居了起来，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人能找到他们。如今的天界只剩下三圣族了，圣魔大战让他们实力大减，又受到天庭的打压，他们现在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 “能给我说说青龙魂珠是怎么遗失的吗？”事关楚凝自己，她自然格外关心。 “好。”楚凝的要求，夜承封当然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开始讲述起来。 “青龙魂珠遗失是因为千年前发生的一件事，这件事也和我找纤羽有关。圣魔大战结束后，天庭颁布了一条奇怪的天规，规定四圣族相互之间不得联姻，尤其不允许诞生血脉不纯的后代。要知道，四圣族本就定下了这样的族规，圣族中的人只允许在同族间婚配，不允许与其他三族联姻。” “你的意思是，天庭颁布了一条和族规几乎一模一样的天规？” “没错，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的确挺奇怪的，不知道天帝颁布这条天规的用意究竟何在？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呢？” “为了保持圣族血脉的纯正，若是和其他圣族通婚，诞下的后代血脉就不纯正了。” “不对啊，为了保持血脉的纯正，不是应该限制和所有非本族的外人通婚才对吗？不应该只限制和其他三个圣族的通婚。” “没错，这一点确实让令人费解，圣族内部的事我不清楚，天帝的心思就更猜不透了。”夜承封也显得很困惑。 “我觉得吧，里头肯定有什么原因，只不过不为外人所知罢了，光凭我们俩在这里瞎猜也猜不出什么，你先接着往下说吧。” 夜承封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虽然有族规和天规的双重约束，但感情的事岂是规则能约束得了的？” 对此，夜承封也算是深有体会，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即便有婚约的约束也还是控制不了他对楚凝日益加深的感情。 “这倒是。”楚凝颇为赞同，她不也这样，明知夜承封有婚约有未婚妻，也试图和夜承封保持距离，结果呢？给自己的心套几个紧箍咒都没用，还是会被他吸引，情不自禁就想要靠近他。 “果不其然，青龙和朱雀两个圣族中有人偷偷相爱了，这两人不是别人，其中一人正是救了我父君的苍炎星君，另一个是朱雀圣族的瑶凰圣女，她也是朱雀圣族的圣物掌管者。更要命的是，瑶凰圣女怀了一个女婴。” “莫非这个孩子就是纤羽？” “没错，纤羽是不被允许的存在，瑶凰圣女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怀孕的事，便藏身在我家，打算悄悄把孩子生下来。我的父君为了报答苍炎星君的救命之恩，便指腹为婚，让我和未出生的纤羽定下婚约。这样纤羽就成了我们战神殿的人，万一事情败露，凭借父君在天庭的地位和往昔的显赫战功，或许还有机会保住纤羽一命。” “原来你的婚约是这么来的。”楚凝喃喃自语道。 “可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不知谁走漏了风声，天庭竟然得知苍炎星君和瑶凰圣女偷偷相爱的事，于是派人来捉拿他们，偏偏那个时候，正值瑶凰圣女临盆之际……” 听到这里，楚凝的心也跟着一紧，她坐直了身体，双手拽着自己的衣摆。 夜承封见状，拉起楚凝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手掌上，另一只手盖在上面，将楚凝冰凉的小手整个包裹在掌心里。 感受到手上的温热之意，楚凝突然就不紧张了，反而觉得特别踏实，她安下心来听夜承封继续往下说。 “情急之下，瑶凰圣女不得不提前生产，提前生产的后果就是她产下的不是婴儿，而是一枚还未诞出婴儿的仙胎。她把这枚仙胎交给我母妃藏起来后，就被天庭的人给抓走了。因为违反天规和族规，瑶凰圣女和苍炎星君双双被处以极刑，剔除仙骨，打入地界，苍炎星君被困在十八层炼狱受苦，瑶凰圣女则被丢下轮回井投胎人界。” 夜承封唏嘘道：“虽然他们都没死，却无法再在一起了。” “对两个相爱的人来说，这是比死还痛苦的惩罚。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只要他们没有死，就还有再见面的机会。”楚凝眼眶有些湿润，不知为何，这个故事深深牵动着她的心。 “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么？这一点我倒是没想过，不过你说的没错，只要没死就还能再相见。”夜承封微微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件事发生后，青龙魂珠就下落不明了，苍炎星君的弟弟苍明星君接任了圣族长之位，他向天庭请罪，自罚遁世，带着族人离开了原本的领地，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除了和其他圣族轮流看守镇魂渊外，他们不再过问圣族的任何事务。” 楚凝却在想，青龙魂珠是怎么从苍炎星君那里跑到她脑中的？她又是怎么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的，总觉得还缺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暂时抛开心中的疑问，楚凝又问道：“那枚仙胎呢？” “仙胎由于胎气不足，过了千年才诞生出一个女婴，名字瑶凰圣女早就取好了，就是纤羽。本来我父君和母妃想在战神殿抚养纤羽，但朱雀圣族的圣族长鹰戈，也就是纤羽的外公却不同意，他认为只要纤羽还在天界，就永远不会安全。从天庭处理苍炎星君和瑶凰圣女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就算有婚约也未必能保住她纤羽，所以他找了至交好友，白虎圣族的圣族长淳章帮忙送纤羽离开天界。” 楚凝却觉得这个情节有些熟悉，她一边思考着到底哪里熟悉一边问道：“白虎圣族有离开天界的方法？”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一种可能 “有，他们的圣物白虎兽牙具有神行的能力，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天庭不是有规定，没有允许不能擅自离开天界么？白虎兽牙的能力可以轻易违反天规，随意出入三界，不受天庭的约束，天庭怎会允许？” “当然不会允许，所以白虎圣族的圣物是四圣族中唯一受到天庭监管的，每次使用圣物天庭都会知晓，擅自使用神行的力量是大罪。” 楚凝感叹道：“四件圣物，龙珠镇魂，凤翎复生，虎牙神行，龟玉妙算，每一件的能力都是非凡的，这恐怕也是四圣族被天庭忌惮的原因所在吧？” “确实如此。淳章背着天庭动用了白虎兽牙的力量，把纤羽送去了仙遥大陆，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失去自由被囚禁在天牢。白虎兽牙把纤羽送到了仙遥大陆上的什么地方只有淳章一人知道，这是鹰戈要求的，他让淳章不要告诉他，因为知道的人越少纤羽也就越安全。 淳章很讲义气，对纤羽的事始终守口如瓶，并且一力承担了所有罪责，所以天庭并不知道纤羽的存在。鹰戈觉得自己愧对淳章，便辞去了圣族长的职位，每天都去天牢探望淳章，别人只当他们关系好，却不知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这些事鹰戈没有隐瞒我们战神殿的人，所以我才会知道。” 楚凝捋了捋思绪， 她忽然发现，将鹰戈送纤羽离开这件事如果套用到她身上竟然完全说得通，所以先前她才会觉得这个情节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曾经猜测过自己的身世，觉得自己可能本就是天界之人，她的父母为了躲避天界的敌人将她丢弃在霸天镖局门口。现在有了另一种可能，她未必是被丢弃的，也可能是被淳章用白虎兽牙给送到霸天镖局门口的。 虽然这个想法让楚凝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仔细一想可能性还挺大，如果她的这个想法是对的，也就意味着，她就是纤羽！这个真相让楚凝激动不已，心一下子跳的很快，她一遍遍问着自己，可能吗？可能吗？ 若她真的就是纤羽，那她和夜承封之间就不存在任何阻碍了，他们也不用为婚约烦恼了，怎能不让她激动？ 另外她拥有圣物的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苍炎星君和瑶凰圣女就是她的亲生父母，他们恰好又是两件圣物的掌管者，说不定就是他们将圣物放入了她的体内。 要不要告诉夜承封真相呢？但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她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 虽然薛明告诉她，她身怀青龙和朱雀两族的圣物，可只有青龙魂珠的存在是可以向夜承封证明的。珠子就在她的识海中，只要让夜承封的神识进入她的身体，她就能带夜承封去到珠子的所在处。但赤凤焰翎在哪里，她却完全不知道，浑身上下除了那枚胎记之外，她找不到任何可能藏有赤凤焰翎的地方。 对了，胎记！楚凝想起来她有一个能证明身份的证据，就是后颈处的那枚胎记。夜承封说过，纤羽后颈处也有枚胎记，事到如今，她相信这绝不是巧合。 是不是只要给夜承封看这个胎记，就能确认她的身份？但她又犹豫了起来，万一不是呢？夜承封找了纤羽那么久，会不会很失望？或许失望的不仅仅是夜承封，还有她自己，甚至是害怕，害怕自己不是纤羽。 楚凝心中有了一丝胆怯，她退缩了，要不还是等她先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再告诉夜承封吧，但要怎么证实呢？她还有很多未解开的疑问，看来还得向夜承封了解更多的情况，掌握更多的线索才能做出判断。 打定主意后，楚凝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找纤羽？是来履行婚约的吗？还是因为纤羽的事被天庭知晓了？” “都不是，是鹰戈有一天突然向我求助，说纤羽有危险，他发现圣魔族的人要对纤羽不利，并且已经派人去了仙遥大陆。鹰戈无法离开天界，便让我找到纤羽并保护她，我和纤羽有婚约，我也答应过瑶凰圣女，会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护纤羽，自然义不容辞。” “你为什么能离开天界？因为你是战神的儿子有特权？” “哪有什么特权？”夜承封自嘲地说道：“对天庭来说，我们九黎族只不过是他们的战斗工具罢了，他们看中我的能力，封我为修罗神君，给了我这么高的地位无非是想让我死心塌地为他们办事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呢？四海八荒哪里去不得？” “你知道么，我们九黎族就只剩下我和父君两个人了，之所以没有灭族，就是受了天庭的庇护，作为回报，父君发过誓，只要他还活着，就会效忠天庭，为天庭奋战到最后一刻。我也想过离开，可是……” “可是你放不下你的父君和母妃，做不到抛下他们一个人离开。”楚凝知道夜承封不但重承诺，更重感情。 夜承封点了点头，问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楚凝抽回被夜承封包裹在掌心的手，锤了一下他的肩，嗔怪道：“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做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有什么错？” 夜承封一把抓住楚凝的手腕，轻轻用力一拽，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问道：“那你讨厌这样的我吗？” “不……不讨厌。”楚凝不免有些慌乱，挣扎了一下，但是挣不脱。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手掌下夜承封稳健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就好像随时能将夜承封的心握在手中一样。 这一次夜承封却没有放过她，追问道：“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咯？” 楚凝不由懊恼万分，两人都悬坐在半空中，本就离的很近，偏偏这个地方还是楚凝自己先坐上去。她现在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谁叫她调皮跑这个鬼地方来，夜承封为了不让她掉下去，一直用手臂圈着她，这下好了，连逃的地方都没。 果然，等不到楚凝的回答，夜承封又靠近了她一点，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你现在哪里都去不了，不回答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我喜欢你 温热的气息让楚凝有些意乱情迷，脑子也不听使唤，没想到这个男人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夜承封是在逼她面对自己的真心，不让她再继续逃避下去，看这不依不饶的架势，要是她不回答，恐怕是真的不打算放过她了。可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喜欢当然是喜欢的，但心里喜欢和当面说出来是两码事，她好像还缺了点勇气。 就在楚凝眼神乱瞟，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觉得嘴唇一软，她猛地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却被夜承封用手蒙住了眼睛。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感觉就会变得更强烈，唇间的温润告诉她，夜承封在吻她。 因为太过震惊，楚凝不知所措地微微张开了嘴唇，结果被夜承封趁虚而入，用舌头死死纠缠住她，不让她逃走。 楚凝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思绪完全停顿，整个人瘫软在夜承封的怀中，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夜承封比楚凝还紧张，他慢慢收紧了圈住楚凝的手臂，加深了这个吻，似乎想要把楚凝融入他的身体之中。但他并未完全丧失理智，依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生怕一不小心又弄疼了楚凝。 良久，久到楚凝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夜承封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捂着她眼睛的那只手也改为抚摸她的长发，并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曦月，我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感情了，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呢？” 楚凝睁开眼，眼中还残留这一丝没来得及散去的情意，但意识是清醒的，她知道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逃避是没有用的。夜承封的率先表白也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红着脸，嗫喏着说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话：“我……我也喜欢你。” 听到楚凝亲口说出这句话，夜承封心满意足地笑了，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实在太耀眼，把楚凝给看痴了。 待楚凝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头发被山风吹起，和夜承封的一缕发丝交缠在一起，难分难解，她悠悠地叹了口气，试探地问道：“你有想过纤羽怎么办？你的婚约怎么办么？” 夜承封一边将楚凝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一边说道：“想过，你不用担心，婚约我是不可能再继续履行了，我会想办法解除婚约的，但我承诺过会用一生守护纤羽，我依然会这么做。我会当纤羽是自己的妹妹，虽然我没当哥哥的经验，但我可以学，就像尹少靳对尹少薇那般，我看着也挺好。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把纤羽当妹妹般看待，我们一起保护她。” 楚凝存心想刁难一下夜承封，又问道：“要是婚约解除不了呢？要是她喜欢你不肯当你的妹妹，不肯解除婚约呢？” “不会的。要是她喜欢我，我就设法让她讨厌我。”夜承封坚定地说道：“总之，我一定会解除婚约的，相信我。” 这什么馊主意？楚凝差点笑出声，她忍住笑意说道：“好吧，姑且相信你，但总得先找到纤羽吧？你就没想过纤羽可能是你认识的某个人？” “我认识的某个人？谁？我跟你说过，纤羽后颈处有个胎记吧？可我认识的人里没人有这样的胎记。而且，如果真的遇到了纤羽，我会有一种很特殊的感应。我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应，我只知道这种特殊的感应能让我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纤羽。” 楚凝心想，胎记她有，只不过被她用刺墨术掩盖住了，但特殊感应却没有，否则夜承封早就认出她是纤羽了。 难道她猜错了？她不是纤羽？这下，楚凝更加不确定了。如果直接告诉夜承封她是纤羽，夜承封会不会因为没有对她产生这种特殊的感应而认定她不是纤羽？ 楚凝皱了皱眉，想得有些头疼，而且夜承封也没有提到过纤羽拥有圣物的事，是夜承封不知道吗？还是说自己真的不是纤羽。 这时，夜承封突然伸出了手，轻抚她皱起的眉头，柔声说道：“别愁眉苦脸的，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后悔，你不需要为纤羽的事担心。” 楚凝点点头，她释然地松开了眉头，算了，顺其自然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总会弄清楚的。 把思绪重新拉回到正事上，楚凝问道：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离开天界？” “还不是借了师伯的光，师伯经常去人界游历，来去自由，我师父便找到他，让他带我来仙遥大陆。” 想到薛明，楚凝笑着说道：“我一直以为师父是背着天庭偷偷来的人界，原来不是。” “师伯的事我知道得不多，我只知道师伯是玄武圣族的人，和天庭的关系有些微妙，天庭好像管不了师伯，其中的缘故我就不清楚了，师父很少在我前面提起师伯。” 话题有点扯远了，楚凝点了点头又说回了纤羽的事，她要继续寻找关于自己身份的种种线索。 “圣魔族为什么会对一个婴儿下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应该是想要解封圣魔王吧。” “圣魔族不是魔神的余孽么？他们不打算解封魔神吗，怎么反而想要解封圣魔王？” “魔神是被四圣兽封印的，四圣兽一死谁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解封魔神，四圣物的力量不足以解封魔王，却可以解封圣魔王，前提是必须集齐四圣物才行。 也不知这个圣魔王究竟有什么能耐，魔神的余孽自从被他收编后就对他忠心耿耿。圣魔王战败后，圣魔族虽然暂时蛰伏了起来，但并未死心，为了夺取圣物，他们一直在寻找机会对四圣族下手。 他们一定是想用纤羽来威胁鹰戈交出赤凤焰翎，对圣魔族来说，纤羽就是他们夺取朱雀圣物的筹码，所以他们才会千方百计想要找到纤羽。” 楚凝眯了眯眼睛，那些要杀她的人果然是冲着圣物来的，幕后黑手会是圣魔族的人吗？那阴魔族又是怎么回事？另外，赤凤焰翎不是在她体内么？鹰戈哪来的圣物？ 看来夜承封确实不知道两件圣物的下落，所以才会如此猜测，但楚凝却很清楚，朱雀圣族应该跟青龙圣族一样都丢失了圣物才对。 为了搞清楚这一点，她问道：“赤凤焰翎怎么在鹰戈手上？” 第三百八十六章 怀疑对象 “因为朱雀圣族没了掌管圣物的圣女，为挑选圣物掌管者，朱雀圣族会召开圣女大选，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能当选为圣女。他们的上一任圣女就是我的母妃凌晗仙子，所以我多少知道一些。 父君被圣魔王重伤后就是在朱雀圣族养伤的，母妃负责照料他，结果他对母妃一见钟情，便向朱雀圣族下聘求娶。母妃嫁给了父君后，自然就不能再担任圣女一职了，接替她的就是瑶凰圣女。 但瑶凰圣女出事太过突然，朱雀圣族没来得及选出接替她的下一任圣女，按照规定，圣物便暂时交由当时还是圣族长的鹰戈保管，等选出新的圣女再转交圣女掌管。” “原来是这样。”楚凝也想明白了，一定是鹰戈不想让人知道朱雀圣族丢了圣物，所以刻意隐瞒了这件事，假装圣物在他手中。不过，她有些奇怪，鹰戈是怎么瞒过圣女大会的？ 夜承封又说道：“每个圣族对于圣物掌管者的选拔都是不一样的，朱雀圣族是通过圣女大选，青龙圣族和白虎圣族的圣物掌管者同时会担任族长之位，玄武圣族则是由圣物自行选择。圣物掌管者的特殊之处在于，只有他们才能动用圣物中的上古圣力，其他人就算拿着圣物也发挥不出圣物的力量。所以鹰戈也只是暂时保管而已，朱雀圣族迟早还是要选出一名圣女的，否则对圣族的实力会有影响。” “听你的意思，朱雀圣族到现在还没有选出圣女吗？” “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瑶凰圣女出事后，他们一直没有再召开圣女大选。”夜承封的回答解开了楚凝的疑惑。 这就对了，圣物丢失了，还怎么选圣女嘛？圣女大会应该不会召开才对，否则一旦选出圣女，鹰戈就得交出圣物，那圣物丢失一事就瞒不住了。 夜承封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离开天界之前有听说，时隔千年，朱雀圣族好像又重新召开了圣女大选。” 什么？重新召开了？没了圣物，朱雀圣族为何还会召开圣女大选？楚凝疑心顿起。 另外她还有一个疑问，便问出了口：“那圣魔族的人是怎么知道纤羽的存在？” “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按说纤羽的事是个秘密，我们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连天庭都瞒过了，没道理圣魔族的人会知道。” 楚凝分析道：“或许仙胎的事并非密不透风，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将消息透露给了圣魔族，只不过你们没有发现罢了。” “有这个可能，我听母妃说，瑶凰圣女和苍炎星君相爱的事本来也瞒得好好的，却突然被天庭知晓了。母妃和父君都怀疑可能有人从中作梗向天庭告密，说不定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个人干的。” 楚凝思忖了片刻后问道：“瑶凰圣女和苍炎星君有什么仇家么？”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一个可疑的人。” “你怀疑谁？”对楚凝来说，这个可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一直在追查的幕后黑手。 “我怀疑白虎圣族现任圣族长素沉，她是那位送纤羽离开的前任圣族长淳章的女儿。千年前，她是白虎圣族的公主，和瑶凰圣女，还有玄武圣族的虚梅长老，三人情同姐妹，被合称为圣族三美。” 幕后黑手会是素沉吗？楚凝暗暗记下了这个人。 夜承封忽然想起来好像忘了说虚梅长老的身份了，便补充了一句：“虚梅长老就是你们镖局的梅夫人。” “嗯，这件事我知道，我听师父说过她和梅夫人的关系。”楚凝也没想到，从她还在襁褓的时候起就一直看护她长大的梅姨会是天界的人，更没想到梅姨是玄武圣族的圣物掌管者。 当初师父薛明告诉她的时候，她非常惊讶，但仔细一想，难怪梅姨那么有能耐，所以后来很容易就接受了梅姨的真实身份。 夜承封继续说道：“素沉也和瑶凰圣女一样，都爱上了苍炎星君。” 楚凝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地摇着头道：“你瞧瞧，天规和族规根本限制不了人的感情，这一个个都跟飞蛾扑火似得，明知不能爱，却还是会爱上。” “话虽如此，可限制不了的后果就是瑶凰圣女和苍炎星君需要承受永世不能相见的痛苦，连孩子都未必保得住。”尽管夜承封看问题要比楚凝理性一点，可他心里其实也明白，若是换成他自己，也同样克制不了，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婚约又何尝不是一种限制，他也努力克制，努力约束自己的感情，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飞蛾扑火似得爱上了楚凝。 “是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非他们有办法永远瞒下去，否则总会被人发现的。苍炎星君和瑶凰圣女在一起了，那素沉后来怎样了？” “素沉心高气傲，要知道素沉是她们三人中最出色的，而瑶凰圣女却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偏偏苍炎星君选择了瑶凰，拒绝了素沉。” “所以你觉得素沉是最有可疑的人，一来她和瑶凰圣女情同姐妹，她们的关系必定很密切，她是最有可能发现瑶凰仙子身怀仙胎的人。二来她心气高，这种性格的人往往自尊心很强，苍炎星君拒绝了她，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很有可能因爱生恨，想毁掉苍炎星君而向天庭泄密。 “我是有这样的怀疑，但素沉未必只针对苍炎星君，也可能是因妒生恨，觉得是瑶凰圣女抢走了她爱的人而产生报复心理，出卖了瑶凰仙子。”夜承封提供了另一个思路，也具有同样的可能性。 只是有一点令楚凝觉得很奇怪，便问道：“不管是想毁掉苍炎星君还是想报复瑶凰圣女，素沉当时不是白虎圣族的公主么，为什么没把纤羽的消息透露给天庭，反而透露给了圣魔族？四圣族不是和圣魔族对立的么，她怎么会和圣魔族同流合污呢？” “不知道，也许圣魔族给了她什么好处吧，这个好处肯定还不小。如果你想知道素沉和瑶凰圣女的事，最好能找到虚梅长老，虚梅长老应该比我更清楚她们的事。我知道的毕竟有限，而且大多是道听途说，未必正确。” “嗯，等门派的事情结束后，我打算去北御国找她，不光素沉和瑶凰圣女的事，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夜承封想也没想就回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三堂会审 楚凝没有拒绝，她和夜承封现在的关系不同以往，他们之间的那层纸已经捅破了，就不需要再刻意保持距离，有些事也不应该再继续撒谎隐瞒下去，她可以试着对夜承封更坦白些。 只不过她的事太过离谱和复杂，虽然夜承封说过会无条件信任她，可真要一下子和盘托出，她也吃不准夜承封能不能接受，会不会相信她九世重生这么离奇的故事，这完全违背了生命轮回的规则，太过逆天了。 不过没关系，凡事总有个过程，她可以在日后的相处中一点点透露给夜承封知道，让他慢慢接受就不至于太过惊讶了。 “天黑了，再晚这里就会变得很冷，先回去吧。”夜承封搂着楚凝的腰，轻轻一蹬就把她从断木上带回到了山上。 之后，夜承封将楚凝送回了中遥峰，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临走前，他还在楚凝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而这一幕却被天铭真人撞了个正着。 作为罪魁祸首，夜承封镇定自如地和天铭真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楚凝就惨了，她可是住在这里的，根本逃避不了。在天铭真人戏谑的目光中，楚凝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转眼，就到了三堂会审的日子，就像天铭真人说的那样，洛圭真人果然用了最快的速度促成三堂会审的召开。 所谓“三堂会审”，就是集结掌门、长老、峰主这三方人员，在法戒堂的大殿里审问门派中犯了大错需要定罪的人，不管犯人是什么身份，只要三堂会审判定有罪，法戒堂的执法人员就会根据所犯罪名的大小，对犯人实施相应的惩罚。 说白了，法戒堂就是一个不讲任何情面的刑罚之所，楚凝，夜承封和蓝鹇三人现在就跪在法戒堂的大殿中央。 在楚凝他们的心里，跪不是因为承认有罪，而是出于对各自师父的尊重。另外，可能是沐秋做了些什么，虽然他们三人逃跑了，但并未被逐出门派，依然是仙遥派的弟子，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辈们，还是得守门派的规矩。 为了不给洛圭留下话柄，从现在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正前方的高台上坐的是掌门青阳子，看他的精神状态和气色都不错，应该已经被沐春真人用三隐草给治好了。即便没那么快治好，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是个经脉受损严重的人。 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提前回门派势必会对洛圭真人的计划有影响，首当其冲就是他不能再用受伤为借口来变相软禁青阳子了。 一来，沐春真人取回了三隐草，就会要求见掌门，而洛圭真人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沐春真人救治掌门。 二来，三堂会审掌门必须到场，洛圭真人只能放青阳子出来，否则三堂会审是无法召开的。 高台右侧是长老殿九大长老中的八位长老，少的那位是太上长老，他只在门派遇到危机的时候才会出面，像三堂会审这样的门派事务他从不过问。 也就是说，哪怕洛圭真的夺得了掌门之位，只要仙遥派没有遇到灭门的大危机，还屹立不倒，太上长老就不会现身。 剩下的就是五位峰主了，他们位于高台左侧。 玲珑真人也在，她已经能够站立行走了，可见沐春真人“医仙”的名号确实不是白叫的。但玲珑真人毕竟伤了元气，就这么两三日的时间，不可能恢复如初，所以看起来脸色苍白，还是有些虚弱。 沐春真人就坐在玲珑真人旁边，按照顺序，玲珑真人的另一边是天铭真人，再是伯艺真人，最后是洛圭真人。 大殿内的气氛也异常严肃，坐在正中间的青阳子对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沐秋说道：“沐堂主，开始吧。” 沐秋微微额首，上前一步，按照规矩向在场的所有人朗声宣布道：“三堂会审，洛圭真人指认东遥峰弟子夜承封和南遥峰弟子蓝鹇二人，勾结霸天镖局托镖的女客杜曦月，谋财害命，杀害同门，现正式开审。” “沐堂主，先说说事情的经过吧？”从青阳子此时的反应来看，应该还不清楚发生的事。 想来也正常，青阳子之前一直在闭关中，他练功走火入魔的事起初只有洛圭真人一人知晓。洛圭真人为了方便行事，才把消息透露给了沐春真人知道，借此支走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 虽然沐春真人提前归来影响到了洛圭真人的计划，但洛圭真人肯定会做出应对，不给沐春真人机会将三堂会审的前因后果都告诉青阳子，否则青阳子就会有所准备，增加洛圭真人实施计划的难度。 而八位长老也只知道徐通和刘丰出事一个死一个失踪，之后派了夜承封、蓝鹇和张谦三人前去调查。至于具体的事情，调查后的结果，他们也同样不是很清楚，所以沐秋开始讲述他了解到的一些情况。 “之前霸天镖局曾在门派中发布了一个托重镖的任务，所托之物就是碧湖珠，其价值不用我多说，想必在场的各位都清楚。” “碧湖珠是北御国独有的一种珊瑚珠，因为太过稀有，每一颗都价值连城，若是养出极品，那更是无价之宝。据我所知，珍宝阁举办的拍卖大会就曾将一颗极品碧湖珠拍出过天价之数。” 八位长老中的其中一人对碧湖珠的情况了如指掌，侃侃而谈，这位长老姓万，正是门派中负责财物和宝库的监院长老。 “没错，正因为碧湖珠如此珍贵，才引来无数人的觊觎，这便是整件事的开端。北遥峰弟子徐通和南遥峰弟子刘丰，此二人接下了护送碧湖珠的任务，他们前往霸天镖局后就出事了。几位峰主得知此事后便派了夜承封、蓝鹇和张谦三人前去调查。根据他们调查的情况得知，徐通和刘丰起了贪念之心，想要偷盗碧湖珠，结果发生内讧，徐通被刘丰所杀。” “难怪徐通的命牌碎了，刘丰也音讯全无，原来他们想打碧湖珠的主意。但刘丰的命牌后来也碎了，他又是怎么死的？”另一位长老问道，他是专门负责任务的陈长老，徐通和刘丰是经他批准才离开的，自然比较关心这件事。 第三百八十八章 谁是帮凶 “回陈长老，张谦曾传回消息，说刘丰是被夜承封所杀。” “哦？夜承封不是奉命前去调查么？以他的修为想要带刘丰回来是轻而易举之事，为何会杀了刘丰？难不成他这个亲传弟子也对碧湖珠起了贪心？”大概觉得自己只是胡乱猜测，做不得数，万长老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哪知沐秋并未反驳他的话，反而点了点头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这下万长老笑不出来了，尴尬地看了沐春真人一眼，赶紧替自己圆了一句：“徐通和刘丰这两个败类，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假如他们还活着，被抓回门派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见众人对他的话都没什么反应，万长老也有些怏怏地收了口，把话语权交还给沐秋。 沐秋接着说道：“据张谦传回来的消息，刘丰逼迫杜曦月交出碧湖珠后躲入了一间破庙，他跟踪而至，本想规劝刘丰交还碧湖珠随他回门派领罪，但刘丰执迷不悟，与他争斗了起来。 就在他二人斗了个两败俱伤的时候，夜承封和蓝鹇突然出现杀了刘丰，夺走碧湖珠并嫁祸给张谦。张谦拼死逃走，途中其他六子感应到他有危险，单天一行便赶去救援，在叠石林与夜承封和蓝鹇发生激战，最终只有单天一人活了下来。” “沐堂主，你的意思是夜承封和蓝鹇二人杀死了张谦和其他五子？”青阳子神色凝重地问道，他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的三堂会审，现在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如果死的只是两名无关紧要的弟子，不会引起青阳子的重视，但死的是北遥七子，还牵扯到两名亲传弟子，情况就不一样了，会直接影响到门派的整体实力，可以说是件非常严重的事。 北斗七剑阵极为强悍，北遥七子一死这个阵法就等于消失了，这不光是北遥峰的损失，也是门派的损失。而亲传弟子都是天才型的修炼人才，可遇不可求，培养得好对门派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若是他们犯了重罪被处死的话，同样也是门派的损失。 “回禀掌门，我们法戒堂将单天带回后，根据单天的口供得知，张谦和其余五子确实都死于夜承封和蓝鹇之手。” 听到这里，沐春真人再也忍不住了，他出言辩解道：“这只不过是张谦和单天的片面之词罢了，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可不是这样。明明就是张谦想要抢夺刘丰手中的碧湖珠，刘丰才会与他争斗起来，最后被张谦所杀。 承封和蓝鹇没能来得及阻止，他们本欲押解张谦回门派复命，哪知张谦联络了其余六子前来接应，反而布下北斗七剑阵，想要杀了承封和蓝鹇。他们二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为了活命只能杀了北遥七子。 我可以担保，我和玲珑的弟子绝不会做出有辱门派的事来，他俩的人品都经得起考验，否则我们也不会收他们二人为亲传弟子了。” 只听“啪”地一声，洛圭真人重重拍了一下扶手，站起身指着沐春真人愤怒地说道：“沐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峰内的弟子么？你凭什么说这是张谦和单天的片面之词？就因为夜承封和蓝鹇二人是亲传弟子，人品经得起考验的缘故？而张谦只是普通的峰内弟子，他的话就不可信？ 若不是他们二人想杀张谦灭口，张谦又何须冒死传讯回来，总不至于宁死也要诬陷他们吧？更何况现在死的不止张谦一人，还有其他五人，我辛辛苦苦把他们培养出来，结果几乎全军覆没，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个交待？” 眼前两人互不相让争吵了起来，青阳子安抚道：“洛峰主，沐峰主，稍安勿躁，不管夜承封和蓝鹇是什么身份，有没有罪还要看三堂会审的结果，在这之前谁也不会妄下断论。法戒堂只是凭证据说话而已，在没有证实他们二人有罪之前，不会冤枉他们，但若是他们真的违反门规犯下重罪，也不会包庇他们。” 当着众人的面，掌门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洛圭真人狠狠瞪了沐春真人一眼，重新坐回椅子上。 青阳子看向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说道：“没想到夜承封和蓝鹇竟能破了北斗七剑阵。” “哼，他们怎么可能破得了我的北斗七剑阵，还不是因为有帮凶。”洛圭真人斜睨了天铭真人一眼，语气中满是不服气。 “哦？沐堂主，帮凶乃何许人也？” “回禀掌门，洛峰主说的帮凶就是杜曦月。” “杜曦月？”青阳子不解地皱了皱眉，问道：“她不是镖局的客人么？怎么会破我仙遥派的剑阵？” 没等沐秋回答，洛圭真人便先开口回道：“掌门，这个问题你得问天铭，有的人啊老谋深算，藏得可深了，比狐狸还狡猾，我自愧不如。” 面对洛圭真人的讽刺，天铭真人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说道：“杜曦月是我最为器重的弟子，会破几个剑阵有什么稀奇？” 谁人不知天铭真人是五位峰主中实力最强的，他的剑术和剑阵造诣自然也是五人中最高的，若是他的得意弟子，那会破北斗七剑阵确实不足为奇。 “北斗七剑阵是杀阵，若是不破除，夜承封和蓝鹇都会死。”一位本身就对阵法特别感兴趣的王长老突然问楚凝：“不过，我很好奇，这阵你是怎么破的？莫非你找到了阵眼？” 也不怪王长老好奇询问，五遥峰之间互有竞争，门派也会定期举办一些切磋性的比试，每个峰自然都有属于自己的看家本领，也就是所谓的底牌。 峰主们都不会轻易将底牌的秘密揭露出来，掌门和长老们即便好奇，出于对五位峰主的尊重一般不会过问。再说这些秘密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的事，知不知道都不会影响门派的整体实力。 但现在北斗七剑阵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弟子破了，情况就不一样了，北遥峰这张底牌的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了，多一人知道少一人知道也就无关紧要了。 这个时候，对于那些原本就有好奇心的人来说，当然会忍不住趁机问上一问了。 楚凝恭恭敬敬地回道：“是的，王长老，北斗七剑阵是按照北斗七宫的位置排列的，阵眼是天权文曲，也就是张谦所处的位置。” 王长老又追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天铭揽责 “回长老，我们峰主以前曾跟我讨论过北斗七剑阵的破解之法，但是没有实际演练过，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在当时没有退路的危急情况下，不管成功的几率有多少，我总要试一试吧，也是我运气好，还真的被我破了剑阵。” 为了渲染当时紧张危险的气氛，以便更加取信于人，楚凝故意做出一副心有余悸后怕的样子。她在讲的时候，大家都饶有兴趣地听着，唯独洛圭真人咬牙切齿，一脸不甘心。 要知道，北斗七剑阵可是他们北遥峰的独门看家阵法，如今阵法的秘密被公布出来，人人都知道了阵眼的秘密，以后就算重组北遥七子，剑阵的优势也不存在了。 对门派来说，多点人知道破解之法没什么关系，毕竟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没什么损失，可是对北遥峰来说却截然相反。 原本按照实力排名，五遥峰的顺序应该是中遥峰第一，然后是南遥峰、西遥峰、东遥峰、最后才是北遥峰，而现在的顺序则是北遥峰第一。 之所以北遥峰能从最末一跃而上占据第一的位置，凭的就是北斗七剑阵。一旦剑阵的优势没了，北遥峰的实力自然大减，很有可能就会失去第一的位置，洛圭真人怎么可能甘心？当过第一，谁还想当最末？ 然而他却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阻止楚凝，毕竟不是楚凝主动说的，是王长老问了她才说的。而且还不止一位长老感兴趣，其他长老以及掌门都对破阵之法感兴趣，他总不能指责掌门和长老们好奇心太重不该问吧？ “有意思，没想到阵眼居然是七宫中最弱的天权宫。洛圭啊，你这是反其道而行呐！不错不错！”王长老夸赞道，其他几位长老也点头表示赞同。 再怎么不甘心，洛圭真人也只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还要故作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王长老过奖了。” 哪知，王长老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还是天铭厉害啊，我研究了很久都没想出破解之法。洛圭也真是的，把阵眼藏得那么好，没想到居然是天权。” 天铭真人倒是一点儿也不谦虚，摆了摆手说道：“我也是瞎猜的，哪晓得曦月这丫头，胆子那么大，没演练过就敢去破阵。不过运气好倒是真的，否则哪里能成？”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洛圭真人一眼，叹了口气又道：“可惜剑阵一破，张谦作为阵眼必死无疑，若他不是阵眼，也不至于非死不可了。” 其实，天铭真人在为楚凝他们开脱，他这话说得很巧妙，意思是暗示大家，张谦会死，不是楚凝他们杀人灭口，而是为了保命不得不破阵的无奈之举。如果一定要追根溯源，那么真正需要为张谦的死负责的应该是洛圭真人，因为是他让张谦成为了阵眼。 楚凝心领神会，接口道：“是啊，我们从没想过要杀张谦，可是他不死，死的就是我们，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剑阵被破，张谦又死了，论实力，其余六子不是我们的对手，按说他们完全可以知难而退离开叠石林。谁知他们六人像疯了一样，一心一意只想为张谦报仇，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打算放过我们，非要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不可，我们不得不进行反击，结果大家也都知道了。” 洛圭真人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听到楚凝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他再也忍不住，大怒道：“胡说八道，他们六人怎么可能会和你们硬拼？掌门，诸位长老，切莫相信此女子的话，她巧舌如簧，为了脱罪竟然敢当众撒谎，实在是胆大包天，还让她申诉什么？就应该直接定她的罪。”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只有楚凝和洛圭真人两方人才知道，他当然知道楚凝在撒谎，可是别人不知道。 对楚凝来说，既然洛圭真人可以捏造事实，凭什么她就不行？细节方面，有些不能说，有些说了对他们不利，楚凝也都提前想好了说辞，这么做也算是狠狠回敬了洛圭真人一下。 青阳子淡淡瞥了洛圭真人一眼说道：“申诉是她的权利，我们无权剥夺。至于是不是在撒谎，我们自有考量。” “可是……”洛圭真人还未说完，青阳子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并转移了话题。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青阳子没再搭理洛圭真人，而是对天铭真人说道：“原来杜曦月是你峰内的弟子，难怪会破剑阵，但她为什么会去霸天镖局？” “其实，杜曦月是奉我之命秘密前去霸天镖局的，我一直在暗中调查一件事，这件事可能会影响到我们门派的声誉。” 跪在堂下的楚凝听到天铭真人这么说，猛地抬起了头，她不是已经安排好天铭真人要做的事了么，没想到天铭真人居然把责任揽到了他自己身上，是为了替她圆谎吗？ 本来，楚凝去托镖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中遥峰弟子的身份也是冒充的，她早就想好了谎言被揭穿后要用什么理由来应对。但后来天铭真人却将她的谎言变成了事实，承认了她的弟子身份。 这么做虽然避免了很多麻烦，却也让她原先的那些理由都作废了，因为如果不是奉命前去镖局托镖，她很难解释身为仙遥派的弟子，没有经过批准是怎么下的山？要知道下山记录里是不可能有她名字的。 “哦？是什么事？”一说到会影响门派的声誉，青阳子和长老就们都特别上心。 “曦月啊，还是你自己说吧。”天铭真人对着楚凝使了个眼色，他相信楚凝能明白他的意思。 楚凝了然一笑，她当然明白天铭真人的用心，其实要证明他们三人的清白很容易，天铭真人有回溯镜。 回溯镜里记录了真相，但是天铭真人却没办法把这面镜子交给法戒堂作为证物，因为镜子里同时还记录了她的一些秘密。如果用来作为证据，那她的那些秘密也就保不住了，但也不是所有的事都是秘密，比如她撒的那些谎。 于是，她抬起头说道：“掌门，各位长老，峰主，其实我在拜入仙遥派之前是霸天镖局大小姐楚凝身边的一名贴身丫鬟，原名叫做秋鹮，而我拜入仙遥派的目的是为了替我家小姐报仇。” 第三百九十章 能说话了 蓝鹇偷偷看了楚凝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每次说到秋鹮这个名字，她心里都觉得很别扭。 明知楚凝在冒充秋鹮，她却没办法揭露对方，楚凝对秋鹮的事实在太了解了，就算让霸天镖局的人来认人，也未必识破得了。更让蓝鹇郁闷的是，也不知楚凝修了什么奇怪的变化术，修真之人竟然看不穿她的伪装。 青阳子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道：“楚凝的事我知道，她出生时我还去喝过满月酒呢，没想到才及笄没多久就遭遇如此不幸，实在太遗憾了。听说她是被一个叫春鸢的丫鬟给毒害了，这名凶手至今还没有抓到吗？” 楚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觉得有些奇怪，青阳子怎么会这么问？ 李莫不是说爹爹和娘亲他们曾找过青阳子帮忙么，那青阳子应该知道春鸢的背后有指使之人，真正的凶手是背后的那个人，但现在青阳子怎么表现得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似得。 楚凝不动声色地说道：“回禀掌门，事情并不像传言说的那么简单。是春鸢毒杀了我家小姐没错，但春鸢背后却有人指使，否则凭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有胆子毒杀主子？” 她把自己冒充秋鹮的那个故事又说了一遍，包括有两人假冒镖局中人的事。另外她忠心殉主被一位高人所救，这个情节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大家都会很自然地认为这位高人就是天铭真人。 等建立了自己忠仆的形象，再说报仇的事就顺理成章了，也更容易取信大家。 最后，楚凝说道：“为了给小姐报仇，这些年来，我明察暗访，终于发现当初那两个冒牌货借着接引大会的机会混入了咱们仙遥派，可惜始终查不出他们是谁。” 等楚凝说完，天铭真人才接口道：“我派弟子众多，这两个冒充之人藏身于此不容易被发现，而且他们藏得极深，否则也不至于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我得知曦月的遭遇后，被她忠心护主的精神所感动，便想着帮她一把，所以才让她冒充成托镖的客人去霸天镖局，目的就是想把贼人给引出来。只是没想到冒充之人没引来，却引来了徐通和刘丰，这才发生了之后一连串的事。” 现在还不是揭露林猛和洛圭阴谋的最佳时机，得等，等什么？等对方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再也没有翻盘可能的时候，才是楚凝他们亮底牌进行反击的最佳时机。 天铭真人虽然没和楚凝事先商量过，但俩人的说辞却配合地天衣无缝，就连夜承封和蓝鹇都信以为真，还当楚凝真的是奉天铭真人之命才会出现在镖局，并且一路跟着他们的呢。 青阳子的口气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他冷冷地说道：“原来托镖是假的，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碧湖珠，你们只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 楚凝抬起头看了青阳子一眼，心想，怎么青阳子这么关心托镖的事呢？好像还很不高兴的样子？ 青阳子可不知道楚凝在想什么，不过他大概是察觉出自己的语气和情绪有些不对，立刻调整了过来了，继续说道：“若徐通和刘丰真的是因为财迷心窍才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沐堂主，可有证据证明你刚才说的事？” “有人证和物证。”沐秋点了点头，让人先呈上了物证，果然就跟他曾经透露给楚凝他们的情报一样，是张谦传回来的那几只拟人鸟。 楚凝知道其中两只拟人鸟就是她故意放走的，剩下的那只不出意外应该是张谦在霸天镖局的时候传回去的。 “这三个拟人鸟都是张谦传回来的消息。”沐秋边说边挨个儿启动了拟人鸟。 楚凝猜得没错，第一只确实是张谦从霸天镖局传回来的，他说怀疑徐通的死和刘丰的失踪与杜曦月有关，他打算调查一下杜曦月。如果他在调查的过程中出事，那么凶手就一定是杜曦月，他希望门派能为他报仇。 第二只是张谦在押解回门派的途中发出的，带来的讯息内容沐秋先前已经说过了，就是夜承封杀了刘丰抢走碧湖珠，然后嫁祸给张谦，还想要杀他灭口的事。幸好北遥其余几子感应到他有危险，及时前来救援，帮助张谦暂时摆脱了危险。 第三只则是北遥七子准备重启阵法前张谦所放，消息说的是他们七人处境不妙，情况非常危及，为此特意留下口讯作为证据，若是他们出事，夜承封和蓝鹇就是凶手，而杜曦月则是帮凶。 楚凝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对方果然对拟人鸟动了手脚。 也就是说，这三只拟人鸟中传递的内容，都是在诬陷楚凝他们的前提下，故意留下的误导性讯息，造成一种夜承封和蓝鹇要追杀张谦灭口的假象。 那么当张谦他们六人真的被夜承封和蓝鹇杀死后，相信没有人会怀疑张谦留下的讯息会是颠倒黑白的伪证。因为张谦死了，还有什么比一个人临死前的求救讯息来的更真实？ 沐秋出示完物证，又让人把人证单天带了上来，单天的嗓子竟然恢复了正常，他把知道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他的证词和张谦传回的消息完全对的上。 单天说，北遥七子很少分开行动，张谦因为接了调查任务前去霸天镖局，单天便带着其他五子等在仙遥镇接应张谦。没想到却收到了张谦的求救，于是六人赶去救援，在叠石林中与夜承封和蓝鹇二人发生激战。 人证和物证都对楚凝他们三人极为不利，会面临这样的状况，楚凝并不意外，她知道造成这个局面的人就是林猛。而治好单天的和毁了单天声带的是同一个人，那个人也是林猛。 楚凝微微抬起头，看向伯艺真人身后的阴影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因为林猛就站在那里。 忽然，她感到手背一热，侧过脸一瞧，原来是夜承封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并将她的手藏于自己的衣袖中，她疑惑地看了夜承封一眼。 由于法戒堂的弟子正站在他们身后，导致他们互相之间不能交头接耳，所以她没办法和夜承封说话，只能低着头，用眼神询问夜承封想要做什么。 夜承封捏了捏楚凝的手，在她掌心划了几笔，楚凝仔细感受了一下这些笔画，辨认出夜承封写了两个字“放心”。 第三百九十一章 惊现鬼医 楚凝会心一笑，这两字的含义并非是说夜承封有什么改变现状的好主意，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想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保护她，让她不用担心罢了。 虽然夜承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楚凝却觉得特别安心，喜欢的人就陪在身边支持着她守护着她，让她充满了力量，变得更有勇气和信心去面对眼前的困境。 想想也是，夜承封是什么身份？他可是天界的修罗神君，天生便继承了蚩尤一脉的神力，又是战神之子，妥妥的小战神一枚。 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罪名不罪名的，就算有天道的压制，修为只能保持在大乘境界，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仙遥派也依然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有夜承封护着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 听完单天的证词，沐秋质疑道：“既然他们杀人是为了灭口，并且已经杀掉了你们六人，那为何独独留下了你？”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人来证明他们的清白。我的声带出了意外严重受损，只有沐春真人才有可能治好，夜承封是他的亲传弟子，他答应会请沐春真人为我医治，保证我的声带恢复如初。作为报答，我则要配合他们做伪证，把罪名都推到张谦身上，来帮他们逃脱所有的罪责。” 单天忿恨地看着楚凝他们说道：“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就会对我使用精神类的控制法术让我听命于他们，与其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可我不能死，我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我不能让张谦死了还要被人诬陷，兄弟们的仇也还没有报，他们死的那么惨。 我没办法只好假意答应他们，这才保住了性命，我并非想要苟且偷生，而是我必须清醒地活着回到门派，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揭露他们的罪行。掌门，峰主，还有各位长老，你们一定要为我们北遥七子做主啊！” 单天一脸悲戚，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嚎啕大哭起来，一副兄弟情深的感人模样。 楚凝对此却很不屑，在她看来真正的兄弟情深应该是沐秋和沐春那样的，比起沐秋，单天还差得远呢。 “单天啊，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你们七个人是北遥峰的骄傲，也是我们仙遥派的骄傲，我相信法戒堂和在坐的各位一定不会让张谦他们白死的。” 作为北遥峰的峰主，洛圭真人替自己峰内的弟子说话无可厚非，其实他这么说也是在向众人施压。 沐秋看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几位长老正在窃窃私语，他适时地问道：“诸位还有什么疑问，或者还有什么想问单天的？” 青阳子率先问道：“单天，你的声带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应该不是沐春治好的吧？” 单天作为唯一的人证，一直由法戒堂的人保护着，按说在三堂会审前是不允许他和任何人接触的。但单天的情况比较特殊，如果能治好他的声带让他开口说话是有很大好处的，所以便破例允许医师来为单天医治。 但是从回来到三堂会审召开只有两天时间，沐春真人要医治掌门，根本没时间医治单天，那么单天的声带是谁治愈的呢？ “没错。”回答青阳子的是洛圭，他朝坐在身边的伯艺真人身后看了一眼，略带得意的说道：“世人皆知东遥峰有个医仙，却不知西遥峰还有个鬼医吧。” “鬼医？”几位长老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问道，显然这位鬼医确实不为众人所知。 “是啊，鬼医！”洛圭真人又强调了一遍，还挑衅地冲沐春真人笑了笑，说道：“没办法，谁叫医仙的光芒实在太耀眼了呢，咱们仙遥派明明有一个医术不输医仙的医师，却偏偏不为人知，只能躲在医仙的光环之下。不过这也不能怪他，鬼医一向被医道界的人看不起，因为他们行医的手段比较极端和残忍，有些甚至为世人所不齿，但有什么关系呢？不一样都是治病救人么？只要有医德有仁心，就能悬壶救世，用什么样的行医手段有那么重要么？” 洛圭真人的话令长老们议论纷纷，他又指着单天对大家说道：“单天是我门下的弟子，他声带损毁，我当然会想办法治好他，幸亏有这位鬼医帮忙。沐春的徒弟杀了我最得意的六名弟子，我哪敢把单天交给他来医治。沐春可是出了名的护短，谁知道他会不会偏袒自己的徒弟在单天身上做手脚。” 被洛圭真人这么看轻，沐春真人气不过争辩道：“洛圭，你少血口喷人，我怎么会这么做？” 洛圭真人冷哼一声道：“那谁知道，我可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你……”沐春真人气得说不出话，作为一个医师，他不太会跟人吵架，轮口才哪里比得过洛圭真人。 玲珑真人在一旁小声劝慰道：“沐春，别生气，你何必管洛圭说什么呢，他一向看我们不顺眼，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沐春真人费解地摇了摇头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以前他胆子很小，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明白你的心情，北遥峰近几年里实力突飞猛进，助长了他的气焰，让他变得越来越目中无人，甚至胆大到图谋掌门之位的地步，不过飞得越高摔得也就越惨。”玲珑真人朝楚凝的方向努了努嘴道：“我有种预感，他得意不了太久了。” 玲珑真人的劝解让沐春真人的气消下去不少，顺着对方努嘴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玲珑真人指的是楚凝，沐春真人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没错，或许那丫头的出现是个转机。” “掌门，这鬼医……”这时，长老们终于停止了讨论，大概觉得洛圭真人说的有点道理，一时难以抉择，纷纷看向青阳子，想听听他的想法。 “诸位长老，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其实洛圭说的也没错，只要能够治病救人，是不是鬼医并不重要。世上的事本来不就这样么，有光就有影，有白就有黑，有医仙自然就会有鬼医，再说我派也不是容不下一个鬼医。对我们仙遥派来说，有两名医术旗鼓相当的人没什么不好。” “但鬼医的名声不好，会不会影响到我派的声誉？”一位长老有些担忧地问道，长老们之所以惊讶门派中出现了鬼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也是其他长老共同的顾虑。 “只要将鬼医藏至暗处就行了，原来我们不知道鬼医的存在不也是这样么？没什么区别，你们觉得呢？” “那就按掌门说的办吧。”几位有顾虑的长老被青阳子说服，最后八位长老也都达成了一致，同意了青阳子的决定。 第三百九十二章 开始反击 “说来说去，这位鬼医究竟是何人我们还不知道呢？”另一位长老好奇地问道。 青阳子看向洛圭真人，洛圭真人没说话，朝伯艺真人使了个眼色，伯艺真人站起来转过身招了招手，说道：“林猛，你过来吧。” 待在伯艺真人身后的林猛终于从阴暗处慢慢走了出来，恭敬地对青阳子和长老们施了一礼。 伯艺真人解释道：“回禀掌门和诸位长老，我师弟林猛就是鬼医。他知道鬼医不怎么被人待见，所以一直以来独自住在西遥峰的后山，深居简出，不怎么与人打交道。性格比较孤僻，脾气也有点古怪，不太说话，失礼之处，还请大家见谅。” 洛圭真人也帮腔道：“掌门，这次多亏了伯艺，沐春去采药，不知归期，伯艺见我为单天的事烦恼，便跟我说了林猛是鬼医。我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没想到林猛真的治好了单天。” 听了洛圭真人的话，蓝鹇忍不住偷偷看楚凝一眼，心想，什么夜承封胁迫单天做伪证逃脱罪责，单天现在不就在做伪证么？单天是帮着洛圭的，林猛治好单天就是为了让单天反咬他们一口， 这些当初在仙遥镇的时候，楚凝就已经预料到了，那么楚凝是不是也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呢？如果是的话，那楚凝的心计实在太厉害了，以她的心智根本没法和楚凝比。 她真的可以逼楚凝露出破绽，暴露出真实的身份吗？她真的能从楚凝口中得到她想知道的一切么？ 蓝鹇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也不是那么有信心，或许尹少靳说的是对的，她根本就不是楚凝的对手。 “此事到此为止，三堂会审可不是用来讨论谁是鬼医的。林猛，你且在一旁候着，沐秋，你可以继续了。”青阳子终止了当下的话题，把话语权又交回给沐秋。 沐秋点点头，走到楚凝他们三人身边，问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蓝鹇刚要辩解，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楚凝，便忍了下来没有作声。 夜承封也没有说话，他记得楚凝说过，让他不必担心三堂会审的事。以他对楚凝的了解，他这个师妹一定是有了什么应对计策，他当然不能给楚凝添乱，所以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楚凝没事也就算了，万一发生什么变故，他只要负责护住楚凝就行了，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管其他的。 对夜承封来说，三堂会审的结果并不重要，楚凝才是最重要的。 楚凝深吸一口气，筹谋部署了这么久，这一刻终于要来临了吗？现在该轮到她出牌了。 于是，她抬起头直视沐秋，镇定地问道：“沐堂主，请问法戒堂认为我们的罪名是什么？” “纠正一下，你们有没有罪不是我们法戒堂来定的，而是由掌门，长老和峰主三方共同来判定的。法戒堂会负责调查取证，在定罪后也负责实施惩罚。虽然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并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们有罪，但你们也无须害怕，如果你们真的是无辜的，完全可以为自己申诉。法戒堂绝不会随便冤枉任何一个人，这就是召开三堂会审的目的，都清楚了吗？” 沐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示什么，生怕楚凝不知道似得，还特意强调了几句，然后才回答了楚凝的问题：“你们的罪名是勾结外人谋财害命，并且杀害同门北遥七子中的六子企图灭口。” 楚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笑地说道：“勾结外人，外人指的是我吧？” 沐秋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不过刚才说的是原先的罪名，既然已经证实了你是中遥峰的弟子，那勾结外人这一条就不成立了。但证据表明你是夜承封和蓝鹇杀害张谦六人的帮凶，如果三堂会审一致判定你们的罪名成立，恐怕性命难保。” 楚凝听明白了沐秋话里话外的暗示之意，沐秋是想告诉她，三堂会审的这些人里至少有一半是支持洛圭真人的，自然会偏袒洛圭真人一方，这一点对他们很不利。如果不能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那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 “杀人总归是有动机的，说我们谋财害命这个动机应该也不成立了吧？碧湖珠是假的，没有财可谋，又如何会害人性命呢？” “你是没有，但不代表别人没有。你奉命去霸天镖局托镖，别人都不知道碧湖珠是假的。面对价值连城的碧湖珠，徐通和刘丰没有经受住诱惑起了贪念，谁能保证夜承封和蓝鹇没有这样的贪念？ 为了将碧湖珠占为己有，他们二人故意坐山观虎斗，不但没有阻止刘丰和张谦的争斗，反而趁张谦和刘丰斗了个两败俱伤之际，杀死刘风，嫁祸给张谦，然后只要再杀了张谦灭口就死无对证了，他们也能逃脱罪责，把罪名都推到张谦头上。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张谦侥幸逃走，他们不得不一路追杀张谦，只是他们没想到其他六子会来接应张谦，最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们。但死的人太多了，事情闹到这么大实在不好收场，光一个张谦作为替罪羔羊未必具有足够的说服力，所以他们留下了单天这一个活口，胁迫他做伪证。” 沐秋将张谦传递的讯息和单天的证词串起来，总结性地讲述了一遍，他的这番推论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呵呵，一颗碧湖珠引发的血案么？不过，我不认为夜师兄和蓝师姐有这样的动机。徐通和刘丰会对碧湖珠起贪念，但夜师兄和蓝师姐却不会。理由很简单，他们可是峰主的亲传弟子，并非普通的峰内弟子，要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世上值钱的东西那么多，沐峰主和玲峰主手上肯定有比碧湖珠更值钱的东西，只要夜师兄和蓝师姐想要，我相信以两位峰主对他们的疼爱程度，绝对不会吝啬，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对区区一颗碧湖珠起贪念？” 沐秋留意了一下长老们和另外几个峰主的反应，发现有好几位长老似乎觉得楚凝说的有道理，他暗暗点了点头，看来楚凝这番申诉的开局效果还算不错。但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仅凭这一点就想洗脱罪名还远远不够，关键要看她接下来如何应对。 不管楚凝说的多有道理，总会有人不认同，比如洛圭真人，他冷哼一声，反驳道：“那又怎样？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 楚凝还没说话，倒是天铭真人先开口了：“洛圭，曦月是奉我之命前去镖局的，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咯？” 第三百九十三章 残留剑气 “哎？我可没说，这是你说的，至于有没有什么目的嘛，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何必来问我呢？” 洛圭真人并未松口，依然步步紧逼道：“事情本来就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我说的只不过是其中一种可能罢了，是你非要对号入座，难不成还真的被我说中了什么？” 这时，楚凝突然大声说道：“洛峰主，您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种可能。既然事情存在有各种各样的可能，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三个其实是被人陷害的呢？” “这……”洛圭真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说没有吧，刚才他还说有各种可能，这不是自打耳光么。说有吧，就是承认楚凝他们可能是被陷害，他当然也不愿意。他不由懊恼地握紧了拳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洛圭真人答不上，但有人回答了楚凝，这个人就是沐秋，他微微额首道：“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诸位觉得呢？” 长老们又开始纷纷议论起来，青阳子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道：“现在下结论还太早，先听听他们的申诉再说。杜曦月，你可以起来说话。” “多谢掌门。”楚凝恭敬地朝青阳子施了一礼。 低头的瞬间她轻扯嘴角，露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抬起头绘声绘色地说道：“其实先前沐春真人已经说过了，对碧湖珠起贪念的人并非夜师兄和蓝师姐，而是张谦。 他为了抢夺刘丰从我这里拿走的碧湖珠和刘丰发生争斗，但他没想到夜师兄和蓝师姐因为发现他有可疑跟踪而至。可惜夜师兄和蓝师姐没来得及阻止这场争斗，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刘丰已经被张谦所杀，夜师兄和蓝师姐只能先押解张谦回门派复命。 哪知张谦并不安分，一路上他不但偷偷传讯回去，更是联络了其余六子前来接应，并在叠石林布下北斗七剑阵，想要杀了夜师兄和蓝师姐灭口。他们用一招调虎离山计，把夜师兄和蓝师姐分开，又用了北斗七剑阵足以杀死夜师兄和蓝师姐，却没想到……” 楚凝用茶馆说书人的方式讲述过程，说到精彩之处故意顿了顿，没有急着往下说，她想要先吊一吊长老们的胃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这些长老平时在门派中不是修炼就是处理门派事务，都挺无聊，她用这样的方式讲述必然会引起他们的兴趣，有了兴趣就会听得格外认真，听得认真了自然而然就会想知道更多。 这个时候，有些关键性的问题她故意不说，那么想知道的人就一定会忍不住问。只要问了，这个问题就会一下子成为众人的关注点，大家会重视这个问题，到时她就能让所有人都无法回避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的真相，绝不给洛圭他们蒙混过关的机会。 等了没一会儿，有位性子比较急的长老就按奈不住了，催促道：“没想到什么？你赶紧说。” 楚凝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接着说道：“没想到我会破了北斗七剑阵。本来，我只想偷偷跟着他们，目的是暗中监视张谦，看他究竟要做什么，没想要将自己暴露出来。但夜师兄和蓝师姐却陷入了险境，身为同门弟子，我岂能见死不救。” “等一下，你为什么要暗中监视张谦？”果然不出楚凝所料，另一位长老打断了楚凝的陈述，将他的疑惑问了出来。 “沈长老是这样的，刘丰和徐通潜入镖局本来想要偷盗碧湖珠，但他们并没有找到碧湖珠，后来两人起了内讧，刘丰杀死徐通后就独自来镖局找我。就在刘丰逼迫我交出碧湖珠的时候，我却发现张谦竟然在门外偷看。” 楚凝见沈长老皱了皱眉，立刻义正言辞地说道：“虽然张谦不知道我和他是同门，但在那样的情形下，他身为仙遥派的弟子，看到无辜之人的性命遭受刘丰的危险，你们说，张谦是不是应该挺身相救？” “应该。”沈长老如楚凝所愿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楚凝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其他七位长老的意见和沈长老完全一致，都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又故作失望，痛心疾首地说道：“可是张谦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并没有进来救我，你们想想我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那简直就是拔凉拔凉的啊！难道张谦要眼睁睁看着我被刘丰杀死吗？你们说他为什么不进来救我呢？” 这一问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就连沐秋都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问完，沐秋自己先笑了起来，楚凝实在太厉害了，她完全掌控了节奏，自己居然会受到影响，想也没想就问了这么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这姑娘果然没让他失望。 楚凝看到沐秋的反应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所以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等着沐秋自己说出答案。 “因为张谦也想要碧湖珠，他在等你交出碧湖珠。但你当时并不知道这一点，只是觉得张谦的行为实在太可疑了，直到张谦和刘丰争斗起来，你才知道他的目标也是碧湖珠。” 沐秋不但说出了答案，还替楚凝补全了一部分情节。楚凝暗自偷乐，有沐秋这么个强力助攻在，还怕罪名洗脱不了么？ “没错，我本来想捉住刘丰回门派复命，那一刻却改变了主意，为了弄清楚张谦的目的，我故意将假的碧湖珠交给刘丰。刘丰拿到碧湖珠后就离开了，张谦也跟着他走了。这个时候夜师兄和蓝师姐都发现了张谦的异常，跟踪而至，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能偷偷跟在他们两人后面，等我们三人赶到破庙的时候就发现刘丰已经被张谦所杀。” “我们派人去那间破庙查验过了，周围留下了不少打斗的痕迹，我们勘察了那些痕迹，确认是张谦和刘丰留下的。我们没找到徐通的尸体，但找到了刘丰的尸体，他被人一劈为二，从伤口来看，凶器是一柄重剑。” 没想到沐秋居然也留了一手，先前他可是一直在说是夜承封杀了刘丰，直到现在才揭露杀死刘丰的凶器是重剑。 谁都知道重剑只有北遥峰的人才会用，沐秋是想要让洛圭真人放松警惕么？ 第三百九十四章 香味作祟 沐秋作为法戒堂的堂主，若是没点能力和手段也坐不稳这个位置的。自从他掌管了法戒堂后，确实展现了非凡的能力，赢得了掌门、长老以及峰主的信任的同时，也令门派中的弟子心生畏惧。 楚凝不由庆幸了一下，幸好沐秋是帮他们的，不然会很麻烦。 另外，楚凝还注意到，当沐秋说凶器是重剑时，洛圭真人明显吃了一惊，还回头看了看林猛。 但洛圭真人还算镇定，不慌不忙为张谦辩解道：“凶器是重剑也不能说明凶手是张谦，张谦和刘丰修为相当，他是不可能杀死刘丰的。但夜承封和蓝鹇两人想要杀死刘丰却是轻而易举之事，一定是他们用张谦的重剑杀了刘丰。” 楚凝暗自冷笑了一声，为了嫁祸他们三个，洛圭真人肯定会派人去处理刘丰尸体上的剑伤，却不知她早就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先一步对尸体动了手脚。 洛圭真人他们处理的是楚凝幻真出的假尸体，至于真尸体当然要交给法戒堂才行，不然怎么证明刘丰是死于张谦之手呢？ 不过，光有重剑造成的剑伤可不够，洛圭真人肯定会想到理由来辩解，事实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楚凝不会给洛圭真人翻盘的机会，所以她早就在刘丰身上种了下一个暗招，而现在就是这个暗招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果然，只听沐秋说道：“洛峰主，除了剑伤之外，刘丰的尸体上还残留着你们北遥峰的土属性剑气，这你要怎么解释？难不成夜承封和蓝鹇会你们北遥峰的剑诀？” 闻言，洛圭真人大吃一惊，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呢？ 沐春真人略带讽刺地说道：“哎哟，我这徒弟几时学会了土属性剑法，我怎么不知道？要说他是偷学的，他又经常不在门派，哪有这个时间？洛圭，我看你就不要再为张谦开脱了，事实证明刘丰是死在你们北遥峰的剑法之下，凶器又是重剑，他们四人除了张谦还有谁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 玲珑真人也帮腔道：“我那个徒弟一直都跟在我身边修炼，去的最多的是东遥峰，其次是西遥峰，至于你们北遥峰，她去的次数一个手就能数的过来，要说她去这么几次就偷学会你们北遥峰的剑诀，那你们的剑诀也太容易学了吧？若是你还能想出什么理由来为张谦开脱，我们洗耳恭听。” 洛圭真人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喃喃自语道：“剑气消散是很快的，怎么可能会残留在尸体上，莫非……刘丰的身上有聚气类的法宝。” “没有，刘丰身上没有聚气类的法宝。为了查清楚刘丰身上为何会留下剑气，我们仔仔细细，从里到外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他携带任何法器法宝。” 沐秋摇着头否定了洛圭真人的猜测，也打破了洛圭真人的幻想，洛圭真人有些底气不足说道：“那怎么会……” 没等洛圭真人说完，沐秋就回答了他的疑问：“我们也感到非常不解，费了很大功夫去研究，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找到了原因。刘丰身上似有若无地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可能是这股香味太淡的缘故，起初我们谁也没有留意到。直到我们发现刘丰的尸体腐烂速度要比其他尸体慢得多，也没有闻到什么尸臭味，反而有股淡淡的香味，这才明白尸体的异常和残留的剑气都是因为这股香味的缘故。” “这究竟是什么香气，竟有此等功效？”青阳子似乎对这种香气有些在意。 是安魂香，蓝鹇在心中默默回答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安魂香的效用。但令她不解的是，刘丰的尸体上怎么会有安魂香？难道是在镖局的时候染到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让刘丰沾染到安魂香的人实在太厉害了，竟然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而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楚凝。 蓝鹇不得不怀疑，楚凝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这一切其实都在楚凝的掌控之中？ 想到这里，蓝鹇心中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连看楚凝一眼的勇气似乎都没有了，她竟然在害怕楚凝，或许楚凝早就猜到她的身份了。 蓝鹇的脑中再次闪过同样的念头，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她确实斗不过楚凝。 就在蓝鹇还没完全从对楚凝的心悸中回过神的时候，突然又听到沐秋说了三个字“安魂香”，她吓了一跳，心虚地抬起头，心想，难道沐秋发现她的秘密了？打算当众揭露她的身份？ 但是，蓝鹇观察了沐秋一会儿，发现沐秋并未注意到她，她终于松了口气，镇定下来。看来她被楚凝搞得心有余悸，太过紧张了，就像一只惊弓之鸟，结果只是虚惊一场，自己吓自己而已。 “开什么玩笑？安魂香？沐堂主，你是在逗我么？我又不是没点过安魂香，你们想要证明刘丰是张谦所杀，也不用找这么离谱的借口吧？安魂香确实能让人宁神静气，滋养神魂，但从没听说此香能让尸体腐烂速度变慢，还能留住剑气，你们是联合起来耍我么？”洛圭真人拔高了嗓门，激动地说道，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大概就要破口大骂了。 “法戒堂凭证据说话，从不信口开口。我们验证过，这安魂香确实有这样的功效。” “这绝不是普通的安魂香。”沐春真人插了一句。 “不是普通的安魂香，那是什么？”青阳子又问道。 “是添加了银凝乌的安魂香。”有很多草药气味芬芳，都是制香的原料，作为医仙的沐春真人多少也有些研究。 “银凝乌？我记得好像是一种灵草吧？据说它的香气非常奇特。”青阳子到底是掌门，见多识广，对银凝乌有所耳闻。 “是的掌门，这种灵草的香气所到之处，灵气的流逝速度会变得非常缓慢。而灵气恰恰能够让尸体不腐烂，也可以维持剑气凝而不散，还能滋养神魂。用银凝乌制作的安魂香，不仅安魂的效果特别好，还能用来防腐保鲜。若是施放剑招，剑气的消散速度也会变慢，完全符合沐堂主说的这几点。所以刘丰身上的这种安魂香一定含有银凝乌，那就不是我们平时常用的了，应该是特制的。” 沐春真人不愧是医仙，对各种天地灵材非常了解，说得很详细，分析地也很到位，不了解的人听后都频频点头。 第三百九十五章 尸体有异 “沐峰主说的没错，大家应该也都清楚了。我们调查得知，这种安魂香的确是特制的，而且只有霸天镖局才有，也就是说刘丰是去了霸天镖局之后才沾染到的。我们询问过镖局里的人，也得到了他们的证实。 霸天镖局的当家夫人霍琦瑛一向喜欢收集各种珍稀的宝物，银凝乌是灵草，既能入药又能制香，也是霍琦瑛的收藏物之一。霍琦瑛会定期从珍宝阁购买银凝乌，我们查过，镖局的账本中每年都有这笔银两支出记录，价值不菲。霍琦瑛的专用小库房中至今还存放着一批没有用完的银凝乌。霍琦瑛购买银凝乌是为了给她的女儿，也就是镖局那位被毒害身亡的大小姐楚凝制作安魂香所用。” 沐秋一边说一边慢慢转身，当他面朝楚凝的时候，突然伸手指着楚凝说道：“而制作安魂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凝的贴身丫鬟秋鹮。” 众人先前都已经从楚凝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就是秋鹮，被沐秋这么一指，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楚凝。 蓝鹇暗自苦笑一声，楚凝实在太狡猾了。 在她看来，只有她知道楚凝是在冒充秋鹮，本来揭穿这一点很简单。秋鹮是制香高手，只要让楚凝当众制香就能试出她的真假了，冒牌货是达不到秋鹮那样的制香水平的，甚至根本不会制香。 如今，一个可以揭露楚凝的机会就摆在她面前，她却不能这么做。因为楚凝正在帮她洗脱罪名，为难楚凝就等于为难自己。 沐秋收回了指着楚凝的手，背到身后，继续说道：“我们从镖局的内院管事丁婆那里抄录了一份秋鹮的卖身契约，上面很清楚地记载了秋鹮是凭着一手高超的制香手艺被霍琦瑛看中才入了镖局当了一名丫鬟。镖局所有的香都是由她制作的，同时她也是楚凝的专用制香师，霍琦瑛甚至还在后院盖了一座香坊。我们搜查了香坊，找到了一盒安魂香，这香的香气和刘丰身上的一模一样。” 说完，沐秋命人呈上了这盒安魂香，让青阳子和诸位长老以及五位峰主一一过目，并取了一颗给沐春真人检验。 沐春真人为了避嫌，免得洛圭真人又说他包庇自己的徒弟，特地分了半颗给林猛一同查验。 东西货真价实，没有一丁点掺假的成分，林猛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他知道，就算他不愿承认，也推翻不了这个事实，因为沐春真人不会光嘴上说说而已，他会点燃此香，当众验证香的效用，所以自己验不验证根本不重要。 林猛拿起半颗安魂香随意闻了几下装装样子，就对着沐秋点了点头并交还给他，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另外半颗，沐春真人自然不会交还给沐秋，反正沐秋那里有一整盒，少半颗有什么关系？他抱着研究银凝乌的心态，直接让身边的玲珑真人施了个法，点燃了这半颗香丸。 待香味稍微扩散开一些后，沐春真人随手放了个小剑招。正常情况下，这个小剑招的剑气最多维持一炷香的功夫，就会全部散去。 大家都耐心等待着，趁着等待的间隙沐春真人对沐秋说道：“幸亏你们及时找到了刘丰的尸体，若是再晚个一两天，香味散尽剑气也会跟着消失。” 沐秋面无表情，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回道：“刘丰的埋尸地极为隐蔽，我们花了些时间才找到，还算运气，赶在香味散尽前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沐春真人微微额首，神情复杂地看着沐秋，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楚凝并不知道刘丰的尸体是司尘帮忙处理的，她以为是夜承封将尸体埋在了乱葬岗，为了不让被人发现，才埋得如此隐蔽。 乱葬岗里尸体那么多，每天都有新的坟堆出现，想要找到刘丰的尸体可不容易，她是靠着小幻的嗅觉才找到的。 银凝乌的气味最多只能维持七天，楚凝估算过法戒堂从找到尸体到才会发现尸体上的异常大约要多久，七天足够了。 刘丰来找她的时候，屋子里就点了安魂香，她找到刘丰的尸体后就用安魂香将尸体从头到脚熏了一遍，加固了一下刘丰身上的香气，确保香气保留的时间能维持到法戒堂的人发现为止。只要香气还在，张谦留下的剑气就不会消散，这可是很重要的证据。 然后她又将别人的尸体幻真成刘丰的尸体重新埋了回去，再把真的尸体交给源哥保管，并让源哥帮忙监视乱葬岗。 洛圭真人肯定会派人来寻找尸体，若是不找御兽师帮忙，恐怕要废不少功夫才能找到她掉包的假尸体。楚凝还特意叮嘱源哥，万一这些人找不到尸体，就不露痕迹地偷偷帮一把。等他们走了之后，再把真的尸体埋回去，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至于法戒堂怎么找到刘丰的尸体就不关她的事了，他们经常干这种事，经验丰富，楚凝一点儿也不担心法戒堂找不到尸体。 众人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剑气丝毫未变，完全没有散去，足以证明刘丰尸体上残留剑气的原因就是这种安魂香的作用，这下洛圭真人也无话可说。 接着沐秋又公布法戒堂的另一个调查结果：“张谦他们六人的尸体我们也找到了，他们身上有一个奇怪的现象。除了张谦之外，其他五人的声带和单天一样，都毁坏了，也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居然集体失声。” 洛圭真人愣了愣，张谦六人是死在叠石林的，那是一个比迷宫还要容易让人迷失的地方，北遥七子之所以对叠石林的地形极为熟悉，是因为林猛给了洛圭真人一张详细的地图。 那么沐秋呢，他是怎么找到尸体的？总不会把整个叠石林给搜寻了一遍吧？除非他也很熟悉叠石林的地形。 洛圭真人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又是楚凝的杰作。他有叠石林的地图，楚凝也有，他的地图是从林猛那里得来的，楚凝的地图却是自己画出来的。 从仙遥镇逃跑之前，楚凝特意把叠石林的地图留给了沐秋，上面标注了张谦六人尸体的确切位置。地图是她早早就画好的，尸体的位置是后来才标上去的。 沐秋发现地图后自然就会去寻找尸体，至于得到地图的事要不要在三堂会审上说出来，完全取决于沐秋自己。 说了不影响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麻烦点，还要解释一下地图的来历。不说，也没人会问沐秋。现在看来沐秋大概也是嫌麻烦，并没有说出他有地图的事。 第三百九十六章 鸡肋丹药 “哦，对了，我们还在张谦身上发现了一颗丹药，根据医师们的辨认，这颗丹药是增修丸。”沐秋没给洛圭真人多少喘息的时间，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消息，简直就像在火上浇油一般。 沐秋说得轻描淡写，但这个消息带给洛圭真人却是极大的震惊，还有无比的心慌，从他张着嘴却挤不出半个字就能看出，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变故了。 “增修丸？这是什么丹药？”一位姓金的长老自然而然地看向沐春真人问道。 沐秋没有说话，这个问题别人答不上，但难不倒沐春真人，丹药的事交给沐春真人解释再合适不过了。 沐春真人见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他，心领神会主动开口道：“增修丸是一种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的丹药。” “提升修为？”金长老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升修丹，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增修丸。” “没听说过很正常，增修丸是一种已经淘汰并且失传的丹药，极难炼制。别说仙遥派没有这种药丸，就是整个仙遥大陆也未必能找到一颗。” 金长老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是增加修为的丹药，为什么会被淘汰呢？” “因为有了效果更好，还不难炼制的升修丹，所以再也没人炼制增修丸了，久而久之它的炼制方法也就失传了。” “难怪会被淘汰，和升修丹比起来就没什么优点。” “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增修丸还是有一个好处的。” “哦？是什么样的好处？” “众所周知，修为的高低无非取决于真气的强弱和多少，用丹药提升修为其实就是利用药物制造出大量的强劲真气，同时扩大自身经脉，让这些强劲的真气迅速流转至全身，造成一种修为提升的假象。” “没错，没有突破瓶颈的提升都不算真正的提升。” “服食过升修丹，经脉上都会留下被强行撑大后迅速萎缩下来的痕迹，这一点想必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好在这些痕迹并非永久性的，过个把月会自行修复。” “增修丸的好处就是可以做到在体内不留痕迹，我猜这可能也是它极难炼制的原因所在吧。” “这个好处总觉得……”金长老皱着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的感觉。 沐春真人当然明白金长老的这种感觉，接口道：“总觉得有点鸡肋是不是？说是好处，可是并没有人在意。痕迹是留在体内的，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也不影响容貌美观什么的，经脉萎不萎缩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过段时间还能恢复过来，那就更不打紧了。 “对对对！就是觉得很鸡肋。”金长老一个劲地点头道。 沐春真人笑了笑说道：“所以它才会被淘汰。” 说话间，沐秋命人呈上了这颗丹药，让沐春真人亲自鉴定一下丹药的成分。 沐春真人小心翼翼地拿起这颗增修丸，激动地说道：“没想到我还能亲眼见到这种失传的药丸。”沐春真人在一旁兴致勃勃地鉴定着丹药，另一边的洛圭真人却手脚冰凉地坐着一动未动。 他当然知道刘丰是被张谦所杀，但他以为张谦能够杀死刘丰是服食了增修丸的缘故。 增修丸是他从林猛那里得来的，林猛给他的时候跟他介绍过增修丸，和沐春真人说的差不多，那么他为什么需要用到增修丸这种淘汰的失传丹药呢？就是因为增修丸的那个鸡肋优点。 对洛圭真人来说，这个好处非常有用，所以他给了张谦一颗以备不时之需。有了增修丸，张谦遇到比他强的对手，杀人后不用担心会在体内留下服食过丹药的痕迹，没有痕迹就等于没有杀人的证据，即便法戒堂追查起来也不怕。 正常情况修为相当的两个人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修为低的人更加不可能杀死修为高的人，若是不能证明张谦服食过提升修为的丹药，他就有理由来摆脱嫌疑。 可以说，洛圭真人做了充分的准备，就连张谦可能会遇到比他修为高的对手这样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了，还提前做好了应对措施。 洛圭真人笃定，法戒堂不可能找到张谦杀死刘丰的证据，尸体上的剑伤他派人处理了，张谦也没有留下服食丹药的痕迹，还有什么能证明张谦杀死刘丰的呢？ 所以他才会为张谦辩解，咬死张谦不可能杀死和他修为相当的刘丰，把罪名推到夜承封和蓝鹇身上。 对洛圭真人来说，他筹谋了那么多年的夺权计划，当然不能有任何闪失。 哪知却频频出岔子，徐通和刘丰去偷碧湖珠，居然起了内讧，一个死一个失踪。他派张谦去调查，结果张谦又暴露了，连北遥七子都折在了里头。 既然出了岔子，总得想办法补救，所以他想将张谦抢夺碧湖珠以及杀害刘丰的罪名都嫁祸给楚凝他们，为此做了不少手脚。 楚凝是天铭的人，虽然让他有些意外，但并不影响大局，而且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本来他想把天铭拉拢过来，现在这个想法已经不可能实现了，那他就不得不想办法对付天铭。 天铭是五位峰主中修为最高的一个，要对付他可不容易，正有些犯愁呢，结果天铭却自己将把柄送到了他手中。 只要定了楚凝他们三人的罪，他就能同时拿捏住三位峰主，掌握绝对的主动权，这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么？ 没想到的是，他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再度出了岔子。 刘丰尸体上的剑伤莫名其妙又变回了原样，让他不得不怀疑他派人处理的其实是具假尸体。而张谦杀死刘丰竟然没有服食增修丸，还留下了增修丸这样的证据。 现在还不到他夺取掌门之位的最佳时机，计划却一个接一个失败，洛圭真人怎能不焦急不惊慌？但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不过洛圭真人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计划虽然失败了，但林猛应该没暴露吧？ 这时，沐春真人也已经鉴定完毕，说道：“虽然炼制的方法不知道，但增修丸的配方并未失传。根据古书上的记载，这颗丹药中所含的成分完全对的上。若想要进一步确定，就只能服食一颗试试看它的实际效用了，但我们就这么一颗，真要吞了它是不是太可惜了？” 众人也跟着为难起来，这确实是个纠结的问题，到底是用好还是不用好呢？ 沐春真人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要是有第二颗就好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追根溯源 一个清脆好听的女声适时地说道：“我这里还有一颗增修丸，沐峰主可以试一试它的效用。” 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说话的人正是楚凝，她手中正捧着一颗丹药。 沐春真人从高台上快步走下来，拿起楚凝手中的丹药又看又闻，还和自己手里的那颗仔细对比了一下，一脸惊喜地说道：“一模一样。” 之后的事就很顺利了，沐秋让法戒堂的一名金丹期修为的弟子当众吞下了丹药，没多久这名弟子的修为就提升到了化神期。等药效过后，众人纷纷用神识查看了这名弟子体内的经脉情况，没有萎缩的情况，可以说完全不留痕迹，好像从未服食过丹药一般。 弄清了增修丸是什么东西，也验证过它的效用了，那么问题就来了。 张谦身上为什么会有增修丸？是从哪儿得到的？如果是别人给的，谁给的？他有这种失传的丹药却没让任何人知道，到底想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众人的脑中，然而知道这些答案的张谦已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回答这些问题。 忽然他们想起来什么，对了，还有个人有增修丸。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到了楚凝身上，或许楚凝能解开他们的疑问。 楚凝现在是中遥峰的弟子，作为中遥峰的峰主，天铭真人笑眯眯地替大家问道：“曦月啊，你的这颗增修丸是从哪里得来的？” “回禀峰主，我是从徐通身上找到的。” 这个答案让大家都有些意外，不过天铭真人是知道内情，他明知故问道：“徐通怎么会有增修丸？” 沐秋关注的重点不一样，他也问道：“徐通被刘丰所杀，我们一直没找到他的尸体，你怎么会从徐通身上找到增修丸？” “增修丸是徐通用来对付刘丰的杀手锏。”这两个问题可以一起回答，楚凝便把当初她从徐通口中问到的事情，隐去了不能说的部分，真真假假掺杂在一块儿告诉了众人，连同徐通的埋尸地她也没有隐瞒，顺利揭露了林猛是徐通和刘丰盗珠的幕后指使之人，成功把林猛拉下了水。 “这两个败类！”陈长老骂骂咧咧道：“他二人经常结伴来我这里领任务，关系看起来挺不错的，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原来你目睹了徐通和刘丰内讧的情形，难怪这么清楚他们的事。你说的这些我也会派人去查实，别说我没提醒你，若是撒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见楚凝郑重地点了点头，沐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高声喊道：“四大金刚出列。” “在！”四大金刚齐声应道。 沐秋吩咐道：“大金，二水你们速去天耀皇城西城门外的乱葬岗，按照杜曦月所说的位置立刻将徐通的尸体带回来。” “是，堂主。”两人领命而去。 “三火，小土你们两个辛苦一点，带上溯原符，往徐通和刘丰的家乡跑一趟，看看能不能追踪到一些蛛丝马迹，速去速回。” “等等。”洛圭真人突然阻止道：“沐堂主，为这么点事就动用溯原符，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仙遥派的开山鼻祖仙遥大帝有一个独门法术“溯原大法”，可惜直到飞升天界前，都没有找到继承衣钵的人。无奈之下，只能留下修炼之法，供后人参悟，然而时至今日都没有人参透这门法术。 另外，仙遥大帝还将此法转印在一张符纸上，留存下来，供后人使用，这就是溯原符的由来。 但转印法术有个弊端，溯原大法留存在符纸上后，效用会大打折扣，发挥不出溯原大法的全部威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施展溯原大法需要耗费很多真气，小小一张符纸承载不了庞大的真气，能保有其中的一部分效用就已经很不错了。 好在溯原符使用方便，人人都能用，只不过每用一次，符纸上的法力就会减弱一点，当法力完全消失，符纸也就没用了。所以在没有找到继承法术的人之前，溯原符绝不可以失效，每次使用都必须慎重，能不用就尽量不用，这就是青阳子为何会反对的原因。 不过，对楚凝来说，正因为有溯原符的存在，她才会走这一步棋，就连沐秋的反应也在她的算计中。 为了帮他们，沐秋肯定会动用溯原符。调查取证本就是法戒堂的职责所在，徐通和刘丰都死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要想证明她的话，只有这一个办法。 溯原符的作用是可以根据每个人的气息，追踪到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然后将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的关于此人的某个瞬间保存下来，需要的时候再回溯出来。跟天铭真人的法宝回溯镜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两样东西也有三个不同之处。 第一个不同之处在于，回溯镜必须带着身上才有用，而且只能记录携带之人身上发生过的事，它不具备追踪的能力。溯原符就没有这个限制，任何人的气息它都能追踪到并且记录下来，自然也包括了徐通和刘丰。 第二个不同之处在于，回溯镜记录的是完整的过程，而溯原符记录的只是某个瞬间的静止画面。所以楚凝并不担心她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会被发现，因为法戒堂的人不会过多地使用溯原符，只要找到一两处刘丰曾经欺负过徐通的地方，证明他们的关系确实不好就可以了。 第三个不同之处在于，回溯镜不能记录过去的事，只能记录当下正在发生的事，也就是说带多久回溯镜就记录多久。溯原符则正好相反，它只能记录过去发生的事，时间隔得越是久远，记录下的那个瞬间就越清晰。 比如记录昨天的某个瞬间，回溯出的画面就是一个光团，什么都看不清。如果记录的是十年前的某个瞬间，画面会稍微清晰一点。若是再久一点，记录百年前的某个瞬间，就会更清晰一些。 一般十年以上的隐约可看，百年前的勉强可看，千年之前的就会变得非常清晰了。 修真界的接引大会百年举办一次，徐通和刘丰是在楚凝参加的那届之前的一届接引大会上入的门，距离现在差不多也有二百年了，用溯原符来追踪他们没入门之前的事，再合适不过了。 但徐通死的时间距离现在却并没有隔很久，如果用溯原符去霸天镖局取证，效果肯定不好，法戒堂是不会浪费溯原符的。她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把真相藏起来。 有些真相经过时间的考验，会慢慢显露出来，而有些真相随着时间的流逝，将被永远掩埋。 第三百九十八章 我有证据 只听沐秋说道：“洛峰主，想要证明杜曦月所说是否属实，用溯原符是最好的办法，如果她没有撒谎，那他们就有可能是被冤枉的。事关我派三名弟子的清白，其中还有两名亲传弟子，又怎会是小题大做呢？” 沐秋说得合情合理，其他人，包括掌门在内都没有提出反对，洛圭也无话可说。没人阻止，三水和小土便领命而去。 安排完调查取证的事，沐秋转过身，眼神如剑地看着林猛的方向质问道：“林猛，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沐堂主，你也知道，我这师弟不太和人打交道，跟人交流有些困难，这件事我多少也知道些，不如我替他解释一下吧？”伯艺真人赔笑着说道，想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 沐秋却并没有给他好脸色，只是微微额首，算是同意了伯艺真人的请求。 伯艺真人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这师弟也是个药痴，他觉得有很多丹药不该失传，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呆在西遥峰的后山，潜心钻研各种失传丹药的炼制之法。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炼制出了一种失传的丹药，就是增修丸。 由于刚炼制出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试药，也不知道服食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在这个时候，徐通和张谦找到林猛，说愿意帮林猛试药。为了感谢他们两人，林猛便送了他们一人一颗增修丸，至于杜曦月说的事……” 说到这里，伯艺真人别有深意地看了楚凝一眼，才接着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吧？我不是要帮我这个师弟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们也知道林猛是什么样的性格，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几乎不跟人接触，怎么可能是幕后黑手呢？ 再说徐通、刘丰、张谦，他们三个都死了，空口无凭，如何证明？你们法戒堂不是最讲究证据的么？难道光凭杜曦月的说辞你们就信了？是不是太草率了？” “不管有没有证据，杜曦月既然指认林猛，法戒堂就会调查，是不是幕后黑手我们自会查清楚。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前，林猛和他们三个是一样的，除非他能自证清白。” 这时，洛圭真人插了一句，说道：“沐堂主，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帮着杜曦月他们？” “法戒堂一向公事公办，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洛峰主应该知道，我们是不存在私人感情的。” 洛圭真人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不做声了。虽然他觉得沐秋有偏袒之意，凭的也只是一种感觉罢了，没什么实质性证明。 或许是他多虑了，想想也是，法戒堂的人都服食过无情散，六亲不认，眼里只有门规戒律，确实不可能会偏袒谁。看看沐秋对待沐春真人的态度就知道了，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明明是两兄弟面对面，却像陌生人一样。 为了堵其他人的嘴，免得又被人说他包庇，沐秋便问道：“杜曦月，你可有指认林猛的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你所说的一切就是在陷害你的师叔，这可是大罪，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没想到，楚凝却回答道：“我有。” 说来说去就是要拿出证据，洛圭真人他们笃定楚凝没有证据，可她偏偏有。 洛圭真人、伯艺真人、林猛，就连候在一旁的单天全都“唰”地一下转过头看向楚凝，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沐秋也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凝掏出了一只拟人鸟，说道：“沐堂主，这是我从张谦放出的拟人鸟中截获的。证物的三只，再加上这一只，张谦其实一共传了四次口讯，但只有这只传递的讯息才是真的，其他三只都是假的。” “假的？你怎么证明是假的？”沐秋从发愣变为了惊讶，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楚凝伸手将拟人鸟递给沐秋道：“沐堂主只要听一听这只拟人鸟中的讯息就知道了。” 沐秋并没有去接，他看了楚凝手中的拟人鸟一眼，说道：“你可知拟人鸟一旦被他人截获就会自毁，无法作为呈堂证据？” “我知道，截获的时候它确实自毁了，但我们找到了千机门的七巧姑娘，她帮我们修好了拟人鸟。现在它已经恢复如初了，里面的口讯也完好无损，若是不信，沐堂主可以放出来让大家听一听，七巧姑娘也可以作证，她就在大殿外面。” 沐秋这才接了过来，他有些意外楚凝居然能找到偃术师帮忙，还是颇具名声的七巧姑娘。 洛圭真人也没想到楚凝连偃术师都能找到，这下真的慌了，扶在椅子上的手微微颤抖着。如果这个偃术师不是冒牌货，就一定会发现什么，他不断思考着，该怎么办才好？可始终没能想出什么有效的应对方法。 “哎哟，洛圭，你没事吧？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要不要让沐春给你把把脉？”离洛圭比较近的天铭真人忽然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洛圭真人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天铭真人摸着胡子笑了笑，也不计较对方的恶劣态度。 沐秋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拟人鸟，从外表上看这只拟人鸟确实完好无损，至于有没有坏，得启动了才知道。 于是，他一边启动拟人鸟一边说道：“那就先听一听里面的讯息再说吧。” 拟人鸟惟妙惟俏地模仿着张谦的声音和口气，将张谦留下的口讯说了出来：“林师叔，任务失败，我杀了刘丰却没能抢到碧湖珠，被夜承封和蓝鹇发现。师叔是幕后指使一事也已暴露，我正被他们押解回门派。” 此讯息一出，众人皆惊。 难怪楚凝会说听过就知道了，这只拟人鸟中传递的讯息和先前那三只完全不一样，正好是相反的。如果这一个是真的，也就意味着另外三个是假的。 洛圭真人猛地站起身想要辩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失魂落魄地跌回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假的，一定是假的……” 到底谁真谁假，伯艺真人心里还是有点数的，洛圭的计划他多少知道一些。 伯艺真人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楚凝，叹了口气，心道：“没想到天铭的这个徒弟这么厉害，还真就说到做到了。有这个证据，恐怕很难定他们三人的罪。” 他身后的林猛虽然表面看来风平浪静，没什么动静，实则心中也是非常惊讶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少主会说杜曦月是个强敌了，有这样的对手在，也难怪他们这次会失败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机会。 第三百九十九章 故意刁难 “是真是假，看来只能请七巧姑娘帮忙检查一下了。”沐秋说完，便命人去请尹少薇。 “等一下。”这时，洛圭真人突然喊道，然后起身走到摆放证物的桌前看了看。 左边放着一只拟人鸟，右边放着三只拟人鸟，四只拟人鸟看起来一模一样，他拿起单独的那只放入右边的拟人鸟中，打乱了原先的摆放位置。 这还不够，他想了想，又不停地继续打乱，直到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哪只是他放进去的时候才停手。 沐秋皱了皱眉，问道：“洛峰主，你这是何意？七巧姑娘毕竟是客人，现在请她来也是因为我们需要她的帮忙，你这么做是故意刁难她吗？” “哎？这怎么能算是故意刁难呢？只不过试一试她的能力罢了，毕竟我们谁也没见识过七巧姑娘的本事，若她和传闻中一样厉害，自然难不倒她。要是她连这小小的测试都通不过，那她给出的检查结果，其可信度就值得怀疑了，不是吗？” 七巧姑娘的名气很大，一来因为她是千机门掌门偃术大师毕华的关门弟子，二来她是百年难遇的具有七窍玲珑心的偃术天才，顶着这两个头衔想不出名都难。 但是毕华把她藏得太好，可以说大部分人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的偃术师，配不配得上“天才”这两个字。 所以，洛圭真人的做法和阐述的理由得到了青阳子以及所有长老的支持，青阳子赞同道：“洛圭说的没错，沐堂主就这样吧。” 洛圭真人达到目的后重新坐了回去，楚凝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以为这么做就能阻止事态的发展吗？其实毫无意义。 尹少薇怎么可能连自己修复过哪知拟人鸟都辨认不出呢？那也太小看偃术师的能力了，真当她徒有虚名不成？这只不过是洛圭真人的挣扎罢了，他不甘心计划失败，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会努力争取一下，看看还有没有翻盘的可能。 别说洛圭真人已经没有底牌了，就算有，楚凝也会绝了他所有的可能，现在只不过是小试牛刀，洛圭真人就招架不住了么？等没了洛圭真人这把保护伞，看林猛还能躲到哪里去。 其实沐秋也有些鄙视洛圭真人，在他看来，洛圭真人的做法太小家子气了，一点儿也没有一峰之主的气度。怀疑别人水平不够，想要刁难对方，那你好歹也放个大招吧，玩这种小把戏有什么用？ 但有一点让沐秋觉得很奇怪，就是青阳子竟然会支持洛圭真人这么做。长老们支持洛圭真人也就算了，他并不意外，反正他早就看出来那些长老都是目光短浅之辈，很好忽悠，但青阳子为何也没有阻止呢？ 要知道，门派能有今天的地位，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青阳子的英明决策，他作为掌门，眼光还是看的比较长远的，在他的领导下门派才会蒸蒸日上。 沐秋一直都知道洛圭真人有争夺掌门之位的野心，但他有贼心没贼胆，从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这可能也跟洛圭真人的性格有关，明明胆小怕事，偏偏又很自负。张谦的性格跟他简直一模一样，可谓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所以张谦也是他最喜爱的弟子。 本以为洛圭真人不会付诸于行动，没想到这一次他倒是胆大了一回，敢直接对上青阳子了。 五位峰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都是掌门的候选人，如果他们中有人不服现任掌门的管理，门规允许他们公平竞争掌门之位。 洛圭真人拉拢长老支持他并没有违反门规，所以法戒堂不能拿他怎样，但如果他暗中做手脚，没有坚守“公平竞争”的原则，一旦被法戒堂发现，就可以制裁他，剥夺他竞争掌门的资格。如果情节严重，还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老实说，要不是沐秋掌管法戒堂，不能参与门派的权力之争，他肯定会站在青阳子一边。 可是现在青阳子却变得跟长老们一样的态度，所以沐秋才会觉得奇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总之就是有种怪异的感觉。 事已至此，沐秋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让人去请尹少薇。 很快，尹少薇就被法戒堂的弟子带到了大殿中，经过楚凝他们三人的时候，尹少薇迅速和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目不斜视看向高台上的人。 法戒堂不比其他地方，尹少薇知道自己在殿外是贵客，但在殿内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证人，所以跟众人打完招呼后，她很自觉地出示了千机门的身份令牌。 沐秋核实过令牌的真假后将它还给了尹少薇，并对尹少薇施了一礼道：“七巧姑娘，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没关系，沐堂主也是职责所在。”尹少薇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沐秋秉公办事，也很客气，没什么可指责的。 客套话说完，沐秋指了指摆放证物的地方，说道：“七巧姑娘，有劳你帮我们检查一下那几只拟人鸟，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尹少薇点了点头，也不啰嗦，直接走了过去。 她并不知道之前洛圭真人做了什么，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桌上的四只拟人鸟，就开始逐一检查起来。但她只检查了三只，还有一只碰都没碰。 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也落入在场的所有人眼里。 楚凝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尹少薇都不用动手，光用眼睛就能分辨出哪只拟人鸟是她修复过的，这下，洛圭真人应该没话说了吧？ 长老们也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但楚凝知道想要洛圭真人放弃挣扎，光这一个证据还不够，从洛圭真人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他并未死心，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不过没关系，慢慢来，现在是她揭底牌的时候，就看对方能不能接住了。 沐秋和楚凝的想法差不多，看吧，就知道是这样，人家压根没把洛圭真人耍的小把戏放在眼里。 第四百章 讯息复原 尹少薇展开她随身携带的一套制作机关的工具，叮铃哐啷摆弄起了拟人鸟，只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全部检查完毕，说道：“拟人鸟是稀有法器，只有偃术师才有能力制作和修复。刚刚我检查了另外三只，发现制作这四只拟人鸟的材料和手法一模一样，他们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还是同一时期被制作出来的。”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瞎说，尹少薇将拟人鸟的翅膀一一翻了过来，指着上面的一个标记，解释道：“诸位请看，这四只拟人鸟的翅膀下面都刻有相同的标记，这就是制作拟人鸟的那名偃术师的署名。为了防止别人模仿，每位制作者的署名方式都有其独特之处，做不了假，这四个拟人鸟都是真的，并非仿制品。” “这么说，这四只拟人鸟都没有问题咯？”洛圭真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尹少薇似乎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没有开口。 沐秋立刻对她说道：“七巧姑娘，若是有什么可疑之处，但说无妨。” 尹少薇看了看沐秋，点了下头道：“那好，我就实话实说了。” 她拿起那只没有检查过的拟人鸟说道：“这只拟人鸟是我不久前刚修复的，所以我很清楚它的情况，表面上看好像和其他三只有差别，实际上只有它是完全没问题的。另外三只都被人动过手脚，里面储存的讯息有篡改过的痕迹，这个手脚动的非常高明。幸亏你们请我检查，换成普通的机关师根本发现不了。” 这个结果在大殿中引起了一片喧哗声，青阳子不得不发话道：“肃静！肃静！七巧姑娘，你是说这三条讯息都是假的？” “没错，都是假的。”尹少薇再次肯定道。 青阳子神情严肃地说道：“七巧姑娘，这件事很重要，开不得半点玩笑，你能确定吗？” “当然能确定，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哦，对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帮你们把消息复原，反正也没什么难度，很快就能复原过来。” “什么？还能复原？”洛圭真人不可置信地惊呼道，若是有可能，他都恨不得冲上去砸了那三只坏事的拟人鸟。 “既然能改，自然也能复原。” 冲动之下，洛圭真人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那你岂不是也能篡改讯息？” “洛峰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尹少薇板着脸，扬了扬手中的拟人鸟问道：“你是想说我在修复这只拟人鸟的时候篡改了里面的讯息吗？” “七巧姑娘，洛圭他不是这个意思。”伯艺真人拉了拉洛圭真人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道歉。 “你别拉我。”洛圭真人也不知是不是气昏头了，丝毫不领情，用力甩开伯艺真人的手，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说篡改就篡改，凭什么？我也可以说你为了帮他们三个脱罪，借着修复拟人鸟的机会篡改里面的讯息。” 这下，真的惹怒尹少薇了，她厉声说道：“凭什么？就凭我是偃术师，而你不是。我倒要问问你，你一个外行凭什么这么说？你是在侮辱我吗？还是说你们仙遥派看不起我们千机门的人？” 尹少薇怒气冲冲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说道：“我若是想帮他们三人脱罪，根本犯不着借修复的机会去动手脚，那多麻烦？我也不怕告诉在坐的各位，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毁掉所有的拟人鸟，而且是彻底毁去的那种，就算你们找我师父来也修不好，这样做你们就没有指认他们的证物，一劳永逸，岂不是更好？” 别看尹少薇平时总是笑呵呵的，真要生起气来那架势也是能唬到人的，尤其是眉宇间的冷厉和尹少靳颇为相似，只是比起尹少靳还是少了一份狠劲。 偃术师实在太稀有了，比虫师还难得，这也是为什么有些机关法器会成为稀有法器的原因，那是只有偃术师才能制作出来的东西，拟人鸟也是其中之一。 要不是千机门出了个毕华，将偃术发扬光大，说不定偃术师还不为世人所知呢。千机门就出了毕华这一个偃术师，这地位可想而知，就连青阳子都得给毕华几分面子， 如今好不容易又出了个尹少薇，被毕华收为关门弟子，备受宠爱，说不定将来还会把掌门之位传予尹少薇，自然不能轻易得罪。 仙遥派虽是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但并非无敌的存在，机关术的用处极大，千机门又是修真界所有机关术门派中最大最强的一个，和他们搞好关系对门派有诸多好处，所以一直以来两派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若是因为洛圭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就搞僵了，实在得不偿失。 所以为了平息尹少薇的怒火，青阳子当着众人的面，丝毫没有给洛圭真人面子，狠狠指责道：“洛圭，你太失礼了，身为一峰之主，你代表的是门派的形象，怎可如此口无遮拦？还不赶紧道歉。” 青阳子的话让洛圭真人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究竟在慌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沉不住气？又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物证失效了，不是还有人证么？怕什么？ 就算定不了楚凝他们的罪，不能将三位峰主拉入他的阵营，但有这么多长老支持，他的计划依然可以进行下去。胁迫不行就直接来硬的，他还是有很大胜算的。因为他还藏着一个终极的杀手锏没使出来呢，所以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想通后，洛圭真人立马就冷静了下来，一改先前的态度，诚恳地向尹少薇赔礼道歉：“七巧姑娘，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也丝毫不怀疑你的能力，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一时失言，还请你原谅。” 楚凝眯了眯眼睛，洛圭真人的反应和她预计的有点不一样，刚才还一副绝望的样子，现在怎么一下子振作了起来，是什么令他有了这样的变化？难道说，洛圭真人还藏着什么最后的手段不成？楚凝暗暗留了心眼，如果是这样，自己也得多防一手才行。 洛圭真人放低姿态，态度又很诚恳，尹少薇也不好意思再计较，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我也没那么小气，就不跟你一般见识。” 沐秋适时地提醒道：“七巧姑娘，有劳你帮忙把讯息给复原过来吧。” “没问题。”尹少薇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将那三只拟人鸟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面前，嘴唇微动，大概在念什么法咒吧。 念完后，她又用手指一个个点了过去，一边点一边数起数来：“一，二，三。” 数到第三只后，尹少薇就没再做其他动作了，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第四百零一章 赠果赔罪 众人还在翘首以盼，可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尹少薇是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青阳子，用试探地口气问道：“七巧姑娘，是有什么问题么？不妨说出来，大家可以一起商量解决。” 青阳子也吃不准尹少薇是不是还在为洛圭口没遮拦的事生气，或许对方嘴上说着不计较，实则还是记仇了，知道他们有求于她，就故意趁现在这个机会来刁难他们一下以此表达她的不满。 若真是如此，青阳子还得想想怎么安抚尹少薇才好，没想到，尹少薇却一脸无辜地说道：“没有问题啊，讯息已经复原完毕了。” 她的回答却让众人再度傻眼，也难怪大家会是这样的反应，对他们这些外行来说，尹少薇的行为也太随意了吧？ 然而，鉴于尹少薇的身份，再加上刚才洛圭已经得罪过她一次了，虽然众人心中都对尹少薇的话持怀疑态度，却没人当面说出来，只是他们也没有掩饰脸上惊讶的表情。 尹少薇撇撇嘴，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唉，我这个偃术师还是被人小看了呢！拟人鸟这种小把戏算什么呀，我还有更好的呢。” 她以为自己的话没人听见，却不想全被楚凝听了去，没办法，谁叫楚凝的听觉因为服食过破茧龟息丹而变得异于常人呢。以她和尹少薇之间不算远的距离，再小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对大部分人来说偃术师其实是很陌生的，虽然有传闻将偃术师的本事说的神乎其技，但多多少少有夸大其词的成分，没有亲眼见识过，谁也不知道偃术师究竟有多厉害，所以很多人并不相信传闻，尹少薇也算让他们小小的开了眼界。 可惜现在的场合，楚凝也没法安慰尹少薇，不过那句“还有更好的”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尹少薇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既然不相信她的能力，她也不会觍着脸求别人相信。 之所以会来法戒堂是为了楚凝他们几人，其他人可跟她没什么关系，所以她一改先前的谦和态度，不屑地说道：.“我刚不是说了嘛，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毁掉拟人鸟，同样的道理，篡改讯息也好，复原讯息也好，我也可以做到不被你们任何人察觉到。要不是怕你们又怀疑我动手脚，我也不用特意做这么多明显的动作。” 众人都有些无语，原来点三下，数三个数都是尹少薇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好了，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应该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尹少薇一边朝殿外走去一边抱怨道：“复原讯息老费神了，我得休息好几天才能缓过劲来。要不是为了帮你们搞定这些证物，我哪会这么累？” 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说道：“对了，我知道你们仙遥派有三大镇派之宝，护山大阵，灵池和玉灵果，前两种我已经见识过了，唯独这玉灵果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东遥峰我也去过了，只有两棵空荡荡的果树，果子还没结出来呢，偏偏这玉灵果可以补气养元，正好能恢复我的精气神，若是贵派能赠我几颗就更好了。当然啦，我也知道玉灵果珍贵无比，数量有限，若是你们不愿意割爱就算了，你们这里灵气充足，大不了我多呆几天修生养息就是了，只不过嘛……” 尹少薇显得有些为难道：“我师父一直催我回去，要是我在这里呆得太久，说不定他会亲自来找我。你们多少也应该知道我师父那个人，脾气又倔又臭，还特容易钻牛角尖，他要是来了一定会给你们添很多麻烦。” 楚凝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尹少薇还有这么硬气的一面，居然理直气壮地开口索要玉灵果，话里话外看似客气，其实却暗含讽刺之意。 赠与尹少薇玉灵果，是作为谢礼和补偿，这本就是一个大门派应有的风度，没什么可夸赞的。但如果不给玉灵果，就会被人诟病，连这点气度都没还算什么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传出去肯定会影响门派声誉。 尹少薇还故意把毕华抬了出来，要是门派不想得罪毕华，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拿出玉灵果来款待尹少薇，否则毕华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确实会带来很多麻烦。 这些情况身为掌门的青阳子和那些管事长老都明白，他们自然也听懂了尹少薇话里的意思，但送不送玉灵果只有掌门有决定权，长老们都不约而同看向青阳子。 青阳子说道：“七巧姑娘请放心，你帮了我们的忙，又是我派的贵客，我们当然不会怠慢了姑娘。姑娘不妨稍事休息，等三堂会审结束后我立刻让人把玉灵果送到姑娘手中。” “这还差不多。”说完，尹少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沐春，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玉灵果就种在灵气最充足的东遥峰沐春的药园里，由沐春亲自看管和照料，青阳子让沐春负责此事无可厚非。 “是，掌门，那我就派人送五枚玉灵果给七巧姑娘吧。”沐春微微额首，问道：“只是这份额？” 由于玉灵果数量有限，分配到每座峰的玉灵果都有一定的限额，这些玉灵果被用来奖励一些对门派有贡献或是表现特别突出的弟子。而每位峰主和长老，包括掌门在内，想要服食玉灵果也都有各自的领取份额，所以沐春才会有此一问。 青阳子想也没想就回道：“份额就从洛圭个人那里扣。” 当年青阳子让夜承封送三枚玉灵果给楚凝，就是从他自己份额里扣的，之所以送了三枚之多，完全是看在梅姨的面子上。 所以，楚凝推测，青阳子或多或少知道点梅姨的身份，这也是她来仙遥派的目的之一，她想问问青阳子有关梅姨的事。 “什么？从我这儿扣？”若是从峰内的配额中扣，洛圭不会有意见，因为涉及不到个人利益，可是从自己的个人份额中扣就不一样了，本来个人配额就不多，一下还要扣五枚之多，肉疼得很，洛圭当然不乐意了。 青阳子不满地说道：“怎么，你还不乐意了？不从你这儿扣，难道还要从我这儿扣不成？要不是因为你不顾大局，得罪了七巧姑娘，她也不至于前后态度相差这么大，这责任自然由你来负。” “我知道这次是我鲁莽了，可是五枚也太多了点，我觉得三枚就差不多了，别是有的人公报私仇吧？”洛圭明白是自己理亏，再不乐意这个份额他是出定了，但他预估是三枚，没想到沐春一开口就是五枚之多，明摆着在报复他嘛。 第四百零二章 证据冲突 沐春胸有成竹地解释道：“我觉得五枚正合适，三枚太少了。这可不仅仅是给七巧姑娘一个人的，里头还包含了给毕华的那份。要是不多给一些，你觉得毕华会满意吗？与其让他借此机会向我们狮子大开口讨要更多玉灵果，还不如我们先多给一些，若是毕华故意刁难，就是他们贪得无厌，我们就有理由堵住对方的嘴了。” 这个理由让洛圭哑口无言，他不甘心地说道：“如果一定要给五枚，那多的两枚你来出，你的份额本来就比我们都要多，拿个两枚出来应该没问题吧？ 按说玉灵果树百年才开一次花结一次果，正常情况一次只得十枚，仙遥派总共就两棵玉灵果树，根本不够分。但在沐春的精心照料下玉灵果有了质的飞跃，结出了更多的果实，可以说沐春功不可没，所以他的配额就比其他人多一些。 “哼，你闯的祸，却要我替你出份额，凭什么？你可别忘了，是谁要替北遥七子向我讨说法给交待的？这个时候你倒想起我的好处来了，冤枉我的弟子，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倒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想得美。” 沐春可算是逮到出气的机会了，公报私仇又如何？就是要割洛圭一刀，让他肉疼一下。 “好了，你们两个都不要争论了，沐春说的没错，就按他说的办，洛圭你也不要讨价还价，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三堂会审还没结束，不要浪费时间，沐秋你继续吧。”青阳子一锤定音，阻止了两人的争论。 掌门发话了，洛圭真人再不情愿也只能暂时按下心中不服的情绪。 沐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就先听听这三只拟人鸟中原本究竟是什么讯息吧。” 说完，他再次挨个启动了拟人鸟。 楚凝眼中寒光一闪，她其实并不知道讯息的确切内容，虽然她截获了一只，但是损坏了，在没有修好前她无法得知讯息的内容。不过没关系，她或多或少也能猜到点，这就够了，最重要的是她从不小看尹少薇的能力。 真正知道原本信息内容的，只有两个人——洛圭和尹少薇。 讯息本就是传给洛圭的，他是最清楚讯息内容的人。而尹少薇是偃术师，自然有办法从拟人鸟中获取讯息的内容，但必须在一定的范围内，就跟她破坏拟人鸟和复原讯息是一个道理。 于是，楚凝便拜托尹少薇帮了个小忙，在讯息中做了点手脚，多加了那么几个字。 洛圭真人篡改了讯息的内容，楚凝便以牙还牙，也改上一改。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当然是为了不让洛圭抵赖，她要堵死对方的一切后路。 否则，就算她能够洗脱自己和夜承封以及蓝鹇的罪名，却不能揪出林猛，破坏洛圭的计划，那之前做的那么多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 拟人鸟依旧模仿着张谦的声音，第一只说道：“林师叔，我已查明徐通和刘丰为私吞碧湖珠起了内讧，刘丰杀死徐通欲独吞珠子，我会设法取回碧湖珠，请师叔放心。” 第二只说道：“林师叔，请转告峰主我需要其余六子帮忙，让他们前往叠石林接应，配合我杀夜承封和蓝鹇二人灭口。师叔，别忘了，您答应过会帮我进入灵池的，事成之后还请师叔务必兑现承诺。” 第三只说道：“林师叔，情况有变，杜曦月插手，灭口计划恐会失败，请师叔和峰主提前做好善后准备。” 讯息还是张谦从镖局、押解途中、叠石林这三处地方传回来的，时间上没有变化。可是传递的内容却大相径庭，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但和楚凝拿出的那只拟人鸟中的讯息却是一致的，并且根据内容来看，楚凝截获的才是真正的第二只。 另外，传讯的目标人也不一样。原先是传给洛圭真人的，洛圭真人将拟人鸟交给了法戒堂作为证物，而现在却是传给林猛的。也就是说洛圭真人和林猛暗中勾结，表面上却装作不怎么熟络的样子，其实都是为了避嫌做戏给旁人看的。 当三只拟人鸟的讯息全部传递完毕时，洛圭真人震惊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除了震惊还有恐惧，深深的恐惧。 本来当他知道讯息可以复原的时候，心中虽然很害怕，但依然抱有侥幸心理，因为讯息里不会留有他的姓名。 这个不难理解，用拟人鸟传讯只需要告诉它传讯的对象和目的地就行了，拟人鸟会自己飞抵对方的所在地，而在讲述讯息内容的时候就没必要再特意提及对方的姓名，因为拟人鸟是不会送错传讯对象和地方的。 这也是拟人鸟传讯的一个好处，不像机关鸟需要写下对方的名字和所在地才能将讯息送达，从而留下证据，拟人鸟就不存在这种顾虑。 洛圭真人就是打算利用这一点进行抵赖，既然没有留下证据证明讯息是传给他本人的，那他完全可以不承认，然后只要找个替罪羔羊出来就行了。 可是现在这个如意算盘却落空了，因为讯息被人加上了他的名字，就连林猛也没能幸免于难。 能在讯息中做手脚的人肯定是尹少薇，只有她具备了这样的能力和时机，一定是刚才复原讯息的时候动的手脚。 他跟尹少薇无冤无仇，打死他都不信尹少薇无缘无故会这么做，背后定有人指使。他是小看了尹少薇的能力没错，但他真正小看的是尹少薇背后的那个人，或者说是将尹少薇带来仙遥派的那个人。 那个人才是洛圭心生恐惧的源头，究竟是谁有这样的“先见之明”？ 一时间很多人成了洛圭的怀疑对象，天铭，沐春、玲珑三位真人就不用说了，他诬陷的三个人就是他们的弟子。另外，还多了个伯艺真人，毕竟尹少薇是尹少靳的妹妹，而尹少靳又是伯艺真人的亲传弟子，很难不让洛圭起疑。 但这些人里到底哪个才是尹少薇背后之人，洛圭却毫无头绪，可惜他没有时间去细想，因为青阳子正冷冷地注视着他，问道：“洛圭，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不会又想说讯息是假的吧？” “我……我……”洛圭真人确实想说讯息是假的，但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楚凝那样去证明这一点。而且他先前已经说过一次这样的话了，结果却好像是在存心和他作对似得，讯息偏偏是真的，若他现在再说同样的话，不会有人相信他。 就在洛圭真人左顾右盼，不知该如何辩解之际，眼角的余光正巧瞄到了一旁的单天身上，他突然眼睛一亮，说道：“说不定真是假的呢？诸位，你们可别忘了单天的证词，他说的那些和这些讯息的内容可不一样，这又要怎么解释？” 第四百零三章 人证翻供 “单天，你可知作伪证的后果？”终于又轮到沐秋开口了，审问单天是沐秋的职责。 单天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回道：“我知道。” “根据你的证词，你们并非洛圭真人所派，而是因为你们七人从不单独行动，你不放心张谦，就自作主张自己带队去了仙遥镇等候张谦。” “没错，我们七人因为练习七剑阵的关系，互相之间都有危机感应。从张谦接了任务开始，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其他人也和我一样，都有些不安，因为我有峰主令，索性就带着其他人去仙遥镇等张谦回来。没想到却感应到张谦有危险，这才赶去叠石林救援。” 沐秋继续问道：“那么你们去叠石林救出张谦之后为什么不立刻返回门派，反而和夜承封他们三人争斗了起来？” “本来我们救了张谦后确实想离开的，但是夜承封他们不肯放过张谦，见我们来救援，就想将我们一起斩草除根，我们不得不奋起反抗。可是他们太厉害了，尤其是杜曦月，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竟然能破了我们的剑阵，还知道我们每个人的确切位置。要不是他们需要留个活口，我现在也已和其他人一样，葬身在叠石林了。” 洛圭真人有些得意地看着沐秋说道：“沐堂主，现在物证和人证出现了冲突，你们法戒堂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是觉得物证有假，还是觉得单天在作伪证？” 青阳子和长老们也都看向沐秋，虽然他们只负责判定罪名是否成立，但证物和人证却是他们判定的依据。在没有确定证据的可信性之前，他们自然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 沐秋皱了皱眉，这还是三堂会审以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物证和人证居然会出差错，还真是棘手。他有些犹豫，要不要中止三堂会审，改日再审？ 楚凝知道沐秋在犹豫什么，沐秋帮了他们不少，她不会让沐秋为难，而且三堂会审绝对不可以改日再审，难道要给洛圭真人更多时间去准备吗？ 谁也没有看见，楚凝的手指动了动，一道蓝色的光芒在她指尖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只见单天浑身一个激灵，微微抖动了几下后，突然狂抓自己的头发哭嚎起来，还硬生生扯下来好几簇，看着都疼。 扯完头发单天又改为捶打自己的胸膛，同时哀嚎道：“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说的全是假的，我不应该撒谎作伪证。我实在过不去良心的那道坎啊，夜师兄他们是无辜的，是我们想要杀夜师兄和蓝师姐灭口，都是我们咎由自取，是我们错了，是我们该死！” 什么情况？单天怎么了？所有人都被单天的反应吓了一跳，也有点懵。 尤其是洛圭真人，他完全傻眼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单天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可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可以说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单天对自己有多忠诚没人比洛圭真人更清楚，如今却翻供了，一副痛改前非，悔恨不已的态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是沐秋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声说道：“单天，冷静一点，把话说清楚，你说你在作伪证是怎么回事？” 被沐秋这么一喝，单天稍微平静了一点，抽泣着说道：“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的，如果我不这么说我就会永远变成一个哑巴，说不定还会被灭口。” 沐秋厉声问道：“谁逼你？” 单天看了周围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洛圭真人和林猛的方向，然后脖子一缩，战战兢兢地回道：“我不敢说，我怕说了就没命了。” 顺着单天的目光望去，沐秋意有所指道：“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法戒堂定会护你周全，当着掌门和这么多长老的面，你尽管放心大胆地说就是了。” 单天的举动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洛圭真人恨不得亲自上前堵住单天的嘴，可是现在的场合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是……是林师叔，林师叔逼我诬陷夜师兄他们的。”单天惴惴不安地说道，脸上也露出了一副非常害怕林猛的样子。 沐秋见状对手下的弟子使了个眼色，几名法戒堂的弟子便将林猛团团围住，以防他有什么极端的举动。 然后继续盘问道：“林猛为什么要你这么做？” “林师叔……林师叔其实是冲着杜曦月去的。”单天一五一十地交代起来。 天铭真人注意到不止沐秋一个人，其他人也都听得一头雾水，事情怎么越变越复杂了，他微微一笑，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林猛为什么会针对杜曦月？他跟杜曦月之间莫非有什么恩怨不成？” “他跟杜曦月没有恩怨，但他跟霸天镖局大小姐楚凝的死有关。” “你是说，林猛就是冒名顶替混入霸天镖局的那两个贼人中的一个？也就是毒害楚凝的丫鬟春鸢的幕后指使人？”沐秋反应很快，单天这么一说他就明白过来了。 “是的，他们离开霸天镖局后就借着接引大会混入了仙遥派，一个冒充林师叔，另一个人我就不知道了。” “林猛是别人冒充的？怎么可能？”这次轮到伯艺真人激动了，此时此刻伯艺真人要多闹心就有多闹心。 如果林猛是冒充的，他这个做师兄的却没有发现，别人会怎样想？肯定会认为他与林猛有勾结。虽然这是事实，可他不知道林猛是冒充的，这也是事实，但别人不会信啊！ 若他大义灭亲，立刻和林猛划清界限，会让人觉得他是为了摆脱嫌疑故意这么做的。 伯艺真人左右为难，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单天说道：“怎么不可能？林师叔平日里深居简出，为人低调，很少与人打交道，这些您最清楚不过了。” “可是冒充之人是借由接引大会混进来的，我师弟又不是接引大会之后才这样的，他从入了仙遥派开始就一直是这样的。” “正因为如此，冒充林师叔才不容易引人怀疑，真正的林师叔恐怕早就被他们杀死了。我们难道不应该揪出凶手，为林师叔报仇吗？”单天说的句句在理，伯艺真人完全反驳不了。 沐秋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四百零四章 阴谋败露 “是我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了林师叔和洛峰主的谈话，知道了他们不少秘密。” “你说会永远变成哑巴又是何意？你的声带不是恢复了么，不然你现在也说不了话。” “没错，是恢复了。其实我不是自己去找张谦的，而是奉命前去接应张谦的，林师叔为了以防万一，在我们下山前毁了我们几人的声带，你们已经知道林师叔是鬼医了，他答应事成之后会将我们的声带恢复如初。如果我不作伪证诬陷夜师兄他们，林师叔不仅不会帮我恢复声带，还会杀我灭口。” “奉命接应？你的意思是说，洛圭也参与了这件事？”沐秋抓住单天话语中的几个关键词问道，还顺势看了稳坐高台上的洛圭真人一眼，看得洛圭真人心里一凉。 “那当然，林师叔可没那么大权力，很多事都需要洛峰主从中周旋。” 洛圭真人大声斥责道：“单天，你是不是中邪了？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命令？你诬陷夜承封他们还不够么，竟然还诬陷到我头上来了？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平时待你可不薄，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沐堂主，单天的话根本不可信，他既然敢做伪证，谁知道他现在说的是不是真的，这都是单天的一面之词。” “我没有胡说八道，作伪证是我不对，可我也是被你们给逼的。” 沐秋提醒道：“洛峰主，先让单天把该说的都说完，若是有异议，稍后会给你辩解的机会，还请稍安勿躁。” “行，让他说，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污蔑我。”洛圭真人狠狠地甩了下袖子，指着单天气愤地说道。 沐秋继续问道：“单天，你指认洛峰主可有什么证据？” “沐堂主，掌门，诸位长老、各位峰主，我没有证据，他们计划地很周全，不可能留下什么把柄让我来指认。可我过不去自己良心那一关，我们兄弟几人是做错了事，但杀害同门并非我们的本意，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我们几人的声带被毁，要想恢复就只能乖乖听命。” 为了让众人相信，单天做着手势，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现在说的句句属实，如有半点虚言天打雷劈。” “洛圭为何要这么做？”这次问话的是青阳子。 “峰主一直想当掌门，他知道公平竞争赢不了您，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直到有一天林师叔找上门，林师叔答应助峰主夺得掌门之位，并为他出谋划策。这次镖局的事，就是因为林师叔想要拿到碧湖珠，峰主配合他行事，才有了后来一连串的事。” 伯艺真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刚刚说林猛是假的，现在又说林猛和洛圭有勾结。林猛不是一直都在暗中帮他的么，怎么会去帮洛圭？难道林猛在两头帮？。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林猛其实一直都在骗他，一边让他隐忍等待机会对付洛圭，一边又瞒着他暗中和洛圭勾结在一起。伯艺真人实在想不通，林猛的行为如此矛盾，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时候，四大金刚回来了，不得不说法戒堂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大金和二水带回了徐通的尸体，三火和小土也将溯源符交给了沐秋。 趁着法戒堂的医师们验尸的间隙，沐秋将溯源符中保存下来的画面展现在众人面前，证实了刘丰曾经欺辱过徐通。紧接着徐通的验尸结果也出来了，徐通身上的刀伤的确是刘丰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留下的。 “从调查结果来看，杜曦月所言属实。单天刚才说的那些和四只拟人鸟中的讯息完全吻合，再加上刘丰尸体的情况，人证和物证都表明，夜承封、蓝鹇和杜曦月三人是被陷害的。” 沐秋总结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刘丰并非死于夜承封之手，而是死于张谦之手。张谦他们欲杀人灭口，夜承封和蓝鹇自保并没有错，杜曦月身为同门弟子不能见死不救，出手相帮也没有错，最后阵破人亡，张谦他们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至于张谦讯息中所说的做好善后准备，就是把刘丰的死嫁祸给夜承封，把他本来要做的事全都推到夜承封和蓝鹇头上，而指使张谦这么做的人是谁不用我多说，想必诸位心中都已经有答案了吧？” “没想到我闭关期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青阳子叹了口气，他本就闭关了很久，之后因为修炼走火入魔一直没有从闭关状态中出来过，对于洛圭真人的阴谋其实并不清楚。 虽然沐春真人有机会接近青阳子，但他没有指认洛圭真人的证据，就算青阳子相信他的话，他们也拿洛圭真人没办法。洛圭真人就是因为料到这一点，所以并不担心沐春真人在青阳子面前揭露他的罪行。 沐春真人确实没有向青阳子透露什么，但不是因为没有证据，而是在曲幽岭的时候，楚凝说过，洗脱罪名的事交给她来办，沐春真人生怕破坏了楚凝的计划，才没有多嘴。 “洛圭，难怪你劝我不要离开密室，还说服我把代理掌门的权利交给你而不是天铭，原来打的是这么个如意算盘。” 青阳子似乎想通了什么，说道：“我闭关走火入魔给了你一个很好的借口，你便用这个借口限制了我的自由，不让我和其他人有接触，同时也有了支走沐春和玲珑的理由。这样一来，你就有足够的时间为你自己谋夺掌门之位创造有利的条件。” “什么！掌门，你闭关走火入魔了？”青阳子话中透露的这个讯息让长老们都很吃惊，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青阳子安抚道：“长老们不必担心，有沐春在，我已经没事了。本来我担心这个消息传出去会对门派不利，便下令保密，没想到却被洛圭钻了空子。洛圭诬陷夜承封他们三人是想要胁迫他们的师父，三位峰主若是站到他的阵营，那他的胜算就会大上许多，这招还算高明。” “洛峰主，林猛，你二人还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沐秋一说完，法戒堂的弟子便迅速将洛圭真人围了起来，那些本来就围着林猛的法戒堂弟子也更加警惕起来。 “事到如今，我还需要解释什么呢？”洛圭真人边说边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路过林猛身边的时候两人对视了一眼。 “那你就是承认单天的指控咯？你刚才不是还说单天在胡说么？现在给你机会解释，你不为自己辩解一下吗？” 第四百零五章 洗脱罪名 “辩解什么，都是事实有什么好辩解的。既然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那我索性就承认好了，我就是想竞争掌门之位。我自认不比青阳子差，我能带咱们仙遥派走上更辉煌的道路，支持我的人不妨都站出来。” 洛圭真人不打算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了，在林猛的暗示下，他准备奋力一搏。虽然计划全都失败，他没了绝对的势，想当上掌门会有点困难，但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只要长老们还愿意支持他，依然可以和青阳子争上一争。 青阳子冷哼一声道：“洛圭，你想要和我竞争掌门之位，我没有意见，诸位长老若是对我不满，愿意支持你，也无可厚非，掌门之位本来就是能者居之，但你们都不要忘记一个前提……” 说到这里，青阳子顿了顿，并环视了长老们一圈，然后提高嗓门，语气凌厉地说道：“那就是必须坚守公平竞争的原则，而洛圭的所作所为违背了这个原则，违反了门规，你们还要继续支持他吗？难道你们要支持一个用不光彩手段夺得掌门之位的人？” 青阳子动怒了，八位长老全都站了起来朝青阳子鞠了一躬，说道：“掌门息怒。” 本来支持洛圭真人的六位长老显然都犹豫了，毕竟现在的掌门还是青阳子，最重要的是局势对洛圭真人不利。 这些长老们也有私心，当初洛圭真人承诺他们的好处也得等到他当上掌门后才能实现，但青阳子走火入魔的事，洛圭真人却一直瞒着他们。 长老们对洛圭真人的信任大打折扣，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他们，要不要冒这个险继续支持他和青阳子竞争掌门之位？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青阳子口气缓和了下来，又说道：“我保证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只是希望你们都能慎重考虑再做决定，这关系到我们门派的声誉。我当不当掌门无所谓，即使要退位让贤，也应该由一个做事光明磊落，心怀公平公正的人来担任才对。” 长老们似乎有了决定，齐齐向青阳子施了一礼，说道：“掌门所言甚是。” 洛圭真人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最后的希望也泯灭了，已经没有人支持他了，一个都没有，他输的彻彻底底。 虽然他已经预见到了这样一个结果，但多少还是会抱有一些侥幸心理，拉拢说服长老花了那么多时间和代价，难道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就这么脆弱么？ 现实是残酷的，不存在任何侥幸，事实证明，这种利益关系就是这么脆弱。长老们见他失势，果然改变了立场，就连伯艺真人也不例外。 青阳子宣判道：“洛圭没有资格竞选掌门之位，犯下的过错也应该由他来承担。单天虽助纣为孽，念其被人胁迫，又及时醒悟，法戒堂可以考虑从轻发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怎么罚就由沐堂主全权负责。夜承封、蓝鹇和杜曦月三人遭人诬陷，实则并无过错，理应还他们清白，门派也会适当给予一些补偿。” 见诸位长老们和峰主都没有意义，青阳子冲沐秋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拿人了。 沐秋恭喜完楚凝他们三人，走到洛圭真人身边，说道：“洛峰主，得罪了，还请不要抵抗，免得自讨苦吃。” 说完，沐秋对本就围住洛圭真人的那几名法戒堂弟子一挥手，下令道：“带走。” 洛圭真人求助地看向林猛，可惜林猛如今自身难保，根本无瑕顾忌他，他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路过楚凝他们三人的时候，洛圭真人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失败的原因是什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计划得好好的，怎么就一败涂地了呢？ 洛圭真人会先被押解至天牢，等候法戒堂的惩罚，即使罪不至死，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峰主之位肯定保不住了，他的野心也不会再有实现的机会，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会在天牢中度过，或许在天牢中他能够想明白这一切，也或许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解决完洛圭真人，沐秋又让人押走了单天。 单天垂着头，经过楚凝身边的时候，一道蓝光从单天身上回到了楚凝的多宝囊中。与此同时，单天再度抖了抖，发出了傻子一般的笑声。 押解他的法戒堂弟子愣了愣，向沐秋回禀道：“堂主，单天有点奇怪，好像傻了。” 傻了？是真傻还是假傻？或是被什么人做了手脚？沐秋的有意无意地朝楚凝看了一眼，但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不过也无所谓了，三堂会审已经结束，对沐秋来说，只要楚凝他们洗脱了罪名就是最好的结果，其他都不重要，于是他说道：“押他下去，不管是傻了还是疯了，该罚的照样要罚，装疯卖傻是逃脱不了的。” 接下来，终于轮到林猛了，此人既然是冒充的，肯定是敌非友。 原本围着林猛的法戒堂弟子个个如临大敌，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大殿中有不少高手在，林猛的退路已被封死，在其他人看来林猛已经插翅难飞了。 “林猛，你现在已经无处可逃了，束手就擒吧。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或许我们可以网开一面，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沐秋全神戒备，目光如炬地盯着林猛，只要对方有任何抵抗行为，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林猛心道，一切都在少主的预计之中，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一步，他已经不需要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了，不会有人相信他的，所有人都拿他当敌人对待。 既然被揭穿，那“林猛”这个身份在仙遥派就待不下去，他也无需再遮遮掩掩。林猛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楚凝一眼就认了出来，果然是阴七。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猛身上的时候，楚凝却在观察着每一个人。 接引大会后阴七和紫袍人混入了仙遥派，阴七用“揉骨术“变幻成林猛的样子，潜伏了起来，直至今日才被揭露出来，或许紫袍人也在附近，会是谁？ 第四百零六章 林猛败逃 阴七舒展了一下身体，沐秋算什么，他根本就没把法戒堂的人放在眼里。要想脱身对他来说并不难，如果是原来的林猛，在这样的重重包围之下或许插翅难飞，可他并非原来的那个林猛。 说时迟那时快，阴七一个侧身就从两名法戒堂弟子中间的空隙中穿了出去，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阴七已经出现在了那两名弟子身后。 法戒堂的弟子用最快的速度重新包围了阴七，阴七故技重施，再度脱离了包围圈。除了楚凝，没有人发现阴七的行进路线其实是冲着一个人去的，这个人就是沐春。 在所有的峰主和长老中，沐春真人的修为是最低的，阴七想以沐春真人为质，让自己全身而退。 不过，他的计划注定会以失败告终。楚凝早就叮嘱过天铭真人要待在沐春真人身边，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天铭真人也没有忘记楚凝的叮嘱。当阴七从法戒堂弟子的包围圈中脱身而出的时候，天铭真人就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沐春真人身边。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阴七身上，因此没人注意到天铭真人的举动，包括阴七在内。阴七绝对想不到有人如此有远见，竟然连他的意图都能洞悉。 而天铭真人在察觉到阴七的企图后，也终于明白了楚凝对他说过的那句“守在沐春真人身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一刻他不得不感叹楚凝有这样的先见之明，有他保护沐春真人，阴七无法得逞，可以避免沐春真人的一场危机。 果然，就在阴七要对沐春真人动手之际，突然发现本来跟沐春真人相隔甚远的天铭真人不知何时竟然近在咫尺，逼得他不得不临时改变策略。 因为天铭真人是仙遥派中屈指可数的和他修为不相上下的几名高手之一，若不使出全力，他没把握从对方手中一举拿下沐春真人，而且沐春真人身边还有个玲珑真人，就更难了。 这一变故也让阴七变得很被动，本来退路被法戒堂弟子堵住，面对法戒堂弟子的步步紧逼，还有那么多人在一旁伺机而动，挟持沐春真人做人质就成了一个全身而退的好办法，有人质在手，他们不得不让路。 挟持人质的目的是让自己尽快逃离仙遥派，阴一本想一举拿下人质，然后迅速脱离包围圈，但现在天铭真人插了一手，若他盯住沐春真人不放，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看来只能硬闯了。 打定主意后，阴七不再隐藏实力，以他的修为，战力全开之下别说法戒堂的弟子抓不住他，沐秋和长老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对修真之人来说，并非人多就占据优势，并非群殴就一定比单挑强，若是境界悬殊，人再多也没用。 别看大殿中高手如云，真正能制住阴七的人却屈指可数。阴七是来自天界的人，虽然受天道影响修为被压制在大乘境界，但实力依然强过很多人，若是两名大乘境界的修真者同时出手，或许能压制住他。 在场的大乘期高手只有青阳子和天铭真人两个人，偏偏他们却没法联手。 天铭真人不敢离开沐春真人太远，免得被阴七乘虚而入，若是抓住沐春真人，岂不是前功尽弃，他总要防上一手，所以天铭真人没有对阴七出手，而是打算以静制动。 青阳子也没有出手，众人不由猜测，是不是青阳子走火入魔所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医治好。想来也是，就算有灵药加神医，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未必能够完全恢复实力。 楚凝他们就更不会参与了，一方面有那么多前辈高手在，轮不到他们这些弟子帮忙，另一方面，虽然楚凝有青龙魂珠，夜承封是天界神君，但这都是秘密，怎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真正的实力呢？蓝鹇的修为相对弱一点，所以他们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 没有和阴七旗鼓相当的大乘高手相助，想要抓住阴七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众人追着阴七，从殿内追到了殿外，长老们中虽然有好几个返虚期境界的，可是跟大乘期的阴七相比，依然敌不过对方，这就是境界之间的差距。 沐秋也没想到假林猛竟然是一名大乘期高手，他一见情势不妙，立刻大喝道：“四大金刚，列五行剑阵。” 法戒堂之所以能在仙遥派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让所有人忌惮，就是因为他们有仙遥大帝留下来的一套“五行剑阵”。 “五行剑阵”是依靠五行相生相克的作用来发挥剑阵的威力，五行之力可以使阵法达到生生不息的效果。无论陷入阵法的敌人使的是哪种法术，修为有多高，都脱不开五行之力，布阵之人会根据对手的不同五行情况变换阵法来克制敌人。 敌强则阵强，即便是大乘期的高手，五行剑阵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很棘手的阵法。 沐秋用五行剑阵来对付阴七，可以说是使出了法戒堂的杀手锏，在门派那些人的眼中，阴七是绝不可能从五行剑阵中脱逃出去的。 然而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阴七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重重包围之中，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无路可逃的情况下，竟然从五行剑阵中消失了。 没错，就是消失了，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了，也就是说，阴七成功逃走了。 除了楚凝，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是如何从剑阵中逃脱出去的。阴七并非逃走，而是用揉骨术把自己变成了各种不起眼的东西，光明正大地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可惜的是，楚凝虽然知道阴七用了什么方法潜逃，却不知道他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可能是他们身边的一颗石头，可能是空中飞舞的某只小鸟，也可能是路边的一棵野草，甚至可能变成某个法戒堂的弟子混入人群之中。 不过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阴七必定还在门派之中，因为仙遥派的“护山大阵”并非用揉骨术就能离开的，所以他的逃离也是暂时的。 楚凝已经可以预料，要不了多久阴七就会以别的身份重新出现，就是不知到时他会以何种面目示人。阴七的潜逃对楚凝来说并非坏事，她的目的就是希望通过阴七这条线索，找出紫袍人。 想到这里，楚凝的目光忽地就转到了伯艺真人身上，如果一切都跟她猜测的一样，那么紫袍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第四百零七章 会制香吗 沐秋忿恨地说道：“可恶，居然被他逃了。此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会有这么大的能耐，连五行剑阵都抓不住他。” “沐堂主，此人应该还在门派中，他通不过护山大阵，若是硬闯，势必会惊动我们。你让山门的守卫提高警惕，对下山之人严加盘查，切勿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各位峰主，也请你们各自加强峰内的巡逻，扩大搜索范围，配合法戒堂将此人找出来。” 青阳子对众人逐一下达了命令，动用了杀手锏还是没抓到假林猛，对门派和法戒堂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之后，众人领命纷纷离去，三堂会审至此正式闭堂，最后就剩下四位峰主还没走。 沐春真人显得特别高兴，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对着天铭真人连声夸赞楚凝道：“天铭啊，你这弟子可了不得啊，这回立大功了，你说你是怎么想的，为何没收她做亲传弟子呢？” 玲珑真人也说道：“是啊，天铭，虽然曦月的资质没其他几名亲传弟子出色，但也是可造之材，很有潜力，好好培养的话，一定不比其他人差。” “一切随缘，我不强求。”天铭真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用揶揄的口气对楚凝三人说道：“你们的罪名都洗脱了，这心头的担子也可以卸下来了，好好放松一下吧，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打扰了。” 沐春真人拉着天铭真人道：“走走走，咱们去喝一杯，刚才多亏了你护着我。玲珑，你也一起吧。” “好，那就去你那儿吧，还是你们东遥峰的风景最好，咱们可以一边赏景一边品酒，曦月那丫头送了些好酒给我，你们也尝尝。”天铭真人乐呵呵地说道，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伯艺真人后，就随沐春真人离开了。 “没想到，你还真的说到做到了。”伯艺真人目光复杂地看着楚凝说道：“只是林猛……” “伯峰主请节哀，我们都知道林师叔是无辜的，他被人所害，贼人冒用他的身份做下此等恶事，相信法戒堂一定会抓到他为林师叔报仇的。”楚凝装模作样地安慰了伯艺真人几句。 伯艺真人点点头，长长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转身走了。 “虚伪，三堂会审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多在意林师叔，现在摆出这种姿态算什么？”蓝鹇看不惯伯艺真人一幅师兄弟情深的样子骂了一句。 楚凝看着伯艺真人远去的孤独背影，摇着头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或许他对林师叔有些情谊，只是这份感情没有他自己来的重要。” 伯艺真人并不无辜，为了将洛圭真人踩在脚下，他对林猛言听计从，因为林猛能给他帮助。可当林猛出事，为了不被连累，又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那个时候师兄弟的情谊也一同被他抛弃了，事后却又表现出难过的样子，楚凝他们当然不会同情他。 “我们也走吧？”夜承封看着楚凝征求她的意见。 楚凝想了想说道：“你们先走吧，我去找少薇妹妹。” “我陪你去。”夜承封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楚凝相处的机会，自从两人互诉衷肠后，他就恨不得每时每刻陪在楚凝身边，所以口气很坚决，不容楚凝拒绝。 “好吧，那蓝师姐就自己回去吧。”楚凝当然听出来了，她也没想要拒绝。 蓝鹇一听楚凝要去找尹少薇，眼睛一亮，她也想去，但她不是想去找尹少薇，而是想去看望尹少靳。 尹少靳不允许她独自一人前往，而她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好的借口去西遥峰，现在楚凝和夜承封要去，那可真是要瞌睡递枕头，来的正是时候，也不用想什么借口了，她可以跟着一起去而不必担心尹少靳事后斥责她。 但蓝鹇又怕楚凝看出她的心思，所以欲言又止，有些难以启齿，她要怎么跟楚凝开这个口？若说去看尹少薇就太假了，她和尹少薇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程度。 楚凝见蓝鹇一副想说又没说的表情就猜到对方的心思了，于是明知故问道：“蓝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蓝鹇想了想，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个……你们要找尹姑娘……尹姑娘住在西遥峰，你们……是要去……西遥峰吧？” “是啊，蓝师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蓝鹇一咬牙，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原来蓝师姐也想去啊？早说嘛！”楚凝对蓝鹇甜甜一笑，然后迅速收敛了笑容，话锋一转道：“但是不行。” “你耍我？”蓝鹇听了前半句以为楚凝会答应，心里正高兴的时候，紧接着就听到楚凝直接了当地拒绝了她，顿时又气又恼。 “我怎么会耍蓝师姐呢，我是去探望少薇妹妹，你去干什么？你和尹少薇有要好到特意去看她的地步吗？没有吧？除非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想去看别的什么人吧？那你可以自己去呀，干嘛硬要和我们凑一块儿呢？你说是不是啊，蓝师姐？” 蓝鹇一噎，被楚凝说中心思，她有些心慌，但她不可能当着楚凝的面承认，只能怏怏地矢口否认道：“我没有，不行就算了，我就随口问问。” “没有吗？还是你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蓝鹇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但口气却有些虚。 “是么，那大概是我想错了。”楚凝似笑非笑地看着蓝鹇，也不拆穿她。 楚凝越是这样，蓝鹇就越觉得心虚，甚至产生了一丝胆怯，她萌生退意，连忙找了个借口道：“你们去吧，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等一下，蓝师姐，有件事一直想问问你。” “什……什么。”被楚凝忽然叫住，正准备转身离去的蓝鹇不得不停下脚步，不知道楚凝又要问她什么，本就心虚的蓝鹇更慌乱了，连话也说不利索。 楚凝走过去凑到蓝鹇耳边，轻声问道：“师姐，你是不是会制香呀？” “你问这个做什么？”蓝鹇心中一惊，难道真被尹少靳说中了，楚凝已经认出她了？不然为何会问她这个问题，是无心还是有意，是真的询问还是一种试探？ “我也和师姐一样，只是随口问问，蓝师姐你还没回答我呢。” 蓝鹇犹豫了一下回道：“我……我不会。” “不会么？那真可惜。”楚凝一脸遗憾地说道。 “你又想做什么？”蓝鹇警惕地看着楚凝。 第四百零八章 九转香囊 楚凝立马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说道：“蓝师姐你不用像防贼那样防着我，我没想做什么，就是觉得你身上的香味很特别。” “是么，大概是我带着香囊的有关系吧。”蓝鹇暗暗松了口气，原来只是问她身上的香味而已，姑娘家都会携带香囊，有香味很正常，无非就是她的香囊味道特别一些，引起了楚凝的注意而已。 楚凝暗中观察了一下蓝鹇的反应，轻扯嘴角，接着说道：“奇怪的是……我在尹师兄身上闻到了一模一样的香味。” 蓝鹇刚放下的心又因为楚凝这句话悬了起来，并用幽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楚凝。她很想冲着楚凝抱怨一句，有什么话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为什么非要来那么个转折，她的心脏承受不起这种刺激好不好。 楚凝无视蓝鹇的眼神，慢慢地抬起了手。 蓝鹇低头一看，发现楚凝指着的东西正是她腰间挂着的那枚香囊，她本能地伸出手遮住了香囊。 楚凝婉然一笑，带着点玩笑的口气说道：“还以为是蓝师姐亲手制作了香囊送给尹师兄的呢，看来是我搞错了，大概只是巧合吧，想想也是，蓝师姐和尹师兄都不怎么熟，怎么可能会送香囊给尹师兄嘛，蓝师姐你说是吧？” 说完，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也不等蓝鹇说什么，直接拉着夜承封就走了。 只留下蓝鹇独自一人，一脸错愕地站在原地，猜测着楚凝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她和尹少靳的关系吗？ 她摸了摸身上佩戴的香囊，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九转香囊”，是母亲亲手缝制的。但不知为何，母亲却始终没有告诉她配方，她研究了很久也没能仿制出香囊的味道，里面有一种成分她始终参不透。 九转香囊可以让佩戴者免疫所有迷香或是迷药，世上仅有两枚，一枚在她身上，另一枚就在尹少靳身上。尹少靳的那枚也不是蓝鹇送的，而是蓝鹇的母亲交给他的。 想到母亲，蓝鹇的眼眶就湿润了，她解下香囊将之紧紧攥在怀中，拥着香囊就好像拥着母亲。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任务，当上圣女。 本来她很有把握能够完成任务，现在却不那么确定了。 她以为自己很了解楚凝，没想到却失算了，结果到现在还不知道楚凝的下落。她以为只要从楚凝身上取回一样东西，圣女之位就非她莫属，不料中途又冒出个杜曦月。 自从杜曦月出现后，她处处碰壁，要做的事一件没成，是她太弱，还是杜曦月太强？ 连她一心爱慕的尹少靳也对杜曦月青睐有加，甚至杜曦月还觉醒了上古朱雀之力，这也意味着，上苍选定的圣女不是她，而是杜曦月，只要杜曦月活着，她就永远当不上圣女。 舍弃了那么多，难道就这么放弃吗？已经堵上一切的她没有资格说放弃，就算真的样样都不如杜曦月，也要奋力一搏，若是不能当圣女，迄今为止所做的牺牲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她怎能甘心？ 一直以来她行事都很谨慎，可这未必是好事，过于谨慎就会束手束脚，最终错失良机。本来她想通过各种试探，一点点让杜曦月露出破绽，然而现在她发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越试探露出破绽的反而是她自己。 杜曦月成了她最大的绊脚石，既然是绊脚石，除掉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还得尽快下手除掉才行。至于杜曦月是不是和楚凝有关系，真实身份又是什么人，都不重要，只要对方一死，她就会知道答案。 只是尹少靳那边有点难办，尹少靳绝对不会允许她动杜曦月，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借刀杀人，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借刀杀人了。 上一次借的是春鸢的刀，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没能杀掉楚凝，但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至少她为自己解决掉了一个竞争对手。 事隔千年，朱雀圣族终于重启了圣女大选，并选定了三名圣女候选人，要想当上圣女就必须前往人界历练，谁能觉醒上古朱雀的血脉力量以及本命火“南明离火”谁就能当选为圣女。 三人中只有春鸢对蓝鹇的威胁最大，也是她唯一的竞争对手，剩下的那个圣女候选人就是尹少薇。尹少薇并非朱雀圣族的人，只是一个借助圣女大选的名义前往人界寻找哥哥的“借道者”而已，所以对蓝鹇没有任何威胁。 问题这一次她要借谁的刀呢？ 话说夜承封被楚凝拉走后，反手就牵住了楚凝的手，楚凝并未反抗，顺从地和夜承封相携往西遥峰的方向走去。 夜承封很享受和楚凝的独处时光，哪怕静静地结伴而行都让他觉得满足，即使就这样走上一辈子也不觉得腻。 楚凝一只手被夜承封握着，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针脚特别丑陋的香囊，说道：“我想爹爹和娘亲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刚才和蓝鹇说起香囊的事，楚凝想到了自己的香囊，因为一直挂着多宝囊，这枚香囊就没有佩戴在身上。她将香囊凑到鼻尖用力嗅了一下，上面有熟悉的味道，是娘亲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 每当她想念爹娘，或是想念镖局的时候就会拿出来闻一闻，香囊能够抚慰她那颗疲惫的心，让她变得轻松平静。 “你娘很疼你，当初我去镖局送玉灵果，她怕你入了仙遥派被人欺负，还特地请求我多多照顾你。”夜承封一直默默关注着楚凝，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静静地陪在楚凝身边。 其实不需要问，楚凝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他答案了，那份孺慕之情和对香囊的珍爱程度，足以说明这枚香囊出自楚凝的母亲霍琦瑛之手。 霍琦瑛并不擅长女红，香囊上难看的针脚也验证了夜承封的想法，完全符合霍琦瑛在夜承封心目中的形象。 夜承封是见过霍琦瑛的，可以想象霍琦瑛年轻时定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江湖女子，只不过身为人母，她放下了心爱的刀枪，拿起了不擅长的针线，因为她有了更心爱的楚凝。 “我娘就是爱瞎操心，你的母妃肯定也很疼你吧？”楚凝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心里却觉得很温暖，只要和她有关的事，事无大小，霍琦瑛都会放在心上。 “恩，天下的母亲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楚凝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你母妃，我娘，还有……瑶凰圣女，做母亲的有哪个不疼自己的孩子。” 第四百零九章 我很笨吗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伤感，夜承封不想楚凝太难过，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说道：“什么时候你也做个香囊给我吧？” “那个……我的女红也不怎么好。”楚凝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夜承封轻扯了一下嘴角说道：“没关系，只要是你亲手做的就行，我不嫌弃。” 就这样随意地聊着天，走了一段路后，楚凝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不是说有事想聊么？到底是什么事？咱们东拉西扯了半天也没见提起。” 本来楚凝是打算御剑飞去西遥峰的，却被夜承封阻止了，说有些事想聊。其实夜承封只不过想和楚凝多点相处的时间罢了，便找了这么个借口。楚凝自然不疑有他，就打消了飞行的念头，答应他步行前往西遥峰。 若是楚凝想不起来也就算了，但现在既然她明确地问了，夜承封也就没法蒙混过关了。 他不得不认真想了一下，结果发现还真有事要问楚凝，便开口道：“我就是有些奇怪，蓝鹇想去见尹少靳，你为什么不让她跟我们一起去？” “哟，连你都看出来她想见尹少靳？”楚凝调侃道。 “为什么我就看不出来？你这话意思是说我很笨吗？” 楚凝轻声笑道：“没人会承认自己笨，要是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你得证明你的聪明才行，不如你来猜猜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夜承封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摇着头，老老实实地说道：“猜不出，看来我是挺笨的。” 楚凝被夜承封认真的傻样给逗乐了，“咯咯咯”地放肆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在山间回荡，让夜承封想起了当初他第一次去无敌门时偷看到的那一幕。那时，楚凝骑在小幻背上，在山林间自由奔驰，也是这样纵情大笑。 只是后来他们分开了，等他再次见到楚凝的时候，楚凝也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姑娘了。夜承封能够感觉到楚凝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包袱，他知道楚凝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但他没有问。 一开始是因为楚凝对他不够信任，出于尊重，如果对方不愿意告诉他，他不会强迫对方说。 后来知道楚凝是曦月师妹后，他觉得没必要问，因为那是师妹的私事，他只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和保护师妹就够了。 再后来，他爱上了楚凝，那就更不需要问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有怎样的原因都不重要，他会义无反顾竭尽所能地去守护对方，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为了楚凝，他连自己的婚约和曾经许下过的承诺都违背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为楚凝做的呢？ 如今终于又听到楚凝的笑声，感受到她的欢愉，夜承封的脸上也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好了，不为难你了。告诉你，其实我是在试探蓝鹇和尹少靳的关系，我想激怒蓝鹇，让她露出破绽，可惜没成功，蓝鹇比我想象得更沉稳，也更谨慎。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这段时间我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了点端倪，她可能是我认识且很熟悉的一个人。我想过直接去问她，可惜拿不出什么证据，问了也是白问，她肯定不会承认，我也就不费那个功夫了。” “难怪你刚才会那样说，既然你想试探他们俩人的关系，那让她去不是更好吗？或许能从他们的相处中看出点什么来。”夜承封不解地问道。 楚凝摇了摇头：“没用，他们行事极为谨慎，就算我同意蓝鹇去，他们也不会在我们面前露出破绽。你不是怀疑尹少靳对我有什么企图么？我现在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的怀疑是对的。” “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蓝鹇和尹少靳之间的关系不是我们表面所看到的那么简单，蓝鹇明明喜欢尹少靳，却一直克制着这份感情，还要刻意和尹少靳保持距离，表现出一副不是很熟络的样子，但她看尹少靳时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在曲幽岭的时候，蓝鹇和尹少靳有过一次偷偷会面，如果她是因为害羞而刻意疏离尹少靳，为什么又会密会尹少靳呢？” 夜承封猜测道：“会不是想要向尹少静袒露心迹？当着众人的面多不好意思，就背着大家去见尹少靳。” 楚凝却否定了夜承封的猜测：“不可能，她迷晕我和尹少薇，鬼鬼祟祟，怎么看都不像是去表白的样子。对了，他们密会的时候还特意用了隐身罩，我没能探听到他们的谈话，实在可惜。” “所以你想激她自己去找尹少靳，然后再暗中监视他们？” “对，但她好像有什么顾虑，始终不上套，曲幽岭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被我气到，明明嫉妒我嫉妒得要死，愣是忍住了。” 楚凝挠了挠头发，显得有些苦恼，她再怎么运筹帷幄也总有力所不及的时候。 夜承封也终于明白了楚凝为什么会对尹少靳表现地那么亲密，原来是为了激怒蓝鹇而故意为之，他不由松了口气，用极小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只要你没有喜欢上尹少靳就好。” 楚凝耳力甚为灵敏，听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对夜承封翻了个白眼：“你个笨蛋，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从头到尾就没喜欢过别人。” 夜承封愣了愣，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现行的窘迫，心想，他都说的那么小声了，楚凝怎么还能听见？不过他又想起薛明跟他说过，楚凝的听觉极为敏锐，他们现在离那么近，楚凝能听见他的话也就不奇怪了。 楚凝把话题拉了回来，有些沮丧地说道：“一开始我拿尹少靳当朋友，可是后来当我发现他可能有别的目的，再联想到你的告诫，我就没办法再把他当作朋友了。” 夜承封还没从楚凝的上一句话中回过神，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楚凝那句“没喜欢过别人”的潜台词不就是说“只喜欢他一人”么？内心顿时涌起一阵狂喜，竟然傻傻地笑了起来。 楚凝再度朝夜承封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笑什么？听到我说没法再把尹少靳当作朋友对待，你就这么开心？” 呃——楚凝和尹少靳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了？这可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夜承封回过神，更加高兴了，脸上是止也止不住的笑容，就差没笑出声了。 而楚凝就有点哭笑不得了，她到底说了什么居然让夜承封那么开心，这份喜悦甚至感染到了她，惹得她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算了，难得夜承封这么高兴，她也没打断对方，就让这个笨蛋傻一会儿吧，这傻样看着还挺可爱的。 第四百一十章 你不是她 过了一会儿，夜承封总算恢复了正常，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也没喜欢过别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子。” 楚凝有些无奈，她在好好地说正事，结果夜承封却把话题给扯歪了，于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是么，你以前难道没有喜欢过纤羽么？” “没有，我对纤羽只有承诺，而且那时我也不懂什么是爱，不懂男女间的喜欢究竟是种什么感觉，直到遇见了你。” 楚凝眼神微闪，试探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就是纤羽，你会怎样？” “你怎么会是纤羽呢？曲幽岭的那个树洞里，你背对我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你的后颈，你没有胎记，而且我也没在你身上感应到什么，所以你不是她。” 楚凝撇撇嘴，就知道是这样，和她预料的情况分毫不差，夜承封果然是这么认为的。 算了，她也懒得解释了，就算解释了胎记的事，却解释不了感应的问题，这件事就先放一放吧， 反正她自己也不怎么确定。 这时，夜承封又说道：“我说过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纤羽的事，希望你不要对我失去信心，我……我不想失去你。” 看着情绪忽然变得低落起来的夜承封，楚凝抚了抚额头，怎么还误会她的意思了呢？ “我没有对你失去信心。”楚凝捶了一下夜承封，把话题拉了回去：“好了，别胡思乱想，言归正传，我觉得蓝鹇和尹少靳之间一定还有其他关系。” 夜承封调整了心情，认真想了一下说道：“其他关系？什么关系？同谋吗？还是说他们其实和我们一样，是两情相悦？” 自从两人的关系明朗化后，夜承封的脸皮似乎变厚了不少，居然脸堂而皇之就说出如此让人脸红的话来，换成以前他绝对说不出口。不对，是连这种想法都不会有。 楚凝脸一红，羞嗔道：“什么两情相悦，说正事呢，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想你，你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夜承封反问道。 楚凝一噎，什么时候夜承封变成了说情话的高手，还堵得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不过楚凝的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丝甜蜜的感觉。 “别打岔。”楚凝有些难为情地转移了话题，继续说道：“两情相悦是不可能的，不过同谋倒是有可能，他们密会那次就是我们遇到四小兽那晚，你不是和尹少靳同住一屋么，就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我想起来了，那晚我特意警告了尹少靳几句，他有些恼怒，独自离开了木屋。我本想跟着他的，但那时我急着调息疗伤，就没去管他。” 楚凝的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听到夜承封提到伤势，她顿觉惭愧万分，因为她几乎都忘了夜承封受伤这件事。 关于那场打斗的细节，夜承封什么也没告诉她，而且也丝毫没有表现出受伤很重的样子，但她想起蓝鹇说过，夜承封挨了郭胖子当胸一拳。 郭胖子的拳头有多厉害，楚凝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现场周围，地面上，树上都留下了许多拳头击打过的痕迹，有的是夜承封的，有的是郭胖子的。把蓝鹇的描述和当时的这些打斗痕迹结合起来，多少也能想象到一些。 而且蓝鹇不是说夜承封那时没有用罡气护体么，夜承封是天界的神君没错，可他也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被郭胖子当胸一记重拳肯定受伤不轻，后来更是不顾伤势，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说不定伤势还加重了。 再想想她都做了些什么？感谢的话，关心的话，一句也没有，甚至都忘了夜承封受伤的事，还说喜欢人家，她就是这么喜欢的么？一直以来都是她在问夜承封索取，却从来没为夜承封做过什么。 楚凝内疚不已，夜承封永远都是做的比说的多，和夜承封对她的付出比起来，她的喜欢实在太微不足道。 “你的伤……没事了吧？”楚凝问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问的什么狗屁问题，这不是废话么？当然没事，都隔了那么多天了，有事夜承封还能站在这里？就算他的伤没好，不是还有沐春真人么，还怕治不好？ 怎么连脑子也不好使了呢？楚凝微微噘着嘴，丝毫没有掩饰她的心情，所有的情绪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夜承封见不得楚凝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走上前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 “幸好你没事。”楚凝环抱住夜承封，将脸埋入他的胸口蹭了几下，瓮声瓮气地问道：“是这里吗？” “恩。”喜欢的人就在怀中，夜承封心猿意马，思想完全不能集中。 “对不起。”楚凝不敢抬头看夜承封，又用脸蹭了蹭他的胸口，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搅得夜承封心痒难耐，情难自禁了。 “我说过，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这三个字，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夜承封当然明白楚凝为什么要道歉，他收拢手臂，将楚凝搂得更紧了些，继续安慰道：“再说只是小伤而已，已经好了，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没那么弱。” 楚凝这才抬起头看着夜承封，认真地说道：“我以前对你态度不好是因为我觉得你隐瞒了很多事，所以不值得信任。可反观自己，我也同样隐瞒了你很多事情，一点儿也不坦诚，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你呢？”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我相信你不说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也不会强迫你说，等你想说，愿意说的时候，我很乐意当你的倾听者。我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不要总是一个人冒险，你可以多依赖我一些，我总是会帮你的。” “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我的事太过匪夷所思，我怕你以为我在编故事，不相信我说的。” 夜承封揶揄道：“是啊，你编的故事可不少，我差点就被你骗了。” “我那也是无奈之举嘛，以后我会慢慢把我的事都告诉你的。呃——先说一件吧，其实周猴子和郭胖子不是被蚖蛇杀死的，他们是死在我手上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 这是惩罚 楚凝将自己如何杀死周猴子和郭胖子的整个过程都告诉了夜承封，包括她用青龙魂珠提升修为的事也没有再隐瞒。 哪知，说完整个过程夜承封却没什么反应，看他的样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楚凝心里没底了，以为这一次夜承封是真的生气了，她嗫喏着问道：“你是不是生我气了？觉得我不应该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夜承封还是没反应，楚凝有些急了，连忙解释道：“我承认是有些冒险，但我也有一定的把握，再说要突破瓶颈总要冒点风险的嘛。不过我答应你，以后会注意的。” 其实夜承封压根就没听见楚凝的问题，他被另一件事惊到了，回过神后正巧听见楚凝带着点撒娇的口吻说道：“郭胖子伤了你，我好歹也算是为你报仇了对不对？所以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生气？夜承封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失神的片刻让楚凝产生了误会，至于生什么气，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 他当然没有生楚凝的气，但楚凝对他撒娇却让他很是享受，于是他故意板着脸说道：“做错事就要受罚。” “好嘛，那你说要怎么罚我？”楚凝像个做错事认罚的孩子，下意识地用手指在夜承封的胸口划拉了几下。 “自己想，能不能让我消气得看你的表现。”夜承封的眼睛跟随着楚凝的手指而动，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看我的表现？”楚凝嘀咕了一句，转了转眼珠，趁夜承封不注意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到对方脸颊边轻啄了一下。 这可是楚凝第一次主动亲吻夜承封，一颗心跳得贼快，既紧张又害羞，做完这个动作她满脸通红地又把头埋入夜承封的胸口，不敢抬头看对方，所以她没有看见夜承封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 就这么轻啄一下哪里能满足夜承封？他被楚凝撩拨得心痒难耐，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夜承封故作镇定，口气淡漠地说道：“就这样？这就是你所谓的表现？” “这样还不行么？”楚凝一听，不满地抬起头想要辩驳一番，结果看到夜承封凝视着她的深邃眼睛，瞬间就没了底气，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我……我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做这种事。” “当然不行。”一直以来楚凝都以冷静聪慧，足智多谋的形象示人，现在可算是被夜承封发现弱点了，原来楚凝这么容易害羞，他强忍笑意说道：“难道我就不是第一次？再说，你这样就跟小鸡啄米似得，算什么惩罚？” “那你要怎样嘛？”楚凝低头看着地面，眼睛东瞟西瞅就是不看夜承封，但微微噘起的嘴唇却泛着诱人的光泽，眼中也透出一丝委屈，看起来极为惹人怜爱。 夜承封瞳孔一缩，哪怕他克制力再好，当心爱之人以这种娇羞的模样展现在自己面前，谁还忍得住？ 理智在那一刻被抛至九霄云外，冲动化为行动，夜承封一只手搂着楚凝腰，用力一收，让本就离他很近的楚凝整个上半身几乎全都贴在了他身上。另一手捏着楚凝的下巴，抬起她因害羞而低垂的脸，对着那双诱人的红唇直接吻了下去。 楚凝也算是有过一次经验的人，一见夜承封的架势她就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不过她也没想逃，毕竟是她理亏在先，这个惩罚她认。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在这个男人强大的气息中，放任自己的身心一点点沉沦。 良久，夜承封终于放开了瘫软在他怀中的楚凝，两人微微喘着粗气，一时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夜承封率先打破了沉默，但他的声音却有些沙哑：“这就是对你的惩罚，以后若是你再不顾自己的安危，以身犯险，惩罚只会更加厉害，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楚凝听懂了夜承封的潜台词，到时夜承封对她的惩罚可能就不止是亲吻了，或许会有更亲密的举动，她本就红润的脸变得更红了。 两人又沉默着相拥了一会儿，夜承封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楚凝，说道：“好了，罚也罚过了，这次就原谅你了。另外，有件事要跟你确认，咱们边走边说吧。” 夜承封重新牵起楚凝的手，一边领着她继续往西遥峰的方向走去，一边询问起那件令他感到震惊的事。 “你说你体内有青龙魂珠，可以短时间提升修为，你就是借助这颗珠子的力量和蚖蛇缠斗的？” “没错。”楚凝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点点头应道：“但我不知道这颗珠子为何会出现在我体内。”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颗珠子就是青龙圣族遗失千年的那颗青龙魂珠的？能确定吗？” “确定。本来我也不知道那颗珠子是什么，只当是某种法宝，后来是师父告诉我这颗珠子就是青龙圣族的圣物青龙魂珠。” “是师伯告诉你的？那就错不了。”夜承封皱着眉想了一下说道：“可我只知道青龙魂珠可以镇魂，却从未听说它还能提升修为，师伯有和你说过它还有其他什么作用吗？” “没有，师父也说只能镇魂，但这颗珠子里有两个封印着的金色光团，我解不开封印，不知道这两个光团和提升修为有没有关系。” “师伯可能也未必清楚，每个圣族的圣物究竟具有怎样的能力只有圣族的圣物掌管者才最了解。” “我知道，可青龙圣族的圣物掌管者苍炎星君不是被天庭押去地界受罚了么，我还能去问谁呢？” “问苍明星君，他虽然不是圣物掌管者，但作为青龙圣族现任的圣族长，又是苍炎星君的胞弟，对圣物的了解总比师伯还有我们要多得多吧？” “你不是说青龙圣族隐居起来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么？那要怎么找苍明星君？是不是得等我去了天界后才能解开珠子的秘密？” “不用，青龙圣族的人就在仙遥大陆。” 说完这句话后，夜承封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霸天镖局里那个暗中保护你……你家小姐的人吗？”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太好看了 “记得，莫非他是青龙圣族的人？” “恩，他叫司尘，是青龙圣族的龙影卫首领。苍明圣族长派他来仙遥大陆是为了寻找他们青龙圣族的公主，据司尘所说，有人要对公主不利，所以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公主。” “你是说，青龙圣族的公主在霸天镖局？” “没错。”夜承封边说边偷偷瞥了楚凝一眼。 楚凝略一思考，恍然大悟道：“你说过我家小姐身份特殊，公主就是我家小姐对吗？” “对，楚凝就是青龙圣族的公主。”夜承封点了点头给了楚凝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你不是说要对我家小姐的身份保密么，为什么现在却告诉我了呢？” “因为你有青龙魂珠。”夜承封把当初在破庙门口和司尘会面时的情形全都告诉了楚凝。 “根据司尘所说的情况，我推测出对楚凝不利的人就是冲着圣物去的，也就是说青龙魂珠应该就在她身上。她知道只有将自己置身于暗处才有可能确保自身的安全，所以便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以假死来迷惑敌人，摆脱了困境。当她销声匿迹了十年之久后，你却突然冒了出来，还拥有一颗酷似青龙魂珠的碧湖珠。你想引蛇出洞，把那些对楚凝不利的人都引出来，然后一网打击，这一切应该不是巧合吧？你究竟是受楚凝指使才这么做的，还是说你就是楚凝本人？” 真正令夜承封感到震惊的，就是曦月师妹和楚凝竟然是同一个人，这件事真的有可能吗？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他本就对曦月师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他知道原因了，会产生这样的感觉，源头就是楚凝。 楚凝听完夜承封所说，“唰”地一下侧过头看向他，问道：“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恩。有人要对你不利，在没有找到真凶之前，你绝不能现身，所以就有了春鸢、秋鹮、曦月这些身份。这些假身份，都是为了掩盖你的真实身份，毕竟对别人来说你是已死之人，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并且保证自身的安全，你也只能这么做。”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曲幽岭的时候我总是把你和楚凝混淆在一起，你们给我的感觉实在太像了，那时我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但我怎么都没料到，你竟然真的就是霸天镖局的大小姐楚凝，也就是十年前我认识的那个小姑娘。” 楚凝完全理解夜承封所说的那种感觉，因为她也是如此，总是将夜承封和面具人混淆在一起，结果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么夜承封会怀疑她也在情理之中。 “我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让你感到震惊，本想慢慢透露给你，好让你有个接受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被你发现了。”楚凝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道：“其实就算你没发现，我迟早也会告诉你的。” “我可能是有些笨，但有些事我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没想到我居然是青龙圣族的公主。”既然夜承封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楚凝也不需要再用春鸢的口吻说话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等门派的事一了，我就带你去找司尘，把青龙魂珠的事搞清楚。对了，我在无敌门见到你的时候，你没有用幻术改变容貌，是师伯教了你胎化术吗？” “胎化术我学了，但那个模样是服食了师父炼制的破茧龟息丹所致，假死的时候丹药改变了我的样貌，效果是永久性的。” “师伯的丹药确实厉害，我的脸和记忆也是服用了他给的百转回生丹才恢复的。” 楚凝想起当初薛明向她解释过，为何会把破茧龟息丹当作百转回生丹给她的原因，是因为薛明只剩最后一颗百转回生丹了，而那颗百转回生丹薛明有用处。 现在她终于知道，这颗百转回生丹原来是用来医治夜承封的。她忽然就觉得，自己所承受的那些由破茧龟息丹带来的痛苦全都是值得的。 如果薛明把最后的百转回生丹给了她，那么夜承封又该怎么办？他的容貌和记忆可能就恢复不了了。 沐春真人的医术再好，也不可能比得过薛明的丹药，那可是来自天界的仙丹，岂是凡界的丹药能比的？所以破茧时的那份痛痒难耐之苦她受得甘之如饴，但这些她是不会告诉夜承封的。 “不过我现在的样子不是丹药的作用，而是用胎化术变的。”楚凝边说边解除了法术，恢复了本来面目。 夜承封看了楚凝一眼却很快转移了视线，他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说道：“那个，你还是变回刚才的样子吧。” “怎么了？”楚凝疑惑地问道，并朝自己身上左右看了看，想要检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什么，只是看惯了你刚才的样子，现在的样子反而有点不习惯。”夜承封说话的时候目不斜视，看也没看楚凝。 楚凝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眯了眯眼睛，凑到夜承封耳边，吐气如兰，故意带着一种诱惑的口吻问道：“你确定要我变回去？” 夜承封的耳根一下子红了起来，牵着楚凝的手也一紧，他垂下眼帘，微微侧头转向楚凝一边，既无奈又宠溺地说道：“不许调皮，听话，还是快点变回刚才的样子吧。” “为什么？我现在的样子不好看么？不习惯的话多看看不就习惯了？”楚凝不依不饶地追问道，谁叫夜承封惩罚了她，这回被她逮到夜承封害羞的时候，当然不会轻易放过逗弄对方的机会。 也不知是不是夜承封看出了什么，他突然停下脚步，沉着脸冷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玩火自焚？还是说你对我刚才的惩罚意犹未尽，想要再试一次？” 说完，夜承封作势要逼近楚凝，吓得楚凝把手一缩，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心道：“糟了，有点玩过火了。” “熄火”最好的办法就是“听话”，楚凝二话不说开始施展胎化术把自己变回了圆脸的模样。 这一招果然有用，见楚凝老老实实按自己的要求做了，夜承封的口气也缓和了下来，解释道：“你刚才的样子不是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了，不过现在也很可爱。” 被 第四百一十三章 同出一脉 楚凝偷偷做了个鬼脸，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道：“哼，小气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什么不要被其他人看见，都是借口，其实你就是不想我那个模样被尹少靳看见呗？” 夜承封的耳力可没楚凝那么好，他只看到楚凝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楚凝具体说了什么。不过多少也能猜到点，楚凝可能并不相信他说的理由，但他不会去解释真实的原因，毕竟那是属于他的一点小私心。 楚凝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跟夜承封计较，她重新牵住夜承封，和他继续往前走，并将话题拉了回来：“对了，你还记得我们在后巷遇到的那个紫袍人么？” “当然记得，他要杀你。可惜让他逃了，不然后来他也没机会伤害你。”夜承封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语气里充满了自责。 楚凝捏了捏他的手掌，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当时你有伤在身，但你还是救了我，否则我现在也不可能好好地站在这儿了。你说过他是阴魔族的人，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想问你了，阴魔族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据我调查掌握到的情况，假林猛名叫阴七，就是阴魔族的人，他应该也来自天界吧？” “阴七？姓阴？那就没错了，阴魔族是上古魔神创立的，据说阴是魔族的族姓，他们都以此姓为荣。我之所以让你远离尹少靳，就是因为我怀疑他也是阴魔族的人。” “阴……尹……尹少靳……”楚凝嘴里不停念叨着，念着念着她惊叫了一声：“阴少靳？” “没错，后来我想起来，他身上那股奇怪的气息就是煞气。” “煞气？我记得你说过，那个来杀我的蒙面紫袍人身上也有煞气。”楚凝猛地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道：“尹少靳就是当初来杀我的那个蒙面紫袍人。” “是，我之所以觉得熟悉就是因为和他交过手的缘故，若他不动用煞气，一般人是察觉不到的。我会发现是因为煞气和我身上的浩气有冲突，所以我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楚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来如此，可我当时并没有相信你，以为你是为了阻止我靠近他而故意找的借口。” “你也知道我以前的性格有多糟，我对你或许是不够坦诚，但我绝对不会骗你，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一如我对你的心意也是认真的。” 面对夜承封如此真诚的话语，楚凝虽然有点害羞，但看向夜承封的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嗯，我相信你，以前我的戒心太重，也就忽略掉了很多东西。” “我明白，那也是因为你的处境容不得你有半点松懈，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的，若是我能早一点出现就好了。” 两个人彼此理解，心心相映，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楚凝忍不住调侃道：“你出现的还不够早么？” “再早一点就好了，更何况我中间还缺席了这么久，万一你有什么闪失，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呸呸呸，什么万一我有闪失，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不会有事的，再说现在不是还有你陪着我么。” 夜承封被楚凝呸嘴的模样逗乐了，笑着说道：“是我说错话了，你放心，我的浩气可以克制煞气，有我在，阴魔族的人伤害不了你。” “浩气是什么？煞气又是什么？”这些新名词都超出了楚凝所知的范围，刚才夜承封提到的时候她就想问了，只不过那时夜承封正在向她表明心迹，气氛太过美好，她沉浸其中结果忘记问了。 “浩气是天地间最刚正不阿的一种气，只有继承了蚩尤血脉力量的九黎族人才会拥有这种浩然之气，而煞气则是魔气的一种，也是最稀少最难练的一种魔气。浩气恰好可以克制魔气，而煞气又属于魔气的一种，所以浩气才能克制煞气。 据我所知，魔族的人原本都是修炼阴气的，但后来阴魔族的人不知从哪儿得到了煞气的修炼功法，竟然弃阴从煞，全族都改修了煞气，其中有一名佼佼者，就是他们的少主。这位少主极其神秘，很少露面，天庭也没有太多关于他的资料。” “那就没错了，我听阴七称呼尹少靳为少主，没想到尹少靳的真实身份居然就是阴魔族的那位神秘少主。” “是啊，我也没想到。”夜承封继续说道：“我们九黎族跟魔族原本就是对立的，我们曾经一直效忠神族，可是上古神魔大战却让我们死伤无数，只留下了零星几人。后来神族的天神们一个个陨落，九黎族也没落得不成样子，几近灭族，最后就剩下我父君一人。 若不是因为只有我们才拥有可以克制魔气的力量，天庭又怎会那么好心保住我父君，还封父君位战神，封我为神君？说白了，我们就是天庭用来对付魔族最好的杀人工具罢了，可悲的是即使看透这一点，我们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因为从上古时期开始为了不让魔族为祸人界，九黎族就一直肩负着这样的使命，是效忠神族也好，还是效忠天庭也好，其实并无太大差别。” 楚凝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阴魔族跟圣魔族有什么关系？” “魔神战败被封印后，为了躲避天庭和四圣族的追杀，阴魔族的人四散逃亡，整个魔族从此一蹶不振。直到圣魔王出现，他收编了阴魔族的那些余孽，建立了圣魔族，并自封为王。” “也就是说阴魔族是圣魔族的前身，两族原本同出一脉。但既然阴魔族被圣魔王收编重组了，按说应该没有阴魔族了才对呀，为什么还会存在呢？ “这就要说到圣魔族的左右两大护法了，圣魔王也被封印后，残存的圣魔族内部开始出现分歧。以左护法阴左为首的一部分人主张和平，他们觉得两场如此大规模的战斗全都失败了，就说明上苍并没有眷顾他们，换而言之就是说这两场战斗有可能也全是错误的，所以不应该再争斗下去。 魔族和我们一样，也有普通百姓，由于天庭和四圣族的追杀，那些普通百姓也跟着流离失所，阴左想要带领那些人过安稳的生活，他们不想再颠沛流离，到处东躲西藏，跟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喊杀。 而以右护法阴右为首的另一部分人却主张复仇，魔神失败了，圣魔王又失败了，他们始终不甘心。要等封印失效还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他们可没这个耐心，问题是谁也没有复活四圣兽的能力，想要解封魔神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解封圣魔王却是有希望成功的，只要集齐四圣物就可以了。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分道扬镳，阴左带领着和他一样支持和平的那部分人脱离了圣魔族，自立门户，重新建立了阴魔族。只不过这个阴魔族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阴魔族了，至此就产生了圣魔族和阴魔族并存的局面，由于立场不同，两族的关系不是特别好。” 第四百一十四章 候选之人 “事情很清楚了，圣魔族的人要杀我，是因为我有四圣物之一的青龙魂珠。但我不明白，阴魔族的人为什么也会来杀我呢？他们不是主张和平么？” “等等，你说圣魔族也派人来杀你？”夜承封神情紧张地问道。 “嗯，那人叫阴一，他和天耀阁的一名皇族子弟有勾结。阴一和阴七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的名字都是数字？”楚凝一直觉得阴一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和阴七他们不像是一路的，现在这个疑惑得到了解答，阴一是圣魔族的人。 “除了两大护法外，魔族的那些阴卫士，虽被冠以阴姓，却没有资格拥有名字，因此都是以数字来命名的。阴一既然排行为一，那他就是阴卫士的首领，阴七应该是阴一的属下，不过这是在两族未分裂前的关系，他们现在各为其主，两人之间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就不得而知了。阴魔族为什么要杀你，原因暂时还不明朗，但圣魔族要杀你的动机却很明确。” 夜承封不知想到了什么，说着说着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楚凝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疑惑。 夜承封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到纤羽了。” 或许是怕楚凝误会，他又马上解释道：“你别误会，是你的话提醒了我关于纤羽的一些事。” 楚凝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你想到什么了？说说呗。” “我跟你说过圣魔族的人要对纤羽不利，我在想会不会是纤羽身上有赤凤焰翎，所以圣魔族才要对付她？” 楚凝眼神一闪，问道：“你不是说赤凤焰翎被鹰戈保管着么？圣魔族对付纤羽是想拿她跟鹰戈交换圣物么？” “就是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说不定一直都是我想错了，或许纤羽和你一样，是因为拥有朱雀圣族的圣物赤凤焰翎，才成了圣魔族的目标。” “若真是如此，对朱雀圣族来说，他们等于也遗失了圣物，那为何没有像青龙圣族那样，派人寻找呢？如果是因为怕泄露这件事，又为什么要举办圣女大选，要是选出了圣女，却拿不出赤凤焰翎，又要如何收场？” “我倒是想到一种可能，鹰戈的说法其实是个幌子，说不定瑶凰圣女将圣物直接给了纤羽，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纤羽身上有赤凤焰翎，才对外宣称圣物由鹰戈保管。因为某种原因，鹰戈想从纤羽身上拿回圣物，但又不希望被人知道，于是就重启了圣女大选，选了三名圣女候选人，借她们来人界历练的机会寻找纤羽。” 圣女候选人？楚凝忽然就联想到了蓝鹇的种种可疑举动，蓝鹇会不会就是朱雀圣族派来人界历练的圣女候选人之一？ 没想到夜承封的这番推断反倒为楚凝打开了新的思路，他能想到这些对楚凝来说是个好现象，意味着他开始发现纤羽身上的疑点了，那他就会追着纤羽那条线查下去，而楚凝只要追着青龙圣族那条线查下去就行了。 等有一天，当这两条线汇聚在一起的时候，真相也就浮出水面了。 “另外，我还发现一件事，尹少薇可能也是圣女候选人之一。” “什么？尹少薇是圣女候选人？”楚凝错愕道：“不对不对，尹少靳是阴魔族的少主，尹少薇是他的妹妹，那不就是阴魔族的公主吗？怎么又成了朱雀圣族的圣女候选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这……”夜承封都忘记还有这茬了，被楚凝点醒他也感到困惑不已，一时回答不上来。 楚凝挠了挠头，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她深呼吸了一口，说道：“好乱，咱俩把事情给捋一捋。你为什么会认为尹少薇是圣女候选人？” “我们离开曲幽岭的时候，有许多鸟儿围在你和尹少薇身边。” “嗯，不是说那个叫百鸟朝拜，是雀湖的一个奇观么？” “那不是百鸟朝拜，我曾经听瑶凰圣女说过，这个景象叫做“万鸟朝圣”，只有继承了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才能引万鸟前来朝圣。朱雀是比百鸟之王的凤凰还要高一等的圣兽，血脉极为高贵，所以那些鸟类都会臣服在这种力量之下。 圣女候选人就是为了觉醒这种力量才投胎人间进行历练的，只有成功觉醒了这种力量的人才能真正当选为朱雀圣族的圣女，并掌管圣物赤凤焰翎。” “当时，鸟群围着我和尹少薇，为什么你不觉得我是圣女候选人呢？” “你是青龙圣族的公主，你体内流淌的是青龙圣族的血脉，怎么可能觉醒朱雀圣族的血脉之力呢？所以我才认为尹少薇是圣女候选人之一，却忘了她是阴魔族的人，同样不可能觉醒这种力量。” 楚凝继续追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体内没有流淌朱雀圣族的血脉？”“你忘了四圣族的族规和天规了么？四圣族之间是不能通婚的，迄今为止除了纤羽之外，还没有第二个同时拥有两族血统的圣族人出现。可是纤羽却是不被允许的存在，一旦身份被天庭得知，下场可想而知，幸好你不是纤羽，无需承受这样的命运。” 楚凝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夜承封依然坚信她不是纤羽，若是日后证明她就是纤羽，不知夜承封会怎样？一定很为难吧？作为天庭的神君，到底是听命于天庭不徇私情，还是信守承诺违抗天庭的命令保护她？ 从私心上来说，楚凝当然希望是后者。这意味着她在夜承封心中占据了绝对重要的地位，谁不希望喜欢的人把自己放在第一呢？她能感到夜承封对自己的那份认真，这个男人很在乎她。 可从感情上来说，她不能这么自私，如果她也在乎夜承封，就不能让对方这么做了。真要这么做了，就等于背叛了天庭，天庭岂会轻易放过夜承封，到时他面对的就是天兵天将的围捕，还有他的父君和母妃又该怎样办？ 楚凝也很矛盾，既希望夜承封能发现并接受她可能是纤羽的这个事实，却又害怕夜承封真的接受了而做出什么不顾后果的事来。若非夜承封喜欢上了她，这些后果本来不需要去承担。 有些事再怎么运筹帷幄，也不是人力能操控的，所以遇到这样两难的选择，楚凝也不知该如何做才是对的，或许只有当她真正面对那一刻的时候，才会知道答案吧。 暂且抛开心中的困扰，楚凝说道：“想要知道尹少薇有没有可能是朱雀圣族的圣女，不如直接问问她。我去西遥峰本就不是单纯地探望尹少薇，我打算从她那里着手，看看能不能打探到尹少靳的事。” 第四百一十五章 做个恶人 夜承封仔细考虑了一下，说道：“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虽然尹少薇现在看起来似乎对你无害，谁又知道她的单纯善良是不是一种伪装？她是阴魔族的公主，一旦你和尹少靳站在了对立面，你能保证她不会翻脸无情？就算她顾念和你的感情，最多不和尹少靳同流合污来对付你，但她毕竟是尹少靳的妹妹，总不可能帮你去对付她哥哥吧？” 在夜承封看来，如果尹少薇不是尹少靳的妹妹，就算她是阴魔族的人，以她对楚凝的态度，应该会帮助楚凝的，但现在尹少薇的选择只可能是“哥哥”，而不是“朋友”。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试一试，我自认还没那么大本事让她为了我抛弃亲情，但我相信她和尹少靳不一样。只是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身份，但回过头想想，我自己都成了青龙圣族的公主了，她为什么不能是阴魔族的公主呢？再说身份不是她能选择的，是阴魔族的公主又如何？凭什么我就不能和她成为朋友？就因为她是魔族余孽，就因为我是和他们对立的圣族公主？” “我明白你的意思，朋友交的是真心，不是身份地位，不是贫富贵贱，我也只是建议而已。既然你坚持，我不反对就是了，不过在没有确定尹少薇的态度之前，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尹少靳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盯着他的。” 楚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小心的。我本来不希望把尹少薇卷进来的，她帮了我不少，还因此放弃了某个不解风情的人。” 夜承封知道楚凝说的是尹少薇喜欢他的事，其实并非他不解风情，而是在喜欢上楚凝之前，他根本就不懂什么男女之情。 后来，当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时，自然也明白了尹少薇对他存着怎样一份心思。但那个时候他已经喜欢上楚凝了，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所以无法回应尹少薇的感情，索性就装作不解风情的样子，让尹少薇知难而退。 好在尹少薇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也不是那种嫉妒心很强的人，尤其她对楚凝的喜欢和崇拜之情溢于言表，是绝对不会和楚凝争抢什么的，这让夜承封放心不少。 楚凝叹了口气，又道：“可惜事与愿违，我却不得不做个恶人。” 夜承封很能理解楚凝的心情，楚凝一心想要保护尹少薇，可偏偏又要仗着尹少薇对她的喜爱，去利用这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心里又怎会好过？ 他想安慰楚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楚凝心中的那份内疚，只好轻轻揉了揉楚凝的头，说道：“别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是尹少靳的妹妹，也是尹少靳的软肋，就注定了她很难置身事外。” “算了，不说丧气话了。”楚凝意识到气氛好像被自己搞得有些低落，主动转移了话题，问道：“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多魔族的余孽来了人界呢？不是说天界的人不能随便来人界么？他们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天界前往人界的方法并非只有一种，除了得到天庭颁发的遣凡令，从引仙台去往凡界这条途径之外，还有几种来人界的方法。” “嗯，你说了那么多天界的事，我至少听出来三种。” 楚凝扳着手指一个个数道：“第一个是可以动用白虎圣族的圣物白虎兽牙把人传送到凡界。第二个就是由那些本身就可以自由来去天凡两界，又不受天规约束的人带至凡界，你就是被我师父给这么带来的。第三种就是投胎凡界进行历练的人，比如朱雀圣族的圣女候选人那样的。” 夜承封目光温柔地看着楚凝说完后，略带得意地冲他扬了扬眉，一副求夸求表扬的表情，好像在说“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你好歹夸夸我呀”，他忍不住笑了笑，很配合地说道：“我的凝儿可真聪明，总共也就这几种方法，你一个不漏全说对了。” 楚凝愣了愣，只有爹娘和梅姨才会亲昵地唤她“凝儿”，但她已经很久没听到了，没想到会从夜承封的口中说出来。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肉麻，反而莫名地感动，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 为了缓解情绪，她故作调皮地随口问了一句：“说对了有奖励吗？” “有。”话音刚落，夜承封就低下头在楚凝的额头上轻啄了一下，楚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切就结束了，动作之快就好像夜承封根本没做过这件事。 楚凝有点傻眼，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好像被人偷亲了一口，所谓的奖励就是这个？楚凝赌气地横了夜承封一眼。 偷香成功，夜承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带着笑意说道：“看来你好像不满意这个奖励，难不成你更喜欢我惩罚你？” 楚凝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忿忿地瞪了一下夜承封，眼中满是羞愤，故意很大声咬字很重地说道：“满意，我很——满——意——” 夜承封笑得更欢了，楚凝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他突然就很不想去西遥峰，免得看到尹少靳破坏了好心情。 楚凝不服气地轻哼了一声，却拿夜承封没撤，只好继续说回刚才的话题：“那圣魔族和阴魔族的人是用的哪个方法来的人界？天庭不可能给他们遣凡令，白虎兽牙又被天庭监管着，不能私自动用，只剩有人带他们来和投胎两种了。” “有能力自由来去天地人三界的本就屈指可数，上古时期神族都有这样的能力，但他们人数不多，魔族只有魔神有这样的能力，还有就是仙族的仙帝和圣族的四圣兽了。 如今神族陨落，魔神被封，圣兽消亡，除了师伯，就只有天帝具有这种能力，就连我师父也没这种能力，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找师伯帮忙送我来人界。四圣族就更不用说了，即使他们为了保证血脉的纯正而定下只能在同族间婚配的族规，也阻止不了他们日渐衰弱的血脉之力，就慢慢失去了这种能力。” “哇！”楚凝惊呼道：“师父比我想象得还厉害，难道他是天帝以下第一人？那我运气可真好，能拜他为师。” “也许吧，老实说要不是师父让师伯带我来仙遥大陆，我还不知道他就是我师伯呢。说来也挺奇怪的，师父明明很不待见师伯，但偏偏只有她才能找到师伯。” “那当然，我师父对师叔用情可深了，在无敌门的那段日子里，每次喝醉都会念叨师叔一整晚，他们俩人之间一定有故事。” 第四百一十六章 有血腥味 “师伯告诉过我，他以前做错过事，对不起我师父。我后来想起来，小时候我住在战神殿，确实有一个人经常偷偷摸摸跟做贼似得溜到我师父住的地方偷看她，师父发现后就会把对方打出去，我一直以为大概是某个爱慕我师父的登徒子，现在想来那个人应该就是师伯了。” 楚凝和夜承封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不靠谱的薛明会做出这种事一点儿也不奇怪。 “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有什么误会没解开，搞半天是我师父做了对不起师伯的事啊？师父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惹得师叔这么不待见他，难道师父喜欢上了别人？那就是他活该了。”楚凝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夜承封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师父以前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师伯的名字，不然我也不至于不认识师伯。” “看我师父的反应不像是移情别恋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这次回去找师叔有没有什么进展。” “说不定有戏，我师父每次赶走师伯后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出来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红的。以前我不懂，以为师父是被师伯给气到了，现在我明白了，她是哭过了。如果不是对师伯余情未了，她为什么会伤心呢？” “要是师父能和师伯合好那就皆大欢喜了，感情的事我们谁也帮不了他们，真有误会也只能靠他们自己去解开。” 夜承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师伯和天帝都不可能带魔族余孽来人界，所以这个方法也排除了。” “那就只剩下投胎人界了？” “投胎人界需要前往地界，地界也在天庭的管辖范围中，地界的管理者是天庭册封的幽冥神君，若是圣魔族和阴魔族的人通过地界前往人界，就算他们有本事瞒天过海，不被幽冥神君发现，也躲不过投胎那关。 投胎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入轮回，一种是不入轮回。区别在于前者会被抹除记忆，什么都不会记得，等待他的是永无止尽的轮回，一生又一生。后者虽然还保有记忆，但元神会被剥离身体，最后投胎的其实只是元神，真身会留在地界，等人界的肉身死去，元神回归真身，就能重新活过来。 元神剥离身体的过程很痛苦，而且在剥离的过程中，前尘往事，经历过什么，全都会显现出来，根本瞒不住身份，到时还是会被幽冥神君发现，所以这条途径也行不通。 再退一步说，就算侥幸没被发现，他们的修为却不会一同带到人界，投胎成功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还得重新修炼，和现在我们遇到的情况明显不相符，从这一点也可以证明，他们不是通过投胎的方式来的人界。” “照你的说法，这些途径全都行不通，那他们是怎么来的？莫非还有第五种方法？” “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如果真的有第五种方式，那么问题就严重了。魔族的余孽若是能随意出入三界，天下就会大乱，到时必定又是生灵涂炭的景象。我倒宁愿是天庭出了叛徒，帮他们搞到了遣凡令，也不希望出现那样的结果。” “也可能是白虎圣族的人帮的他们。”楚凝脑筋转的飞快，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你是说素沉？”夜承封也迅速反应过来。 “对。我们不是猜测过可能是她出卖了瑶凰仙子和苍炎星君么？现在这个可能性又高了一点，假设是她把纤羽的消息透露给圣魔族的人，那她是不是也有可能瞒着天庭动用白虎兽牙把圣魔族的人传送到仙遥大陆，让他们去对付纤羽？” “你说的很有道理，那阴魔族呢？也是被素沉用白虎兽牙传来的吗？” “反正传一个也是传，素沉应该不在乎多传几个吧，说不定阴魔族的人也许了她什么好处呢？” 说话间两人终于来到了通往西遥峰的最后一段路，那是一条长长的铁索桥。 铁索桥可以通往各座山峰，说是桥，其实整座桥只有两根看起来还算结实的铁链组成，摇摇晃晃连接在山峰与山峰之间，根本站不住人。 这难不倒楚凝和夜承封，两人暂时停止了交谈，夜承封祭出飞剑，说了一声：“我带你过去。” 说完也不等楚凝回答，就直接一手托着楚凝的背，一手抄起她的膝窝，将她抱在怀里，跳上了飞剑。 楚凝搂着夜承封的脖子，往下看了一眼，感叹道：“这下面不知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门派为了阻止修为低的弟子偷溜到别的峰，连桥也不造，就栓了两根铁链，不会御剑飞行，很少有人能平安渡过铁索桥。” 两人很快就飞抵了对面的西遥峰，夜承封放下楚凝，拉着她去找尹少薇。 尹少薇住在西遥峰最大的一个院落中，很好找，那里是西遥峰峰主伯艺真人的住所，尹少靳也住在那里。 刚靠近院落，夜承封就顿住了脚步，说道：“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有股血腥味？”楚凝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冲着空气嗅了几下。 “血腥味？”夜承封也闻了闻，确实有一股血腥味，但不是很重。 楚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说不对劲难道不是因为闻到了血腥味？” “恩，我是因为感觉到了煞气的波动，看来尹少靳不久前动用过煞气。” 动用煞气肯定没好事，楚凝低下头略一思考，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从多宝囊中掏出一个圆盒。 “这就是子母追魂针吗？”夜承封看到楚凝打开的圆盒里有一根绣花针，这根绣花针散发着蓝色的光晕，想来应该就是母针了。旁边还有三个凹槽，是放子针的地方，每一个凹槽都有光芒在闪烁，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长出来。 楚凝向夜承封介绍道：“嗯，这个灵器最初是梅姨给我的，后来被师父改良了一下。子母追魂针共有三根子针，进入体内后，若是对方死去，不管子针有没有发动，都会一同消失，但如果人没死，子针也没有发动，就还可以取回来。我跟你说过它可以越级控人和杀人，越级和不越级，母针重新生成子针的时间长短是不一样。” “是的，你说过你就是用子母追魂针杀死了周猴子和郭胖子。”夜承封不明白楚凝为何在这个时候拿出子母追魂针。 “没错，那时我消耗掉两根子针，还有一根早先我在叠石林的时候用在了单天身上。” 第四百一十七章 伯艺死了 “难怪单天像变了个人似得突然翻了口供，法戒堂的人还说他可能傻了，原来是你用子母追魂针控制了他。”夜承封恍然大悟道，但转念一想，却发现了问题所在，难怪楚凝会特意提及子针生成所需的时间，按照时间推断，盒子里至少应该还剩一根子针才对。 夜承封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郭胖子修为比你高，他那根子针恢复需要的时间比较长，现在时间未到还没有生成，这根没问题。单天的那根刚刚消耗掉，他修为没比高，需要几天时间来生成新的子针，这根也没问题。唯独周猴子的这根不对，周猴子和单天一样，修为也不如你，从你杀他到现在已经有段时间了，新的子针应该早就生成了才对，可你这盒子里一根完整的子针都没有。” “对，周猴子那根其实生成了，只不过又被我用了。” “又用了？用在谁身上了？” “伯艺真人。” 夜承封盯着那个正在生成子针的盒子若有所思，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惊讶地说道：“现在子针是在生成的状态中，也就是说伯艺真人身上的那根子针消失了，所以盒子里才会开始生成新的子针？” 楚凝点了点头，两手一摊道：“最重要的是，我什么也没做。” 也就是说楚凝并未发动子针来控制伯艺真人，那为什么会被消耗掉？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只剩一种可能，那就是“伯艺真人死了”，夜承封也终于明白楚凝为什么会突然拿出子母追魂针了。 楚凝知道夜承封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提醒道：“还有这血腥味，我怀疑阴七来找尹少靳了，他们杀了伯艺真人。” “你是说阴七身份暴露后想要冒充伯艺真人来躲避法戒堂的追捕？” “没错，这样他就能继续躲在门派之中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下手这么快，我们才和伯艺真人分开没多久，他就遭到不测了。” “伯艺真人死了，他的命牌就会碎，门派为何没有发现呢？”夜承封想到了一个可疑之处。 楚凝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这个问题不光出在伯艺真人身上，林猛被阴七杀死，命牌也会碎，门派不也一样没发现么？阴七还冒充了林猛这么久，都没人怀疑，这里头肯定有问题，他们一定还有帮凶，这个人替他们解决了命牌的问题。” “什么人能掩盖命牌的事？命牌由专人轮流负责看守，一旦出了问题他们会直接上报掌门，难道是看守命牌的人？” “你为什么不怀疑是青阳子呢？” “青阳子？不可能吧？他是掌门，洛圭和林猛勾结是为了拉他下位，他怎么会去帮对方隐瞒命牌的事呢？说不通。” “是说不通，但说不通不代表他没嫌疑。三堂会审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而且似乎对碧湖珠有些在意，但就像你说的，如果是他隐瞒了命牌的事，那他的动机是什么？这一点确实令人费解。” “会不会是阴魔族的人收买了他？可惜我不了解青阳子，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也不了解，但既然梅姨和他有交情，相信他应该还是个比较可靠的人，不然梅姨也不会放心。” “这倒是，玄武圣族本就擅长卜算之术，虚梅长老的卦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然也不会成为圣物掌管者，她有圣物在手，更是如虎添翼，在识人方面绝对不会出错。” “如果青阳子没被收买，那他的行为就很奇怪了，难道青阳子也是假冒的，我知道阴七冒充林猛用的是揉骨术，虽说修炼揉骨术的要求极为苛刻，符合条件的人也很少，有一个阴七就已经很难得了，但难保没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会揉骨术的阴魔族人冒充青阳子。” 夜承封摇了摇头道：“不会，根据天庭得到的情报，魔族现存的两股残存势力中只有阴七一人会揉骨术。” “那有没有可能是天耀阁的人？周猴子和郭胖子想抓我回去，结果双双身亡，任务也没完成，阴一和皇甫桓玉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会不会是皇甫桓玉派了什么懂得变化术的人冒充青阳子？” “皇甫桓玉的人可不会天界的变化术，而人界的变化术以我们现在的修为很容易就能识破，除非是大乘期的高手，他们施展的变化术就比较难识破了。但青阳子离飞升只差一步之遥，皇甫桓玉的手下不可能有谁的修为比青阳子还高，仅仅只是旗鼓相当是奈何不了青阳子的。 另外，还有个问题，你别忘了，青阳子若是死了，他的命牌也会碎，就算是他隐瞒了林猛和伯艺真人的死，那谁又来隐瞒他的死呢？” 这个问题把楚凝给问倒了，难道她猜错了，青阳子并非冒充的？同时，她心中也充满了深深的担忧，如果连青阳子都有问题，那天铭真人会不会有危险？一时间各种可能出现的坏情况都在她脑中过了一遍。 夜承封见楚凝眉头紧蹙，便安慰道：“别想太多，还没发生的事我们谁也不知道，总之事在人为，咱们一步步来，眼下先去探一探伯艺真人的虚实再说。” 楚凝点了点头，暂时放下了心头的疑惑和担忧应道：“你说得对，如果确认伯艺真人就是阴七，我们把消息透露给沐秋，伯艺真人毕竟是一峰之主，由法戒堂出面对付他要比我们对付他来的名正言顺。” “恩。走吧，小心点。”夜承封和楚凝对视了一眼，一同踏入了院子。 “曦月姐姐，夜哥哥，你们可算是来了。”一见到楚凝和夜承封，尹少薇就高兴地跑上前，还不忘招呼尹少靳：“哥哥，你快来，曦月姐姐和夜哥哥来了。” “慢点跑，他们既然来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你别那么急。”尹少靳不紧不慢地跟在尹少薇身后叮嘱道。 尹少薇完全无视哥哥的话，飞快地跑到楚凝面前，兴奋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曦月姐姐，我的表现还不错吧？都按姐姐说的做了，有没有帮到你们？” 楚凝笑着夸赞道：“帮大忙了，我们的罪名能顺利洗脱，少薇妹妹功不可没，三堂会审上你可真够威风的。” 夜承封没有说话，但对尹少薇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 “真的么，那可真是太好了。”尹少薇拍着手，高兴地原地转了个圈说道：“那些人还真是气人，不过我也不是好惹的，得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才行。” 第四百一十八章 亲自下厨 “瞧把你给得意的。”尹少靳走了过来用折扇敲了尹少薇的后脑勺，带着宠溺的口气说道。 尹少靳靠近后，楚凝从他身上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但是非常淡，淡到如果不仔细闻就会忽略掉。 楚凝朝夜承封看了一眼，传递了一个“有问题”的眼神，然后不动声色地说道：“少薇妹妹的表现，比我预想得还要好。” “是么，你可不能夸她，一夸尾巴就要翘上天了，可惜我没看到。”三堂会审尹少靳并未参加，所以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对呀，哥哥为什么会没有出席三堂会审呢？欣赏不到我的表现，真可惜。” 尹少靳解释道：“没办法，我总不能告诉沐秋是我从他手上救了你的曦月姐姐，而这一切都是天铭真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吧？我师父用历练做借口赶我下山本想让我避开掌门之位的纷争，天铭真人又是暗中找我帮忙的，这些法戒堂的人都不知道，他们肯定认为我是为了历练才去了曲幽林，只不过在那里刚好碰到了你们而已。历练结束，我和你们都要回门派，毕竟大家都是同门弟子，结伴同行很正常。” 楚凝点了点头，接口道：“所以沐秋认为你跟整件事没关系，至于你和少薇妹妹是兄妹，不影响什么，所以三堂会审是不需要你这个闲杂人等参加的。” “我半途离开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不如曦月姐姐给我们两兄妹说说吧？”尹少薇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了，拽着楚凝的胳膊不放手。 “也好。”楚凝想了想，提议道：“这样吧，我自认厨艺还不错，就给大家露两手，做几道菜，咱们边吃边聊，顺便庆祝一下。” 夜承封微微皱了下眉头，心里有些不乐意，他品尝过楚凝亲手烹饪的菜肴，很清楚楚凝的厨艺如何。从私心上来说，他也就吃过一次而已，自然不愿和别人分享，尤其尹少靳在的场合。 他希望楚凝只为他一个人下厨，但这个愿望明显不现实，有尹少薇在，楚凝是不会吝啬展现她的厨艺的。她对尹少薇所提的要求可谓是有求必应，就没见她拒绝过。夜承封对尹少薇可真是既羡慕又嫉妒，恨不得自己也有这样的待遇。 “好啊好啊，我来给姐姐打下手。” 尹少薇自告奋勇要帮忙，却被自家哥哥浇了盆冷水：“还打下手？摆弄机关你在行，厨房的活你什么都不会，刚刚让你杀只鸡，还得我来动手，你别帮倒忙就不错了。” 杀鸡？难道血腥味来自于鸡？但伯艺真人死了却是事实，不然子针不会消失。 楚凝朝伯艺真人住的院落遥望了一眼，又偷偷和夜承封对视了一下，两人心照不宣，心中都闪过一丝疑惑。 尹少薇不服气地回嘴道：“哼，哥哥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会杀鸡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用鸡做道吃食出来呀。” 然后，她又不好意思地对楚凝说道：“曦月姐姐，我是想下厨来着，但我笨手笨脚的，差点把哥哥的厨房给拆了。我大概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姐姐可别嫌弃我。” 楚凝白了尹少靳一眼，说道：“没事，咱们走，不理你哥哥，谁让他老打击你。一会儿呀我教你，你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学会的。” “既然是庆祝，要不要叫上蓝姐姐？” 楚凝两手一摊道：“我随便，问你哥哥的意思吧，他是主人，他要同意我自然不会有意见。” 尹少靳一想到蓝鹇阻止他接近楚凝，还劝他远离楚凝，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没好气地说道：“叫她来做什么？只会破坏气氛，就我们几个可以了。嫌人少，可以叫上王寒和孙淼，要是觉得不够热闹，就把你的偶人拿出来为大家表演节目。” “我没嫌人少，也没嫌不够热闹，只不过觉得蓝姐姐若是知道，也会想和我们一起庆祝的。”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想不想来，又会不会来？” “蓝姐姐一定会来的，因为她喜欢哥哥呀，哥哥难道不知道吗？” 尹少靳愣了一下，说道：“我应该知道吗？需要知道吗？喜欢我的人那么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要是每个我都要去知道不得累死？再说那是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蓝姐姐也真够倒霉的，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哥哥。唉，算了算了，不来也好，免得徒增伤心。” 说完，尹少薇就拉着楚凝直奔厨房。 “曦月的厨艺很好，你运气不错，有口福了。”夜承封拍了拍尹少靳的肩膀，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就径直往膳厅走去。 尹少靳眯了眯眼睛，夜承封这话说得很暧昧，就好像在告诉自己，他和楚凝的关系非同一般，听得尹少靳心里很不舒服，看来他得加把劲了。 厨房里果然有两只杀好并拔了毛的鸡，楚凝手脚麻利地处理了起来。之后又用现成的材料做了几道菜，一边做一边把步骤和注意事项都教给了尹少薇，她还特意将每道菜都分出一份，另外用餐具装好。 “曦月姐姐，你这是给谁准备的呀？”尹少薇不明所以地问道。 “当然是给伯峰主准备的呀。”楚凝也学着尹少薇的口气，回答道，并且说得理直气壮，好像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尹少薇听了表情却有点古怪。 楚凝明知故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曦月姐姐，我是因为嘴馋才弄了这么一大堆东西，可是伯峰主不需要吃东西呀，姐姐忘了修为高的人都是辟谷的？” 楚凝当然知道伯艺真人不吃东西，她这么做无非是为自己创造一个能够前往伯艺真人住处的理由罢了。 “傻丫头，我知道啊，我准备这些是出于对伯峰主的尊重，吃或不吃由伯峰主自己决定，但送或不送却表明了我们的态度。他是你哥哥的师父，又和你们同住在一个院落里，要是我们在这边大吃大喝却完全不去孝敬一下伯峰主，他会怎样想？别人又会怎样想？ 要知道你哥哥是亲传弟子，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得以身作则才行。万一因为我们的过失让你哥哥被诟病目中无人，不尊师重道，我们也过意不去，不是么？再说你也不想你哥哥被人说三道四吧？所以我想还是应该去跟伯峰主请个安，这些小菜就当是见面礼了。” 尹少薇丝毫没有怀疑楚凝的意图，点了点头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我压根就没想过这些情况，一会儿就让哥哥陪姐姐去吧。” 楚凝嘴角一勾，她知道如果直接让尹少靳带他们去找伯艺真人，尹少靳十有八九会找理由拒绝，成功率太低，但只要说服尹少薇，这事基本就能成，而要让尹少薇相信她，实在太简单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孤儿兄妹 “你和尹少靳是在西灵国出生的吗？”趁着下厨的间隙，楚凝和尹少薇闲聊起来，她特地有意无意问起了他们兄妹二人的来历。 尹少薇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小时候的事，大概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尹少薇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她坐在厨房一旁的小板凳上，双手托着下巴，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和哥哥都是孤儿，从出生起我们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前世的时候楚凝就知道尹少靳和尹少薇两兄妹都是孤儿，小时候的生活异常艰辛，过去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甚至还有深深的伤害，她于心不忍，却不得不硬起心肠揭开尹少薇的伤疤。 “可是你看起来单纯善良，无忧无虑，完全不像是个孤儿。” “是哥哥把我保护得太好了，不让我受到一点伤害，小时候我们被人欺负，哥哥为了保护我常常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要是有人敢伤害我，他会跟人家拼命。慢慢地别人都开始害怕哥哥，久而久之确实没人敢欺负我们了，可也没人敢靠近我们，我们等于被孤立了，没有人愿意和我们交朋友。曦月姐姐，你觉得我哥哥是个怎样的人？” “我以前觉得他就是个玩世不恭的人，谁让他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不过听了你刚才所说，我想我可能误会他了，或许玩世不恭只是他的伪装吧，因为害怕被伤害，就装作对什么事都无所谓，没有在乎的东西自然就不会受伤了。” “嗯，哥哥就是个心口不一的人，又特别好面子。如果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姐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他没有恶意，只是嘴硬不肯说真心话罢了。” “我明白的。” “那姐姐……喜欢我哥哥吗？”尹少薇小心翼翼地问道。 “至少不讨厌吧。”楚凝看了尹少薇一眼，便转过头看向厨房窗外的天空，目光悠长，前世和尹少靳相处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只是不讨厌吗？”尹少薇似乎不死心，又追问道。 楚凝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本来，我很希望能和你哥哥成为朋友，可是……我感觉不到他的真心，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想他可能没把我当朋友吧？” 尹少薇看到楚凝流露出一种困惑和失落的情绪，连忙为哥哥辩解道：“不是的，曦月姐姐你千万不要误会，哥哥不是不愿意把你当朋友，他只是害怕付出真心罢了。” “他是有什么苦衷么？” “我们小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同样被欺负名叫璃燕的小女孩，因为同病相怜，我们三人成了好朋友，璃燕姐姐也是我们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璃燕姐姐突然抛弃了我们不告而别，从那以后哥哥就再也没交过朋友了。” 楚凝认真地听着尹少薇的讲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想从中寻找蛛丝马迹。所以当尹少薇提到的这个璃燕的时候，一下子就引起了楚凝的注意，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蓝鹇。 蓝鹇和尹少靳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两人相处时的态度也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楚凝觉得，假如璃燕就是蓝鹇，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蓝鹇总是一副想靠近尹少靳却又不敢靠近的样子，而尹少靳又为什么对蓝鹇总是忽冷忽热。 “在哥哥看来真心付出一次就够了，既然换来的是背叛，还不如把真心藏起来的好，至少可以不受伤。” “原来如此，你哥哥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可是害怕付出真心的人是永远交不到朋友的，幸好你不像他。” “我不像他是因为我知道他希望我快乐，并且一直在努力让我快乐，我怎能让他失望？怎能让他的努力白费？” 尹少薇的眼中泛起了泪花，想忍却没有忍住，两行泪从她的脸上流淌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可我实在太没用了，什么也帮不了他，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快乐地活着，才不辜负哥哥对我的爱护，活成他希望的样子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少薇妹妹……你。”楚凝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她从来不知道尹少薇无忧无虑的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原因。 “你瞧，我动不动就爱哭，真的是很没用，让姐姐见笑了。”尹少薇扯过自己的袖子随意地擦了擦眼泪，强作坚强的模样让楚凝有些心疼，突然就很鄙视自己，为什么要把尹少薇做为突破口呢？ 楚凝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欺负小白兔的大灰狼，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可即便知道这么做并非上策，她却没有改变这个决定，也不后悔当这个“恶人”。 毕竟和自己重生九世，经历了九次死亡的痛苦相比，她对尹少薇的这点伤害实在太微不足道，而且也不是不可挽回的，她可以想办法从其他方面补偿尹少薇。 她相信，如果有一天尹少薇知道真相，也一定不会怪她的。 只是看到尹少薇哭，楚凝心里也不好受，便安慰道：“谁说你没用？你有七巧玲珑心，会厉害的偃术，怎么会没用呢？哭也没什么不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叫真性情。” “我学偃术是希望自己能够帮上哥哥的忙，替他分担心里的痛苦，但好像没什么用。” “你为什么老说想要帮你哥哥，是他遇到了什么困难吗？”楚凝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点什么，继续套话尹少薇。 尹少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是我们的父亲出事了。” “你们不是孤儿么？” “是养父，后来我们被收养了，在父亲的庇护下，我们不必风餐露宿，不必担惊受怕，哥哥对此非常感恩，我也觉得我们很幸运。父亲是个很和善的人，他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对我疼爱有加，只是对哥哥有些严厉，其实他是担心哥哥。 父亲曾经和我说过，哥哥心里有恨，这份恨意来自命运对我们的不公，只不过哥哥非常敬重父亲，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就把这份情绪给隐藏了起来。父亲说他的出现只不过推迟了哥哥恨意爆发的时间罢了，如果没有释放的途径，迟早有一天这份恨意会毁了哥哥。 但父亲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言传身教，潜移默化地去影响和改变哥哥，教导哥哥不要心怀恨意，如果觉得命运不公就去抗争，恨是最没有意义的。” “你们的父亲很英明。”楚凝深有同感，曾经她心里也有恨，好在经历了这么多，她也明白了这一点。 第四百二十章 一番试探 “是啊，如果父亲还活着，哥哥或许能控制住他的负面情绪，可父亲却不幸被人杀害了。父亲的死就是那根引爆哥哥心中恨意的导火索，他有多敬重父亲就有多恨凶手。哥哥一心要为父亲报仇，但以他的力量根本无法做到，除非借助外力，因为他要对付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族群，我们的亲身父母也是死在他们手上的。 哥哥得知南黎国有一样东西能帮到他，就带着阴叔来了这里，他不允许我插手报仇的事，因为他不希望我变得和他一样，但杀父之仇却不能不报，所以他宁愿独自背负一切。我不放心哥哥，就偷偷跑来南黎国找他，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络，所以我知道他会去接引大会，结果就遇到姐姐了。” 阴叔就是阴七，而尹少靳要找的东西就是青龙魂珠，楚凝明知故问道：“阴叔是谁？既然他跟在你哥哥身边，怎么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阴叔是哥哥的隐卫，平时藏在暗处，不会轻易现身，你没见过他很正常。阴叔本来是我父亲的隐卫，父亲死后，他就成了哥哥的隐卫。” 楚凝继续问道：“那你哥哥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尹少薇嘟着嘴说道：“不知道，哥哥不肯告诉我，任凭我怎么耍泼撒娇都没用。”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有！”尹少薇精神一振，一个劲地点着头说道：“曦月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把哥哥从仇恨的泥潭中拉出来？我看得出来，哥哥很喜欢你，这么多年了，自从璃燕姐姐离开我们以后，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哥哥的内心深处其实比谁都孤独，也很敏感，正因为如此，他最需要的恰恰就是一个能让他再次敞开心房的人，显而易见姐姐就是那个人。” “你想我怎么做呢？” “只要你帮我劝劝哥哥就好。” 楚凝没有马上回答，她在想帮忙没问题，但尹少靳会听她的么？ 这时，只听尹少薇又说道：“我绝不会为难姐姐的，我知道姐姐喜欢的人是夜哥哥，如果帮我会让夜哥哥误会或是惹他不开心，姐姐也可以拒绝，我不会怪姐姐的。” 楚凝回过神，知道尹少薇误会了，以为她不愿意帮忙，再看看尹少薇的眼巴巴望着她的模样，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用手中的擀面棒轻轻敲了一下尹少薇的脑袋。 “瞧你这副衰样，不怪我为什么要露出这么可怜兮兮的表情？是想博取我的同情么？” “嘿嘿——”尹少薇摸了摸脑袋，撒娇着问道：“那姐姐是不是答应了？” “你说呢？” “那就是答应了。” “是啊，这下开心了吧？”楚凝宠溺的说道：“我答应你会尽力而为，但我不能保证他一定会听我的。” “会听的。”尹少薇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有些话我说不管用，但你说他就会听。” “有机会我会找他谈一谈的。” “就知道曦月姐姐最好了。”尹少薇抱着楚凝的胳膊撒起娇来。 “好了，你帮我把食盒拿去膳厅吧。”楚凝提着两个大一些的食盒，剩下一个小的就让尹少薇捧着。 两人一来到膳厅就察觉到气氛有点紧张，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夜承封和尹少靳两个又在互相较劲了。让他们两个待在一起本就不是明智的选择，但也没办法，谁让他们四人中只有楚凝擅长厨艺呢。 不用楚凝开口解释什么，尹少薇就打破了紧张的气氛，把楚凝要拜见伯艺真人的想法转述了一遍，还一个劲地催促尹少靳赶紧带楚凝和夜承封先去拜见伯艺真人，她在膳厅等着，顺便布置一下。 尹少靳不得不起身，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行了行了，我现在就带他们过去一趟，这下你满意了？” 说完，又对楚凝和夜承封说道：“走吧，要是不带你们过去，我这顿饭恐怕都吃不安生。” 因为相隔不远，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伯艺真人的住处，尹少靳上前敲了敲门：“师父，夜承封和杜曦月来找徒儿，特来向您请安。” “进来吧。”屋里传来伯艺真人的声音，尹少靳得了应允推开门，带着楚凝和夜承封进去了。 屋内的摆设和天铭真人的住所有些相似，伯艺真人正闭目端坐在蒲团上，从外表上看，此人确实是伯艺真人无疑。但楚凝和夜承封都知道，这个伯艺真人应该是阴七用揉骨术变化而成的。 “伯峰主，打扰了，晚辈准备了一点吃食聊表心意，还请笑纳。”楚凝适时地递上了食盒，往前走了几步，放到伯艺真人身旁的矮桌上。 离得近看的就更清楚了，楚凝仔细打量了伯艺真人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之处。 这时，伯艺真人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楚凝的眼中中闪过一抹厉色，但很快他就转移视线瞧了食盒一眼，说道：“二位有心了，你们自便就好。” 楚凝故作关心地说道：“事已至此，峰主还请看开点。” 伯艺真人愣了一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眼神中也流露着伤感的情绪，但他没有说话，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好半天没搭理楚凝他们。 “师父，那我们就先告退了。”尹少靳见状对楚凝和夜承封使了个眼色，然后施了一礼，带着他们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尹少靳解释道：“师父从三堂会审回来心情就不太好，也不知出了何事，曦月妹妹一会儿可得好好跟我说说。” 楚凝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难道不知道伯峰主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这话说得好像我应该知道似的，三堂会审我都没参加，哪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师父不开心？” “你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三堂会审上揭露出林猛是假的，有人杀了林师叔，冒充他。” “师叔被人冒充了？”尹少靳一脸惊讶，恍然大悟道：“难怪师父心情不好，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说话间，三人回到了尹少靳的住所，尹少薇已经布置好饭菜等着他们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被拒绝了 众人一一落座后便正式开席了，席间夜承封和尹少靳两人轮番为楚凝夹着菜。 “多吃点，这个味道不错。”夜承封夹了一块梅花肉放入楚凝的碗中。 “对，多吃点，我觉得这个也不错。”尹少靳也不甘示弱地夹了一筷子金丝脆虾给楚凝。 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互不相让，楚凝面前碗里的菜肴也越积越多，越堆越高。 最后，楚凝忍无可忍，“啪”地一下将筷子重重一放，说道：“你们是想撑死我吗？既然你们也觉得味道不错，那你们就自己多吃点，别拼命往我碗里夹。我自己做的东西好不好吃我难道心里没数吗？还是说我没长手，不会自己夹菜，需要你们一个个帮我夹？” 夜承封和尹少靳总算停下了筷子，各自老老实实将刚夹起的东西放入自己碗中。见楚凝生气了，尹少靳朝妹妹一个劲使眼色，这个时候只能让尹少薇来做这个和事佬。 难得看到臭屁哥哥吃瘪，尹少薇偷笑着塞了几筷子她觉得最好吃的那道麻油鸡，然后鼓着腮帮子说道：“曦月姐姐，你别生气，你做的东西实在太好吃了，你瞧我吃的都停不下筷子。” “你也是，幸灾乐祸，笑得那么开做什么？”楚凝当然不是真的生气，她没好气地瞪了尹少薇一眼。 “呀，姐姐的眼睛可真尖。”尹少薇脖子一缩，咽下口中的食物，吐了吐舌头，对尹少靳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好了，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不如喝杯茶，顺便说一下三堂会审的事吧。”尹少靳放下筷子，展开那把从不离身的扇子，对着桌子扇了几下。 桌上便凭空出现了一套茶具，正是楚凝他们几人在凉亭中和尹少靳碰面时，尹少靳用来招待他们的那套茶具。 同样的茶，同样的水，同样的泡茶人，但周围环境以及喝茶人的心境都已大不相同。 茶香四溢中，楚凝把三堂会审的整个过程都告诉了尹少靳和尹少薇。 最后，饭饱茶足，该说的都说完了，时间也已过去很久，夜幕降临天色昏暗了起来，楚凝和夜承封便提出告辞，尹少薇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出门。 “曦月妹妹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这几天看不到你，我可是想念的紧，要不是法戒堂的人监视着，我都想搬到中遥峰住了。我看你还是别回去了，就留在这里过夜吧，也好一解我的相思之苦。”尹少靳倚在门框边，语气暧昧，说的话极具挑逗性。 楚凝只当尹少靳在开玩笑，也没理睬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夜承封憋着一肚子火，眼刀不停地“嗖嗖”地射向尹少靳，因为顾忌到楚凝，他知道现在的场合无论是吵架还是打架都不是明智之举。 吵架吧，他口才不如尹少靳，也没有尹少靳脸皮厚，肯定吵不过对方，反而会让楚凝和尹少薇为难。打架吧，他们修为相当，不使出绝招他未必能占上风，但楚凝和尹少薇都在，若是动真格或许会误伤到她们，所以他只能暂且忍耐，但还是冷哼了一声，想提醒尹少靳收敛一点。 尹少靳哪会理睬，他故意视而不见，继续追问道：“曦月妹妹真要跟夜师兄走？不打算考虑考虑留在我身边吗？”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显了，尹少靳的意思是让楚凝做个选择，选他还是选夜承封。楚凝不可能装听不懂，她收回迈出去的脚，转过身，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尹少靳。 这不是尹少靳第一次让楚凝做选择，只不过上一次楚凝选了他，但却是因为楚凝跟夜承封有矛盾才让他占到一次便宜。尹少靳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次他又做了相同的举动，逼楚凝再选择一次。 夜承封望向楚凝，身体紧绷，站得直直的，似乎也想知道她会怎样回答。 楚凝从夜承封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紧张和压抑的怒气，人的忍耐都是有限的，哪怕夜承封的忍耐力再好，如果有人当着他的面三番两次挑逗他喜欢的人，谁能忍得住？ 她知道夜承封之所以努力克制怒意是为了她，若是夜承封不管不顾和尹少靳吵起来或是打起来，楚凝自己倒是没什么，她还挺希望夜承封能狠狠揍尹少靳一顿。但尹少薇夹在中间会很为难，而她对尹少薇心存歉意，到时她到底帮谁好呢？ 尹少靳被楚凝看得莫名心慌，他强装镇定道：“怎么？是不是被我迷住了？我知道我长得不错，但你也不用这样看我吧？我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误会我喜欢你么？” 尹少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楚凝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一时有些无措，不知怎的，脑子突然一热，脱口而出道：“难道你不喜欢我么？” “不喜欢。”楚凝回答地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她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了尹少薇一眼，又说道：“如果你不想让我讨厌你，就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至少我们还能做朋友。” 说完，楚凝当着尹少靳的面，主动拉起明显松了口气的夜承封的手说道：“呆子，还傻站着做什么，难不成你想留下？” 夜承封看了楚凝一眼，反手握住楚凝，一句话也没说就牵着她离开了，但微微扬起的唇角和轻快的步伐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楚凝暗暗偷笑，这个男人还真是很好满足，不过如果她知道夜承封此时在想什么，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那么夜承封在想什么呢？他正在心里盘算着：“其实像尹少靳那样脸皮厚一些也没什么不好，以后可以试试。” 尹少靳目送两人离开，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久久都没有动，被楚凝明确地拒绝了，这个事实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 尹少薇摇着头叹了口气，轻声劝道：“哥哥，人都没影了还看什么？回去吧。” 正所谓旁观者清，会有这样的结果尹少薇并不意外，她了解自己的哥哥，楚凝的拒绝并没有让尹少靳多伤心，只不过伤到了自尊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尹少靳苦笑一声，问道：“薇儿，你说我究竟哪里不如夜承封？明明我比夜承封先认识曦月，为什么曦月就是看不上我呢？”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兄妹谈心 尹少靳从小就要强，在楚凝那里接二连三地碰了壁，受到了挫折，难免会伤及自尊。但感情的事尹少薇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大道理又说不来，不知道怎样回答才是对的。 但她想起了楚凝不久前在厨房里忙活时说过的话，忽然就有些明白了楚凝拒绝尹少靳的原因是什么。 尹少薇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如果哥哥非要说是谁先认识曦月姐姐的……我想应该是夜哥哥才对。” 不是他先认识楚凝的吗？尹少靳愣了愣，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尹少薇，等待她的解释。 尹少薇想了想接着说道： “我和哥哥说过，十年前的接引大会上，我为了找哥哥遇到曦月姐姐的事吧？” 提到接引大会，尹少靳就一肚子气，他“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很难不记得。” 尹少薇做了个鬼脸，知道哥哥是在气她加错门派的事，怕被哥哥念叨，她赶紧把关注点拉回到楚凝身上，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曦月姐姐就见过夜哥哥了，说不定她对夜哥哥一见钟情了呢？” “一见钟情？亏你想得出，你倒是说说她看上了夜承封什么？你以为曦月跟你一样被男色所惑么？” 尹少靳被气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你也不想想，有多少女子痴迷我这张脸？仅凭样貌，我会输给夜承封？” 尹少薇不服气地撅了下嘴，小声嘀咕道：“臭屁哥哥，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还痴迷你的脸？有本事你让曦月姐姐也痴迷呀。” 尹少靳并没有听见，自顾自地说道：“若你的曦月姐姐是个以貌取人之人，至少会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吧？就算不看脸，论修为，我也不比夜承封差，但你看看她，拒绝得那么干脆，丝毫不留余地，你还认为她对夜承封是一见钟情吗？” “不是一见钟情不就更能说明问题吗？”尹少薇气鼓鼓地叉着腰反问道：“既然哥哥自认样貌和修为都不比夜哥哥差，那曦月姐姐为什么没喜欢上哥哥呢？” 尹少靳无言以对，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没想到尹少薇却替他说出了答案：“还不是因为哥哥没有对曦月姐姐敞开心扉。喜欢一个人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端看你付出了几分真心。在我看来夜哥哥是全心全意对待曦月姐姐的，那么哥哥你呢？你对曦月姐姐付出了几分真心？” 尹少薇分析道：“表面上看，曦月姐姐是个冷静理智的人，实际上她特别敏感，你也说过她心思细腻，所以她完全感觉得出你的真情实意。你仔细想想，夜哥哥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都把曦月姐姐放在第一位？你再看看你自己，在你心里恐怕为父亲报仇才是第一位的吧？” 她叹了口气，又说道：“我知道哥哥喜欢曦月姐姐，可你扪心自问一下，曦月姐姐对你真的重要吗？有重要到可以为了她抛弃一切吗？包括放下你心中的仇恨。如果有，那你确实不比夜哥哥差，如果没有，你被曦月姐姐拒绝就一点儿也不冤，换成是我也会选择夜哥哥而不是你。” 听了尹少薇的一番话，尹少靳微微有些失神，喃喃自语道：“抛弃一切吗？可父亲的仇不能不报。” 看到尹少靳仍然那么纠结，尹少薇咬了咬嘴唇，说道：“哥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就算你杀光四圣族的人又如何？父亲能活过来吗？真要活过来他会开心，会希望你这么做吗？” 尹少薇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我看父亲肯定会被你的所作所为给气得再死一次。” 想起了过去的事，尹少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伤感，语气也有些低落起来：“自从璃燕姐姐不告而别，哥哥就像变了个人似得。我们兄妹俩从小相依为命，我算得上了解哥哥的人吧？可即便是我，有时也不知哥哥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明明在意，却总是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我，对阴叔都是这样。哥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是啊，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尹少靳神情颓废，犹豫了一下问道：“薇儿，你说若是我放下仇恨，从现在开始全心全意地对待杜曦月，和夜承封公平竞争，还来得及吗？我还有希望让曦月喜欢上我吗？” 尹少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至少现在曦月姐姐的心里是没有哥哥位置的。” 尹少靳显得更加委顿了，像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有点一蹶不振的样子。 作为妹妹，尹少薇的心终究是向着尹少靳的，她宁愿要一个“臭屁”的哥哥，也不要一个“颓废”的哥哥，于是鼓励道：“不管曦月姐姐会不会喜欢上哥哥，只要她一天没嫁人，哥哥就还有努力的希望。如果哥哥不害怕付出，不害怕受伤，下定决心要这么做，薇儿总是支持哥哥的。” 尹少薇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然而，付出未必能够得到回报，即便哥哥努力了，也不见得能够把曦月姐姐抢过来，这个道理哥哥应该懂吧？你还要这么做吗？” 尹少靳却没有回答，没有试过，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真要到了那一刻自己又会如何选择。 尹少薇知道尹少靳需要时间消化，并没有勉强他回答，另外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哥哥，你有没有觉得曦月姐姐一开始对你的态度其实挺好的，可是后来却变了？ 好像就是从曲幽岭我们遇到四小兽他们那一晚之后，曦月姐姐对你的态度就有点不一样了。你注意到没，她再也没叫过你烧鸡哥哥了，你回忆回忆，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讨厌的事了？” 闻言，尹少靳回过神，皱着眉头心想：“做了让楚凝讨厌的事？难道是我和蓝鹇暗中会面被杜曦月发现了？” 若真是如此，那的确大大不妙，那时杜曦月跟夜承封的关系还没有完全恢复，本来应该是尹少靳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没想到却被蓝鹇突然急着见面给破坏了。虽然他用了“隐身罩”，杜曦月不可能听到他和蓝鹇的谈话内容，但怀疑或者误会总是会有的。 如果杜曦月对他有好感，看到他和蓝鹇暗中会面肯定会误解他和蓝鹇的关系。如果没有好感，也会误会他和蓝鹇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为什么要避人耳目偷偷相见呢？ 事实上还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并且就是针对杜曦月的，若是杜曦月得知自己和蓝鹇对她有企图，就更加不会给他好脸色了，那对他的态度突然转变也就说得通了。 但尹少靳却产生了一丝疑惑，蓝鹇不是说她点了浮梦香么，杜曦月又是怎么发现他们见面的事呢？ 第四百二十三章 有所醒悟 蓝鹇的迷香只有九转香囊才能解，而九转香囊这世上仅有两枚，因为九转香囊的制作者“藏香娘娘”已经去世了。 藏香娘娘临终前将其中一枚九转香囊送给了尹少靳，另一枚则给了她的女儿蓝鹇。 尹少靳实在想不通，既然不可能有第三枚九转香囊，杜曦月又是怎么解开迷香的？除非她一开始就没有中招，按照这个思路猜测的话，说明杜曦月早就开始怀疑蓝鹇了，很可能已经识破蓝鹇的身份了，不然她不会防备蓝鹇的迷香。 要么就是蓝鹇压根没有浮梦香，却骗他说用了，故意让杜曦月发现他们暗中会面的事，至于目的嘛—— 尹少靳想到蓝鹇阻止过他靠近楚凝，也试图说服他对楚凝下手，眼神不由闪过一抹厉色，看来有必要找蓝鹇好好聊聊了。 要知道蓝鹇已经背叛过尹少靳一次了，虽然后来尹少靳知道蓝鹇离开他和妹妹有自己的苦衷，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再加上蓝鹇的母亲藏香娘娘临终前的一番话，他其实原谅蓝鹇了。 只是伤害终究已经造成，所以两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尹少靳封闭了自己的心，他对蓝鹇的态度才会那么冷漠，实际上他并没有完全当蓝鹇是陌生人，心中还是留了一份情面的。 但如果这一次，蓝鹇真的撒谎欺骗了他，就等于再次选择了背叛，他不会再手下留情，原谅过一次，不可能再原谅第二次。 背叛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会让蓝鹇知道背叛的下场，付出应有的代价。 尹少薇见尹少靳好一会儿也没吭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哥哥是想到什么了吗？” 尹少靳点了点头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吧，哥哥就一个人呆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吧，我先回屋了。” 尹少靳站在院子里一动未动，尹少薇的话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同时也在反省自己对杜曦月的所作所为。 真的是因为他在害怕而无法像夜承封那样全心全意去付出，所以才输给夜承封的吗？若是他连怎样去爱一个人都不懂，又怎么可能赢得了夜承封？ 尹少靳对自己在曲幽岭的表现一点儿也不满意，明明他比夜承封更有优势，可愣是没抓住机会，一手好牌被他打得稀烂。尤其是让杜曦月一个人面对蚖蛇，他做得大错特错，换成夜承封，绝不会丢下杜曦月不管。 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他确实不如夜承封那么在乎杜曦月，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正处在一个矛盾的状态中。 明知杜曦月和他是站在对立面的，可他依然被对方吸引，是要抛弃立场得到杜曦月，还是克制感情继续他的计划？他始终没有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如果换成现在，面对同样的选择，哪怕暴露自己的秘密，他也不会再丢下杜曦月了。 是尹少薇点醒了他，不然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更加不会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对杜曦月的喜欢已经变得如此强烈了，强烈到他再也无法压抑这份感情，强烈到已经超过了“报仇”在他心中的地位。 难怪当初蓝鹇要阻止他接近杜曦月，还劝他远离杜曦月，他心里种着一颗名为“杜曦月”的种子，并且这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蓝鹇一定看出了一旦让这颗种子长成大树会是怎样一种结果，所以想要帮他把这颗种子扼杀在萌芽中。 可他是怎么回答的？大仇未报之前，没有任何东西能阻碍他的计划，包括儿女私情。 瞧瞧这话说得多么信誓旦旦，现在听来却那么可笑，完全就是自打耳光。偏偏他还死鸭子嘴硬，非但不承认自己喜欢杜曦月，也不听劝告，甚至找了各种自欺欺人的理由，表面上看着好像在说服蓝鹇，实际上是在说服他自己罢了。 他清楚地记得蓝鹇说感情的事不是他可以控制的，说他不明白，等明白的时候就晚了，也许他还会后悔。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结果呢？句句都被蓝鹇说中，可不就是晚了么，可不就是后悔了么。 事已至此，接下去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毫无保留交出真心把杜曦月从夜承封身边抢过来吗？还是就这么放弃？ 选前者，恐怕很难实现，因为已经太迟了，夜承封不仅比他早认识杜曦月，也比他早一步占据对方的心，他醒悟得太晚。 选后者，又不甘心，他不想和杜曦月的关系只停留在朋友阶段。 还有他的仇要怎么报，不是要从杜曦月身上寻找楚凝的线索么？如果真到了不得不对付杜曦月的地步，他不可能下得了手，那报仇的大计要如何才能进行下去？ 可如果放弃杜曦月这条线索，再想要找到楚凝就难了，他已经浪费了一个十年，难道还要再浪费一个十年？ 要知道，他身上背负的可不仅仅只有杀父之仇，就算他放弃为父报仇，那么整个族群的仇恨呢？放不放弃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他也承担不起放弃的后果。 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仇要报，杜曦月却不能动，怎样才能同时达成这两个目的？ 尹少靳心中茫然，没有答案。 周围沉寂一片，月亮悄悄升起，将尹少靳的影子拉得越发修长而孤独。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在尹少靳的背后响起：“少主。” 尹少靳终于回过神，转身看向身后的人，轻声说道：“阴叔，你来了。” 来人正是阴七，他愣了愣，这声“阴叔”勾起了阴七很多回忆，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听到尹少靳这么喊他了。 自从他成了尹少靳的属下，称呼也随着关系的转变而改变，所以他有些奇怪，尹少靳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喊了他的旧称。 尹少靳当然知道阴七在想什么，但他并未解释，打量了阴七几眼后，问道：“身体好点了吗？新模样可还适应？” “好多了，到明天就能彻底适应这个模样了。”阴七活动了一下手脚向尹少靳证明自己没事。 “那就好。”尹少靳顿了顿说道：“阴叔，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不准动她 阴七受宠若惊，连忙回道：“少主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不就是每次施展揉骨术后都要承受一段时间的揉骨之痛么，过去也就没事了，属下挺得住，少主不必担心。再说这痛也是属下学揉骨术的代价，跟少主没关系。” 虽然阴七知道尹少靳一直都是关心他的，可尹少靳从不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再加上刚才那声久违的称呼，阴七总觉得今日的尹少靳和以往不同，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了。 尹少靳摇着头道：“怎么会没关系呢？如果不是我坚持要为父亲报仇，你也不会不放心一定要跟着我，更加不会为了我的复仇计划去使用这揉骨术，去承受这份揉骨之痛。今日你连续施展了两次揉骨术，这痛也是翻倍的。” “属下心甘情愿，少主不必自责，若是少主有什么难处，不妨告诉属下，属下定会设法为少主排忧解难。” “阴叔，如果我告诉你，父亲的仇我不打算报了，你说父亲会怪我吗？” 阴七一脸惊喜，脱口而出道：“少主，你终于想通啦？自从主人去世后，本应由少主接任族长之位，结果少主却为了报仇跑来了这里，大家都等着少主回去呢。” 尹少靳眉头一挑，看来阴七的想法和尹少薇不谋而合。他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身边的人都不希望他报仇，是他太过执着钻了牛角尖，独自一人沉浸在仇恨之中而不自知。 大概是太高兴了，阴七并没有注意到尹少靳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以前主人总是教导少主不要去仇视四圣族，主人一定也不希望看到少主因为他的死而去恨四圣族，若是主人泉下有知，知道少主终于想通了，肯定也会替少主高兴的，又怎会怪少主呢？” 阴七和尹少薇的立场不同，尹少薇是尹少靳的妹妹，面对尹少靳的强势和坚持，只有尹少薇不会惧怕，有些话依然可以直言不讳，但阴七却不能这么做。 作为下属，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不能说，这个分寸他得拿捏好，他也不是没想过劝尹少靳放弃报仇，只是他深知以尹少靳的脾气不会听他的劝，反而会认为他的行为是逾越之举。 如今，尹少靳主动提出要终止报仇计划，阴七才敢说出真实的想法。但很快，阴七的眉头就越拧越紧，脸也耷拉下来，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你是在担心特使大人那边不好交待吧？”尹少靳知道阴七在苦恼什么，于是替他说了出来。 阴七点了点头道：“特使大人帮了我们这么多，若是我们说放弃就放弃，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不就辜负了特使大人么？要知道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不光是为主人报仇这么简单了，整个魔族的荣辱兴衰都寄托在我们身上，事关重大，特使大人不会同意少主单方面终止计划的。” 尹少靳叹了口气道：“是啊，我想为父亲报仇，但能力有限，我知道凭我一个人无法和四圣族相斗，这才厚着脸皮去求特使大人帮忙。特使大人神通广大，能力非凡，所以那个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求助对象就是他。 本来特使大人并未答应相助，最后是被我的坚持所感动，才为我指了一条明路，他冒着被天庭发现的危险将我们两人送来了仙遥大陆，还特地派了阴一来助我们一臂之力，虽然圣魔族做事手段比较极端，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但阴一确实帮了我们。” “是啊，我之所以能安安心心冒充林猛那么久，现在又冒充伯艺真人而不被仙遥派发现，多亏阴一替我打掩护。” “不仅如此，在我们来了仙遥大陆后，薇儿因为不放心我，想要来找我，结果她也去求了特使大人。”尹少靳好笑地摇了摇头，不愧是他的妹妹，跟他想到一处去了。 “特使大人确实神通广大，没想到他竟然有办法将小姐混入朱雀圣族中，让小姐成为一名圣女候选人，平安地来到这里和少主团聚。”阴七也颇为感叹。 尹少靳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我欠了特使大人太多人情债，都不知该怎么报答他才好。本以为只要我的报仇大计能成，就是对特使大人最好的回报，可我却不知道如果现在终止了计划，要如何才能弥补这一切？特使大人又会怎么想？全族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坦白说，我也开不了这个口。” 阴七点点头道：“青龙魂珠已经遗失千年之久，找到它对重振我们魔族至关重要，特使大人将此重任交予少主可见有多器重少主了，若是少主完不成任务，特使大人一定会非常失望的。” 他完全理解尹少靳的心情，于是劝慰道：“少主能想通放下对四圣族的仇恨固然是好事，可也得考虑大局，无论少主最后是要继续为主人报仇，还是终止计划，阴七永远都支持少主。” “阴叔，其实我心里有个疑问，始终都想不明白，我们东躲西藏，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都是四圣族和天庭害的，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们，一直在不停地派人寻找我们的踪迹，想把我们赶尽杀绝，父亲却让我不要去恨他们，为什么？” “这个……少主，我不知道。”阴七眼神微闪，立刻低下了头。 尹少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留意到阴七的异样，他考虑了片刻后，一咬牙说道：“四圣族把我们害的那么惨，还杀了父亲，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努力了这么久，难道都白费了么，我不甘心就这么算了，这仇还是要报。但我有一个要求，不准动杜曦月。” “不动杜曦月？为什么？”阴七感到非常惊讶。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准动就不准动，绝对不能动她。”尹少靳再三强调，生怕阴七会违背他的命令。 “是，请少主放心，属下保证不会动杜曦月。只不过属下有些着急，阴一已经提醒过我们了，必须加快速度，特使大人等不及了，可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楚凝。 偷取碧湖珠的计划失败了，我为了不暴露身份，本想利用洛圭的野心诬陷夜承封他们，等杜曦月被定死罪之后，再用救她出来作为交换条件，让她说出楚凝的下落，结果也失败了。 如今唯一能找到楚凝的线索就是杜曦月了，眼下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抓住杜曦月，从她口中问出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少主却说不能动她，那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楚凝？” 第四百二十五章 闭关密室 “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阴一那边还需要你去解释一下，若是特使大人怪罪下来，所有的后果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尹少靳也知道阴七说的没错，直接抓住杜曦月是能够最快问出楚凝下落的办法，可他不愿意这么做。哪怕惹怒特使大人，他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杜曦月，包括他自己。 “我们用传音铃监视了镖局这么久，都没有楚凝的任何线索，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总觉得我们遗漏了什么，或者试试利用镖局的人把楚凝给引出来。” “对楚凝来说，镖局里的那些人都没有楚霸天和霍琦瑛来得重要，可他们夫妇俩却失踪了，有人说他们死了，这个消息传了这么久楚凝都没有出现，我们还能利用谁引出她呢？” 没想到阴七的话却提醒了尹少靳，他用手中的折扇重重敲了一下掌心，说道：“你说的没错，楚霸天和霍琦瑛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他们肯定没死，说不定他们就是怕被别人挟持来引楚凝现身才躲去了什么地方，而楚凝一定知道这一点才会躲这么久不出来。我们只要找到他们夫妇俩，就能利用他们引楚凝现身，我就不信楚凝会不在乎她爹娘的性命。” 阴七问道：“那楚霸天和霍琦瑛会藏身在何处呢？茫茫人海，我们要去哪里找他们两人？” 尹少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说道：“去北御国。” “北御国？”阴七疑惑地问道：“他们不去西灵或是东厉，怎么跑去了北御国？从南黎到北御中间隔了茫茫大海，普通人要想平安抵达可不容易。” “你忘了打伤我的那个梅夫人吗？她不就是北御国的人么？我和她斗了个两败俱伤，她中了我的煞气，要想保住性命就只能去找北冥一族的人，所以她才离开了镖局。但奇怪的是，她却一直没有回来，是伤没治好还是有别的原因？” 阴七恍然大悟道：“梅夫人没回来是因为楚霸天和霍琦瑛夫妇去找她了，她没必要回来。” 见阴七已经明白过来，尹少靳接着说道：“你去北御国吧，这里就交给我来善后。” “是，属下这就启程前往北御国，请少主多保重。”阴七单膝跪地，向尹少靳道别。 “你自己小心。”或许是终于想到了不用动杜曦月就能继续报仇计划的办法，尹少靳心情好了很多，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直等到尹少靳进了屋子，阴七才站起来，直接变化成一只老鹰，往东遥峰的方向飞去。 阴七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两人黑影出现在了院落中，正是本应离开的楚凝和夜承封。 其实他们只是假装离开了而已，实际上又悄悄折返了回来，他们本打算潜入伯艺真人的屋子仔细查探一番，没想到尹少靳一直站在院子里没走。 要去伯艺真人的屋子必须经过尹少靳的院子，为了不让尹少靳发现，两人只能暂时收敛起息，躲藏至隐蔽处，耐心等着尹少靳离开，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两人的运气还挺不错，结果就目睹了阴七假冒的伯艺真人来找尹少靳。 因为离得远，夜承封并未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又不能动用真气，否则会被尹少靳和阴七发现。但楚凝就不同了，以她的耳力，这个距离足够将对方的谈话听个一清二楚。 不需要再去伯艺真人那里查探什么了，阴七的出现已经证实了先前楚凝和夜承封的一番分析没有错。 偷盗碧湖珠，诬陷他们，这些事情的幕后指使人就是尹少靳，阴七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另外，尹少靳的身份也可以确定了，只是楚凝没想到阴一竟和他们联手了，还有他们口中的“特使大人”又是谁？ 楚凝有很多疑问，但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她指了指阴七离开的方向，对着夜承封做了个“跟上”的手势，两人便一路追着阴七而去，这一追就追到了掌门青阳子闭关的地方。 东遥峰灵气充沛，除了几位峰主之外，青阳子和长老们全都住在这里。青阳子有一个专门用来闭关修炼的密室，也在东遥峰。这间密室从外面看起来非常简朴，就是一个石头房子。 楚凝和夜承封看到阴七站在密室门口敲了几下石门，没多久门就开了，阴七一闪身就进了密室。他们自然进不去，但是没关系，就在石门重新关上的一瞬间，三个拟人从石门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楚凝之所以同时出动三个拟人是为了让拟人们互相之间有个照应，毕竟他们面对的是两名大乘期的高手，只让一个拟人去太不保险。之后，就只能耐心等待了。 与此同时，密室中。 “你让我不动杜曦月总要给我个能接受的理由吧？” “理由就是对杜曦月下手未必能找到楚凝，而我们已经想到了一个更为保险的能引出楚凝的办法，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哦？是什么办法？” 阴七将尹少靳的分析告诉了阴一，最后说道：“总之，我会去一趟北御国，找到楚凝的父母，以他们为饵引楚凝现身。若是因为动了杜曦月而打草惊蛇，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破坏了我们的计划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们的这个办法确实比直接逼问杜曦月来的更保险一点，但这么一来需要花费的时间就长了，特使大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万一他怪罪下来怎么办？” “少主说所有的后果他来承担。” “他来承担？说得轻巧，事关我们整个魔族，他承担得起吗？一旦惹怒了特使大人，我们谁也没有好果子吃，我可不敢陪你们冒这个险。” “阴一，看在我们过去共事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一回吧，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找到楚凝拿到青龙魂珠的。” “哼，你还好意思提青龙魂珠？你们这次做的太不地道了，我帮你们瞒下命牌的事，你们倒好，明知碧湖珠是假的却不告诉我，害我空欢喜一场，我们可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你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这事有必要瞒着我吗？难道你们信不过我？” “当然不是，你误会了，你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帮了我们，我们怎么可能信不过你呢？这件事都是我的错，跟少主无关，我忙于应对三堂会审，一时忘记告诉你了，我向你道歉。”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可以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你这一回，特使大人问起来我也可以替你们美言几句，但我丑话说在前面，这件事你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多谢。”和阴一协商完毕，阴七离开了密室，往门派的入口处而去。 第四百二十六章 计划救人 楚凝和夜承封还等在密室外，夜承封不放心地问道：“奇怪，阴七已经走了，那三个小家伙怎么还不出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没事，他们很安全，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吧，别急，咱们再等等。” 又等了一小会儿终于看见三个拟人从石门的缝隙中探出了头，他们慢慢爬了出来，回到楚凝身边。 “走，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说话。”楚凝拉着夜承封的手离开了密室附近。 夜承封提议道：“不如去我那里吧，离得近一点，也很安全。” “好。”楚凝只想尽快找个地方让拟人们说一说密室里的情况，夜承封就住在东遥峰，确实离的很近，所以她丝毫没觉得去夜承封的住所有什么不妥。 直到被夜承封带入卧室之中，看到一张足够容纳两人的床榻时，楚凝才反应过来她和夜承封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之中。 这个处境好像有点不太妙，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气息，楚凝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好在她本就不是扭捏的人，正事当前，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夜承封看起来则要镇定很多，但也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他的手心里全是因紧张而出的汗。他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楚凝。 “我这儿只有凉白开，比起尹少靳的玉露雪芽可差远了，我也不懂什么茶艺茶道，你就讲究着喝吧。” “我怎么觉得你这茶闻起来有一股子酸味呢？”楚凝接过茶杯闻了闻，又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道：“嗯，味道倒是还行，有点甜。” “是么？我尝尝。”夜承封勾了勾嘴角，坐下来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喝了一口后，他点着头说道：“恩，以前不觉得，今日才发现这水还真的有点甜。” 楚凝鄙视地瞪了夜承封一眼，嘟囔道：“能不能有点坚持？别给你根竹竿就借着往上爬。” “那也要看是谁给的竹竿，别人的我还不稀罕呢。” “哟，你这嘴什么时候变这么甜了？”楚凝的目光落在夜承封沾了茶水看起来饱满而莹亮的嘴唇上，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 “一定比这水甜，你……要不要尝尝？”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夜承封说着舔了一下嘴唇，惹得楚凝不知不觉间也跟着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而且她发现脑中竟然真的冒出想要尝尝的念头。 太丢人了！果然男色误人，楚凝没好气地白了夜承封一眼，收起了玩闹心态，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好了，言归正传，咱们听听小甲他们怎么说吧。” 楚凝将三个拟人放到桌上，小甲指挥小乙和小桐一人一句将密室里的情景重现了出来，他自己则在一旁补充说明。楚凝和夜承封也因此确定了青阳子就是阴一，并且还知道了小甲他们为何没有第一时间从密室中出来，因为真的青阳子被阴一囚禁在密室之中。 两人听完三个拟人的复述，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短暂的沉默过后，夜承封率先开口问道：“现在怎么办？是去北御国还是先救人？” “坦白说，我想早点赶去北御国，可青阳子被阴一折磨得不成人样，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楚凝眉头紧蹙，没想到事情已经变得这么严重了，她不是不纠结的，眼下的情形只能二选一。 认真想了一下，楚凝心中有了决定，于是对夜承封说道：“先救人吧，我爹娘十有八九和梅姨在一起，有梅姨保护他们，阴七就算去了北御国也不见得能找到他们，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 “好，那我们要怎么把青阳子从密室中救出来？阴一冒充青阳子，除了法戒堂和太上长老之外，没人敢违背他的命令。但是青阳子还活着，只要他的命牌不碎，负责看管掌门命牌的太上长老就不会出面。而法戒堂讲求的是证据，没有证据证明现在这个青阳子是假的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去抓青阳子。” “嗯，指望不了别人，那就只能靠自己了。我知道返虚期不是你真正的实力，你是天界的神君，来了人界修为应该被压制在大乘期才对吧？” “没错，十年前我受伤导致修为大减，结果昏倒在镖局被洪伯所救，后来又和紫袍人交手，被煞气所伤，修为一直没有恢复如初。虽然我的浩气可以治愈煞气的伤，师伯也给了我百转回生丹，帮我恢复外伤和记忆，但之前受的内伤却只能靠我自己的血脉力量慢慢复原。” “你究竟是怎么伤的？为什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那是上古禁术的反噬。为了保护纤羽，我在她身上施加了一个名为赦伤大法的上古禁术，此术的作用是可以分担伤害。无论纤羽身在何处，若是她受到什么致命伤害，我会替她分担一半，她就不会死了。” 赦伤大法？楚凝眼睛一亮，对了，如果自己真的是纤羽，赦伤大法不就等于是下在她身上的吗？只要受伤就能验证她的身份了。 但楚凝却注意到夜承封说的是受到“致命伤害”，于是她问道：“必须是致命伤害才能分担吗？” “没错，小伤没什么影响，一旦危及到性命，赦伤大法就会起作用。” “那不就等于把你的命和她共享了么？”楚凝心里不免有些失望，看来通过受伤来证明身份的方法行不通，她不可能让自己陷入“危及性命”这样的处境中。 而且在知道了她身上可能被施加了赦伤大法后，她只会更加小心谨慎，因为她或许背负着两个人的安危，她怎么舍得让夜承封去替她承受伤害，哪怕只有一半，她也不愿意这种事发生。 “差不多吧，只要我活着，无论纤羽受到多么致命的伤都不会死。” “仅仅为了一个承诺，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楚凝有些无语，没想到夜承封和纤羽之间的牵绊会这么深，这个男人真是傻得让人心疼。 第四百二十七章 赦伤大法 “在和纤羽定下婚约之后，我一直以为我的妻子会是纤羽，做丈夫的保护自己的妻子天经地义，所以我在仙胎上施下了赦伤大法，决定和她生死与共。 我以为那样做是对的，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我错了，那个时候的我，甚至都没有见过纤羽，又怎会爱上她？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遵守我对瑶凰圣女许下的承诺而已，这和爱一个人完全就是两码事，可那时婚约和赦伤大法已成事实，我现在只能尽自己所能去修正这个错误。” 听了夜承封的一番解释，楚凝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夜承封小心翼翼地问道：“赦伤大法自从我那次昏迷在镖局后就再也没有触发过，纤羽暂时是安全的，等你的事了，我想继续去找她，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当然愿意了，坦白说我也想见见她，我还挺好奇纤羽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不过我还有个疑问，如果纤羽遇到的致命伤是你无法分担的怎么办？” 夜承封笑了笑问道：“你倒是说说什么样的致命伤是我无法分担的？” “比如……”楚凝踌躇了一下说道：“天崩地裂整个仙遥大陆都不复存在。” “这么严重？那我应该无能为力了，不过你的假设不成立，因为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为什么？难道天界不存在拥有这种力量的人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具备这种力量的人不会这么做，因为有违天道规则，会受到天谴，那是连神都无法抵抗的惩罚，没人那么傻会自寻死路吧？” 夜承封以为楚凝会问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介意赦伤大法的事，便向她解释道：“你不必介意禁咒，等找到纤羽，确认她的安全后，我就会解除禁咒。” “我不是介意这个。”楚凝摇了摇头道：“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仙遥大陆真的毁灭了，你会怎样？” 原来楚凝是担心他的安危，夜承封心里一暖，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你还有空关心我会怎样？你是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你自己会怎样？” 楚凝轻声回道：“我……我肯定难逃一死。可你是天界的人，只要回天界就能躲过这一劫吧？” 她缓缓低下头，心想，上一世仙遥大陆被毁，夜承封应该回了天界吧？好歹能保住性命，不会跟她一起死，然而下一刻她就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回不去了，我是被师伯偷偷带来这里的，还得由师伯偷偷带回去才行。”夜承封一说楚凝就明白了，薛明不在，夜承封只能留在仙遥大陆。 她心一紧，急忙问道：“那你……会死吗？你说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 “会死。”夜承封给了楚凝一个肯定的答复，并解释道：“我们九黎族虽然天生神力，但并非不死之身，若是整个大陆都被毁灭了，我也同样难逃一死，死了赦伤大法自然就失效了，不就等于无能为力么？” 夜承封站起身，走到楚凝身边，抚了抚她的脸庞，一脸认真的说道：“你听好了，就算能回去，我也不会走，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如果你死了，我不会独活。” “我才不要你陪我一起死呢，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哪怕忘了我也没关系。”楚凝低下头，不让夜承封看见她眼中的悲伤。 夜承封搂住楚凝安慰道：“怎么尽说傻气的话，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 楚凝默默叹了口气，事实上，只要她重生，夜承封就会忘了她。 夜承封抚摸着楚凝的长发柔声说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你问的都是假设性的问题，不可能会发生。” 楚凝其实很想告诉夜承封，她问的并非假设性的问题，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可是看到夜承封这么认真的样子，她实在不忍心打击对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直接转移了话题：“你的修为现在恢复了吗？” “恢复了九成。”夜承封见楚凝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便放开她，重新沏了杯茶，递给她润润喉。 楚凝很自然地接过杯子，抿了一口问道：“要是让你一个人对付阴一，你能制住他吗？” “我没和他交过手，他是阴卫士的首领，按说修为应该和我不相上下，单凭我一个人的话赢不了他。如果有个实力差不多的人和我联手，二对一的话或许会有胜算。” “要找一个和你还有阴一实力相当的人，必须得是大乘期的高手，还得信得过才行，门派中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就只有天铭真人了。” “即便两人联手，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没关系，只要帮我拖住阴一就行了。” “天铭真人对你不错，你信得过的人我自然也信得过，但你要用什么借口让阴一离开密室呢？阴一平时就一直待在密室中，如果没有特别的事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要不是这次三堂会审必须掌门出席，他也不会从密室中出来。 而且整个密室是嵌在山石之中的，唯一的入口就是那扇异常结实厚重的石门。石门只能从里面开启，除非毁掉整个石门，否则我们谁也进不去。但毁门势必会惊动整个门派，若是救出青阳子倒也罢，万一没救出，你要怎么向门派解释这件事？ 阴一完全可以反咬我们一口，给我们按个意图不轨的罪名，仗着他掌门的身份，没人会怀疑他的话，到时就算有天铭真人帮我们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天铭真人。我自己倒是不怕阴一耍什么阴招，但我看得出，你很在乎天铭真人，你要怎么应对？” 夜承封一连提出了好几个问题。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所以我们不但要救出青阳子掌门，还要揭穿阴一的身份才行，一旦青阳子得救，阴一的身份也就不攻自破了，哪怕惊动门派也不怕。” “听你的意思是有计划了？” “嗯，我打算以自身为饵，把他引出密室。” “不行，你想都别想。”一听到楚凝要以身诱敌，夜承封不等楚凝说完就严词拒绝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她是秋鹮 “你先听我把计划说完嘛。”楚凝埋怨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和天铭真人就守在密室门口，只要阴一一出密室，你们就立刻联手对付他，若是能一举制住他最好，不能也没关系，拖住他片刻就好，我会趁此机会把青阳子掌门救出来。” “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楚凝说完了她的计划，依然遭到了夜承封的强烈反对，只能继续游说：“我又不是一个人，你和天铭真人不是就在外面么？” “你别忘了还有尹少靳在呢，他和阴一是一伙儿的，我们不能不防。如果尹少靳这个时候发难，我和天铭真人都去对付阴一了，谁来牵制他？难不成你想动用青龙魂珠的力量？那你的保命底牌岂不是就要暴露了？” “我当然也不希望暴露保命底牌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到时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看运气？这事怎么能看运气？”夜承封被气笑了：“你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我说过让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偏要以身为饵，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把心上吧？” “我没有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也没有不把你的话放心上，我衡量过，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很高。”楚凝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带着点委屈问道：“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夜承封突然就理解了在曲幽岭的时候尹少靳为什么会丢下楚凝让她一个人面对蚖蛇，因为根本没法拒绝，换成是他恐怕也会和尹少靳做出一样的决定，就好比现在，妥协的人是他。 “真拿你没辙，好吧，我同意你的计划，记住千万不要逞强，保命是第一位的。” “嗯，我保证情况不对就会立刻使用青龙魂珠的。”楚凝带着点撒娇的口吻说道。 夜承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最终还是答应了楚凝的计划。一方面他也知道三堂会审刚结束，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事需要青阳子出面，想让阴一离开密室，最好的诱饵只有楚凝。 另一方面是他相信楚凝不会胡来，按照楚凝以往的行事风格，一定是有把握才会这么说的。但相信归相信，并不能消除他对楚凝的担心。 好在楚凝有青龙魂珠傍身，还有小幻和三个拟人在，若是真的遇到危险，自保是没问题的，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万一楚凝被阴一困在密室出不来怎么办？ 夜承封已经想好了，他不像楚凝有这么多顾虑，真要是碰到这个情况，就直接毁掉石门，把楚凝给救出来，无论有怎样的后果，他都会一力承担。 “不过我有个疑问，蓝鹇为什么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楚凝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因为她很了解我，我再怎么变化模样，隐藏性格，改变行事风格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习惯性的东西。若是蓝鹇够细心，我们相处的这段时日足够她猜出我的真实身份了。 “哦？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对你如此了解？” “她啊……是我以前的贴身丫鬟秋鹮。”楚凝的眼中充满了冷意，比起知道尹少靳对她的欺瞒，秋鹮的欺瞒才更让她觉得痛心。 秋鹮是唯一一个九世都陪在她身边的人，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对她非常了解，与她情同姐妹的人背叛了她，那种失望和难受是无法用语言可以形容的。夜承封并不知道这些，所以这种心情也没人能够替她分担。 “秋鹮不是殉主了吗？”这个答案让夜承封颇感意外。 “我可以假死，她自然也可以。” “难怪你冒充秋鹮的时候，蓝鹇一口咬定你撒谎，始终都没有相信，原来她才是正主。” “所以她才没有揭穿我，她怕揭穿我会暴露她自己，这就叫做贼心虚。” 夜承封想了想说道：“蓝鹇有可能就是朱雀圣族的三名圣女候选人之一。” 楚凝愣了一下，好奇地问道：“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她倒是没想过蓝鹇可能会是这样一个身份，但夜承封却提醒了她，回忆起蓝鹇种种可疑的举动，还真有这个可能。 “万鸟朝凤的现象只有朱雀圣族的圣女候选人才有可能引发，你是青龙圣族的公主不可能引发这个现象。尹少薇是魔族的人也不可能引发这个现象。排除了你们两个，就只剩下蓝鹇了，当时在场的除了你和尹少薇之外，也只有蓝鹇是最有可能引发万鸟朝圣现象的人了。” 楚凝有些傻眼，夜承封并不知道万鸟朝凤其实是由她引发的，所以很自然地就把这个现象按到了蓝鹇身上，居然还说通了。 “奇怪，朱雀圣族的圣女候选人为什么要找你呢？”夜承封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注意到楚凝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十有八九也是冲着圣物来的吧。”楚凝所说的圣物并非青龙魂珠，而是赤凤焰翎。 “朱雀圣族的人怎会对青龙圣族的圣物感兴趣？”夜承封压根就不知道赤凤焰翎也在楚凝身上，他以为楚凝说的圣物是青龙魂珠，所以对楚凝的说法感到不解。 “他们不是对青龙魂珠感兴趣，而是想拿回朱雀圣族的圣物赤凤焰翎。” “什么意思？赤凤焰翎一直由鹰戈保管着，选拔圣女不就是为了挑选掌管赤凤焰翎的圣女，怎么会找你拿回赤凤焰翎？”夜承封越听越糊涂了。 “因为赤凤焰翎在我这里。”楚凝本就打算一点点告诉夜承封真相，既然话题说到赤凤焰翎上了，楚凝觉得是时候告诉夜承封她拥有赤凤焰翎的事了。 “你是说，你同时拥有两件圣物？”夜承封确实惊到了，有一件就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了，没想到楚凝居然有两件。 “嗯，你以前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后颈有没有胎记么？” “是啊，但我看过，你的后颈并没有胎记。”说到胎记，夜承封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曲幽岭和楚凝两人躲在树洞里的情形，就是那个时候他无意间看到楚凝的后颈没有胎记，才确认楚凝不是纤羽的。 第四百二十九章 我有胎记 楚凝看到夜承封有些失神的样子，就猜到他一定是想起了树洞的事，因为她也想起了那个时候，脸上微微泛红，一阵燥热。 她故作镇定地咳嗽了几声，说道：“不，其实我有。我的胎记遇热会显现出羽毛和火焰的图案，因为怕胎记会暴露身份，就用刺墨术隐藏起来了。” “羽毛和火焰的图案？那是朱雀圣族的图腾。”回过神的夜承封听了楚凝的描述就知道这个胎记就是她拥有赤凤焰翎的证明，他不解地问道：“可是赤凤焰翎怎么会在你身上？” “我不知道，这个谜团就跟青龙魂珠为什么会在我身上一样令人费解，这也是我一直想弄清楚的。”楚凝边说边观察了一下夜承封的反应。 她发现夜承封并没有对她同时拥有两件圣物这件事产生什么异样的情绪，看来对方没有将这件事和纤羽联系在一起。 楚凝也有些无奈，她没法明说，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纤羽，若是就这么贸然说出来，万一最后证实她并非纤羽岂不是让夜承封空欢喜一场吗？ 要知道夜承封找纤羽不是一天两天了，楚凝不希望给了夜承封希望却又令他失望，还不如暂时什么都不说来得好。 “我会陪你一起搞清楚真相的。”夜承封终于明白，为什么魔族余孽不惜冒着被天庭发现的危险也要来仙遥大陆杀死楚凝了，因为只要杀了楚凝，就能一下子得到两件圣物。这么好的机会，魔族的余孽们绝不会错过，所以楚凝的处境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夜承封暗暗下定决定，会不惜一切手段和代价保护好楚凝，他太在意楚凝的安危了，却没有意识到楚凝同时拥有两件圣物意味着什么。 但他想到了另一个疑点，于是问楚凝：“既然赤凤焰翎在你这里，朱雀圣族为什么还要举办圣女大选？” “朱雀圣族和青龙圣族一样都丢了圣物，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肯定也想要寻回圣物，但又不希望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所以才会举办圣女大选。他们想通过借圣女大选秘密寻回圣物，到时圣女选出来了，圣物也找回来了，丢失圣物的事还不会败露，一举多得，不是很好么？” 夜承封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但是蓝鹇作为圣女候选人怎么会和阴魔族的少主密会？这一点不得不令人深思，为了找回圣物和阴魔族的人联手吗？怎么都说不通。 蓝鹇不是不知道魔族一直在打圣物的主意，如果让魔族的人知道她在找圣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应该很清楚才对，为什么在明知道这些情况的前提下还要和阴魔族的人合作呢？难道她背叛了朱雀圣族？” “那倒未必，她可以不告诉尹少靳她在找赤凤焰翎的事。” 楚凝说了自己的看法：“我从尹少薇那里打探到蓝鹇和他们应该是小时候的玩伴，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蓝鹇和他们分开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成了朱雀圣族的圣女候选人的，但她喜欢尹少靳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假设你是蓝鹇，知道爱慕的人也在找我，并且和你一样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你会怎么做？” “找个借口和对方联手一起找你。” “所以咯，蓝鹇知道她和尹少靳的目标是一致的，帮尹少靳找人的同时也不耽误她的任务，联手不就顺理成章了吗？至于她找了什么借口……” “如果我是她的话，要想不告诉尹少靳自己的真正目的，就只有一个借口，就是利用秋鹮的身份。她曾是你的贴身丫鬟，很了解你，能助尹少靳一臂之力，这个理由尹少靳一定不会拒绝。”夜承封很快就想到了蓝鹇可能用了怎样的借口。 “可以啊你。”楚凝夸赞道。 夜承封笑了笑，但他最关心的还是楚凝的安危，所以最后话题又绕回到了楚凝身上。 “话虽如此，但她为什么不直接把你的身份告诉尹少靳，反而要背着尹少靳让阴一来对付你呢？尹少靳不是也和阴一联手了吗？蓝鹇这一招借刀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一点我也想不通，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楚凝心虚地别开眼，其实她心里有一个怀疑，只是当着夜承封的面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总不能告诉夜承封她怀疑蓝鹇这么做是因为尹少靳喜欢她，出于嫉妒，再加上蓝鹇本来就要杀她，索性早一点动手，但她知道尹少靳不会同意，所以才背着尹少靳和阴一联手。 这个理由实在太自恋了，再说这只是她的一个猜测而已，真要这么说了，夜承封肯定会笑话她的，还是不要丢人了。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蓝鹇？不如我帮你解决了她可好？你不要动手，她是朱雀圣族的圣女候选人，如果被朱雀圣族的人知道你杀了他们好不容易选出来，并且肩负重要使命的圣女候选人，一定会来找你麻烦的，还是交给我吧。” 夜承封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他才不管蓝鹇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样的理由，敢伤害楚凝就是他的敌人。 楚凝起身拽着尹少靳的袖子，安慰道：“别冲动，我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但她身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等我都搞清楚了再动手也不迟。” “好吧，随你。”楚凝的要求，只要不涉及到她的安危，夜承封从来不会拒绝。 “另外还有件事我有些在意，他们口中的特使大人究竟是什么人？” 夜承封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从未听说过魔族有什么特使大人，天庭也没有得到过任何关于特使大人的消息。” “听他们所说，这位特使大人神通广大，手段了得。” “是啊，他们好像都很尊敬这位特使大人。” “不知道就算了，先不管这个人，我们迟早会弄清楚的。”楚凝边说边朝窗外看了一眼。 “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先找天铭真人商量一下，然后我就去找阴一，先把青阳子掌门救出来再说。” 夜承封点了点头道：“你不必急着赶回去，可以在我这里歇息，等天亮了我陪你一起去找天铭真人。” “谁要和你住一起。”楚凝脸一红，转身就走，却被夜承封一把拉住。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住我隔壁的那间客房，难不成你还想睡这张床？”也不知夜承封是不是故意的，还特意指了指他屋内的那张床榻。 楚凝的脸更红了一些，不是生气而是害臊，太丢人了，她竟然想歪了。 她用力挣脱夜承封的手，一甩门，气呼呼地走了。 第四百三十章 蚖皮护甲 翌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楚凝退出了修炼状态，她还是接受了夜承封的提议，在隔壁住了一晚。 从客房出来，正巧遇上也从屋内走出来的夜承封，想起昨天在对方面前出的糗，之后还恼羞离去，楚凝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感觉如何？”夜承封走到楚凝身边，打量了一下她。 “还不错，东遥峰灵气充沛，精气神恢复得很快。”或许是因为夜承封就在隔壁的关系，楚凝住得特别安心。 在夜承封的陪同下，楚凝找到天铭真人，把阴一的事和自己的计划都告诉了他。基于楚凝对天铭真人的信任，夜承封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和实力。 “这么多年，我竟然没看出掌门是假的，这个阴一果然有些手段。”听完楚凝所说，天铭真人大吃一惊。 他本就暗中支持着青阳子，掌门是假冒的，青阳子被假冒之人囚禁在密室中，这件事有多严重没人比天铭真人更清楚。 对门派来说这是比洛圭谋夺掌门之位更严重更糟糕的事，甚至会动摇到门派的根本。如果能揭穿阴一，救出青阳子，他当然会全力支持楚凝了，所以毫不犹豫立刻就答应相助。 “这件衣服你贴身穿着吧。”天铭真人取出了一件白色的衣服交到楚凝手中。 “这是？”楚凝摸了摸手中的衣服，这是一件女式的纱衣，手感无比光滑，质地柔软有弹性。 “这是蚖皮护身甲，能帮你抵御一部分外来的伤害。” 楚凝惊喜地问道：“蚖皮？这护身甲是用蚖蛇的蛇皮制作而成的？” 原来天铭真人问她讨要蚖蛇尸体是为了给她制作蚖皮甲，她抚摸着蚖皮甲爱不释手，没想到粗糙的蚖蛇皮竟能做出这么细腻的纱衣，上面还泛着光泽，这是蚖蛇皮特有的一种光泽。 “没错，蚖蛇浑身是宝，想要杀它却不容易，多少人命丧它的腹中，所以它的尸体也异常珍贵。你给我的蚖蛇保存得很新鲜，沐春拿它的血肉和内丹炼药，我拿它的筋骨和蛇皮炼器，一点都不浪费。好了，快去换上吧。” “多谢峰主。” 楚凝心存感激，由衷地向天铭真人道了谢便进内室换上了蚖皮甲。 这件蚖皮甲是天铭真人特意为她炼制的，纱衣与身形完美契合，既舒适又合身，也将她的身材衬托地更加玲珑有致了。 天铭真人擅长炼器，先送了青岚剑，又送了蚖皮甲，这下武器和防具都齐全了。 准备妥当后，三人便一同前往青阳子的密室。 楚凝让小甲和小桐先溜进密室待命，然后等夜承封和天铭真人在各自伏击阴一的位置就位后，她站定在密室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抬手叩响了石门。 不远处的夜承封看到楚凝顺利进入了密室，他也释放了自己的浩气，提着一颗心等待楚凝把阴一引出密室。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密室都没有动静，就在他失去耐心打算破开石门闯进去的时候，那道石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人影从里面窜了出来，正是楚凝，后面还有一个人追着她，夜承封定睛一瞧，是伪装成青阳子的阴一。 楚凝成功把阴一给引出了密室，在冲出石门的一瞬间，她大声喊道：“动手。” 得到信号的夜承封和天铭真人同时对阴一出手，将他拦了下来，而楚凝也迅速回转，重新进入密室之中。 双方配合默契，时机掌握的刚刚好。 阴一见状想要回头截住楚凝的去路，却受到夜承封和天铭真人的阻拦，而且石门也已经被楚凝关上了，阴一进不去。眼见拦截失败，阴一不得不放弃楚凝那边，专心对付眼前的两人。 他打量了一下夜承封说道：“呵呵，修罗神君，幸会。” 夜承封用剑指着阴一冷声道：“束手就擒吧，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阴一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以为这样杜曦月就能救出青阳子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夜承封心头一紧，阴一是为了从他和天铭真人的围困中逃脱才故意这么说的吗？目的是想扰乱他们的心绪？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一想法，因为阴一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也就是说阴一留了一手，密室里另有埋伏。 夜承封想起楚凝说过，阴一找了皇甫桓玉做帮手，埋伏的是天耀阁的人还是尹少靳？ “想知道？你们不如自己去阴曹地府问杜曦月吧，桀桀桀桀。”阴一得意地大笑起来。 夜承封心里一沉，第一反应是想去帮楚凝，可是暂时脱不开身，因为阴一的杀招已经向他袭来，他只能回身抵挡。 好在阴一并不知道楚凝还有保命底牌，肯定不会事先防备，这就是楚凝的机会。青龙魂珠能提升楚凝的修为，如果只是普通的埋伏楚凝一个人足以应对，就怕对手太强，不过只要楚凝能撑到他和天铭真人制服阴一就行，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夜承封全身的浩气更胜了几分，口中默念着什么，只见他的左臂开始变得越来越粗，最后直接撑爆了袖子，手臂上的纹身仿佛活了一般，有红色的液体沿着纹身流动，所经之处散发着血色的光芒。 “蚩尤臂！”阴一面色一变，瞬间收起了笑容，说道：“就让我领教一下修罗神君的蚩尤臂究竟有多厉害。” 夜承封率先出手，对着阴一就是一拳，一个金色的牛头虚影从他的手臂上激射而出，朝着阴一的方向扑了过去。 “看来，我完全被小瞧了。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仙遥派的终极奥义吧。”站在一旁的天铭真人捋了捋胡须，祭出了自己的“云翔宝剑”也加入了战斗。 密室中，楚凝在拟人们的帮助下很顺利地就找到了囚室的入口。 前世的时候，她就对这间密室很好奇，但一直没机会进到密室里面，而今终于得偿所愿，可以一窥究竟。 先前，她进入密室和阴一交涉的时候仔细观察过，这间密室不大，里面的摆设也非常简单，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一张矮桌配一个团蒲，还有一张石制的床榻。除了进来的那扇石门外，并没有其他出口。 但事实上，要是没有拟人们的发现，谁也想不到，这间小小的，看似简单的密室中，不但有第二个入口，还藏着一间囚室，就在石床的正下方。 这也是三个拟人在潜入密室偷听了阴七和阴一谈话后，为何没有立刻离开密室的原因。 拟人们不但发现了真的青阳子被阴一关押在囚室，受尽折磨，还发现了蓝鹇从另一个入口进入密室，背着尹少靳将楚凝的真实身份泄露给阴一，欲借阴一的手来杀楚凝。 第四百三十一章 周伯现身 阴一平时就在石床上打坐修炼，要想进入囚室就得让阴一离开石床，所以楚凝一进密室后就直接揭穿了阴一的身份和他潜入仙遥派的目的，逼阴一出手杀她。 这个时候如果能打开密室的门逃出去，阴一必定会追击楚凝。只要阴一离开密室，守在外面的夜承封和天铭真人就会联手拖住他，为楚凝制造重回密室的机会。 但要怎样才能逃出密室呢？这也是夜承封一直担心的问题，却难不倒楚凝。如果没有把握，她也不会冒险来救青阳子了。 既然石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就说明石门是由机关控制的，密室中的某处肯定有开启石门的机关，这个机关必定在阴一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这就是楚凝让小甲和小桐先一步潜入密室的原因，他们在前一天偷看到了按钮的确切位置，就在床沿下方一个隐蔽的凹槽里。于是两个拟人就守在按钮旁边，只等楚凝一声令下，他们就合力按下按钮，打开石门，助楚凝逃出密室。 如今，楚凝再度返回密室，没有了阴一，在拟人们的帮助下，很容易就找到了藏在床沿下的机关和囚室的入口。 沿着一条向下的台阶，楚凝进入到囚室中，一道铁栅门将囚室一分为二。铁栅门这头是刑室和看守处，那头是牢笼，青阳子就被关在里面。 “想救青阳子得先过我这一关。”眼看就差一最后一步了，只要打开铁栅门就能救出青阳子，但有个人却守在门口，阻碍了楚凝的营救计划。 “周伯，果然是你。” 楚凝和那人对峙而立，尽管囚室中光线昏暗，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的身份。 守在囚室门口的人，正是皇甫桓玉身边那个和楚凝有一面之缘的鹰钩鼻老者——周伯。楚凝冷笑一声，早就料到事情不会这么顺利，阴一囚禁青阳子不可能一点防范措施都没，必然会留后手，所以她也留了一手。 让拟人为她开石门，而不是动用青龙魂珠提升修为暴力破门，并非只是为了不惊动门派，她只不过是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的保命底牌而已，底牌自然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用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楚凝没有忘记阴一不光和尹少靳他们联手了，还有皇甫桓玉呢，她怎么可能不事先考虑到这点呢？看来周伯就是阴一留的后手了。 阴一伪装成青阳子混入仙遥派，肯定需要帮手，这个帮手不能太弱，至少不能比周猴子和郭胖子弱，而且必须是不会违背他命令的人。 尹少靳和阴七主仆以及蓝鹇都不符合阴一的要求，虽然阴一和尹少靳他们三人是一伙儿的，但楚凝凭借前世的经历始终认定阴一和尹少靳貌合神离，并不是一路人。 她并非盲目地这么认为，而是有依据的，圣魔族主张复活圣魔王，阴魔族却追求安宁的生活，阴一和尹少靳同为魔族却分属两个不同立场，这样的两个人本身就不是一路人。 这一点，从尹少靳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虽然阴一帮了尹少靳和阴七，但尹少靳对阴一的所作所为并不认同。 同样的，从阴一的态度也能看出来，他对尹少靳心存不满，会帮尹少靳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奉了那位“特使大人”的命令。 也就是说，双方其实都没有很信任对方，最重要的是，尹少靳不会听命于他。 阴一是不可能让阴魔族的少主来替他看守囚室的，就算他想，尹少靳也不会答应，阴七也一样，他忠于的人是尹少靳而不是阴一。 至于蓝鹇，她一向谨慎，没有把握的事从来不轻易出手，肯定不会做这种会暴露身份的傻事，所以皇甫桓玉的人就成了阴一最好的选择，楚凝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周伯。 根据周猴子所说，周伯也是一名虫师，虫师杀人于无形，周伯的实力比周猴子更强，说难听点他就是皇甫桓玉养的一条狗，奴性十足，绝不会违抗皇甫桓玉的命令。 作为皇甫桓玉名义上的师父，阴一的命令周伯也同样不会反抗，完全符合阴一对“帮手”的要求。让周伯混入门派对成为掌门的阴一来说也是轻而易举之事，而密室就是周伯最好的藏身之处。 以为留下周伯看守囚室，囚室就万无一失了吗？以为让周伯来对付楚凝，楚凝就必死无疑了吗？那阴一可就大错特错了。 周伯显然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但他却从未见过对方，不过没见过不代表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你就是杀了周猴子和郭胖子的杜曦月？我可是等你很久了。”周伯眼神阴鸷满是恨意地盯着楚凝，站在他面前的这名女子就是害死周猴子的罪魁祸首，也是阴一要杀的人。 皇甫桓玉派周猴子和郭胖子去曲幽岭抓杜曦月，因为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楚凝，而杜曦月可能和楚凝有关联。如果杀了她，寻找楚凝的线索就会中断，所以才要活抓杜曦月，并从她口中得到楚凝的下落，然而周猴子和郭胖子却有去无回，都死在了曲幽林。 对于永远不会有子嗣的周伯来说，好不容易认了周猴子这么个满意的干儿子，结果却死了，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这笔账就算在了楚凝头上。 “哎？有意思，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我会来？看来这是你们为了抓我特意设的一个陷阱了？周猴子和郭胖子失败了，就换你这个干爹亲自出马了？老实说，你那个干儿子还不错，他对郭胖子有情有义，临死前还想着要救郭胖子，我想他应该也很孝顺你吧？他的死你一定很难过吧？怪就怪他不该去曲幽岭。” 楚凝眯了眯眼睛，若是她在密室中出事，没人会怀疑到掌门头上的，事后就算有夜承封和天铭真人作证也晚了，阴一是不会让他们抓到把柄的，确实是个不错的布局。 可是为什么敌人会知道她来？就算蓝鹇泄露了她的的身份，但也不能保证她一定会来救青阳子。是她露了什么破绽被阴一察觉到了吗？还是说阴一在三堂会审上的表现都是故意演给她看的，光明正大对付不了她，就引她自投罗网？ 不，楚凝相信自己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也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三堂会审的时候阴一并非在做戏，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故意的，她是不会看错的，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那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她会来救青阳子的呢？ 第四百三十二章 魔高一丈 “他们果然是被你杀死的，不过我不是想抓你，而是要杀了你。”周伯阴冷的声音在密室中响起。 “我知道你要杀我为周猴子报仇，但你的主子不是想抓我么？杀了我岂不是违抗了他的命令？他能饶过你？” “哼，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不会活着走出这里。我们真正要杀的人是霸天镖局的大小姐楚凝，但她十年前失踪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十年间我们一直在找她，却一无所获。” “霸天镖局的大小姐不是已经死了么。”楚凝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师父实在太会找地方了，若是周伯知道这十年她其实一直藏身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会不会被她气死？ 敌人以为她会去仙遥派拜师学艺就先她一步潜入门派之中等她出现，结果她却被薛明带去了无敌门，而无敌门就在东遥峰的半山腰，却没有人知道，连她自己起初也没发现。 仔细想想或许只是巧合，也或许是薛明故意为之，不管如何，这十年里她确实非常安全。 “没错，我们一开始也以为她死了，我还奉命去查探过她的尸体，确实是楚凝本人无疑。不过，这也是她狡猾的地方，或许是察觉到有人要杀她，就自导自演了一出假死的戏码，然后金蝉脱身了。” 楚凝想起当初她躺在棺材里的时候，有三双手来查探过她，第一双手，粗糙宽厚，是属于楚霸天的，这双手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小时候就是这双手无数次地搀扶过，拥抱过她。所以她也很喜欢夜承封的手，因为和爹爹的手有些相似，同样粗糙宽厚，但更加有力，也更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第二双手，非常纤细，应该是一双女子的手，这双手属于谁，她到现在都没头绪。 第三双手，骨感十足而且冰凉，触感也很奇怪，不像是人的手。 “你为何如此肯定尸体就是楚凝本人？”楚凝边说边瞥了一眼周伯的手。 那双手骨瘦如柴，都不用摸，光是看着就觉得膈人，再加上周伯是虫师，体内因为饲养了蛊虫的关系，体温要比正常人低很多，尤其是手，异常冰冷。所有的特征都对上了，现在可以确定第三双手就是属于周伯的。 “你应该知道她后颈处有枚胎记吧？但你可知道那枚胎记遇热会出现奇特的图案？我去查探尸体就是为了验证那枚胎记。” 楚凝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说道：“原来如此，既然你确认过尸体，又是怎么发现她假死的？” “她身上藏有一件我们必须要得到的东西，但我们并未在尸体上找到这样东西。没找到就说明楚凝那时压根没死，她只是装死躺在棺材里而已，等我们想明白这一点再回去查探的时候却晚了一步，那具尸体上的胎记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已经被李代桃僵了。” 楚凝心下了然，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当初皇甫桓玉之所以那么快就发现她是假死，问题就出在胎记上。要不是后来薛明告诉她胎记有这样的变化，她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呢。 “你们要找什么东西？莫非是一颗珠子？”楚凝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难怪我去霸天镖局会引起你们的注意，你们怀疑我所托的镖物碧湖珠就是你们要找的珠子。” “不错，只是没想到你那么难对付，再加上天铭真人那个老狐狸在里头搅合，洛圭那个废物哪是他的对手，结果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那颗碧湖珠也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那你们为什么不怀疑楚凝在假死前把珠子藏起来了呢？” “藏起来？藏哪？珠子就在楚凝体内，想藏起来就得先把珠子从体内取出来，可惜楚凝那时只是个普通人，别说察觉不到珠子的存在，就算察觉到了，她也没办法把珠子从身体里取出来。除非她是一名修真者，或许能感知到珠子的存在，但要取出来就必须达到大乘巅峰境界，你倒是说说她怎么藏？” “所以你们才会对碧湖珠那么感兴趣，虽然没找到楚凝，但十年的时间她或许已经成了一名修真者，那么就会发现珠子的存在。而我偏偏在敏感的时期带着敏感的东西来到镖局，对你们来说，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可能跟楚凝有关系的线索，当然不能错过，于是就派人来偷盗碧湖珠了。” “若非自愿，想要得到珠子就必须杀了楚凝，再把珠子从她体内强行剥离出来，如果能直接拿到珠子自然是最好的。” 从周伯的话里楚凝知道自己在镖局设的局没错，只不过敌人到现在还以为是天铭真人主导了整件事，却不知道一切都是她的手笔。 楚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你们抓我也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楚凝的下落，你们以为我是楚凝找来的帮手。” “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因为我们已经找到楚凝了。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骗了我们就要付出代价。” 楚凝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不动声色地问道：“找到了？是么，她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说的对吗？楚大小姐。”周伯有些得意，说完还特意看了楚凝一眼，大概是希望看到楚凝吓破胆的样子。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楚凝鹰隼般的目光惊骇到了，周伯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楚凝哪来的胆量？生死大权可是掌握在他手里的。 再定睛一瞧，楚凝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哪有露出那样的眼神？果然是自己眼花了，死到临头的人怎么可能有那样骇人的眼神呢？ 不过周伯还是有些遗憾，楚凝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话吓破胆。但转念一想，也不奇怪，毕竟能躲过他们的搜寻，足足消失十年之久的人，确实也不应该那么弱才对。 “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被周伯识破身份，隐瞒也没有意义了，楚凝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这样更方便她套话。 “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有人告诉我们杜曦月只是你的化名，你真正的身份就是霸天镖局的大小姐楚凝。如果那人没有骗我们的话，三堂会审上你一定会留意每个人的反应，因为你知道想杀你的人就混在其中，若是你发现了什么势必会有所行动。 为保万无一失，我们便利用了这间密室中隐藏的囚室设下陷阱守株待兔，结果你真的来了，这番布置总算没有白费。阴七办事不利暴露了身份，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今日这里就是你的葬生之所。” 第四百三十三章 博闻小甲 楚凝心想，原来如此，难怪周伯不仅知道她会来，还口口声声说要杀她。 其实敌人并不知道自己一定会来，只不过担心三堂会审上阴一的表现可能会让楚凝怀疑到他身上，仅仅为了一个可能，就设下这样一个陷阱，看来是她低估了敌人的谨慎程度。 至于是什么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却不亲自动手，而要借刀杀人呢？楚凝早就从拟人口中得知了真相，所以也不必问周伯了。 尹少靳要报杀父之仇是不会假借他人之手来杀她的，尤其是偷听了尹少靳和阴七的谈话后，可以确定尹少靳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否则也没必要为了引她出来而派阴七去北御国寻她的爹娘了。 蓝鹇会知道她的身份，楚凝并不惊讶，就像她也同样猜到了蓝鹇的身份一样。九世的贴身陪伴，没有人比蓝鹇了解她，正因为如此，楚凝才觉得更加心痛。 在曲幽岭，当她得知前世情同姐妹的人和被她视为知己的朋友，一起背叛了她，那一刻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要不是后来和夜承封互送衷肠，敞开了心扉，这种孤独感可能会一直伴随着她。 背叛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楚凝深有体会。尹少靳不愿意伤害她的态度很坚定，可是蓝鹇却和阴一联手对付她，违背了尹少靳的意愿，这么做等于背叛了尹少靳。 从尹少薇那里，楚凝知道尹少靳对蓝鹇的态度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冷漠无情，她不免有些好奇，尹少靳若是知道蓝鹇做的事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和蓝鹇之间的账迟早要算，不过如果尹少靳为此与蓝鹇起了内讧，对她而言无疑是有利的。所以她才拒绝了夜承封要帮她杀了蓝鹇的提议，打算静观其变，暂且不动蓝鹇，看看尹少靳的反应再做决定。 楚凝暗自盘算着，在动手对付周伯之前，还有件事她要确认一下。 “最后一个问题，水吸蛭是你的杀人蛊之一吧？小井的爹娘就是被你用水吸蛭杀死的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有水吸蛭？”周伯愣了愣，楚凝不关心她的生死，怎么反倒关心起他的杀人蛊来了？ “这个就要谢谢你的干儿子周猴子了，是他告诉我的。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也应该回答我的问题。” “小井的爹娘么？”周伯回忆了一下，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说白水镇的那对夫妻吧？” 周伯满不在乎地说道：“是我杀的又如何？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死就死了呗，要知道我可是在做善事，他们的日子过的那么辛苦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杀了两个无辜的人，毁了一个家庭，居然理直气壮地说是在做善事？ 楚凝握紧了拳头，心中怒意顿生，她冷哼一声道：“有句话我要纠正你一下，不会活着走出这里的人是你，不是我。即便你今日不出现，我也会去找你的，既然你自己跑这儿来了，那旧账新账一起算，今日就做个了结吧。” 对楚凝来说，周伯知道她的身份无非又多了一个杀他的理由罢了，她答应过小井，会替小井报仇，而杀害小井爹娘的人正是周伯，不管是为了她自己也好，还是为了小井，周伯都非死不可。 周伯以为楚凝只是嘴硬而已，身为虫师的他有不逊于大乘期高手的实力，而楚凝是返虚期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不屑地说道：“想杀我？哼，口气倒是不小，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话音一落，周伯的手就动了动，从他的袖子里便飞出一黑一白两只巴掌大的蝴蝶，黑色的大一点，白色的小一点。 与此同时，周伯的身形慢慢淡去，最后竟然消失不见了。 囚室没有窗户，只有两个出入口，一个就是楚凝下来的那条路，她就守在路口，另一条路就是囚室后面的那道隐秘石门，这道门也是需要机关开启的，现在门并没有开启。 也就是说，周伯还在囚室中，他没有逃走，只不过隐去了身形，不知道藏在何处而已。 失去了周伯这个目标人物，楚凝决定先对付眼前的两只虫子，同时她也暗暗提高了警惕，以防周伯偷袭。 小甲不知何时爬到了楚凝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说道：“小主人，这两只蝴蝶都有毒。黑色的那只叫做鬼脸蝶，它背部的鬼脸会出其不意喷吐剧毒的花粉，一旦吸入必死无疑。 白色的叫做毒绒蝶，它身上的绒毛剧毒无比，会随着扇动的翅膀慢慢飘散，毒绒沾到皮肤就会迅速渗入肌肤，立刻要人性命，死状极为难看，全身的皮肤都会溃烂，发黑发臭。 这个什么周伯也是个蠢的，竟然妄想用毒来对付小主人，如果换做别人护体罡气防不住，就算沐春真人在也来不及救，但对小主人却无害。小主人服食过破茧龟息丹，早就百毒不侵了，只管拍死它们就是了。” 楚凝哭笑不得，周伯倒不是蠢，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百毒不侵罢了，不过小甲的博闻强识却给了楚凝很多帮助。 薛明曾经说过，小甲脑子灵活，楚凝越来越理解“脑子灵活”这四个字真正的含义。 小甲就像个“万事通”，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他都知道，每每在楚凝需要的时候能告诉楚凝很多相关的情报。比如在曲幽岭遇到各种各样的花草鸟兽，其中一部分楚凝因为有前几世累积的知识所以知道，剩下的其实是小甲告诉她的。 这些讯息毫无疑问都是薛明教给他的，可以说薛明将小甲“脑子灵活”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而受益人则是她这个徒弟。 虽然薛明离开了，但他留给楚凝的三个拟人却一直陪伴在楚凝身边，时时刻刻帮助她，给她带来各种乐趣，就好像薛明从不曾离开过一样。 “谢了小甲。”楚凝最不怕的就是毒了，而虫师饲养的虫类大部分都是有毒的，若是“毒”没用，就等于损失了一大半的战斗力，周伯知道的话肯定要抓狂了。 楚凝捉弄心起，竟然逗弄起那两只蝴蝶来，周伯不是隐身着么，那就让他抓一下狂好了，说不定一气之下就现身了呢？ 不一会儿，除了关押青阳子的地方暂时安全之外，整间囚室大半个地方都充斥着鬼脸蝶喷吐的花粉和毒绒蝶的白色绒毛。 第四百三十四章 蛊虫大师 青阳子还不能死，周伯控制毒蝴蝶攻击楚凝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关押青阳子的那片区域，而楚凝当然不会误伤到青阳子，所以在逗弄的毒蝴蝶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引着它们往牢笼相反的方向而去。 周伯看到楚凝被两只毒蝴蝶逼到角落附近，眼中渐渐露出了兴奋的光芒，毒花粉楚凝可以屏住呼吸不吸入，如果她屏气的时间足够长的话，或许不会中招。 那么毒绒呢？只要陷入死角，无论如何也没法躲开毒绒的侵袭，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放出两只毒蝴蝶的原因，楚凝已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楚凝确实躲不开，她也不需要躲。 亲眼看着毒绒纷纷落在楚凝身上，一点点融化，并从楚凝的肌肤渗进体内，周伯得意地想要大笑。他压根就没察觉到楚凝是故意将毒蝴蝶引入死角的，他以为楚凝无路可逃，却没想到毒蝴蝶飞入死角也同样无路可逃。 就在他等待楚凝毒发身亡，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楚凝出手如电，一剑一个，将鬼脸蝶和毒绒蝶捅了个对穿。 随后，楚凝抖了抖身上残留的毒绒说道：“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搞了半天不痛不痒，什么感觉都没。” 周伯大吃一惊，鬼脸蝶和毒绒蝶的毒性有多厉害没人比他更清楚，死在这两只毒蝴蝶之下的人不计其数，但楚凝竟然一点儿事都没，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他立刻意识到，楚凝百毒不侵，用毒物来对付她是行不通的，好在他不是只有这两种杀人蛊。 “如果你的杀人蛊只有这种程度，我劝你还是不要放出来的好，免得白白牺牲。”楚凝边说边观察了周围一圈，无人回应她，看来周伯很沉得住气，并没有像她期望地那样抓狂而暴露身形。 不过没关系，楚凝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毕竟想要杀死周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本命蛊不死，周伯就不会死，在杀人蛊没有死绝之前，周伯是不会轻易放出本命蛊的，所以不能操之过急。 楚凝知道，虽然干掉了鬼脸蝶和毒绒蝶，但周伯可不止这两只杀人蛊，于是她继续挑衅道：“周伯，你的水吸蛭呢？不如放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可好？” “不用着急，你会见识到的。”这次周伯有了反应，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辨不出确切方位。 楚凝用手托着下巴，故意做出很夸张的表情说道：“该着急的人应该是你吧？我知道你很想杀了我为周猴子报仇，但你的蛊虫偏偏对我没效果，想必你心里很不爽吧？” “伶牙俐齿，想激怒我？没用的，你今天逃不出这里。” “是么？”楚凝无所谓地耸耸肩，心里也有数了，她确实想激怒周伯，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试探周伯究竟有几种杀人蛊。 要想让周伯放出本命蛊，就必须弄清楚他到底有几种杀人蛊，小兵不除如何将军？ 蛊虫按类型总共分为六种，最常见的是感知蛊、防御蛊、杀人蛊和本命蛊这四种，另外还有两种特殊的蛊虫，救人用的医蛊和下咒用的巫蛊。 一名虫师一生能饲养蛊虫的数量是有限的，尤其是杀人蛊，如果说本命蛊是虫师最重要的蛊虫，是他们生命的延续，那么杀人蛊就是对虫师要求最高，对他们的身体和精神考验最严峻的一种蛊虫。 因为感知蛊和防御蛊都是没有攻击性的，唯独杀人蛊可以要人性命，而要饲养这种致命的蛊虫势必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饲养的杀人蛊越多，身体和精神所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大，这种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所以必须根据自身的情况量力而行，合理分配蛊虫的种类和数量，若是超过了自身可承受的极限，就会落得一个养蛊不成反被噬的下场。 体内养的蛊虫越多，虫师的实力也就越强，根据小甲的情报，仙遥大陆上最厉害的虫师不但可以养全六种类型蛊虫，甚至连杀人蛊也可以养到五种之多，这是虫师的极限。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楚凝知道周伯是虫师，但她却不知道周伯的实力究竟达到何种程度。 原本她根据周猴子的情况猜测，周猴子养了四种蛊虫，其中杀人蛊的数量是三种，算是中上水平的虫师。 周伯的实力比周猴子强，饲养的杀人蛊数量也一定比周猴子多，那么周伯应该至少有四种，甚至五种杀人蛊，但究竟是四种还是五种呢？ 要知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一蛊之差就有可能改变战局，事关自己的性命，楚凝当然要步步为营，所以她才说了激怒周伯的话来试探对方。 现在从周伯的反应来看，他很镇定，丝毫不受楚凝言语的影响，损失了两种杀人蛊并没有让周伯产生危机感。这就说明了周伯剩下的杀人蛊数量比损失的数量要多，杀楚凝绰绰有余，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慌张。 不止如此，能在皇甫桓玉身边做事，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如果周伯的杀人蛊数量仅仅只比周猴子多一种，是没有资格陪在皇甫桓玉身边的，也不会被阴一选做帮手。 所以楚凝断定周伯的杀人蛊数量已经达到了虫师的极限——五种，也就是说周伯是一名堪比大乘期高手的蛊虫大师。 楚凝眼中寒光一闪，继续激怒着周伯：“我真替周猴子不值，他最舍不得的就是你这个干爹了，如果你的主子没有命令他来抓我就好了，他也不会死在曲幽岭。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的命怎么可能敌得过骨子里的奴性呢？有其父必有其子，周猴子和你一样，压根就不敢违背皇甫桓玉的命令。” “想挑拨离间？别白费心机了，随你怎么说，反正你现在也插翅难飞，进了这间囚室就别想再出去了。”周伯依然不为所动，说话间，他悄悄放出了一只水吸蛭。 为什么只有一只呢？不是他不想多放，而是没有更多的水吸蛭供他驱使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他有三只水吸蛭，杀小井爹娘的时候意外损失了两只，新的水吸蛭已经在炼制了，可惜还没有炼制成功。蛊虫从幼虫炼制成蛊都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每一只都凝聚了虫师的心血，弥足珍贵，若是死了，肯定会心疼。 楚凝杀了周伯的鬼脸蝶和毒绒蝶，他当然心疼，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因为他觉得虽然损失了两种杀人蛊，但自己依然有把握靠剩下的杀人蛊杀死楚凝，只要不影响最终的结果完成任务就行了。 蛊虫死了可以再养，若是任务完不成，主子和阴一都不会饶过他。尤其是阴一，折磨人的手段太可怕了，青阳子就是最好的例子，想到这里周伯打了一个寒颤，他可没把握像青阳子那样坚持这么久。 第四百三十五章 小桐立功 水吸蛭不会立刻要人性命，它会钻入一切活物的体内吸食他们的血液和养分，使活物变得虚弱无比，失去行动能力，若是血液被吸干就会变成干尸。 由于体积小，又无孔不入的特性，往往被用于暗杀，就算有护体罡气也未必能防住它，因为所有的罡气防御手段都不是密不透风的，只要有一丝缝隙，水吸蛭就会趁虚而入。 周伯注意到楚凝刚才在躲避鬼脸蝶和毒绒蝶时候并没有释放护体罡气，所以他偷偷放出水吸蛭，目的就是想让水吸蛭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楚凝体内，到时就算楚凝发现，再释放护体罡气也来不及了。 楚凝之所以没有释放护体罡气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她的对手可不是普通的虫师，而是蛊虫大师。 护体罡气虽然能防御蛊虫，但不是所有的蛊虫都防得住，用来对付普通的虫师或许能抵御一部分蛊虫，对付周伯就没什么用了，蛊虫大师的杀人蛊岂是护体罡气能防得住的？要是都能防住，那虫师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既然是暗杀，就不能被发现，所以周伯在放出水吸蛭后，又放出了另一种数量庞大的杀人蛊来吸引楚凝的注意。周伯双管齐下，在他看来，自己的布局很完美，令人防不胜防。 没多久楚凝就听到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好像有许多虫子在不停地蠕动。很快她就发现了声音的来源，地上出现了一种黑色的虫子，密密麻麻冲着她所在的地方汇聚了过来。 “小主人，这是噬人蚁，它们的唾液有很强的腐蚀性，千万不要被咬到。不过它们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不能在日光下存活，噬人蚁是夜间活动的蛊虫，密室光线昏暗，对它们非常有利，若是有办法让它们暴露在日光下，它们立马就会死。” 小甲及时为楚凝提供了情报，原来噬人蚁怕日光。 楚凝脑筋一转，有了个主意，今日的天气不错，现在这个时辰应该阳光明媚吧？ 水吸蛭已经离楚凝非常近了，楚凝似乎毫无所觉，而噬人蚁掩护水吸蛭也将楚凝逼得往一个方向倒退。眼看计划就要得逞，周伯料定楚凝不可能同时避开一明一暗两种杀人蛊的袭击，哪知楚凝偏偏避开了。 从楚凝的身上突然飞出一团东西，似乎罩住了什么，然后“啪”地一下坠落到地上。 定睛一瞧，那团东西是用树枝编织而成的“枝网”，可以看到一个很小的红点被罩在里面，这个小红点就是水吸蛭。它想从网眼中钻出来，但是网眼意外地细密，比它的身形还要小，也很柔软，无论它怎样上蹿下跳，甚至把网都给顶变形了，网也没有破。 周伯心中极为不屑，以为凭这种小把戏就能困住他的杀人蛊吗？那也太小瞧他了吧。他嘴唇微动，默念了几句，体型本就很小的水吸蛭竟然开始一点点变大。 楚凝冷笑一声，她当然没有小瞧周伯，也看出了周伯的企图。 周伯想让水吸蛭撑破枝网，可惜他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楚凝的“枝网”不是普通的网，而是由小桐控制的“网形枝手”。 水吸蛭可以变大，枝网也同样可以变大，所以是撑不破的。 能抓住水吸蛭多亏了小桐，它是由千年梧桐的树皮拟化出的，虽然成了拟人，但依然保留了树的特性和能力，它对虫子特别敏感，还能结出各种形态的“枝手”，既能防御又能攻击。 眼见变大不行，周伯又开始缩小水吸蛭，他想把水吸蛭缩小到可以从网眼中钻出去的程度，结果枝网也跟着缩小了。 随着水吸蛭持续缩小，枝网会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枝茧”，将它完完全全包裹起来。只要小桐不解开枝网，水吸蛭就永远无法逃脱，最终的结果就是饿死在里面。 周伯当然不死心，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水吸蛭从枝网中弄出来的时候，囚室里隐藏的那道石门忽然打开了。 “不好！”周伯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虽然知道事情要遭，但在昏暗的环境下待太久，外面刺眼的日光一下子照到进囚室，让他一时半会睁不开眼睛。 当周伯适应了光线看清楚囚室内的情形时，就发现他的噬人蚁全都死了，而且好巧不巧都处在日光照射的范围内，无一幸免。 周伯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地的噬人蚁尸体，心痛万分，原来楚凝刚才看似被噬人蚁逼得步步败退，实则是故意的。她的目的就是要把噬人蚁引到日光能够照射到的范围内，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一点。 令周伯更惊讶的是，石门怎么会莫名其妙打开了？难道机关坏了，石门不受控制自己开了？可要是这么开着，楚凝不就可以逃走了吗？ 不行，不能让楚凝逃走，这比死了噬人蚁更严重。 周伯已经顾不上还被困在枝网中的水吸蛭了，他终于现出了身形，跑到囚室内唯一的火把下面，摸了摸下方一个凸起的地方，石门又重新关上了。 奇怪，机关没有坏啊，那这石门为什么会开？周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看到楚凝没有逃走，还在囚室中，他微微松了口气。 机关当然没有坏，石门会开是因为有人打开了它，不用说一定是小乙和小桐干的，而指使他们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楚凝了。 “咦？原来这囚室还有扇门，机关就在火把下面。”楚凝故作惊讶地说道。 周伯心里“咯噔”了一下，糟了！他怎么自己把逃生的路给暴露出来了。 “周伯，我看你还是别藏了，我知道你有隐身蛊，但隐身有什么用呢？”楚凝边说边捡起了地上已经变成球形的枝网。 从网眼中瞄了瞄，水吸蛭还老老实实地被关在里面，她笑着冲周伯扬了扬手：“这个就归我了，战利品。” “哼，你以为抓了我的水吸蛭，还杀了我那么多的蛊虫，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我当然没有这么认为，只不过你的杀人蛊应该也死得差不多了吧？想杀我，你得放出本命蛊才行。” “听你这口气，是不是以为你已经解决了我所有的杀人蛊？接下来我应该放出本命蛊，然后你就可以杀了我的本命蛊重创我，再趁我伤要我命？呵呵，我承认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也确实有些本事，可惜还是嫩了点。” “哦？是么，那你还有什么手段，不如都使出来吧？杀人蛊也好，本命蛊也好，尽管放马过来吧。” 第四百三十六章 双生蛇蝉 “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杀人蛊吧。”话音刚落，就看见周伯的脖子后面“噌”地冒出两个脑袋。 楚凝愣了愣，这两个冒出来的脑袋并非人的脑袋，而是蛇头，这就是周伯的杀人蛊吗？虫师的杀人蛊怎么会是蛇？ “小主人，别发呆，那不是蛇，你看它的眼睛。”小甲适时地提醒道。 楚凝按照小甲的指示仔细瞧了瞧，蛇头上的眼睛非常小，那绝不是蛇的眼睛，更像是虫的眼睛。不仅如此，楚凝还发现另一个异常之处，这两个“蛇头”始终都没有冲她吞吐过“蛇信”。 “不是蛇会是什么呢？”楚凝用拟人语和小甲悄悄交流着。 “那是双生蛇蝉，上半身像蛇，下半身像蝎子，会飞，它们的叫声能令人产生幻觉，尾部会射出毒刺，攻击力极强。” “喔，就是长得像蛇的知了呗。” “双生蛇蝉有个特点，两只的生命是互相延续的，任何一方死去，只要另一方还活着，死去的那个很快就会活过来。” 这个特点其实和本命蛊有些相似之处，本命蛊相当于虫师的半条命，若是死了虫师会遭到重创，但相应的本命蛊也会给虫师带来一个巨大的好处，就是万一虫师死了，只要本命蛊还在，虫师的元神就可以寄宿在本命蛊体内，等找到合适的躯体，再进行夺舍重生。 而双生蛇蝉则是共享生命，并且是双向的，只要一方活着另一个方就不会死。两者方式不同，但殊途同归，都能延续生命。 同时也让楚凝想到了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赦伤大法，夜承封和纤羽的关系就有些像双生蛇蝉，区别在于双生蛇蝉共享生命是双向的，而夜承封和纤羽共享生命却是单方面的。 “难怪周伯信心十足，凭双生蛇蝉的能力，还挺难杀得死它们。”楚凝轻扯了一下嘴角：“不过很难，不代表不能。” “小主人，你可真聪明，确实有一个办法。” 不等小甲说出是什么办法，楚凝就接口道：“我知道，同时杀死它们就行了。现在的问题是周伯，他不会没有防范，要是他将另一只保护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小主人不用担心，主人说过，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双生蛇蝉也是有弱点的，它们总是形影不离，无论做什么都是一起行动的。” “哦？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多了。” 楚凝和小甲悄悄交流的时候，周伯也没闲着，楚凝下来的那个台阶已经被他用一层白色蛛网封死。 这种蛛网楚凝很熟悉，周猴子曾经用它们来封蚖蛇巢，那是防御蛊“云蛛”所结的蛛网。云蛛作为防御蛊很实用，很多虫师都有，周伯是蛊虫大师，肯定不止一种防御蛊，除了隐身的蛊虫外，有云蛛不奇怪。 虫师之所以难对付，就是因为他们有各种千奇百怪的蛊虫，而楚凝有小甲为她提供蛊虫的情报，这是她的一大优势。知道了蛊虫的优缺点，她才能对症下药，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 周伯守在机关旁，防止楚凝打开石门逃跑，云蛛也同时保护着周伯，双生蛇蝉则飞在半空，它们的小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楚凝，接着开始鸣叫起来。 在此起彼伏的知了声中，囚室也开始起了变化，眨眼间楚凝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 幻觉，楚凝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树林是蛇蝉的叫声制造出的一个幻境。 冷静，不要慌，她立刻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蝉鸣声也变得更大更急促了一些，虽然楚凝看不见，但她能清楚地感觉得到，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了，非常炎热，不一会儿汗水就浸湿了衣衫。 只是谁也没有看见，在楚凝的后颈处，那个被刺墨术掩盖的胎记位置，隐隐有红色的光芒在流动闪烁。 随着温度越来越高，楚凝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如果再这么热下去，大概会被活活热死。 看来蛇蝉制造的幻觉比她想象得更厉害，从视觉延伸到了感觉，她不得不封闭自己的两感，既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对她实在是大大不利，而这个结果正是周伯想要的。 然而周伯却不知道，当双生蛇蝉发动毒刺的时候，就是它们的死期。 因为楚凝的听觉还未失，她注意到双生蛇蝉忽然不再叫唤了，便暗暗提高了警惕。与此同时，她还听到一个非常细微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摆动。 是尾巴！有小甲提供的情报，楚凝立刻意识到这是双生蛇蝉发动毒刺前的准备动作。 很快这场对战就能分出胜负了，楚凝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虽然她现在不知道双生蛇蝉的确切方位，但只要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双生蛇蝉会自己告诉她的。 楚凝的判断没有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双生蛇蝉慢慢扬起了尾巴，尾部的毒刺闪着幽暗的光芒，而毒刺瞄准的对象，就是身处幻境中的楚凝。 换成其他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必然难逃一死，但楚凝早就想好了对策。 只见她神色一凝，分出了自己的元神分身，既然双生蛇蝉是一起行动的，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用分身对付它们了。 一对二不行，那么一对一总可以吧。 眨眼间，胜负已分，楚凝和分身出其不意，突然同时从幻境中闪身到了双生蛇蝉的身边，手起剑落就砍下了它们的脑袋，两个“蛇头”坠落到地上滚了几下。 幻境消失，周围的一切又变回到囚室的模样，周伯还站在老地方，他压根就没反应过来，直到双生蛇蝉的脑袋滚到他的脚边，他才惊醒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你……你……” 看着楚凝毫发无伤地站在他面前，周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人竟然能从双生蛇蝉的幻境和毒刺的双重攻击下逃脱，不仅如此，楚凝还找到了双生蛇蝉的确切位置，与分身同时出手杀了双生蛇蝉。 双生蛇蝉是一种极其稀有的蛊虫，这是他的杀手锏，从不轻易示人，凡是见识过双生蛇蝉威力的人都死了。 周伯眉头紧蹙，他实在想不通楚凝是如何办到的？对方又不是虫师，怎么会认得双生蛇蝉，还知道它们的弱点？ 然而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不能让楚凝救出青阳子，也不能让楚凝逃走，必须想办法杀死楚凝才行。 第四百三十七章 人虫合一 如今连双生蛇蝉都死在了楚凝手里，还能有什么办法杀了对方呢？ 楚凝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周伯的预估，是他小看了楚凝，难道真的只能动用本命蛊了吗？ 要是连本命蛊也对付不了楚凝呢？那死的可就是他了，周伯不免有些犹豫，毕竟要出动的是和自己性命相关的本命蛊，他不能不谨慎。可要是不动用本命蛊，他就真的拿楚凝没办法了。 楚凝踢了踢地上的双生蛇蝉尸体，嗤笑了一声，带着满是嘲讽的口吻说道：“周伯，这就是你所说的真正的杀人蛊吗？也不过如此嘛。虫师的杀人蛊最多就五种，鬼面蝶、毒绒蝶、水吸蛭、噬人蚁、双生蛇蝉，你的五种杀人蛊我已经全部见识过了，你应该没有第六种杀人蛊可以驱使了吧？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呢？不打算动用本命蛊来杀我吗？” “没想到你对我们虫师还有蛊虫了解得倒是挺多。”周伯眯了眯眼睛，一脸阴鸷地盯着楚凝。 “过奖过奖。”楚凝笑了笑，看来她的话对周伯还是有些影响的，只是这影响还不够大，至少没有大到令周伯愤怒的程度，这就有些反常了。 为什么说反常呢？因为每一个虫师都很重视自己的蛊虫，当别人嘲笑看不起他们精心饲养的蛊虫时，他们往往很难容忍，绝不会像周伯这般沉得住气。 其实楚凝在鬼脸蝶和毒绒蝶死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但她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直到双生蛇蝉死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周伯的表现至始至终都太镇定了。 杀人蛊都死光了，他怎么一点儿也不慌张？所以楚凝才故意说了一些瞧不起周伯蛊虫的话，想试探一下周伯的镇定是不是装出来的。结果周伯依然没有表现出慌张的情绪，愤怒的程度也不够，这里头肯定有问题，莫非周伯还有什么底牌没亮出来？ “呵，看来你很得意啊，能把我逼到动用本命蛊，你还是第一个，但愿你死的时候不会后悔。” 听周伯的口气似乎很有把握能够抓到她，楚凝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危机感，难道周伯的本命蛊非常强大？ 就在这时，楚凝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等视线恢复清明后，她看清了周伯的样子，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白色的云蛛密密麻麻，爬满了周伯的全身，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看上去就好像周伯被云蛛吞噬了一般，再仔细一瞧，实际上却是周伯在吞噬云蛛。 这景象视觉冲击实在太强烈，着实令楚凝头皮一麻，差点吐出来，她忍不住咒骂道：“我靠！太恶心了，大变虫人吗？” “小主人，这是本命蛊虫化现象，本命蛊和虫师融为一体，也就是俗称的人虫合一，是虫师达到巅峰境界的象征。” “看来这就是周伯的底牌了，本命蛊虫化后会怎样？”楚凝没有和虫师交手的经验，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小甲的情报至关重要。 “虫师的肉身会转化成无数只蛊虫的形态，要想杀死他，就必须将转化成的蛊虫全部消灭才行，哪怕只留一只他都死不了。” “那这些云蛛又是怎么回事？” “云蛛体内含有大量的灵气，既能保护虫师在虫化时不受伤害，又能加快虫化的速度，等它们被吞噬完，虫化也就完成了。” “蛊虫大师有堪比大乘期的实力，我一直以为跟真正的大乘期高手相比，多少总是有些差距的，没想到周伯已经达到了大师级的巅峰境界，还有这虫化状态，很是棘手，他的实力一点儿也不比大乘期的高手差，是我低估他了。” 就在楚凝和小甲交流的这短暂时间内，云蛛已经被吞噬了三分之二了，而周伯的身躯也同样有三分之二虫化完成，速度非常快。 这也意味着留给楚凝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在周伯虫化结束前想到杀死他的办法。 楚凝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想了想说道：“小桐，你的枝网能不能困住这么多蛊虫？” “数量太多，想要全部困住有难度，不过我可以试试。” 小甲提醒道：“小主人，小桐只能困住蛊虫，如果杀不死这些蛊虫，就算全部困住也没什么用，要不咱们趁现在救了人赶紧跑吧。” “跑不了，你看看这个机关，还有那扇门。” “呀！都被云蛛封死了。” “周伯是不会让我逃走的，虫化肯定需要一些时间，为了防止我趁机逃跑，他让那些云蛛封死了我们所有的退路，想出去就只能杀了周伯。” 说话间，楚凝看到了墙上的火把，眼睛一亮，问道：“对了，能不能一把火烧了它们？对付蛊虫最好的办法还是火攻吧？” 小甲却浇了楚凝一盆冷水：“小主人，对付其他的蛊虫火攻或许有用，对付虫化而成的蛊虫就不行了。普通的火是烧不死它们的，除非有异火，比如人界的三昧真火，天界的南明离火，地界的幽冥鬼火，或许还有其他一些异火，随便哪种只要是异火都行。” “异火那么稀有，叫我上哪找去？”楚凝挠了挠头，叹了口气道：“失算失算，早知道就找玲珑真人帮忙了，整个门派就只有他们南遥峰的弟子有异火。” “小主人，那现在怎么办？虫化快结束了。”小甲急得不行，站在楚凝肩膀上走来走去。 “小甲，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冷静点，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么？” “娘亲，别担心，爹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小幻也忍不住出声安慰道。 “我倒不是担心自己，一定有办法对付周伯，只不过娘亲一时半会还没想到。我反而有些担心你爹爹和天铭真人，他们两人联手对付阴一，但过了这么久，也不见他们来找我们，说明战斗到现在都没有结束，阴一或许比我们预计的还要难对付。” 这时，只听小甲带着哭腔说道：“小主人，来不及了，虫化完成了。” 云蛛已被全部吞噬，周伯整个人消失，化成了数不清的赤褐色蛊虫，扇动着翅膀发出“嗡嗡”的响声，它们并没有马上攻击楚凝，而是成群结队地盘旋在囚室的上空。 楚凝自然看到了，在和拟人们交流的时候她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情况对她极为不利，她暂时还没有想出对付周伯的办法，周伯就已经虫化完成了，而且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第四百三十八章 饱餐一顿 小桐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小主人，你快看，死掉的蛊虫全都活过来了。” 楚凝低头一看，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噬人蚁尸体居然又动了起来，就连被楚凝扎了两剑的鬼脸蝶和毒绒蝶也都活了过来，更夸张的是，双生蛇蝉没了脑袋的身体竟然也再度飞了起来，这可真是糟糕透顶了。 “别慌。”楚凝安抚道。 “怎么会这样？”小甲胆子小，看到这一幕，惊得一屁股跌坐在楚凝肩上，声音都哆嗦了起来。 只有小乙揉了揉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迷迷糊糊地问道：“好吵呀，小甲，你们在说什么呢？” 小甲可没空理会小乙，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被小主人杀死的蛊虫都活了。” 小乙摸了摸脑袋，没完全搞清楚状况，但他看了看那些虫子，又用鼻子嗅了嗅后，一脸不高兴地说道：“小甲你又想骗我，这些虫子哪有活过来？明明都是死的，闻起来一点儿活气的香味都没，也太没食欲了。” “就知道吃，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你说它们没有活过来，那怎么会动？”小甲不服气地争辩道。 可刚说完他就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死了也不是不能动，但这种事情不太可能会发生啊，除非这个本命蛊就是传说中的控尸蛊。只有控尸蛊才能操控死去的蛊虫，把蛊虫变成它的傀儡虫。 它的可怕之处不光是控制死去的蛊虫，还能操控人，一旦被它们侵入身体，不管活人还是死人都会变成它们的傀儡。可是控尸蛊不是绝种了么，怎么又突然出现了呢？”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任何事都没有绝对，既然人死能复生，为什么灭绝的蛊虫就不能重新繁衍而生？”楚凝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那些死去的蛊虫身体里确实有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小甲你不要总是大惊小怪的好不好？我都被你吓醒了。”这里只有少根筋的小乙最不紧张。 “小主人的敌人都是魔族余孽，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拟人们一直跟在楚凝身边，从楚凝那里也慢慢了解到不少事，最后还是小桐为这个话题画上了句号。 这下事态的发展变得比刚才更严峻了，楚凝不光要对付虫化的周伯，还要对付那些被操控的傀儡虫，它们相当于有了第二条命。 别以为傀儡虫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要知道它们的能力并没有因为死亡而消退，有毒的依然有毒，致幻的照样致幻。可是它们的弱点却随着死亡消失了，比如说，噬人蚁不再惧怕日光。 不管以前的楚凝有多么天真无知，在经历了不止一次的死亡大变故后，总是会有些长进的。 情况越是危机，头脑越要保持冷静，只有沉着应对才有可能找到对方的破绽，扭转自己的劣势，这是九次死亡教会楚凝的一个重要道理。 楚凝临危不惧，脑袋飞快运转着，一个主意也渐渐成型。事不宜迟，她开始指挥起来。 “小桐，你负责用枝网捕捉控尸蛊，捕到多少算多少，有漏网的无需理会，记住以骚扰为主，直到我喊停为止。” “小幻，给我盯紧机关，别让周伯靠近，他不让我离开，我也不会让他离开，适当的时侯帮小桐一把，还有不要伤到青阳子掌门。” “小乙，睡了那么久，你也该饿了吧？不如饱餐一顿如何？” “好呀好呀，小主人准备给小乙吃什么好吃的东西？” 楚凝指着那些被控尸蛊操控的杀人蛊说道：“傀儡虫。” 小乙只能吃不具备灵智的东西，蛊虫常年被虫师用自身血肉饲养，慢慢地便拥有了灵智，虽然这种灵智非常低级，但只要它们活着，小乙就没办法吃了它们，不然楚凝早就让小乙“动口”了。 但现在这些蛊虫成了尸体，灵智尽失，自然就成了小乙的“口粮”了。 “啊？这哪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呀。”小乙不满地抗议道，结果被小甲狠狠拍了一下后脑勺。 “小主人让你吃你就吃，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也就这么点用处了，还敢挑三拣四？” “哎哟，你又打我，我没说不吃呀。”小乙咧着笑脸，话语中却满是委屈。 楚凝实在是哭笑不得，紧张的气氛被这两个活宝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指令下达完毕，三个拟人外加一个小幻各司其职，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楚凝也不再隐藏实力，终于让对方动用底牌了，那她的底牌也可以亮出来了，若是再藏着掖着，那可就真的没有赢的机会了。 用青龙魂珠提升了自己的修为，楚凝的气势暴涨，她要先解决了那些傀儡虫，再对付周伯。 鬼脸蝶和毒绒蝶楚凝不怕，噬人蚁数量太多没法一下子清除，而双生蛇蝉会制造幻境，比较麻烦，好在只有两只，所以就成了楚凝的头号目标。 大乘境界和返虚境界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火力全开之下，楚凝和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小桐的枝网和小幻的风系法术相互配合骚扰那些控尸蛊，让它们没工夫去攻击楚凝，楚凝趁着控尸蛊被拖住的间隙，用气机锁定了双生蛇蝉让它不能动弹。 然后手起剑落，将双生蛇蝉一劈为二，残骸从半空坠落，体内的控尸蛊完全暴露了出来，迅速飞离了楚凝的剑气范围。但控尸蛊并未逃离，而是紧紧追着被劈开的两具双生蛇蝉残骸不放。 “小主人，不能让控尸蛊靠近残骸，否则残骸会被操控，蛊虫的数量就会成倍增加，变得越变越多。”关键时刻，小甲尽职尽责地向楚凝传递着他所知的情报。 楚凝马上明白了小甲的意思，控尸蛊不光能操控完整的虫尸，连残损的虫尸也能操控，所以杀死控尸蛊最好的办法还是火攻，但有个前提，就是必须使用异火。 可她哪来的异火？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楚凝不由心想：“我要是也有异火就好了。” 她却不知道，当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的时候，后颈处的那枚胎记忽然起了变化，显现出一个火焰的图案。 楚凝丝毫没有察觉到，还在自顾自地指挥着：“小乙，看你的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一网打尽 “好咧。”小乙应道，话音刚落，半空中就出现了一幕奇观。 原本正在坠落的双生蛇蝉残骸忽然停止了坠落，并朝着楚凝的方向汇聚而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它们吸了过去，然后在楚凝的肩膀处消失不见了。 仔细一瞧，站在楚凝肩头的小乙张着大嘴，倒吸着气，仿佛嗦着面条一般，将双生蛇蝉的残骸全都吞入了腹中。 控尸蛊一下子就失去了目标，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几圈后终于飞走了。 这个方法显然是管用的，楚凝又如法炮制，接连解决了鬼脸蝶和毒绒蝶，然后开始清理数量最多的噬人蚁。 她剑法凌厉，招式干净利落，每一剑都精准无比地落在噬人蚁身上，数不清的傀儡噬人蚁就被楚凝一分为二了，再由小乙将残骸统统吸入腹中。 要是阴七在这里就会发现，楚凝的金系剑法比起竹林那一战的时候又精进了不少，十年前他敌不过楚凝，十年后他依然不是楚凝的对手。 楚凝和小乙配合默契，一个砍，一个吞，很快就将噬人蚁清除干净了。 小乙捧着肚子打了个饱嗝道：“小主人，我得消化消化，傀儡虫太多有点吃撑了。” “那你赶紧睡吧。”睡觉是小乙的消化方式，征得楚凝同意后，小乙就趴在了楚凝肩上呼呼大睡起来。 小甲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却悄悄伸出手紧抓着小乙，防止他滑下去。 另一边，小桐和小幻的骚扰战术并不轻松。 虽然囚室里到处遍布了枝网，小桐站在小幻的背上，借助小幻的速度，困住了不少控尸蛊。小幻也用它的风系法术制造了几道风柱，卷着一部分控尸蛊。 但毕竟空间有限，还要顾全青阳子的安全，在有限的条件下想要拖住一名巅峰境界的蛊虫大师，难度实在太大了，楚凝知道他们也差不多都快要到极限了。 “小桐，小幻，可以了，回来吧。”他们已经帮了楚凝很大的忙了，剩下的就交给她来解决吧。 囚室中已经没有蛊虫的尸体可以被控尸蛊操控了，也就是说现在就只剩下本命蛊和周伯人虫合一后虫化出的控尸蛊了。 它们的数量比噬人蚁还要多，小桐和小幻困住的只是一小部分，剩下的还有很多。小乙无法吞噬它们，刀剑伤不了它们，又没有异火，还不能让它们靠近自己，楚凝能想到的办法也唯有困住它们。 考验楚凝的时候到了，她手握“青岚剑”，开始布设能够困住控尸蛊的剑阵——金网阵。 金网阵是由“气剑”交织在一起形成的一张剑网，和枝网一样，气剑可以根据需要变大变小，但有个缺点，就是无法同时制造很多个出来，同一时间它只能布设一个。 也就是说，楚凝必须将剩余的控尸蛊“一网打尽”。 但控尸蛊是和周伯融为一体的，周伯当然不可能傻乎乎地让楚凝困住，他会逃，会想方设法钻入楚凝体内，将她变成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这样就能抓到楚凝了。 所以金网阵的作用不仅仅是用来困住周伯，也同样是在保护楚凝。 和上一次用金网阵困住蚖蛇截然不同，蚖蛇体积庞大，用金网阵困住它的难度在于剑阵的“续航力”，蚖蛇不断挣扎会消耗大量的剑气，所以需要持续补充被消耗掉的剑气才能不让它挣破剑网逃走。 控尸蛊正好相反，它们体型微小数量多比较分散，想要把它们一网打尽就需要一个“精密度”极高的剑网，而精密度越高需要的“气剑”数量也就越多。 楚凝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布设如此细密的剑阵，无数的细小“气剑”密密麻麻交织而成一张巨大的剑网，将那些控尸蛊围困在里面，然后像一个口袋那样一点点收缩聚拢。 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所有的控尸蛊忽然全都消失不见了，就连原本被困在枝网和风柱中的控尸蛊也都不见了。 楚凝愣了愣，施法的手一顿，剑网也暂时停止了收拢。 究竟发生了什么？控尸蛊去哪儿了？环顾四周，竟然找不到一只控尸蛊的痕迹，平静得就好像它们从未出现过一般，但她知道控尸蛊一定还在囚室之中，只不过看不见它们。 是隐身蛊！就在楚凝明白了控尸蛊消失原因的同时，剑网也重新开始收拢，可惜晚了一步，空气中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而且离楚凝已经非常近了。 糟了！刚才剑网的短暂停顿让控尸蛊有了逃脱的机会，楚凝看不见隐身了的控尸蛊，也就避不开它们的攻击。 “小主人——危险！” “娘亲——危险！” 密室外正跟阴一斗得难分难解的夜承封突然感应到了来自小幻的呐喊，浑身一震，他回头朝密室看了一眼，石门紧闭没有丝毫动静，仿佛里面空无一人。 但他知道楚凝就在里面，而且遇到了极大的危险，他立刻放弃了和阴一的缠斗，拼了命往密室门口冲去。 天铭真人一看夜承封的架势就知道事情不妙，本以为他和夜承封联手能很快制住阴一，没想到阴一比他们预计的还要难对付。每次眼看就要赢的时候，阴一总能化险为夷，结果缠斗了那么久都没能制住对方。 为了让夜承封去救楚凝，天铭真人只能独自对付阴一，即便心里清楚单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拖住对方的，他也必须这么做。 然而，天铭真人却不知道，阴一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只不过一直隐藏着而已。 为什么阴一不速战速决，而是隐藏实力和他们缠斗这么久呢？原因很简单，为了让他们无法腾出手去救援楚凝。 夜承封和天铭真人都以为他们在为楚凝争取救出青阳子的时间，事实上恰恰相反，是阴一在为周伯争取抓住楚凝的时间。 阴一根本就没把天铭真人放在眼里，他在意的是夜承封。虽然他以前没有和夜承封交过手，但他一直记得特使大人曾经跟他提起过，天庭的那些天兵天将里，唯有夜承封有和他一较高下的能力。 对此，阴一并不服气，他既想放手和夜承封一较高下，看看究竟谁更胜一筹，却又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而不得不提防夜承封，万一真的敌不过夜承封怎么办？他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第四百四十章 不是周伯 在矛盾心理的驱使下，阴一故意先用楚凝来刺激夜承封，一方面希望扰乱夜承封的心绪来增加自己的赢面，一方面又希望激怒夜承封让对方全力以赴，跟他痛快的斗一场。 等交了手才发现，夜承封的实力似乎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厉害，传闻好像有些言过其实了。但有一点很奇怪，夜承封虽然赢不了他，却也没有露出败相，两人几乎战成平手，要不是他隐藏了实力，也没有赢夜承封的把握。 虽然阴一不知道密室里发生了什么，但夜承封突然变得如此着急，足以说明楚凝那边的情况不妙，也就是说周伯快要成功了。 关键时刻怎么能让夜承封破坏呢？所以阴一决定不再隐藏实力，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夜承封去救楚凝，他很轻易就摆脱了天铭真人的攻击，一个闪身拦住了夜承封的去路。 “跑什么？就算你现在去救人也晚了。”阴一得意地看着夜承封。 “让开。”夜承封双目猩红，死死盯着阴一。 “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想救人就得先……”阴一话还没说完，夜承封就出手了。 天铭真人不知道阴一有所保留，阴一也同样不知道夜承封赢不了他，不是实力不够，而是赦伤大法带给夜承封的伤一直都没好透，所以夜承封其实没有如阴一期望的那样“全力以赴”，也没有被阴一扰乱心绪。 不过阴一的话也不是一点儿作用都没，夜承封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楚凝以身犯险，他不可能不担心楚凝。只不过他没有从小幻身上感应到楚凝有危险，也就是说情况并不危急。 对夜承封来说，能制住阴一固然是最好的结果，不行也没关系，楚凝的计划只需要他们拖住阴一就行了。所以当他发现和天铭真人联手都赢不了阴一的时候，他就改变了急攻猛进的策略，以防御和躲闪为主，尽可能为楚凝多争取些时间，却没想到这么做正中阴一下怀。 就这样，双方斗了半天也没分出胜负，要不是夜承封突然从小幻那里感应到楚凝有危险，还会继续和阴一纠缠下去。 现在情况有变，楚凝陷入了危机，夜承封心急如焚，哪还有心思跟阴一慢慢耗，更没工夫和阴一多费口舌，他看了天铭真人一眼，然后二话不说对着阴一就是一记杀招。 阴一没有防备，慌乱躲避，姿态略显狼狈，他心里一惊，夜承封的攻击怎么变得如此凶猛，竟然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另外，他还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似乎对他体内的圣魔邪气有些影响，汗水从阴一的额头上慢慢流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浸湿了脚下的土地。 阴一到底是圣魔族阴卫士的首领，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看来夜承封和他一样也隐藏了实力，说不定他想和夜承封一决高下的心愿很快就能达成了。 遗憾的是，他忘记了还有另一个对手天铭真人的存在。 天铭真人读懂了夜承封眼神中的暗示，夜承封是让他再施展一次仙遥派的终极奥义“万剑归宗”。 先前天铭真人已经施展过一次了，这是他最厉害的剑招，虽然由他来施展这一招要比楚凝强得多，整个仙遥大陆上能接下这一招的修真者也不多，但却伤不到阴一。 因为阴一不是仙遥大陆的修真者，而是来自天界的魔族。 天道规则虽然限定了天界之人来人界后的修为，却没有把修为和实力划上等号。 修真者在同等修为境界下，实力并非完全相同，因为每个修真之人对天道的领悟程度，经历实战的次数，拥有的法器法宝等等，还有其他各种条件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修为高不等于实力强。 就拿阴一和夜承封来说，虽然他们的修为都被天道压制在大乘巅峰境界，但他们的实力却远超仙遥大陆上所有的修真者，这也是为什么阴一没有把天铭真人放在眼里的原因所在。 不过，两个人联手终究比单打独斗来得强，天铭真人伤不了阴一不代表夜承封也伤不了阴一，更何况还是被逼急了的夜承封。 夜承封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涂在了蚩尤臂上，蚩尤臂红光大盛，原本附在手臂上的牛头虚影一下子变得巨大无比，并且脱离了手臂，将夜承封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随后夜承封一甩手，一滴鲜血射向了天铭真人手中的那把“云翔宝剑”，血液触碰到宝剑的一刹那就迅速蔓延至整把宝剑，将之染红。宝剑也随之发出“嗡嗡”的响声，仿佛有种嗜血的兴奋。 天铭真人见状立刻就明白了夜承封用蚩尤之血为他的剑做了“加持”，提升了宝剑的威力。他冲夜承封点了一下头，两人心照不宣，一同攻向阴一。 阴一被他们的合击打得节节败退，他总算见识到了蚩尤之力的威力，明白了什么叫做“横扫千军”。 但他不能退缩，必须为周伯争取时间，否则“困杀”楚凝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所以阴一不得不全力以赴咬牙坚持，一会儿，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周伯就能杀死楚凝了。 没过多久，密室终于有了动静，一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交战的双方居然很有默契地暂时停了手，齐齐转头看向密室的方向。 周伯成功了？阴一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喊周伯过来和他一起联手对付夜承封，声音就卡在了喉咙中，因为他看清了从密室中走出来的那个人。 那不是周伯，而是楚凝。 看到楚凝的那一刻，双方的心情也是截然不同的。 阴一表情阴郁，心中百转千回，密室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走出来的人是楚凝，不是周伯？ 而夜承封和天铭真人同时松了口气，楚凝没事了就好，两人对视一眼，趁胜追击再次合力攻向阴一。 双方重新交起手来，战况明显有了转变，阴一心绪不宁，杂念太多，稍微疏忽了一下就被夜承封的拳头击中了后背。夜承封的拳头在蚩尤臂的作用下力大无比，阴一不堪重击，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踉跄了一下，就地一滚，避开了夜承封接踵而至的第二拳，可是没能避开天铭真人的剑招，右肩上顿时多了个血窟窿，鲜血从窟窿里“噗嗤噗嗤”往外冒。 被夜承封蚩尤血脉加持过的云翔宝剑其威力和原来相比不知强了多少倍，阴一只觉得自己的伤口剧痛无比，而且血流不止。他捂着肩膀恶狠狠地瞪着从密室里慢悠悠走出来的楚凝。 第四百四十一章 阴一败逃 楚凝边走边说道：“周伯被我杀了，青阳子也被我救了，阴一，你已经不可能再继续伪装下去了，就不要再抵抗了，投降吧。” “哼，你以为仅凭他们两个就能伤得了我吗？想让我投降，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留下我，这小小的仙遥派可困不住我。”说话间，从阴一的头顶冒出了一缕黑色的轻烟，并且迅速扩散开来。 三对一，形势对阴一极为不利，赢已经不可能了，他只能选择逃跑。 阴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就融入了黑烟之中，变作一团，黑烟卷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上空。 “他要逃。”夜承封刚想去追击阴一，就被天铭真人拉住了。 “别去，那团黑烟有古怪，里面透出的气息和圣魔邪气非常相似，你一个人去可能有危险。” 夜承封疑惑地看了天铭真人一眼，心想，圣魔大战是万年前发生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参与，天铭真人怎么知道那团黑烟是圣魔邪气？ 不过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夜承封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抬头看向那团逃走的黑烟问道：“那就这么放他走？” 楚凝也抬起头看向上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门派有护山大阵，阴一应该逃不掉吧？” 仙遥派的外围有护山大阵，正常情况如果有人想要潜入或是逃离，就会被护山大阵拦截，没有下山令牌或者峰主令，根本无法通过大阵。 夜承封不看好地摇了摇头道：“护山大阵是拦不住我的，我想应该也拦不住他。” 楚凝沉默了，是啊，夜承封和阴一都是天界的人，他们的实力是不能用人界的水平去衡量的，别人无法通过护山大阵不代表他们也通不过。 可是现在再去追已经晚了，阴一逃走的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剩下个小黑点了。 护山大阵确实拦不住阴一，那团黑烟畅通无阻，硬生生把护山大阵形成的防护罩给撞开了一个洞，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上空传来，紧接着地面也跟着剧烈摇晃了几下，而那团黑烟从破开的洞里直接穿了过去，逃走了。 护山大阵因为有自动修复的功能，在黑烟消失后，震动就停止了，防护罩上破损的地方也开始慢慢缩小，很快恢复如初，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响声和震动已经把整个门派都给惊动了，法戒堂第一时间发出“强敌来袭”的警报声，不一会儿就看到周围陆陆续续有人朝楚凝他们所在处飞了过来。 “圣魔邪气果然不简单。”天铭真人喃喃自语道。 “你没事吧？”夜承封这会儿可没空管天铭真人说了什么，他快速跑到楚凝身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 “没事，我的运气向来不错。”楚凝站稳后柔声安慰道，她知道夜承封一定担心坏了，幸好她没事，不然夜承封恐怕要自责死了。 “我从小幻那里感应到你有危险，究竟是怎么回事？”夜承封心中还是有些后怕，搂着楚凝不肯撒手。 “晚些时候跟你说，你先放开我吧，好多人看着呢。”楚凝难为情地提醒道。 夜承封这才松开手看了看周围，不知何时密室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众目睽睽之下也难怪楚凝会觉得不好意思。 其中有一道目光特别强烈，不用看楚凝也知道那道目光来自尹少靳，她立刻将视线转到了蓝鹇身上。 五个峰皆有人在，东遥峰的沐春真人和南遥峰的玲珑真人带着各自峰内的得意弟子赶了过来，蓝鹇也在其中，察觉到楚凝的视线她心虚地低下头，微微挪动了一步，藏到了玲珑真人身后。 西遥峰因为伯艺真人不在，由尹少靳带队，尹少薇则跟在他后面。看到楚凝盯着蓝鹇，尹少靳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北遥峰失去了洛圭真人，暂时由八大长老中的两位长老暂代峰主一职，他们分别领着北遥峰的精英弟子。 还有沐秋和法戒堂的一众弟子，以及其他几位长老，就连极少露面的太上长老也来了，重量级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比起三堂会审这次绝对是大阵仗了。 想想也是，护山大阵被人破坏，危机到整个门派的安危，谁还能坐得住？ “怎么回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首的太上长老神情严肃，眼神锐利地看着楚凝他们三人问道。 暗示已经给到尹少靳了，楚凝收回对蓝鹇的注视，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说道：“启禀太上长老，弟子在密室中发现了被囚禁的掌门，掌门的情况不容乐观，请长老尽快派人救治掌门。” “青阳子被囚禁了？沐春，你赶紧过去看看。” “是，太上长老。”沐春真人回了一声，对楚凝说道：“曦月，快带我过去。” 楚凝为沐春真人带路，夜承封很自然地跟在楚凝身后，玲珑真人则跟在沐春真人身后，四人一同进入了密室。 蓝鹇本应陪着玲珑真人的，现在却一动也不敢动，因为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她，那双眼睛是属于尹少靳的。 这是蓝鹇第一次看到尹少靳露出如此可怕的眼神，这眼神令她感到不寒而栗，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口中弥漫一股血腥味，才惊觉嘴唇被她咬破了，她却不觉得疼，因为心上的疼痛无以复加。 看样子尹少靳已经猜到这件事里有她的手笔了？蓝鹇自认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尹少靳是怎么发现的。仅管想不通这一点，但她却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她承认自己是有私心，可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尹少靳好么？ 现在的尹少靳不明白她的用心良苦，但总有一天尹少靳会明白的，所以她不后悔这么做。 楚凝走后，天铭真人向太上长老解释道：“三堂会审的时候，我发现青阳子的言行举止有些奇怪，有假林猛事件的前车之鉴，我对青阳子产生了怀疑，便让弟子杜曦月暗中调查，结果发现这个青阳子也是假的。但是掌门的命牌并没有碎，说明真的青阳子还活着，或许就被囚禁在这间密室中。 为了确认青阳子是不是被关在这里，我设法把假冒之人引出了密室，想让曦月偷偷进入密室查探一番。没想到对方异常警觉，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我担心曦月有危险就和他交起手来，却不是他的对手。幸亏承封及时赶到，我俩联手终于打伤了对方，哪知此人竟有本事破开护山大阵，最后还是被他逃了。” 这番说辞是天铭真人早就想好的，就是为了应对现在的局面。 第四百四十二章 圣魔邪气 待天铭真人把事情经过讲述完毕，众人惊讶万分又唏嘘不已，没想到掌门竟敢也被人冒充了。 “这次多亏了你。”太上长老走到天铭真人身边，叹了口说道：“天铭，当初明明你比青阳子更适合担任掌门一职，我却偏偏扶持青阳子登上掌门之位，还要求你暗中保护青阳子，维持峰主间的立场平衡，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你可怨我？” “太上长老多虑了，天铭从不曾怨过长老。” “那就好，你可知，我为何要这么安排？” “天铭愚钝，还请长老为天铭解惑。” 太上长老看了其他人一眼，也不避讳，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当年仙遥大帝飞升之前曾经留下过一句四字谶言，盛极必衰。起初我并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后来仙遥派日益壮大，成为了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我才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这四个字是仙遥大帝预言了门派的将来而留给我们的警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才做了这样的安排，就是不希望门派有朝一日走向衰弱。” 其他八位长老听到太上长老的话，都不约而同地心想，原来天铭真人保持中立是受了太上长老的指使，如果不是太上长老的安排，当上掌门的可就是天铭真人了，没想到他这么受器重。 “我明白了，掌门为人忠厚，而我善于谋略，比掌门更适合在暗中行事，您做这样的安排就是希望我和掌门能够一明一暗双管齐下一同来维护门派的安定。” “不错。或许是我当初太过执着了吧，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反思，也想明白了，有些事不是我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这是仙遥派的劫，该来的终究会来。” 天铭真人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道：“太上长老也是为了门派着想。” 太上长老欣慰地笑了笑，拍着天铭真人的肩膀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人，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从今往后，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做吧，不用再遵循我的安排了。” 说完，他转身看向沐秋又道：“三堂会审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件事比我想象得更严重，先是林猛，如今连掌门也没逃过此劫，贼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一切都是从霸天镖局那位大小姐被人毒杀身亡开始的，我总觉得这背后或许有什么阴谋。沐秋，此事非同小可，务必要查清楚敌人的身份以及他们潜入门派的目的。” “是，请太上长老放心，事关门派安危，法戒堂责无旁贷，势必竭尽全力查明真相。” 如果说仙遥派有谁能命令法戒堂，也只有太上长老了。太上长老的身份极为特殊，没人知道他的年龄和真正的实力，据说他是仙遥派的开山鼻祖仙遥大帝唯一的亲传弟子，但他自己却从来没承认过。 仙遥派能成为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太上长老是关键人物，甚至可以说他是仙遥派的“镇派之宝”，只要有他在，仙遥派就屹立不倒。 平时太上长老一直呆在长老殿，门派中的事务他从不过问，只在当门派遇到危机的时候才会出面。就像这次，即便发生了争夺掌门之位的内乱，他也没有出现，但护山大阵被破坏，他就出现了。 这时，楚凝一行人也从密室中走出来，四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情绪也很低落。 太上长老走上前关心地问道：“沐春，青阳子怎么样了？” 沐春真人摇了摇头道：“不好，掌门伤的很重，从伤势来看应该是修炼的时候被人偷袭，结果走火入魔经脉尽毁。另外，掌门全身遍体鳞伤，几乎体无完肤，元神的气息也非常微弱，说明身心都曾经遭受过巨大的摧残，可是我却无法医治。” “无法医治？什么意思？” “掌门身上有股很奇怪的气息，我也弄不明白是什么。这股气息影响了医治的效果，如果不能彻底驱除，根本就没法治好掌门的伤。” “会影响医治效果的奇怪气息？”太上长老皱着眉若有所思。 “是啊。”沐春真人叹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情况，更糟的是，就算我能医好掌门的伤，却无法恢复他的修为。” 无法恢复修为？这话一出，长老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天铭真人身上。 沐春的意思是说青阳子掌门的修为废了，那下一任掌门的人选不做第二人想，一定是天铭真人了，有太上长老支持他，谁还会投反对票？ 原本支持洛圭真人的那几名长老顿时慌了，要是天铭真人当上掌门，这次站错队天铭真人会不会秋后算账，他们各自在心中盘算着该怎么巴结天铭真人才好。 这时，只听太上长老喃喃自语道：“莫非是……圣魔邪气？” “圣魔邪气是何物？”沐春真人不解地问道。 太上长老想了想解释道：“我也是从仙遥大帝留下的手札中知道的，万年前曾经爆发过一次圣魔大战，人界也受到波及。” 沐春真人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大伙儿都听说过圣魔大战的传闻，据说挑起大战的人被称为圣魔王，莫非这圣魔邪气和圣魔王有关？” “没错，但传闻毕竟是传闻，有些事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被世人所知。据我所知，圣魔王修炼的就是圣魔邪气，凡是被圣魔邪气伤到的人有个共同特点，就是药石难医。”太上长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难医不代表不能医，应该还是有办法医治的吧？”沐春真人从太上长老的话中听出了一丝转机。 “确实有办法。北冥一族有一种圣水可以彻底驱除圣魔邪气，只是这个族群太过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就算运气好找到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将圣水赠予外族人。” 沐春真人松了口气说道：“只要有办法就好，不管是不是圣魔邪气，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我想带掌门去碰碰运气。” 太上长老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那青阳子就拜托你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有所领悟 北御国？北冥一族？ 楚凝眼睛一亮，她本来就准备去北冥一族寻找梅姨么，岂不是正好？还能够光明正大地借门派的名义前往，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她刚想毛遂自荐，就看到天铭真人指了指她，说道：“太上长老，让曦月也跟着去吧，这丫头心思细腻，做事稳妥，或许能帮上忙。若是不放心她，可以多找几个人一起。” 天铭真人实在太贴心了，知道她有去北御国的打算就替她抓住了这个机会，由天铭真人出面推荐可比她自己毛遂自荐强多了。 果然，太上长老打量了楚凝几眼，就点头答应了：“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吧，我相信你，你器重的弟子定然差不了。” 接着他的视线又在夜承封、尹少靳和蓝鹇这几个亲传弟子里转悠了一圈，先前夜承封那么紧张楚凝他也看见了，心里也有了人选。 太上长老一一点名道：“承封，少靳和蓝鹇，你们三个也跟着一起去吧，人多点，万一路上遇到什么麻烦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是，太上长老。”他们三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本来就算太上长老不这么安排，他们也会各自想办法跟着楚凝的。 天铭真人见太上长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问道：“太上长老，您是在担心什么吗？” 太上长老看了看天铭真人，又看了看其他人，说道：“我刚才一直在想，圣魔王虽然被封印了，但魔族的余孽却没有完全消亡，如果青阳子身上的奇怪气息真的是圣魔邪气的话，事情就不妙了，这也意味着有魔族的人潜入了人界，甚至还混进了我们仙遥派。” “如此说来，假冒青阳子的人之所以能破开护山大阵逃走也就解释得通了，他是魔族的人，圣魔邪气是属于魔族的力量，不是我们人界该有的，护山大阵自然防不住这股力量。”天铭真人又补充道。 他说话的时候，夜承封一直在观察他，天铭真人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夜承封本就觉得奇怪，按说其他人都不知道圣魔邪气的事，就连太上长老也是从仙遥大帝的手札记载中得知的，那天铭真人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他看过手札？ 现在天铭真人的话让他心里的疑惑又深了一点，天铭真人明明知道圣魔邪气的事，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而是顺着太上长老的话来提醒大家敌人是魔族余孽，他是想借太上长老的口来揭露这件事吗？为什么呢？ 天铭真人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寻着目光和夜承封短暂地对视了一眼，笑了笑就移开了视线。 楚凝也注意到夜承封看向天铭真人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她不知道夜承封和天铭真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现在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便暗暗留了个心眼。 “天铭说的很对。”太上长老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沐秋，暂停调查敌人身份的行动，不出意外敌人应该就是魔族的余孽，你们法戒堂的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正面遇到会有危险，我不能让你们白白送死。” “是，太上长老，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担心到时不止我们仙遥派一派有危险，整个人界和修真界都会有危险，这件事光凭我们仙遥派的力量可能不足以应对，只希望万年前的悲剧不会重演。” “有这么严重吗？”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魔族有那么可怕吗？”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经历过万年前的圣魔大战，会这么问也可以理解。 “你们不了解魔族究竟有多厉害，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界？有多少魔族的余孽来了人界？潜入门派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必然没安好心，或许在酝酿着什么大阴谋。” 太上长老沉默了一会儿，心中有了一个决定，他对众人说道：“我要召开掌门议会。沐秋，你立刻给其他门派的掌门发一份紧急邀请令，请他们务必尽快赶过来。” “是。”门派中发布重要命令都是通过法戒堂来执行的，沐秋领命后担忧地瞥了沐春一眼，就带着法戒堂的弟子先行离开了。 掌门议会？众人面面相觑都很惊讶，多少年没有召开过掌门议会了，上一次召开还是仙遥派当选天下第一修真门派的时候。虽然有几名长老不是很赞同太上长老的做法，却没人敢提出异议，因为太上长老有乾纲独断的权利。 太上长老转过头看向那几名欲言又止的长老，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没错，这件事如果被其他门派知道，丢的是咱们仙遥派的脸，甚至会影响我们仙遥派在修真界的地位。 人人都有私心，我也有，可如果我们为了一己私欲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万一魔族的余孽真的做了什么危及到人界的事，我们就成了罪人，这个责任你们担当得起吗？大敌当前，是门派的面子重要，还是天下苍生的安危更重要？ 修真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守护人界吗？当危难来临，难道要让那些普通的百姓挡在我们面前吗？仙遥派是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这个名号不是徒有虚名，我们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如果你们没有这样的觉悟，还谈什么修真？终其一生你们都不可能领悟天道飞升成仙。” 太上长老一番严厉的责问说得那几位长老哑口无言，惭愧万分，但也心服口服，就连楚凝听了也若有所思，似乎悟出了点什么。 “天铭，在青阳子恢复之前，就由你暂代掌门之职吧。”事情安排妥当后，太上长老就离开了，其他人也各自散去。 青阳子被沐春真人带去了药庐，蓝鹇心事重重地跟着玲珑真人回去了。 最后就剩下尹少靳了，他本想对楚凝说几句体己的话，但他退怯了，事到如今还能说些什么呢？不管是安慰还是解释，都没有意义了，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 当他听到天铭真人说让楚凝进入密室查探的时候，他就意识这是一个陷阱，是阴一为了抓到楚凝而特意设的陷阱。 第四百四十四章 相信天铭 密室里有什么尹少靳很清楚，虽然楚凝现在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但她的实力如何，会遭遇什么，尹少靳同样一清二楚。他知道楚凝的运气一向不错，能活着走出密室或许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 可运气这种东西虚无缥缈，怎么能视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呢？如果运气不好楚凝就会死，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他前脚才嘱咐过阴七，让他转告阴一不要动杜曦月，后脚就出了这样的事。 尹少靳相信阴七肯定能够准确转达他的意思，而当时阴一也肯定同意了的，否则阴七不可能不告诉他。 但实际情况却是，阴一并没有照做，是什么让阴一改变了主意不肯配合他？ 楚凝已经告诉了他答案，问题就出在蓝鹇身上。 蓝鹇究竟做了什么？如果不搞清楚，他根本没脸面对楚凝，所以最后尹少靳什么也没说，直接带着西遥峰的弟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尹少靳落寞却又倔强的背影，尹少薇摇着头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别扭的哥哥，什么时候你才能坦诚地面对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呢？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回千机门？” 等所有人散去后，楚凝和夜承封也随同天铭真人一起回了中遥峰，所以谁也不知道蓝鹇去而复返，再度出现在密室门口。 密室已经空无一人，蓝鹇熟门熟路地来到囚室，查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由狐疑万分，自言自语道：“奇怪，这个杜曦月是怎么从周伯手里逃脱的？” 忽然她注意到角落里似乎有些黑色的粉末，那是什么？她捻起了一些，凑到鼻前闻了一下。 “咦？这粉末上怎么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又仔细闻了闻，猛地脸色一变，眼神幽深。 莫非杜曦月觉醒了南明离火？否则这上面为什么会残留南明离火的气息？ 而在中遥峰，天铭居所院子的凉亭里，三人围坐在石桌边。 回来了人也放松了下来，楚凝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夜承封却一脸严肃地看着天铭真人没有说话。 楚凝想起先前夜承封和天铭真人之间就有些不寻常，不由猜测难道是她在密室的时候两人闹矛盾了？ 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一个是自己敬重的人，楚凝当然不希望夜承封和天铭真人起冲突，她夹在中间会很为难，若是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夜承封这才说道：“圣魔邪气本就源自天界，对人界的人来说，只有经历过圣魔大战才会知道圣魔邪气的存在。” 楚凝皱了皱眉头，一时没明白夜承封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天铭真人开口对夜承封说道：“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圣魔邪气，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在看到那团黑烟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突然冒出圣魔邪气这四个字，就好像我以前见过圣魔邪气似得，可是我却一点印象都没。” 从两人的对话中楚凝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夜承封发现天铭真人知道了一件他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所以对天铭真人产生了怀疑。 “承封，你不会怀疑峰主和阴一是一伙的，所以认得圣魔邪气？这绝不可能，我可以担保。” 楚凝转过脸问天铭真人：“峰主，会不会是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天铭真人打断了，天铭真人知道楚凝要问什么，直接回答道：“没有，我没有看过仙遥大帝的手札。那本手札一直在太上长老手中，如果看过我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曦月，你不用为我开脱，我确实不知道我是从何得知圣魔邪气的，我也解释不了，你们信就信，不信就算了。” “我知道了。”楚凝点了点头对夜承封说道：“我相信峰主不会骗我们的，他说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 夜承封不解地望着楚凝，他不明白楚凝为何如此信任天铭真人。 该怎么跟夜承封解释呢？ 楚凝想了一下问道：“你还记得你曾说过会无条件信任我，支持我吗？你有想过，当时为什么会说出那样一句话？” 见夜承封低下头陷入思考，楚凝接着说道：“峰主也和你一样，无条件信任着我，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他一直都默默地支持着我。正因为如此，我也同样无条件地信任着峰主，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夜承封抬起头凝视了楚凝一会儿，说道：“我明白了，因为你是我们都想要保护的人，这份心情峰主和我是一样的。” 说完，他立刻向天铭真人道了歉：“抱歉，我不该怀疑您。” 天铭真人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你是太在乎曦月这丫头了，谨慎点没错。” 雨过天晴，误会解除了就好，楚凝趴在凉亭的桌子上，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但夜承封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笑不出来了。 “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们，圣魔邪气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了？”楚凝坐直了身体问道。 “仙遥大帝的手札里可能没有记录，所以太上长老和你们都不知道，圣魔王修炼的是圣魔邪气没错，但圣魔邪气并不是魔族的力量，它仅仅只是圣魔王一个人才拥有的力量。” “你是说，整个天界就只有圣魔王一个人修炼圣魔邪气？” “对。我跟你说过圣魔王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圣魔邪气也是如此，它是跟着圣魔王一起出现的。在这之前天界并不存在这种力量，可以说圣魔邪气是圣魔王带来的，它源自圣魔王本身，所以没有人知道圣魔邪气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又是怎样形成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除了圣魔王，没有人能修炼圣魔邪气。” “你的浩气能克制圣魔邪气吗？” “不知道，自从圣魔王被封印后，我也没机会接触到圣魔邪气，所以说不准。”夜承封摇了摇头道：“浩气能克制各种魔气，如果圣魔邪气也属于魔气的一种，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以的，但真要和圣魔邪气交手的话，我也没什么把握。 我听说圣魔邪气的力量非常强大，不然当初四圣族和天庭的人也不会选择封印圣魔王了，和封印上古魔神的理由一样，天界没有能够杀死圣魔王的力量。” “既然只有圣魔王才拥有圣魔邪气，那阴一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力量？”天铭真人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圣魔王被封印了，按说圣魔邪气也应该随同圣魔王一起被封印了才对。”对此夜承封也感到不解。 第四百四十五章 异火觉醒 三人都沉默了下来陷入沉思，楚凝用手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一时间小院里只剩下“笃笃笃”的声音。 片刻后，楚凝停止了敲击，说道：“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又出现了一个能够修炼圣魔邪气的人，他用了某种手段，让阴一也拥有了圣魔邪气。” “应该不会，如果又出现这样一个人必然会轰动整个天界，天庭和四圣族为了不重蹈覆辙，肯定不会让这样的人存在，天界现在也不会这么太平了。” “那就只剩下另一可能了，是不是封印出了什么问题？” “封印有四圣族的人轮流看守，若是有异动四圣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但我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楚凝想了想问道：“那现在轮到哪个圣族的人看守封印呢？” “现在正值白虎……”夜承封只说了一半就顿住了。 楚凝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接着夜承封的话说道：“是白虎圣族在看守封印吧？我们不是怀疑过素沉和圣魔族有勾结吗？会不会是她对封印动了什么手脚？我知道解开封印放出圣魔王是不可能的，因为必须集齐四圣物才行，但有没有可能……” “让圣魔邪气泄露出来。”夜承封眼睛一亮，显然也想到了，但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种事有可能做到吗？” “你们的想法还真是大胆，不过从理论上来说，不是没可能，如果四圣物的封印有裂缝的话，圣魔王出不来，但是圣魔邪气未必出不来。”天铭真人回答了夜承封的问题，说完他自己也有点懵，愣在那里。 楚凝眨了眨眼睛，捂着嘴笑道：“看来峰主又不知道是怎么会了解到这些事情的。” “咳咳——”天铭真人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胡子，故作正经地说道：“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要对你们有帮助就行。” 夜承封仔细瞧了瞧天铭真人，在楚凝来仙遥派之前，他跟天铭真人基本上没什么接触，但是刚才那一刻天铭真人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是奇怪。 或许只是错觉吧，夜承封暂时抛开脑中的想法对楚凝说道：“这件事可以让司尘帮忙调查清楚。” “嗯。”解决了这件事，楚凝又将话题转移到刚才发生的事上来，说道：“我倒是没想到这次的事情会搞这么大，太上长老居然要召开掌门议会。” “这样也好，事情搞大点说不定会惊动天庭的人，若是他们发现魔族的余孽出现在人界，一定会派人来剿灭他们的。” “真的啊？那敢情好，最好把他们全都干掉我就安全了。”楚凝说起了玩笑话，她心里知道这只不过是她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事实上是不可能实现的，天庭的人解决得了这一次，解决不了下一次，若是不能揪出幕后真凶，敌人永远不会停止对她的纠缠。 “我曾经让司尘将魔族出现在人界的消息透露出去，试图惊动天庭的人，但不知为何到现在天庭也没动静，我怀疑有人将消息拦截了下来，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 “一定就是那个想杀我的幕后黑手在捣鬼，对了，若是惊动天庭，你会不会有事？你不是偷溜来的么？万一被天庭知道怎么办？”以前楚凝怕惊动天庭是因为担心薛明会受到牵连，结果薛明不是偷溜来的，现在她又开始担心夜承封了。 “不用担心我，我是被师伯带来的，有师伯护着，被发现了也不怕，天庭再厉害也拿师伯没撤。” “那就好，我师父看着不靠谱，面子倒是挺大，照这么看，这次的事比我预计得还要顺利。”楚凝放下心来，掰着手指数道：“揭露了阴一的身份，救出了青阳子掌门，虽然让阴一逃了，但很快就能去北御国了，也算是意外收获。” 但是说着说着，她就发现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夜承封和天铭真人都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很明显是在等她解释密室里发生的事。 楚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知道两人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担心她而已，便老老实实地开始讲述起来。 时间倒回到楚凝在囚室中遭遇危险的那一刻，就在隐身的控尸蛊即将接触到楚凝的时候，楚凝周身突然窜出一股莫名的火焰，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火光四射，空中出现了许多星星点点的小火团，纷纷坠落，犹如烟花盛开。火团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扭动挣扎，并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渗人叫声，那是被火舌烧到的控尸蛊。 楚凝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火焰，一时间呆在当下。 这火能烧死控尸蛊，那就是异火了？有异火保护着她，再也没有控尸蛊可以靠近，她安全了。 “小主人，这是……这是……南明离火。”小甲也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 “南明离火？那不是天界才有的异火么？怎么会在我身上？”楚凝喃喃自语道，猛地她想起了什么，莫非是“赤凤焰翎”？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楚凝立刻放出神识，查看了一下后颈处。 那里多出来一枚火焰形状的图案，完全无视刺墨术的效果，从皮肤上透出来，火焰的图案散发着橙红色的光芒，像是活的一样。 果然是赤凤焰翎！ 楚凝体内的两大圣物，青龙魂珠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她的修为，而赤凤焰翎能让她施放出异火，真不知拥有两件圣物是幸事还是不幸，因为它们同样也是让楚凝经历九世死劫之苦的源头。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赤凤焰翎救了她，应该算是一件幸事吧？ 楚凝决定继续“一网打尽”的计划，只不过这网从“剑网”换成了“火网”。有了异火相助，对付控尸蛊再简单不过了，一个字“烧”就完事了。 为了不让控尸蛊逃到青阳子那边，楚凝玉手一挥，动作潇洒霸气，牢笼前竖起了一道火墙作为界限。 异火随心而动，听话得很，楚凝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想烧哪儿烧哪儿，却丝毫不会伤及她自己。最神奇的是，当她从火焰中穿行的时候，异火会主动让出一条路来，就好像楚凝是统领它们的女王，而且烧过的地方也不会留下焦黑的痕迹。 整间囚室都充斥着火焰，原本隐身的控尸蛊非但无法靠近楚凝，还因为异火的灼烧全都显现了出来，一时间半空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簇小火花，每一簇火花里都至少有一只控尸蛊。 烧在控尸蛊上的火焰等于烧在周伯身上，令他痛苦不堪，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囚室之中，也唤醒了被关在牢笼中陷入昏迷状态的青阳子。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不是凡人 青阳子艰难地睁开眼睛，血色早就模糊了他的视线，朦朦胧胧中他发现周遭火光大作，除了他所在的地方没有被火焰吞没外，整间囚室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火光中有一个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宛如火中仙子，在她周围，有什么东西下不断从空中坠落下来，下起了一场火雨，如同盛开的烟花，夺目而美丽，这一幕深深震撼了青阳子。 当最后一只控尸蛊被楚凝烧死后，虫化的效果也就自行解除了，周伯恢复成原来的模样，重重摔了下来。 楚凝收起异火，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周伯的情况，本命蛊的死亡令周伯丧失了反抗能力，他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被烧得奄奄一息，恐怕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栽在楚凝手上。 “当你和皇甫桓玉去镖局威胁我爹的时候，就注定了你会有今日的下场。”楚凝面无表情地说道。 周伯目眦尽裂，不甘心地瞪着楚凝，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伤害楚凝了，本命蛊一死他连夺舍重生的机会都没。伤成这样就算沐春真人来了也回天无力，最后周伯抽搐了几下，终于没了生息。 “小井，你的仇我替你报了。”楚凝喃喃自语道。 为了不留下任何痕迹，楚凝用南明离火点燃了周伯的尸体，这么做也是为了减少麻烦，省的还要向门派解释她是怎么杀死一个实力堪比大乘期高手的蛊虫大师的。 而且就算门派知道周伯的存在也没用，周伯是天耀阁的人，涉及到皇族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没有了阻挡她的人，楚凝顺利打开了牢笼的铁栅门。 “掌门，你怎么样？”楚凝快步走过去，扶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青阳子。 “咳——咳——死不了，废了而已。”青阳子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自嘲地笑了笑，结果牵动伤口，就是一顿猛咳。 “掌门，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找人来救你出去的。” 青阳子伤那么重，没法随意挪动他，必须找沐春真人来才行。反正现在也不怕惊动门派的其他人了，只要救出青阳子，阴一就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就算她不出手，门派也会出手。 楚凝说着就要起身去搬救兵，没想到却被青阳子阻止了：“等等，我……有话……问你。” “掌门想问我什么？”楚凝蹲下身凑近青阳子问道。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我想……问你……你真的是……楚凝吗？”青阳子非常虚弱，说话也很费力。 “是，我是。”以青阳子和镖局的关系，楚凝没有否认。 “你果然……没死……太好了……当初……没有帮上……你爹娘的忙……我很惭愧。” “我明白的，您有您的难处，我没有怪过您，您没有解除与镖局的合作关系就已经是帮了我爹娘了。” 楚凝从李莫那里知道她的爹娘找过青阳子帮忙，青阳子其实也很为难，因为涉及到皇族，按照修真界的规定门派不方便直接出面干涉这件事。 但青阳子并没有袖手旁观，在所有人都认为镖局得罪皇族而落井下石的窘境下，唯有仙遥派依然维系着与镖局的合作关系，那是青阳子用他掌门之位的权利，让仙遥派以另一种方式来支持镖局。 这也是镖局即便落魄了也没有倒闭的关键所在，所以楚凝完全能够理解青阳子当初的做法，也打心底感激青阳子。 敌人想要从青阳子口中问出她的线索，青阳子受尽折磨宁死不屈，敌人始终没有问出什么。虽然青阳子是真的不知道她的下落，但也没有出卖梅姨和镖局。 正因为如此，楚凝在发现青阳子有危险，并且还是受她牵连的时候，才会毫不犹豫地来救他。 见楚凝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青阳子终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说了这么多话他也累了，便慢慢闭上了眼睛，猛地他想起了什么，又努力振作起精神说道：“对了，你爹娘……去了北御国。” “我知道，您别担心，等这里的事了，我就去找他们。” “那就好。”青阳子无意间扫到周伯倒下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 他看见楚凝将周伯烧成了灰烬，也明白楚凝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又说道：“你的身份……不能暴露……你放心……密室里……发生的事……我会替你……保密的。” “多谢掌门，您赶紧歇息一下，别再说话了，我现在就去找沐春真人，很快就回来。” 其实楚凝并不担心青阳子会把事情说出去，青阳子多少也了解一些她的处境，以青阳子的为人就算不向她解释，她也知道对方一定会帮她遮掩周伯的事。 因为她相信梅姨，能和梅姨交好的人必然是值得信任的，青阳子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了梅姨没有看错人。 “事情就是这样，我一出来阴一就知道周伯肯定被我杀了，他的身份自然隐瞒不下去了，除了逃跑别无选择。”楚凝说完了密室里发生的事，朝夜承封和天铭真人摊了摊手道：“算是有惊无险，我早说过我的运气向来不错。” 夜承封听完皱了皱眉头，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并未问出口，而是紧紧握住楚凝的手说道：“这次是我低估了阴一的实力，没想到他那么难对付，让你陷入了险境。” 听得出夜承封很自责，楚凝惭愧不已，自我检讨了一下，要不是觉醒了异火，这一次真的会有危险，她满含歉意地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计划是我定的，让你们担心是我的错。” 天铭真人并不知道楚凝身怀两件圣物，只当她的师父薛明给了她什么护身的法宝，异火是法宝发挥作用的结果，而提升修为是薛明传授了她什么秘法。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道：“你们就不要互相揽责任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也好，道歉也罢，都过去了，无需耿耿于怀，也该想想好的地方，我们并非一无所获，总的来说曦月的这个计划还是成功的。 不过我很好奇，你说你觉醒了南明离火，那不是天界才有的异火吗？曦月，莫非你不是凡人，也是天界之人？” 天铭真人的问题也是夜承封想问的，他也感到好奇，觉醒异火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觉醒的偏偏是南明离火？ 第四百四十七章 同塌而眠 对凡人来说，南明离火是天界才有的异火，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南明离火是只有朱雀圣族的圣女才会拥有的异火，楚凝怎么会觉醒南明离火？ 夜承封想到了万鸟朝圣，想到楚凝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认为是她引发了万鸟朝圣。夜承封第一次对楚凝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难道楚凝跟朱雀圣族有什么关系不成？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听到楚凝说道：“峰主，您猜的没错，我的确是天界的人，而且是青龙圣族的公主。” 没想到楚凝这么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夜承封连阻止都来不及，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以楚凝对天铭真人的信任程度，若是天铭真人不问也就算了，只要问了，楚凝必然不愿意欺骗天铭真人，所以即便他阻止了也没用，楚凝依然会坦言相告。 不过，让夜承封更意外的是天铭真人的回答，因为天铭真人非但丝毫不怀疑楚凝的话，反而还认为是理所当然之事。 天铭真人频频点头道：“难怪了，原来如此，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这丫头与众不同，没想到你是圣族中人。虽然那时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可你给我的感觉却极为熟悉，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似得，让我倍感亲切，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我前世有缘吧。” 夜承封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口：“峰主，您就不觉得曦月是在胡说八道？” 楚凝白了夜承封一眼，小声嘀咕了道：“才不会呢。” 果然，天铭真人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或许在别人听来，这丫头的话也有些匪夷所思，但我知道不是，我相信她。” 夜承封有些傻眼，他终于明白楚凝和天铭真人之间的这份信任比他以为的还要深厚，还要牢不可破。 扪心自问，若是换成他自己是不是也能做到和天铭真人一样不问缘由地无条件信任楚凝，恐怕还是差了一点吧。 夜承封惭愧不已，他默默叹了口气，原来他做的还不够好，至少在信任楚凝这一方面，他比不上天铭真人。 天铭真人摸着胡子，好奇地问道：“可你不是霸天镖局的大小姐吗？你爹娘楚霸天和霍琦瑛夫妇我也认识，一个义薄云天，一个巾帼不让须眉，都是值得敬佩的人，你怎么会成了圣族的公主？难不成他们夫妇也是圣族之人？” “其实……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只是个捡来的孩子，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为什么丢下我。”说起自己的身世，楚凝不免有些伤感。 但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一会儿，她就笑着说道：“不过没关系，他们就是我的爹娘，我打听到他们去了北御国，所以这次去也是想找到他们，确认他们的安全。” “别担心，我相信你爹娘一定平安无事的。”天铭真人安慰道。 “对了，还要谢谢峰主向太上长老举荐了我，省了我不少麻烦。” “你说过要去北御国，机会都送上门了自然不能错过。”天铭真人边说边站起身，打趣道：“好了，接下来你们也该商量一下出发的事宜了吧，我就不参与你们小两口的讨论了。”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着离开了，很识趣地把小院的空间留给了楚凝和夜承封。 从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独处，天铭真人的好意反倒让楚凝有些拘谨起来，她偷偷瞥了夜承封一眼，说道：“那个，和阴一缠斗了那么久，要不你还是回东遥峰休息一下，晚些时候我们再一起商量去北御国的事吧。” “也好，确实有些累了，那我就小憩一会儿。”夜承封站起身，走出了凉亭。 楚凝刚松了口气就发现夜承封并没有御剑飞回东遥峰，而是往她的屋子走去，这是什么情况？夜承封想要做什么？ 然后，就看见夜承封推开了她房间的门，堂而皇之就这么进去了，她张大嘴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难道夜承封想在她屋里休息？ 楚凝急了，匆匆忙忙追了过去，拦住了快要抵达床榻的夜承封。 “你不回去跑我屋里做什么？” 夜承封微微低下头看着楚凝，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脸皮一定要厚，于是他说道：“回去再过来多麻烦，这里就有屋子，我何必舍近求远呢？不如就借你的床榻休息一下吧。” “不行，那是我的床榻，借你睡了，我睡哪儿？” 东遥峰气浓郁，长老和掌门都住在东遥峰，所以有很多亭台楼宇，而且因为沐春真人的关系，为了照顾病患还设了很多客房。 相比之下中遥峰就显得比较冷清，没有多余的客房，夜承封就以此为借口道：“可我实在不想回去，你这儿又没有其他客房可以借我休息，这可如何是好？” 他故作为难地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既然这是你的床榻，那我就占用一半，另一半还是归你，咱俩一起睡。” “什……什么？一起……一起睡？”楚凝瞪着夜承封，脸涨得通红，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如果这话出自尹少靳之口，她一点儿也不奇怪，可是现在这么厚脸皮的话居然出自夜承封之口，楚凝就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了。 一晃神的功夫，夜承封已经半躺在床榻上了，并且拽了楚凝一下。楚凝被拽地失去平衡，直接倒向床榻，确切地说是倒向夜承封的怀中，被对方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听话，别乱动，否则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楚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夜承封一句话吓得再也不敢动弹了。 看到夜承封闭着眼略显疲惫的脸，楚凝不再挣扎，认命地叹了口气，微微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枕着夜承封的臂弯慢慢合上了眼睛，并且在心中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只是同塌而眠而已，又不会真的发生什么。” 她却没有看到夜承封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深情凝望着她，嘴角扬起一丝得逞的笑容，昨日在东遥峰被楚凝避开了，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本来楚凝只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没想到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清晨，舒服得都不想起床了，难道是因为夜承封在她身边的缘故，所以睡得特别安心吗？ 对了，她好像和夜承封同塌而眠了一宿吧？念及此事楚凝“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冷不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第四百四十八章 我的惩罚 楚凝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夜承封面对面，想到自己被夜承封搂着睡了这么久，不由感到一阵臊热，好在夜承封还没有醒，避免了不少尴尬。 她的视线在夜承封的脸上转了转就移开了，但又忍不住转了回去，偷偷端详起来，反正夜承封还睡着应该发现不了自己偷看吧？ 英气逼人的眉毛，挺拔的鼻梁，楚凝的视线舍不得移开，一点点移动着，最后在夜承封的嘴唇上停了下来，有些出神。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夜承封的唇形特别好看，就是有点干裂，楚凝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忽然，她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猛地抬眼一瞧，便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你……你醒啦？”楚凝像个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孩子，有些慌乱地说道。 “醒了好一会儿了，不过我见你似乎对我的脸特别有兴趣，就没有打扰。” “谁……谁对你的脸有兴趣了？”原来夜承封早就醒了，却一直在装睡，还被他发现自己在偷看他，楚凝的脸又红了起来，不敢直视夜承封。 平时自己不是挺冷静果断的么，怎么总是在夜承封面前出糗呢？ 楚凝越想越懊恼，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可是她却忘了自己还枕在夜承封的臂弯中，刚有动作，就被看穿她意图的夜承封直接往怀中一搂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又想逃走吗？”夜承封一手搂着楚凝，另一只手捏住楚凝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让她正对自己无法回避。 “你以为密室的事就这么算了吗？我说过，如果你再以身犯险，惩罚只会更加厉害，你不会忘了吧？”夜承封边说边向楚凝靠了过来。 好啊，难怪昨日没有责备她，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夜承封，楚凝本能地想要后仰，奈何下巴被夜承封牢牢捏着手中，再加上又是躺着的姿势，她根本避不开，只能抗议道：“我没忘记，但这计划你也同意的，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怎么可能忘记夜承封口中的“惩罚”指的是什么，问题是，在床榻上讨论这件事，实在是太容易引人遐想了，楚凝说话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正因为计划我也同意了，所以我也要接受惩罚。” 楚凝咽了下口水，刚想问“你的惩罚是什么”，就被夜承封以唇封口堵住了要说的话。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包裹住她，让她完全停止了思考，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夜承封干裂的嘴唇令她忍不住想要去滋润，不由自主就伸舌舔了一下，却不知这一举动犹如在干枯的草丛里放了一把火，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了更猛烈的火。 直到胸前传来一丝凉意，楚凝才稍微有些清醒过来，眼中的意乱情迷也消退不少，而夜承封正埋首于她颈边，喘着粗气，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看到自己被扯开的衣服前襟，以及裸露出的一大片雪白肌肤，楚凝有点懵，但她很快就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自己好像做了多余的动作，导致夜承封失控了。 幸亏最后时刻夜承封还保留了一丝理智，及时悬崖勒马，没有再继续下去。 楚凝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会影响到夜承封平复情绪，万一火还没熄灭就又烧起来，被夜承封吃干抹净，那她就纯属活该了。 过了好一会儿，夜承封终于放开了楚凝，轻笑了一声说道：“这就是我的惩罚，真是折磨人，要是还有下次，我可不能保证还能控制得住。” 楚凝没有接话，刻意回避了这个话题，她一把推开夜承封，下了床榻，穿好鞋，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说道：“赶紧起来吧，还要商量去北御国的事呢。” 夜承封不紧不慢地一边起身一边问道：“莫非你又有什么计划？” “哪有什么计划，我都不知道梅姨在哪里，一点头绪都没，要怎么找呀？”楚凝皱着眉头，也有些苦恼。 “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吧，他应该知道虚梅长老的下落。” 楚凝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你说的是司尘吧？” 夜承封笑而不答，楚凝知道自己猜对了，高兴地拽着夜承封的胳膊追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 “看你这么急，自然是越快越好了。”夜承封好笑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宠溺。 “太好了，我本来就打算回镖局一趟，去北御国的事我得亲自告诉李莫一声，若是能打探到爹娘的下落，李莫也能放心了。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我先去跟峰主报备一声，你别磨磨蹭蹭地，动作快点，等下在院门口碰头。”说完楚凝就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楚凝和夜承封这一宿倒是睡舒坦了，可是在西遥峰，有人却彻夜未眠。 尹少靳冷笑一声，看着推门而入的蓝鹇说道：“呵，胆子不小，我还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靳哥哥……”蓝鹇刚喊了个名字就被尹少靳紧紧掐住了脖子，掐得她喘不过气来，只要尹少靳再用一点力，她就会窒息而亡，她试图去掰尹少靳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放……放开……我。”脖子被捏着，蓝鹇说话非常艰难，掰不开尹少靳的手，她只能拼命锤打。 紧接着蓝鹇就感到自己整个人悬空被提了起来，她双脚在半空中胡乱踩蹬，挣扎了起来。 尹少靳森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密室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有胆做没胆承认吗？”尹少靳狠狠地将蓝鹇丢到地上。 “我什么也没做，真的不关我的事。”蓝鹇终于能呼吸了，她揪着自己的领口，瘫坐着辩解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密室是阴一为了抓杜曦月而设下的陷阱，我让阴一不要对杜曦月出手，他明明答应了却突然出尔反尔，如果不是你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我怎么知道阴一会做什么，我跟他本来就不熟，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认识他。”蓝鹇努力为自己开脱道。 尹少靳斜睨着蓝鹇，轻扯了一下嘴角，不紧不慢地说道：“可是，他却告诉我，是你让他这么做的。” 第四百四十九章 她是楚凝 蓝鹇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激动地说道：“怎么可能，他答应过我会保密的。” 糟了！上了尹少靳的当！话一说完，蓝鹇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心里“咯噔”了一下。 可是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已经来不及收回了，她愤怒地瞪着尹少靳说道：“你居然诈我？” “呵，只许你骗我，不许我诈你？若是我不这么做，你会说实话吗？”尹少靳用一副看你还怎么狡辩的表情冷冷地注视着蓝鹇。 “我……我没想骗你。”蓝鹇顿时心虚了起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老实实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如果敢骗我，我就杀了你，听懂了吗？”尹少靳不客气地说道，一点情面也不留，他眼中透出的冷意让蓝鹇明白，尹少靳真的会杀了她，他是认真的。 心痛席卷而来，这个认知让蓝鹇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处处为尹少靳着想，怕尹少靳受到伤害，可是尹少靳的眼里只有楚凝。楚凝甚至都不喜欢尹少靳，可是尹少靳就认定了对方，连正眼都不瞧她一下。 她像个僵硬的偶人，倚着墙壁慢慢滑坐下来，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神情呆滞地说道：“是，我知道密室是个陷阱，我告诉阴一，杜曦月就是你们那位特使大人真正要找的人，但你可能下不了手杀杜曦月。至于阴一之后会做些什么，用怎样的手段杀杜曦月，我就管不着了。” 特使大人真正要找的人不是楚凝吗？怎么成了杜曦月？ 尹少靳眉头紧蹙，忽然就不敢再问下去了，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他死死瞪着蓝鹇，期望蓝鹇告诉他“不是，你猜错了”，可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瞪着我做什么，就是你想的那样。”看尹少靳的反应，蓝鹇就知道他一定是猜到了，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非要刨根问底吗？这下满意了吗？知道答案又怎样呢？你能坦然地接受，继续做你该做的事吗？你不能！对不对？我只不过想要帮你一把，难道错了吗？” 面对蓝鹇一个又一个质问，尹少靳哑口无言，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不敢相信，更不能接受这一真相。 “靳哥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不理解我没关系，我只是不希望你做错决定将来后悔。你下不了手杀杜曦月没关系，只要你现在悬崖勒马就不会影响到你的报仇大计。”蓝鹇苦口婆心地说道。 “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尹少靳失魂落魄地问道，他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蓝鹇被尹少靳身上散发出的哀伤给震惊到了，心中不由苦涩万分，是她低估了尹少靳对对杜曦月的感情，也终于明白原来感情的深浅不是以时间来衡量的。 有些人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可以一往情深，就像尹少靳对杜曦月，而有些人认识了很久，却依然走不进对方的心里，就像她对尹少靳。 看到尹少靳那双满是绝望的眼中仍带有一丝期望，蓝鹇有些于心不忍，本来杜曦月的真实身份她还想瞒着尹少靳的，但现在显然瞒不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索性狠狠打击一下尹少靳，若是能让他醒悟过来就最好了。 于是，她咬咬牙说道：“靳哥哥，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知道我的身份，没人比我了解她，虽然杜曦月掩饰得很好，却瞒不过我，我敢肯定她就是楚凝，也就是我们要杀的人。” 没想到蓝鹇话音刚落，尹少靳屋子的门就“啪”地一下被人重重推开了。 蓝鹇的话扼杀了尹少靳最后的希望，他还没缓过来，就看到尹少薇站在门口捂着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尹少靳头痛欲裂，抚了抚额头，他根本就没发现尹少薇的靠近。阴七又不在，否则也不至于被尹少薇偷听到他和蓝鹇的对话。现在好了，被尹少薇知道了一切，要怎么向妹妹解释？一时间真是焦头烂额。 蓝鹇也一样，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警觉性大降，没留意到尹少薇。但她知道，尹少薇一掺和进来就麻烦了，凭尹少薇的性格，以及她跟杜曦月的关系，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动杜曦月的。 果然，尹少薇冲过来，拉着尹少靳的衣袖质问道：“哥哥，你们竟然要杀曦月姐姐？为什么？她跟你们有什么仇？” 尹少靳拍了拍尹少薇的手背安抚道：“薇儿，你别急，听我跟你解释。” “好，你说，你们俩个到底在谋划什么？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一切都告诉曦月姐姐。”尹少薇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怒气，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看吧，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蓝鹇翻了个白眼。 尹少靳沉默了一会儿，把他寻找楚凝的整个过程和为什么要杀楚凝的原因，以及这次的密室是一个陷阱都告诉了尹少薇，唯独隐去了他要找的那样东西是青龙魂珠，因为特使大人要求他必须保密，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透露，他必须遵守。 最后他说道：“我本来已经放弃对曦月动手了，但是没想到……” 尹少靳心中五味杂陈，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实在没有勇气亲口说出那个真相。 蓝鹇能体会到尹少靳的痛苦，在她怀疑杜曦月的身份，又发现尹少靳喜欢上杜曦月的时候就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对尹少靳的打击那么大，但这份痛苦却是尹少靳必须要承受的，别说杜曦月不喜欢他，就算喜欢，以杜曦月现在的身份，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可以说她要杀杜曦月已经不光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尹少靳，可惜失败了，还被尹少靳知道了真相。她无法为尹少靳分担这份痛苦，但至少可以让尹少靳认清事实，去做他应该做的。 于是她接替尹少靳说了下去：“没想到杜曦月就是失踪了十年之久的楚凝，也就是你哥哥和阴一他们一直在找的人。” 尹少薇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苦苦哀求道：“我不管她是杜曦月还是楚凝，哥哥，我求你了，能不能放过曦月姐姐？就算是为了我行么？” 从小到大这还是尹少薇第一次“求”他，可是尹少靳却只能沉默以对，此刻他心中也是矛盾万分。 第四百五十章 两全其美 “哥哥，说话呀，你忘了父亲的教导吗？冤有头债有主，杀父亲的又不是曦月姐姐，你不能因为曦月姐姐有你要的东西就杀她，你明知道她是无辜的，你这么做就是伤害无辜的人，就算报了仇，你觉得父亲若是在天有灵他会开心吗？” 尹少靳叹了口气道：“薇儿，你不懂，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报仇，我可以放弃。特使大人要惩罚我，我也毫无怨言。可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哥哥身上肩负着整个魔族的兴衰盛亡，如果得不到那样东西，哥哥就会成为全族的罪人，你明白吗？ 不然我们和圣魔族的人一向不合，按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为什么这次还会和他们合作呢？面对整个魔族的存亡，我们不得不联手，至于原本是什么样的立场已经不重要了。 而且特使大人帮了我们很多，我们兄妹能瞒过天庭的眼线顺利来到仙遥大陆多亏了特使大人，他还特意让阴一来助我们一臂之力，这份恩情我也得还，拿到这样东西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虽然尹少薇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在找什么，但她相信这件东西一定非常重要，重要到足以改变整个魔族的命运。 她眼中含着泪水，问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只有杀了曦月姐姐才能拿到哥哥要找的东西吗？” “没错。”尹少靳并没对此多做解释。 一旁的蓝鹇却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尹少靳要杀楚凝是为了拿到一件东西，但她也跟尹少薇一样，不知道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尹少靳并没有告诉她。 现在听了两兄妹的谈话，她才意识到尹少靳要找的或许不是普通的东西，再联想到他对碧湖珠那么感兴趣。蓝鹇恍然大悟，尹少靳在找的东西一定就是青龙圣族遗失千年的那件圣物“青龙魂珠”。 原来尹少靳和她目的相同，也是为了寻找丢失的圣物，只不过尹少靳找的是青龙圣族的圣物，而她找的是朱雀圣族的圣物“赤凤焰翎”。 蓝鹇心中无比失落，她掏心掏肺处处为尹少靳着想，除了找赤凤焰翎的事，为了整个朱雀圣族，她不能透露给外人知道，其他的事她都没有隐瞒尹少靳。 可是尹少靳呢？却并不信任她，有很多事都瞒着她，不仅仅是青龙魂珠，还有阴七的存在。要不是三堂会审上林猛身份暴露，用了揉骨术逃脱了法戒堂的追捕，她还不知道林猛就是阴七呢。 当年她违背了三人之间的承诺，抛弃了他们兄妹二人，是她的不对，可令她想不通的是，对尹少靳来说她就那么不可原谅，那么不值得被信任吗？重逢后甚至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听。 是不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得到尹少靳的谅解和信任？ 听了尹少靳的话，尹少薇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东西要拿到，曦月的命也要保住，舍弃任何一方都不行，这确实是一个难题。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带着一丝期盼问道：“哥哥，你不是喜欢曦月姐姐吗？我知道你也不想杀曦月姐姐，对不对？” 尹少靳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是啊，没想到你哥哥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或许这就是命吧。其实有好几次我都用了缓兵之计，想要把这件事拖一拖，说不定会出现转机，可是事情却越弄越糟。” 说着，他看了看蓝鹇，继续说道：“有人擅作主张背着我对曦月动手，如今阴一身份暴露，我担心他可能会狗急跳墙。” 对了，怎么把蓝鹇给忘了，尹少薇狠狠瞪了她一眼，意思是说“等下再找你算账”。 对尹少薇来说，只要尹少靳的本意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曦月姐姐就行了，那这件事就不是不可挽回，于是她鼓励道：“哥哥，不要这么快就放弃，这不像你，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尹少靳面露凄色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若是能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我也不用这么苦恼了。” “是不是只要拿到你要的东西就不用伤害曦月姐姐了？” “那是当然的，你真以为哥哥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连自己喜欢的人也能下得去手吗？” “那就好，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个办法，这个办法哥哥肯定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但我觉得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尹少靳精神一振，若是尹少薇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当然是好事，可是有什么办法是他没想到的呢？ 尹少薇凝视看着哥哥，认真而严肃地一字一句说道：“坦白。哥哥，我们向曦月姐姐坦白所有的事。” “不可以。”蓝鹇一听，这还了得，告诉杜曦月他们的计划和身份不就都暴露了？所以她第一个提出了反对，就知道有尹少薇掺和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尹少薇不乐意了，旧账还没算又添新账，她叉着腰气呼呼地说道：“为什么不可以？既然东西在曦月姐姐身上，还事关她的性命，她就有权知道真相，曦月姐姐人那么好，她肯定会帮我们的。如果能让曦月姐姐主动拿出那样东西，并且也愿意交给哥哥的话，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尹少靳当然也有自己的顾虑，他倒不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而是怕楚凝会因此更加疏远他。但尹少薇说的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这也是他从来不曾想到过的办法，说不定会有转机呢？毕竟比起疏远他，保住楚凝的性命更重要，所以他没有提出异议。 蓝鹇以为尹少靳会和她一样反对尹少薇的提议，没想到尹少靳却意外地没有吭声，这是默认的意思吗？ 情急之下，蓝鹇脱口而出道：“靳哥哥，你可千万不能答应，这么做事情只会更糟。楚凝知道我们要杀她防备我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帮我们？而且还有夜承封护着她，你可别忘了夜承封是什么身份，到时只会更难拿到我们要的东西。” 靳哥哥？尹少薇听到蓝鹇如此称呼自己的哥哥，惊讶地指着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喊我哥哥什么？你……到底是谁？” “我……”蓝鹇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对尹少靳的称呼出卖了她，因为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会这么称呼尹少靳。 第四百五十一章 诡异发展 “莫非……你是璃燕姐姐？对了，你也姓蓝。”尹少薇一拍脑袋，懊恼地说道：“没错，你就是璃燕姐姐，我怎么那么笨，现在才发现。” 蓝鹇本以为尹少薇应该也和尹少靳一样，不原谅她当年的不告而别，没想到尹少薇的反应却让她有些懵。 “璃燕姐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和哥哥都很想你，尤其是哥哥……” 尹少薇说得正起劲，却被尹少靳打断并转移了话题：“薇儿，你可知夜承封是天庭的修罗神君，若是被他知道我们的身份而上报天庭，你想过后果吗？天庭一心想要剿灭我们这些魔族的余孽，他们岂会放过我们？” “夜哥哥是修罗神君？”尹少薇惊呼一声，也顾不得计较尹少靳打断她的话了。 尹少薇不计较，不代表蓝鹇不计较，她心想，尹少薇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很想念她？不是不原谅她吗？为什么还会想念她？还有尹少薇那句没说完的话又会是什么？为什么尹少靳要阻止尹少薇说下去？ 蓝鹇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好奇心达到了顶点，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只好暂时按奈住这份好奇。不过她暗暗打定主意，等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直觉告诉她，那句没说完的话对她很重要。 尹少薇看问题的角度和尹少靳不同，她想了想说道：“哥哥，并不是这样的，这跟你是什么身份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你也知道夜哥哥喜欢曦月姐姐，对夜哥哥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曦月姐姐更重要的，为了曦月姐姐他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又怎会让你伤害曦月姐姐呢？” “这些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也说过，对他而言曦月是第一位的，对我来说却不是，这也是我输给他的原因。”尹少靳的神情有些落寞。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坦白一切。如果夜哥哥知道我们的身份，并且认为上报天庭能够阻止你伤害曦月姐姐，他不会有任何犹豫，但他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尹少靳不解地看着尹少薇。 “因为我的缘故。” 尹少靳顺着尹少薇的话思考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说道：“夜承封可以不在意我和蓝鹇的死活，可是他不能不考虑你的安危，若是上报天庭而让你遭受到不幸，曦月会伤心的，说不定还会责怪他，所以他不会借助天庭的力量，只会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曦月。” “没错，夜哥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曦月姐姐，包括他自己在内，所以我们只要和曦月姐姐站在同一阵线，夜哥哥非但不会为难我们，甚至还会帮哥哥拿到你要的东西。” “薇儿，你真让哥哥刮目相看。”尹少薇的一番话让尹少靳茅塞顿开，又惊又喜，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好，哥哥听你的，我会把事情都告诉曦月的。”尹少靳有了决定，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真的？”尹少薇见尹少靳答应了，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尹少靳宠溺地摸了摸了尹少薇的脑袋说道：“傻丫头，自然是真的。” “那哥哥不会反悔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只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要的那件东西不是想拿就能随便拿出来的，那件东西在曦月的体内，要拿出来以她现在实力还远远不够，最后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不然我也不会选择杀她了。” 尹少靳的话也让蓝鹇更加确定，楚凝体内有青龙魂珠无疑了，因为取得的方法和她要取得赤凤焰翎的方法一模一样，都必须杀了楚凝才能拿到圣物。 问题是如果赤凤焰翎也在楚凝身上的话，也就意味着楚凝同时拥有两件圣物，这可能吗？ 楚凝具有上古朱雀的血脉力量，这一点已经从她引发了万鸟朝凤的奇观中得到确认了，后来蓝鹇在囚室里又发现了南明离火的痕迹，就更加确定楚凝是朱雀圣族的人，所以楚凝拥有朱雀圣族的圣物凤焰翎还是说得通的，但她怎么会有青龙圣族的圣物呢？ 蓝鹇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她从未听说过有谁可以同时拥有两件圣物，原因很简单，每一个圣族的圣物只认本族之人的血脉，除非楚凝具有两族的血脉，否则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件圣物。 然而，天庭和圣族都有规定，四圣族之间是不可以通婚的，自然也就不可能拥有两族血脉。 据蓝鹇所知，千年前曾经有人违反过规定，虽然她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件事，但这件事的后果她是知道的，违反规定的那两个人都受到了严厉的惩罚，永世不得相见。 之后再也没有听说同样的事发生，所以蓝鹇最后得出结论，楚凝是不可能拥有两件圣物的。看尹少靳的样子，似乎非常确定楚凝有青龙魂珠，如果是这样，那楚凝身上就不可能有赤凤焰翎。 这件事很蹊跷，蓝鹇第一次对自己的任务产生了怀疑，难道她一直找错人了？拥有赤凤焰翎的另有其人？ 不，不会错的，她的任务很明确，就是从楚凝身上拿到朱雀圣族的圣物，不然她也不会和春鸢一起卖身进入霸天镖局当了一名丫鬟。若是楚凝没有赤凤焰翎，她和春鸢又怎会接到这样一个任务呢？ 就在蓝鹇苦思冥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听到尹少薇说道：“没关系哥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你也应该对曦月姐姐有些信心才是。曦月姐姐实力不够，那我们就帮她提高实力，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和哥哥一起面对的。” “我们的时间不多，特使大人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曦月现在是返虚期，要想取出她体内的东西，必须达到大乘巅峰境界才能。” “那我们就要抓紧了，也就差一个境界而已。” “你说的轻松，这一个境界就抵得上好几个低级的境界了，若是那么容易达到岂不是人人都能成高手。”蓝鹇泼了尹少薇一盆冷水。 尹少薇不服气地嘟囔道：“曦月姐姐那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对于尹少薇的提议，尹少靳还是有些心动的，他想了想说道：“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找到提升实力的办法，她要去北御国找圣水，据说北冥一族有很多秘药秘法。” “那我们还等什么？天已经亮了，我们赶紧去找曦月姐姐吧。”尹少薇急不可耐地拖着尹少靳就走，还不忘跟蓝鹇打了个招呼：“璃燕姐姐，有时间我再找你叙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待俩人走出屋子，蓝鹇还愣在原地，事情怎么就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呢？ 第四百五十二章 皇城戒严 “还不走？密室的事可没完，你的命我就暂且留着，因为要处置你的人不是我。把事情跟杜曦月说清楚也好，就当是将功赎罪了，我们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如果她能原谅我们最好，如果不能也是我们罪有应得，要受怎样的责罚我都认。” 蓝鹇还有些犹豫，真的要跟杜曦月坦白吗？ “怕了吗？如果你实在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但咱们的合作就此终止，从今往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若是你敢对曦月出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靳哥哥，你……”蓝鹇一咬牙说道：“好，去就去，我有什么怕的。 ” 待三人去了中遥峰却晚了一步，正巧看见楚凝和夜承封匆匆忙忙御剑离开，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哎呀，曦月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哥哥，咱们要不要追？” 蓝鹇没好气地说道：“他们背着我们偷偷摸摸的，谁知道要做什么。” 尹少靳斜睨了蓝鹇一眼，眼中透露的意思是说“你给我闭嘴”，蓝鹇被尹少靳瞧得浑身不自在，不由缩了缩脖子。 “走得那么匆忙，可能有什么急事吧。算了，先回去吧，咱们来的不凑巧，只能等他们回来再说了。” 另一边，楚凝和夜承封结伴来到天耀城。 站在城门口，楚凝感慨万分，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不过这一次，她的身边有夜承封作陪，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奇怪，门口的守卫怎么这么多？是出了什么事吗？”楚凝察觉到了城门口的异样。 “先找个人问问吧。”夜承封提议道。 楚凝点了点头，看到一位刚从城里出来的大婶，便拉住了对方，询问道：“大婶，请问城里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何门口的守卫多了一倍不止？” 那位大婶打量了楚凝一下，凑近楚凝小声说道：“前阵子皇城突然戒严，听说是因为国君被人暗杀了。前几天又有人闯入皇宫，闹了个天翻地覆，好像抓走了什么人，守卫就更严了，别说城门口了，里头也到处都是巡逻的队伍。” 国君死了？楚凝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 “死了也好。”大婶嘴里嘟囔了一句，拉着楚凝提醒道：“姑娘要进城的话，避着点巡逻的队伍就行了。” “多谢大婶。”楚凝向大婶道了谢，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夜承封，并唏嘘道：“国君怕死，为了追求长生之法搞得民不聊生，也难怪百姓对他的死拍手称快了。” 夜承封点点头说道：“也不知杀了国君的是什么人，国君身边有天耀阁的人保护，一般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这个人能杀死国君看来有些手段。” 楚凝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对夜承封说道：“你听说过森罗教吗？” “听说过，这个森罗教好像是近几年才冒出来的，他们一直和天耀阁的人作对，莫非你怀疑国君的死和他们有关？不然为何突然提到森罗教？” “皇族的事跟我们无关，只不过这件事让我想起了一位旧识，就是森罗教的教主，当初我假死脱身，是他帮我躲过皇甫桓玉的追捕……” 两人边说边进了城，路上楚凝向夜承封讲述了洪景宁的事，不知不觉就到了霸天镖局，李莫亲自接待了他们。 双方简单寒暄后就切入了正题，楚凝先把李莫最关心的事进展到哪个程度跟他讲了讲，只不过把冒充丁婆和小井的人给换成了阴七和阴一，并以两人逃走而暂告一段落，最后还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李莫听完倒没有太失望，反而安慰楚凝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也知道，要为大小姐报仇并不容易，事情进展到这个程度其实超出我的预想了，虽然没抓到他们，但好歹在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对了，林猛仙长和青阳子掌门如何了？” “林猛师叔被他们杀死了，青阳子掌门闭关修炼的时候被他们偷袭，走火入魔身受重伤。” “没想到这两个贼人的本事这么大。”李莫唏嘘不已。 “我奉命前往北御国寻找北冥一族的人，寻求治疗掌门的方法，可能过几天就要出发了。”楚凝顺便把自己要去北御国的事告诉了李莫。 “你要去北御国？那你能不能顺便帮忙打听一下总镖头和夫人的下落？”镖局没了传音铃，就不怕有人窃听了，说话也方便很多，因此李莫没有特意避讳。 “我本就有此意，回镖局也是想告知李副镖头一声，好让你放心，若是找到总镖头和夫人，我会传消息回来的。” 这时，夜承封突然接口道：“不过，要想知道楚总镖头和夫人的下落，我们还需要向李副镖头借个人。” “我就说嘛，用传讯鸟就能办到的事你们怎么还要亲自跑一趟，原来是看上我这儿的人了。”李莫笑着打趣道：“说吧，想借谁？” 楚凝只知道司尘在镖局，但究竟谁是司尘，她并不知道，于是转过头看向夜承封，一脸好奇地等到夜承封给出那个人的名字。 “冬鹭。”夜承封果然没让楚凝失望，但这个名字却让她有点惊讶，李莫也愣了愣，两人都没想到夜承封要找的人居然是冬鹭。 可是，冬鹭怎么会是司尘呢？司尘是男的，冬鹭是女的，男扮女装？ 楚凝自从在夜承封那里得知，司尘是镖局的某个人后，就一直在猜测究竟谁是司尘，可始终没什么头绪。也难怪她没猜到，谁能想到司尘这么个大男人居然会伪装成女子。 难怪夏莺更得宠一些，贴身陪伴在霍琦瑛身边的时间更多，男女有别，总有一些不便，冬鹭是在避嫌，但冬鹭的地位却是四个丫鬟中最高的。 楚凝觉得其中肯定有梅姨的手笔，为了让冬鹭更好的保护楚凝，梅姨便让霍琦瑛给了冬鹭一个看似不起眼，却又能够行使一些权力的身份。 四大丫鬟之首这个身份就很合适，作为霍琦瑛的贴身丫鬟，而不是楚凝的贴身丫鬟，既有管理下人的权利，又和楚凝没有太直接的关系，暗中保护楚凝就不容易引人怀疑。 李莫想的就比较简单，冬鹭是霍琦瑛的贴身丫鬟，或许霍琦瑛透露过什么给她，说不定她真的知道楚霸天和霍琦瑛的下落。冬鹭又对霍琦瑛忠心耿耿，就算知道什么也会守口如瓶。 夜承封要找冬鹭，李莫当然没意见，他识趣地没有多问，直接带两人去了后院。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丫环冬鹭 没想到三人一到后院就发现丁婆和小井已经等在门口迎接他们了，两人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的样子。 李莫把情况简单地和丁婆说明了一下，并交代了几句后就先行离开了。 丁婆看见楚凝很高兴，指着小井笑着说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竟然比我还灵通，非说你来了，起初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曦月姐姐，我还以为你忘了小井，不回来了呢。”小井腼腆地笑了笑。 楚凝敲了一下小井的脑袋说道：“怎么可能。”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说了，上次我不是传信给小井，告诉你们真凶是皇甫桓玉手下的一名虫师，他的杀人蛊之一就是水吸蛭，嘛，我特地抓了一只。” 说着楚凝从多宝囊中取出从周伯那里得来的“战利品”，交给了小井，说道：“你看看这个虫子跟你发现的是不是一样？” 小井接过枝网球，从网眼中瞧了瞧，对楚凝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这种虫子，只不过我见到的是已经吸食了爹娘血液的水吸蛭，所以是红色的，这个是褐色的。” “那就好，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名虫师现在尸骨无存，我已经送他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听到大仇得报的消息，丁婆老泪纵横，拉着楚凝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小井也眼中含泪，大概觉得自不是小孩子了，作为男人，不应该随便哭泣，所以死死咬着下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楚凝很理解他们的心情，可以说两人把报仇的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了，激动也是人之常情。她善解人意地没有催促丁婆带她去见冬鹭，而是耐心地等两人心情平复下来。 小井最先恢复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曦月姐姐，谢谢你。要是没有你，这仇我们永远都没法报，也会成为我和姑婆的心结，就是死了我也无颜去见爹娘。”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楚凝拍了拍小井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个拟人鸟没坏，还能用，就物归原主吧。”小井将楚凝传讯给他的那只拟人鸟又交还给了楚凝。 给的时候小井本想凑到楚凝耳边说句悄悄话，结果被夜承封用警告的目光盯着，吓得他一下子顿住了前倾的身形。 楚凝可不知道夜承封背着她做了什么小动作，见小井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没说，便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井撇撇嘴，凑到楚凝耳边说悄悄话是不可能了，只能保持距离，小声说道：“你来的消息是源哥告诉我的。” 说完他瞪了夜承封一眼，然后扶住丁婆劝慰并提醒道：“姑婆，别哭了，曦月姐姐还等着呢。再说这是好事，咱们应该高兴才对。” “你说的对。”丁婆点了点头，擦干净眼泪，对楚凝和夜承封歉意地笑了笑说道：“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跟小井告别后，三人来到冬鹭住的地方，丁婆敲了敲门，喊道：“冬鹭，你在里头吗？” “在呢。”冬鹭应声开了门，问道：“丁婆，找我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是仙遥派的两位贵客找你，我就不进去了，你们慢慢聊。”丁婆把人带到就离开了。 冬鹭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廊道上站了两个人，待看清两人的样貌时，她愣了愣。刚才被丁婆的身躯遮挡，没瞧见对方的脸，如今丁婆一走，就露出了身后夜承封和楚凝的身形，她下意识地和夜承封对视了一眼。 夜承封给了冬鹭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她说道：“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进屋说吧。” 冬鹭并不知道楚凝的身份，只是有些奇怪夜承封怎么会和杜曦月一起来找她，她点了点头，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并礼貌地向楚凝施了一礼。 入屋就坐后，冬鹭奉上茶水就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等夜承封开口，她可不敢没大没小和夜承封平起平坐。 “别傻站着，先过来拜见你家公主吧。”夜承封指了指楚凝朝冬鹭示意道。 杜曦月是公主？冬鹭有些傻眼，夜承封不是不知道青龙圣族的公主是楚凝才对，为什么会说杜曦月是公主？冬鹭一时没反应过来，愣着没动。 “你要找的人就是曦月，我把你当初跟我说的一切都告诉曦月了，你的事她也都知道。” 夜承封只说了一句冬鹭就明白了，当时杜曦月来镖局的可疑举动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难怪她能修改梅夫人的阵法，原来杜曦月就是楚凝，也就是青龙圣族的公主。 冬鹭不由激动万分，立刻双膝跪地，行了个圣族的参拜大礼：“青龙圣族龙影卫首领司尘，拜见公主。属下终于找到公主了，是司尘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公主的身份，冒犯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起来说话吧，不知者不罪。”楚凝虽然不知道当一个公主应该是什么样子，但她到底是镖局的大小姐，端起架子来有模有样的。 “多谢公主。”司尘起身后向夜承封鞠了一躬道：“多谢神君替我族找回了公主，我们青龙圣族欠神君一个人情，若是以后神君有任何需要我们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只要我们做得到，定当竭尽全力。” 夜承封微微额首道：“既然答应了你，自然说到做到。你们不欠我什么，我当初就说过，你家公主是我的朋友，以后我会一直陪着她，你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司尘看了看夜承封，又看了看楚凝，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笑了笑说道：“神君能力非凡，有神君相护，属下怎会不放心，以后公主就拜托神君照顾了。” 楚凝脸一红，白了夜承封一眼，一见面就宣告主权，这是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么？ 司尘想起来他现在还是冬鹭的模样，便对楚凝说道：“还请公主稍等片刻，等属下先解除法术恢复原样后再和公主详谈。” 没想到楚凝却阻止道：“等等，先别急着变回来，把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司尘狐疑万分，不明白楚凝怎么会提这么个奇怪的要求，但公主的命令他不敢违抗，便举起一只手臂，摊开手掌给楚凝看。 第四百五十四章 活绣之术 楚凝凑近了一瞧，司尘的手纤细白皙，她又上手捏了捏，还翻来覆去把司尘的手心手背都给检查了一边才算完。司尘的手有点凉，但是皮肤很细腻光洁，完全就是一双女人的手，她不由陷入沉思，看来当初她躺在棺材里的时候，来查探她尸体的那第三双手就是司尘的了。 司尘也不知道楚凝为什么要看他的手，整个过程他的一颗心都是悬在半空的，还偷瞄了夜承封好几次，生怕夜承封误会什么。 “咳咳——”一声干咳打断了楚凝的思绪，她回过神察觉到气氛有点异常。 夜承封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口气有些不悦地问道：“司尘的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需要看这么久？” 楚凝这才意识到自己想问题想得太入神，一直握着司尘的手没放开，她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放手道：“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需要你抓着一个大男人的手不放？”夜承封的语气中满是酸味。 楚凝一听就知道他这醋还没吃完呢，不由暗暗好笑，解释道：“我当初假死的时候，有人来查探我的尸体，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其中一个是不是司尘而已，我当时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通过他们的手来辨认。” 夜承封没吭声，算是接受了楚凝的理由。 司尘也松了口气，回道：“属下确实检查过公主的尸体，想知道公主是真死还是假死，众所周知公主的后颈处有胎记，但别人却不知公主的胎记遇热会起变化。属下一度以为公主真的死了，因为属下检查下来发现棺材里躺的确实是公主本人。”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胎记遇热会起变化的？” “是梅夫人告诉属下的。” “我的胎记遇热会显现出朱雀圣族的图腾，而不是青龙圣族的，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属下当然觉得奇怪，所以也问过梅夫人，可是梅夫人却说天机不可泄露，什么都没告诉属下。” 楚凝点了点头道：“起来吧，好了，你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属下献丑了。”司尘站起身朝楚凝鞠了一躬，然后一扬手，手中凭空多了一枚绣花针。 只见，他不断挥动绣花针，针尾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看得人眼花缭乱。没一会儿，就见司尘的样貌开始出现变化，冬鹭的模样渐渐褪去，露出了他真实的模样。 “一直都知道你擅长刺绣，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楚凝看得稀奇不已，饶有兴趣地问道：“这是什么变化术？” 司尘解释道：“此术名为活绣术，它并非单一的变化之术，改变样貌只是其中一种作用。用活绣术绣出来的东西可以变成活的，故此得名，除了改变样貌之外，还能用来打探和传递消息，以及监视盯梢等等。这是我们青龙圣族龙影卫专用的法术，并非人界所有，但人界有一种失传已久的刺墨术，就是源自活绣术。” 楚凝似笑非笑地看着司尘说道：“难怪你一个大男人，堂堂龙影卫首领，要伪装成一名丫鬟，凭你这一手绣活谁会怀疑你是名男子？骗了我这么久，这一招还真高明。” 司尘一听又跪了下来：“属下欺瞒了公主这么久，还请公主责罚。” “不是你的错，我想你一定已经尽力了，我听承封说了你的事，你也是为了保护我，如果没有你，可能我遭受到的暗害会更多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敌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若是不主动出击，光防是防不住的，所以我才会设了一个假死的局，就是想把真凶给引出来。” “是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公主，没想到敌人这么狡猾。”楚凝的理解让司尘更加惭愧不已。 楚凝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对了，问你个事，你在镖局这么久，可知春鸢会刺墨术？” “知道，春鸢的刺墨术其实是从我这儿偷学的，我也知道，公主会刺墨术，春鸢的尸体就是被公主用刺墨术给伪装的。” “哦？你知道？春鸢从你那儿偷学了刺墨术，我又从春鸢那儿偷学了刺墨术，有意思，你说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公主恕罪，此事并非巧合，刺墨术是我故意泄露给春鸢的，否则她是不可能偷学到的。” “你是怕泄露身份，所以就借春鸢的手把刺墨术教给我吧？为什么？” “这是梅夫人的意思。” “梅姨的意思？她为什么要让你教我刺墨术？” “梅夫人说公主多学一项技能就能多一种自保手段，总是好的。镖局有禁气阵法的保护，公主那时又是个普通人，我能教给公主的也只有刺墨术了。” “镖局有禁气阵法保护，那你怎么还能用活绣术？” 司尘摇了摇头道：“不算是能用，受阵法影响，活绣术只发挥了一成都不到的作用，属下要维持自己的样貌不被识破就已经很勉强了，实在无法对公主进行全方位的保护，最多只能在公主的屋子里设一下小法术。” 楚凝眼珠一转，问道：“是那面屏风吧？那可是你绣的。” “公主果然聪慧过人，屏风上绣的那些连雀都受属下操控，但因为阵法的限制，属下只能控制其中一只，也派不上大用，无非就是让它看顾公主，传递一下消息而已。若是活绣术能完全发挥出来，夏莺和春鸢根本没机会对公主出手。”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设下禁气阵法？” “禁气阵法是梅夫人为保护公主所设，梅夫人说要杀小姐的人是比仙遥大陆上的所有修真者们都要厉害的天界之人，有了禁气阵法他们就无法动用法术来伤害公主。 但阵法有利有弊，保护公主的人也同样会受到影响，包括梅夫人在内。为了弥补这个不足，梅夫人想了很多办法，试图让阵法减弱对我们两人的影响。” “阵法一旦成型，是很难做细节调整的。”这一点楚凝还是比较了解的，无论是她将阵法反过来的做法，还是梅姨离开镖局前改换了阵法的种类，都是整体的改动，所以是可以实现的。若只是针对司尘和梅夫人两个人进行有目标有特定条件的改动，几乎不可能做到。 第四百五十五章 法宝原主 “是的，公主想必已经知道梅夫人的真实身份了吧？” “知道，承封跟我说了，梅姨是玄武圣族的圣物掌管者，你们尊称她虚梅长老。” “没错，但公主可能不知道，玄武圣族擅长防御之术，梅夫人在防御型阵法上的造诣很深，没想到还真被她研究出了改进之法，把阵法对我们的影响减弱了一成，我这才可以使用一成的活绣术，虽然只有一成也已是非常难得了。” “原来如此，可是梅姨如此用心良苦到底竟是为了什么呢？” “属下不明白公主的意思，梅夫人布禁气阵不是为了保护公主不受法术的伤害吗？”司尘被楚凝问糊涂了。 “保护只是其中一个目的，禁气阵法不仅仅让敌人使不出法术，同样也让我使不出法术，梅姨其实是在防我，她不想让我修炼，我一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会不会和你体内的青龙魂珠有关系？”夜承封突然开口给出了一个猜想。 楚凝点点头道：“不是没可能。” “我族的圣物遗失千年之久，一直下落不明，没想到真的在公主身上。”司尘佩服的看了夜承封一眼，当初他和夜承封在破庙会面时，夜承封就有过这样的猜测，要杀楚凝的人就是冲着圣物去的。 “司尘，我的事想必你都知道了？”楚凝问道。 “是，属下和神君有联络，公主的事神君都告知属下了。属下本想去寻公主，又怕太唐突会给公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再加上有神君保护公主，属下哪比的上神君，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在镖局继续等待，属下相信公主一定还会回来的。” 楚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摊上我这么个公主也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要公主平安无事就好。” “对了，你看看这个。”楚凝边说边从多宝囊中取出一个圆形的盒子递给司尘。 “子母追魂针，还是改良过的。”司尘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了，这个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 “你果然知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法宝并不是梅姨的，应该是你的吧？只有你才会使用针类法宝。” “公主，你实在太厉害了。没错，子母追魂针原本是我的，梅夫人看中它的作用，觉得对公主的用处很大，便让我抹去法宝上的神魂印记，让它变为无主之物，再交给公主。” “确实很有用，谢谢了。”楚凝扬了扬手中的子母追魂针，将之放回了多宝囊中，接着说道：“我就是觉得奇怪，青龙魂珠是你们青龙圣族的圣物，它是怎么跑到我身上的？” “属下不知。” “那这珠子除了镇魂之外，还有什么作用？能被称为圣物肯定很厉害吧？” “自属下记事以来，青龙魂珠就是我族的圣物，圣物中蕴含了上古青龙圣兽的圣力，威力非凡。万年前的圣魔大战，四圣族的四位圣物掌管者凭借四圣物的力量，合力封印了圣魔王，可见圣物确实很厉害。至于还有其他什么作用，属下就不清楚了。” 司尘回答得有点心虚，在保护楚凝这件事上他已经失职了，结果楚凝的问题他还都回答不上来，这不是显得他很没用嘛。 为了给楚凝留下好印象，司尘赶紧补充道：“圣物的具体情况只有圣物掌管者最清楚，若是公主能得到圣物的认可，圣物便会认主，公主就会成为新一任的圣物掌管者，自然就会知道圣物的秘密了，并且还能动用圣物中蕴含的上古圣力。” “那要怎样才能让圣物认主？我能动用青龙魂珠的力量提升自己的修为到大乘巅峰境界，这个算不算圣物认主？” “这个……属下不知道。”司尘尴尬极了，他懊恼地暗自咒骂了自己一句：“叫你多嘴，这下好了，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结果还没本事填上，真是笨死了。” 虽然司尘一问三不知，好在楚凝却没有流露出失望的情绪，因为这对她来说并非一道无解的难题。既然只有圣物掌管者才知道圣物的事，那么只要找到圣物掌管者问一问不就能解开谜题了么？ 所以楚凝没再为难司尘，直接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们是怎么确定我就是你们的公主？我的父亲母亲是谁？他们在哪里？” “青龙圣族除了圣族长和我之外，还没人知道公主的存在。公主的下落也是圣族长告诉我的，属下只是奉命前来寻找公主而已。如果公主实在想知道，就只能想办法亲自询问圣族长了。” “亲自询问圣族长？他在哪儿？”楚凝抓住了司尘话中的重点，又惊又喜，若是能当面问问圣族长自然是好事。 “圣族长并未来仙遥大陆，还在天界。” 楚凝一听顿时泄了惊喜的劲头，忍不住对司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还让我亲自询问圣族长，人都不在这里，我要怎么问？” “有一个地方能联络到圣族长。” “哦？”楚凝重新燃起了希望，好奇地问道：“是什么地方？” “圣庙。”回答楚凝的是夜承封：“仙遥大陆上的四个国都各有自己信仰和供奉的圣兽。” “这个我知道，据说上古时期四圣兽守护着仙遥大陆上的四方，东厉国信奉青龙，南黎国信奉朱雀，西灵国信奉白虎，北御国信奉玄武，每个国都的境内都有许多供奉圣兽的圣庙。” “但有件事世人却不知，在这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圣庙中，每国皆有一间圣庙是与众不同的。” 夜承封看了司尘一眼，示意他接下去解释，毕竟司尘才是青龙圣族的人，比他这个天庭的神君更清楚圣族的事。 司尘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间圣庙里供奉的圣兽像与身在天界的圣族长是相通的，东厉国隶属我们青龙圣族的管辖地带，只要设法进入那间特殊的圣庙中，就能直接和圣族长对话。” “圣庙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去参拜吗，为什么被你说的好像很困难的样子？”楚凝刚问完就想到了什么，说道：“不，不是所有的圣庙都可以随意出入，有一处不行，那座圣庙只接待皇族中人，我们进不去，你们说的不会就是那座圣庙吧？”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有位故人 “是的，公主，就是那座圣庙。” “不能硬闯吗？”楚凝挠了挠头问道。 “能，但最好不要。这座圣庙的防御机制是直接受圣族保护的，如果我和神君联手，硬闯没问题，但势必会惊动整个圣族。公主的事圣族长叮嘱过不宜声张，所以只需要单独联系上圣族长就行了，若是能偷偷潜入是最好的。” “偷偷潜入啊？”楚凝用食指敲击着桌面，思索了一番后，突然笑了起来：“我好歹是个公主，进圣庙怎么能偷偷摸摸的呢？既然不能硬闯，那咱们就正大光明地进去吧。” 司尘一脸疑惑，他们又不是皇族的人，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进去？ 他暗暗偷瞥了夜承封一眼，发现夜承封气定神闲地喝着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有任何惊讶或是好奇，似乎非常信任楚凝。 司尘想了想，或许楚凝有什么妙计吧，毕竟能够想出金蝉脱壳之计，并且一藏就是十年的人，没点本事可做不到，所以他识趣地没有多问。 “司尘，你跟梅姨一直有联络，应该知道梅姨的下落吧？” “回禀公主，属下只知道梅夫人在北冥族，但梅夫人并没有告诉属下北冥族的具体方位，不过属下有梅夫人留下的紧急联络方式。” “那就好，我们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想请你带我们去找梅姨，我心中有太多疑惑想要当面问问她。” “公主要去北御国？” “青阳子掌门身受重伤，我和承封奉命去北冥族寻找救治之法。” “那属下立刻传讯给梅夫人，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收到梅夫人的消息了。” “好，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公主言重了，这是属下的分内事。” “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李副镖头那儿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先去东厉国，见完苍明圣族长后再去北御国找梅姨。你先准备一下，我还要见个人，等下就在对面的客栈里碰头。” 楚凝交代完，就和夜承封离开了镖局，一出大门，就看到对面客栈门口，源哥面带笑意冲她挥了挥手，楚凝便带着夜承封去了客栈。 “曦月姐姐，你怎么来了？”源哥高兴地招呼道。 楚凝弹了一下源哥的脑门，说道：“明知故问，你站在这儿不是来迎接我的吗？” “嘿嘿，还是姐姐厉害，我借小井的口暗示姐姐来找我，那点小动作果然逃不出姐姐的法眼，我先带姐姐进去吧。”源哥揉着脑门，好奇地打量了夜承封几眼问道：“这位是姐姐的朋友？” “嗯，他是我师兄，东遥峰沐春真人的亲传弟子。”以源哥的能力，就算楚凝不介绍，也应该早就知道夜承封是什么人了。只不过这种事双方都不会特意去说破，所以楚凝还是跟源哥简单介绍了一下夜承封的身份。 听了楚凝的介绍，夜承封默默叹了口气，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楚凝，今生非楚凝不娶，其实他很想告诉所有人，楚凝是他的未婚妻。可是他和纤羽的婚约还未解除，从名义上来说他是有未婚妻的人，若真这么说了，对楚凝既不公平也不尊重，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源哥见夜承封面无表情，凑到楚凝耳边，悄声道：“姐姐，你这师兄长得倒是不赖，就是板着脸有点吓人。” 楚凝闻言瞧了夜承封一眼，忍不住偷笑道：“他平时就是个石像脸，话又少，不用管他。” “那姐姐想吃点什么？”源哥将楚凝和夜承封迎至靠窗的雅座，擦了擦桌子问道。 “我不是很饿，就上几道你们这儿的招牌茶点吧。另外，再帮我准备十只烧鸡，不用端上来直接打包，我要带走。”烧鸡自然是为小幻准备的，好久没投喂小幻了。 自从小幻成年后楚凝就很少喂食了，小时候小幻吃得多是因为它在长身体，需要食物补充体力，现在成年了自然就不需要了。但耐不住小幻馋啊，又被她养叼了嘴，所以逮着机会楚凝还是会给他准备很多肉食。 “好咧，那姐姐稍等，先喝杯茶歇歇脚，我去去就来。”源哥将抹布甩搭至肩上，为楚凝和夜承封沏好茶就去了厨房。 趁着等待的空隙，楚凝向夜承封介绍了一下自己跟客栈的渊源，还说了不少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 夜承封静静地听着，看向楚凝的眼中充满了无限温柔，心中更是柔软一片。只觉得这一刻岁月静好，哪怕一直这样下去都不会感到腻味，而这种感觉是他在天界千年多的时光里从未体会过的。 话说的多，嘴巴就容易干，期间夜承封会时不时给楚凝添加茶水，让她想喝的时候不至于空杯。 也不知说了多久，直到源哥送来点心和烧鸡，楚凝才停止了讲述，她收好烧鸡，环视了客栈一圈，问道：“怎么没看见周掌柜？” “城北有家别院，定了咱们客栈的席面，干爹带着厨子到城北的一家别院准备宴席去了。” “没想到你们客栈还有送席面上门的生意，都快赶上酒楼了，那你怎么没跟去？” “我这不是要等曦月姐姐嘛，顺便看顾客栈。” “你喊我来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源哥笑了笑说道：“姐姐一会儿若是有空的话，去城北那家别院走一趟吧，和故人见见面。” 楚凝皱了皱眉头，去城北那家别院见故人？是让她去见周掌柜吗？ 不，不对，见周掌柜没必要去别院，直接在客栈见就行了，所以源哥说的那位故人不是周掌柜，而是本来就住在别院里的人。 周掌柜去那里准备宴席也不是巧合，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要见她的人，那个人不方便露面，就借周掌柜的名义来见她。 是什么人要见她？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楚凝别有深意地看着源哥，说道：“知道了，我们在等人，晚些时候过去。你去忙吧，不用特意陪着我们。” “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源哥朝楚凝鞠了一躬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他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知恩图报的源哥吧？”凡是和楚凝有关的事，夜承封都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他并不知道源哥的名字，但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对，我和司尘约了客栈碰面，其实是想找源哥帮忙安排我见一位故人，没想到源哥主动来找我了，说这位故人也想见我，你说巧不巧？” “你运气向来不错。对方是什么人？见个面为何如此大费周折？”看来夜承封也听出来这位“故人”指的不是周掌柜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别院会面 “还能有谁，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洪景宁呗，或者应该叫他皇甫景宁，十年未见，确实算是故人了。看来皇城戒严果然跟他有关，否则也不必如此，他是怕暴露行踪，就不知他找我所为何事。” “去了就知道了。” “嗯，一会儿等司尘到了，我们去别院看看再说。” 夜承封想了一下问道：“他是皇族的人，你找他莫非是为了圣庙的事？” “是啊，圣庙既然只接待皇族之人，那不是正好么，他一定有办法帮我们进圣庙。” 夜承封点了点头道：“若是他真有办法，倒是替我们解决了一个难题。” “可不是么。好了，咱们吃点东西再过去吧，这个雪蓉酥入口即化，我小时候最爱吃了，你也尝尝。”楚凝直接用手捏取了一块放入口中。 “好久没吃了，真好吃。”楚凝嘴里的还没吃完就又拿了一块，忽然瞥见夜承封没动，她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问道：“你不喜欢吃甜食吗？要不尝尝这个炸糕，咸口的，而且越吃越香。” 夜承封没有说话，眼睛却紧盯着楚凝手中的那块雪蓉酥，楚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就明白了夜承封的意思，这是等着自己投喂呢。 她白了夜承封一眼，不情不愿地将手里的茶点递到他嘴边，口中不满地小声嘟囔着：“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喂食，也不嫌害臊。” 夜承封微微一笑，假装没听到，将雪蓉酥含入口中后说道：“果然入口即化，确实很好吃。”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爱吃的东西。”楚凝得意地扬了扬头。 投喂完，她正打算缩回手重新再去拿块茶点，却被夜承封一把抓住，然后就感到指间传来一阵温热和湿润的感觉，手指上残留着的雪蓉酥碎屑被舔得一干二净。 楚凝脸一红，将手往回一缩，藏进了衣袖中，嗔怪道：“你干什么呀？” 别看楚凝经历了九世，可在感情上依然是白纸一张，前世都是她暗恋夜承封，这一世他们之间的那张纸虽然被她勇敢捅破了，但和夜承封相处的时候，她总是特别容易害羞。 “不要浪费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尤其还是你喜欢的。”夜承封丝毫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还说得义正言辞。 楚凝被气笑了，没想到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夜承封，夜承封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除了样貌没变，这性子跟前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这时，司尘到了，楚凝也懒得跟夜承封计较，和司尘简单说了说情况后，就将剩下的茶点收进了多宝囊中。 虽然夜承封的行为让楚凝有些羞恼，但他的话却没说错，这些茶点都是她爱吃的，的确不能浪费，吃不完的全部带走，馋的时候还可以当零嘴。 和源哥告别后，楚凝根据源哥给的地址找到了位于城北的那家别院。 楚凝上前敲了敲门，门开后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但这个人却让楚凝有点傻眼。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以前跟在洪景宁身边那个被楚凝误认为是小厮，实际上却是洪景宁师弟，名叫子苓的——姑娘？ 没错，给楚凝开门的是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眉眼清秀的姑娘。 楚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瞧了瞧，站在她面前的确实是个姑娘，或者说是“女版的子苓”，她不由猜测道：“难不成子苓还有个双生的姐妹？” 她还没来得及问，对方倒是先开口了：“曦月姑娘，景宁哥哥等你很久了。” 听了对方的话，楚凝立刻就知道此人并非什么双生姐妹，她就是子苓本人。洪景宁和子苓虽然都是洪伯的徒弟，却并不以辈分相称，也只有子苓才会这么称呼洪景宁。 可是这个子苓却又跟她当初见过的那个子苓有很大不同。除却性别的改变外，连脾气也变了，变得稳重了许多，若是换成以前的子苓哪会这么客气地对待她。 所以楚凝又有些不确定起来，带着一丝疑惑问道：“你……你是子苓？” 子苓笑了笑说道：“好多年未见，曦月姑娘不认识我了吗？” “你真的是子苓？可是你……怎么……” “很意外我是个女的？”子苓接口道：“其实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以前跟着景宁哥哥走街串巷救死扶伤，女扮男装比较方便些。” “原来如此，你其实是洪景宁的师妹，没想到洪伯收了名女徒弟。”楚凝边说边看了司尘一眼，她前脚得知司尘是男扮女装的，后脚就又发现子苓是女扮男装的，两个人在同一天里居然还碰上了，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楚凝又重新打量了子苓一遍说道：“感觉你好像变了不少。”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也经历了很多，总会有些变化，你当我还是那个脾气急躁的小姑娘么？”子苓打趣道：“怎么，不跟你斗嘴你还不习惯了？” 子苓又向夜承封和司尘施礼了一礼，说道：“好了，咱们也别光顾着站在门口说话，三位快进来吧，我带你们去见景宁哥哥。” 跟随子苓一路走来，楚凝发现偌大的别院竟然没什么下人，显得冷冷清清的。 子苓边带路边解释道：“景宁哥哥喜欢清净，这里只是个临时落脚点，就没安排什么下人，平日里景宁哥哥的衣食起居都是我一个人负责的。” “洪景宁好歹也是一教之主，教务一定很繁忙，只有你一个人照顾他，想必挺辛苦的吧？” “还好，不辛苦，景宁哥哥要求不高，我安排什么他也不挑剔。” 楚凝注意到，子苓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她了然地微微一笑，偷偷瞥了陪在自己身边的夜承封一眼，心中深有同感。 是啊，为了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觉得辛苦。 子苓将楚凝带至膳厅，洪景宁已经在膳厅中了，整个膳厅就他一人，桌上放满了各种菜肴，从菜色上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霸天客栈，因为里头好些个菜品都是客栈的招牌菜，独此一家，当然里头也有楚凝的一份功劳。 洪景宁坐在宴席桌正前方，单手撑着头，双目紧闭，似乎在闭目养神。 第四百五十八章 灵参气息 三人进入膳厅后，子苓招呼道：“三位，随便坐吧。” 楚凝点了点头，也不客气，挑了个离洪景宁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夜承封打量了一下洪景宁，就坐到了楚凝身边。司尘则毕恭毕敬地站在两人身后，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个尽职的护卫。 子苓走到洪景宁身边，俯身轻道：“景宁哥哥，曦月姑娘到了。” 洪景宁睁开眼睛，冲三人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一边捏着鼻梁一边说道：“抱歉，最近实在有些疲惫，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让诸位见笑了。” “无妨，一教之主哪儿那么好当，教务繁忙，我懂的。”楚凝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并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 她已经猜到洪景宁让周掌柜准备的这一桌宴席是专门用来招待她的，于是微微一笑道：“你这不是还特意为我准备了一桌宴席嘛，瞧着都是我爱吃的，有心了。” 当初洪景宁帮她躲过了皇甫桓玉的追杀，她也提点了对方，解除了洪景宁和洪伯之间的误会，本该谁也不欠谁才对。再说她和洪景宁走的路截然不同，皇族的事她没打算插手，那日一别本以为再无相见之日，没想到洪景宁又来找她了。 洪景宁回了楚凝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你是贵客，不能怠慢了。” 也不知为何，楚凝总觉得洪景宁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尽管十年未见，却丝毫没有生疏之感，就像两个老朋友在闲聊一般，还真有点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 这时，楚凝突然感到多宝囊动了一下，拟人有些异常，确切地说是小桐有些异常，也不知他看见了什么，似乎特别激动，要不是小甲和小乙拉着他，他可能就直接从多宝囊上跳下来了。 楚凝不得不捂住多宝囊，并悄悄拍了几下安抚小桐，同时也提醒小桐，现在场合不对，有外人在，不要引起太大动静。 一番客套后，便正式开席，楚凝注意到洪景宁脸上始终透着一丝忧愁，用膳期间，也都是子苓在招呼楚凝多吃点。美食当前楚凝自然不会客气，吃的不亦乐乎，但洪景宁却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事困扰着他。 楚凝心里有数了，她可不会傻傻地认为洪景宁大摆宴席请她来只是单纯地叙旧而已，看来困扰住洪景宁的事也就是他请自己来的原因了。 “司尘，你也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吃吧，你这样我很不习惯。” “是，公主。”司尘虽然坐了下来，但身体崩的笔直，显得有些拘谨。 楚凝好笑地摇了摇头，不再看他，免得司尘更加不自在，她若无其事地用着膳，等洪景宁开口，趁此空闲，在心中和小桐交流起来：“小桐，你刚才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激动起来？” “小主人，那个人身上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 楚凝有些奇怪，小桐本是千年梧桐的一片树皮，什么样的气息会让他觉得熟悉？忽然她想起小桐曾经说过的一件事，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了，你感觉到的应该是灵参的气息吧？” “没错，小主人，就是灵参的气息。”小桐再度激动了起来。 “别激动，其实这很正常，你会感觉到灵参的气息是因为洪景宁身上有灵参根须的缘故，以前我得到过的那枚灵参诊牌就是他的。” “不一样，小主人，这次我感觉到的气息和原先从灵参诊牌上感觉到的气息相比要强烈很多很多，这种感觉就好像灵参在我身边似得。可小桐想不明白，灵参已经死了呀，我亲眼所见，绝对不会错的，就算这个人有灵参的根须也不可能产生那么浓郁的灵参气息。” “呃……这个嘛……”楚凝想了一下说道：“树虽然毁了，但可能留了点什么下来，你不就是千年梧桐留下的树皮嘛，或许灵参也是如此呢？不然洪景宁是从哪儿找到的根须？再说洪景宁是医师，灵参又是很好的药材，他手上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你说他会不会重新种植，说不定灵参被他救活了呢？” “小主人，你说的是真的吗？”小桐充满希翼地问道：“灵参真的有可能被救活吗？” “小桐，你先别急，凡事皆有可能，是不是真的我待会儿找个机会帮你问一问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众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其实主要是楚凝在吃，先前在客栈吃过点心了，她也不饿，但面对这一大桌的美食，还都是她爱吃的，结果就馋了。 夜承封也吃了一些，但司尘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他哪敢跟公主和神君同桌用膳。子苓属于陪吃，意思意思吃了几口，洪景宁根本没吃的心情，只是随意的用了一些，所以只有楚凝吃得最起劲。 洪景宁放下筷子，擦拭完嘴角，终于开口说正事了。 “我这次让源哥传话给你，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听说你要去北御国？”洪景宁开门见山地说道。 以洪景宁的情报网，消息灵通很正常，楚凝点了点头道：“没错，你找我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也要找北冥族的人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你是怎么猜到的？”洪景宁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的表情。 楚凝耸了耸肩道：“你一来就问我去北御国的事，肯定不是为了国事，若是国事以你的身份地位怎么会来找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呢？应该也跟皇权的纷争无关，我无权无势，这方面帮不上你什么忙。不是为公，那就是为私了，连你都解决不了的私事，我想来想去就只有和北冥族有关的事了，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的。” “北冥族向来神秘，至今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我的情报网再厉害也不可能无孔不入，总有打探不到的事。” “你要找北冥族的人，是出了什么事吗？”既然不涉及国事，也无关皇权的争夺，楚凝其实还是乐意帮洪景宁的。但也不会盲目相帮自找麻烦，总要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和自己的计划有没有冲突，评估一下可能存在的风险，再考虑帮不帮这个忙。 没想到这话一问出口，洪景宁却突然沉默了下来，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面露悲戚和懊悔之色。 楚凝一愣，心想，我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怎么洪景宁会有这么大反应？ 第四百五十九章 请你帮忙 “是师父出事了。”子苓替洪景宁回答了楚凝的问题：“景宁哥哥被人追杀，师父为了救景宁哥哥受了重伤，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可师父的伤很奇怪，药石无医，景宁哥哥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治好师父的伤，只能用灵参暂时吊住师父的一口气，可这也不是办法，若是还不能找到医治之法，师父恐怕凶多吉少。” 楚凝闻言皱了皱眉，洪伯的情况怎么跟青阳子掌门那么相似？ 只听子苓又说道：“景宁哥哥在一本医学古籍中查到，师父的情况很像是圣魔邪气在作祟，圣魔邪气为万年前的圣魔王所有，中了这种邪气的人任何医治手段都没用，只能慢慢等死，唯有北冥族的圣水才能将之清除干净。” 果然是圣魔邪气，楚凝问道：“那你们知道伤了洪伯的是什么人吗？” 洪景宁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接过子苓的话头，说道：“是皇甫桓玉的师父阴一。” “阴一？怎么会是他？”楚凝有些意外，洪景宁怎么会和阴一扯上关系。 “起初我也不确定是他，此人蒙着面，我并没有看到他的样貌，只是心中有所怀疑。事后回想起来，此人绝非普通杀手，他出手狠辣，功法诡异，修为极高，我想来想去，同时符合这几点的人除了阴一也没别人了，后来我查到确实是他。” 楚凝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他为什么要偷袭你？” “这事说来话长，我就挑重点的说吧。”洪景宁开始向楚凝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应该知道我创立森罗教是为了什么。” “嗯，我知道，国君杀了你爹娘，你想为他们报仇，所以你处处和皇族以及支持皇族的天耀阁作对。” “没错，当初你离开后，我就开始筹备森罗教的事。森罗教是个情报机构，想要站稳脚跟，就得有足够硬的后台，所以我决定和太子联手。太子是下一任储君，有他支持，别人不敢轻易动森罗教。森罗教日渐稳定后，我便去霸天镖局接回了舅舅，多亏你当日点醒了我，我才能和舅舅冰释前谦，并且从舅舅那里得知母亲没有死的消息。” 说到这里，洪景宁忽然看了楚凝一眼，问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莫非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猜到舅舅并没有杀了母亲，所以才会提点我？” 楚凝但笑不语，洪景宁轻笑一声道：“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没能看清真相，误会了舅舅。舅舅救下母亲后就把她安置在平溪镇离善春堂不远的一间民居中，她为了我的安全一直不敢露面，只能在暗处默默关注着我，我却毫不知情。我完全没想到母亲非但没死，还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若是早一点知道……” “呵。”洪景宁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早点知道又能如何？我被国君监视着，在不能确保自己绝对安全之前，我不能和母亲相认，若是国君知道母亲没死，后果不堪设想，还会连累舅舅。 找到母亲后，我就把她和舅舅都带回了森罗教，虽然母亲平安无事，但父亲的仇还是要报。想杀国君并不容易，皇宫守卫森严，国君身边更是有天耀阁的人暗中保护，很难近身。 我耐心等待，终于等到一个暗杀国君的机会，可万万没想到就在我得手后，却遭人偷袭。偷袭之人十分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好不容易我才寻到机会逃离了皇宫，但我始终无法甩开此人的追杀。就在我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没想到有人救了我。” “救你的人莫非是洪伯？”楚凝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没错。”洪景宁从楚凝脸上看出了她的疑惑，说道：“你也觉得奇怪对不对？舅舅怎么会来救我，我潜入皇宫暗杀国君，这件事只有太子知道，舅舅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又为何这么巧，正好救了我？” 楚凝点了点头，洪景宁问的问题也是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我根本来不及细想舅舅出现的原因，当时情况非常危急，舅舅见我有危险，不顾自己的安危替我挡了一掌，当场就昏死过去。我以为舅舅死了，震惊万分理智尽失，愤怒之下体内真气暴走，结果发起狂来。可惜对手太强，我只是伤了他，却没能杀了他，最后还是被他逃走了。” 楚凝想到阴一从仙遥派逃走的事，难怪那时她总觉得阴一逃得太轻易了，而且阴一的实力跟前世相比似乎弱了些，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阴一有伤在身，不想和夜承封他们硬拼，而这伤竟是洪景宁造成的。 “体内真气暴走，岂不是走火入魔了？”洪景宁现在既然好好的坐在这里，说明他压制住了暴走的真气，楚凝不免有些好奇，他是怎么恢复过来的。 “是啊，由于情绪波动太大，真气又不受控制，眼看整个人就要陷入疯魔状态之际，我突然发现舅舅没死，还有一口微弱的气息。或许舅舅命不该绝，也或许是上苍垂怜于我，那一刻犹如醍醐灌顶，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不但控制住了体内暴走的真气，修为竟然还突破了。” “你经历了大悲大喜，突破了修炼的瓶颈，也算是因祸得福。”楚凝不由感叹道。 其实洪景宁的情况就跟楚凝在曲幽岭利用蚖蛇把自己逼入危险的境地来激发自身的潜能是一个道理，当精神受到严重刺激的时候也会有相同的效果。 “这算什么福？我宁愿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只要舅舅能够平安无事，就算要我舍弃我一身的修为，我也愿意。” 洪景宁苦笑一声，接着说道：“事后，我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才觉得事有蹊跷。” “确实有些蹊跷，洪伯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再加上你被偷袭一事，莫非这是一个圈套？”楚凝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不错，有人事先设下埋伏，并且引来了舅舅，才导致这样一个结果。”洪景宁握紧拳头，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第四百六十章 不是意外 楚凝也同样怒不可遏，小时候她调皮捣蛋经常会去洪伯的药园玩耍，糟蹋洪伯的药材，气得洪伯总是拿药锄追赶着撵她走。跑累了玩累了，她就去洪伯安置病人的小屋里休憩。 那段快乐的日子楚凝记忆犹新，一老一少虽然打打闹闹，但关系却是很不错的。 洪伯出事，她心里本来就不好受，如果这件事纯属意外，那也只能怪命运捉弄人，毕竟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可现在被她知道是有人故意引导洪伯去送死，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她怎能不生气，不愤怒？ 楚凝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气愤地说道：“实在太阴险太可恶了，绝不能饶了那个设下圈套的人，你查出是何人所为吗？” 不等洪景宁回答，楚凝就自己猜测道：“偷袭的人既然是阴一，那这件事就跟皇甫桓玉脱不了干系。” “主谋就是他。”洪景宁点了点头，证实了楚凝的判断没有错。 “可我不明白，皇甫桓玉为什么要杀你？又为什么要引来洪伯？你和他之间应该没什么过节吧？总不会是因为当初你帮我的事被他知道，他找你算账来了？” “当然不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帮过你，他杀我是为了争夺皇位。” “争夺皇位？不对呀，皇甫桓玉不是天耀阁的人吗？怎会参与皇权的争斗，天耀阁不管吗？” 楚凝对皇族内部的事并不了解，她只知道天耀阁是皇族成立，专门用来培养皇族弟子成为修真者的一个特殊机构，后来也开始收一些大臣和权贵们的弟子，他们效忠于国君，以保护国君和皇城的安全为己任，这是他们的使命和职责。 但只要加入了天耀阁就必须遵守一条规矩，那就是不允许参与皇权的争斗，否则会被废除修为，驱逐出天耀阁。也就是说皇甫桓玉虽然身为皇子，却没有争夺皇权的资格，按说他没理由杀洪景宁才对，所以楚凝才会有此一问。 “皇甫桓玉的母妃是一名身份低微的宫女，他从小就不被国君喜爱，受尽其他皇子的欺辱，日子过得比下人还不如，所以极度渴望皇权。这种渴望伴随着他的成长已经根深蒂固了，他比谁都想坐上那个位置，因为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能将那些曾经看不起他，欺辱过他的人狠狠地踩在脚下。 哪知国君却把他送入了天耀阁，从此再也不能触碰皇权，这叫他如何甘心？有天耀阁的规矩约束着，他无法违抗，可对皇权的那份渴望却从未消失，只不过被他藏了起来而已。藏的时间越久，这份渴望就会变得越强烈，直到再也藏不住为止。 阴一的出现，让他终于可以释放出内心深处的欲望，不必再继续隐藏下去，事情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有了改变。 也不知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就成了皇甫桓玉的师父。为此我特意派人去调查他的来历，没想到凭森罗教的情报网竟然查不到他的任何底细，南黎国的户书里也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载，他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楚凝心想，阴一是从天界潜入人界的，可不就是凭空冒出来的嘛，南黎国自然不可能留有他的痕迹，查不到很正常，便继续听洪景宁说下去。 “天耀阁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这个阴一修为极高，天耀阁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他替皇甫桓玉撑腰，那条规则形同虚设，根本约束不了皇甫桓玉。 其实对天耀阁来说，谁当国君都无所谓，他们保护的只是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至于那个人是谁，他们并不在乎，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双方达成了一个协议。 天耀阁提出，只要皇甫桓玉不将天耀阁挪为私用，不逼迫天耀阁成为他夺权的工具，他们就答应皇甫桓玉，不干涉他和太子的皇位之争。也就是说皇甫桓玉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得凭他自己的本事，天耀阁不会成为他的助力，但也不会成为他的阻力。 要知道天耀阁的人虽然敌不过阴一，但暗地里给皇甫桓玉添点堵，使些绊子还是没问题的，皇甫桓玉若是不希望自己的夺权之路麻烦不断，就只能接受天耀阁提出的要求，谁想这么一来反倒成了皇甫桓玉的优势。 天耀阁本就是皇族建立专属于国君的一个独立机构，可是他们却对皇甫桓玉参与皇权的行为不闻不问。这样的态度在一些大臣眼中就成了一种默认，默认皇甫桓玉才是储君人选，而不是太子，否则为什么皇甫桓玉明明违反了规则，天耀阁却没有惩罚他呢？ 于是那些大臣们纷纷支持皇甫桓玉，就连本来支持太子的人中也有一部分转投了阵营，皇甫桓玉的势力一下子就和太子势均力敌了，要不是有森罗教支持，太子恐怕就输了。 国君怕死人尽皆知，为了寻找长生不老之法，搅得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双方大臣便以此为借口逼国君退位，可惜都没能成功。国君平时保养甚好，身体硬朗，若等他主动退位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双方大臣皆提出索性杀了国君。 太子起初并不不愿意，国君毕竟是他父亲，但我却没这顾虑，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我废了一番功夫说服了太子，并且自告奋勇接下了暗杀国君的重任，结果遭到偷袭，落入了皇甫桓玉早就设好的圈套之中。 我那是并不知道是皇甫桓玉设的局，也不知道偷袭我的人是谁，但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天耀阁派来保护国君的人，否则他应该在我杀死国君前就阻止我，但他却一直耐心地等到我杀了国君后再出手偷袭我，你说这是为什么？” 楚凝想了一下说道：“说明对方也想要国君死。” “对。权衡利弊，我若死了，得益最大的人是谁，谁就是策划这件事的主谋。” “你若死了，对太子没有任何好处，对皇甫桓玉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也想杀国君，你和他的目的并不冲突，但你是太子的人，这一点是可以利用的。 太子是皇甫桓玉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他争夺皇位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所以他设下埋伏，等你杀了国君，再让阴一出手击杀你。众所周知你是太子的得力帮手，杀你就等于断了太子的一只臂膀，一来削弱了太子的实力，二来你的尸体也是指认太子弑君夺位最好的证据。 只要坐实太子的罪名，太子就彻底完了，铲除了太子，其他皇子根本不足为患，日后再慢慢斩草除根也来得及，最后的赢家就会是皇甫桓玉。”楚凝虽然不参与皇权的争斗，不代表她看不明白其中的阴谋手段。 第四百六十一章 皇权之争 “你说的没错，无论偷袭成功与否，对皇甫桓玉都有利无害。若是偷袭成功，他就能利用我的尸体对付太子，万一偷袭失败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借此挑拨我和太子的关系。阴一事先埋伏，说明早就知道我会出现，而我潜入之事只有太子知道，若我侥幸不死，事后一定会对太子起疑。” “你死，太子就完了，你没死，你和太子的关系也会受到影响，一举两得，无论怎样，得利的人都是皇甫桓玉。这一招果然厉害，没想到皇甫桓玉有这样深的心机。” “皇甫桓玉要对付我，我不怕，可他不该把舅舅给牵扯进来。”洪景宁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为了坐上那个位置，皇甫桓玉肯定会不择手段，别说是你舅舅，就算是他自己的舅舅，他也照样下得去手。对他有威胁的就除掉，比如太子，对他有利用价值的就利用彻底，比如你。 他是想借你的手来对付太子，而洪伯就是让你和太子反目成仇的一个重要筹码。我想他一定是用了什么办法知道了你要去暗杀国君一事，然后做了充分的两手准备。 如果偷袭成功，就直接拿你的尸体去指认太子弑君夺位，他肯定还准备了不少伪证，总之就是要让太子百口莫辩翻不了身。如果偷袭失败，你没有死，仅仅只是让你对太子起疑可远远不够，他要的不是你和太子心生嫌隙，而是要让你和太子直接闹翻。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需要一个激怒你的催化剂，你的亲人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他故意将陷阱的事透露给他们，知道你有危险，无论是洪伯还是你母亲都不会袖手旁观，他们一定会设法通知你，来的人即便不是洪伯也会是你母亲。然后就会好巧不巧撞见你遇袭一幕，接下来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楚凝将皇甫桓玉的计划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也想过复仇总要付出代价，毕竟我要杀的人是一国之君，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代价会是舅舅的性命，是我害了舅舅。其实舅舅和母亲并不赞同我报仇，只不过我执意要这么做，他们也只能妥协。现在想想何必要这么执着呢？母亲好不容易从皇宫里解脱出来，远离皇族的腥风血雨，结果我又让她置身这样的境地，整日提心吊胆地度日。 若是我肯听他们的，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和他们一起平静地生活，不要去淌皇族的浑水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现在后悔也晚了。我能做的只有尽力去救治舅舅，他不能死，我还没给他养老送终呢。” 洪景宁非常自责，越说越难过，声音也有些哽咽，他顿了顿，努力平复内心的悲伤。楚凝没有打扰他，静静地坐着，善解人意地等着洪景宁的情绪缓和过来。 过了一会儿，洪景宁长长地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舅舅昏迷不醒，药石无医，我用尽各种救治方法都无法治好他。为此我不眠不休翻阅了无数医典，终于在一本古籍中查到，舅舅的这种情况跟中了圣魔邪气的症状一模一样。” “难怪你要找北冥族的人。”楚凝完全明白洪景宁的心情，洪景宁之所以那么拼命把自己搞得如此疲惫不是因为教务繁忙，而是为了救洪伯，楚凝也同样关心着洪伯的安危。 洪伯遇到了和青阳子掌门一样的情况，两人都需要北冥族的圣水来清除圣魔邪气，楚凝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即便洪景宁不说，这件事也是义不容辞的，再说她本就要去求取圣水，双方目的相同，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据我所知你们镖局有位梅夫人因旧疾复发十年去了北御国，说是要找北冥族的人治病，但至今未归。我不想错过任何有关北冥族的线索，便派人去北御国打探这位梅夫人的情况，想通过她找到北冥族的人。” “那你打探到什么线索没？时间都隔了这么久了，即便有人见过梅姨，也不记得了吧？” “是啊，确实费了不少功夫，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当时因为有霸天镖局的队伍护送，总算被我找到一个对此有印象的人。那人是澜波镇一家客栈的掌柜，他说梅夫人和霸天镖局的人曾在他的客栈落脚，打算出海。” “这么说梅姨应该是去了北御国没错。” “但我寻着这条线索往下查，却什么也没查到，北御国境内竟然找不到任何梅夫人出现过的线索，实在太奇怪了。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这位梅夫人已经找到了北冥族，才会无迹可寻？毕竟没人知道北冥族在哪里，找不到也正常。” “所以，你便想到了我，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和梅姨的关系，我是她最亲近和疼爱的人，或许她向我透露过北冥族的事，就算我不知道也没关系，兴许我有办法找到她。” “没错，若非实在无计可施，我也不会冒昧地来麻烦你。”洪景宁跟洪伯的感情深厚，洪伯是为了救他才会生命垂危，他心里又怎会好受？若是洪伯就这么死了，这件事就会成为洪景宁余生挥之不去的阴影，他会一直生活在悔恨之中。 楚凝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对洪景宁来说，自己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洪景宁继续说道：“就在我决定动身去找你的时候，传来仙遥派要召开掌门议会的消息，我意识到这件事不同寻常，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是青阳子掌门出事了，连医仙沐春真人都治不好他，原因竟然和我舅舅的情况非常相似。 偏巧你又奉命前往北御国，我觉得你应该会去找梅夫人，出发前也许还会回一趟镖局，所以就没急着走，先让源哥留意着镖局。若是过几天你还没回镖局，我再带着舅舅去找你也不迟。” 楚凝摸了摸鼻子，坦言道：“我也不瞒你，我并不知道北冥族在哪里，梅姨没有跟我透露过任何有关北冥族的消息，不过我确实有办法能够联络到梅姨。” “就知道找你没错。”闻言，洪景宁眼睛一亮，一扫脸上的悲哀，急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我跟你一起去。”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一份大礼 “别急别急，你先听我说完，我没那么快去北御国，我有事需要先去东厉国的一间圣庙，不过你放心不会耽搁太久的。” “好，那我等你。” “其实，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因为我要去的是青龙圣庙。” “青龙圣庙？你说的是只接待皇族中人的那座青龙圣庙？” “对，我又不能硬闯，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你是皇族的人，一定有办法能让我进去的吧？” “要进青龙圣庙很容易，我可以拜托太子写一份推荐函，再问他讨个证明的信物就行了。” 楚凝听到“很容易”三个字，顿时眉开眼笑道：“太好了，咱们这也算是互帮互助。” “话虽如此，可这帮的份量却不一样，我帮你的只是一个小忙而已，远远比不上你帮我的，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以示感谢。”没想到洪景宁居然诚意十足，连谢礼都准备好了。 楚凝愣了愣，说道：“还有礼物拿啊？太客气了，万一我帮不了你，这礼不就白费了？” “怎会白费呢？礼都准备好了，自然是要送出去的，若是你帮不了我，就当欠我个人情也不错。”洪景宁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和楚凝说起了玩笑话。 “听你的口气，这礼好像很不一般？” “确实不一般，不然怎么能叫大礼呢，我可以保证，你肯定会满意的。” “哟，这么自信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收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收还是不收，自然由你决定。不过，若是你知道我送你的是什么，相信你一定不会后悔收下这份礼物的。” “是么，说得我好奇心都泛滥了，你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大礼，赶紧拿出来给我瞧瞧呗？” “拿不了，得你亲自移步前往一观。” “还得我自己去取？”楚凝狐疑地看了洪景宁一眼，把头凑了过去试探地问道：“可不可以稍稍透露一下下？” “不可以，说了就没惊喜了。”洪景宁摇了摇头。 “这么神秘？”楚凝撇了撇嘴道：“搞得我更好奇了。” “那就走吧，我带你过去，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一下。”楚凝指着桌上几道没动过的肉食，厚着脸皮义正言辞地说道：“这几道肉食都没动过，未免有些浪费，我想你们应该也不会吃了吧，不如都给我吧？” 洪景宁愣了愣，没想到楚凝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只要你不嫌弃，尽管拿去就是了。”只是讨要吃食而已，这么小的事洪景宁当然不会拒绝，看来他请周掌柜过来准备这桌宴席请对了，楚凝应该很满意，不然也不会吃完了还要打包带走。 “不嫌弃，不嫌弃。”楚凝边说边手脚利落地把肉食全逐一收进了多宝囊。 她心想，小幻是不会嫌弃的，只要让他解个馋就能安生一段时日。最近都没什么机会给小幻做好吃的，如今来了天耀城，当然要多准备些肉食给它，免得它嘴馋的时候又要跟自己闹。 只不过小幻的嘴被她养叼了，别家的东西满足不了它，只有周掌柜家的东西它不挑，虽说已经让源哥打包了十只烧鸡，但肉食这种东西对小幻来说自然是多多益善。 眼下就有现成的，送上门的东西为什么不拿？再说本来这桌宴席就是为她准备的，不拿白不拿。 楚凝倒是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但是其他人的想法就各不相同了。 子苓主动过来帮忙，她凑到楚凝耳边，小声打趣道：“看不出你这个仙遥派的弟子还挺勤俭节约的。” “风餐露宿惯了，自然不舍得浪费这么好的吃食。”楚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并没有骗子苓，勤俭节约是她经历九世养成的习惯，无关身份，所以这话她说得一点儿也不亏心。 只有夜承封知道，楚凝搜罗肉食，不是给自己吃的，而是投喂那头跟她一样馋嘴偏又独爱肉食的灵宠。 以夜承封对楚凝的宠爱程度，但凡楚凝想要做的事，只要没有危险，哪怕是错的，他也会无限纵容，如今只是打包点吃食而已，有什么关系，他自然不会阻止。 司尘站在楚凝身后，却有些难为情，堂堂青龙圣族的公主，霸天镖局的大小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居然讨要吃剩的食物，以前在镖局也没觉得楚凝是个如此节约之人呀。 难不成这十年里楚凝风餐露宿吃了很多苦，才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这么一想，司尘就觉得很是心酸，楚凝太可怜了，身为本族公主却吃不饱穿不暖，他自责不已，都怪他没本事，一直没能找到公主，才让公主吃了这么多苦。 司尘决定一定要把此事禀告给圣族长，以后若是公主回了圣族，得让圣族长多为公主准备些肉食才行。 子苓打量了楚凝几眼，摸着自己微胖的脸庞满是羡慕地说道：“没想到你这么爱吃肉，我看你也不胖，瞧这芊芊细腰，怎么保持身材的？我都不敢多吃荤腥，生怕胖了会变丑。” “这个嘛……我们修真之人通过修炼可以净化体内的荤腥之气，至于你们普通人嘛，那就多运动，多运动消化掉就好了。”楚凝尴尬不已，她哪知道怎么保持身材，便随口胡诌了一通。 为了不让子苓又问些回答不上的问题，楚凝眼珠一转，说道：“你这个样子不是挺好嘛，珠圆玉润很可爱啊，为何如此在意美丑？莫非有了喜欢的人？” 这一问，子苓果然一脸羞红，不作声了，楚凝暗暗松了口气，可算是堵住这丫头的嘴了。她赶紧打包好最后一道肉食，跟随洪景宁离开了膳厅，子苓要收拾膳厅，就没有跟去。 途中正巧经过厨房，楚凝远远地朝厨房张望了一下，看见周掌柜拿着烟袋正坐在厨房门口的板凳上歇息。 洪景宁的目光在楚凝和周掌柜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会儿，问道：“要过去见见周掌柜吗？” “不用了，有源哥照顾他，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咱们走吧。” 洪景宁带着楚凝一行来到别院东南角的一间偏房，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楚凝就看到床榻上躺着个人，因为离得有些远，对方又是仰面而躺，所以看不到此人的样貌。 “那个人就是我送你的大礼。”洪景宁指了指床榻的方向，说得很是随意，好似送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第四百六十三章 审问皇子 “啊？好端端地怎么送个人给我，这算哪门子大礼啊？”楚凝满脸嫌弃地抗议道：“先说好我可不要什么丫鬟仆人。” 洪景宁摇了摇头道：“丫鬟仆人不稀奇，护卫我看你也有了，当然不算什么大礼。我要送你的这个人不一样，此人身份尊贵，可不是那些丫鬟仆人能比的。不过你放心，既然送你了，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任由你处置。” 楚凝收起了玩闹的心态，眯了眯眼睛，有些严肃地看着洪景宁问道：“谁？” 洪景宁不紧不慢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皇甫桓玉。” 虽然在听到洪景宁说“此人身份尊贵”的时候，楚凝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但当洪景宁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惊。 “我没听错吧？你刚刚说，谁？”楚凝瞪大眼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洪景宁笑了笑说道：“你没听错，就是皇甫桓玉。” 躺在床上的人居然是皇甫桓玉，楚凝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原来皇宫里有人被抓，那个人就是皇甫桓玉？” 洪景宁但笑不语，楚凝微张着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可真是份大礼，而且大得还有点离谱。 过了一会儿，楚才回过神，咽了下口水说道：“我刚才就想问你打算怎么对付皇甫桓玉，结果你就把他给抓来了。” “咱们进屋说吧。”洪景宁招呼了一声，率先走了进去。 楚凝也跟着进去了，她快步跑到床榻边一瞧，真的是皇甫桓玉。只见他双目紧闭，躺着一动未动，却满头大汗，脸上也是一副痛苦的表情，她不由好奇地问道：“皇甫桓玉怎么了？” “他伤我舅舅，我岂会让他好过，便废了他的四肢，还喂了他一颗幻梦丸，他现在正做着噩梦呢，现在听不见我们说话。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废了他而已，不影响你审问。” “那就好。”楚凝离开了床榻边，找了把椅子坐下。 洪景宁取出悬壶，为楚凝和夜承封沏好茶水，然后说道：“看来我的运气比他好，他没能杀死我，还被我知道他就是主谋，那接下来就该轮到我出手了。” “所以你就抓了他？” “没错。皇甫桓玉自身的实力并不强，只不过他身边除了那个来历不明的阴一之外，还有一名姓周的太监随身保护，此人是名虫师。阴一倒是不经常在，但这个太监却一直跟在他身边，所以不太容易下手。不久前，事情突然有了转机，阴一不在，那名太监近居然也不在，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便直接潜入皇宫抓走了皇甫桓玉。” “那个虫师已经被我杀了，不会再出现了。”楚凝点了点头道。 那就都对上了，阴一不在是因为门派召开三堂会审，他必须到场，所以回了仙遥派。周伯不在是因为被阴一借去看守青阳子掌门了。 洪景宁挑了挑眉，微微一笑道：“看来皇甫桓玉的运气真的不怎么好。” “你抓了他没关系吗？” “除了太子，没人知道是我抓了他，太子会替我善后的。我为他扫清了最大的障碍，国君也死了，最后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皇族的尔虞我诈实在让人不寒而栗，后面的事我也不想再管了。” 楚凝点了点头道：“皇甫桓玉都承认了？” “都承认了，你的事我没有问，我想还是由你自己审问比较好。” “多谢。” “我把他弄醒，你慢慢问，问完了想怎么处置他都行。”洪景宁点了皇甫桓玉周身几个大穴将他唤醒后，说道：“我去对面那间屋子等你，就不打扰你审问了。” 说完，洪景宁识趣地离开了，把空间留给楚凝。 皇甫桓玉喘着粗气，因为疼痛，嘴里还不断发出呻吟，他是从噩梦中惊醒的，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楚凝正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心里不由一惊。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疼痛，皇甫桓玉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你和阴一不是一直在找我，还想杀了我吗？怎么，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反倒不认识了？” 皇甫桓玉瞪大了眼睛说道：“你……你是……楚凝？当初你果然是假死。” “我还有个身份，杜曦月这个名字，想必你也不陌生吧？” “杜曦月？”皇甫桓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楚凝冷笑一声道：“你不是派了周猴子和郭胖子去杀我吗？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忘了也没关系，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帮你加深一下印象吧。前几天我又杀了一个人，那个人好像叫做周伯，不知道你是不是认识？” “周伯……死了？嘶——”皇甫桓玉激动地挣扎了起来，结果不小心扯到伤口，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也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做了个深呼吸后问道：“你跟那个……孽种……是一伙儿的？” “司尘，掌嘴。”楚凝二话不说直接让司尘扇了皇甫桓玉一个重重的耳光，然后说道：“嘴那么贱，我就先替洪景宁教训教训你。” “你……你……”皇甫桓玉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你给我听好了，我问，你答，如果你不想永远变成一个傻子，我劝你最好说实话。” “你……你想知道什么？”皇甫桓玉咽了下口水，明显老实了很多，可能是真的怕楚凝把他变成傻子吧，四肢断了还有的治，可若是神识被摧毁了，那就彻底废了。 “当初你是怎么发现我假死的？” “不是……不是我发现的，是……是阴一说你没死，否则……会有异象出现。” 果然如此，楚凝心下了然，所谓“异象”应该就是她死后，圣物会有反应吧。 因为太过疼痛，皇甫桓玉说话断断续续，听着实在太费劲了。 于是，楚凝取出一颗香丸一边将之点燃一边说道：“洪景宁下手还挺狠，很疼吧？听你这么说话实在太累，我就发发善心，替你缓解下疼痛吧。 不过你也是罪有应得，你若是直接杀他，他不见得这么恨你，毕竟他选择的本就是一条危机重重的路，心里怎会没点觉悟。可是你却动了他的亲人，碰了他的逆鳞，他自然恨你入骨。” 第四百六十四章 你在骗他 “哼，妇人之仁，什么亲人，皇权之争哪有亲情可言？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既然他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就不该给自己留下这样的隐患，留了又不好好保护，活该被我利用，就他这样成不了大事。” 皇甫桓玉口气嚣张，但说话明显顺畅多了，可见疼痛感已经缓解了不少，安魂香起效甚快，只是他自己还没察觉到。 楚凝笑眯眯地说道：“哟，照你的说法，好像还真是洪景宁的错，既然你毫无悔意，那你也活该被他折磨。行了，香已经起效了，你应该不疼了吧？你跟洪景宁的恩怨他自会找你清算，现在咱们还是继续聊聊你我之间的事吧。” 被楚凝这么一提醒，皇甫桓玉才发现疼痛感确实减弱了许多，说话也利索了，他嗅了一口空中飘荡的香气，说道：“你这什么香，竟有如此效用。”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关心这香？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这是噬魂香，顾名思义，它会一点点吞噬你的灵魂，让你五感尽失，现在你的痛觉已经被吞噬了，慢慢地其他四感也会一点点失去，最后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傻子。不过呢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给你解药。” 其实楚凝是故意吓唬皇甫桓玉的，噬魂香是她胡诌的，她点的只不过就是秋鹮所制的安魂香而已，因为对神魂的安抚效果特别好，所以也可以起到减缓疼痛的作用。 一旁地夜承封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自然看穿了楚凝戏弄皇甫桓玉的把戏，可皇甫桓玉不知道，他吓坏了，完全放下了皇子的架子，也没有了嚣张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求道：“我听话，我一定听话，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求你不要把我变成傻子。” “那你就接着说吧，阴一告诉你我没死，然后呢？” “为了搞清楚你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便派周伯去查探了你的尸体。阴一说，你脖颈后面有个胎记，遇热会起变化，只要验证一下就知道尸体是真是假。 “阴一不是你师父吗？你平时都是这么直呼其名的吗？” “那只是个幌子，他与我师徒相称只不过是为了隐藏身份，有我这层关系在，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楚凝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隐藏他是天界之人的身份吗？” “你怎么知道？”皇甫桓玉惊讶地问道。 “他都要杀我了，我还能不了解清楚他的底细么？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得多。”楚凝不屑地说道。 “你跟阴一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一心一意想要杀你？” “怎么？他让你杀我，却没告诉你为什么要杀我？” “没有，他只是让我帮忙杀你，其中的原因他并没有告诉我。” “若是没点好处，你应该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帮他的吧？” “没错，他答应事成之后带我去天界。” “去天界啊？这确实是个很大的诱惑。”楚凝感叹道：“修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有一天可以飞升天界吗？这是多少修真之人梦寐以求之事，这样的诱惑有几个人抵挡得住？” 听了楚凝的话，皇甫桓玉的脸上也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就好像已经到了天界一般，可是下一刻楚凝却话锋一转，说道：“可若是这么容易就能去天界，还要拼命修炼做什么？达不到飞升境界，就不能将体内的真气转化为仙气，即便去了天界也无法生存下去，你好歹也是一名修真之人，不会不清楚这些吧？” “我当然清楚，我也想过他会不会是在骗我，可仔细一想，他根本没必要说谎，他那么厉害，我要是不答应，他完全可以强迫我答应，反正我也反抗不了不是么？又何必多此一举？ 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没有骗我，或许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必达到飞升境界也能将真气转化成仙气。只要我帮他杀了你，就能去天界，对我又没坏处，与其被他用强，还不如我自己识相点，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吗？我便答应了帮他。” “不，你不会去的，即便阴一有办法让你去天界，你也不会去的。阴一或许是没有骗你，但你却在骗他，你只不过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你很想去天界的样子，这样才能让他放心，让他以为你是真心实意要帮他杀我。实际上你真正的目的，是想借阴一的手助你登上皇位，我说的对吗？” “你……”皇甫桓玉心下骇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楚凝怎么会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是不是很惊讶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比你更了解阴一这个人。别看阴一出手狠辣，他的心机却并不深，又喜欢独来独往，行事风格也一向直接，想杀我就会直接杀，不会耍什么阴谋手段。” 这可是楚凝花了九世的代价去了解一个人而得出的结论，皇甫桓玉怎么比的了？只是有的人容易了解，比如阴一，比如尹少薇，有的人却不容易看透，比如蓝鹇，比如尹少靳。 “既然他可以直接杀你，那为什么还要找我帮忙？” 皇甫桓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楚凝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阴一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么？不过楚凝说的却一点儿没错，因为皇甫桓玉自己也是这么看待阴一的。 “很简单，因为他发现直接杀，杀不了我，否则他绝对不会找人帮忙。要动霸天镖局并不容易，你是天耀阁的人又是皇子，是个很合适的人选，若是你肯帮他，就一定能毁了霸天镖局。” 楚凝冷笑一声说道：“但你和阴一不一样，你从小就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长大，见惯了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从你设下圈套对付洪景宁这件事上也能看出，你是个颇有心机且不择手段的人。 如果你真有修真之心，确实很难抵挡住去天界这样的诱惑，然而当我从洪景宁那里听闻了你的遭遇后，我就知道，你并不热衷于修炼，否则你的修为还会更高，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被洪景宁抓到了。 你真正热衷的是皇权，对你来说，皇位的诱惑远远大于去天界的诱惑。但你偏偏入了天耀阁，无法触碰皇权，对别人来说加入天耀阁是无上光荣的事，可是你对来说天耀阁只是一个囚禁住你内心欲望的牢笼。你不甘心，却又无力反抗，这个时候阴一出现了，而你的机会也就来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天助我也 既然已经被楚凝看穿了，皇甫桓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承认道：“没错。父皇命我加入天耀阁，说得好听，只有皇族中最精英的弟子才有资格加入，看起来好像很风光的样子，可一旦加入，我也就永远没有办法坐上那个位置了。 因为天耀阁有规矩，凡是入了天耀阁的人都不允许参与皇权的争斗，否则会被废除修为，逐出天耀阁，这都是什么狗屁规矩？我当然不甘心，我本来就是皇子，凭什么不能坐那个位置？可我却挣脱不了天耀阁的束缚。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阴一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我有多么惊喜吗？他是天界的人，这难道不是天助我也吗？我就想啊，他能借我之手来杀你，我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借他之手助我坐上那个位置呢？ 以前我或许对抗不了天耀阁，但有了阴一就不一样了，天耀阁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就连已达大乘巅峰境界的阁主也奈何不了他，若是他肯给我撑腰，我不就有了和天耀阁谈判的筹码么？ 起初我对阴一有些忌惮，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在利用他，否则他一定会杀了我。我不是他唯一的选择，他却是我唯一的希望，所以我小心翼翼，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我的真实想法。 但慢慢地我发现，就像你说的那样，阴一这个人心机并不深，论杀人他拿手，论谋略却不行，想要拿捏住他很容易。而且他那么迫切地想要杀你，这也成了他的弱点，我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为我所用，只是这个计划还缺了很重要的一环。” “在你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之前，我不能死。”楚凝一语道出了关键。 皇甫桓玉侧过脸，重新打量了楚凝一番，说道：“你果然厉害，难怪我的人全都折在你手里，有你这样的对手，他们死的不冤。” “不用恭维我，赶紧说，后来呢？”楚凝无视皇甫桓玉对她的夸赞，一点面子都不给，冷着脸催促道。 “后来，我告诉阴一，仅仅窝在天耀阁，势力范围终究太小，天耀阁还有诸多限制，办起事来束手束脚，想要找到你的难度就会增大。若是我能当上国君，掌握整个南黎国，无论你藏在哪里，哪怕掘地三尺，都能把你找出来，杀你就更是易如反掌。 阴一果然答应帮我，我也顺利和天耀阁的阁主达成了协议，他们答应不干涉我的事。等我坐上那个位置，就算阴一回了天界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事情已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整个南黎国都是我的，一切还不是我说了算？哈哈哈哈——咳——咳——” 皇甫桓玉陷入了美好的幻想中，越说越激动，甚至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要不是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大概会一直笑下去。 这时，夜承封忽然轻声说道：“我看他这疯癫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受了圣魔邪气的影响，圣魔邪气会放大一个人内心的阴暗面，他的心智应该已经被圣魔邪气侵蚀了，他跟在阴一身边的时间越久被侵蚀的程度就越厉害。” 楚凝点了点头道：“内心的欲望压抑得太久，迟早会决堤，圣魔邪气只不过催化了他的欲望罢了，事到如今这梦也该醒了。” 皇甫桓玉终于停止了咳嗽，对楚凝说道：“其实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这话说的有意思，你帮着阴一来杀我，却要我感谢你？” “那当然，你假死失踪，阴一千方百计想要找到你，要不是我压根就没派人帮他找，你以为你能平平安安多活这十年吗？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么？要不是你自己送上门来，跑去镖局托什么碧湖珠，引起阴一的怀疑，他盯我盯得紧，我也不会派周猴子和郭胖子去曲幽岭杀你，结果他们还折在你手里。” “呵——”楚凝被气笑了，有些无语地说道：“说反了吧？照你这逻辑，应该是你谢谢我才对，我失踪难道不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么？若是我死了，阴一的任务就完成了，那么他就会回天界，你的如意算盘可就都要落空了。 只有我活着，你才有足够的时间利用阴一去谋划去争夺那个位置，你不会让我死得太快的，怎么也要拖到你当上国君之后，而我假死失踪正好帮你解决了这个难题。 我这也算间接帮了你一把，让你省了很多麻烦，不然你还得想着怎么在阴一眼皮底下做手脚，万一不小心暴露了心思，阴一说不定会杀了你，到时别说皇位了，小命都没了，所以别说的那么好听，你没有派人找我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皇甫桓玉有些尴尬，却仍嘴硬地辩解道：“可这十年你活的好好的总是事实吧？不管怎么说，这里头有我的一份功劳。” “哟，你哪来的自信认为你派人去找就一定能找到我？”楚凝讥讽地笑了笑说道：“你这么说无非是希望我能帮你向洪景宁求情，让他放过你罢了。” “是，我是想让你帮我求情，你既然出现在这里，说明他跟你的关系一定不错，你能不能帮帮我，让他放过我？我伤了他舅舅，他恨透了我，落在他手上，我肯定生不如死，我不想死。” 被说中心思，皇甫桓玉索性没脸没皮地求起楚凝来，可惜无论他怎样苦苦哀求，楚凝都不为所动，九世的痛苦不是皇甫桓玉几句求饶就能算了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知不知道洪景宁已经把你当作礼物送给我了，也就是说，你的命现在掌握在我手里。” 皇甫桓玉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看着楚凝说道：“我跟你之间原本无冤无仇，并没有什么瓜葛，要不是阴一让我杀你，我甚至都不会认识你。冤有头债有主，是阴一想杀你，不是我，你要算账应该找阴一才对。我也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还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办到你尽管说，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行不行？” “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你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皇甫桓玉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口中喃喃自语道：“我只是不想被人看不起，想要活的有尊严，这难道也有错吗？” 第四百六十六章 怎么处置 “皇族的事本来跟我没关系，可你不该答应阴一的要求，更不该伤了洪伯。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楚凝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既然你那么想活，那就活着吧，苟延残喘好好地活着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你别走，你到底想做什么？” 皇甫桓玉心里升起一股强烈地恐惧，他瞪大着双眼望着楚凝离开的背影，惊恐地嘶吼着，并试图从床榻上爬起来。可惜他四肢皆废动弹不得，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该问的都问完了，楚凝没再理会皇甫桓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对面的屋子里，洪景宁正坐在堂中的椅子上发呆，手中端着茶杯却没有喝，眼睛不知看着哪里，没有焦点。直到楚凝推门而入，他才回过神，放下手中的杯子，将目光转到楚凝身上，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杀了皇甫桓玉。” “哭得可真大声，这里都能听到。”楚凝回头看了对面一眼，摇着头啧了啧嘴。 洪景宁看向楚凝追问道：“为什么不杀了他？” “你希望我杀了他吗？”楚凝瞥了洪景宁一眼，不答反问。 洪景宁移开了目光，低下头说道：“我已经把他送给你了，杀或不杀自然由你决定，你想杀就杀，不想杀便不杀。” 楚凝知道如果不是有求于她，洪景宁是绝对不会把皇甫桓玉交给她的，她点了点头，问道：“你本来打算怎么处置皇甫桓玉？” “我已经废了他的四肢，若是舅舅平安无事，我就直接把他交给太子，若是舅舅……我就杀了他给舅舅陪葬。”洪景宁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就转为了疑惑，大概不明白楚凝怎么突然问起他的意见来。 “如果交给太子，他会找人医治皇甫桓玉吗？” “不会。就算太子想找人医治也要找的到才行，我下的手，当今世上能治好的不超过四人，这四人可都不好找。” “你是说四大圣手，东厉国雪羽山的玉手药神，南黎国仙遥派的回春医仙，西灵国苍兰谷的千面鬼医，北御国北冥族的毒花巫女？” “没错，药神在雪山之巅，还没找到他就先冻死了，鬼医脾气古怪，找他治病得看他心情，巫女就不用说了，都不知道北冥族在哪里，最好找的就是你们仙遥派的医仙沐春真人了，但是沐春真人有个规矩就是不给皇族中人治病。太子是不可能为了皇甫桓玉花那么大代价去找四位圣手的。” “那就好，你觉得太子会怎么处置皇甫桓玉？” “以我对太子的了解，应该会把他囚禁在皇陵，任他自生自灭。” 楚凝想了一下说道：“那就这样吧，我不杀他，人还是还给你，等治好了洪伯，你就把皇甫桓玉交给太子吧。” “你就这么把他还给我，是不满意这份礼物吗？”洪景宁不解地问道。 “你别误会，我很满意你送的这份谢礼。”楚凝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皇甫桓玉最痛恨的是被人看不起，最害怕的是没有尊严地活着。四肢被废，囚禁皇陵，毫无尊严可言，史书里也会记下这一笔，他将永世被人看不起，对皇甫桓玉来说这样的惩罚应该是生不如死吧？” 楚凝眼中寒光一闪，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可别让他轻易寻死，记得要让他连死都成为一种奢望。” 洪景宁没有说话，他怔怔地看了楚凝一会儿，忽然笑着说道：“我很庆幸当初帮了你，否则你我或许就是敌人，有你这样的敌人，实在太可怕，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你这是损我还是夸我？”楚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些话不用言说就能明白，之前她和洪景宁的关系还算不上朋友，洪景宁帮她也是因着洪伯的缘故，但今日过后，他们会成为真正的朋友。 “你也别太担心，洪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楚凝安慰道。 “以前在镖局的时候我和洪伯的关系一直不错，我假死离开，洪伯并不知情，他以为是他的疏忽导致青尾鸩毒被窃，最后害我被毒杀，这件事令他非常自责，也成了他的心结，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如今他受伤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所以就算你不说，这个忙我也一定会帮。” 洪景宁点了点头道：“你的死确实成了舅舅的心结。我接他回森罗教后，他时常念叨这件事，说起来有件事我印象还挺深刻的。” 他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他说因为和我冰释前谦太高兴了，结果离开镖局的时候，忘了把挂在药园树下的一串祈愿铃给带走，他让我去镖局帮他把祈愿铃取回来。 祈愿铃哪里没有，何必非要去镖局取？我便说重新买一个给他，哪知他死活不要我买的，非要镖局里的那个，说什么那个祈愿铃很特别，只要诚心祈愿，你就会重新活过来。 我见舅舅那么自责，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好几次想把你的事告诉他，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我想你一定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你还活着，越少人知道，你就越安全，不然你也不会瞒着众人假死了，这是属于你的秘密，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不能擅自走漏风声。 可是舅舅非要我去镖局取回那个祈愿铃，我没办法只好派人跑了一趟，没想到李莫却拒绝了，说祈愿铃是镖局的东西，并非私人物品，所以不能拿走。我只能把李莫的话转告给舅舅，这才歇了舅舅的心思。” “李莫没有给你是因为那个并非祈愿铃，而是传音铃，有人将传音铃冒充成祈愿铃送给了洪伯，并且说了那番话哄骗洪伯，想借洪伯的手放置传音铃。”听了洪景宁所说，楚凝知道自己当初对传音铃为何会出现的镖局的那番推测都是正确的。 “传音铃？为了监视镖局吗？” “嗯，是什么人做的我心里已经有点数了，这笔账我迟早会找那人清算的。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我以前无意间得到过一块你的诊牌，里头藏有一根保命用的灵参根须。” “灵参诊牌？我已经很久没行医了，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东西。诊牌我从不轻易给人，能拿到说明你运气不错。” “我就是有些好奇，据我所知，灵参神树已经灭绝了，你是从何处得来的灵参根须？” 第四百六十七章 灵参转世 “并非从哪里得来的，而是它自己长出来的。”洪景宁说了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自己长出来的？什么意思？莫非灵参神树没有灭绝？”楚凝好奇地问道。 洪景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楚凝催促道。 洪景宁想了想，似乎下定了决心，对楚凝说道：“好吧，我也不瞒你，你自己看吧。” 说着，他突然伸手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下来放到桌上，这根细长的发丝离开了洪景宁的身体之后竟然慢慢起了变化，开始越变越粗，到了一定程度后变化停止，赫然成了一根参须的模样。 “变……变成参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凝张口结舌，都看呆了，头发变成参须，确实可以说是自己长出来的。 洪景宁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一棵树居然转世投胎成了一个人，你信吗？” 楚凝回过神，用很认真的表情看着洪景宁道：“我信。若是树修出灵识，开了灵智，也就意味着它不再是一棵普通的树了，转世成人完全有可能。世间万物只要有了神魂，就能入轮回，树也不列外。” “那你会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这叫什么话，谁说你是怪物？这世间花草树木修炼成精的不在少数，你只不过是死后转世成了人而已，怎么就成了怪物了呢？” 楚凝心想，要说怪物，她自己才是吧。洪景宁是灵参神树的转世并没有违背天道规则，但她的重生却违背了天道规则，完全没办法用常理去解释。 退一步说，重生就重生吧，为什么还不止一次？居然足足重生了九次，说出去都不知道有没有人信。就好像老天在和她玩一场游戏，偏偏这场游戏不是以死亡来终结的，一旦死了游戏就会重新开始，除非找到另一种结束游戏的方式，不然就只能一遍遍重来，连喊暂停的权利都没有，这谁吃得消？ 但“不是以死亡来结束游戏”的方式究竟是什么，她却完全不知道，所以有什么不信的呢？对楚凝来说，任何稀奇古怪的事都没有自己九世重生来得更离奇夸张的了。 瞧楚凝说得理直气壮，一副为他抱不平的样子，洪景宁忍不住笑出了声。在楚凝眼里，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这大概就是楚凝与众不同的地方吧，任何奇怪的事到了楚凝那里似乎就变得不那么稀奇了。 “如此说来，你就是灵参神树的转世了，不然也很难解释为什么你身上会出现这种异象。对了，那你还有前世的记忆吗？比如你前世有什么树朋友？”这个问题楚凝自然是替小桐问的。 “树朋友？”洪景宁好笑地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或许有吧。”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是灵参神树的转世呢？”楚凝饶有兴趣地问道。 “起初我当然不知道，只是经常会做梦，梦中自己就是一棵参天大树，这棵树的样子和古籍中记载的灵参神树很像。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的头发掉落之后居然可以变成参须，再联想到梦中的情形，我便猜到我可能是灵参神树的转世。” “难怪你能成为神医，都说你有保人不死的能力，灵参本来就是棵神树，想来这就是原因了。” “所谓保人不死，其实就是我的头发和精血可以吊住人的最后一口气，我的修炼功法也是与生俱来的，从我出生起就印刻在我的脑海中。可是有什么用呢，说白了，我就是一个只能用来保命的人形灵参，空有一身医术，却始终不能做到像四位圣手那样让人起死回生。” 洪景宁的语气有些低落，楚凝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他是在为自己不能医治洪伯而感到沮丧，是灵参的转世又如何，还不是拿圣魔邪气没辙。 既然大家是朋友，楚凝自然见不得洪景宁这么沮丧的样子，忍不住出言安慰道：“幸好你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否则若是被人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就会成为人人争抢的香饽饽，你觉得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吗？国君首先就不会放过你，他一直在追求长生不老之法，说不定会吃了你，你也就活不到现在。” 楚凝边说边做了个吃人的夸张动作，惹得洪景宁一阵闷笑，总算释然了些。 见自己的话还是有些作用的，楚凝再接再厉道：“再说洪伯的伤跟能不能起死回生可没什么关系，只要圣魔邪气不清除，就算你有这样的能力也没用，沐春真人不也一样拿圣魔邪气没办法么，不然我也不会奉命去北御国找圣水了。” 大概觉得自己总是喜欢钻牛角尖，洪景宁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总共也就见过两次面，可每次我有什么想不通的，都是被你给点醒的，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又是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欸，你这话说得可就太见外了，你不是也帮过我么，源哥还替我打探了不少消息，镖局也多亏了你暗中照拂。” “都是小事，不足挂齿。”洪景宁摆了摆手道。 “不过这件事怎么说也是你的秘密，你就这么告诉了我们没关系吗？不怕我们说出去？” “舅舅和我娘，还有子苓，他们都知道这个秘密，而你是我朋友，朋友贵在交心，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瞒你，正好你又问起了诊牌的事，我便如实相告了，我相信你们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的。再说，我不是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么，也算是知道了你的秘密，咱们扯平了。” 楚凝感到很欣慰，没想到洪景宁这么相信她，把自身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洪景宁肯定也看出来了，能陪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她极为信任之人，所以也没有避着夜承封和司尘，看来这个朋友没白交。 这一世她失去了尹少靳这个前世的知己，却多了洪景宁这样一个朋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对了，我刚才已经把圣庙的事传讯给太子了，相信用不了几日就会有结果，你要不要在我这里多留几日？” “不了，我还要赶回门派准备一下，越早启程越好，就不等了。” “也好，那有了消息我就传讯给你吧。” “不用传讯那么麻烦，这个给你，你可以直接给我写信。”楚凝心念一动，从多宝囊中取出一块扁扁的方形折叠小木板交给洪景宁。 第四百六十八章 机关木简 写信？要寄到哪里去？这不是比传讯更麻烦么？ 洪景宁疑惑地接过小木板，打开合上，又打开又合上，还正反面翻看了一下，上面什么也没有，似乎就是一块普通的木板。 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楚凝，不明白楚凝给他这么一块小木板要如何写信？ 楚凝介绍道：“这东西叫做机关简，是专门用来传递讯息的木简，你可别小瞧它，它可是出自七巧姑娘之手，比拟人鸟还好用。” “七巧姑娘，千机门毕华的关门弟子？” “难不成还有第二个七巧姑娘？” “七巧姑娘是偃术师，想来她制作的东西必然有其独到之处。” “没错，若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只要直接写在木简上就行了，写的时候无需笔墨，可以用任何东西代替，比如手指就行。 我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你写什么，我的机关简上就会同时显现出文字。用这个传递消息，当即就能知晓，极为迅捷，而且读写皆不留痕迹，不必担心消息泄露。你也无需时时看着，有讯息传递的时候，它自会提醒你。 不仅如此，木简还设有一个小机关，这个折叠的地方，里面内嵌了一个小型的传送法阵，你不是说有什么信物么，可以放到这个传送阵上，就能把东西送到我这儿了。”楚凝详细地为洪景宁讲解了一下机关简的用法。 “偃术师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那当然，这东西市面上可没得买，纯属私人定制物品。”楚凝有些得意地说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管好的，有消息我就立刻写信给你。舅舅的身体经不起颠簸，圣庙我就不陪你去了，我会带着舅舅先行一步，咱们就在澜波镇见吧，凡是去北御国都要从那里坐船出海，我有船，你们可以坐我的船，也省的去租借了。” 洪景宁有船不奇怪，他是森罗教的教主，情报网遍布各地，弄艘船还是很容易的。 那为什么仙遥派没有船呢？很简单，因为他们是修真之人，平时基本上都在门派中修炼，除非需要历练才会离开门派。修为低的弟子出海的机会并不多，修为高的可以御剑飞行渡海，要是想偷懒，省点力气，也可以坐别人的船。 除此之外，还能雇佣船队，或是直接租借船只，总之有很多办法搞到船只，没比要非得自己去养船，花钱又费力。像这次，沐春真人就打算雇船出海，现在洪景宁可以提供船只，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楚凝乐呵呵地说道：“好啊，有个教主朋友果然方便很多，还有免费船可以坐，我会转告沐峰主的。” “你放心，沐峰主那边我会安排好的。” “多谢，那我就静候佳音，等事情办完我会尽快赶去澜波镇和你们汇合。” “对了，这个你拿着，有备无患。”洪景宁给了楚凝一个锦囊。 “是什么？”楚凝隔着锦囊捏了捏，好像是个长方形的东西，带着好奇她打开瞧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取出来再仔细一看，便认出了这样东西。 “灵参诊牌！”楚凝笑道：“你的诊牌是毕华所制，我的木简是七巧姑娘所制，木简换诊牌，徒弟的东西换师父的东西，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洪景宁也笑了起来说道：“这大概就是一种缘分吧。” 楚凝收好锦囊，和洪景宁也约定好了，事情都办完了，便告辞离开了别院。 飞回门派的路上，楚凝拍了拍多宝囊，和小桐交流起来：“这下你放心了吧，你以前不是说过灵参的心愿就是能成为一名神医么，如今他的心愿实现了。” “是啊，谢谢小主人，灵参如愿以偿了，真好。”小桐也替灵参高兴，欣慰地说道。 “你不打算跟他相认吗？” “不了，他既然不记得前世的事了，那就算了，现在这样也挺好。” 两人刚说完，夜承封突然出声问道：“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有机关简这么好的东西？” “啊？我没告诉你吗？那大概是我忘了说了。”楚凝挠了挠头解释道：“我也是在三堂会审的时候无意中听见少薇妹妹嘀咕，说她有比拟人鸟更好的传讯工具，就上心了，事后问了问，她就给了我这么一对机关简。” “两块木简是……一对？”夜承封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字。 楚凝瞥了夜承封一眼，刚才他半天不说话，只在关键的时候说上一两句，现在怎么突然关心起机关简来了？而且这话听着也有点不对劲，好大一股酸味。 “是啊，怎么了，莫非你也想要？可我就这一对，已经给了洪景宁了怎么办，要不等回了门派我再去问问少薇妹妹还有没有多的。”楚凝也不戳穿夜承封，还故意把“一对”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夜承封瞥了楚凝一眼说道：“不必了，我也就随口一问，又不会和你分开，有什么话当面说就是了，用不着机关简。” 不会分开吗？瞧夜承封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样子，楚凝实在有些忍俊不禁，但心里却涌起一股惆怅，但愿他们之间真的能像夜承封期望的那样，永不分离。 “你这个朋友还算不错，至少比尹少靳强多了。不过，我听你审问皇甫桓玉的时候说阴一这个人心机不深，我不明白，如果他真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那他怎么会想到和皇甫桓玉合作，又怎么会假冒青阳子掌门，还在密室里留了一手？你这话岂非自相矛盾？” “所以那些事情肯定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有人让他这么做的。” “我们从尹少靳和阴七那里偷听到，阴一假冒青阳子掌门之事，是在阴七冒充林猛之前就已经发生了，而阴一和皇甫桓玉合作就更早了，和尹少靳没有什么干系，所以肯定不是尹少靳指使的。”夜承封顺着楚凝的思路分析道：“至于密室陷阱，我看尹少靳也很意外，似乎并不知情。” “没错，我听周伯的意思，并非蓝鹇泄露了我的身份之后他才出现在密室中的，而是三堂会审之后他就在了。也就是说三堂会审一结束，阴一就在密室中做好了我会来的准备。 显然是指使阴一假冒青阳子的那个人，担心阴一可能在三堂会审暴露了，又料准了我会去密室一探究竟，便让阴一提前设下陷阱。即便蓝鹇没有泄露我的身份，这个陷阱依然会存在，蓝鹇这么做只不过让阴一把抓我变成了杀我而已。” 第四百六十九章 难得大方 “什么人如此有先见之明，能看穿你的心思？那个特使大人吗？”夜承封有些担心地问道。 “嗯。”楚凝点了点头道：“我觉得要杀我的幕后黑手应该就是这个特使大人，尹少靳只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我以前曾怀疑想杀我的人，总共有三拨人马，一拨是阴一和皇甫桓玉的人，一拨是尹少靳主仆和蓝鹇，至于有没有第三拨，我却不能确定，因为我不知道春鸢是属于哪一方的人，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其实蓝鹇和春鸢才是一伙儿的，她们就是这第三拨人马。” “照你的说法，阴一和尹少靳是特使大人安排来杀你的，而蓝鹇应该跟特使大人无关，她只是为了替朱雀圣族夺回圣物才暂时和尹少靳合作的？” “也难说，万一这背后也是特使大人在捣鬼呢？你别忘了，尹少薇是怎么来的仙遥大陆，不就是这个特使大人一手安排的么？顶替圣女候选人，这种事情若不是朱雀圣族有人与他勾结，他的手有可能伸那么长吗？” 夜承封点了点头，赞同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朱雀圣族内部的事我们插不了手。” “我们插不了手，但有一个人可以。” “你是说蓝鹇？这也是你为什么没有杀她的原因？”夜承封立刻就反应过来。 “没错，要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就是蓝鹇。”一想到蓝鹇做的那些事，楚凝的情绪就低落了下来。 夜承封也察觉到了，他能够理解楚凝的心情，安慰道：“别太勉强自己，我知道蓝鹇曾经是你的贴身丫鬟，还多次救过你，真要刀剑相向你未必下得去手，实在不行就是交给我来解决。” 九世的相处，蓝鹇曾几次救她于危难之际，纵然目的是为了杀自己，可楚凝始终相信她们之间的这份主仆情谊并非全是假的。 她叹了口气道：“我明白的，也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我还是想给她一个机会。” “但愿她能不辜负你对她的这份情谊，不再让你失望。”夜承封其实并不看好蓝鹇，但既然是楚凝的决定，他总归是支持的。 说话间，已经能看到仙遥镇的影子了，眼看快要抵达门派了，楚凝却说道：“咱们先不急着回门派，去仙遥镇上歇歇脚，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三人来到仙遥镇，楚凝找了家茶楼，还特意要了个包间方便说话。 “什么事搞得神神秘秘的？”夜承封被楚凝的举动弄的有点摸不清头脑。 在确认没人跟踪，没人偷听后，楚凝才开口道：“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去北御国的事。” “此事回门派也能商量，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商量？”夜承封不解地问道。 “我不想让门派里的人知道司尘的存在。” “你是在防尹少靳和蓝鹇？” “不全是，我真正想防的人是阴一，我担心他会在我们去北御国的途中进行截杀。” “阴一被洪景宁所伤，伤势未愈又被我的蚩尤神力伤到，短时间内应该没那么快恢复，这个时候他应该躲着养伤才对，怎么会来截杀你？” “你想啊，阴一逃离了门派，和尹少靳他们断了联系，已经不能借助门派的力量来对付我了，皇甫桓玉又废了，失去了帮手，还吃了那么大的亏，他岂会善罢甘休？ 换做以前，他以为我是杜曦月的情况下，我若是躲在门派中不出来，他就只能依赖尹少靳和蓝鹇。但这么做太费时，阴一肯定等不及，偏偏这个时候被他知道了我就是楚凝，又正好要离开门派，对他来说这可是个杀我的绝佳好机会，他必定不会错过。 更何况尹少靳和蓝鹇和我们同行，这一路阴一有的是机会联络他们两个，给自己留下退路，毕竟他受伤了，万一截杀失败可以让尹少靳和蓝鹇助他脱身，以图后谋，或者让他们下暗手，助他一臂之力，这背后肯定少不了特使大人的出谋划策。” 夜承封微微额首道：“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截杀计划，可进可退，只不过尹少靳不会允许阴一这么做的吧？” “尹少靳不想伤的人是杜曦月，并不是楚凝。就不知道蓝鹇有没有把我的身份告诉他，其实就算蓝鹇不说，阴一也会说，这件事蓝鹇是瞒不住的，尹少靳迟早会知道。” “可杜曦月和楚凝不都是你吗？他舍不得杀杜曦月，又怎么舍得杀你呢？尹少靳也挺可悲的，喜欢的是杜曦月，要杀的是楚凝，偏偏她们都是你，若他知道真相应该会很痛苦吧？我倒希望他对你的喜欢能够超越他的杀心，那样你也能少一个敌人，说不定还能说服他站在你这边。” 楚凝反问道：“可如果他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为了接近我才故意做出爱慕的姿态呢？” “那他一定会配合阴一行动。不过我相信他不是虚情假意，他看你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样，那种感觉我很熟悉，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喜欢你。”正因为尹少靳和夜承封是情敌，所以夜承封能明白尹少靳的心情和处境。 楚凝促狭地笑了笑说道：“你是想告诉我，尹少靳看我的眼神和你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所以他是真心喜欢我的，但是他对我的喜欢却远远不及你对我的，是不是这样？” “是。”夜承封坦率地回道，丝毫不掩饰他对楚凝的情意。 楚凝忍不住调侃道：“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方了？我还以为你又要跟尹少靳计较了呢。” 夜承封凝视着楚凝，说道：“事关你的安危，我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反正我是不会让他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 把情话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也只有夜承封了，楚凝眼波流转，目光温柔地看着夜承封，两人含情脉脉地对望，一时间屋里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但是别忘了，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呢。 司尘尴尬无比，心想，公主和神君就这么不加掩饰地在他面前眉目传情，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一点儿也不觉得害臊，到底有没有考虑他的感受？ 他被两人之间插不进第三人的气氛搞得大气不敢出，过了好半响，楚凝和夜承封才恢复正常，他也跟着松了口气，并暗暗祈祷以后可千万别再让他碰到这样的状况了。 第四百七十章 小镇定计 言归正传，楚凝收敛了笑容，说道：“另外，我怀疑能这么顺利去北御国，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难道又是那个特使大人？” “不，我觉得应该是蓝鹇。” “她既然曾是你的贴身丫鬟，必然了解你的心思，知道你想去北御国找虚梅长老，一旦出现这样的机会，你一定会去。”夜承封略一思考就明白过来。 “没错，蓝鹇的想法不难猜，她肯定知道青阳子掌门中了圣魔邪气，便把我的身份泄露给了阴一。如果阴一能够将我杀我了，对她来说是最好最省事的一个结果，若是我侥幸逃脱救出了青阳子也没关系，她还留了一个后招，就是圣魔邪气。 太上长老认出了圣魔邪气，万一没认出，蓝鹇就会设法让大家知晓这一点，到时门派就会派人去北冥族寻找医治的圣水，而我也一定会接下这个任务。” 楚凝心里其实有些不安，她怕夜承封担心，所以没说。 如果只是青阳子一个人中了圣魔邪气也就算了，结果洪伯也中了圣魔邪气，真的只是巧合吗？可这两件事最后偏偏都指向了北冥族，指向了梅姨。如果这一切都是天意，为什么她会感到不安呢？ 总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事态的发展，如果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操控，那个人会是特使大人吗？梅姨会不会有危险？楚凝想要找到梅姨的心更加迫切了。 一旁司尘都听糊涂了，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公主，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蓝鹇不是玲珑真人的亲传弟子么，怎么又成了公主的贴身丫鬟？当年公主的两个贴身丫鬟春鸢和秋鹮不都死了吗？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丫鬟？”“哎，蓝鹇就是秋鹮。”楚凝将她和蓝鹇的事都告诉了司尘。 “怎么会这样？”司尘听完惊讶地合不拢嘴，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楚凝一提到蓝鹇情绪就会低落起来，毕竟他也和秋鹮共事过，知道秋鹮是个怎样的人，也知道楚凝对秋鹮有着怎样一份感情，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 春鸢死不足惜，可秋鹮的死，楚凝一定很痛心。从刚才楚凝的讲述中，司尘听得出来，在她平静的语气中，除了痛心，还有一份自责，楚凝曾经觉得是自己的假死带给了秋鹮这场无妄之灾。 没想到一转眼，秋鹮竟然成了要杀楚凝的人，本以为秋鹮以身殉主是基于对楚凝的忠心，谁想秋鹮竟然一直都在做戏，难道她和楚凝之间的这份主仆情谊都是假的吗？ 就连司尘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别说楚凝了，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楚凝该有多难过？她花了多长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在这个过程中又承受了多少痛苦？ 夜承封虽然不像司尘那样见证过楚凝和秋鹮之间的点点点滴滴，却能够感同身受，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在意楚凝的感受，楚凝痛他也痛，楚凝难受他更难受。 可是，无论是他还是司尘都没办法真正帮到楚凝，杀或不杀秋鹮，楚凝都不会开心，秋鹮给楚凝带来的伤害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接受，慢慢释怀。 夜承封知道自己嘴笨，说不来什么安慰人的话，他能做的就是默默支持楚凝，陪伴在楚凝身边，在楚凝需要倾诉的时候听她倾诉，在楚凝想要哭泣的时候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替她擦干眼泪。 好在楚凝终究是坚强的，她看了看司尘和夜承封，笑着劝慰道：“你们的样子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难过？好了啦，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楚凝转过头对司尘说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你的存在了吧？” “属下明白了，若是属下用司尘的身份跟着公主，阴魔族的少主可能认识我，会被他认出来。可若是用冬鹭的身份跟着公主，蓝鹇又认识我，她也会认出来，属下作为秘密武器的作用就不存在了。” “你的计划是要让司尘隐于暗处，而我和你在明处，届时我替你防备尹少靳和蓝鹇，毕竟谁也不知道尹少靳和蓝鹇会不会趁机出手或是暗中捣鬼。若他们真有异动，我未必能腾出手与你合力对付阴一，也就是说你得独自迎战阴一。 你故意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吸引阴一的注意，目的就是要让阴一以为你没有援兵，而他胜券在握，这样他自然就会放松警惕，这个时候司尘的存在就至关重要了。司尘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偷袭阴一，然后再和你联手一起对付他，我说的对吗？” 夜承封已经非常了解楚凝制定计划的特点了，可以总结为四个字——以身犯险，每次都是这样，无一例外，所以很容易就猜到了楚凝隐藏司尘的用意。 “知我者非你莫属，全都说对了。我把司尘藏起来，关键时刻作为杀手锏，在阴一没有防备的时候，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你觉得怎么样？”楚凝略带得意的问道。 没想到夜承封却板着脸说道：“让司尘隐于暗处，此法可行，但得按我说的来，否则一切免谈。” 从夜承封不悦的语气中，楚凝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又“以身犯险”了，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夜承封袖子说道：“呃……那个……你生气啦？” “你觉得呢？是谁说下不为例，以后不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的？这么快就忘了吗？”夜承封扯过自己的袖子，依旧板着脸，他必须纠正楚凝的这个坏习惯。 以前楚凝孤身一人，如此冒险他可以理解，可是理解不代表赞同。如今有他在，若是还让楚凝这么冒险，就是他的无能了。 楚凝怏怏地缩回手，挠了挠头，也难怪夜承封会生气，她已经习惯把自己放在一个危险的处境中去考虑问题，制定计划，所以总是会忘记她答应过夜承封不会再以身犯险。 “那个……这话是我说的没错，但是……这次机会难得嘛！” “上次我就不该答应你，结果你差点……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陷入危险的境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机会失去了可以再等，你若是出事，我该怎么办？” 没想到密室遇险的事让夜承封如此耿耿于怀，楚凝心里既歉意又感动，她把脸凑到夜承封面前，噘着嘴，眨巴着一双水润的眼睛望着他说道：“是我错了，你就别生我气了，这次都听你的还不行嘛。” 第四百七十一章 以敌制敌 夜承封当然不可能真的生楚凝的气，只不过想让她长长记性，别动不动就拿自己的性命去犯险。既然楚凝已经承认了错误，还可怜兮兮向他求饶，他也无法再继续绷着脸。 他伸出手捧着楚凝圆圆的，嘴角隐约可见两个小酒窝的脸，说道：“我知道你不想错过这次对付阴一的机会，我也没说一定要放弃这次机会，我只是想让你多依赖我一些，所以这次的计划由我来定。我和天铭真人联手都奈何不了阴一，你觉得你和司尘联手就能抓到阴一？那你也太小看阴一了，就算你提升修为也不见得就是阴一的对手。” “公主，神君说的对，你不应该以身犯险，你若出了事我怎么向圣族长交代，只能以死谢罪了。”司尘虽然也帮着夜承封说话，心里却有些疑惑，阴一有这么厉害吗？连修罗神君都奈何不了他？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没有考虑你们的感受。”两个人沆瀣一气，楚凝哪里招架得住，立刻就妥协了。不过，她也意识到从今往后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是应该适当地改变一下策略了。 夜承封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司尘说道：“你别误会，我也没有小看你的意思，实在是阴一太难对付了，他有圣魔邪气护体，。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先不要露面，等阴一出现的时候，你也别急着出手，必须看准时机再动手，尽量留活口，明白吗？” “明白。”司尘应道，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阴一那么厉害了，原来是有圣魔邪气护体。 但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司尘想了想，还是决定问清楚比较好，于是说道：“神君，有个问题我憋了很久，从知道洪伯中了圣魔邪气开始我就想问了。” “你是想问圣魔邪气的事吧？” “是的神君，属下不明白，圣魔邪气不是只有圣魔王才能修炼么？可是圣魔王自万年前起就一直被封印在天界的镇魂渊，阴一怎么会有圣魔邪气？” “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圣魔邪气究竟从何而来，怎么会出现在阴一身上，这些也是我们想要弄明白的，所以我才让你别下杀手，尽量留活口。” 夜承封沉吟了片刻又说道：“司尘，你有没有办法知道封印现在的情况？” “神君是担心封印可能出了问题？” “恩，虽然这只是我的怀疑，但除了这个原因我也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可能，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封印在我们龙影卫看守期间没有问题，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如今轮到白虎圣族的虎影卫值守，我也离开了天界，封印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可以联络龙影卫，让他们前往镇魂渊查探一下。” “那就拜托你了，此事紧急，查探的事越快越好。” “属下遵命。神君也无需太过担心，若是封印真的出问题了，白虎圣族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一定会禀告天庭的。神君既然没有得到封印出问题的消息，那就说明封印没有异常。” “但愿不是封印出了问题，否则事情就大了。”当着司尘的面，夜承封没把话说透。 他和楚凝曾猜测过，白虎圣族现任圣族长素沉或许和圣魔族有勾结，也许素沉和这个特使大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背着天庭动用了白虎兽牙的传送之力将阴一和尹少靳他们传送到了仙遥大陆上。 但他担心的不是白虎圣族看守封印不利，而是四圣族和魔族勾结一起解封圣魔王来对抗天庭的统治。他们被天庭压迫了那么久，谁知道会不会起反抗之心？若真是如此，天界又会像前两次大战一样，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严重的话还会祸及人界和地界。 不止白虎圣族有可疑，就连朱雀圣族都出了问题，那么其他两族呢？青龙圣族虽说隐世已久，可究竟是真隐世还是借隐世之名暗中谋划着什么又有谁知道？还有玄武圣族，他们能够洞悉天机，预知未来，是不是也恪守本分？ 楚凝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抓住阴一至关重要。 只是她不会像夜承封那样，站在天庭的立场去考虑这个问题，她只是想要找到杀她的幕后真凶而已，结果发现这个幕后真凶杀她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解封圣魔王，那她自然不能让对方得逞。 于是，楚凝问道：“你的计划是什么？蓝鹇之所以想要促成我去北御国，就是为阴一失败后做打算的。一旦阴一失败，必然暴露，只能逃走，那么之后要怎么才能借阴一的手杀我呢？她其实是在给阴一制造杀我的机会，所以阴一肯定会在路上截杀我。 太上长老让沐春真人带队，玲珑真人肯定会跟着一起去，掌门有他们保护倒是不用太担心。那么你呢？虽说有司尘暗中相助，但你要对付阴一，又要防尹少靳和蓝鹇，怎么顾得过来？你还让我不要管，难道要我袖手旁观吗？” “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既然你觉得我顾不过来，那我就只能找人帮忙了，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以敌制敌。” “以敌制敌？从字面意思来看，就是让敌人来对付敌人？你打算找谁帮你对付阴一？” 夜承封轻扯嘴角，说出了一个让两人都有些意外的名字：“尹少靳。” 司尘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神君，尹少靳不是也想杀公主么，怎么可能不帮阴一反帮我们呢？” “就是，你这计划不靠谱，我承认尹少靳若是真的愿意帮我们，绝对是一个很大的助力，可你凭什么让他帮我们？” “就凭他喜欢你。” “啊？就凭他喜欢我这一点，你就能说服他站在我们这边？”这话夜承封先前也说过，楚凝还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夜承封打的是这么个主意，他想拉拢尹少靳。 “没错。你也说了你的身份尹少靳迟早会知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先探一探他的口风，若是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们就主动把你是楚凝的事告诉他，到时他心中必起波澜，矛盾万分，那个时候也是我们最容易说服他的时候。” “要是他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呢？” “若是已经知晓，我们就直接跟他摊牌，让他帮我们对付阴一。如果他觉得为难，不愿意相帮也没关系，我至少可以说服他不对你出手，如果蓝鹇真是这样打算的，难保她不会趁机做点什么，我可以请尹少靳帮忙看着蓝鹇，不让蓝鹇伤害你。这样我们就无需太过防备他，而他也能帮我们牵制住蓝鹇，你的安全有了保障，我和司尘才能专心对付阴一。” 第四百七十二章 他不是你 “这些只不过都是你自己的猜想而已，未必能成。” “可万一成了呢？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 “可万一他出尔反尔呢？”楚凝并未松口，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不会的，他这个人痞归痞，但还算守信用。怎么，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不相信我能说服他吗？”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我是对尹少靳没信心，要是出了问题，到时我们三个人都会有危险，你担心我的安危，难道我就不担心你的安危吗？”楚凝嘟着嘴，说道：“我知道你比我强，你和司尘联手肯定比我的赢面更大一些，可阴一的实力也不弱，我不想你那么冒险。” 原来楚凝是担心他，才如此犹豫不决，夜承封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但也更坚定了说服楚凝同意他这个计划的决心，于是说道：“你不想我冒险，我难道就想你冒险吗？你也知道我的赢面更大一些，那为什么还要选择自己去冒险呢？你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放心吧，对付阴一或许我没把什么握，但说服尹少靳我还是有很大把握的，不然我也不会提出这个计划了。” “那你有多少把握？”听口气，楚凝似乎有些松动。 “我有八成的把握能说服他。” “八成？很高了。”司尘在一旁小声说道，显然他也赞同夜承封的计划。 眼看楚凝就要同意了，夜承封当然不会放弃，再接再厉继续游说道：“如果我是尹少靳，不管原本出于什么原因要杀你，在知道你就是楚凝的那一刻，我就会立刻收手。” “可他终究不是你。”楚凝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 想起前世，楚凝眼神有些黯然，尹少靳曾是她的知己好友，她以为这一世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怎料一切都是假象，尹少靳之所以接近她并非真心，而是另有目的。 只是前世的时候不知为何，尹少靳迟迟没有动手，也许有尹少薇的功劳，也许和这一世一样也喜欢上了自己下不手，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不再相信尹少靳。 “他当然不是我，不过我能明白他的心情。”夜承封可不知道楚凝在想什么，他只想说服楚凝答应他的计划。 “好，就算他说愿意帮我们，他的话你觉得能信吗？” “我知道你不相信他，咱们就先不说他，我问你，你相信尹少薇吗？” “少薇妹妹？我当然相信她。” “她是尹少靳的妹妹，既然你不相信尹少靳，为什么却相信尹少薇呢？她不是也同样对你隐瞒了她的真实身份吗？” “少薇妹妹那么单纯，就……就算她隐瞒我了身份，也绝非恶意，一定有她的原因。但是尹少靳不一样，他可是要杀我的人。” 夜承封的这个问题还真把楚凝给问住了，她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一点，即便知道了尹少薇是阴魔族的公主，她也不曾怀疑过尹少薇对她有什么企图，或许是基于前世相处积累下来的感情，也或许是尹少薇本身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那你觉得尹少薇若是知道尹少靳要杀你，她会站在你这边还是她哥哥那边？” “以前我不能确定，但自从我上次从她那里套话后就发现，她虽然看起来天真无邪，却意外地有主见，而且是非分明。若是她知道真相，为难是肯定的，不过我相信她只会站在有理的那一边。” 楚凝分析地还是挺客观的，夜承封点了点头，总结道：“所以尹少薇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你想利用尹少薇？”楚凝一下子就猜到了夜承封想做什么。 “没错，就算尹少靳不肯收手，尹少薇也一定会让他收手的。” 楚凝直视着夜承封的眼睛，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她也已经明白了，因为要利用尹少薇，所以夜承封才把这件事情拦在自己身上，为的就是不想她内疚。 “好吧，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做，我没意见。”楚凝最终还是同意了夜承封的做法，她不想辜负夜承封的苦心。 夜承封用力握了一下楚凝的手以示安慰，然后对司尘说道：“我和你家公主就先回去了，你暂时留在仙遥镇，切莫让人发现，等我们启程后你再暗中跟随。” “是，属下遵命，那公主就拜托神君了。” 安排好司尘，楚凝和夜承封就离开了茶楼，赶回仙遥派。 刚飞抵中遥峰，就看见尹少靳兄妹俩外加蓝鹇。三个人正站在她住所外，显然是得到她回门派的消息，特意跑来等她的。 楚凝不免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来找她商量去北御国的事？但也不用那么大阵仗吧，尤其是尹少薇走来走去，很是焦急的样子，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事？ 她和夜承封对视了一眼，夜承封微微摇了摇头，眼中透着一丝疑惑，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两人一落地，尹少薇第一个迎了上去，一把挽住楚凝的胳膊说道：“曦月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你们怎么都跑我这儿来了？是来商量去北御国的事吗？”楚凝笑着拍了拍尹少薇的手背问道。 “呃……北御国啊？啊……是是是……”尹少薇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我知道我们突然跑来找姐姐有些唐突了，不过我们有很重要得事想要和姐姐说。” 从尹少薇的反应中，两人已经可以确定他们不是为了北御国的事而来，可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事呢？她又看了看尹少靳和蓝鹇，尹少靳眉头紧蹙，抿着嘴，从她出现开始就一直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楚凝说不上来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有忧伤，有歉意，有胆怯，总之看得她很不舒服，搞得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尹少靳的事似得。而蓝鹇则板着脸低着头，目光不知落在哪里，一副不情不愿却又忍耐着的样子。 她眼神微闪，招呼道：“那咱们进屋说吧。” 五人落座后，楚凝从多宝囊中取出悬壶为众人逐一倒好茶水，然后对尹少薇说道：“好了，可以说了，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这么急着找我？” 这话问完，现场却鸦雀无声。 楚凝挑了挑眉，有意思，明明是尹少靳他们来找楚凝的，现在她问了，居然无人作答。她也不急，既然是对方找上门，总会有人先开口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激怒蓝鹇 尹少靳的沉默却急坏了尹少薇，她一个劲地给哥哥使眼色，跟楚凝坦白的事情还得尹少靳主动开口才显得有诚意。 楚凝都看在眼里，尹少薇的反应让她觉得很是有趣，也更加好奇，他们三个来找她到底所为何事？她用手撑着头，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三个人，一边等着尹少靳开口说明来意。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这么沉默下去不行，尹少靳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们来是想问一问，去北御国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尹少薇朝哥哥翻了个白眼，这个问题什么时候不能问？非得现在问？ 她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楚凝的眼睛，楚凝假装没看见，忍着笑意说道：“就按平时出远门的准备就行了，你们来难道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就是就是，他们来是为了问这种乱七八糟问题的吗？尹少薇不自觉地点着头，非常赞同楚凝的说法， 哪知楚凝这话一说完，又冷场了，气氛变得比刚才还要尴尬，尹少薇气得偷偷踢了尹少靳一脚，提醒他赶紧说正事。 “尹少靳无奈地缩回了被踢的那只脚，并用拇指摩挲着手中的扇子来掩饰心中的紧张。他知道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临了，刚才在见到楚凝的时候，他突然就失了坦白的勇气，由于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左顾而言他。 但逃避不是办法，他也不是一个遇事就选择逃避的人，尹少靳定了定神，不再犹豫，开诚布公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杜曦月。” 楚凝心下一沉，尹少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动声色地问道：“哦？我不是杜曦月？那我是谁？” “你就不要装了，我们知道的你身份。”蓝鹇最讨厌的就是楚凝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楚凝像是故意要气蓝鹇，继续装不知道。 蓝鹇忍着一肚子的火气，说道：“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楚大小姐？” “楚大小姐，谁啊？不认识。”楚凝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表情，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楚凝，你不要太过分。”蓝鹇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出来，直接喊了楚凝的真名。 “哎哟哟，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来来来，喝口茶消消气。”楚凝挥了挥手，悬壶就移到蓝鹇身边，替蓝鹇把喝了一半的茶杯重新斟满，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好久没听到别人喊我这个名字了。” “哼，你总算承认了？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 “因为已经没必要了。”尹少靳替楚凝回答了蓝鹇的问题。 说完，他鼓了鼓掌道：“曦月，恭喜你，成功激怒蓝鹇，胜负已分，你赢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楚凝笑了笑说道：“我当然满意啦，就不知蓝师姐满不满意了？” 在场的人，除了尹少靳和楚凝之外，剩下的三人，包括夜承封在内，全都齐齐一愣，完全没明白尹少靳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胜负已分？楚凝怎么就赢了？她为什么要激怒蓝鹇？ 尹少靳看了楚凝一眼，向众人解释道：“在曲幽岭的时候，蓝鹇和曦月针锋相对，其实她们明里暗里一直都在较量，双方都知道对方的身份有假，又都选择了用激怒的方式让对方露出破绽。说白了，谁先动怒暴露了身份谁就输了，当时两人都很沉得住气，所以谁也没有成功，自然也就没能分出胜负。 我以为离开曲幽岭，她们之间的这场较量也就结束了，我想蓝鹇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吧？但是曦月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没有分出胜负这场较量就不算结束。只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对蓝鹇发难，我想她一定是看出了蓝鹇心绪已乱，这个时候最容易被激怒露出破绽，结果如何你们也看到，她成功了。” 正因为尹少靳看出了楚凝的意图，所以他才没有阻止蓝鹇。 解释完，尹少靳对楚凝说道：“想必也不用我介绍了，你应该知道她是谁了吧？”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就连蓝鹇也感到非常震惊，她是最清楚当时情况的人，她针对楚凝不就是为了揭露楚凝的身份吗？可是现在，楚凝依然沉着，她却早已失了冷静，轻易就被激怒了，结果不打自招。 在她当众道破楚凝身份的同时，她自己的身份也暴露在了楚凝面前。对方可以继续装傻充楞不承认，但她却无法解释为什么会知道杜曦月就是楚凝。 蓝鹇也看出来了，楚凝不光是要和她分胜负，同时也因为不满她的态度，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楚凝不但成功了，还狠狠打击到她，她的火气和怒意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事实已经证明，她的确不如楚凝，也难怪尹少靳会喜欢上楚凝。这场较量是她输了，而且输得彻彻底底，输得心服口服。 果然，只听楚凝说道：“是啊，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个世上，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你们以前也都不知道我就是霸天镖局那个被毒杀身亡的大小姐吧？” 尹少靳点了点头，承认道：“这倒是，我会知道你的身份也是蓝鹇告诉我的，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认识楚凝，没想到你就是她本人。”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那为什么蓝鹇会知道？原因只有一个，她认出了我。”楚凝反问道：“什么人竟然在我隐姓埋名，改头换面之后依然能够认出我？” “必然是对你极其熟悉亲近之人，甚至曾经陪在你身边很多年。”夜承封说道，他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楚凝举起茶杯，做了个敬茶的动作，似笑非笑地对蓝鹇说道：“你说，我应该称呼你蓝师姐还是秋鹮呢？” “秋鹮”这个名字从楚凝嘴里冒出来的一刹那，蓝鹇也是百感交集，她也同样很多年都没有听到有人叫她这个名字了，更何况还是从楚凝口中喊出这个名字，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靳哥哥说得没错，你果然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蓝鹇自嘲地笑了笑，口气已经不再强硬，说话的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楚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嘛，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着可就顺眼多了。” “那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我有父亲 “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么？从我冒充秋鹮的时候开始，你的态度就让我起疑了，你做事不是一向很谨慎吗？怎么看到我变成你的样子就慌了呢？你在害怕什么？ 后来我发现你明明懂香，却说自己不懂，你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欲盖弥彰么？哦，对了，还有你在曲幽岭为了和尹师兄幽会而迷晕我，只可惜我早有防备，你并没有得逞。” “谁幽会啦？”蓝鹇脸一红，偷偷瞥了尹少靳一眼。 尹少靳正把玩着扇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很反感“幽会”的说法，蓝鹇稍稍放下心来，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楚凝身上，问道：“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那倒没有，你们很谨慎，还特意用了隐身罩，不过大约也能猜到些，无非就是商量怎么对付我罢了。”楚凝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了端倪，现在再回过头想想也不奇怪，你心思如此细腻，即便我有心想瞒，也瞒不了你多久，迟早还是会露馅的，只能拖一天是一天。 我本来也做好了被你识破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你会用这样的方式揭穿我，把曲幽岭的较量延续到了这里，结果我自己把自己给暴露了出来。” 这时，尹少靳突然开口道：“活该，去曲幽岭之前我就说过让你不要和我见面，你不听我的，偏要自作主张把我喊出来，有这样的结果都是你自己造成。” 不合时宜的冷嘲热讽，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蓝鹇瞪了尹少靳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还不是为了你，想给你提个醒？” “多管闲事，我需要你提醒吗？” “那你为何还要出来见我？你可以不出来啊，我等不到你自然就会回去，就算被人发现，也只是我一个人暴露，至少你可以保全自己，没人会怀疑到你头上。” “谁说没人会怀疑到我头上？你以为我不来见你，曦月就不会怀疑我了吗？你也不想想，我们是一伙儿的，倘若你真有什么事，我如何能够置身事外？我好心来见你，怎么反倒成了我的错了？”尹少靳也被蓝鹇说得一肚子气，和她争辩了几句。 “不是在说我的事吗？怎么你俩吵起来了？这算是内讧吗？其实你们也无需争执，尹少靳说的没错，他有没有和你会面我都会怀疑他的，就算不怀疑他接近我的动机，起码也会怀疑你俩的关系。” “我跟她没关系。”尹少靳忙不迭撇清道。 “没关系吗？”楚凝指了指两人腰间挂着的东西说道：“那你俩为何有一样的香囊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定情信物呢。” “什么定情信物，你可别胡说。”尹少靳一听急了，赶紧解释道：“我和蓝鹇只不过是小时候认识而已，这个香囊叫做九转香囊，可以防各种香毒和药毒，是青芸姑姑，也就是蓝鹇的母亲临终前送给我防身用的。” 蓝鹇抚摸着腰间的香囊说道：“这香囊是我母亲亲手所制，世间仅有这两枚。我母亲本名蓝青芸，人称藏香娘娘，是仙族首屈一指的香术大师，我的制香技艺就是她教的。 可惜母亲去世得太早，我只学了一点皮毛而已，就拿这香囊来说，里面有一味成分，我始终辨认不出是什么，所以这香囊我也仿制不出第三枚。” 以前楚凝只知道秋鹮的身世，这还是九世以来，第一次听蓝鹇说起她真正的身世，难免有些好奇，便多嘴问了一句：“那你的父亲呢？” “我的父亲？他早就离开了我们，母亲也因此郁郁寡欢而终，到死都还念叨着他的名字。”一说到自己的父亲，蓝鹇的情绪就有些激动，听得出她对自己的父亲抱着一种又爱又恨的态度。 楚凝却觉得有些奇怪，蓝鹇的父亲抛弃了他们母女，害她母亲早逝，蓝鹇恨她的父亲，这个可以理解。但是爱从何来？莫非比起恨，蓝鹇内心深处其实更渴望得到的是父爱吗？ 尹少薇被蓝鹇的情绪感染，眼角挂着泪珠，轻声问道：“璃燕姐姐，这就是你不告而别的原因吗？” 蓝鹇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是的，薇儿妹妹，我其实一直想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想请求你们的原谅。” 话是对尹少薇说的，可蓝鹇的眼睛看的却是尹少靳，她一直都希望能够得到尹少靳的谅解，可是尹少靳从不肯听她解释。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解释的机会，尹少靳却无动于衷，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她不免有些失望。 “璃燕姐姐，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是去找你的父亲了对吗？ “对，我是去找他了，我要为母亲讨一个公道，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可你为什么要选择不告而别呢？这种事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你还怕我们阻止你不成？” “当然不是，我只是……”蓝鹇踌躇了一下，想着怎么跟尹少薇解释才好。 “她只是不敢说，因为她父亲是圣族的人。”没想到尹少靳抢先一步道出了关键。 尹少薇的脸上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啊，蓝鹇是朱雀圣族的人，那她的父亲自然也是朱雀圣族的人了。 既然尹少靳已经替她说了出来，蓝鹇也不再犹豫，说道：“没错，薇儿妹妹，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选择不告而别了吧？我根本就没有勇气告诉你们真相。自古圣魔不两立，当母亲告诉我，我有父亲，而且我的父亲还是朱雀圣族的人时，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蓝鹇苦笑一声道：“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甚至有些绝望，因为我知道，我不能再和你们一起了。我是圣族的人，而你们却是魔族的人，靳哥哥那么痛恨圣族的人，若是被他知道我的身份，你说他还会继续和我做朋友吗？这还是小事，即便你们愿意和我做朋友，圣魔族的人也不会允许。 万一哪天我的身份被他们知道，他们一定会杀了我，再狠狠惩罚你们，你们那时都还是孩子，没有人庇护，怎么受得了酷刑的折磨？我死不足惜，我也不怕死，可我不能连累了你们。 所以我必须离开，离得越远你们就越安全，可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没有其他亲人可以投奔，思来想去最后我决定去朱雀圣族找我的父亲。” 第四百七十五章 私生之女 “那你找到你父亲了吗？”尹少薇关切地问道。 “找到了，你们肯定想不到我父亲是谁，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我的父亲竟然是朱雀圣族现任圣族长赤霄。” 这个答案确实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讶，众人都没有想到蓝鹇竟然有这样的身世，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夜承封搜索着脑中已知的有关赤霄的情况，却没有找到任何跟赤霄女儿有关的消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怀疑的口气，问道：“你真是赤霄的女儿？可我没听说他有女儿。” “也难怪你会怀疑，毕竟我的身份见不得光，你们不知道很正常。因为我是私生女，圣族当然不会承认我的身份，尤其是七宿长老，在他们眼中，我是圣族长一生抹不去的污点，他们巴不得没有我这个人，又怎会将我的存在广而告之呢？” “太过分，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尹少薇生气地替蓝鹇鸣不平。 尹少靳冷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我早就说过，圣族和天庭的那帮人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最要面子，凡是有损声誉的事情必然是能瞒则瞒。” “那你父亲呢？你去找他，他认你了吗？”尹少薇问道。 “认了。” “认了？”尹少薇愣了一下，大概以为抛弃了蓝鹇的赤霄和那些长老们一样，也不会认蓝鹇，所以有些意外。 “那他有说当初为什么要抛弃你们母女吗？” “我问了，他说，他从没想过抛弃我们，只不过他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母亲已经怀了我，如果不是我自己跑来找他，他甚至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个女儿。” “怎么会这样？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尹少薇追问道。 “说来话长。”蓝鹇开始讲述她父亲和母亲的故事。 “认识我母亲的时候，父亲刚接任圣族长之位不久，他虽身为族长，却也有许多事身不由己，比如婚姻，要娶什么样的女子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还得经过长老们的一致认可才行。 长老院替他挑选的妻子人选，无一不是身份尊贵，家世显赫的女子，偏偏他都不喜欢，他只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因为跟长老们意见不和，那时又年轻气盛，双方就吵了起来，一气之下他离开了圣族，想外出游玩一阵子散散心，结果遇见了我母亲。 他们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并渡过了一段美好的时日，可惜好景不长，长老们找到了他，请他回去。父亲毕竟是一族之长，不可能抛下族人们，终究还是要回圣族的，便答应了跟长老们回去。 他本想带母亲一起走，但长老们都不同意，我母亲虽有着仙族第一香术师的美誉，可她终究只是个靠贩卖技艺为生的技人，身份低微，完全不符合长老们挑选族长夫人的标准。 再加上两人本就是私定终身，名不正言不顺，长老们当然不肯承认我母亲的身份，在他们看来，是我母亲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勾引了父亲，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成为族长夫人。 无论父亲怎样苦苦哀求，长老们就是不答应，甚至以死相逼。母亲不忍心让父亲为难，故意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想赶父亲走，父亲知道母亲的用意，却也实在没办法带母亲一起走，最后只能先跟着长老们回去。但他承诺母亲，回去后一定会设法说服长老们，到时再来接母亲走，他让母亲在家等着他的好消息。 父亲回了圣族后，始终说服不了那些顽固的长老们，长老们也不允许父亲再去找我母亲，还派了人监视他。他又不能拿那些长老们怎样，长老院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匡正扶持圣族长的，他们有权利只有圣族长，所以父亲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和长老们抗争，凡是长老院为他挑选的女子，他都用各种理由拒绝。 久而久之，长老们终于松口，虽然依然不同意他娶我母亲，也不同意他将我母亲带回族中，但至少不再限制他的自由。父亲欣喜若狂地去找我母亲，哪知母亲早已离开了原来居住的地方。他派人到处找我母亲，可是母亲就像是故意躲着他似得，任凭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眼看两个相爱的人可以见面了，结果却空欢喜一场，尹少薇听得很是着急，忍不住问道：“你父亲不是答应会回来的吗，你母亲为什么没有等他？” “是啊，母亲为什么没有等父亲呢？”蓝鹇自问自答道：“因为有人从中作梗。” “是长老院的人？”蓝鹇一说，尹少薇马上就猜到了，毕竟长老们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不想赤霄和蓝青芸在一起。 蓝鹇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父亲知道我母亲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便起了疑心，终于有一次，他灌醉了其中一个长老，从他口中套出了一件事。原来在父亲回圣族后，长老们背着他再次找到我母亲，说父亲已经娶了新夫人，说母亲身份低微配不上父亲，还说了很多刺激我母亲的话，总而言之就是想让我母亲认清现实，主动离开父亲。 算算日子，母亲那时应该已经怀了我，或许她怕长老们知道我的存在会对我不利，便匆匆搬离了原来的住所，这也是父亲为什么找不到母亲的原因。可是父亲并不知道母亲怀了我，他以为母亲听了长老们的话，对他心灰意冷，不想见他，所以故意躲着他。 父亲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我母亲，他想解开和我母亲之间的误会，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母亲，也根本没娶什么新夫人，都是长老们骗我母亲的，为的就是逼走我母亲。可惜他再也见不到我母亲了，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父亲伤心欲绝，也非常自责，可是有什么用呢，伤心也好，自责也罢，都换不回母亲的性命。” “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那些长老拆散你父母，让你们一家分开，你父亲就没有惩罚他们？”尹少薇忿忿不平地说道。 “不算了还能怎样？你以为圣族长是那么好当的么？”尹少靳知道其中的原因，替蓝鹇向妹妹解释道：“赤霄是没办法惩罚那些长老的，站在长老院的立场上，他们这么做是为了维护赤霄圣族长的形象。 如果让别人知道赤霄和一个身份低微的技人私定终身，必然落人口舌，有损圣族长的形象和威信，他们当然要将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简单来说，长老院的出发点是为赤霄好，你说赤霄怎么惩罚他们？” 第四百七十六章 阴魔少主 “我们都知道沐春真人是找不到北冥族的，只有你才有可能找到北冥族，谁让你是霸天镖局的大小姐楚凝呢？” “哦，我明白了，你们是看上我家的梅姨了。也对，梅姨本就是北御国的人，十年前她旧疾复发离开了镖局，说是去寻找北冥族的人治病，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没错，梅夫人一定就在北冥族，这次我们能不能找到北冥族，关键就在你身上。” 蓝鹇也说道：“你是梅夫人最在意的人，她一定会给你留下什么线索。” “你们凭什么这么认为梅姨在北冥族？这么多年她杳无音讯，说不定早就病逝了呢？虽然我不想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也不希望这种事真的发生，但谁又能保证没有这可能？” “我能保证。梅夫人还活着，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如果她真的是旧疾复发，那么确实像你说的那样，她有病逝的可能。然而梅夫人并非普通人，她是大乘巅峰境界的高手，她也不是旧疾复发，而是被人打伤中了煞气，才不得不离开镖局去寻找北冥族的人治伤。”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楚凝紧紧盯着尹少靳问道。 在楚凝犀利的目光下，尹少靳并未退缩，直接了当地说道：“因为打伤了梅夫人的就是我。我下的手我自然最清楚，以梅夫人当时的修为，煞气只会让她变得虚弱，却不会要她的命，所以你不要担心，她一定还活着。” 夜承封向楚凝解释道：“我以前跟你说过，魔气有很多种，煞气和圣魔邪气都属于魔气的一种。如果给这些魔气排个名的话，圣魔邪气当之无愧排在第一，被称为至尊魔气，它是圣魔王独创的魔气，只有圣魔王一个人可以修炼，可以说是魔气中的王者，其他的魔气在它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排第二的就是煞气了，煞气算是魔气中比较特殊的一种。众所周知，魔族之所以被天庭和四圣族的人痛恨，就是因为他们修炼的魔气会影响修炼之人的心智，修为越高，魔气对心智的侵蚀也就越厉害。 效果因人而异，有的人会变得脾气暴躁，有的人会变得冷酷无情，有的人会变得嗜血成性，严重的整个人都会性情大变，但因为魔气具有强大的力量，即便知道心智会被影响，依然有很多人修炼。 煞气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对修炼之人心智的影响非常微弱，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被称为上品魔气。之所以排第二，是因为煞气极难修炼，自古以来修炼之人寥寥无几，以至于到了后来修炼的功法几近失传。 现存的所有魔族中，只有阴魔族的人修炼煞气，这要归功于阴魔族的族长阴左。阴左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煞气的修炼功法，从此摒弃了原来修炼的邪气，改修煞气，其中最杰出的修炼者就是阴魔族的少主。” 说到这里，众人都看向尹少靳，因为夜承封口中的那个阴魔族少主，指的就是他。 尹少靳见大家都朝他看了过来，有些得意地说道：“现在知道本少主的厉害了吧？” 结果这句话却收获了三个“白眼”外加夜承封的“无视”，夜承封没有理会尹少靳，继续把自己从天庭的情报网中搜集到的关于煞气的情况讲给楚凝听。 “煞气和圣魔邪气有个共同之处，就是它们都很难清除。圣魔邪气我了解地不多，我从来没接触过圣魔邪气，毕竟圣魔王被封印了一万年了，要不是这次在阴一身上发现圣魔邪气，我也没机会亲眼见到它的样子。 不过我们蚩尤一脉的浩气对魔气或多或少都有些克制作用，我父君以前中过圣魔邪气，所以我知道，若是中了这两种魔气，我可以借助浩气的力量自行疗伤清除，但是其他人就不行了，只能借助外力来清除。在天界，天庭和四圣族都有清除魔气的方法，而在人界，就只有北冥族的圣水可以清除魔气。” 待夜承封普及完，尹少靳接着说道：“梅夫人去北冥族就是为了治煞气的伤，她连你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回来，就说明她的伤还没恢复，现在肯定还在北冥族。这也正常，魔气毕竟不属于人界的力量，越厉害的魔气清除起来就越缓慢，能清除就不错了，花的时间久一些不奇怪。 也不知这个梅夫人究竟是什么人，着实厉害，尤其在防御方面，我破不开她的防，只能动用秘术提升修为，拼着两败俱伤才侥幸逃脱。她中了我的煞气，我也被她伤到了元气，还因为动用秘术受到反噬，伤上加伤，修为严重受损，幸亏仙遥派灵气充裕，还有玉灵果这种好东西，我才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只是想要完全恢复可能还需要一段时日。” “这么说，十年前我在镖局后巷遇到的那个紫袍人也是你咯？” “对，是我。”尹少靳回答地很干脆，既然已经决定坦白，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不如爽快点。 “那么冒充小井的那两个孩子呢？还有丁婆？” “你在后门碰到的那个小井，和你带洪伯去探病的那个小井都是我，当时跟在我身边的那个丁婆也是冒充的，他叫阴七，是跟我一起来的隐卫，冒充林猛的也是他。” “指使春鸢毒杀我的，是不是你？” “不是，这件事跟我无关，春鸢不是我的人，我亲自对你出手只有过两次，可惜两次都失败了。第一次被梅夫人打伤，我受到秘术反噬，退化成了十来岁孩童的模样，而梅夫人也被我的煞气所伤，谎称旧疾复发离开了镖局。 正好那时丁婆老家亲戚病故，她要回去奔丧给了我机会，虽然我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但因为样子发生了变化，我便和阴七，一个冒充小井，一个冒充丁婆混入了镖局，寻找再次下手的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你独自溜出镖局，给了我第二次杀你的机会，哪知你又被一个面具人所救，我受伤未愈不是他的对手，但为了杀你，我冒险又动用了秘术提升修为，结果不但再次失手而且还退化得更厉害，成了五六岁孩童的模样。” 说到这里，尹少靳狠狠瞪了夜承封一眼，他已经知道面具人就是夜承封了。可再不甘心也没用，夜承封比他早遇见楚凝，这是他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难怪我去看你的时候你的样子和后门遇见的那个你不一样，就没把你们两个联系起来。”楚凝终于知道了，从头到尾就没有两个假小井，假小井都是尹少靳。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上品魔气 “我们都知道沐春真人是找不到北冥族的，只有你才有可能找到北冥族，谁让你是霸天镖局的大小姐楚凝呢？” “哦，我明白了，你们是看上我家的梅姨了。也对，梅姨本就是北御国的人，十年前她旧疾复发离开了镖局，说是去寻找北冥族的人治病，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没错，梅夫人一定就在北冥族，这次我们能不能找到北冥族，关键就在你身上。” 蓝鹇也说道：“你是梅夫人最在意的人，她一定会给你留下什么线索。” “你们凭什么这么认为梅姨在北冥族？这么多年她杳无音讯，说不定早就病逝了呢？虽然我不想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也不希望这种事真的发生，但谁又能保证没有这可能？” “我能保证。梅夫人还活着，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如果她真的是旧疾复发，那么确实像你说的那样，她有病逝的可能。然而梅夫人并非普通人，她是大乘巅峰境界的高手，她也不是旧疾复发，而是被人打伤中了煞气，才不得不离开镖局去寻找北冥族的人治伤。”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楚凝紧紧盯着尹少靳问道。 在楚凝犀利的目光下，尹少靳并未退缩，直接了当地说道：“因为打伤了梅夫人的就是我。我下的手我自然最清楚，以梅夫人当时的修为，煞气只会让她变得虚弱，却不会要她的命，所以你不要担心，她一定还活着。” 夜承封向楚凝解释道：“我以前跟你说过，魔气有很多种，煞气和圣魔邪气都属于魔气的一种。如果给这些魔气排个名的话，圣魔邪气当之无愧排在第一，被称为至尊魔气，它是圣魔王独创的魔气，只有圣魔王一个人可以修炼，可以说是魔气中的王者，其他的魔气在它面前只有臣服的份。 排第二的就是煞气了，煞气算是魔气中比较特殊的一种。众所周知，魔族之所以被天庭和四圣族的人痛恨，就是因为他们修炼的魔气会影响修炼之人的心智，修为越高，魔气对心智的侵蚀也就越厉害。 效果因人而异，有的人会变得脾气暴躁，有的人会变得冷酷无情，有的人会变得嗜血成性，严重的整个人都会性情大变，但因为魔气具有强大的力量，即便知道心智会被影响，依然有很多人修炼。 煞气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对修炼之人心智的影响非常微弱，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被称为上品魔气。之所以排第二，是因为煞气极难修炼，自古以来修炼之人寥寥无几，以至于到了后来修炼的功法几近失传。 现存的所有魔族中，只有阴魔族的人修炼煞气，这要归功于阴魔族的族长阴左。阴左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煞气的修炼功法，从此摒弃了原来修炼的邪气，改修煞气，其中最杰出的修炼者就是阴魔族的少主。” 说到这里，众人都看向尹少靳，因为夜承封口中的那个阴魔族少主，指的就是他。 尹少靳见大家都朝他看了过来，有些得意地说道：“现在知道本少主的厉害了吧？” 结果这句话却收获了三个“白眼”外加夜承封的“无视”，夜承封没有理会尹少靳，继续把自己从天庭的情报网中搜集到的关于煞气的情况讲给楚凝听。 “煞气和圣魔邪气有个共同之处，就是它们都很难清除。圣魔邪气我了解地不多，我从来没接触过圣魔邪气，毕竟圣魔王被封印了一万年了，要不是这次在阴一身上发现圣魔邪气，我也没机会亲眼见到它的样子。 不过我们蚩尤一脉的浩气对魔气或多或少都有些克制作用，我父君以前中过圣魔邪气，所以我知道，若是中了这两种魔气，我可以借助浩气的力量自行疗伤清除，但是其他人就不行了，只能借助外力来清除。在天界，天庭和四圣族都有清除魔气的方法，而在人界，就只有北冥族的圣水可以清除魔气。” 待夜承封普及完，尹少靳接着说道：“梅夫人去北冥族就是为了治煞气的伤，她连你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回来，就说明她的伤还没恢复，现在肯定还在北冥族。这也正常，魔气毕竟不属于人界的力量，越厉害的魔气清除起来就越缓慢，能清除就不错了，花的时间久一些不奇怪。 也不知这个梅夫人究竟是什么人，着实厉害，尤其在防御方面，我破不开她的防，只能动用秘术提升修为，拼着两败俱伤才侥幸逃脱。她中了我的煞气，我也被她伤到了元气，还因为动用秘术受到反噬，伤上加伤，修为严重受损，幸亏仙遥派灵气充裕，还有玉灵果这种好东西，我才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只是想要完全恢复可能还需要一段时日。” “这么说，十年前我在镖局后巷遇到的那个紫袍人也是你咯？” “对，是我。”尹少靳回答地很干脆，既然已经决定坦白，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不如爽快点。 “那么冒充小井的那两个孩子呢？还有丁婆？” “你在后门碰到的那个小井，和你带洪伯去探病的那个小井都是我，当时跟在我身边的那个丁婆也是冒充的，他叫阴七，是跟我一起来的隐卫，冒充林猛的也是他。” “指使春鸢毒杀我的，是不是你？” “不是，这件事跟我无关，春鸢不是我的人，我亲自对你出手只有过两次，可惜两次都失败了。第一次被梅夫人打伤，我受到秘术反噬，退化成了十来岁孩童的模样，而梅夫人也被我的煞气所伤，谎称旧疾复发离开了镖局。 正好那时丁婆老家亲戚病故，她要回去奔丧给了我机会，虽然我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但因为样子发生了变化，我便和阴七，一个冒充小井，一个冒充丁婆混入了镖局，寻找再次下手的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你独自溜出镖局，给了我第二次杀你的机会，哪知你又被一个面具人所救，我受伤未愈不是他的对手，但为了杀你，我冒险又动用了秘术提升修为，结果不但再次失手而且还退化得更厉害，成了五六岁孩童的模样。” 说到这里，尹少靳狠狠瞪了夜承封一眼，他已经知道面具人就是夜承封了。可再不甘心也没用，夜承封比他早遇见楚凝，这是他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难怪我去看你的时候你的样子和后门遇见的那个你不一样，就没把你们两个联系起来。”楚凝终于知道了，从头到尾就没有两个假小井，假小井都是尹少靳。 第四百七十八章 还我诊牌 “你会去看我，说明那时你已经对我起疑了，我知道不能再留在镖局了。”尹少靳继续说道：“而且小井毕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我那时的状况也没法再继续冒充他了，我便离开了镖局，想等伤势恢复后再做打算，没想到却等来了你被春鸢毒杀身亡的消息。 可我不相信你真的死了，直觉告诉我，你应该还活着，或许你觉得待在镖局并不安全，所以就将计就计，利用春鸢毒杀你一事来个金蝉脱壳，只有离开镖局你才能将自己藏于暗处。” 楚凝笑了笑说道：“你的直觉还挺准。你是以孩童的模样加入仙遥派的，之后我在西遥峰遇见你时，你已经恢复了原貌，怪不得我在门派找不到你。” “你怎么也变了个模样，还一藏就是十年，结果居然就藏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却不知道，愣是到处找了你十年却一无所获。” “你和蓝鹇的样貌不都变了吗？凭什么我就不能变？” “也是，不过我和蓝鹇可没有用伪装术，倒是你，我很好奇，你用的是什么伪装术，我竟然看不破，人界还有比阴七的揉骨术更厉害的伪装术吗？” “是刺墨术吧？”蓝鹇见过楚凝用刺墨术改变了春鸢的样子，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楚凝也是用刺墨术改变了她自己的样子。 楚凝但笑不语，她没打算把师父薛明的事说出来，在场的人里，除了夜承封，其他人都以为楚凝默认了。 “刺墨术么？这不是法术，而是失传的江湖技艺，难怪我看不破，没想到你还会刺墨术。”尹少靳嘴里念叨着，心中想的却是他在西遥峰见到的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惊艳无比，他想再看一次那样的楚凝，只是不知这个愿望还有实现的机会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不自知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那张脸确实还是藏起来的好。” 蓝鹇和尹少薇都以为尹少靳说的“藏起来”指的是藏起“楚凝的样子”，却不知道“楚凝的样子”早就随着她的假死永远地消失了。如今眼前“杜曦月的样子”并不是楚凝真实的容貌。 但夜承封是知情人，听尹少靳的口气，似乎见过楚凝的真容，楚凝有多美夜承封最清楚不过了，心里顿时泛起了浓浓的醋意。即便楚凝现在只是普普通通的样子，他还是有把楚凝藏起来的冲动，连带看尹少靳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尹少靳察觉到夜承封的异样，眉头一皱，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刚才又有哪里招惹到对方了吗？他回想了一下，意识到问题应该出在楚凝的容貌上，莫非哪里不对？ 顺着这个方向尹少靳又仔细一想，就品出了不对劲的的地方，如果说当时他在西遥峰见到的那张脸是楚凝使用了刺墨术的效果，那楚凝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子？ 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那个模样也太招摇了吧？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不行，和楚凝隐姓埋名的低调作风完全相反，这绝对不正常。而现在这个圆脸的普通模样，才跟楚凝的行事作风相符。 尹少靳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有几副面孔？哪一个才是你真实的样子？” “你觉得哪一个是，哪一个就是吧，其实我还挺满意自己现在的样子。” 尹少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看来楚凝是不打算告诉他了，他酸溜溜地看了夜承封一眼，不用问，夜承封肯定是见过楚凝真实样子的。而且蓝鹇在道破楚凝身份的时候，夜承封也丝毫不意外，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 不过尹少靳也有自知之明，他做了那么多伤害楚凝的事，楚凝不相信他不肯告诉他很正常。可知道归知道，这种差别对待，依然让他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他忍了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才继续讲述他离开镖局后的事。 “我会加入仙遥派，是因为我从丁婆那里打听了很多你以前的事，知道你从小就特别想加入仙遥派，正巧那时接引大会即将召开。我猜你若真的只是假死，那你离开镖局后一定会去参加接引大会，所以我也去了。 没想到还真在引仙镇上碰到你了，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没有修为，却变了个模样，我没能认出你，要是早知道你会刺墨术，我也不至于被你耍的团团转。” 想到那日的经历，尹少靳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并朝楚凝摊开了手掌，说道：“被你骗走的那块灵参诊牌呢？是不是应该还给我才对？” “怎么是我骗走的呢？明明是你自愿送给我的。” “怎么不是骗走的？是你装可怜说自己有病，我才把诊牌给你的，实际上你根本没病，不是骗是什么？不但骗走我好不容易得到诊牌，还骗取我的同情心和善心。” 尹少靳故意和楚凝抬杠，他知道以楚凝的脾气，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还给他，但他就是想要刁难一下楚凝，以报当时楚凝戏弄他的仇。 “诊牌不在我这里，早就被我送人了。” “什么！”尹少靳大声说道：“你怎么能把我给你的东西送人？你明知那诊牌可以保命，还把它送人？” 尹少靳既生气又伤心，生气是因为楚凝的处境很危险，本想有了灵参诊牌，万一以后遇到危险，好歹能保她一命，没想到却被楚凝送人了。伤心是因为楚凝压根就没把他送的东西放在心上，即便是能够用来保命的东西，却还是轻易就被她转送给了别人。 楚凝白了尹少靳一眼说道：“就是因为可以保命才送人的，否则我就直接扔了。” 尹少靳气得够呛，这话说的，是嫌他还不够生气吗？气完蓝鹇现在又来气他了，但他又不能拿楚凝怎样，只能以扇代手，指着夜承封，酸溜溜地问道：“你送给了谁？不会是送给了他吧？” “诊牌我送给了小井。” “小井？他跟你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他？”还好不是送给夜承封，尹少靳的气总算消了一些，但醋意未减。 “你还好意思问？小井被浮梦传音铃所伤，性命危在旦夕，幸好我发现得及时，给了他诊牌，才保住他的命。” 尹少靳满脸错愕说道：“怎么会这样，我承认浮梦传音铃是我放在镖局的，可我只是为了监听镖局的情况，打探你的下落而已，却从没想过会伤害到小井。”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只是误伤，再说小井现在也活的好好的，这是诊牌的功劳，这诊牌毕竟是你的，就当你补偿给小井的吧。” 这下，尹少靳对灵参诊牌被楚凝送人一事就再也无可挑剔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魔气分身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你，小井虽然没事了，但他爹娘的死却和你有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井的爹娘不是病死的吗？” “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所杀。” “你不会是怀疑我杀了他的爹娘吧？我冒充小井不假，但我并没有杀他爹娘，我只是听说他爹娘病逝，丁婆要回去奔丧，这才冒充他和丁婆混入了镖局。不管你信不信，事情就是这样的。” “曦月姐姐，我哥哥并非嗜杀之人，更不会滥杀无辜，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尹少薇也为哥哥辩解道。 “我知道，他们是死于虫师之手，凶手自然不是你哥哥，而是另有其人，不过这个凶手却和你哥哥有关联。” 楚凝向尹少薇解释完，又对尹少靳说道：“你就不觉得丁婆奔丧的时间太过巧合吗？究竟是小井爹娘的死给了你混入镖局的机会，还是因为你找不到机会混入镖局才有了小井爹娘的死？我想你现在也应该猜到凶手是谁了吧？” 尹少靳目光忽然一凛，显然是想到凶手的身份，那个凶手也是受人指使，他终于明白原来他能顺利冒充小井混入镖局，这背后还有一双推手在为他制造机会。 他垂下眼帘，有些挫败地说道：“是我害了小井他们一家人。” 楚凝也不说破，安慰了一句：“你也不用太过自责，这仇我已经替小井报了。” “这是我欠下债，本该由我来还才对。”尹少靳抬眼看着楚凝，他知道楚凝所说的报仇是指什么，就是密室里的那一战，原来里面还有这样的缘故。 “这一切真正的起因还是因为我，所以这债我也有份，我答应小井会替他报仇，自然要说到做到。这事反正也结束了，就不必再纠结是谁来了结的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一介凡人，怎会得罪你们阴魔族？” “不是你得罪了我们，而是你身上有我要的东西。”尹少靳回答道。 “哦？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你要的？” “圣物，你身上有青龙圣族遗失了千年的圣物，青龙魂珠。”尹少靳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个秘密。 众人反应不一，蓝鹇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尹少薇却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夜承封依然面无表情，楚凝反倒定下心来，尹少靳肯把这件事告诉她，看来不是在敷衍她，而是真的决定“如实相告”了。 但在没有弄清所有的事情之前，楚凝是不会承认的，她故作不知情的样子说道：“你说我有青龙圣族的圣物，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凡人，怎么会拥有圣族的东西？” “我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难以置信，失踪千年的青龙魂珠怎会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体内？若是别人这么说我铁定是不信的，可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是我们魔族如今地位最崇高的人，我们尊称他为特使大人，阴一就是他派来协助我的。” 终于说到这个神秘的特使大人了，楚凝眯了眯眼睛问道：“特使大人？这称呼好奇怪，他是谁的特使？” “他自称是圣魔王的特使。” “圣魔王不是万年前就被封印了吗？怎么可能会派遣特使？” “这不奇怪，圣魔王是被封印了没错，但他对魔族的影响却很深远，大部分魔族的人都是他的信徒，所以经常有人打着圣魔王的旗号，自称特使招摇撞骗，还有一些疯癫痴狂之人，坚信自己是被圣魔王选中的人，到处宣扬他们是特使。” “那你口中的这个特使大人难道就不是招摇撞骗，疯癫痴狂之人？” “当然不是，别人都是伪特使，只有这位特使大人才是真的，你们以为阴一怎么会拥有圣魔邪气的？自己修炼来的吗？那可是至尊魔气，除了圣魔王本人谁有本事修炼？” “那阴一的圣魔邪气是从何而来的？” “自然是来自圣魔王，所以说这位特使大人才是货真价实的，圣魔邪气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从圣魔王那里得到了二股圣魔邪气，一股自己留着用，另一股就给了阴一。” “圣魔邪气还能给别人使用？另外，这一股，二股又是什么意思？”楚凝不解地问道。 “圣魔邪气是一种很神奇的魔气，它具备了其他魔气没有的一个特性，就是具有灵性。圣魔王本身并没有多厉害，就因为他有圣魔邪气护体，天庭和四圣族的人才拿他没办法。 圣魔邪气的修炼功法叫做圣魔大法，跟其他魔气的修炼方法不一样，我们修炼魔气炼的是魔气的威力，圣魔王修炼的不仅仅是圣魔邪气的威力，还有它的数量。 就拿我修炼的煞气来说，起初圣魔邪气和煞气一样，都只是体内的一股魔气而已，随着修炼的提升，煞气的威力会慢慢增强，但无论修炼到什么程度，体内始终就只有这一股煞气的存在。 而圣魔邪气，在威力增强的同时，每提高一层还会多出一股。据说圣魔王已经练到了圣魔大法的最高境界第九层，也就是说他总共修炼出九股圣魔邪气。其他人虽然不能修炼圣魔邪气，但只要圣魔王愿意，就可以分出一股给别人使用，也可以随时收回。” “那是不是分出去的圣魔邪气数量越多，圣魔王就会变得越弱？” “当然不是。这就和分身是一个道理，圣魔邪气就好比是圣魔王的分身，九股魔气就相当于圣魔王分出了九个分身，你说他是变强还是变弱？” 夜承封替尹少靳回答了楚凝的这个问题，天庭对圣魔邪气的记载很少，在这之前他也不是很了解圣魔邪气，听了尹少靳的介绍，他立刻就明白了圣魔邪气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意思，不愧是修罗神君。”夜承封这个比方打的很恰当，尹少靳夸赞了一句，接着说道：“四圣族曾经尝试采用分散圣魔邪气，然后逐个击破的方法，毕竟一个魔气分身和九个魔气分身相比要弱得多。 若是一个个消灭，理论上来说还是有机会战胜圣魔王的，可惜没有成功，圣魔邪气比他们想象的更厉害，即便只有一个魔气分身，也很难被消灭，更何况是九个了，否则四圣族也不会只封印圣魔王，却不杀他了。” 楚凝点了点头道：“是啊，圣魔王又不傻，如果我是他，就不会让魔气分身落单，免得被逐个击破，四圣族会失败也正常。” 第四百八十章 你的主意 夜承封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道：“就算消灭了一两个魔气分身又怎样呢？杯水车薪而已，圣魔王完全可以重新修炼回来，所以逐个击破没多大意义，除非能把所有的魔气分身一举歼灭。” 这让楚凝想到了周伯，圣魔邪气其实就跟周伯的本命蛊差不多，要么一起消灭，否则生生不息。虽说数量上比起其他魔气来算多的，但多的也有限，所以圣魔王不会像周伯那样把魔气分身全都放出来。 “哎？不对呀，照你的说法，圣魔邪气只有圣魔王本人才有，如今他又被封印着，那他是如何将圣魔邪气赐给特使大人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会不会是封印出了问题？” 楚凝和夜承封对视了一眼，心想，夜承封不久前刚让司尘去查封印的事，哪那么快就有结果。不管是不是封印出问题，他们现在也没办法知道，只能等司尘的消息。 “封印的事我们也不清楚，姑且先放一放。”比起封印，楚凝更关心这个特使大人，于是又将话题转回到了特使大人身上。 “这个特使大人是你们阴魔族的人吗？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特使大人既不是我们阴魔族的人，也不是圣魔族的人，他是突然出现的，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先收服了圣魔族的人，圣魔族的族长阴右对他言听计从，阴一就是阴右的手下。后来特使大人在魔族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我们的族人们也都非常崇拜他。 以前我们和圣魔族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圣魔族的人都是好战分子，野心十足，而我们阴魔族的人更向往平静的生活，不喜杀戮。因为立场不同，圣魔族的人总是看我们不顺眼，经常欺负我们的族人。 但自从特使大人出现后，两族的关系就开始有所缓和。他管束着圣魔族的人，不允许他们欺负我们，处理族中的事务非常公平公正，从不袒护任何一方。 也因此，他在族中的声望如日中天，甚至都超过了两族的族长，成为我们魔族地位最崇高的人，也是我们魔族唯一的智者，所有人都对他非常尊敬，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没必要拿这种事骗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楚凝也知道特使大人没有骗尹少靳，青龙魂珠的确在她身上，便不再纠结这件事，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这么说，你杀我也是这位特使大人指使的咯？” “不是。”尹少靳的回答让楚凝有些意外，他解释道：“特使大人并没有让我杀你，他只是告诉我，你身上有青龙魂珠以及拿到青龙魂珠的方法。” “他是怎么知道青龙魂珠在我身上的？” “谁知道呢，我不是说了嘛，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或许有什么特殊的手段，也或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渠道吧。” 楚凝暗自琢磨了一下，会有怎样的特殊手段，怎样的消息渠道？未卜先知？或者青龙圣族里面有内鬼？一时半会儿她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便暂时抛开心中的疑惑说道：“也就是说杀我是你自己的主意？” “没错，特使大人告诉我拿到圣物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杀了你，从你体内取出圣物，另一个就是由你自己取出来。这两个方法，特使大人让我自行选择，而我选了第一个方法，因为第二个方法对当时的你来说根本不可能做到。” “原来圣物是可以自己取出来了，那要如何才能取出来？为什么对当时的我来说不可能做到？” “取出的具体方法我不知道，特使大人没有告诉我，他只说取出之法来自于圣物掌管者的传承。青龙魂珠的上一任掌管者是苍炎星君，同时他也是青龙圣族前任圣族长。千年前出了一件事，他被天庭罚到了地界的十八层炼狱受刑，你根本不可能得到他的传承。 而且光有传承还不行，你得让圣物认主，不然操控不了圣物。要让圣物认主有个最基本的前提就是必须是一名修真者，否则别说取出圣物了，你甚至都感觉不到体内圣物的存在，但真正取出圣物还得达到大乘境界才行。 那时你只是一介凡人，先不说有没有机会成为修真者，就算你运气好入了修真界，要修炼到大乘境界得花多少时间？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修炼到这一境界。退一步说，就算你天资不错，能修炼到大乘境界，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等你慢慢修炼，所以我只能选择杀你。” “曦月姐姐，你别怪哥哥，我们的父亲一直教导我们不可随意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哥哥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相信若是当时还有第三个办法，哥哥一定不会选择最糟的那一个。” “那你们现在向我坦白一切，是因为找到了第三种办法吗？” 尹少薇点了点头道：“算是吧，我们找到了一个既不会伤到你，又能拿到圣物的办法，，就是把一切都告诉你。曦月姐姐，你现在已经是一名返虚期的修真者了，只差一个境界就能取出圣物。” “可一个大境界的提升哪有那么容易，你们等得了那么久么？” “确实等不了那么久。”尹少靳接口道：“这次我们去寻找北冥族或许就是个转机，说不定他们那里有什么秘法秘药，可以帮你提升修为。你不是奇怪我们为什么那么关心北冥族么？这就是原因。” “是么？”楚凝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我明白了，好，就算我达到了大乘境界让圣物认主，然后呢？我要怎么取出圣物？你不是说我不可能得到传承吗？没有传承就不知道取出的方法，到头来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原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在来找你之前，我又仔细想了一下，终于被我想到了一件我一直以来忽略的事。青龙圣族的圣物掌管者是世袭制的，他们现在的圣族长苍明星君正是苍炎星君的胞弟，他哥哥出事之后，他继任了圣族长之位，本该同时继任圣物掌管者之位的，结果因为青龙魂珠遗失，只能作罢，但他很有可能从苍炎星君那里提前得到了传承。” 尹少靳为自己的这一发现感到高兴，但马上他就高兴不起来了，皱着眉说道：“不过要找到他有点麻烦，得去东厉国的青龙圣庙跑一趟，那座圣庙比较特殊，世人皆不知庙里的青龙圣象可以直接和青龙圣族的圣族长对话。但是青龙圣庙只有皇族的人才能进入，又不能硬闯，若是惊动青龙圣族的其他人，暴露了我和薇儿魔族的身份就糟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为报父仇 “我没说要你们也一起去，你们就先跟着沐春真人他们一起前往澜波镇，要出海总要在那里做些准备，我和承封跑一趟就行了。” “也好，可是你们要怎么进去圣庙？” 楚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说一下，我有个朋友，这次会和我们一起去北冥族，他正好就是皇族中人，去圣庙的事我可以请他帮忙。” “你那个朋友是男的？”尹少靳狐疑地问道，他心想，楚凝什么时候认识了新朋友？还是皇族中人。 “是啊，怎么了？” “我们去北冥族又不是去游玩的，你朋友跟去干什么？”一听是男的，尹少靳就有些不乐意了。 “原因说来还真是凑巧，我这位朋友和我们一样，也是去北冥族求取圣水的。他的亲人被贼人所伤，伤势的情况竟然和青阳子掌门一模一样。”楚凝故作费解地说道：“我在想，打伤我朋友亲人的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是阴一？” 尹少靳愣了一下才说道：“对方中的既然是圣魔邪气，那打伤他的人必然是阴一无疑了。这件事我并不知情，阴一从未和我说过他和皇族的人有牵扯，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伤你朋友的亲人。” “那你也不知道周伯其实是个太监吧？” “什么！太监？他不就是个虫师吗？” 楚凝点到即止，心里也有数了，从尹少靳的反应来看，他确实不知道阴一和皇甫桓玉勾结的事。 尹少靳似乎也有些无奈地说道：“阴一是特使大人派来协助我的，并非我的属下，我只在需要他帮忙的时候才会找他，平时他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他也不会事事都告诉我。而且自从他逃走后就没再联络过我，否则倒是可以替你问一问。” “不必了，我打算趁这次离开门派的机会设法抓到他，想知道什么我自己会问。” “你要抓他可不容易，就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藏身何处。” “你放心，他一定会来找你的，不找你也会找蓝鹇。本来他离开门派想要联系你们，就只有等你们也离开门派的时候，结果你们这次正好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北御国，到时你们自然就会离开门派，他就可以和你们取得联系了。” “你怎么知道？他和你们交手的时候受了伤，按说应该躲在哪里养伤才对。” “你以为特使大人派阴一来仅仅是为了协助你吗？那你可就错了，他派阴一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杀我，所以他绝不会放过这次杀我的机会。” “你是说阴一会在半途截杀你？”尹少靳的口气显然有些不相信。 “没错。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他是不会错过的。”楚凝点了点头，给了尹少靳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我们要怎么做？”蓝鹇突然插嘴问了一句。 楚凝看了蓝鹇一眼说道：“若是他问起我的行踪，你们实话实说就好。” “你是要我们把你和修罗神君去东厉国的事透露给阴一，引他去杀你？”蓝鹇继续追问道。 “对，与其被他在我们去北御国的途中偷袭，不如由我来为他制造一个机会，毕竟对付我们两个，要比对付你们一群人容易得多。” 尹少靳总算听出来，楚凝似乎不是临时起意，她很肯定阴一会来截杀她，连计划都想好了，他不免有些担心楚凝的安危，立刻开口问道：“那你要如何抓到他？他有圣魔邪气护体，你和夜承封就算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不是还有你和蓝鹇么？你们可以事先埋伏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等阴一出现后，我们四人一起联手对付他，他再厉害终究只是单枪匹马一个人而已，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抓不到他。” 尹少靳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让我和蓝鹇跟着沐春真人去澜波镇是为了迷惑阴一。” 他考虑了一下楚凝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觉得胜算还是比较大的的，于是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一定全力配合。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说阴一并非只是来协助我这么简单，他其实也是特使大人派来杀你的人，这是何意？” 我不就是来杀你的么？我已经答应了特使大人一定会完成任务，拿到青龙魂珠，他为什么还要再派阴一来杀你？就算阴一真的是来杀你的，特使大人为什么不告诉我，却要跟我说他是来协助我的？”这个问题尹少靳刚才就想问了，不问清楚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 “你说是为什么？你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吧？”楚凝又把问题踢回给了尹少靳。 尹少靳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思忖了一下，带着点不确定的口气说道：“你的意思是，特使大人并不信任我？” “没错，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不相信？那好，我问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拿到青龙魂珠不可？” “为了报杀父之仇。”一说到这件事，尹少靳就明显激动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恨意。 这个答案楚凝并不意外，她早就从尹少薇那里得知了尹少靳杀她是为了替父报仇，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尹少薇当时没说。她也没有忘记答应过尹少薇会帮忙劝一劝尹少靳，只是一直没想好怎么劝，而现在或许就是个契机。 站在尹少靳的立场上，他的所作所为其实并没有什么错。换做是楚凝，要是楚霸天和霍琦瑛，或者是梅姨，甚至镖局里的任何一个亲朋好友被人杀害了，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报仇。 尹少薇让她却劝尹少靳，也不是要她阻止尹少靳报仇，而是怕尹少靳在报仇的过程中迷失了自己，被仇恨吞噬，所以才希望她能把尹少靳从仇恨的深渊中拉出来。 本来尹少靳报不报仇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但现在这件事却和她的性命息息相关，甚至有可能跟整个三界的安危有关，那她就不能不管了，于是，楚凝又问道：“杀你父亲的凶手是何人？” “不知道，我只知道是四圣族的人。” “可有证据证明？” “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据。” 第四百八十二章 战争遗孤 见楚凝有些不明白，夜承封适时地向她解释道：“天界有五大族群，神族，仙族，圣族，灵族，魔族。神族早就陨落地差不多了，如今只剩最后一个天神，他们无需修炼，出生便自带神力。天庭属于仙族，你们凡人飞升成仙，去的就是仙族，他们修炼的是仙气，所施的法术中都蕴含仙力。 灵族都是妖灵修炼而成，花草树木，飞鸟走兽，甚至一些有灵气的物件，但凡开了灵智的都属于灵族，他们修的是灵气，法术中蕴含的是灵力。魔族我就不多说了，他们修的是魔气，虽然魔气有很多种，但也是最好辨认的，因为无论哪种魔气都跟其他种族的力量互相排斥，格格不入。 圣族是上古时期四圣兽的血脉延续，四圣兽的实力堪比天神，修炼的是圣气，他们留下的四圣物中也同样蕴含了强大的圣力，尽管四圣族的血脉力量日渐衰退，已经大不如前，但他们的法术中都蕴含着圣力。尹少靳的父亲既然是被圣族的人所伤，那伤口上肯定有残留的圣气，由于圣族的力量源自血脉，其他种族想伪造都伪造不出来。” 这下楚凝就完全明白了，也就是说杀尹少靳父亲的凶手只可能是圣族中人。 “知道是四圣族的人所为，那么接下去你打算怎么报仇？你不知道究竟谁是凶手，难不成你要杀光四圣族的人？” “对，我就是要杀光他们，还有天庭的人，我恨他们。我知道我们魔族在世人眼里都是邪恶的存在，那是因为我们修炼的魔气容易影响心智，可那也只是一部分人而已，并非所有魔族的人都是如此。我们之中也有普通的百姓，也有不喜修炼只想安稳度日的人，却因为两次大战而受到牵连，被天庭和四圣族的人追杀，不得不四处逃命，我们何其无辜？” 楚凝皱了皱眉，尹少薇的担心果然是对的，尹少靳愤怒，仇视的样子显然已经让他看不清真相了。不管是为了尹少薇还是为了她自己，都不能再让尹少靳继续这样下去了。 打定主意后，楚凝接着说道：“可你不是说你们阴魔族的人都向往平静的生活，不喜杀戮吗？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即便他们做得再过分，也不能成为你杀戮的理由。” “过分？哪里过分了？他们对我们赶尽杀绝的时候有想过过分吗？就连孩子也不放过，难道不是他们更过分吗？”尹少靳眼睛通红，越说越激动，表情也有些狰狞起来。 楚凝厉声质问道：“所以你就要夺取青龙魂珠，然后集齐四圣物解封圣魔王，在挑起一次战争，向四圣族和天庭的人复仇吗？你知不知这么做的后果？为了复仇就要变成一个毫无底线的人吗？” “什么？！解封圣魔王？”蓝鹇的反应最大，“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尹少靳，问道：“靳哥哥，你找青龙魂珠是为了解封圣魔王？” 尹少靳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楚凝问道：“什么？解封圣魔王？” “谁不知道青龙魂珠是封印圣魔王的四圣物之一，如果不是为了解封圣魔王，为什么非要拿到它不可？难道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尹少薇也急了，连忙为尹少靳辩解道：“曦月姐姐，是圣魔族的那帮人一心想要解封圣魔王，跟哥哥没关系，哥哥是绝不会那样做的，因为……因为我和哥哥……是……是……” 是什么？话还没说完，尹少薇的眼泪就开始大滴大滴往下掉，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给众人留了个悬念。楚凝有些为难，她想问尹少薇，但看到尹少薇哭的那么伤心，一时也开不了这个口。 “还是我来说吧。”尹少薇这么一哭，也让尹少靳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叹了口气，接着尹少薇的话说道：“因为我和薇儿是圣魔大战的遗孤，我们的父亲战死在圣魔大战的战场上，我们的母亲生下我们之后，在一次躲避天庭和四圣族的追杀中也死了，就这样我们成了孤儿，后来是阴魔族的族长阴左收养了我们。” 伴随着尹少薇的抽泣声，气氛一下子变得悲伤起来，众人都没想到尹少靳和尹少薇两兄妹有着这样的身世，包括楚凝在内。前世的时候她就知道尹少靳和尹少薇是孤儿，可她却不知道他们是因为圣魔大战才成了孤儿的，难怪尹少靳会那么很天庭和四圣族的人。 这一刻，楚凝也明白了尹少薇想告诉她的是什么。 尹少靳痛恨圣魔大战，那场战争让他失去了至亲之人，成了孤儿，他也同样痛恨圣魔王，因为圣魔王是挑起大战的罪魁祸首。所以尹少靳即便再怎么恨天庭和四圣族的人，也绝不会用解封圣魔王的手段来复仇，那样只会让悲剧重演，只会有更多的人成为孤儿，这是尹少靳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和容忍的。 想明白这一点后，楚凝立刻开口安慰道：“少薇妹妹快别哭了，我相信你哥哥不会这么做的。” 楚凝的话终于让尹少薇的哭泣声小了下来，尹少靳也跟着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楚凝说了一句：“等等，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 尹少薇闻言立刻抬起了头，尹少靳心里也一紧，和妹妹对视了一眼，尹少薇茫然地对他摇了摇头，显然也不知道。 两人一同看向楚凝，只见楚凝皱着眉，掰着手指数着数，口中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然后她一拍大腿说道：“天呐，我刚算了一下，你们兄妹俩是圣魔大战的遗孤，可圣魔大战是万年前发生的，那你们两的年龄岂不是都有一万岁了？” 尹少薇和尹少靳一听，都有些哭笑不得，还以为有什么不对呢，原来是年龄问题，没想到到楚凝的关注点还挺特别。 尹少靳解释道：“我们可没那么老，天界的女子怀孕生子和人界不同，天界环境特殊，本就不容易怀孕，即便女子有了身孕，从怀上到生下往往要经历几千年的漫长岁月。我哪有一万岁呀，满打满算也就二千岁而已，薇儿还要更小一些，才刚满八百岁。” “啊？你都上千岁啦，少薇妹妹也有好几百岁，那我就不能喊妹妹了。”楚凝皱着眉头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她真是纤羽的话，算起来应该也有一千岁了，她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这么“老”，尹少薇其实比她小，所以还是可以称尹少薇一声妹妹。 第四百八十三章 可疑之处 尹少薇忍不住笑道：“曦月姐姐，你不用太在意年龄的问题，我们现在是在人界，自然按人界的年龄来算。我这具肉身的年龄比你小，你喊我一声妹妹没错啦。” 楚凝见尹少薇笑了，这才说道：“瞧把你给紧张的，我就是跟你们开个玩笑，不然你的眼泪能这么快止住吗？” “哎呀曦月姐姐，你又取笑我。”尹少薇噘着小嘴小声抗议道，但她心里明白，楚凝是为了逗她开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她是孤儿又如何，失去了父母又如何，她还有疼爱自己的哥哥，以及如此替她着想的姐姐。尹少薇觉得自己很幸福，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这么好的哥哥和姐姐。 夜承封却听出了尹少靳话中的一个漏洞，虽然他向楚凝提出要说服尹少靳，现在尹少靳自己跑来跟他们摊牌也算如了他的愿，但鉴于尹少靳以前的种种劣迹，他不能不多留个心眼，毕竟事关楚凝的安危，必须谨慎再谨慎。 所以当他发现尹少靳话中的这个漏洞时，就直接问了出来：“你们兄妹俩的年龄为何会相差千岁之多？” 没想到这个问题却让尹少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楚凝白了夜承封一眼，她刚才好不容易把尹少薇哄开心了，结果这个榆木疙瘩一句话又让尹少薇难过了。 尹少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因为我们不是亲兄妹，我和薇儿有着相同的命运，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兄妹。” 这个理由没有漏洞，夜承封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尹少靳的说法，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楚凝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因为前世的时候她就知道尹少靳和尹少薇不是亲兄妹了，只不过以前只知道他们是孤儿，却不知他们是因为圣魔大战才成了孤儿的。 尹少靳继续说道：“其实真正参与大战的是圣魔族的人，跟我们阴魔族的人一点儿关系都没。” “可你父亲阴左不是当年圣魔王身边的左护法吗？”夜承封又提出了质疑。 “没错，我父亲参与了两次大战，正因为他见识过战争的残酷，才明白战争带来的伤害有多大，他开始慢慢醒悟过来，变得越来越厌恶战争，越来越反感圣魔族的所作所为。 圣魔王被封印后，他劝说过圣魔族的族长阴右不要再继续错下去，可是阴右执迷不悟，怎么劝都没用，两人因此发生分歧。父亲见自己实在说服不了阴右，也没有能力阻止他，索性带着那些期望和平的族人们脱离了圣魔族，建立了阴魔族，还收养了不少像我们这样的战争孤儿。 尽管我们小心翼翼，天庭和四圣族的人不却始终不肯放过我们，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十恶不赦之人，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是不是无辜，一心只想铲除我们。 父亲最终还是死在了四圣族的人手上，我不愿父亲就这么白白死了，我想要报仇，可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和四圣族的人对抗，无奈之下我只有寻求特使大人的帮助，请他为我指点迷津，特使大人便同我说了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需要我和他合作，一旦成功，不仅能够达成我报仇的心愿，还能重振魔族昔日的辉煌。我知道特使大人一心想要振兴魔族，对我来说，只要能报仇就行，便答应了帮他完成这个计划。” “哦？具体是什么样的计划？”楚凝追问道。 “四圣族中以青龙圣族最为强大，青龙圣族本就是四圣族之首，只不过因为青龙魂珠遗失，苍明圣族长才会带着族人们了隐居了起来。特使大人告诉我，若是想要报仇可以利用这一点。 圣物对于圣族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我能先一步找到青龙魂珠，就能利用圣物钳制青龙圣族，他们再怎么不愿意，只要我有圣物在手，他们就不得不听命于我。四圣族之间本来就明争暗斗，我可以借青龙圣族之手挑起四圣族的内乱，让他们自相残杀，而我只需隔岸观火，等他们斗得四败俱伤之时，就率领我们阴魔族的阴卫士剿灭四圣族的那些残余兵力。 阴卫士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精英，用来清剿四圣族的残兵败将再合适不过了。事实上，剿灭是假，真正的目的是要引天庭的人出手。四圣族出事天庭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天帝绝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来救援四圣族，原因很简单，他忌惮四圣物的力量，巴不得四圣族的实力被削弱。 但他还需要四圣族的人为他效力，因为只有圣族的圣物掌管者才能操控圣物。天帝虽然忌惮四圣物的力量，却也想让这力量为他所用，所以他不会让四圣族完全覆灭，而是会和我一样，等四圣族斗得四败俱伤，陷入绝境的时候再及时出手相救，四圣族定会感激涕零，誓死效忠他，这是天帝笼络人心的一贯手段。 正因为阴卫士人数不多，所以天帝不会派遣大部队过来，而我真正要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要天庭的援兵一到，特使大人就会率领圣魔族的大军前来，与我联手将天帝派来的天兵天将以及四圣族剩余的人统统一网打尽。等天帝发现中了圈套再派大军过来就晚了，到那时四圣族早已覆灭，等于给了天庭重重一击，还折损了天庭一部分兵力，也算替魔族长脸一雪前耻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非要拿到青龙魂珠不可的原因，青龙魂珠是我报仇的唯一机会，它不仅仅关乎我个人的恩怨，还关乎整个魔族的兴衰，我身上背负的是所有族人的命运，但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解封圣魔王。” “你没有解封圣魔王的想法不代表其他人没有，你怎知特使大人让你去找青龙魂珠不是为了解封圣魔王？他不是自称圣魔王的特使吗？若说他没有解封圣魔王的心思我是铁定不信的。还有圣魔族，他们一直贼心不死想要打四圣物的主意。也不知这个特使大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就连天庭都不知晓他的存在，你不觉得这个人的出现很古怪吗？” 夜承封比楚凝更了解魔族的情况，连番问了尹少靳好几个问题。 楚凝也赞同道：“承封说的没错，你好好想想这位特使大人是否有什么可疑之处？” 夜承封和楚凝的话让尹少靳陷入了沉思，他用折扇一下一下敲打着自己的掌心。 过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尹少靳动作一顿，说道：“以前不觉得，被你们这么一说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特使大人确实有几处奇怪的地方。” 第四百八十四章 你是棋子 尹少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第一，他来历成谜，突然就冒了出来，谁也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因为有圣魔邪气为他证明身份，我父亲和圣魔族的族长阴右都对他非常尊重，可他的圣魔邪气又是怎么得到的，我们也同样不得而知。第二，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总是带着兜帽和面具，没人见过他的样子，从声音判断是一名老者，不过声音可以伪装，做不得数。” 楚凝归纳了尹少靳所说的这些情况，得出了一个结论，尹少靳其实并不清楚特使大人的真实身份。她思索了片刻，又想起一件事，便向尹少靳求证道：“你们能瞒过天庭来到仙遥大陆，应该也是特使大人的手段吧？” “没错，特使大人似乎和白虎圣族的圣族长素沉有些交情，素沉是圣物白虎兽牙的掌管者，也不知特使大人是怎么说动素沉的，竟然让素沉冒这么大的风险，背着天庭动用了圣物把我们传送来仙遥大陆。” “看来这位特使大人还真是深藏不漏啊，非但你们魔族的人没见过他的真容，就连天庭也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他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服了你们两族的人，让你们信任他崇拜他，连两族的族长都尊敬他。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青龙魂珠在我身上，并且背着天庭把你们送来仙遥大陆，简直就是手眼通天，手段了得，我还真有些好奇，这位神秘的特使大人究竟是什么人。” “你认为是特使大人要解封圣魔王，才想杀了你拿到青龙魂珠，但又不希望暴露他的目的，所以就欺骗我，利用我去替他拿到青龙魂珠？”楚凝虽然没有明说，但尹少靳已经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楚凝点点头道：“没错，现在你明白了吧？他就是看中了你的复仇欲望，只要稍加利用就能达到他夺取青龙魂珠的目的，于是他替你想了个看起来不错的计划，让你信以为真，不会对他起疑。 而且他料定你会做怎样的选择，才故意告诉你青龙魂珠的两种获取方式，为的就是诱使你做出杀我得那个选择。他看似好像给了你两个方法来让你选，实际上当时的情况你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你说只有一个选择项的选择，还能称之为选择吗？ 我猜等你得手后，他肯定又会耍什么花招让你主动把青龙魂珠交给他，然后他就不用在你面前继续演戏装好人了，就算被你发现他的真面目也没关系，他可以说等解封了圣魔王，灭了四圣族和天庭，你的杀父之仇自然也就报了，不算欺骗你。 你呢？就成了他的帮凶，成了三界的罪人，到时你又能怎么办呢？现在你还觉得他是在帮你吗？这分明就是在害你。而且这个特使大人极善隐藏自己，行事不但狡猾，也非常周全，试想一下，万一你杀不了我怎么办？” 楚凝这么一提点，尹少靳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说道：“万一我杀不了你，阴一会杀了你，阴一是特使大人为了防止我失手而特意安排的后招。但又不能被我看出他其实不信任我，所以就故意骗我说阴一是来协助我的，实际上阴一才是他派来杀你的人。” 表面看阴一确实是在协助我，只不过他的协助并非真的按照我说的行事，而是背着我听特使大人的命令行事，小井爹娘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若没有阴一，周伯是不会擅自行动的。对特使大人来说，我能杀了你最好，若是失败也没关系，还有阴一可以善后。” “对，简单点说就是为了保证能杀掉我，特使大人把你和阴一做了一个双保险，他一直在利用你。如果我猜得没错，阴一冒充青阳子，应该也不是你和蓝鹇的主意吧？” “的确不是我们的主意，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阴一竟然顶了青阳子掌门的位置，后来我正愁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林猛命牌的问题时，阴一主动找到我，说他可以借助掌门的身份来遮掩此事，我这才知道他是奉特使大人之命前来协助我的。” “不是你们的主意，那就只可能是特使大人的主意了。” “你为何如此肯定？就不能是阴一自己的主意吗？”尹少靳不解地问道。 “阴一可没有这样的头脑。” “听你这口气，好像很了解阴一，可你和他也就在密室那会儿见过一次吧？难不成你们之前就认识？”尹少靳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曾经去霸天镖局找过我，我当时就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是诡异，自然要多防备一些，便设法了解了一下他的情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楚凝当然不会告诉尹少靳她那么了解阴一是因为前世很多次和阴一交过手的缘故，便说了一个能让尹少靳接受的理由。 尹少靳果然没有怀疑，又说道：“可是特使大人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他想解封圣魔王的意愿。” “他当然不会在你面前表露出来，这个特使大人狡猾得很，你那么痛恨圣魔大战，若是被你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解封圣魔大战的罪魁祸首，你非但不会帮他，想必还会跟他唱反调，他怎么可能会让你破坏他的计划呢？ 但你也不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毕竟你是阴魔族的少主，你父亲一死，阴魔族就是你说了算，与其让你破坏他的计划，不如善加利用，让你为他办事岂不是更好？说白了，你就是他解封大计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楚凝分析地很透彻，尹少靳心中不是不震惊的，难道特使大人真的要解封圣魔王，并且在利用他吗？他心中其实也有些纠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怀疑特使大人，毕竟特使大人是连他父亲都敬重的人，怀疑特使大人就等于怀疑他父亲。 可是楚凝说的也确实很有道理，作为圣魔王的特使，怎么可能没有解封圣魔王的心思呢？特使大人只不过是没有在他面前暴露出这份心思罢了，不代表就真的没有这个心思，种种迹象也表明了这一点，让他不信都不行。 尹少靳一时难以决断，忽然他想到了一个说不通的地方，开口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特使大人的目的是要解封圣魔王，可要实现这个目的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这次轮到楚凝不明白了，怎么说了这么多，尹少靳还是觉得不可能呢？ 第四百八十五章 蓝鹇身份 “因为四圣物只有圣物掌管者才能操控，就算特使大人拿到了四件圣物，他也无法操控圣物来解封圣魔王，不然你以为圣魔族的人这万年来一心想要解封圣魔王为何从来没有成功过？” “你这问题问得好，我没办法告诉你答案，因为我也不知道。但你想过没，你说的这个问题和事实却是相互矛盾的，既然拿到四圣物也无法解封圣魔王，那为何圣魔族的人这万年来一直没有死心，仍然执着地要解封圣魔王？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难道不知道四圣物只有圣物掌管者才能操控吗？所以我想，说不定他们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办法可以操控圣物。” “这……倒也不是没可能。”尹少靳一下子也没法反驳，但又提出了新的质疑：“不过，要解封圣魔王就必须集齐四圣物，除了青龙魂珠遗失了以外，其他三件圣物可都由圣族保护得好好的，特使大人如何拿到？总不能硬抢吧？他是神通广大没错，但也不至于厉害到以一人之力和三大圣族对抗的地步吧？” 突然，蓝鹇插了一句：“如果这个特使大人真的是为了解封圣魔王才要杀杜曦月，那么杜曦月一死，他至少可以得到两件圣物。” 尽管身份被揭穿了，蓝鹇却没有改变对楚凝的称呼，也可能是在逃避什么，刻意不想提起“楚凝”这个名字吧。 “两件圣物？曦月身上只有一件圣物，哪来的两件圣物？”尹少靳不解地问道。 蓝鹇摇了摇头道：“不，她身上还有一件圣物。” “还有一件圣物？怎么可能，难道还有别的圣物也遗失了？那为何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传出？”尹少靳皱起了眉头，事情好像变得有点不妙。 蓝鹇回道：“当然没有消息传出，这件事极为隐秘，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就连天庭也不知道。” 这时，夜承封开口问道：“既然极为隐秘，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丢失的那件圣物正是我们朱雀圣族的圣物赤凤焰翎。”蓝鹇也说出了她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 有很多事蓝鹇本是不愿说的，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了，她和尹少靳是坐在一条船上的，有些事就算她不说，尹少靳也会说，再隐瞒就没必要了。 其实，杀不杀楚凝对蓝鹇来说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拿到楚凝体内的赤凤焰翎，然而楚凝身上有太多谜团让她觉得很是费解，这些谜团成了她拿到圣物的阻碍，若是摊牌能解开这些谜团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蓝鹇刚说完，就听到两个身声音同时响起—— “什么！赤凤焰翎在曦月身上？”尹少靳惊讶地说道。 “你是朱雀圣族的圣女候选人之一。”夜承封看似在问蓝鹇，但语气却很肯定，因为万鸟朝圣的缘故，他早就怀疑蓝鹇是朱雀圣族的圣女候选人，现在只不过更加确定了而已。 两人虽一同开口，但关注点却各不相同。 尹少靳是知道蓝鹇圣女候选人身份的，所以他的关注点是“赤凤焰翎怎么会出现在楚凝身上”。 夜承封正好相反，他知道楚凝有赤凤焰翎，所以他更在意的是“蓝鹇的身份”，因为他想弄清楚蓝鹇杀楚凝背后的真相。他曾和楚凝猜测过圣女大选召开的动机有些奇怪，或许可以从蓝鹇身上找到答案。 楚凝虽然不知道夜承封的想法，但从夜承封的口气中还是听出了点什么，她偷偷瞥了夜承封一眼，心想，这笨蛋这么在意蓝鹇的身份，不会真以为万鸟朝圣是蓝鹇引发的吧？ 就在楚凝暗自琢磨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夜承封的时候，就听蓝鹇回答道：“没错。其实我是奉命借这次圣女大选的机会，前来人界寻找赤凤焰翎的下落。” 蓝鹇开始讲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千年前我们朱雀圣族出了一件事，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天界的人几乎人人都知道。” 她一说，尹少靳立刻想到了一件事，问道：“你说的可是你们族中的瑶凰圣女和青龙圣族的苍炎星君违反族规和天规，偷偷相爱被人发现，后来捅到天庭被处以极刑的事吧？” “没错，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后来也只是听说这样的传闻，直到回了族里，听族里的人说起才知道这件事是真的。” “这件事确实闹得挺大，都传到我们魔族了。四圣族为了保持血脉的纯正，不允许和其他三个圣族的人结合，这我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圣族的血脉之力越来越弱，如果血脉不纯正，他们的血脉之力就会消退得更厉害。可我没想通，为什么就连天庭都颁下天规，不允许四圣族之间相互结合呢？别人相不相爱，结不结合那是人家的家务事，关天庭屁事？” 尹少靳冲着夜承封说道：“我说修罗神君，你不是天庭的人吗？你倒是说说，你们天帝的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就算他想拉拢四圣族的人，也没必要特意颁这样一条天规吧？他是吃饱了撑吗？” “我也不知道天庭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记得好像是圣魔大战结束后没多久吧，天帝突然就让人颁发了这样一条专门针对四圣族的天规。老实说当时在场的人都非常惊讶，因为这还是第一次针对某个族群颁发天规，有人就问天帝了，可是天帝坚持己见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说，别人也无从反对，至此以后就多了这么一条天规。 不过确实有点奇怪，按说要保持血脉纯正应该禁止和所有外族人结合才对，可偏偏只禁止了四圣族之间的结合。我母妃就是朱雀圣族的第一任圣女，她嫁给了父君一点事都没，天规和族规都没有规定圣族不能和外族人结合，但瑶凰圣女和苍炎星君相爱却触动了这个禁忌。 朱雀青龙两个圣族人结合，同时违反了天规和族规，结果受到了双重的惩罚，惩罚极为严厉，两人都被打入地界，苍炎星君被困在十八层炼狱受苦，瑶凰圣女则被丢下轮回井投胎人界，两人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相爱难道也有错吗？让两个相爱的人永生永世不能相见，这样的惩罚也太残酷了。”尹少薇忍不住开口道。 谁说不是呢？众人都唏嘘不已。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一个念头 见话题有点跑偏了，蓝鹇又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继续说道：“一切都要从这件事讲起。瑶凰圣女出事之后，长老们就发现赤凤焰翎失踪了，但这个消息被当时的圣族长鹰戈给压了下来，并让长老院的七位长老都不得对外透露这件事。他们谎称圣物由鹰戈代为保管，鹰戈是瑶凰圣女的父亲，这个说辞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尹少薇看了看大家，发现其他人都不意外鹰戈的做法，唯独她不理解，于是小声问道：“鹰戈为什么要这么做？” 蓝鹇还没回答，尹少靳便先开口向妹妹解释道：“因为大家都知道青龙魂珠丢失了。四圣物是封印圣魔王的东西，虽然封印现在暂时没问题，但不代表以后没问题，万一有一天封印减弱，就需要四圣物来修补封印，继续维持封印的力量，缺一不可，所以丢了圣物是大罪。 苍炎星君和瑶凰圣女是一起出事的，之后他的胞弟苍明星君接任了圣族长之位，同时他也是下一任的圣物掌管者，就是他最先发现青龙魂珠不见了。青龙圣族倒是没有像朱雀圣族那样当缩头乌龟，苍明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上报了天庭。 因为弄丢了圣物，苍明自知罪虐深重，便向天庭自请隐世，带领所有的族人前往上古青龙陨落之地龙魂塚，从此不再过问圣族的事，并答应天帝会倾全族之力寻找青龙魂珠的下落，还向天庭申请了遣返令，出动了所有的龙影卫。” 夜承封也评价道：“苍明这一招还是挺聪明的，他知道天帝不可能杀了他，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惩罚是少不了的，与其等着天庭降下严厉的惩罚，不如主动向天帝请罪，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事实证明他这么做是对的，天帝看他认罪态度不错，同意了他的请求，没再做其他的处罚。” “苍明除了是圣族长之外，也是下一任的圣物掌管者，没点头脑怎么能担此大任？”尹少靳继续说道：“四圣族就整体实力而言，青龙最强，其次是朱雀，再是白虎，最后是玄武，青龙圣族自然而然就成了四圣族之首。 四圣族表面看来似乎很是团结，实际上仗着各自都拥有圣物，相互之间明争暗斗，谁也看不惯谁，要不是实力上确实有差距，其他三圣族也不会尊青龙圣族为首。 苍明倒也干脆利落，说隐世就隐世，一点儿也没有拖泥带水。他们这一走，朱雀圣族就成了四圣族之首，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这种情况下，朱雀圣族怎么可能会把圣物丢失的事给捅出来？若是被别人知道他们也和青龙圣族一样弄丢了圣物，哪还有如今的风光？他们当然不肯泄露这个秘密。” 尹少靳嗤笑了一声，又对蓝鹇说道：“有时候当缩头乌龟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青龙圣族替你们承受了天帝的怒火，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你们反倒安全了。不过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总归是要找回来的，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借着圣女大选的机会，让圣女候选人来寻找圣物，你们的算盘打得不错嘛！ 圣女候选人本来就要到人界历练，以历练的名义去寻找圣物，天庭非但不会怀疑，还会大力支持。站在天帝的立场，他肯定也不希望圣女之位一直空悬，谁让他需要四圣族来巩固天庭的地位呢？四圣族最厉害的地方不就是因为他们能掌控圣物么？你们还真是够狡猾的。” 说完，他又用不屑的口气，对其他人说道：“你们瞧瞧四圣族的这副嘴脸，也没比我们魔族的人好多少？为了权力地位，各怀鬼胎，想挑起你们内斗，让你们自相残杀实在太容易了。” 尹少靳的说法看似没什么问题，但楚凝和夜承封不意外鹰戈的做法却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夜承封曾经跟楚凝提到过一种可能，赤凤焰翎不是失踪，而是被瑶凰圣女给了纤羽，鹰戈找了白虎圣族的至交好友淳章帮忙，把纤羽和圣物一起送到了仙遥大陆上。 别人不知道都以为圣物失踪了，但鹰戈是知道的，就设法把消息给隐瞒了下来，同时阻止圣女大选的召开，为的就是不让别人发现纤羽的存在。 否则一旦秘密被揭露，势必要去寻找圣物，那纤羽的存在也就藏不住了，因为找到赤凤焰翎就等于找到纤羽，这才是鹰戈为什么要隐瞒圣物失踪的消息真正的原因。 楚凝心想，没准还真被夜承封给说对了。她下意识地看了夜承封一眼，或许是心有灵犀，夜承封正好也朝她看了过来，从夜承封的眼神中，楚凝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但下一刻，她就看到夜承封突然脸色一变，收敛了笑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显得有些震惊。她眯了眯眼睛，看来夜承封意识到了她可能就是纤羽了，若是夜承封能够自己想通这一点那就再好不过了。 楚凝猜得没错，夜承封确实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一切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么赤凤焰翎就应该在纤羽身上，又怎么会出现在楚凝身上的呢？ 这个问题，夜承封以前一直没有仔细想过，他每天想的就是怎么保护楚凝的安全，怎么让楚凝更多地引依赖他，不要总是“以身犯险”，因为他发现楚凝是个独立性很强的人，而且心思细腻，很多事不用他想，楚凝自己就能安排的很好，这就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所以其他的事就没想太多。 但就在刚才，一个念头猛地窜入夜承封脑中，让他觉得难以置信，难道楚凝就是纤羽？这……可能吗？ 尹少靳和蓝鹇并未注意到楚凝和夜承封，更不知道两人在想些什么，他们只是从四圣族当前的处境去考虑鹰戈为什么会这么做。 虽然蓝鹇不知道鹰戈用了什么理由说服长老们和他一起隐瞒圣物丢失的事，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二，无非就是尹少靳说的这些。 四圣族之间确实不如表面看来那么和睦，天帝忌惮他们拥有圣物，一直打压他们，他们的日子并不过好，但又想圣物的力量为他所用，所以也会给他们一些甜头。 他们明知如此，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为了地位，为了利益，为了生存，只能互相竞争。谁让他们的血脉之力日渐衰退，没有了和天庭抗争的能力呢？不能抗争，就只能屈服于天庭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问题大了 蓝鹇并未反驳尹少靳的话，因为尹少靳说的都是事实，她也无从反驳，便接着说了下去：“圣女出事，身为圣族长的鹰戈总要给天庭一个交代，瑶凰又是他的女儿，他难辞其咎，为此他主动退位让贤。 之后，在几个圣族长的接班人里，鹰戈看中了我父亲并举荐了他，长老们也认可了，于是父亲便接任了圣族长之位，而鹰戈作为前任圣族长，我们就尊称他一声鹰老。由于事发突然，族中还未选出新一任的圣女，我父亲便提议召开圣女大选。” “鹰老和长老们是不会同意，一旦选出圣女就要交还圣物，可是圣物已经失踪，到时他们拿不出来，那圣物丢失的秘密就保不住了，万一是被天庭知道你们秘而不报，肯定罪加一等。”尹少靳一语道破了问题所在。 “是啊，但父亲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结果几次提议都被拒绝了，他也没办法只好作罢，圣女之位就一直空悬着。其实他们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实际上他们想在圣女大会召开之前把圣物给偷偷寻回来，所以就拖着圣女大选，好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圣物。 可是找遍了整个天界也没能找到，长老们就怀疑圣物可能不在天界而在人界，因为瑶凰圣女被丢下轮回井投胎人界，所以圣物有可能也被带去了人界。然而，要去人界就得上报天庭申请遣凡令，他们又怕被天庭发现真相，那后果不堪设想。” “哼，这就叫做贼心虚。”尹少靳嗤笑道。 “丢了圣物已是大罪，还秘而不报，甚至欺骗天庭，简直罪无可赦。天帝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若是被他知道，我看鹰老和那些长老们恐怕都得遭受雷刑，甚至还会牵连到整个圣族。”夜承封摇着头说道，这里只有他最清楚天庭的惩罚。 “雷刑？不死也得脱层皮。”尹少薇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那也是他们活该。”尹少靳幸灾乐祸地说道。 蓝鹇也不在意尹少靳的态度，尹少靳的父亲被圣族中人所杀，他本就仇视四圣族，逮到机会自然免不了冷嘲热讽一番。 她继续说道：“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只能另辟他法了，有一位长老就提议不如借着圣女大选的机会，让圣女候选人去寻找圣物。圣女候选人本来就要去人界历练，这样不用遣凡令就能去人界，也不会引起天庭的怀疑，这个办法得到了所有长老的支持。 结果事情就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本来长老们都想着怎么拖延圣女大选，现在都一致要求尽快召开圣女大选。但鹰老仍然不愿意，并且态度也突然变得强硬起来，由于他固执己见不同意召开圣女大选，长老们就跟他吵起来了，最后不欢而散。 我父亲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终于从气愤的长老们口中得知了真相。长老们让父亲去劝一劝鹰戈，因为圣女大选若是召开，需要族中辈分最高的人来主持，也就是需要鹰老来主持。” “你父亲应该也挺为难的，一边是对他有提携之恩的老族长，一边又是长老院的七位长老，但他身为一族之长又不能不为圣族考虑。圣物已经丢失，若是圣女大选再迟迟拖着不召开，时间短或许没什么，可时间一久，必然会引起族人们的怀疑，到时天庭那边也未必瞒得住，最后遭殃的还是他们。我看你父亲也是骑虎难下，若是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就只能答应那些长老们的请求。” 尹少靳到底是阴魔族的少主，会从族长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能够看清赤霄的处境，猜到点他的想法。 “是这样的，父亲从大局考虑，还是决定去劝鹰老。” 尹少靳笑了笑说道：“想来你父亲应该成功说服鹰老了吧？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没想到蓝鹇却摇了摇头道：“没有，我父亲没有说服鹰老。鹰老态度坚决，死活不同意，还把我父亲骂得狗血淋头，说他忘恩负义，联合长老们欺负他，我父亲也是有苦说不出，事情一度就僵在那里。” 鹰戈若是能够被说服，那他一开始就不会不同意，所以楚凝和夜承封都不觉得意外，两人暗自好笑，鹰戈是因为拖延战术失效，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只能采取强硬的手段来阻止圣女大选，甚至还耍起了无赖，只可惜任何手段也阻止不了圣女大选的召开。 尹少靳有些惊讶地问道：“没有说服？可圣女大选不是召开了吗？” 这个问题也是楚凝和夜承封想知道，是啊，既然赤霄没有说服鹰戈，那圣女大选是怎么召开的呢？不但召开了，圣女候选人还要杀楚凝，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人心有疑惑，听得更认真了。 蓝鹇回答道：“是鹰老自己同意的。” “什么？你说鹰老自己同意了？他怎么会同意呢？不是说他态度坚决吗？”这下轮到楚凝惊讶了，她和夜承封对视了一眼，果然，夜承封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看来他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是啊，我父亲还有长老们当时也都很惊讶，也许鹰老自己想通了吧，毕竟这件事一直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坏事，鹰老可能也明白这些道理，所以改变了主意吧。” 蓝鹇说的这些并不能打消楚凝和夜承封的疑虑，这件事依然有蹊跷，楚凝又再一次向蓝翔询问道：“你确定是鹰老本人同意召开圣女大选的？” “那当然，若是他不同意怎么主持圣女大选？三名圣女候选人也是他最后选定的，我就是其中之一，我们也是在临出发前才知道这一切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 鹰戈突然改变了主意，绝不是蓝鹇说的“拖不下去”，而是有别的原因，否则鹰戈没必要费那么大的劲，冒那么大的风险把纤羽藏到仙遥大陆，他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把纤羽找回来，也肯定想好了应对之法，又怎会轻易放弃呢？ 退一步说，就算鹰戈“拖不下”不得不同意召开圣女大选，只要他不说出赤凤焰翎在哪里，照样可以达到“拖延”的目的。 仙遥大陆这么大，找起来肯定要花很多时间，而且就算拍了圣女候选人去找，也未必能找到圣物，这件事到最后说不定只是白忙活一场，根本就没到拖不下去的地步。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才让鹰戈不惜放弃隐藏纤羽的决定，究竟是什么事呢？ 第四百八十八章 圣族使命 难道鹰戈察觉到纤羽有危险，想借圣女候选人之手找到并保护纤羽吗？ 不对，楚凝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想法。 夜承封说过，鹰戈知道圣魔族的人要杀纤羽，在圣女大会召开之前曾去战神殿找他保护纤羽。 这反映出两个问题，一个是鹰戈既然已经让夜承封先行一步去保护纤羽了，之后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再让圣女候选人来保护她。另一个说明鹰戈其实并不信任朱雀圣族的人，不然他为什么舍近求远呢？比起圣女候选人，夜承封显然更可靠也值得信任。 会不会是他知道圣女大选有问题，知道圣族里有内鬼？能在圣女大选上做手脚，这个人必定位高权重，甚至连鹰戈也奈何不了他，所以鹰戈才会找夜承封来保护纤羽。 那个人会是谁？是她要找的幕后黑手吗？是特使大人吗？也或者只是幕后黑手的一个帮凶？似乎都有可能。 楚凝一时也没有头绪，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忽略了什么，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终于知道忽略了什么。 她抬起头，紧紧盯着蓝鹇，询问道：“鹰老只是命你们找回赤凤焰翎，或许还让你们保护好圣物，但他并没有命令你们杀人夺取圣物对不对？” “你还真是滴水不漏，这都是我们圣族内部的矛盾，非要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曦月想知道你就告诉她，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而来。”尹少靳语气不善地提醒道。 蓝鹇翻了个白眼，她当然没忘，他们是来坦白一切的没错，可问题是想要这么做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尹少靳，不是她，她是被尹少靳给逼的好不好。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已经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差这一件。 “好吧，那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无巨细地说一说。”蓝鹇耸了耸肩，有点赌气地把“事无巨细”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蓝鹇重新开口对楚凝说道：“你说的没错，鹰老只是让我们去寻找圣物而已。他的意思是，若是圣物遗落在某处，能带回来就带回来，带不回来就把圣物的所在地禀告给族里，他和长老们会另外再想办法。” “若是落入了某个人的手中呢？鹰老打算怎么办？”尹少靳看了楚凝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似乎也有些明白楚凝为什么那么关心鹰老下了怎样的命令，因为下达杀人命令的人可能不是鹰老，所以他问的是“鹰老打算怎么办”，而不是“你们打算怎么办”。 “那也没关系，人界的凡夫俗子哪里会知道这是圣物，他们或许会当作普通物件自己留着把玩，或许有稍微识货的知道是个好东西而进行贩卖。我们不可能把凡人带去天界，只能想办法从他们手中拿回圣物。 办法自然有的是，比如可以花钱买，或者威逼利诱一下，万一碰上硬茬，也可以适当使些手段，恐吓一下让对方交出圣物。总之只要圣物没有认主，想要从凡人手中拿回圣物并不难。” “看来鹰老还是挺守规矩的。”尹少靳口气怪怪的，也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 夜承封顺便解释了一句：“天界之人是不可以决定凡人的生死的，哪怕是罪大恶极之人也不能随便杀之，凡人的罪孽只能交给凡人来处置，否则有违天规。” “也有违族规。”蓝鹇接口道。 尹少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们的族规还真多，还是我们魔族自由，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规矩，想杀谁就杀谁，哪管什么天规族规，圣魔王杀了那么多人不还是活得好好的，你们只能封印他，却也不能拿他怎样，也没见天道降下什么惩罚嘛！至于魔神，他是神，除非自己陨落，否则你们也拿他没办法。” “所以你们是魔族，我们不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圣魔王迟早会受到惩罚的，只不过时机未到罢了，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杀死他的方法。”夜承封不客气地回敬道。 眼看两人又有些针锋相对起来，尹少薇赶紧打圆场道：“夜哥哥，我们阴魔族不是这样的，我们族里大部分族人都没有杀过人。哥哥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他就是说话冲了点，你别介意。” “我知道，若他跟圣魔族的人一样，我早就对他不客气了。” 妹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尹少靳没再继续和夜承封争吵下去，他“哼”了一声，别过脸对蓝鹇说道：“你继续。” “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听我说了呢。”蓝鹇抱怨了一句，才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题说了下去。 “这就不得不提到四圣族的历史了，四圣族的祖先是上古四圣兽，他们本就是守护人界四方的守护兽，他们陨落后留下四件圣物也是为了镇守人界四方大地。我们作为上古四圣兽的后裔，也继承了相同的使命，尤其是四位圣物掌管者。 因为能够操控圣物，他们的责任也更重，一旦觉醒了上古四圣兽的血脉力量，这份责任就深深印刻在了他们每个人的血脉之中。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丢失圣物是祸及全族的大罪了吧，它不仅仅是封印圣魔王的东西，同时也是镇守人界大地无可替代的至宝。 当初瑶凰圣女和苍炎星君不顾天规和族规相爱也就算了，至少罪责只在他们两人身上，不至于连累全族。毕竟相爱本身并没有错，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弄丢圣物，而且一丢就丢了两件，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谁也不知道圣物去了哪里，也没办法从他们本人口中问出来。瑶凰圣女已入轮回，忘却了天界的事，苍明星君打入炼狱受刑，神智已失，连话都说不了。 天帝若是知道，必然大怒，全族人都要为他们犯下的错接受惩罚。青龙圣族的圣族长苍明也是为了保全族人们的性命才自请隐世的，他们全族都出事了，我们朱雀圣族不想步这样的后尘，就只秘而不报了。” “说得好听，你这是想要趁机为你们圣族洗白么？”尹少靳讥讽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不否认当时鹰戈和长老们做这个决定或许有争权夺利的成分在，可若是不这么做，难道也要学青龙圣族那样隐世？这一招已经被苍明抢先用掉了，同样的招数第二次再用就没有效果了，天帝不会允许两个圣族同时隐世。 但瞒下这件事却可以拯救全族的人，让我们有喘息的时间，还能带来诸多好处，可以说在当时的情况下，封锁消息，隐瞒真相是最好的选择。你如果不赞同我说的，那你说还有其他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化解我们全族的危机吗？”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两难选择 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尹少靳一时也回答不上来，又不肯承认自己被说服了，依然嘴硬道：“反正你们圣族就是狡猾，做了不光彩的事总能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说这些不是想要跟你争论什么，而是希望你能理解，不要总是仇视圣族的人，圣族也有圣族的难处。真要恨的话，我也有恨的理由，如果不是因为圣物丢失，就没有之后一系列的事发生。 我父亲不会当上圣族长，他和我母亲说不定就能幸福地厮守在一起。母亲不会死，我也不会不告而别，更不会成为圣女候选人来到人界，我的人生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再怎么恨也改变不了我是圣族人的事实，所以有些事我只能去试着接受，去学会原谅。” 蓝鹇说这番话当然不是为了洗白圣族，而是为了她自己。她知道尹少靳从小就憎恨四圣族的人，但她不希望尹少靳恨她，所以才想要试着化解尹少靳对四圣族的仇恨之心。 不过她也知道，光靠自己这几句话就想让尹少靳不很四圣族还是有点难，毕竟尹少靳的父亲是死在圣族的人手里，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尹少靳终究还是要找四圣族的人报仇的。但说不定对她的态度可以好转一点，兴许哪天就原谅她了呢？ 尹少靳听后确实有所触动，他默默叹了口气，心想，是啊，如果圣物没有丢失，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尽管不能改变父亲的死，他的命运却会随之改变。可能小时候不会认识蓝鹇，就算日后有机会来人界，也未必会遇见楚凝，更不会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爱上一个人。 不止尹少靳，蓝鹇的话让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楚凝和夜承封都知道，瑶凰圣女和苍明星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纤羽，或许他们是自私了一点，没有顾及全族人的安危，可也不能说他们就一定做错了。是牺牲亲生骨肉来保全族人，还是牺牲族人来保全自己的孩子，这本来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他们不敢拿纤羽的性命去赌，一旦这个孩子被发现，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死，所以只能拿全族人的性命去赌。天帝再怎么愤怒也不会屠杀两族的族人，背上一个嗜杀残暴的名声，而且有两族的圣族长和长老们周旋，一定有办法保全族人们的性命。 那一刻他们只不过没有站在圣族的立场，而是站在了为人父母的立场上去做了这样一个抉择，因为他们知道和一个“不允许存在的弱小生命”相比，族人们存活下来的机会要大得多。 尹少薇的想法比较单纯，她懒得去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事，费脑子，只是有些感叹命运无常，世事难料，有时让人身不由己，只能跟随命运流淌的方向，随波沉浮。 在命运的洪流中，每个人都是蝼蚁般的存在，结局其实早就已经注定好了，只不过没有走到终点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在这个过程中，却往往会迷失方向，迷失自己。 尹少薇并不知道，在他们五个人中，只有楚凝和他们不一样。 楚凝的人生在一个时间点上不断地循环往复，她被困住了，没有办法继续前行，只能逆流而上，去到命运开始的地方寻找原因，解开这道枷锁。无论有多难，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能阻止她探寻真相。 所以楚凝比他们任何一人都要冷静，她率先开口打断了众人的沉思。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也不是评说别人是非对错的时候，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吧。” 蓝鹇深呼吸了一口，调整好情绪后说道：“守护人界自然也包括保护那些凡人，所以鹰老肯定不会允许我们为了拿到圣物而去杀害无辜的凡人。” 这就对了！ 楚凝心想，如果她真的就是纤羽，，鹰戈身为她的外公，保护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人来杀她？当然了，鹰戈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最后她还是被人找到了该怎么办？又不能把她带去天界，幸亏圣族有这样的使命，鹰戈便有了足够的借口不让圣女候选人动她分毫。 然而，实际情况却正相反，蓝鹇知道她有圣物，也知道除非杀了她，否则用正常的手段是拿不到圣物的，按照鹰戈的命令，碰到这种特殊情况就应该立刻禀告鹰戈和长老们，让他们来定夺才对。可蓝鹇的做法却是直接杀了她夺取圣物，不仅违背了族规，也无视了天规。 这显然不是鹰戈的意思，想杀她的另有其人，有人背着鹰戈向蓝鹇下达了杀她的命令，这个人是谁？会不会就是那个内鬼？ 还有一点也很关键，蓝鹇是怎么知道圣物在她身上的？鹰戈肯定不会透露任何有关圣物的消息，除了鹰戈之外，是不是也有其他人知道，并且告诉了蓝鹇，这个人又是谁？两件事是不是同一人所为？ 这里头的疑点实在太多了，于是，楚凝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杀我？你又是从何得知我有赤凤焰翎的？是谁告诉你的？不会也是这个特使大人吧？” “怎么可能，我可不认识这个特使大人，要不是遇到靳哥哥，我还不知道有特使大人这么号人存在呢。” “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当初来找我合作，说你也想从楚凝身上得到一样东西，这东西竟然会是另一件圣物。”尹少靳摇了摇头，似乎蓝鹇对他隐瞒了赤凤焰翎的事让他感到有些失望。 “你不是也对我隐瞒了青龙魂珠的事吗，扯平了。”蓝鹇撇了撇嘴，也没管尹少靳是什么反应。 楚凝还在等她回答呢，于是蓝鹇转过头不再看尹少靳，继续对楚凝说道：“不是我要杀你，是长老们要杀你，你身上有赤凤焰翎也是长老们告诉我的。这件事鹰老并不知情，正因为鹰老太守规矩了，长老们才串通一气没有告诉鹰老，若是被他知道，肯定不会同意，固执的脾气一上来，谁都拿他没撤。 长老们知道圣物可能在你体内，命我们找到你，一旦确认圣物确实在你体内，就直接除掉你把圣物夺回来。也不知圣物怎么会跑到你身体里去的，这种情况下想要拿回圣物很麻烦，方法你都知道，就是那两种。 一种要花很长时间，还不见得能成功，另一种耗时短可以立刻就取回圣物，你说长老们会选择哪一种？他们也是怕节外生枝，既然知道圣物在哪里，自然要尽快拿回来，否则夜长梦多，拖得越久对圣族越不利。早一日取回他们也好早一日解脱，省的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圣物失踪一事被发现，所以是找圣物还是杀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至于族规天规什么的，在他们看来，不是每件事都要循规蹈矩，非常时期就应该采取非常手段。圣女大选已经顺利召开，等寻回圣物，从此以后他们就能高枕无忧了，只是杀个凡人而已，有什么关系？用一个凡人救全族的人，这笔账还是划算的。” 第四百九十章 你是弃婴 尹少啧了啧嘴说道：“他们这是先斩后奏啊！到时圣物拿回来了，那可是大功一件，就算被鹰戈知道了也不怕，功过相抵，顶多受点小惩罚罢了，鹰戈还能拿他们怎样？” 楚凝叹了口道：“杀我恐怕不光是为了得到圣物吧？若是我活着，就会给圣族留下把柄和隐患，万一哪天我把事情捅出去怎么办？给再多的封口费也不如一个死人来的让人放心吧？说白了就是想要杀人灭口永绝后患，这样就没人能查到圣物曾经在我这里，他们可以说圣物从未丢失过。”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楚凝没有说，就是她可能是纤羽这件事被人发现了。 当初没有斩草除根，被她逃过一劫，如果那些长老们不是因为知道这件事而来补刀的话，那么就有可能是那个内鬼知道了这件事，然后煽动长老们，趁着寻找圣物的机会，借长老们和圣女候选人的手暗中除掉她，还能夺取圣物，一举两得。 内鬼的背后十有八九也是那个特使大人在操控，特使大人的目的就是利用朱雀圣族的内部矛盾来帮他得到赤凤焰翎，朱雀圣族也好，圣女候选人也好，还有尹少靳，他们都是特使大人的棋子。 就不知天庭的人有没有参合其中，天帝好面子，又最恨被人欺骗，若是知道当初还漏处罚了一个，又被欺瞒了这么多年，面子上肯定挂不住。这种事毕竟有损他的威信，为了保住颜面，就暗地里让长老院的人下手？不过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如果是天庭派人来杀她，夜承封不会毫无所觉。 楚凝这边一时没有头绪，尹少靳那边却已经听不下去了，气得直接破口大骂道：“那帮老不死的还真是有够不要脸，东西在别人那里，他们就要杀人越货吗？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还说我们魔族十恶不赦，他们草菅人命还滥杀无辜，这行径难道就不算十恶不赦了吗？” 最尴尬的是蓝鹇，尹少靳可以口无遮拦地辱骂长老们，她却不能跟着一起骂，尽管她也讨厌那些长老，可现在她是长老们命令的执行者，和那些长老们同流合污，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一丘之貉，尹少靳骂长老们等于在骂她。 好在这时，楚凝问了蓝鹇一个问题，算是替她解了围，因为这问题尹少靳也想知道，便停止了咒骂。 “长老们是怎么知道赤凤焰翎在我身上的？” 蓝鹇吁了口气说道：“是鬼鸦长老查到的。长老院总共有七位长老，按照星宿排列，分别是，井、鬼、柳、星、张、翼、轸，合称七宿长老。这七位长老在族中掌管的事务各不相同，排行第二的就是鬼鸦长老，他是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的。” “不止朱雀圣族，其他三个圣族也都有各自的七宿长老，加起来总共二十八位长老，统称二十八宿长老。”夜承封补充了一句。 楚凝点了点头，心想，这个鬼鸦长老负责的事估计和洪景宁差不多，都是负责搜罗情报的，但这么隐秘的事真的是他查到的吗？还是有人故意透露给他的？ 蓝鹇接着说道：“就是他告诉长老院的人查到了赤凤焰翎在你身上，而且还有验证之法，其他长老见他说的有理有据，自然都深信不疑。” “是什么样的验证之法？”尹少靳好奇地问道。 是胎记！蓝鹇还没说，楚凝就已经知道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蓝鹇说出了有关胎记的事：“鬼鸦长老说，杜曦月后颈处有枚胎记，就是持有赤凤焰翎的证明，那枚胎记遇热会显现出我们朱雀圣族的图腾，若是你们不信，一试便知。” 尹少靳只知道楚凝有胎记，却不知道胎记遇热会发生变化，他转头望向楚凝问道：“蓝鹇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楚凝没有隐瞒，承认道。 楚凝说话的时候，尹少靳下意识地看了看夜承封，发现对方表情淡定，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 他眼神一黯，没想到楚凝对夜承封如此信任，什么事都不瞒他，反观他自己，却做了这么多伤害楚凝的事，如今他选择向楚凝坦白一切，也不知能不能得到楚凝的原谅。 尹少靳一直以为他比夜承封先认识“杜曦月”，结果猛然发现他才是晚到的那个。早在十年前，他们三个人就曾经打过照面了，当初在镖局那条狭小的巷子里，那个对楚凝以命相护的蒙面人就是夜承封，而他却是要杀楚凝的紫袍人。 后来在曲幽岭，夜承封处处维护楚凝，而他却欺瞒有目的地接近楚凝，想要从对方身上寻找线索，为的还是杀楚凝。结果造化弄人，他爱上了自己要杀的人竟然还不自知，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现在回想起来就像做了一场梦，那么不真实。 “圣女候选人一共有三人，除了你之外，春鸢也是其中之一吧？” “没错。春鸢本名玉雏，我们来人间历练，经历喜怒哀乐，感悟悲欢离合，目的是为了觉醒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只有这样才能掌控圣物，所以我们投胎人界都是从婴儿开始成长起来的，但我们的记忆并没有丢失。 可惜我和春鸢没有你那么好命，大家都是弃婴，你呢遇到了楚霸天夫妇，他们收养你，让你成为镖局的大小姐，从小衣食无忧。而我和春鸢却饱受疾苦，你说老天是不是很不公平？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我早就习惯了，倒是春鸢让我有些意外。 她是鬼鸦长老的女儿，养尊处优惯了，我本以为她吃不了这个苦，要是坚持不下去，早早回圣族也不错，那样她就算主动放弃竞争圣女之位，也省的我动手了，没想到她却坚持了下来。” “曦月是弃婴？”尹少靳惊讶地问道。 尹少薇也有些惊讶，心想，原来曦月姐姐是弃婴，没比他们兄妹俩好多少。 夜承封皱了皱眉头，狠狠瞪了尹少靳一眼。尹少靳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问不太妥当，他对楚凝抱歉地笑了笑，就没再说话，这种事还是让楚凝自己问比较好。 看到众人的反应，楚凝笑了笑，她对“弃婴”这两个字并没有那么敏感，也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介意，因为就像蓝鹇说的那样，她比很多人都要“好命”，比很多人都要幸福得多。 尽管这个“好命”只持续了十四年就结束了，但她已经很满足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第四百九十一章 竞争对手 “你知道我是弃婴？”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就像你知道我这具肉身凡胎的身世来历一样，我自然也知道你的。我们来人界历练的机会只有一次，回去再想回来就难了，自然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我们参加圣女大选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投胎人界之前，春鸢就把你的身世来历都调查清楚了，谁让她有个管情报的父亲呢，这点福利总还是能享受到的。” 好在鬼鸦长老调查到的只是楚凝出现在仙遥大陆之后的经历，不是之前的，楚凝放下心来，说道：“有意思，也就是说春鸢有个好父亲，给她开了后门。按说她和你不是竞争对手么？你们的关系应该没那么好吧？她怎么肯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 “切，你以为她是想告诉我啊？春鸢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 “欸，我可不清楚。”楚凝打断了蓝鹇的话，说道：“春鸢在我面前一直表现地胆小懦弱，实际上她的胆子恐怕大得很吧？你们一个比一个会演戏，谁知道你们的真面目是怎样的。” 蓝鹇不置可否地耸耸了肩，继续说道：“我和春鸢虽是竞争对手，却有共同的任务，就是必须将圣物带回族里，既然赤凤焰翎就近在眼前，自然要先拿到手再说了。至于最后谁能当上圣女，那就看谁的运气好，先觉醒上古朱雀之力让圣物认主。 她之所以告诉我，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想要和我合作，合作嘛当然要有诚意了，分享情报就是她表达诚意的方式。另一个就是她想向我炫耀，毕竟她有个好父亲不是吗？ 春鸢性子急，爱逞能，还特别自以为是，在族里的时候一向看不起我，和她长老之女的身份相比，我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女而已，结果我却和她一同成了圣女候选人，她就更加看我不顺眼了。能够有机会在我面前炫耀一番她的优势，她当然不会错过。” “照你的说法，以她这样的性格怎会找你合作？”楚凝提出了质疑。 “我猜应该是鬼鸦长老在背后给她支的招，若是不和我合作，就凭春鸢的脑子和性子，根本杀不了你。既然她这么有诚意，我也没理由拒绝不是么？有她提供情报也省得我自己去调查，还不见得能比她查到的多。” “既然春鸢杀不我，那她毒杀我的事，就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吧？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引狼入室，找你合作最后却被你给坑了。” “哼，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何跟我竞争圣女之位？能当上圣女的人只有一个，就算我不坑她，她也会坑我，我和她迟早是要分出胜负的，提前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她接二连三失败，是她蠢，我为了不被她连累，几次三番替她收拾烂摊子，结果她还是被你发现了。我劝她不要轻举妄动，她还不听我的，非要逞强毒杀你，说什么来个最后一搏。我知道她不会成功，反正她已经暴露，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不如借你的手将她除掉算了，省的老给我找麻烦。 反正她也死不了，我们投胎人间历练，投的只是元神，真身仍然留在圣族之中，只要人界的肉身一死，元神就可以回归真身重回天界了。春鸢死后最多也就失去当圣女的资格而已，除此之外并没太大的损失。” “既然你想杀我，为什么还要三番两次救我？” 蓝鹇抬起头直视着楚凝，她没有直接回答楚凝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可知，当初我在镖局的时候一直没有对你下手是为什么？” “因为你行事谨慎，不打没把握的仗，若是不能一举将我击杀，你宁可按兵不动。你投胎人界成为了凡人，没有了修为和法术，没法直接杀我。镖局又有禁气阵法的保护，你只能和春鸢一起卖身镖局以期能够接近我，用凡人的方式来杀我。 进了镖局之后，你发现梅姨在暗中保护我，你很难得手，所以你取得我娘的信任，如愿当了我的贴身丫鬟。你静静蛰伏着，并且让春鸢当先锋，而你则躲在后面静观其变，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原来你都知道。”蓝鹇有些震惊，楚凝竟然全都说对了，这也让她有些心慌，总觉得楚凝能够轻易将她看穿。 她定了定神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没错，你不杀我还有个原因就是你不敢杀我。”楚凝又说道：“梅姨怕你对我不够忠心，在你身体里下了子母追魂针，若你要杀我，子针会立刻要了你的命，可惜梅姨还是低估你了，我也低估了你。 后来我假死离开了镖局，而你是唯一的知情者，若是就这么让我走了，你再要杀我就难了，你便提出要跟我走，你觉得以我对你的信任一定会带你走，可万万没想到我竟然拒绝了，所以你索性利用我的死，将计就计也演了一出假死的戏码。 一来留个好名声，以身殉主，听听，多么忠心，多么高尚。结果呢？都是虚情假意罢了，我却当真了，还为你伤心了很久，后悔当时没有答应带你一起走。” 说到这里，楚凝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蓝鹇骗她的何止几年，而是几世，这才是真正令她难受的地方。 她闭了闭眼睛，忍住心底的伤痛，继续说道：“二来你体内有子母追魂针，你知道只有死了，追魂针才会失效，而假死可以让你从此以后摆脱梅姨对你的控制。” 说到子母追魂针，蓝鹇就有种莫名的怒意，她质问道：“如果我没猜错，梅夫人离开前应该把子母追魂针给了你吧？既然你如此在意我，那你为何没有替我解除追魂针？所以不要说得那么好听，其实你也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信任我，在乎我。” 楚凝愣了愣说道：“这一点是我疏忽了，梅姨走之前确实把子母追魂针给了我，当时我只顾自己的事，忘了替你解除追魂针了。可你扪心自问，即便我替你解除了追魂针的控制，你就能不背叛我了吗？你能吗？” 蓝鹇没有回答，楚凝也不需要她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在场的人全都心知肚明。 第四百九十二章 说不出口 楚凝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三来，你以为我会拜入仙遥派，便趁这次机会换回原本的身份和模样，提前一步入了仙遥派，想要来个守株待兔。等我出现后再设法接近我，然后故伎重演，骗取我的信任，继续你在镖局未完的任务，反正我也认不出你。再说离开了镖局，没了阵法保护，杀我也更方便不是么？你这一死，还真是一举多得，实在是好算计啊。” “可我在仙遥派并没有等到你，而你却神不知鬼不觉拜入了天铭真人门下，整个人都改头换面了，且隐藏得极好，还没被任何人识破，相比之下你才是真正的好算计吧。” 楚凝拔高了音量，厉声说道：“我能不藏好吗？难不成还像以前那样傻傻地等着你来杀我不成？” 蓝鹇低下头，面对楚凝的质问她无话可说，只能将话题重新转回到楚凝最开始问她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她要三番两次救楚凝。 “我跟你说那么多，无非是想要告诉你，我不是真的要救你，那都是我设计好的，我知道镖局里除了梅姨，还有其他人在暗中保护你，就算我不救你，也会有别人来救你，既然如此，这功劳为何不留给我自己呢？ 我早就知道春鸢杀不了你，真要靠她就完了，她会失败也是咎由自取。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碰上春鸢这么个不肯乖乖听我安排，非要自作聪明画蛇添足的蠢货，我计划地再好再周详也没用，所以我只能靠自己。 你说的没错，如果没有把握杀死你，我宁愿不出手，我找准春鸢失败的机会前来营救，就是为了让你和霍琦瑛更加信任我，只有这样我才能为自己创造一举击杀你的机会。”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你看似和春鸢合作，为她出谋划策，实则却是在利用她，拿她当挡箭牌，因为你知道即使春鸢失败了，也不用担心她会出卖你。春鸢再怎么自以为是，也不得不顾全大局，知道自己暴露必死无疑，若是再出卖你，就没人把圣物带回去了，所以为了让你继续完成任务，就是死，她也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但你不一样，对你来说，当上圣女恐怕才是最重要的吧？其他的都可以牺牲，更何况牺牲的还是你的竞争对手，你巴不得春鸢失败，那样就没人能威胁到你了。再说当上圣女和找回圣物并不冲突，说穿了这两件事其实可以合并成一件事，只要你拿到圣物，等觉醒了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让圣物认你为主之后，你再把圣物带回族里，到时不但任务完成了，还可以确保你自己当上圣女。” 楚凝冷笑一声，又说道：“你其实并不信任春鸢，你怕拿到圣物后她会先你一步把圣物带回族里，你就输了，所以你不能让春鸢拿到圣物，便借我的手替你铲除了这个竞争对手。同时你又能借春鸢的手，在我身边站稳脚跟，得到我的信任，为你日后杀我打基础，这手算盘打得确实不错。 我没猜错的话，就连夏莺恐怕也是你的人，直到最后，大家都以为你对我忠心不二，谁会想到你才是杀我的主谋？最妙的是，别人都以为春鸢和你已经死了，哪知你们两个都活的好好的。” 楚凝深呼吸了一口，缓和下情绪后，才重新开口说道：“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只有短短几年，可我从没当你是下人，一直视你为姐妹。如今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在你眼里我只是你必须要完成的一个任务而已，哪有什么主仆情谊？哪有什么姐妹情深？” 说到后面，楚凝实在没忍住，她眼睛有点湿润，如同喃喃自语般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是你的一个任务而已。” 终于说完了，楚凝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很久了，从猜到蓝鹇就是秋鹮的时候开始她就想一吐为快，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否则憋着实在太难受了。直到今日当着蓝鹇的面说出来了，她才发现原来说出来反而更难受。 蓝鹇咬着嘴唇，眼眶泛红，面色复杂地看着楚凝，但她一句辩解的话也没说，而是强作镇定地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不等楚凝回答，蓝鹇就自己说出了答案：“是梅夫人，梅夫人给了我一颗百转回生丹，那可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我进入假死状态，瞒天过海。” 可说完她就察觉到楚凝看着她的眼中透出一丝微不可见的失望，是为她没有做出任何辩解而失望吗？这种失望让她几乎不敢直视楚凝的眼睛，也让她意识到，楚凝比她以为的还要在意她们之间的情谊，也一次又一次给她解释的机会。 她不是不想解释，但是能说什么呢？说不是这样的，她没有不在意她们之间的情谊，也不是真的要杀楚凝，只不过为了拿到赤凤焰翎，才不得不先让楚凝死一次。 说她实际上有办法救活楚凝，为此她不眠不休耗尽心神，特意制作出了一种无比珍贵而稀有的灵香“返魂香”，可以让楚凝元神出窍，事成之后再让元神归位，楚凝就又能活过来了。 这些话她都说不出口，因为她对楚凝的感情远远不如楚凝对她的，况且她的确做了许多对不起楚凝的事，这一点她无法否认。 一开始她去镖局确实是抱着必杀之心的，可是和楚凝在一起的那几年却是她过的最舒心的一段时光，从楚凝身上她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她知道楚凝对她的好都是真心的，她又不是铁石心肠，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也再没有了必杀之心，楚凝对她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任务了，所以她改变了想法，努力制作出了灵香。 但是事情却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她遇到了尹少靳，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个她一心爱慕着，在她年幼时挺身而出保护她不受欺辱却总是口是心非的男人，竟然也要杀楚凝。 蓝鹇内心矛盾万分，无计可施之下只能违心相帮，幸好那时楚凝失踪，他们都找不到楚凝。于是表面上她将自己曾是楚凝贴身丫鬟的事告诉了尹少靳，说她可以帮助尹少靳找到楚凝，实际上却一直拖延着，迟迟没有寻找。 要不是楚凝自己找上门，她可能还会继续找借口拖延下去，她能为楚凝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够坦白了 哪知事情再一次发生转变，尹少靳竟然喜欢上了楚凝，若是真让尹少靳杀了楚凝，当他得知真相的时候该有多痛苦？这也是蓝鹇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更糟的是，楚凝还觉醒了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这一发现让她既震惊又气愤，她甚至怀疑是不是长老们骗她，楚凝其实是他们秘密培养的圣女接班人，而她和春鸢只不过是备选而已。 蓝鹇想到自己在朱雀圣族中那见不得光的身份和尴尬处境，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当初她当选圣女的时候，“七宿长老”中就有半数以上不同意，要不是他父亲赤霄力排众议，她也不会成为圣女候选人。那些反对的长老们肯定是不服气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从中作梗，为了不让她成为圣女，瞒着赤霄又安排了一个圣女候选人。 可是楚凝为何会拥有赤凤焰翎？难道是那些长老们偷偷给她的？如果真是这样，不就意味着圣物没丢？那她和春鸢还需要找什么圣物？简直就是多此一举没事找事嘛！而且鬼鸦长老也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不透露给春鸢，所以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蓝鹇推翻了。 虽然排除了这个可能性，但楚凝是她通往圣女之路的绊脚石，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不杀了楚凝，她就当不上圣女，而她又必须当上圣女不可。 命运对她不公，她就要改变命运，否则她狠心离开尹少靳兄妹俩又是为了什么？母亲临终的时候，她曾跪在床榻前发过誓，一定会当上圣女，所以绝不允许任何人或事阻挡她。 以楚凝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是刚刚觉醒了上古朱雀的血脉，好在还没有让赤凤焰翎认主，否则南明离火就会进化，所以蓝鹇觉得自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圣物随时有认主的可能，她要赶在圣物认主之前，杀了楚凝把赤凤焰翎夺过来。 蓝鹇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一如当初她得知自己的身世，为了回归圣族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义无反顾地离开尹少靳兄妹，牺牲了他们的友情一样。 这一次也并无不同，只不过牺牲者换成了楚凝，她终究是个自私的人，为了成全自己可以牺牲一切。明明那时她已经怀疑杜曦月就是楚凝了，却还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要杀的是人杜曦月，和楚凝没什么关系。 做了这么多无法挽回的事，她却一点儿也不后悔，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还是会这么做。不管楚凝知道或者不知道她的苦衷，反正都不会原谅她，也不会再相信她，既然结果都一样，那还解释什么的呢？不如就这样吧。 楚凝可不知道蓝鹇在想什么，但是百转回生丹她很熟悉，不就是师父薛明炼制的仙丹么？她记得梅姨用一壶玉灵果佳酿跟薛明换了一颗，原来那颗丹药是给蓝鹇的，但是为什么呢？ 于是她问道：“百转回生丹，有起死回生之效，是不可多得的仙丹，梅姨为什么会把这种丹药给你。” “梅夫人可不是给我的，而是给你，是她特意为你准备的。” “给我的？”楚凝愣了一下，难道梅姨早就知道她会死？ “是啊，梅夫人怕你遭遇不测，千叮万嘱让我在情况最坏的时候，喂你服下丹药，便可救你一命。她为了保护你，不但在我体内下了追魂针，还给了我百转回生丹以防万一，她对你可真好。 楚霸天和霍琦瑛也一样，还有镖局里的其他人，他们都喜欢你，宠着你，可你只不过是一个捡回来的弃婴罢了，凭什么得到这么多人的宠爱？有的人明明有父有母，却始终得不到一份完整的爱，而你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别人渴望而不可得的东西，上苍何其不公？” 蓝鹇前一刻还是一副羡慕的口气，下一刻就突然变得忿恨起来。 楚凝感到莫名其妙，怎么蓝鹇的情绪波动会那么大？是弃婴又怎样，被大家宠爱着难道也有错？ 不过，她却从蓝鹇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悲凉，再联想到尹少薇跟她提过蓝鹇小时候的事，楚凝就明白了，一定是蓝鹇从小不受待见，日积月累产生了怨念，看见她有人疼有人爱，就心理不平衡了，她也懒得跟蓝鹇计较，便没有打断蓝鹇的话。 蓝鹇还在自顾自说着：“本以为只要混进镖局就能杀了你，没想到事情却比我想象中难得多。原因就出在梅夫人身上，你被她保护得太好，我找不到机会下手。刚开始我只当她是一名大乘巅峰境界的强者，因为投胎历练的关系，我没有修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人没杀成，自己却先被处置了，岂不是亏大了。 我没办法，只能设法先取得你们的信任再说，功夫不负有心人，慢慢地你们越来越信任我，而我也渐渐发现梅夫人并不像我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后来梅夫人旧病复发，需要前往北御国寻找北冥族的人治病，说实话，我压根就不信，这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她一定有其他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她这一去竟然十年都没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就跟失踪了似得。 这次奉命去北御国，我就在想会不会遇到梅夫人。靳哥哥说的没错，能不能找到北冥族，你是关键。梅夫人那么疼你，怎么可能从此杳无音讯，就算你不知道北冥族在哪里，也一定有办法找到梅夫人，只要找到梅夫人，或许就能找到北冥族了。” 蓝鹇心想，不是要坦白一切么，说了这么一大通，应该算够坦白了吧？她看了尹少靳一眼，意思是“这下你满意了？” “那密室的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承认是我把你的身份泄露给了阴一，你的实力比我强，以我现在的能力杀不了你，所以就想借阴一的手来杀你，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失败了。”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楚凝紧紧盯着蓝鹇问道。 第四百九十四章 断了念想 蓝鹇眼神一闪，低下头说道：“没有了。其实，是不是私生女我不在乎，不能惩罚那些长老，也没关系，我只是想为母亲讨一个公道。我参加圣女大选也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扬眉吐气，不再看人脸色过日子。我要那些长老当着全族人的面向我母亲道歉，承认她的身份，那是他们欠她的，父亲做不到的我来做，父亲给不了母亲的我来给。” “难怪你那么想要当上圣女。”听完蓝鹇的讲述，楚凝也明白了蓝鹇为何如此执着于圣女之位。 最后蓝鹇说道：“你也别怪我对你无情无义，我向母亲发过誓，一定会当上圣女，替她争一口气，母亲和你，我只能选一个，赤凤焰翎和你的命，我也只能选一个。 不过，我和靳哥哥合作只是为了从你身上拿到赤凤焰翎，跟解封圣魔王可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早知道那个特使大人打的是这个主意，我是绝不会和他同流合污的，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曦月姐姐，我相信璃燕姐姐说的，她不是坏人，或许她是自私了点，但解封圣魔王这种罪大恶极的事她是不会做的，还有我哥哥也一样。”尹少薇也趁机替蓝鹇和哥哥说好话。 她知道，要楚凝立刻就原谅哥哥和蓝鹇是不现实的，她也不会提这么过分的要求，这种事本来就勉强不得，只能慢慢来，不能把楚凝逼的太紧，有些话点到即止就行了，否则就是在为难楚凝，反而会适得其反。 所以尹少薇及时转移了话题，对蓝鹇说道：“璃燕姐姐，你不知道，青芸姑姑送九转香囊给哥哥，是想拜托哥哥照顾你，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青芸姑姑说，你从小就没有父亲，被人骂……” 尹少薇顿了顿，没有把那别人骂的内容说出来，蓝鹇当然知道尹少薇在顾虑什么，被人骂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于是，她说道：“没关系，你说好了，不就是被人骂野种么，我都听习惯了。” 虽然蓝鹇表示不在意，尹少薇还是特意避开了那两个字，接着说道：“所以就养成了你凡事都很要强的性格，事事都想证明自己，这样不好。过刚易折，青芸姑姑怕你有一天会吃亏，会受伤，她见我们兄妹俩愿意和你做朋友，很高兴，就希望我们能多帮助你。哪知你就这么突然不声不响地走了，害我们担心了好久。” “你们……一直在担心我？”蓝鹇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尹少靳担心他？不是不原谅她吗？ “是啊，你是我们的朋友，你不见了，我们怎么可能不担心？对了，你走了以后，哥哥还找了你好久呢。不过还好，你没遇到什么危险，还顺利找到了你父亲，你们父女团聚也算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我和哥哥都替你高兴。” “靳哥哥……还找过我？我以为……我以为你们不会原谅我，没想到你们还会找我。”蓝鹇眼睛一亮，心中升腾起一股喜悦之情。 “废话，你突然消失，谁知道是不是遇到危险了，青芸姑姑既然把你托付给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之不理吧？是死是活总要知道个结果，不然我怎么向青芸姑姑交代？”尹少靳没好气地说道。 蓝鹇有些失望，原来尹少靳找她只是为了给她母亲一个交代，她还以为自己在尹少靳心里占据了那么一点点的位置，结果空欢喜一场，什么也没有。 “璃燕姐姐，你不知道，你走后没多久，我们也被父亲收养了，哥哥一直放心不下你，就去求父亲帮忙打听你的下落。后来父亲告诉我们，你在朱雀圣族，看起来过的还不错，虽然我们不知道你怎么会去了那里，但至少知道你平安无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薇儿，你话太多了，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像她这种无情无义之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尹少靳责备完妹妹，对蓝鹇说道：“你不要误会，我可没没原谅你，薇儿愿意原谅你是她心善，但她是她，我是我，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一个背叛过我的人，况且你还背叛了不止一次。 说什么不想连累我们所以不告而别，呵，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不管你当初离开的理由是什么，我不想听任何借口，你是找父亲也好，当圣女也好，证明自己也好，那都是你自己说的，跟我没关系。我只看结果，结果就是你背弃了我们三个人的誓言，想要我原谅你？除非时间倒流，你觉得可能吗？所以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痴心妄想吗？尹少靳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蓝鹇心头仅剩的那点欢喜的火苗，连带眼中的光亮也瞬间熄灭。 一旁的尹少薇看的连连摇头，哥哥钻起牛角尖来太可怕了，连她都不知道怎么劝尹少靳。 楚凝的视线在尹少靳和蓝鹇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道：“你们到底是来找我商量事情的，还是来解决私人恩怨的？需不需要我离开，让你们好好解决一下？” 尹少靳一听，冷若冰霜的脸立刻堆满了笑容，向楚凝赔笑道：“曦月，你别生气，我不打岔了，你继续。” 尹少薇也是一阵无语，哥哥这变脸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吧，而且对楚凝的态度和对蓝鹇的截然不同，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她偷偷看了蓝鹇一眼，发现蓝鹇一副丢了魂的样子，眼神空洞，完全没了刚才和楚凝说话时的气势，看起来就和自己制作的那些没有生命的偶人一样，这样的蓝鹇着实让尹少薇有些心疼。 真是孽缘，尹少薇在心里叹了口气，尹少靳说的话是很难听，对蓝鹇的刺激也确实很大，但她却不能说哥哥这么做就是错的。 尹少薇了解自己的哥哥，她知道哥哥对蓝鹇并非全然无情，而蓝鹇对尹少靳的情意，尹少靳肯定也感觉得到。可尹少靳喜欢的人却不是蓝鹇，所以想要快刀斩乱麻，断了蓝鹇的念想，才会口是心非说了许多伤人的话。 若是蓝鹇从此以后真的对尹少靳死心，倒也不是件坏事，怕就怕这颗心即便伤痕累累，也没那么容易死。因为蓝鹇也是个执念很深的人，从她对圣女之位势在必得的决心就能看出来，她固执的程度一点儿不亚于尹少靳。 最后的结果或许是两败俱伤，到时伤的恐怕不是一颗心，而是两颗心，这才是尹少薇最担心的，可感情的事，她却无能为力。 大概感觉到了尹少薇的视线，蓝鹇黯淡无光的眼睛才慢慢有了焦点，但表情依旧木然，她淡淡地瞥了尹少薇一眼，就转过头对楚凝说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第四百九十五章 第三个人 楚凝有意无意地看了尹少薇一眼，对蓝鹇说道：“确实还有一个问题，三个圣女候选人还差一个，第三个人是谁？在哪里？” 这个问题别人没什么反应，唯独尹少薇心里一慌，她知道终于轮到她了，与其让蓝鹇说破她的身份，不如她自己主动承认来的更好，于是她鼓足勇气说道：“曦月姐姐，那个第三个圣女候选人……是……是我。” 楚凝故作惊讶地问道：“呀？少薇妹妹，怎么会是你？” 尹少薇扯着手中先前拿出来撒眼泪的帕子，嗫喏地说道：“我这次从天界跑出来找哥哥，就是在特使大人的帮助下顶替了原来的那个圣女候选人，因为圣女候选人可以来人界历练，我就借用这个身份来了仙遥大陆。” “曦月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天凡有别，我不能随意透露身份，而且我是偷偷跑来的，我不知道他要杀你……”她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都不敢直视楚凝，羞愧地低下了头。 看到尹少薇这么内疚，楚凝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可以冷着脸对尹少靳和蓝鹇，却不会这样对尹少薇，本来还想假装生气吓唬一下尹少薇，这下一点儿捉弄的心思都没了，她立刻说道：“傻妹妹，你觉得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当然不是，姐姐怎会是不讲理的人呢？”尹少薇立刻抬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说道：“姐姐最善解人意了，对我特别好，特别温柔，我最喜欢姐姐了，所以才……才更觉得瞒了姐姐很对不起。” 楚凝知道尹少薇不是故意拍她马屁讨好她才这么说的，而是心里真的就是这么看待她的。她对尹少薇有利用之心，因为尹少薇是尹少靳的妹妹，可是尹少薇除了隐瞒身份外，从不曾对她设防，更不会撒谎骗她，其实应该是她对尹少薇感到抱歉才对。 于是便开口安慰道：“少薇妹妹，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瞒我的，天界之人来到人界自然要对自己的身份保密，这是天界的规矩，不管是你们魔族，还是仙族，或者是圣族，皆是如此。” 楚凝说着看了夜承封和蓝鹇一眼，他们两人正好一个是“仙族”，一个是“圣族”，然后继续对尹少薇说道：“既然你是偷偷跑来的，那就更不能泄露身份，这些我都理解，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又怎会怪你呢？” 尹少薇就怕楚凝连她都不原谅，那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不过现在她提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这时，就听夜承封冷哼一声道：“朱雀圣族内部一定有人与特使大人勾结，而且这个人位高权重，否则怎么可能把圣女候选人都给换了？” “这话说的不错。”尹少靳和夜承封看法一致，他建议道：“此事倒是可以让蓝鹇帮忙查一查，朱雀圣族内部的事，除了蓝鹇，我们谁也插不了手。” 查朱雀圣族内鬼的事最后落到了蓝鹇身上，事情的发展还挺顺利，完全符合楚凝跟夜承封不久前的预想。至于是他们找尹少靳摊牌还是尹少靳找他们摊牌都不重要，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殊途同归罢了，不影响他们之后的计划。 “蓝鹇，你意下如何？”楚凝看向蓝鹇，结果发现蓝鹇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发什么愣呢？问你话呢，愿不愿帮这个忙？”尹少靳也发现蓝鹇在发呆，于是用扇子敲了几下桌面提醒她。 “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和特使大人勾结的人会是谁。”蓝鹇回过神说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可是你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尹少靳翘着二郎腿说道：“若你们族中真有人与魔族勾结，意图解封圣魔王，一旦被天庭知晓，你们整个朱雀圣族都得遭殃，你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吧？如果能抢在天庭发现之前，先解决了这个内鬼，也算大功一件，说不定对你当圣女的事也有帮助，你说呢？” “不用你提醒，要说朱雀圣族和魔族有勾结，指得不就是我们两个吗？”也不知道蓝鹇是不是真的被尹少靳先前那番伤人的话给刺激到了，非但不领情，还回怼了尹少靳一句，这跟她平时对尹少靳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你……”尹少靳一时语塞，大概也没想到蓝鹇会这么说。 蓝鹇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对楚凝说道：“你放心，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一定会如实禀告我父亲，让他务必查个水落石出，揪出那个内鬼。” 其实，尹少靳没有提这样一个建议，蓝鹇也会帮忙的，因为她自己也想弄清楚朱雀圣族里的那个内鬼到底是谁。 “不，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父亲，要查就秘密地查。”楚凝阻止道。 蓝鹇一听要瞒着她父亲，就急了，问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我父亲？”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父亲，我只是就事论事。”楚凝一边安抚一边解释道：“承封说得没错，和特使大人勾结之人一定位高权重，不管是你父亲还是七宿长老，他们都有可能在圣女大选上动手脚，也都有可能是那个内鬼。我不会因为赤霄是你父亲，就把他排除在外，若他是无辜的，等我们查清楚之后自然就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有句话楚凝没说，如果出现了最坏的可能，赤霄就是那个内鬼，到时蓝鹇会如何自处？ 虽说蓝鹇和赤霄之间的心结还没有完全解开，但话里话外蓝鹇对这个父亲还是信任有加，诸多维护，那么她是会继续帮她父亲，还是会大义灭亲？楚凝也不知道，所以她暗暗留了个心眼。 “可是……”蓝鹇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的历练还没结束，回不了圣族，只能通知我父亲来查内鬼的事，要是不让他知道，我一个人根本没法查。” “我倒是知道有个办法能把蓝鹇送回圣族。”尹少靳突然说道。 “哦？是什么办法？”楚凝其实已经想到了是什么样的办法，既然尹少靳先说了，那她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就听尹少靳语出惊人道：“曦月，你杀了蓝鹇吧。反正她出卖了你，杀了她，一来就当是替你自己报仇了，二来可以让她回去调查，你也不用再时刻提防着她耍什么花招，一举两得，多好。” 第四百九十六章 心灰意冷 夜承封和尹少薇都恍然大悟，对啊，春鸢是怎么回去的，蓝鹇就怎么回去，这个办法虽然听起来有点极端，却是唯一送蓝鹇回去的办法。 蓝鹇不可思议地看着尹少靳，她当然知道这个办法可以送她回圣族，可是万万没想到会从尹少靳的口中说出来，而且还说得那么随意，好像杀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当真如此绝情，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吗？ 她都答应来和楚凝坦白了，尹少靳还不满意吗？难道非要楚凝杀了她才满意？ 若是换成楚凝，尹少靳绝不会这般铁石心肠，舍不得楚凝受伤害，就要一次又一次伤害她吗？哀莫大于心死，她笑了笑，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蓝鹇心灰意冷，索性破罐子破摔，对楚凝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还把你的身份泄露给了阴一，就把这具肉身的命赔给你吧，以此了结你我凡尘的恩怨。 我死了，就可以像春鸢那样回归圣族了，不过我知道，仅凭这条命还远远不够偿还我欠你的，等我回去后会设法替你们查清楚内鬼的事将功补过。” “可你若是就这么回去了，那赤凤焰翎怎么办？不打算要了吗？那你可就当不上圣女了哟，你怎么向你母亲交代？不后悔吗？”也不知楚凝是不是故意刺激蓝鹇，每句话都直戳蓝鹇的痛处。 蓝鹇果然又被楚凝激出了脾气，恼火地说道：“想啊，怎么不想？问题是你会乖乖地把赤凤焰翎交给我带回去吗？” 说着说着，她便有些泄气，语气也跟着低落起来：“更何况你已经觉醒了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若是圣族长和长老们知道你的情况，圣女之位根本轮不到我，到时就算我拿到赤凤焰翎也没用，他们肯定会让你来当这个圣女。 一直以来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当上圣女，可是现在连这唯一的愿望都难以实现，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死回去算了，好歹还能为你们做点贡献。若是能够查出内鬼，阻止圣魔王解封，也是大功一件，一样可以为我母亲争口气，我想那些长老们应该也不会再为难我了吧。” 尹少靳听了蓝鹇的话满脸疑惑，心想，曦月怎么会觉醒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他想问又怕打断两人的对话，再惹楚凝不快，只能硬生生忍了下来。 楚凝当然注意到了尹少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现在正说到关键的地方，气氛也营造的刚刚好，若是被打断了，就得重新来过，幸好尹少靳识相，没有说话，不然她就只能在尹少靳开口之前设法堵上他的嘴了。 她继续对蓝鹇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呢？其实你还是很不甘心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轻易放弃嘛。” 蓝鹇愣了愣，狐疑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打算杀了我让我回去查内鬼的事吗？” “你就这么想死吗？别急，内鬼当然还是要查的，你想死，我也一定会成全你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蓝鹇的心情有些复杂，当尹少靳提议让楚凝杀了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生生被剜去一大块，也做好了被楚凝杀的准备，可现在楚凝却说暂时不杀她。 她在心中自问自答道：“是楚凝顾念旧情，对我下不了杀手吗？应该不是，楚凝并非心慈手软之人。那是楚凝不相信我，不想轻易送我回去？应该也不是，若是不打算送我回去直接拒绝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用拖延的方式呢？ 蓝鹇实在想不出楚凝的用意何在，反正楚凝的鬼主意一向多，她也不费脑子了，直接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愿意给我赤凤焰翎？” “欸，还真被你说对了，我愿意给你赤凤焰翎，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它从我体内取出来。要不这样吧，等我取出来之后，就把它交给你让你带回去可好？至于你能不能当上圣女，就不关我的事了，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你会这么好心？”蓝鹇明摆着不相信楚凝的话。 “当然是有条件的。” 蓝鹇脸上露出了“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她“切”了一声，没好气地问道：“什么条件？” “很简单，就是请你替我保密，不要让朱雀圣族的人知道我觉醒了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成为圣女吗？” 当然是因为不能让朱雀圣族的人那帮长老发现她是纤羽，不过这个理由楚凝是不可能告诉蓝鹇的，她说道：“没错，我才不要当什么圣女，免得小命不保，我可不想当短命鬼。 这圣物就是个荡手山芋，搁谁的手上谁就会有危险，凭我现在的本事也没能力保护它，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但又不能让那个特使大人和圣魔族的人得到，怎么办呢？ 我想来想去，不如物归原主，还是交还给你们，由你们圣族的人来保护圣物总比放在我这里安全多了吧？” “切，你是贪生怕死吧？”蓝鹇嗤之以鼻，她哪里知道楚凝最不怕的就是死了。 楚凝也不和争辩，笑了笑说道：“你就当我是怕死好了，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我也想过过安生的日子。怎么样？我这个提议还不错吧？就当是个交易，你呢，既不用杀我，也不用担心我会占了你的圣女之位，运气好你照样还能当上圣女。而我呢，可以保住小命，摆脱被你们和特使大人两面追杀的倒霉运，你我各取所需，你觉得如何？” “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是在诓骗我？”蓝鹇还是有些犹豫。 “当然是真的，我也没必要骗你，我要是有心想当这个圣女又何必提这么个交易呢？” 好像是这么回事，蓝鹇有些心动了，又问道：“那你要怎么取出赤凤焰翎？青龙魂珠的传承好歹还有点线索，但是赤凤焰翎的传承在哪里根本没人知道。” “说不定苍明星君知道呢？反正曦月要去青龙圣庙，到时可以问问，就算苍明星君不知道，也可以再想其他办法。再说曦月的这个提议对你又没坏处，答应下来有什么关系？”尹少靳也帮腔道。 蓝鹇压根就没理睬尹少靳，尹少靳碰了一鼻子灰有点尴尬。一旁的尹少薇可一点儿也不同情他，心说，哥哥活该，刚才伤了人家，现在又想劝人家，璃燕姐姐会理你才怪。 第四百九十七章 达成协议 楚凝想了想说道：“赤凤焰翎的传承我其实有点线索，但不是很确定，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弄清楚的。” 蓝鹇最后的一丝顾虑也被打消了，她思量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言而有信，说到做到，我自然也不会食言，定会竭尽全力查清楚内鬼的事。” 有句话楚凝说的没错，她确实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圣女之位对楚凝来说不重要，但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既然楚凝无意圣女之位，还主动拱手相让，那她自然也不会客气，这一刻蓝鹇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蓝鹇却没有看见楚凝轻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蓝鹇的斗志总算又被她刺激回来了。 尹少靳在感情上给了蓝鹇致命的打击，让蓝鹇心灰意冷自暴自弃起来，若是蓝鹇一心求死，最后来个自我了断，自己把自己送回圣族了怎么办？ 蓝鹇暂时还不能死，否则她后面的计划可就没有主角了，这可不是楚凝想看到的，所以只能用蓝鹇在乎的另一样东西让她重燃斗志，那就是圣女之位。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楚凝别有深意地说道：“有追求是好事，但也不要太过执着，它只会让你深陷危险的境地，是你的终究是你的，若是最后失去了也不必太过耿耿于怀。”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担心我拿到赤凤焰翎会有危险吧？到时特使大人想杀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你知道就好，免得说我把你往火坑里推。” “没关系，就算是火坑我也会跳的，你怕死我可不怕，越危险我才越有可能觉醒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等我能掌控赤凤焰翎了，有了圣物的力量还怕什么圣魔邪气？特使大人想杀我那就放马过来，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他。”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反正我劝过你了，也算仁至义尽。”楚凝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若是特使大人那么好对付就好了，我也不必如此费尽心机了。” “你俩聊完了？”尹少靳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行了，别一副便秘的脸，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楚凝白了尹少靳一眼说道。 尹少靳脸一黑，大概也只有楚凝会把他的盛世美颜说成了便秘脸，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楚凝的，这辈子成了他的命中克星，把他克得死死的，他认命地叹了口气。 既然楚凝都这么说了，不问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尹少靳对蓝鹇是说道：“我听你俩说了半天，越听越糊涂，你说曦月觉醒了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是怎么回事？” 其实不止尹少靳不明白，一旁的夜承封也同样心有疑惑，他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还连连打量了蓝鹇好几眼。 没等蓝鹇回答尹少靳，夜承封倒先对蓝鹇开口了：“我也有件事，想要问你。” 蓝鹇完全无视尹少靳，看向夜承封说道：“神君请讲。” 从她说话的口气里听得出，蓝鹇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和楚凝达成了协议，令她有了新的动力，冲淡了尹少靳带给她的伤痛吧。 但是尹少靳不乐意了，出言阻止道：“等等，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是我先问的你，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反倒回答夜承封的去了？” “你不是说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吗？既然如此，我先回答谁那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蓝鹇呛了尹少靳一句。 “你……好……算你狠。”尹少靳被蓝鹇怼得语塞，谁让他确实说了那样的话呢，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瞪了蓝鹇一眼，只能别过头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神君你继续，别理某些不——相——干的人。”蓝鹇似乎仍不打算放过尹少靳，故意把“不相干”三个字拖了个长音。 夜承封倒是无所谓蓝鹇先回答谁，只要尹少靳别搅局就行了，因为接下来的问题对他很重要。 “我想问的是，我们当初在曲幽岭遭遇到的万鸟朝圣奇观是你引发的吗？” 本来，夜承封排除了尹少薇引发万鸟朝圣的可能，以为只有蓝鹇有这样的能力，但楚凝却意外觉醒了南明离火。南明离火的出现正是上古朱雀血脉觉醒的标志，这也让他对自己当初的判断起了疑心，所以才想找蓝鹇求证一下。 “不是我，要引发万鸟朝圣就必须觉醒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否则是不会产生这种现象的。”蓝鹇摇了摇头道。 听到蓝鹇亲口否认，更加确定了夜承封的想法，而且蓝鹇在回答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楚凝，看来引发万鸟朝圣的人是楚凝无疑了。 现在回想想来，当时鸟儿们是冲着楚凝和尹少薇两人去的，花露雀报恩的对象也是她们两个，跟蓝鹇其实没什么关系。 是他太主观了，认为楚凝是青龙圣族的公主，尹少薇是魔族的人，都没有朱雀圣族的血脉，不可能引发万鸟朝圣的奇观，那么剩下的只有蓝鹇了。在确认了蓝鹇圣女候选人的身份后，就更加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蓝鹇引发了这一奇观。 可是刚才蓝鹇却说楚凝觉醒了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她自己反而还没有觉醒这力量，加上楚凝的南明离火，两件事结合在一起，突然就提醒了他，让他一下子反应过来，引发万鸟朝圣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被他排除在外，认为不可能的楚凝。 夜承封想不通的是，楚凝为什么会觉醒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难道楚凝是朱雀圣族的人？不对不对，楚凝不是青龙圣族的公主吗？怎么又和朱雀圣族扯上关系了呢？他的脑子有些乱，得好好理一理。 这时，尹少薇有些茫然地问道：“璃燕姐姐，什么是万鸟朝圣？莫非我们在曲幽岭遇到了好多鸟儿来送行，那个就是万鸟朝圣吗？” 蓝鹇点了点头回道：“没错，圣女候选人来人界历练的目的就是为了觉醒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有了这种力量就可以和鸟禽建立起一种特殊的感应，鸟儿们感受到上位者的召唤，纷纷赶来，从而引发了万鸟朝圣的奇观，并且还能释放出上古朱雀的本命火南明离火，只有具备了这样能力才有资格让圣物认其为主。”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两种血脉 夜承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听到尹少薇和蓝鹇的话，直到蓝鹇提到了“南明离火”四个字，他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楚凝，蓝鹇所说的这些特征，楚凝完全符合。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心中再次浮现出先前想到过的一个答案，如果说他原本还有些不相信这个答案的真实性，但现在有这么多的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不得不相信这个答案是真的。 也就是说楚凝身上不仅有青龙圣族的血脉，还有朱雀圣族的血脉，是一个具有两族血脉的“混血”圣族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楚凝能够同时拥有赤凤焰翎和青龙魂珠。 可这也是让夜承封感到最为震惊的一点，因为同时具有两族血脉的人，他只知道一人，就是他的未婚妻纤羽，如今又多了一个楚凝。 要知道，“混血”圣族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有的，在天规和族规的双重限制下，四圣族之间是不可以结合的，更不要说诞生出“混血”的后代了。 天规是后来才有的，可以撇开不谈，但族规却是从上古时期就存在的。也就是说从上古时期开始直到现在，只出过瑶凰圣女和苍炎星君这一件事违反族规的事，也只诞生了纤羽这一个“混血”后代，并且造成了严重后果，搞得两大圣族元气大伤，直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那么楚凝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和纤羽之间是什么关系？这是夜承封第一次把纤羽和楚凝联想到一起。 对比两个人，她们的后颈处都有胎记，楚凝又是养女，纤羽的经历若是套用到楚凝身上，完全说得通。再回想楚凝曾经说过的一些话，其实有很多都带有暗示性，而当时的他却没听出来。 青龙圣族的圣族长之位是沿袭制，苍明又没有娶妻生子，之前他一直以为楚凝可能是苍明的私生女，那么顺利成章就是青龙圣族的公主，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流落在外，所以苍明想要找到她。 可是当把楚凝和纤羽联系起来之后，就得出了另一个结论，楚凝也有可能是前任圣族长的女儿，同样也是圣族的公主，而前任圣族长不就是苍明的哥哥苍炎星君嘛，也就是纤羽的亲生父亲。 但纤羽凝是不被允许的存在，为了保护她，鹰戈便拜托淳章将她送到了仙遥大陆的某处，这个“某处”如果就是霸天镖局呢？两人的身世不就都吻合了吗？ 瑶凰圣女和苍炎星君又恰好是朱雀和青龙两大圣族的圣物掌管者，他们在出事前把各自的圣物封入楚凝体内，这就是为什么楚凝能同时拥有两件圣物的原因。 原本不明白的地方全都一一解开了，这一刻，虽然夜承封从未见过纤羽，可两个人在他脑海中竟然奇迹般地重合在了一起，汇聚成一个事实。 楚凝就是纤羽，她们是同一个人。 想通后的夜承封口中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别人都以为夜承封弄清了万鸟朝圣的事，才有这样的反应，只有楚凝知道不是，夜承封这回应该是彻底想明白了她就是纤羽吧？若真是这样也未尝不是是件好事，夜承封能自己想通，要比从她口中说出这个事实的效果更好。 楚凝早就怀疑自己是纤羽了，蓝鹇的话中只不过让她更加确定这一点罢了，她既是青龙圣族的公主，也是朱雀圣族的圣女，她果然就是纤羽无疑了，瑶凰圣女和苍炎星君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这时，只听尹少薇又问道：“璃燕姐姐，不是你是谁？” 没等蓝鹇回答，尹少薇就自己分析起来：“当时是我和曦月姐姐站在一起的，我肯定不可能引发万鸟朝圣，璃燕姐姐又否认是她，那么剩下的，不就只有曦月姐姐了么？” 尹少薇和夜承封一样，用排除法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其他人也都听见了，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到了蓝鹇身上。尹少薇也抬起头，她先看了看楚凝，又看向蓝鹇，等待蓝鹇给自己一个答案。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蓝鹇重重点了一下头，回答道：“没错，就是杜曦月。” 夜蓝鹇话音刚落，楚凝就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注视着她，好像要把她整个人给融化了一般，不用看就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必然是夜承封。 楚凝回望过去，刚想对夜承封展露笑容，下一刻夜承封就做了个惊人的举动，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个箭步冲到楚凝面前边，直接将她搂了个满怀。事发突然，楚凝也没想到夜承封会如此不管不顾，一时没有准备，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原来我一直在找的人就在我身边，我是有多笨多迟钝，时至今日才发现，为什么我就没有早一点察觉到呢？”一向冷静的夜承封把理智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激动万分，差一点“纤羽”的名字就脱口而出了，好在他还留了一丝清醒，愣是把这两个字给咽回去了。 现在场合不对，有外人在，不能因为冲动而留下隐患，“纤羽”这个名字和楚凝私下里说说也就算了，绝不能在公开场合泄露出来，他不能保证这个名字不会给楚凝带来危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的可能，也要杜绝。 夜承封紧紧搂着楚凝，和楚凝从相遇到相识，所有的点点滴滴都在他的脑海中回放。同时他也懊恼无比，怎么之前从来没想过楚凝就是纤羽这样一个可能呢？白白和楚凝错过这么多年，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寻寻觅觅，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当初的那个人，早知如此，在镖局第一次遇到楚凝的时候，他就不会离开了。 楚凝当然也很欢喜，她还是头一回见夜承封如此高兴，高兴到忘乎所以失了态，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木讷的他。 不过她也松了口气，长久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尘埃落定，毕竟一直背负着这个秘密，在想告诉又害怕告诉的矛盾心情下摇摆不定，对楚凝自己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如今她终于可以卸下这个秘密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天生一对 “承封，你别激动，先放开我，你抱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楚凝拍了拍夜承封背，示意他放开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夜承封抱住，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夜承封这才松开了双臂，眼睛却没有从楚凝身上移开。 楚凝心中其实也很激动，她在第六世的时候遇到了夜承封，第七世的时候喜欢上了夜承封，算起来她已经认识了夜承封四世，喜欢了夜承封三世，可同样也和夜承封死别了四世。 每一次她死的时候，夜承封都因为“有私事要办”，没能陪在她身边，其实这样也好，眼不见为净，省的她看到夜承封就舍不得死了。 然而，极具讽刺的是，当时的她不知道夜承封的“私事”是找未婚妻“纤羽”，当时的夜承封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纤羽”就是被他丢下的“楚凝”，如今这份感情终于圆满了，他们两情相悦，他们找到了彼此。 只要这一世她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能和夜承封长相厮守再也不分开了。哪怕失败，他们也不会再分开了，即便结局还是难逃一死，他们也要死在一起。 楚凝深呼吸了一口，压下想哭的冲动，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夜承封说道：“你都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你早就知道我在找的人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凝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带着点撒娇的口气说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虽然我有胎记为证，可是你对我却没有产生你所说的那种特殊感应，若是过早地告诉你，万一不是呢？我怕你会失望，所以我想等有了确凿的证据之后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嘛！” 夜承封何尝不知道楚凝是怕他为难，因为纤羽的身份牵连甚广，一个不小心就会有很多人跟着遭殃。 至于“特殊感应”，他还是没有从楚凝身上感觉到，明明楚凝就是纤羽，为什么会没有感应呢？这一点他也感到很是费解，或许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吧。 但不管怎样，楚凝和纤羽是同一个人这是事实，铁证如山，容不得他有半点怀疑，所以有没有特殊感应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夜承封轻叹一声，吻了一下楚凝的额头，再度将她搂入怀中。 什么情况？楚凝是夜承封一直在找的人？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 楚凝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天庭的神君会特意来到人界找她？？这个问题不光尹少靳不解，尹少薇和蓝鹇也同样感到疑惑。 尹少薇欲言又止，想问问楚凝吧，总觉得气氛不对，不好意思打扰她和夜承封，不问吧又实在好奇得紧，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众人的心声：“曦月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夜哥哥不是天庭的神君吗？怎么会来找姐姐？你和夜哥哥是什么关系？” 尹少靳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折扇，也不知怎么了，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紧张和害怕。 楚凝脸一红，心想，她和夜承封的关系总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开口吧，难道要她大言不惭地说“我是夜承封是的未婚妻”？ 这种事还是男方来说比较好，她看了夜承封一眼，说道：“还是你来说吧。” 夜承封点了下头，说道：“其实我加入仙遥派是为了找人，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所以我才加入了仙遥派，就是想借门派的情报网替我找人。” “难怪你经常下山，很少待在门派中，原来是外出找人去了。”蓝鹇恍然大悟道。 “我要找的人就是曦月，她是我的未婚妻，是我父君和母妃在我小时候就为我选定的妻子。”也不知夜承封是不是故意的，虽然是对所有人说的，眼睛却看着尹少靳。 还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尹少靳不是不惊讶的，胸口像是被夜承封狠狠打了一拳，一阵阵地闷疼，原来他比夜承封晚了不止一步，人家不光两情相悦，还早就有了婚约。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和楚凝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遥远，看似近在咫尺，可是无论他怎样追赶，都触碰不到对方，因为有另一个男人拉着楚凝往前跑，离他越来越远。 他意识到自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楚凝不喜欢他也就算了，至少还能做朋友，结果他却亲手把和楚凝之前最基本的信任都给毁了，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了，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尹少靳心中说不出的苦涩，指甲都嵌进肉里了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要不是手中的折扇不是普通的扇子，恐怕早就被他捏断了。 “原来曦月姐姐和夜哥哥本来就是一对呀？”尹少薇想到自己曾经也喜欢过夜承封，还好当初她发现苗头不对，早早就放弃了，她吐了吐舌头暗自庆幸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 “夜哥哥，那你怎么会没认出曦月姐姐呢？”尹少薇偷偷看了尹少靳一眼，她有点担哥哥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定下婚约的时候，曦月还没出生，我没见过她的样子，曦月也不认识我，所以我和她相遇之后，我们都没有认出对方。”因为不能泄露纤羽的真正来历，夜承封一边回答一边想要怎么圆这件事。 “不认识啊？那你们大概真是天生一对，不仅相遇相识了，还互相喜欢上了对方，这缘分也是没谁了，要是你们不能在一起，那可真是没天理了。”尹少薇惊讶地说道，其实这话也是故意说给尹少靳听的。 她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告诉哥哥：“人家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你怎么比得上？所以还是想开点吧，你输的不冤。” 夜承封满意极了，尹少薇这话可真是说到夜承封心坎里了，他也觉得是这样的，便对尹少薇露了个友善的笑容。 尹少薇受宠若惊，心想，夜哥哥对我笑了，这可真是太难得了，结果得意忘形没坐稳，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她赶紧端正坐姿，尴尬地笑了笑，想用说话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于是又问道：“没想到曦月姐姐和我们一样，也是天界的人，那她是怎么来的人界？” 这问题一问，夜承封笑不出来了，他实在不善撒谎，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若是随便找个借口，或许瞒得过尹少薇，但肯定瞒不过尹少靳和蓝鹇。 他不由懊悔自己太冲动了，激动之下就没考虑后果，虽然他没提到“纤羽”避免了风险，可若是圆不过去同样会惹人怀疑。 尹少薇并未察觉到她的问题带给了夜承封多大的困扰，还一脸好奇地等着夜承封回答呢。 第五百章 编个故事 楚凝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害羞，把问题全丢给夜承封来解决有些不妥，事情发生地有些突然，夜承封圆不了这个谎，看来还得她亲自出马才行，不就是编个故事嘛，这个她最拿手了。 为了替夜承封解围，楚凝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口说道：“因为我快死了。” 这个开场白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尹少薇瞪大了眼睛，蓝鹇竖起了耳朵，尹少靳也不再自怨自艾，就连夜承封也有些好奇楚凝这次又打算编个怎样的故事骗人。 楚凝清了清喉咙，接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母亲和承封的母妃是好朋友，知道我母亲怀的是个女娃，就定下了这门亲事。结果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好不容易保住了我的性命，但是我的身体非常虚弱，承受不住天界的仙气，随时会死，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起作用，怎么办呢？” 说到这里楚凝故意停了下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其他几人，等待他们自己说出那个唯一的答案。只有这样大家才不会怀疑她说的这个故事，因为关键性的地方都不是她说的，而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 人往往就是这样，有些事的答案即便是真的，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你未必信，可如果这个答案是通过你自己的分析判断出来的，哪怕是假的你也会深信不疑。 楚凝就是抓住了这样的心理，让其他人不止做一个听故事的人，也引导他们成为参与者。若是哪天故事穿帮了，他们跑来责问她的话，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从来没这么说过，是你们自己这样认为的。” 尹少靳不负楚凝所望，率先回答道：“既然你承受不住仙气，那就送到没有仙气的地方不就好了？” “哦——，所以曦月姐姐就被送来了仙遥大陆。”尹少薇点了点头，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故事。 夜承封暗暗冲楚凝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楚凝这么轻易就解决了这件事，这讲故事的本事实在了得，他望尘莫及，不佩服都不行。 其实楚凝是什么样子的，本事大或小都无所谓，他现在只要一想到楚凝是自己的未婚妻，内心就不可抑制地激动，这个身份已经公开，他和楚凝的关系就更加“名正言顺”了，有些人也该知难而退了。 蓝鹇相对细心一点，她注意到了楚凝话中的两个线索，于是对尹少靳说道：“你不是问我杜曦月觉醒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是怎么回事吗？本来她引发万鸟朝圣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确定，后来我在青阳子掌门的闭关密室里发现了南明离火的气息，这才确定她真的觉醒了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 但楚凝只是一介凡人，又不是我们朱雀圣族的人，怎么可能觉醒我族才有的力量？现在清楚了。修罗神君的母妃曾经是我们朱雀圣族的圣女，既然杜曦月的母亲跟她是好姐妹，想必也是朱雀圣族的人，这样就能解释她身上为何会出现朱雀圣女才会有的特征了。” “难怪事后周伯就消失了，原来是被南明离火给焚烧殆尽了。”尹少靳恍然大悟道。 虽然楚凝的来历有了合理的解释，但蓝鹇始终有一个地方想不通，她开口说道：“问题是，为什么你会有两件圣物呢？如果不是具有两族血脉，是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件圣物的。可是天庭和圣族都有规定，四圣族之间是不允许相互结合的，你怎么会有两族的血脉呢？” 尹少靳听了蓝鹇的话后，想了想说道：“也不绝对吧，不就出了瑶凰圣女和苍明星君那件事吗？有规定又怎样？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两个人真要相爱了，规定能拦得住吗？规定若是真有用，也不会出事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么久以来也就出了瑶凰圣女和苍明星君这一件事，偏巧他们正好是青龙魂珠和赤凤焰翎的掌管者，现在这两件圣物都在杜曦月身上，莫非……” 蓝鹇抬手指着楚凝说道：“你是他们的女儿？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为什么你会具有两族血脉，还同时拥有两件圣物。” 但她马上又摇了摇头，自己否定道：“但是没听说他们有女儿呀，就算有，哪怕只是个孩子，也会被天庭处以极刑，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尹少薇揪着小脸，长吁短叹道：“哎，都道天规无情，没想到连个孩子也不放过。” “这就是天庭，天界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们为了维持颜面和地位，但凡有人违反天规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从不徇私，才不会在乎对方是不是孩子。”尹少靳一向仇视天庭，语气中满是嘲讽。 “如果不是他们的女儿，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还有其他的圣族人违反了规定？”蓝鹇皱着眉头问道。 楚凝摇了摇头道：“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自记事以来就没见过我的亲生父母，这些事我也是听承封说的。” 夜承封立马领会了楚凝的意思，也摇了摇头道：“我那时也只是个孩子，时间隔那么久，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我对曦月的父母究竟是什么人也没什么印象了。你们既然认为她母亲是朱雀圣族的人那大概就是吧，至于他父亲是哪个圣族的我实在不记得了。” 尹少靳用折扇抵住下巴，对蓝鹇说道：“要我说啊，瑶凰圣女和苍明星君那叫是运气不好，被发现了，谁知道有没有其他没被发现的，曦月未必就是他们的女儿。至于圣物，既没人亲眼看见，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瑶凰圣女和苍明星君放入曦月体内的，说不定是其他人所为呢，或者还有别的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也是，毕竟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中间到底发生过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我们在这边瞎猜也猜不出什么结果。不过，杜曦月身上有两件圣物却是事实。”蓝鹇被尹少靳说服了，不再纠结楚凝的两件圣物究竟从何而来。 楚凝和夜承封对视了一眼，都松了口气，好在有惊无险，这一茬总算圆过去了。 蓝鹇还是聪明的，要不是尹少靳推翻了蓝鹇的说法，差点就被蓝鹇猜到了。按说尹少靳也是个聪明人，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发现了什么故意搅局，楚凝也说不准，总之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不过事情到这里不算完，蓝鹇还有个发现，她又对楚凝说道：“你说你是被送来仙遥大陆，那送你来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把你送到霸天镖局的？” 楚凝似笑非笑地看着蓝鹇，反问道：“你说呢？” 第五百零一章 虚梅长老 蓝鹇低下头思索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说道：“是梅夫人。” “梅夫人？你这么说倒还真有这个可能。”尹少靳点了点头，赞同蓝鹇的这个猜测。 他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跟梅夫人交手的时候就觉得她很不简单，她的功法防御极强，照这么看，她很有可能是玄武圣族的人，玄武圣族不就最擅长防御吗？他们的功法都是以防守为主，想在回想起梅夫人的招式，和玄武圣族的非常相似。” “那就对了。梅夫人是怎么来的霸天镖局，镖局里的人都知道，是她救了楚霸天，结果楚霸天一回来就在镖局门口捡到了楚凝，这个时候霍琦瑛又正好难产，被梅夫人给救了，事情哪有这么巧？ 玄武圣族除了擅长防御，不是还特别擅长占卜么？梅夫人一定是算出了会发生什么，所以故意去救楚霸天，然后让楚霸天发现杜曦月，因为她知道霍琦瑛难产会失去孩子，杜曦月正好可以代替这个孩子。 在那样的情况下，杜曦月的出现就好像是老天爷补偿给他们夫妇一个孩子似得，肯定备受宠爱，梅夫人也就顺势留下来照看杜曦月了。啊！我知道了！” 蓝鹇说着一拍脑门，有些兴奋地大声说道：“我知道梅夫人是谁了，她是玄武圣族的虚梅长老。” 尹少靳问道：“你说的可是玄武七宿长老斗、牛、女、虚、危、室、壁，排行第四的那个虚梅长老？” “对，就是她。” “你怎么知道梅夫人就是虚梅长老？”尹少靳追问道。 “因为我想起来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虚梅长老跟修罗神君的母妃凌晗仙子私交甚好，杜曦月的母亲既然是凌晗仙子的朋友，说不定和虚梅长老也是朋友，那虚梅长老会送楚凝来仙遥大陆就不奇怪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梅夫人那么厉害，逼得我不得不动用秘术，若是虚梅长老，有这样的实力就很正常了。” 一旁的夜承封都愣住了，怎么就猜到梅夫人头上去了？而且还分析地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 当初赦伤大法发动，他失忆昏迷在镖局养伤那会儿，梅夫人已经离开了镖局，所以他没见过梅夫人。但梅夫人是玄武圣族的虚梅长老这件事他却是知道的，苍明星君拜托他寻找楚凝的时候告诉过他梅夫人的真实身份，只是他完全没想到楚凝编的故事居然会有这样的发展？ 夜承封也算是大开眼见了，楚凝只不过说了一个开头，蓝鹇和尹少靳就脑补出这么多细节。不过这样也挺好，就让他们这么认为吧，总比告诉他们纤羽的事要好吧。 看蓝鹇和尹少靳一问一答说得热火朝天，楚凝勾了勾嘴角表示很满意，这伏笔果然没白埋，他们两人也没让她失望，把剩下的故事都给补全了，也省的她浪费口舌了。 楚凝见两人讨论得差不多了，适时开口道：“我是什么人，怎么来的仙遥大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上确实有两件圣物，而且我始终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明白，你是担心特使大人解封圣魔王的事吧？一旦圣魔王被解封，他必定会再次挑起大战，天庭和四圣族封印了他上万年，他得了自由之后怎么也要报复一下吧？到时不知又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有多少孩子失去爹娘。” 因为被特使大人欺骗，尹少靳一拍桌子愤怒地说道：“我要圣物原本只是为了报仇，如果我早一点知道自己被特使大人利用，成了解封圣魔王的一枚棋子，我是绝不会助纣为虐的。” 尹少靳自己就是战争的孤儿，自然不愿意看到其他孩子跟他一样。 蓝鹇也赞同道：“现在圣物在谁的手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守护好圣物，绝不能让它们落入特使大人之手，一旦圣魔王被解封，后果不堪设想，万年前的圣魔大战就是血淋淋的教训，我也不愿见三界被毁，生灵涂炭。 等你取出圣物，我会抢在特使大人发现之前，让赤凤焰翎认我为主，然后把它带回族里。至于青龙魂珠，可以拜托给修罗神君，由神君禀告天帝后再将青龙魂珠物归原主，神君寻回圣物有功，既能在天帝那里讨到赏，又能让青龙圣族欠你份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事关三界苍生，蓝鹇还是很清醒的，她是想当圣女没错，但和三界的安危相比，她的这点私心根本就微不足道，要是三界都毁了，就算当上了圣女，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想到蓝鹇和尹少靳都还挺有责任感的，在解封圣魔王这件事上，意见竟然出奇地统一。不过仔细一想，也正常，蓝鹇和尹少靳本性都不坏，一个自私，一个自负，但都不是十恶不赦，是非不分的人。 纵然他们曾是对立的，可一旦涉及到三界存亡的问题，就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得失，放下私人恩怨，同仇敌忾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好在面对大是大非，他们都不约而同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然而楚凝却不会因此就立刻原谅他们，信任已失，伤害已成，不是坦白了就一定能得到宽恕，如今他们所做的只不过是为了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而迈出的第一步，之后如何还是要看他们的表现。 尹少靳冷静下来对楚凝说道：“等抓到阴一定要好好拷问一番。特使大人肯定知道你身上有两件圣物，谁让朱雀圣族出了内鬼呢？但是他只告诉了我青龙魂珠在你身上，却没有告诉我赤凤焰翎也在你身上，看来他是真的不信任我，怕我看出他的企图，坏了他的宏图大计，便欺瞒于我。” 夜承封也说道：“好在必须集齐四件圣物才能解封圣魔王，我们还有应对的时间，既然曦月身上就有两件圣物，那我们务必要全力保护好她。特使大人派了阴一来杀曦月，夺取这两件圣物，我们的目标就很明确了，只要抓到阴一，曦月也就安全了，虽然只是暂时的安全，但至少可以解了曦月目前的困境。我想阴一再厉害，集我们几人之力一同对付他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那当然。我还从未和阴一交过手，这次正好可以领教一下他的圣魔邪气到底有多厉害。我们可以把计划布置得周详点，机会难得，绝不能让他再跑了。”尹少靳发狠地说道。 这时，楚凝突然语出惊人道：“你们别只关注我身上的圣物，现在四件圣物有三件都出现在了仙遥大陆上，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 第五百零二章 召回阴七 三件？怎么会有三件？众人起初都有些吃惊，乍听之下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想到了第三件圣物在哪里。 尹少靳用扇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道：“对了，虚梅长老，她也是圣物掌管者之一，玄龟甲玉不就在她手上么？而她现在就在北冥族，没想到兜兜转转绕了个大圈最后又回到了我们一开始讨论的那个问题上了。” 尹少薇也揪着小脸叹了口气道：“是啊，看来不找到北冥族是不行了。” 蓝鹇想了想说道：“虚梅长老要是可以帮我们的话，说不定可以通过玄龟甲玉的占卜之力知道些圣物的线索，另外我们也可以给她提个醒，让她提防特使大人和圣魔族的人。” 见众人都明白过来，楚凝又说了一句：“我总觉得背后或许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更大的阴谋？还有什么是比解封圣魔王更糟糕的呢？”尹少薇歪着头，楚凝的话令她费解。 这也是所有人心里的疑问，可惜没有人能告诉他们答案，包括楚凝在内。 她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这种感觉我也说不上，就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虽然不知道这个特使大人打算怎么集齐四圣物，但这个时候仙遥大陆上却一下子出现了三件圣物，远离圣族的保护，我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另外，素沉和特使大人有勾结，难保白虎兽牙不会落到他的手里。” “照你这么一说，，他还真有可能集齐四圣物。”尹少靳先前还说特使大人不可能集齐四圣物，没想到这么快就推翻了这个说法。 众人也都意识到事情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所以抓到阴一至关重要，因为阴一可能掌握着特使大人行动的重要线索。 “对了，你那个叫阴七的隐卫呢？怎么没看见他？”楚凝状似无意地问道。 “哦，他啊，被我派出去办事了。”尹少靳回答得有点心虚，总不能告诉楚凝，阴七被他派去抓楚霸天和霍琦瑛了吧？他心里盘算着得赶紧把阴七召回来，阴七算是白跑了一趟，他们所图之事不会有结果的，就别再浪费时间了。 尹少靳这边正想着，就听楚凝说道：“你看你还是早点把他给撤回来吧，多个人帮忙对付阴一就多分胜算，不过这么一来他就不能继续冒充伯艺真人了。” 他愣了一下，楚凝怎么把他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呢？ 尹少靳哑然失笑道：“确实应该把他撤回来，既然已经找到你了，要不要继续冒充伯艺真人就无所谓了。哎，只是没想到阴七的揉骨术这么厉害，瞒得了别人却还是没能瞒过你，恐怕你上次去我哪儿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吧？他好不容易替代了伯艺真人，这身份还没捂热就被我支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结果还被你发现了，这下真是亏大了。” “伯艺真人死的有点冤，其实他可以不用死的。” “或许吧，现在说这些也晚了，人都已经死了，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无辜的人，就当是帮门派清理门户了。”尹少靳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是不是后悔杀了伯艺真人。 毕竟伯艺真人是他名义上的师父，再怎么不好，对尹少靳还是不错的，师徒二人也相处了这么多年，总会培养出点感情吧？ 尹少靳很快就回过神来对楚凝说道：“晚些时候我会传讯给阴七，让他尽快赶回来。” 阴七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蓝鹇听了心里很不舒服。虽然她告诉自己也该对尹少靳死心了，可真要做到忘情谈何容易？一涉及到尹少靳的事，她还是会特别在意。 尹少靳不告诉她青龙魂珠的事，她可以理解，因为她也同样没有告诉尹少靳赤凤焰翎的事，但是尹少靳为什么连阴七的存在都要隐瞒她，就这么不信任她吗？ 当然她也可以自欺欺人对自己说，是尹少靳忘了告诉她，可为什么楚凝知道她却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尹少靳刻意隐瞒了她，也就是说尹少靳宁愿相信楚凝也不愿意相信她。 蓝鹇眼神暗了暗，试探地问道：“靳哥哥，阴叔也跟你来了吗？为什么我从没见过？” “与你无关，我和你从来都只是合作关系，我没必要事事都向你汇报吧？”尹少靳冷冷地回道。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最后还是尹少薇当起了和事佬，她先是对尹少靳说道：“哥哥，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为什么不能告诉璃燕姐姐？” 然后又替尹少靳向蓝鹇解释道：“璃燕姐姐，阴叔不放心哥哥，就一起跟来了。” 蓝鹇对尹少薇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众人各怀心事，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还是楚凝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站起身说道：“好了，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沐春真人不是通知我们两日后出发么，大家都回去准备准备吧。” 尹少靳欲言又止，其实他很想问一问楚凝肯不肯原谅他，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开不了这个口，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时，尹少薇拉了拉楚凝的袖子，问道：“曦月姐姐，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北御国行不行？” 楚凝想了想，尹少薇不是仙遥派的人，要跟着去沐春真人不会反对，而且此行对尹少薇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危险，最多就是遭遇海上的风暴。一般的海风暴问题不大，除非是那种罕见的大型海风暴，不过他们的运气也不至于那么差吧。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问你哥哥吧，要是他同意，我当然也没意见。” “你想去就去吧，但你师父不是催你回去么？没关系吗？”尹少靳的想法和楚凝一样，所以也没有反对，毕竟她的妹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的时候连他都不得不佩服尹少薇的能力。 “这次出来的时间确实有点久，师父该担心了，我怕他真的找上门来就麻烦了，到时少不了又要大闹一场，所以我得先回一趟千机门，跟师父说一声，完事后我再去找你们吧。” “也好。”尹少靳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点。” 尹少薇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走到楚凝身边，亲昵地搂了她一下说道：“曦月姐姐，我就先走了，不用送我，反正过不了多久咱们又能见面了。” 和众人简单告别后，尹少薇脚步轻盈地走出了屋子，她抬起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天空，终于松了口气，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或许哥哥的坦白还不能完全解开楚凝的心结，但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五百零三章 杀心难消 之后，尹少靳和蓝鹇也相继告辞离开，夜承封亦然一副男主人的样子，替楚凝送走了两人。 本来若是尹少靳执迷不悟，没有选择收手，依然决定要杀楚凝，那夜承封和尹少靳就是敌对关系。可现在尹少靳及时悔悟，并坦白了一切，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点扑朔迷离了。 要不要原谅尹少靳，最后的决定权在楚凝手上，虽然夜承封知道楚凝对尹少靳没有其他想法，但尹少靳对楚凝的心思他却很一清二楚。 当一个男人面对另一个人丝毫不比他逊色的男人时，总会产生那么一丝危机感，所以他才更加不放心。这么做一方面宣告自己的主权，楚凝是他的未婚妻，谁也抢不走，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警告，警告尹少靳不要再打楚凝的主意了。 夜承封转身看到楚凝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他走过去柔声问道：“怎么了？累了？” 楚凝抬起头看了看夜承封，很自然地将头靠在夜承封身上，说道：“一下子知道这么多事情，需要点时间消化。” 夜承封轻轻环住楚凝安慰道：“别太勉强自己，我知道你以前跟秋鹮情同姐妹，但现在她是蓝鹇，已经不是过去你认识的那个秋鹮了。” “我明白的，她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或许过去的那个处处为我着想的秋鹮真的已经死了吧。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从我最初开始怀疑蓝鹇的时候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对了，我稍稍改动了一下你的计划，你不会生气吧？” “只要你没有以身犯险我就不生气，再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也没想到尹少靳会主动跑来跟我们摊牌，看来他还挺有觉悟的。” “哪里是他有觉悟呀，恐怕是少薇妹妹的功劳，这一点倒是被你说对了。好在尹少靳听得进劝，懂得及时收手，但是蓝鹇就难说了。” “我本来只想说服尹少靳一人，没打算让蓝鹇知道我们要设伏抓阴一的事，现在你把我们的计划透露给蓝鹇，你是故意的？你不相信她说的，你担心她并没有放弃对你的杀心，所以想用这件事来试探她？” 先前夜承封心中就这样的疑问，但碍于其他人在，不能当面询问，现在人都走了，自然要问清楚了。” “嗯。”楚凝点了点头道：“蓝鹇和皇甫桓玉很像，都不想被人看不起，都想证明自己，所以特别渴望得到权力和地位，这是他们的执念。她和尹少靳不一样，尹少靳是真的放下了，但是她却未必。 她对圣女之位的执念太深，虽然中间也有过放弃的念头，可是我看得出她并不甘心，所以在我的言语刺激下，她很轻易就重新燃起了斗志。我也试着提点了她几次，但她根本就听不进我的劝。” “你不是已经答应会把赤凤焰翎给她么？还不能打消她对你的杀心吗？” “也许不能吧，只要我活着，对蓝鹇就永远是个威胁。你别忘了，想要当上圣女可不仅仅是拿到赤凤焰翎，还得觉醒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让赤凤焰翎认主，觉醒讲究的是机缘，谁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会觉醒这种力量，万一蓝鹇没有这个机缘呢？万一她迟迟不觉醒呢？ 退一步说，就算她为朱雀圣族找回了圣物，是大功一件，你觉得那些长老们有耐心慢慢等她觉醒吗？要是长老们发现我这个他们本来一致决定要杀的人，竟然比蓝鹇更有当上圣女的潜力，不但已经觉醒了上古朱雀的血脉力量，而且赤凤焰翎本来就在我体内，那还要杀了我抢夺圣物做什么？只要想办法让我接受传承，让圣物认我为主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这可要比等蓝鹇觉醒保险多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并不担心那些长老们知道我是瑶凰的女儿后会对我不利，对天庭来说我是不允许的存在，被发现便要诛杀，但对那些长老们来说却正好相反。 从朱雀圣族的现状来看，长老们巴不得我出现呢，只要我能掌控圣物，我就是整个圣族的救星，甚至都不用我开口，他们自觉就会对我的身份守口如瓶。因为他们知道我有掌控圣物的潜力并不能成为天帝不杀我的理由，对天帝来说，谁当圣女都可以，唯独我不行，以天帝的行事作风，他是绝不能容忍罪人之女，一个漏网之鱼来当这个圣女，一旦被他知道我的存在找长老们兴师问罪，到时新账旧账一起算，他们全都要倒霉。 只不过比起所要承担的风险，朱雀圣族能够得到的好处更加巨大，圣物的回归和圣女的诞生对朱雀圣族来说实在太重要了，重要到让那些长老们甘愿冒这样的风险。 蓝鹇私生女的身份在族中的处境本来就尴尬，到时长老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她这个所谓的圣女候选人。虽然他们的很多做法有时候实在让人不敢苟同，可他们对圣族的忠心却是不容置疑的，只要是对圣族有利的事，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实施。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他们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圣族考虑，所以即使赤霄出面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你说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除了杀掉我，蓝鹇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当上圣女吗？春鸢这个竞争者已经被她坑得失去了争夺圣女之位的资格，少薇妹妹只是占着候选人的身份，对她没任何威胁，能够阻碍她登上圣女之位的人就只剩下我了，如果不想出现意外，她就必须要消除我这个隐患。 当然啦，我自己肯定是不想当这个圣女的，但若是那些长老们采取强硬手段，或者让鹰戈出面，我也很为难，所以我才让蓝鹇替我保密，还答应把圣物交给她，问题是即便我无心圣女之位，她也未必会收手。” “当初鹰老为什么不把你的事告诉长老院，而要把你送走呢？”夜承封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当时说了，长老们为了保全圣族肯定会逼外公把我交给天庭处置，只要我死了，两件圣物自然就拿回来了，也就不会因丢失而发生后面一系列的事了。现在他们隐瞒了圣物丢失的事，又过了千年之久还没能找到，这个时候若是知道了我的存在，情急之下自然会保守这个秘密，但是以后就说不准了。” 夜承封又问道：“既然长老们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那鹰老为何不借着这次圣女大选的机会，把你的身份透露给他们，让他们接你回去呢？有鹰老护着，他们也不敢把你怎样，天庭那边，可以用圣女候选人的身份进行遮掩，只要有心还是可以瞒过去的。” 第五百零四章 这不是梦 “我估计外公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或许他知道朱雀圣族有内鬼。你不是说他找你保护我是因为发现圣魔族的人可能会对我不利吗？说不定他知道朱雀圣族的高层中有人和圣魔族勾结来杀我，长老院的人自然也就不再可信了，接我回去或许更不安全。我怀疑这次外公突然同意召开圣女大选十有八九也和内鬼的事有关。” 楚凝把自己从尹少靳和蓝鹇跟她坦白的那些事里得出的各种结论、分析、怀疑、猜测一股脑全都告诉了夜承封，有的和夜承封的想法不谋而合，有的是夜承封没有考虑到的。 最后楚凝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蓝鹇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不得不防，这次的计划就是为了试探下她，看她接下去打算怎么做。若她确实言行一致，没有背着我们做什么小动作的话，我自会遵守协议等取出赤凤焰翎后就把它交给蓝鹇。若她执迷不悟，那我就要另做打算了。” “以蓝鹇的修为境界杀不了你，只能借阴一的手，若她真的没有对你放下杀心，那她自然希望阴一这次截杀能够顺利，所以有极大可能会把我们设伏的事泄露给阴一，好让阴一提前防范，就不知阴一若是知道还会不会来。” “会来的，就算知道是陷阱，他还是会来的。一来这个杀我的机会对他的诱惑太大，二来他有圣魔邪气护体，想来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蓝鹇肯定也摸透了这一点。” “虽说我们是四人联手对付阴一，但考虑到蓝鹇的情况，只能当作三人联手，得防止她暗中帮阴一。还好你有先见之明，留了一手，有司尘在我们还是可以保持四人联手的阵型，不过要提醒司尘，让他也提防下蓝鹇。另外，我还有一个担心，蓝鹇会不会把你有两种血脉的事上报给天庭，借天庭的手来除掉你。” “若是向天庭告密，那隐瞒赤凤焰翎丢失的事也会跟着暴露，到时整个圣族都要遭殃，蓝鹇自己也会被牵连，别圣女还没当上，就先成了圣族的罪人。衡量利弊得失，这代价太大，她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这倒是。”夜承封总算放下心来。 “不过也有好的方面，至少蓝鹇不会和特使大人同流合污，若是让特使大人解封成功，她可就当不成圣女了。” “那要是特使大人用圣女之位来和她做交易呢？她能背叛你，背叛尹少靳，难保不会背叛圣族。” “蓝鹇做事一向谨慎，她不会轻易相信这个特使大人的，尹少靳就是前车之鉴。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解封圣魔王对她有害无利，若是三界被毁，圣族灭亡，她当上这个圣女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她会和这个特使大人合作，联手除掉我，但她绝不会让特使大人得到圣物。蓝鹇对圣女之位的执着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在解封圣魔王的问题上，这份执念能够让她保持清醒，她本性不坏，这一点我还是相信她的。” 夜承封对蓝鹇可没什么好感，他叹了口气道：“希望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愿蓝鹇不会被她的执念吞噬而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其实每个人都有执念，尹少靳的执念是为父报仇，你的执念是改变自己的命运，找到杀你的幕后真凶，就连尹少薇这样单纯的人也有想要变强的执念。 有执念没有错，问题在于当执念变成怨念的时候，要懂得放手，否则就会越陷越深，一旦被束缚住就永远得不到解脱。只希望蓝鹇能够明白这一点，不要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你说了这么多，那你呢？你的执念是什么？”楚凝仰起头看向夜承封。 夜承封伸手轻轻弹了一下楚凝的脑门，宠溺地说道：“我的执念不就是你么？” 这男人说情话的能力越来越如火纯情了，但是她却还没能修炼出免疫情话的防护罩。 楚凝脸一红，撅着嘴，摸着自己的额头，用撒娇的口吻说道：“疼——” 夜承封好笑地摇了摇头，两人默默相拥了一会儿，楚凝忽然问道：“承封，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前世今生？”夜承封淡淡一笑说道：“我当然相信，否则我怎么会遇见你？” “什么意思？难道你记得前世的事？”楚凝猛地抬起头紧张地盯着夜承封。 “我怎么可能记得前世的事，人死要么灰飞烟灭，要么重新转世投胎，那还有什么前世的记忆，我们仙族也是如此。所以我才说我相信前世今生，一定是我们前世缘分未尽，才换来今生的相遇。” 夜承封说的是转世，不是重生，楚凝心中怅然若失，她赶紧垂下眼帘，生怕夜承封察觉到她眼中的失望。 “我有时在想会不会有人带着前世的记忆回到曾经经历过的某个时间点，然后再重活一世？” “重活一世？不太可能。”夜承封摇了摇道：“时间不会倒退，想要回到过去得跨过时间的门，就连统领天地人三界的天帝都没有这本事，试问这世上还有何人具备这样的能力？不过带着前世的记忆这个还是有可能的。” “你是说仙遥派的开山鼻祖仙遥大帝自创的溯源大法吧？”楚凝前世为了弄清自己重生的原因，也曾了解过这种法术，所以很清楚这种法术，门派的溯源符就是此法转印下来的。 “没错，溯源大法是仙遥大帝受到地界三生石的启发自创出来的，三生石上显三生，前世，今生和来生。而溯源大法只能显示人的前世，并且通过梦境的方法让人看到自己的前世。但那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在梦中倒是可以重活一世。” 楚凝有些出神，心想，难道她只是做了一场梦？或者她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在梦境之中？但她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不，不是的，这一切绝对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今日你也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夜承封捧起楚凝的脸，在她额头上自己刚才弹过的地方印下一吻，这种事情他已经驾轻就熟了，做起来也理直气壮的。 楚凝还是有些羞涩，不过比起以前动不动就满脸通红已经好很多了。 别看她是个活了九世的人，可这九世加起来的时间也只有短短的百余年而已，对于修真之人来说百余年转瞬即逝，有时闭个关时间就过去一大半了。 再加上她的心思一直都在怎么让自己活下去上面，根本就没有闲情去谈情说爱，也没有资格去接受一份感情，因为她随时都会死。 这一世她终于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接受了夜承封，生命中从此多了一个人，她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吧？不过好像夜承封适应的比她快多了。 这些细微的变化夜承封都看在眼里，看来楚凝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亲昵举动，这也意味着楚凝变得更加信任他了，夜承封觉得甚是满意，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第五百零五章 叔叔苍明 二日后，由沐春真人带队，因为照顾青阳子掌门需要人手轮换，他便挑选了东遥峰的八名精英弟子随行，加上青阳子正好十个人。 楚凝、夜承封，尹少靳，蓝鹇四个人是太上长老钦点的，自然也少不了，玲珑真人不出意外坚持要陪沐春真人一起去，一行是十五人拜别了太上长老和其他三位峰主后，便下了山。 至此四人便要分头行动了，楚凝已经提前向沐春真人报备过了，沐春真人当然不会拒绝楚凝有紧急的私事要办，需要暂时离队的要求，双方约定在南黎国的海边小镇“澜波镇”汇合后，楚凝就和夜承封启程前往东厉国了。 而尹少靳和蓝鹇两人按照原定计划跟随沐春真人一行人护送掌门先行前往。 临走前，双方互相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告诉对方万事小心。 又过了几日，楚凝和夜承封御剑抵达了东厉国，看着下方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楚凝说道：“我们已经进入了东厉国的国境了。” “恩，快到青龙圣庙了。”夜承封指着前方的某处说道：“前面就是雪羽山。” 楚凝用神识感知了一下周围说道：“这一路还挺太平的，都快到目的地了阴一还没有出现。” “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夜承封也查探了下周围，并保持着警惕。 “你也无需太紧张，尹少靳和蓝鹇不是跟着咱们嘛，有危险他们会示警的。” 说话间，两人抵达了雪羽山，他们慢慢降低飞剑的速度和高度，最后降落在雪羽山的山脚下。 沿着白茫茫的山壁向上望去，有一座金碧辉煌堪比皇宫的庙宇，两边冲天而上的粗壮立柱上各盘旋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巨龙雕像，气势非凡，豪华的程度普通庙宇简直没法跟它相提并论，难怪只有皇族的人才可以进入，就这样的规模普通人谁敢进去。 楚凝和夜承封站在这座宏伟的庙宇面前，幸好楚凝如约收到了洪景宁给她的推荐函和信物，门口有守卫才放他们通过，两人顺利进到了圣庙之中。 大概是因为这座圣庙只有皇族中人才能进来参拜的缘故，而他们每年来的次数又屈指可数，除了有重大的庆典活动不得不来之外，平日里不会闲来无事跑到雪羽山这么冷的地方来，所以圣庙里除了僧侣之外，几乎空无一人。 引路的小沙弥将两人带至一所大殿，先朝着大殿正中央的青龙圣像双手合十鞠躬拜了一下，态度极为恭敬和虔诚。然后才对楚凝和夜承封说道：“这里就是青龙圣殿，两位施主请自便，切记不可大声喧哗，小僧就先告退了。” “有劳小师傅了。”待小沙弥走后，楚凝和夜承封不约而同抬起头打量了一下他们面前的这座青龙圣像。 青龙圣像并不是一条龙的造型，而是一个金灿灿的龙头人身造型的雕像，透着的一种古老而质朴的气息，它就好比是历代青龙圣族的圣族长在人界的一个化身。 以夜承封在天界的地位，无需向地位比他低的苍明参拜。但楚凝不一样，她是苍明的哥哥苍炎星君和瑶凰圣女的女儿，按辈分算苍明就是她的叔叔，向长辈行礼无可厚非，所以楚凝对着圣像认认真真行了一个跪拜礼。 然后她起身，取出司尘给她的一块绣着青龙的方巾，并按照司尘教她的方法，将方巾丢进了圣像前供奉着的一只香炉中。 这块方巾正是当初司尘向夜承封传递苍明口讯时用过的那一块，只见方巾上原本绣着的那条青龙，随着点燃的火焰慢慢烧了起来，袅袅轻烟升腾而起，重新汇聚成了方巾上那条青龙的样子。 这头烟雾状的青龙向着圣像的方向缓缓飘去，并散开将整个圣像包裹了起来，最后全部融入了圣像之中。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青龙圣像竟然像活了一般，龙头开始起了变化，慢慢幻化出一个人的样子，但只是一个虚影，这个虚影毫无疑问就是青龙圣族现任圣族长苍明星君了。 和楚凝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以为苍明星君大概和天铭真人差不多，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没想到苍明其实是一个长相俊朗，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但眉宇间透着几许威严，颇有一族之长的风范。 看到苍明的样子，差不多也能想象得出她的亲生父亲苍炎的形象了，两人是兄弟，样貌上肯定有几分相似之处，也让楚凝对她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有了更直观的印象，必然不会是楚霸天那种五大三粗的壮汉。 “多谢神君替我族找回公主。”苍明的视线在楚凝身上停留了很久，大殿中才终于响起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近在耳边。 “苍族长客气了，我们这次来找你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我知道。”苍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临了。” “圣族长……”楚凝刚开口就被苍明打断了：“你本名纤羽，我就喊你一声羽儿吧，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唤我一声叔叔。” “叔叔。”楚凝也不忸怩，落落大方地喊了一声，苍明既然承认是她的叔叔，那她的身份就确凿无疑了。 “哎，乖孩子。”苍明的脸上露出了既欣慰又激动的表情，他对楚凝说道：“能见到我本该高兴才对，可同时我又不希望你出现在这里，因为这也意味着我们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无忧无虑长大的这个愿望无法实现了。 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了你身上隐藏的秘密，而且可能还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以及危险，你急于了解真相，想要寻求帮助，所以你来了，我说的对吗？” “是的叔叔，希望您凝告诉我真相，还有青龙魂珠的秘密。”楚凝点点头说道。 她注意到苍明话中的透露出的一个细节，苍明说的是“我们希望”，不是“我希望”，她不由好奇，这个“我们”指的是谁？会是她的亲生父母吗？ “唉——”苍明再次长叹了一声说道：“你的存在是我们几个人共同的秘密，我们曾经都发过誓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不过你有权利知道真相，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吧。” 第五百零六章 你是我的 话音刚落，就见圣像上方有一张符纸缓缓飘落下来，符纸上所画的符咒楚凝觉得很眼熟，她仔细看了看脱口而出道：“这不是溯源符吗？” 但很快又否定道：“不，不是，上面的符咒和仙遥派的溯源符有些不一样，只有一部分图案和溯源符一样，还有一部分我就没见过了，总之比起溯源符上画的要更加复杂。” 苍明解释道：“你没见过很正常，这是高级溯源符，只有天界才有，和人界的低级溯源符作用一样，都是用来记录过去事件的符咒，但比起低级溯源符，它记录地更完整，更真实，留存的时间也更长。” 夜承封也对楚凝点了点头，证实苍明说的没错。 苍明继续说道：“关于你的身世与其我来说，不如让你自己亲眼看一看，等你看完若是有什么疑问我都会为你解答，包括青龙魂珠的秘密。” 说完，符纸上的符咒就亮了起来，一道金光从符纸中射出，没入楚凝额头正中央的位置。与此同时，楚凝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样，虽然身体一动未动，但眼珠却在不停地在转动，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楚凝的眼眶慢慢发红，眼中泪水聚集，豆大的眼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脸上滑落。 看见楚凝哭得梨花带雨，可把一旁的夜承封给急坏了，他立刻掏出帕子手忙脚乱地为楚凝擦拭眼泪，可泪水却越擦越多，整条帕子都被浸湿了，也没有止住的迹象。 夜承封眉头紧蹙，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不知道楚凝到底看到了什么让她如此伤心难过，却可以想象得到。 瑶凰圣女和苍炎星君出事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所以并没有全程目睹瑶凰圣女和苍炎星君身上发生的不幸。很多情况都是后来从父君和母妃那里听说的，但他天界的刑罚他却很清楚，瑶凰圣女和苍炎星君受刑的场面必定是惨不忍睹。所以当楚凝看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了保护她做出了怎样的牺牲，会是何种心情，夜承封完全体会得到。 然而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既不能阻止楚凝去探寻真相，因为楚凝有权利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这也是楚凝一直以来所追寻的。也不能停止已经生效的符咒，因为画面是在楚凝识海中展现出来的，要么看完，要么由楚凝自己主动结束观看。 他无法为楚凝承担这份痛苦，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地守在楚凝身边，然后耐心等待。这种等待无疑是难熬的，可再难熬比起楚凝现在所目睹的一切还是要好很多。 过了很久，楚凝终于从符咒的定身状态中恢复过来，她泪眼婆娑地转过头望着夜承封，夜承封一个箭步走上前紧紧拥住了她。 先前楚凝一直都是无声地哭泣，如今在夜承封温暖的怀抱中，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夜承封一下一下抚摸着楚凝后背的长发，柔声安慰道：“别难过，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不和你分开。你还要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以后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只有你幸福了，才不辜负你的父母为你做出的牺牲，才能让他们放心不是么？” 楚凝的哭声总算慢慢停歇了下来，她埋在夜承封胸口点了点头，瓮声说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就不知道将仙胎从体内剥离原来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 “是啊，你母亲很爱你，她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硬生生把你从她的体内分离了出来。” 夜承封回忆道：“当时我母妃陪在你母亲身边，因为我年纪还小，母妃不让我进去，我被关在门外。不过我还是偷偷从门缝里看到了一些情况，我永远也忘不了你母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有那枚鲜血淋淋的仙胎。 在这之前，我在你母亲面前发下过血誓，会永远守护你，再加上还有婚约，就更加坚定了我要守护你的决心，所以我向母妃要求，亲自照顾这枚仙胎，等你诞生。 我一直等啊，等啊，等了千年之久，终于等到了那一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我看到仙胎宛如花朵般绽放，露出里面那个小小的白白嫩嫩的你时，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等待都没有白费，都是值得的。 你现在知道了吧，从你还是一枚仙胎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你是属于我的，无论你在哪里，变成什么样子，要绕多少弯，我们终究还是会相遇相爱的。” 为了缓和楚凝的悲伤情绪，夜承封难得开起了玩笑，他揉了揉楚凝的脑袋，说道：“现在想来，我可是货真价实看着你，并且等待着你长大的男人，你浑身上下我都看过摸过，以后在我面前就不用害羞了。” 楚凝用力捶了一下夜承封的肩膀，吸了吸鼻子，羞红着脸小声嘟囔道：“讨厌，你怎么越来越没个正经了，跟谁学得这么厚脸皮？” 跟谁学的？还不是尹少靳么，从这一点上来说还得谢谢尹少靳呢。 夜承封笑了笑，捏住楚凝的下巴，抬起她满是泪痕的小脸，用手中已经被“清风诀”吹干的帕子轻轻替她擦干净残留的泪水。 楚凝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深情凝视着夜承封俊朗的面容，想起她通过溯源符看到的孩提时期的夜承封，每天都会搂着那枚仙胎，因为答应过瑶凰圣女要保护仙胎，就固执而倔强地跟抱着宝贝似得抱着仙胎，不肯撒手，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一起睡，谁劝也不听。 还理直气壮地对他的母亲凌晗仙子说，这是他的未婚妻，自然由他守护，这样等里面沉睡着的女娃娃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就会是他，小时候的夜承封可真是傻的可爱。 “怎么了？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夜承封被楚凝看的莫名其妙。 “我在想，你从小就是个面瘫脸，现在会笑了，真好。” 夜承封愣了一下，转念一想就明白楚凝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看来溯源符让楚凝看到的不止苍炎星君和瑶凰圣女，还有他，只不过是小时候的他罢了。 “那是因为我认识了你，是你改变了我，怎么样？是不是被现在的我给迷住了？” “切，论样貌我父亲可比你帅多了，我母亲也美得不像话，你跟他们比差远了。” “那当然，不然他们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漂亮的女儿？结果被我给抱走了，我算不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楚凝被逗乐了，终于破涕为笑。 第五百零七章 当年之事 待情绪缓和后，楚凝仰起头看着巨大的青龙圣像说道：“叔叔，谢谢你让我知道了我不是一个被父母无情抛弃的孩子，相反他们很爱我，并且为了保护我而竭尽全力，能亲眼看到他们的模样，听到他们的声音我已经很满足了。” 苍明欣慰地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的父亲是我最敬爱的兄长，我记得他们出事那日，正值瑶凰圣女临盆之际，兄长突然找到我，把你的存在告诉了我，他知道自己和瑶凰圣女相爱，还有了后代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要说遗憾，那就是无法亲眼看着你出生，陪着你长大，所以他把青龙魂珠封入了你体内，一来是为了保护你，龙珠镇魂可以护住你的神魂。二来是为了证明你的身份，万一有一天你能回到圣族，只要有圣物在手，就没人敢欺负你。三来也是他的私心，因为这是他唯一能给你的东西，就当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留给女儿的一个念想吧。 他要我务必保守这个秘密，并替他照顾好你，交代完这些，天庭就派人来抓他了。兄长让我去救你，然后想办法把你藏起来，为此他不惜和那些天兵天将大战了一场，想要拖住他们，一方面为你母亲争取生产的时间，另一方面好让我有足够的时间赶去你母亲所在的战神殿，可惜兄长寡不敌众，受了重伤，最后被生擒。 等我赶到战神殿时，你和你的母亲都已经不见了踪影，我从凌晗仙子，就是修罗神君的母妃那里得知，你母亲为了不连累战神殿的人，主动去找天庭的人，让他们带她去天帝面前领罪，而你并没有来得及出生。 天界的女子产子和凡人不同，因为她们怀的都是仙胎，所以不仅生产的时间比凡人花费的时间更长，生产的过程也比凡人艰难得多，时间根本不允许你母亲将你生出来，但又不能继续让你留在体内。 不得已之下你母亲只能耗尽修为，以仙胎的形态把你从她体内剥离出来，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损耗太大，胎气严重受损，又因为失去了母体供养，所以很难存活。 听到苍明说楚凝随时会死，夜承封下意识地看了楚凝一眼，没想到楚凝出生时的真实情况跟她骗尹少靳和蓝鹇所编的那个故事中的情节竟然是一样的。 楚凝也有点傻眼，她在编故事的时候哪里知道自己出生的时候是真的快死了，情节雷同，纯属巧合，但谁又能说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呢？ 和夜承封对视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听苍明继续往下说道：“眼看你有生命危险，你母亲便将朱雀圣族的圣物赤凤焰翎封入了你体内，凤翎复生可以重塑你的肉身。但一个未成形的胎儿却无法控制圣物中所蕴含的强大圣力，最终的结果就是反被圣力吞噬。 好在你父亲已经先一步把青龙魂珠封入了你的体内，有青龙魂珠镇守你的魂魄，正好抵消了赤凤焰翎的一部分力量。这么一来，两股圣力不但可以互相抗衡制约，并且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不仅不会对仙胎造成伤害，还能起到一个双重保护的作用，你的肉身和魂魄就万无一失了，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最幸运的就是你竟然能同时接受两件圣物而没有产生任何排斥，本来这种做法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圣物具有灵性，它们只认本族的血脉，不会接受其他圣族的血脉，所以单一血脉的人是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件圣物的。但你不一样，你恰好继承了两族的血脉，因此这两件圣物才能一同被封进你的体内。 随后，你母亲便将你交给了凌晗仙子，战神夫妇二人就把你藏了起来。由于你母亲胎期间一直躲在战神殿足不出户，其他人都不知道你的存在，这才成功瞒过了天庭，保住了你。 不过，由于圣物在你体内，若是把你藏起来，就等于两件圣物一同失踪了，这种事是肯定瞒不住的，势必要给天庭给圣族一个交代。弄丢圣物是祸及全族的大罪，你父亲原本是青龙圣族的圣族长，他出事后，我便接任了圣族长之位，而你外公鹰戈当时是朱雀圣族的圣族长，我们也得为各自的族人们考虑，他们毕竟都是无辜受牵连的人。 可若是让人知道一下子失踪了两件圣物，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引发族人们的恐慌，甚至在四圣族之间产生骚乱。还有魔族，他们一直蠢蠢欲动，说不定也会趁机报复。总之产生的后果极为严重，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便和你外公一同商量了一个对策。 由我对外宣称青龙魂珠失踪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众人以为只丢失了一件圣物，为了减轻族人们的罪责，我便主动向天帝请罪，并提出放弃四圣族之首的位置，从此不再过问四圣族的事务，带着全族人隐世作为惩罚。 天帝应允了，他命我们全力寻找青龙魂珠的下落，不找到就不准现世。我当然不可能真的去寻找，但姿态还是要做足的，便派出了龙影卫去寻找。至于找得到找不到，什么时候找到，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一切要看天意，天帝就算问责起来，也拿我们没办法。 而你外公也向天帝请罪，表示愿意退位让贤，瑶凰是他女儿，出了这样的事，在别人看来他总归是有责任的，肯定有很多人对他不满，这么做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同时他说服长老院的人瞒下了赤凤焰翎也失踪的事，当然啦，长老院的人肯定会派人寻找圣物，只不过圣物不在天界，任凭他们怎么找，哪怕把天界翻个底朝天也是找不到的，这样就可以解决圣女大选的问题。有了长老们的支持，不管谁当上圣族长，都很难重新召开圣女大选，只要他们不选出圣女就没人会发现圣物失踪的事。” 楚凝默默叹了口气，心说：“叔叔和外公为了保住她可谓是用心良苦，可惜圣女大选最后还是召开了。” 第五百零八章 出现变故 楚凝继续听苍明说道：“至于你，我们计划让凌晗仙子假装怀孕，等你从仙胎里诞生后，就对外宣称是凌晗仙子的女儿，这样你就能拥有一个身份，不必躲在暗处生活了，但因为胎气受损，导致你迟迟没有破胎而出，结果这一等就是千年。 期间为了避嫌，生怕引人怀疑，我和你外公都很少去战神殿看你，所以对于你的情况总是晚一步才能知晓。好不容易等到你平安出生，我本以为你会一直留在战神殿，由战神夫妇将你抚养长大，哪知你外公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你外公认为战神殿隶属天庭，把你放在离天庭那么近的地方，太危险了，随时有被天庭发现的可能。原先你还是仙胎的时候也就算了，但你已经从仙胎中诞生出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你还小或许能暂时瞒住天庭，但这并非长久之计，随着你长大，血脉之力会慢慢变强，被天庭发现的可能性也就越高，所以他不同意把你留在战神殿。 然而除了战神殿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我和你外公都没办法把你带回圣族，因为待在圣族也同样不安全，长老院个个都是人精，难保他们不会起疑，万一被他们发现你是兄长和瑶凰圣女的女儿，为了整个圣族不被牵连，他们一定会把你交给天庭处置的，我们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外公是想把我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吧？那个地方就是人界，只有远离天界，远离天庭，我才会安全。”楚凝立刻就明白了鹰戈的想法。 “没错，战神夫妇被你外公说服了，同意将你送去人界，可是新的问题来了，要怎么才能不惊动天庭把你安全地送到人界呢？” “白虎兽牙。”楚凝脱口而出。 苍明点了点头道：“没错，你外公向白虎圣族的圣族长淳章求助，请他动用白虎兽牙把你送去人界。淳章不亏是你外公的至交好友，为人也非常仗义，在明知背着天庭私下动用白虎兽牙进行传送是大罪的前提下，依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并用最快的速度把你送走，以免夜长梦多再生什么变故。 你就是这样被送到了仙遥大陆，但具体送到了哪里我们却不得而知。说来也是造化弄人，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已经被送走了，好像每次我都晚一步。 但我一刻也没忘记兄长的嘱托，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想知道你在仙遥大陆过的好不好，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我想找到你，暗中保护你，可又苦于没有好的前往人界的借口。虽然我可以用寻找圣物为借口，向天庭申请遣凡令，可这么做不就等于提醒了朱雀圣族的那帮长老们，千年来之所以一直没找到圣物，是因为圣物不在天界，而在人界么？ 朱雀圣族的情况和我们青龙圣族不一样，你外公已经卸任，有些事就不受他的控制了，那些长老们若是坚持要派人去人界寻找赤凤焰翎，你外公是阻止不了的，到时难保他们不会发现圣物的踪迹，进而发现你的存在。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之中，便忍了下来，没有这么做。” “可是朱雀圣族还是召开了圣女大选，派了圣女候选人来寻找圣物，而且他们目标明确，直接就找到我头上，要杀了我夺取赤凤焰翎。还有魔族的人，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直接就找到了我，同样想杀了我夺取青龙魂珠。叔叔，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霸天镖局，还知道圣物在我身上的呢？”楚凝不解地问道。 “因为出现了变故。”苍明的语气变的凝重起来。 “有一天你外公突然去了战神殿，我也收到了他的紧急传讯，他告诉了我们两个坏消息。一个就是圣女大选的事，而我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长老院的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认为圣物可能出现在人界，为了不让天庭发现，他们想到了可以利用圣女候选人去人界历练的机会寻找圣物。于是那些长老一改原本的态度，沆瀣一气试图说服你外公同意重启圣女大选，你外公眼见压不住了，只能先答应下来，然后再暗中想办法。 另一件事就是关于魔族的动向。自从圣魔王被封印，圣魔族的人一直都在打四圣物的主意，想要解封圣魔王，好在四圣物由圣族守护，他们很难得手，所以只能蛰伏着，养精蓄锐。 但是青龙魂珠的失踪给了他们希望，他们开始蠢蠢欲动，暗中也一直在寻找青龙魂珠的下落。本来倒是不用太担心，因为圣物不在天界，他们怎么找也是找不到的，哪知他们竟然也知道了圣物遗落在人界的消息，甚至还知道了两件圣物都在你身上的这个秘密。 魔族的人不笨，他们肯定猜到了你是兄长和瑶凰圣女的女儿，能同时拥有两件圣物的人除了他们的孩子，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这也意味着有两件圣物是不受圣族保护的，这对魔族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夺取圣物的大好机会，他们怎会错过？为了夺得圣物，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而且你外公得到确切消息，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我想你应该和魔族的人交过手了吧？” “是的，我还知道他们也是通过白虎兽牙传送到人界的。” “看来你查到不少事啊，也真是难为你了。”苍明明白楚凝的处境，知道楚凝能到圣庙找他，这一路有多不容易，所以也很心疼这个孩子，可他身在天界鞭长莫及，能不能解除危机，一切还是要靠楚凝自己。 “叔叔，您说，掌管白虎兽牙的素沉会不会和魔族有勾结？白虎兽牙有天庭看守，不能私自动用，若不是素沉与魔族有勾结，魔族的人怎么可能通过白虎兽牙传送到人界呢？” “不会，我可以保证素沉不会和魔族有勾结，这件事最多只能说是一次交易。”苍明的语气很肯定。 楚凝觉得有些不理解，问道：“叔叔为何如此肯定？说不定魔族的人许了她什么好处呢？” “勾结魔族是死罪，素沉不仅是圣物掌管者，同时也是白虎圣族的现任圣族长，权力地位她一样不缺，魔族的人还能许给她什么样的好处能让她背叛圣族？可以说勾结魔族对她只有坏处，没有一点好处，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楚凝试探地问道：“或许她是为了报复呢？有的人为了报复可以不择手段。我听承封说过一些素沉当年和我父母的感情纠葛，可那都是千年前的事了吧？难道她还放不下吗？知道我的存在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借魔族的手除掉我，甚至都不考虑后果？” 第五百零九章 报复我们 “报复？确实是为了报复，不过，却不是你认为的那种报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知道了她和你父母之间的感情纠葛，便认为她可能会对你父亲因爱生恨，又或者对你母亲因妒成仇，所以想借魔族的手除掉你，报复他们两人，是不是？”苍明反问道。 楚凝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因为当初她和夜承封的确就是这么推测的。 “并不是这样的，你不了解素沉，她或许任性了点，鲁莽了点，却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你知道的也不是事情的全部，素沉和你父母之前的感情比你想象的要深厚得多。如果是为了报复兄长和瑶凰圣女，她完全可以直接把你的存在禀告给天庭，说不定因为举报有功，还能得到天帝的封赏，何必要选择跟魔族勾结呢？” “这倒也是。”苍明的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楚凝原先也想过这个问题，就算素沉要报复，她没道理放着一个稳妥的办法不用，却偏偏去选择一个风险极大的方式，能当圣族长的人应该也没那么傻吧？ 可一想到苍明说素沉确实是为了报复，楚凝又有些糊涂了，于是便问道：“您刚才不是也承认素沉是为了报复么？您说的跟我说的有什么区别？她到底在报复什么？” “她在报复我们，与其说她是在报复你父母，不如说她是在报复隐瞒了你存在的所有人。其实在魔族的人找她传送之前，她并不知道兄长和嫂嫂还有你这么个女儿，我们都对她隐瞒了这件事，她更不知道你身上藏着两件圣物。” “我的存在对她有那么重要吗？因为你们隐瞒了她，她就要报复你们所有人？” “重要的不是你，而是我们隐瞒她的做法伤了她的心。” “你们隐瞒她是怕她伤害我吗？” “当然不是，她是绝不会伤害你的，如果她知道你存在，一定会拼了命的保护你，你父亲是她所爱的人，你母亲是她在乎的人，你是他们的女儿，爱屋及乌，她怎么可能伤害你呢？ 可是我们却对她隐瞒了你的存在，她觉得我们所有人都孤立了她，不信任她，甚至欺骗了她。尤其是你母亲，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却没有告诉她，把她排除在外，最后她竟然是从魔族的人口中得知此事，这才是让她最难以接受的地方，也是她为何想要报复我们的原因。 她并不是想借魔族的手除掉你，她对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杀心，但她心里对我们有怨，所以只是想让你吃点苦头出出气，折腾一下我们罢了。魔族的人答应她不伤你性命，作为交换她才会同意将那几人传送到人界，结果却给你带来了危险。” “她怎么能相信魔族的人所说的话呢？他们明显就是在骗她，什么不伤我性命，他们就是冲我来的。” 苍明苦笑一声道：“素沉当然知道魔族的人不可信，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去人界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自然不会对她说实话，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魔族的真正目的是要杀了你夺取圣物，解封圣魔王。 素沉也非常后悔，想要做出补救，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外公，而你外公又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我们这才明白当初隐瞒她其实是我们做错了。虽然和魔族的人做交易是她不对，但也不能全怪她，说到底我们都有责任，不应该让素沉一个人来承担。” 楚凝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你们知道她不会伤害我，那为什么当初还要隐瞒她呢？” “这就要从素沉和你母亲的关系说起了。”虽然苍明只是个虚影，但依然能看出他的眼神有些悠长，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过了一会儿，苍明回过神，开口说道：“素沉是淳章的女儿，她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在父亲的溺爱下长大，再加上又是白虎圣族的公主，这个身份给她带来了优越感，养成了她刁蛮骄纵，心高气傲的性格。做起事来恣意妄为，经常不考虑后果，头脑一热就做了，往往冲动之后又懊悔不已，也是个挺矛盾的人，正因为如此，才特别让人操心。 素沉身边朋友虽多，却没一个是真心待她的，和她交好的人都是冲着她这个公主身份去的，因为她高兴的时候值钱的东西就会一个劲地往外送，你说谁不乐意有这么个大方的朋友？ 唯独你母亲和别人不一样，你母亲是个性子温柔如水的人又善解人意，只有她看到了素沉骄纵背后的孤独，刁蛮背后的善良，虽然任性了点，却也不是一味地蛮横无理，而且和她父亲一样，特别重情义。” 楚凝皱了皱眉，听苍明的口气，言语间对素沉这种性格似乎有点无奈又有点宠溺的味道，她灵光一闪，难不成叔叔——喜欢素沉？可是从夜承封那里，她知道素沉喜欢的是苍炎星君，这事叔叔知不知呢？ “怎么了？看你若有所思的样子，是想到了什么吗？”苍明一直关注着楚凝，自然发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 “叔叔，我母亲看到了别人没有看到的素沉，那您呢？您是不是也看到了？您说她让人操心不已，那个替她操心的人就是叔叔您吧？叔叔喜欢素沉？”楚凝俏皮地问道。 “哈哈。”苍明并未掩饰自己的感情，他大笑道：“你这孩子还真够细心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楚凝摸了摸鼻子，回道：“还挺明显的。” “哈哈，你这孩子怎么还取笑起叔叔来了？”苍明又是一阵大笑，爽快地承认道：“我是喜欢素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素沉喜欢的好像是我父亲吧？”楚凝小心翼翼地问道。 苍明不以为意地说道：“那又如何？兄长是我们青龙圣族最优秀的人，我自认比不上他，素沉会喜欢他不是很正常嘛。再说感情的事本来就强求不得，不是喜欢就一定会得到回报，这道理我活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懂吗？这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楚凝嘴角一抽，心想，叔叔倒是想的挺开，没有为情所困也算是个豁达之人。 第五百一十章 素沉中计 苍明继续说道：“你母亲是真心和素沉交好，两人也因此成了极要好的姐妹，可是她们却同时爱上了兄长，素沉就提出要和你母亲公平竞争。 实际上哪有什么公平竞争，兄长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你母亲，甚至不惜违背四圣族之间不能结合的规定，义无反顾地决定和你母亲在一起，可见他有多喜欢你母亲了。即便现在和你母亲永世不得相见，我相信他也从来没有后悔和你母亲相爱。 但是一开始你母亲顾及和素沉的友谊，明知兄长喜欢她，却迟迟没有接受这份感情，兄长也不可能接受素沉，三个人的关系僵持了很久。后来兄长实在忍无可忍，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找素沉摊牌，告诉她自己喜欢的是你母亲，这件事才算有了个结果。 你母亲见事已至此，终于接受了兄长，但素沉却因为被兄长拒绝，自尊心受损，有些想不开。她心里有气就迁怒于你母亲，起初你母亲还能忍，可时间一长，脾气再好的人恐怕也会受不了吧？ 结果可想而至，姐妹二人终于大吵了一架，这也是她们唯一一次吵架，虽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闹到反目成仇这么严重的地步，但多多少少心里还是产生了隔阂。 其实素沉一吵完就开始后悔了，可是她又拉不下这个脸主动去道歉，为此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简直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每天都找我诉苦。说她想通了，她是喜欢兄长没错，但她更珍惜和你母亲之间的这份情谊，所以她决定把对兄长的这份感情永远埋藏起来。 我实在不忍心见她如此苦恼，就当了回和事佬，让她们姐妹两个当面把事情说开，解开心结，至此素沉和你母亲的关系终于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更要好。” 楚凝偷笑了一下，心想，其实素沉也很信任叔叔吧，不然怎么会把心事都告诉叔叔呢？说不定叔叔还是有机会的。 苍明哪知道楚凝居然腹诽起他的感情来，还在自顾自地说道：“兄长和你母亲出事的时候，素沉焦急万分，用尽了各种办法，完全放下了她的公主架子，到处奔走求人，想替他们二人开脱，她自己也向天帝求情，头都磕破了，老实说她那个样子我看着实在有些心疼。 可是求情有什么用呢？我们哪一个没有向天帝求过情，清源战神甚至愿意用自己的显赫战功来换取兄长和你母亲的平安，哪怕是减轻一些惩罚也好，天帝却丝毫没有松口，若是求情有用，兄长和你母亲也不会是这般结局了。 事情发生后，素沉一蹶不振，要不是后来她父亲淳章出事，她必须接任圣族长之位，可能还会一直消沉下去。但她并不知道你母亲怀了你，每次她去找你母亲的时候，你母亲都会用秘法遮掩身形，不让素沉看出她怀孕，把你剥离出来后，素沉也不知道你被我们藏了起来。 我们不想她参与进来，就是因为知道她重情义，两个她在意的人一下子都出事了，她还不得疯？以素沉的性格，肯定会冲动行事，万一脑子一热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来，不但救不了你父母，反而还会害了她自己。事关重大，若是平时她胡来我们也就由着她了，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旦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哪敢冒这样的风险？ 所以我们仅管没有事先商量过，却不约而同选择了隐瞒她，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结果魔族的人为了让素沉动用白虎兽牙，就把你的存在告诉了她，素沉得知我们集体瞒了她这么大一个秘密，她会怎么想？” 这个问题可不是随便就能回答的，楚凝抛开对素沉所有先入为主的偏见，站在素沉的立场上，设身处地仔细想了想之后，忽然就理解了素沉。 她抬起头，对苍明说道：“你们都是她信任的人，可是你们却联合起来一同欺瞒了她，她必然又伤心又愤怒，尤其是我母亲。 素沉因为不想失去我母亲这个好姐妹，才亲手埋葬了对我父亲的感情，为了我母亲她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换来的却不是我坦诚相待，而是刻意隐瞒。你们都知道的事，唯独她不知道，她心里怎会好受？” 楚凝能够设身处地想问题让苍明很满意，他暗暗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以素沉的脾气，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正好碰上个可以教训你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魔族的人就是知道她一定会因为被欺骗而愤怒，才故意把你的存在透露给她。人愤怒的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魔族的人只要再从旁煽动一下，必然可以挑起素沉的怨恨之心，怨恨了就会想要报复。 另外，你别忘了淳章和你外公鹰戈的关系，只要素沉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淳章之所以会被天庭惩罚也是因为你。在教训你的同事，顺便还能替她父亲出口气，就凭这两点，足以让她头脑发热。 对魔族的人来说，若是素沉因此做出一些对你不利的事，那就再好不过了，就算被天庭发现，那也是素沉的错。 素沉果然中计，结果一冲动就和魔族的人做了这样一个交易，至于会有怎样的后果，那个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只有等她冷静下来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才会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这样的她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冲动过头了，犯下的错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的多，我们不会再纵容她，你外公已经狠狠训斥过她了。我们不忍心太过苛责于她，毕竟她会这么做，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出在我们身上。” “魔族的手段果然了得，竟然对素沉的秉性如此了解，轻易就拿捏住了她，让白虎兽牙为他们所用。”楚凝感慨道，她心里清楚，手段了得的应该是那个特使大人。 第五百一十一章 五方汇聚 苍明有些无奈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又不能被其他人发现，长老院的人要是知道素沉偷偷动用圣物帮魔族的人传送，肯定会上报天庭。天帝对魔族深恶痛绝，到时素沉受到的惩罚绝对要比兄长和你母亲的更严酷，灰飞烟灭都是有可以的，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素沉受罚吧？ 然而这件事仅凭素沉一人是没有办法妥善解决的，而她能求助的人就只有你外公。你外公是看着素沉长大的，素沉本来就很信任你外公，所以她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你外公，因为她知道，即便她错得再离谱，看在淳章的面子上，你外公还是会帮她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淳章私自动用圣物后，还是被天庭发现了，他把罪责都拦在了自己身上，丝毫没有透露你的事，也没有把你外公牵扯进来，最后天庭就只能处罚他一人，把他革职并关进了天牢。 白虎圣族和我们青龙圣族一样，无论是圣族长之位还是圣物掌管者之职，都是世袭制的。之后，素沉就接替了他父亲，成为了新的圣族长和圣物掌管者。而你外公一直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淳章，对素沉也心存亏欠，纵然素沉的行为可能导致你有危险，他还是会帮忙收拾这个烂摊子。 当然你外公也不全是为了素沉，他担心这件事万一被天庭知道，一旦追查起来，会把你给查出来，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保护你，所以你外公就去了战神殿搬救兵。 战神夫妇都在天庭担任要职，不能擅离职守，免得让人起疑，而修罗神君领的是闲职，行动比较自由，你外公就拜托修罗神君前往人界保护你，反正你们两个本就有婚约，必要时贴身保护你也不会毁了你的清誉。” “哎呀叔叔，现在轮到你取笑我了是不是？”楚凝跺了跺脚说道。 她知道夜承封是怎么来的人界，夜承封说过是他去求了师叔，师叔又找了薛明，在不惊动天庭的前提下，薛明把他安全秘密地带到了人界。 还有一件事让楚凝有些在意，前世她死之前，曾经身负重伤，应该是夜承封替她承担了一半的致命伤害，否则她可能死得更快，那么当时的夜承封又是什么情况？她在镖局重生后，夜承封的赦伤大法为什么同时被触发了，怎会这么巧？ 前世造成的伤害可以带到下一世吗？楚凝感到很困惑，看来不解开自己重生的秘密就无法知道她的重生跟夜承封的赦伤大法究竟有什么关联了。 “看着楚凝露出女儿家的娇羞姿态，苍明慈爱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自然也无需再忍耐，便借口要去人界寻找圣物，向天庭申请了遣凡令。 你的存在暂时不能被长老院的人知道，所以我没有大张旗鼓地去找，而是派了龙影卫的首领司尘亲自去找你，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想必你已经见过他了吧？之后的事你应该也都知道了，否则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楚凝点了点头，至此，总共有多少势力是冲着她来的也就一清二楚了。 五方人马以她为目标汇聚到了仙遥大陆上，其中，阴魔族的尹少靳主仆和圣魔族的阴一背后有特使大人操纵，朱雀圣族的圣女候选人蓝鹇和春鸢表面看是奉长老院之命来的，实际上背后也有特使大人的手笔。 这两方人马都是来杀她并夺取两件圣物的，虽然双方夺取的圣物各不相同，但殊途同归，都是特使大人的目标。 另外，青龙圣族的司尘奉了她叔叔苍明之命，天庭战神殿的夜承封受她外公鹰戈所托，这两方人马是来保护她的。 还有梅姨，她是玄武圣族的圣物掌管者，她究竟为什么来到人界楚凝现在暂时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梅姨也是来保护她的。梅姨有洞悉天机的“玄龟甲玉”，或许她察觉到了什么，而梅姨的出现也意味着四圣族没有一个独善其身，全都参与了进来。 可是有一点却很奇怪，楚凝想不通就直接问了出来：“叔叔，不是说白虎兽牙的传送是随机的吗？按理说事先应该谁也不知道我会被传送到哪里。” “没错，我和你外公都不知道你具体在仙遥大陆的什么地方，要不是得到虚梅长老的帮助，司尘说不定现在还在找你呢。至于虚梅长老为何会知道你在霸天镖局，我想跟她是玄龟甲玉的掌管者有关吧。” 楚凝也是这么猜想的，她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嗯，确实如此，承封也不知道我在哪里，一直都在找我，结果我们却以别的身份相遇了。” “说明你俩有缘，虚梅长老的卜算从不出错，她不是也说只有神君才能找到你么，所以我才会拜托神君帮忙寻找你的下落，没想到神君早就认识你了。”先前看到夜承封如此在意楚凝，苍明心里也很为楚凝高兴。 “但是魔族的人是怎么知道我在霸天镖局的呢？就连朱雀圣族负责情报的鬼鸦长老都得到了消息，长老院就命令圣女候选人趁着来人界历练的机会杀我。” 楚凝刚说完，苍明就气急败坏地说道：“什么？朱雀圣族的圣女候选人是来杀你的？这件事你外公怎么没告诉我呢？” “因为外公不知道，是长老院的人在背着他行事，我怀疑有人从中挑唆。另外，三名圣女候选人其中有一人被替换成了魔族的人，足以说明朱雀圣族高层之中有人和魔族有勾结。” 苍明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我就知道长老院的那帮人靠不住。” 大概是怕吓着了楚凝，他立刻又放柔声音说道：“这事我会尽快通知你外公，让他想办法好好调查一下，一定要揪出这个害群之马，免得他在背后捣鬼对你不利。” 夜承封悄悄往前迈了一步，挪到楚凝身边，小声说道：“其实根本不需要杀了蓝鹇送她回去，你却故意不告诉她，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找你叔叔来调查朱雀圣族内鬼的事？” 第五百一十二章 交换契约 “那当然。”楚凝狡黠一笑道：“不然我还怎么跟她做交易呀？怎么，你有意见？” “你不但心细如发，还狡猾如狐，我哪敢有意见。”夜承封好笑地摇了摇头。 “你们小两口嘀咕什么呢？”苍明笑眯眯地调侃了一句。 “没什么舅舅，您还没回答我呢。”楚凝的脸皮现在也厚了不少，被苍明说成“小两口”她也没觉得害羞，反正她跟夜承封已经“名正言顺”了。 苍明想了想，摇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难道白虎兽牙的传送不是随机的？”夜承封猜测道。 “那就要问素沉了，不过如果不是随机的，淳章当年传送你的时候不可能不告诉你外公啊，真是奇怪。”苍明也感到费解，他颇为遗憾地说道：“可惜我没能成为圣物掌管者，不知道其他圣物的秘密，只对我们本族的青龙魂珠有一些了解，否则倒是可以告诉你答案。” “既然只有圣物掌管者才知道圣物的秘密，那就成为圣物掌管者好了。”楚凝抬起头看着苍明，坚定地说道。 这时，夜承封又说道：“可他们不仅知道曦月在哪里，还知道圣物在曦月体内，他们杀曦月，就是为了抢夺圣物。按说曦月身上有两件圣物本该是极为隐秘之事，除了你和曦月的外公，就只有我们战神殿的人知道。我们这几个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为什么他们还会知道这件事？” “这一点我也想不通，自打我隐世后，几乎不跟其他人来往，之所以只派了司尘一人前来寻找羽儿，就是想要低调行事，我也不明白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会不会还有其他什么人知道，泄露了消息？”楚凝猜测道。 “其他人？会是谁呢？我们行事一直都很小心，按说不会有人发现才对。” “要我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父亲和母亲偷偷相爱，他们难道不小心吗？结果不还是被发现了。我的事也一样，肯定还有其他人知道，只不过你们都没发现罢了。”楚凝说了自己的看法。 苍明点了点头，赞同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件事我会问问你外公的意见，看他有没有怀疑对象。好在天庭还不知道你的存在，否则早就派天兵天将来捉拿你了。” 夜承封斩钉截铁地向苍明保证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曦月的，别说天兵天将了，就算天帝亲临也一样。我们九黎族已经为天庭做的够多了，我没必要再继续为他们卖命，如今我只想守护自己心爱的人，我相信父君和母妃也一定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多谢神君，瑶凰圣女果然没看错人，替羽儿选定了你做她的夫婿，有神君保护羽儿我也放心很多。”苍明欣慰地对夜承封鞠了一躬。 之后，话题从楚凝的身世之谜，转到了圣物上面。 “孩子，你想好了，确定要让圣物正式认你为主？”苍明问道。 “嗯。”楚凝点了点头，认主之后她就会知道圣物的秘密，想来还是有点小兴奋的。 可楚凝总觉得不太放心，稳妥起见她觉得还是在认主之前就先把跟圣物有关的事都了解清楚比较好，免得认主过程中出什么岔子。 虽然苍明说他不了解其他圣物的秘密，但他差一点就成为圣物掌管者了，圣物都是相通的，核心秘密不知道，但一些基本的情况，苍明应该还是有所了解的，至少比她知道的肯定要多得多。 这次机会难得，正好可以问问苍明，于是楚凝开口道：“叔叔，您对圣物了解多少？除了众所周知的十六个字，龙珠镇魂，凤翎复生，虎牙神行，龟玉妙算之外，圣物还有其他的作用吗？” “你这么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是的。”楚凝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把青龙魂珠的情况告诉了苍明。 “我在青龙魂珠里发现了三个奇怪的光球，有两个都被封印着，我解不开，不知道光球里有什么。唯有一个光球，我用神识可以探知到那是修为形成的修为珠，并且我可以借用这颗修为珠的力量，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 “三个光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第三个光球应该是你的修为形成的吧？不然以你现在能力是没办法使用修为珠的，你解不开另外两个光团上的封印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错。”楚凝心中一喜，苍明知道修为珠，那就说明除了镇魂之外，青龙魂珠还有不为世人所知的“第二种能力”。 “呵呵，兄长说得一点没错，你果然能够得到圣物的认可，它已经选定你做下一任掌管者了，所以你才能借用圣物的力量，调用自己的修为珠。只不过由于你不了解圣物的情况，一直不明白能够借用圣物来提升修为究竟意味着什么，其实这就是得到圣物认可的一个证明，你和圣物之间缺的不过就是个认主的仪式而已。 我们青龙圣族的圣族长之位是世袭制的，担任圣族长的人同时也是圣物的掌管者，到目前为止总共也就只有两任圣物掌管者，你看到的另外两个光球就是前两任圣物掌管者留下的修为珠。” 楚凝立刻就明白了苍明的意思，接口道：“那两颗修为珠是属于我父亲和祖父的。” “没错，当圣物掌管者死去或是卸任后，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他们与青龙魂珠的契约也就终止了，最后他们的修为都会被青龙魂珠全部收走。” “修为被全部收走？为什么青龙魂珠要收走圣物掌管者的修为？” “因为这是一种交换。圣物不是随便谁都可以使用的，所以才诞生了圣物掌管者，然而即便是圣物掌管者也不可以随意动用圣物的力量。我先前已经说过了，圣物都是具有灵性的，与其说是它们认主，不如说是它们和圣物掌管者订立了一种交换性质的契约，那些掌管者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掌控过圣物，他们只不过是圣物挑选出来的使用者罢了。” “所有的圣物都是如此吗？” “对，圣物掌管者可以借用圣物的力量，但他们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借用的力量越多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就拿青龙魂珠来说，掌管者每使用一次镇魂之力，圣物就会向掌管者索取相应的修为作为报酬，当契约解除时，圣物就会把剩下的修为全部收走，契约也就彻底终结了，其他三件圣物也是同样的道理。” 第五百一十三章 第二能力 “叔叔，您的意思是，那些修为珠是祖父和父亲使用了青龙魂珠的力量而付出的代价？” “没错，每件圣物的作用是不同的，付出的代价自然也不一样。其实那句话不止十六个字，还有另外一半，完整的应该是龙珠镇魂，修为交换，凤翎复生，记忆交换，虎牙神行，自由交换，龟玉妙算，寿元交换。前半句是圣物的能力，后半句是使用这种能力所要付出的代价。 正因为如此，青龙魂珠的掌管者修为不会很高，赤凤焰翎的掌管者记性很差，白虎兽牙的掌管者腿脚不便，玄龟甲玉的掌管者寿命不长，得到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听起来是不是很公平？其实这是圣物的一种自我保护行为。 有一种说法，说上古四圣兽并没有灰飞烟灭，他们的意识还在，四圣物是四圣兽身体的一部分，或许四圣兽的神魂意识就藏在这四件圣物之中，所以圣物才会那么有灵性。 圣物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世上最可怕是最难掌控的却是人心，谁也不知道圣物掌管者会不会因为拥有一件强大的圣物而滋生出不该有的欲望和野心，从而做下为祸苍生的事来。 圣物绝对不能落入心有邪念之人的手中，所以圣物对掌管者会有一定的制约，它们不会让掌管者太强大，在给予力量的同时也会拿走掌管者身上重要的一样东西作为交换。” “这个我能理解，可是这么做岂不是削弱掌管者的实力？若是掌管者们太弱，圣物不是很容易会被人夺走？” 苍明对楚凝笑了笑，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说的完全正确，所以圣物也不会让掌管者变得太弱，它们会赋予掌管者使用第二种能力的权利。” 果然如此，楚凝问道：“每件圣物除了众所周知的作用外，都有第二种能力吗？” “对，都有，不过这第二种能力使用起来是有时间限制的，你是不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楚凝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使用修为珠提升修为的时候就受到了时间限制。” “你可以把第二种能力的开启，看做是圣物收了报酬后，给予掌管者们的一种福利。青龙魂珠的第二种能力就是提升修为，除了你自己的修为珠以外，你看到的那两个被封印的光团也是补偿的一部分。” 楚凝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地问道：“莫非祖父和父亲的修为珠也能为我所用？ “那当然。兄长在四位掌管者中，修为虽然不是最高的，但他不仅有自己的修为珠，还有你祖父的修为珠可以使用，所以他战斗时的续航能力比其他三位都要强得多。你也一样，你可以使用三颗修为珠，战斗续航能力会更强。” “那之后的掌管者战斗续航能力岂不是越来越强？他们可以使用历任掌管者留下的修为珠。” “是这样的，不过可能没有下一任掌管者了咯。” “啊？为什么？”楚凝诧异地问道。 苍明笑眯眯地说道：“因为你不会死啊，除非像兄长那样，自己主动和圣物解除契约。” 楚凝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她可没想一直当圣物掌管者，她打算等事情了结后，就把青龙魂珠和掌管者之职都交还给苍明。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事情才能彻底了结，所以她暂时没透露自己的想法，又说回了刚才的话题。 “这么看来，我祖父最吃亏了，他是第一任掌管者，只有一颗自己的修为珠可用。” 苍明笑意未减，继续说道：“你祖父可不吃亏，因为青龙魂珠给了你祖父另一种能力，这可是兄长和你都没有的能力。” “是什么样的能力？”楚凝好奇的问道。 “封魂之力，和镇魂相匹配的一种能力，无论多强大的魂魄都能被封印起来，可以配合镇魂一起使用。上古时期的四圣兽就是凭借封魂之力将魔神封印在天界的镇魂渊中，后来圣魔王作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最后是你祖父集合了四圣物的力量，利用青龙魂珠的封魂之力将圣魔王也封印在了镇魂渊之中，而你祖父耗尽元气，力竭而亡。” “一直听说祖父牺牲了自己封印了圣魔王，原来是这样牺牲的。”楚凝唏嘘不已，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叔叔，父亲和祖父的修为珠有些不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的，他们修为不同，形成的修为珠大小也不同，修为越高珠子就越大。” “不是大小的问题，是气息和颜色不一样。父亲的那个还比较正常，里面透出的气息和我自己的有些相似，而且是金色的，很纯的金色，没有一丝杂质，但是祖父的那个就很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 “祖父的修为珠颜色不纯，金色的里面缠绕着一些黑色的气流。气息也很古怪，给我的感觉非常不舒服，每次我都不敢靠那颗修为珠太近。叔叔，你说，这黑色的气流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不然我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呢？” “黑色的气流？不舒服的气息？”苍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放弃。 他摇着头说道：“抱歉孩子，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瞒你说，兄长出事后虽说本该由我掌管圣物的，但是没了青龙魂珠，我这个下一任掌管者也只不过就是个挂名的而已，既没有真正接触过圣物，也没有资格窥探青龙魂珠里面的情况。 说白了我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青龙魂珠的真实情况，至于我告诉你的这些，那也都是兄长事先告诉我的，他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因为圣物的事来找我询问，便提前做了安排。” 原来叔叔知道这么多全都是父亲为了她事先做的准备，楚凝心里觉得很温暖，因为她感受到了来自苍炎的那份父爱。 苍明回忆了一下说道：“不过兄长并没有提过你祖父的那颗修为珠有什么问题，我想如果是不好的东西，他或多或少总该给你提个醒吧？既然他没说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是这样吗？苍明的话并没有打消楚凝的疑惑，在知道了祖父有封魂之力后，反倒让她想到了一种可能，黑色的气流会不会是祖父用封魂之力封印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和祖父的修为珠纠缠在一起。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黑色的气流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来从苍明这里是得不到答案了，楚凝也没有太纠结，毕竟苍明替她解开了青龙魂珠提升修为的谜团，已经收获不小了。至于苍明不知道的，说不定等圣物认主后她可以自己慢慢去弄清楚。 第五百一十四章 逆天之举 另外，还有一个谜团没有解开，就是重生的问题。 于是，楚凝又问道：“叔叔，那您知道赤凤焰翎的第二种能力是什么吗？” “知道，兄长也跟我提过，是烈焰之力。” “烈焰之力？”楚凝想了一下说道：“我已经觉醒了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可以释放朱雀一族的本命火南明离火，这个难道就是烈焰之力？” “是也不是，烈焰之力基于南明离火，又高于南明离火。等赤凤焰翎认你为主之后，你的南明离火就会进化为凤涅之火，那是一种可以焚尽世间一切的火焰，通天彻地， 无物不化，甚至能灼烧魂魄元神，这才是真正的烈焰之力。若是你遇到生命危险，赤凤焰翎的复生能力就会生效，凤涅之火也会随之而起，淬炼你的肉身筋骨，最终你会浴火涅槃，实力更进一层。” “死而复生。”楚凝念叨着这四个字，喃喃自语道：“只是复生而已吗？” “怎么？能死而复生还不够好吗？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不满意？你这相当于得到永生了，这可是多少人想要追求的境界，就连天帝都觊觎这种力量。不过再眼红也没用，就算他是天界地位最崇高的人也得不到这种力量，谁让他不是圣族的人呢。” 听得出苍明对于自己是圣族的人有一种自傲，想来也是，四圣族的祖先是上古四圣兽，若是他们还活着，哪有天帝什么事。 仙族在神族未曾陨落，圣族未曾衰弱之前根本没有出头之日，现在一下子成了天界的主宰，四圣族的人不得不屈居其下，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只不过形势比人强，没办法罢了。 这也是天帝为什么对四圣族的人始终抱有戒心，要打压他们的原因所在，若是让四圣族重新兴盛起来，又有四圣物为依仗，只要他们想，巅峰天庭，代替天庭成为天界的主宰也没什么不可能。 “叔叔，我不是不满意，我只是在想赤凤焰翎既然能让人死而复生，那可不可以让人重生？” “重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凤涅之火涅槃重生，不就是重生之火吗？” “这个……要怎么说呢？”楚凝抓了抓头发，揪着小脸，有些为难，不知该怎么解释清楚她的重生和苍明所说的重生之间的区别，她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涅槃重生是没错啦，但我说的和您说的还是有些差别的。” “哦？那你说来听听。” “我说的重生也算是死而复生的一种，只不过死后会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然后从那个时间点开始重新活一次，而涅槃重生是在当前状态下的复生，并不会回到过去，区别就在于此。” 苍明听后有些不悦地说道：“你这孩子，是不是贪心了点？赤凤焰翎能让人死而复生就已经足够强大了，还想要回到过去，改变人生？那可是违反天道规则的。 天地间万事万物皆遵循着一定的规则，我们都是活在当下的，谁也不能擅自扰乱时间的洪流，就连统领天地人三界的天帝都没有这个权利，逆天之举是会受到天道惩罚的。” 楚凝赶紧解释道：“叔叔，您别误会，我不是想拥有这种力量，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存在。听您的意思，这世上有这样的力量存在，只不过因为过于逆天，所以没人敢违反天道规则去使用这种力量？” 她曾经也问过夜承封相同的问题，夜承封当时回答的是“不太可能，因为没人具备这样的能力”，但苍明跟夜承封的看法却不一样，他并没有否认重生存在的可能性，只说这是“逆天之举”。 苍明这才放柔了口气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世事无绝对，我也给不了你肯定的答案，只能说有这个可能，世间的法术法宝本就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说不定真有什么法术法宝可以回到过去。 像玄武圣族的圣物玄龟甲玉不就可以窥探过去吗？还有先前你使用的高级溯源符，此符源于溯源大法，也可以让你看到过去发生的一切。只不过这些法术最多让人的神魂意识回到过去，并不能改变过去，充其量算是一种幻境，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就会回到现实里。” 楚凝何尝不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霸天镖局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可是她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幻境，也不是梦，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苍明笑了笑又说道：“既然有类似的法术存在，还有像圣物这样强大的至宝存在，难保没有这样的力量存在，但即便是有，也必然是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至于有没有人敢用，我想只要有这样的力量存在，总会有人用的。 无论是神是仙，是魔是人都有欲望，敢或不敢端看欲望有多强烈，天道规则的惩罚固然令人害怕，但当欲望超越了这种害怕，自然就敢了。不过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看法罢了，做不得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心里应该也有自己的答案吧？” “嗯。”楚凝重重地点了下头道：“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这样的力量存在，比如说有什么上古法术，圣物不就是来自上古时期吗，或许圣物中的强大圣力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呢？” 还有一句话楚凝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她心说：“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的重生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 “在所有已知的上古文献中从未出现过你说的这种情况，所以也无从考证究竟有没有这样的上古法术存在，不过……”苍明陷入了沉思，楚凝没再没说话，怕打断苍明的思考。 此刻的夜承封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也想到了楚凝以前曾经问过他相同的问题，因此产生了疑惑，楚凝似乎特别关心“重生”的问题，这是为何？ 当时他认为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发生，一口否决了，可现在听了苍明所说，再看楚凝的反应，显然是相信有这种力量存在的，他若有所思，开始检讨起自己的想法是否太过武断了。 过了一会儿，苍明回过神，开口道：“我刚才仔细想了想，觉得你所说的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前提是如果天神没有陨落的话。” “此话怎讲？”楚凝精神一振。 第五百一十五章 父爱母爱 苍明解释道：“四圣物中蕴含了上古四圣兽的强大圣力，你现在能够借用圣物的力量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事实上圣物中的力量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四圣兽死后能够操控这种力量的只有神族，可惜天神都陨落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够发挥出圣物的全部力量，所以谁也不知道圣物中的圣力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说不定真的具有逆天的能力。” 这时沉默了很久的夜承封终于开口说话了：“苍族长，容我插一句，不是还有一位天神没有陨落吗？” “对，你不说我都快忘了，确实还有一位天神活着。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位天神在哪里，也没人见过这位天神，所以渐渐地就有传言说这位天神的存在其实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天神，否则为什么万年前那场圣魔大战他没有出手相助？ 多少人因为那场大战而死，如果他肯出手，又怎会祸及三界？要是真有那样一位天神活着，他就这么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三界生灵涂炭却不阻止，岂不是罪大恶极，还当什么天神，早该受到天谴神罚了。” 夜承封沉默了，他比楚凝更了解当年的事，确实就像苍明说的那样，如果那位天神还活着万年前那场圣魔大战为什么不出现，说不定早就死了，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回答完夜承封的问题，苍明继续对楚凝说道：“我们身为圣族人，又何尝不希望出现一个可以发挥出圣物全部力量的人。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我们日益衰弱，血脉之力也渐渐枯竭。 以我们现有的能力，圣物掌管者们最多就发挥出了圣物一半的威力吧，但也已经足够强大，足够让天庭忌惮了，若是全部发挥出来，就相当于上古圣兽又活了过来，说不定真能开启什么上古秘法回到过去。” “也就是说以圣族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圣物有回到过去的能力，也没人能开启得了？” “没错，不过或许你是个例外，如果说有谁能发挥出圣物的全部力量，那个人就是你。当你母亲发现你能顺利接受两种圣物的时候，她就说过，你一定会成为我们四圣族的希望，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同时拥有两件圣物。 若是你两族的血脉都能觉醒，那么你就能同时操控两件圣物，你的力量会超越四圣族所有的人，甚至可以和天庭抗衡。正因为你母亲预见了这样的未来，她才要拼命保护你，把你藏起来。” 夜承封身为天界的神君，很清楚天帝的为人，他替苍明向楚凝解释道：“如果天庭知道你的存在，即便你父母的事不被人发现，天帝也不会任由你威胁到天庭。 因为天帝也需要借助圣物的力量来稳定三界，巩固天庭在天界的地位，所以他不会让你死，但他一定会用别的手段对付你，比如囚禁你，折磨你，让你只为天庭所用。” 苍明冲夜承封点头致意了一下，接着对楚凝说道：“你母亲说，她只希望你能平安长大，自由快乐地过一生，你是她和兄长唯一的女儿，她绝不会让你成为权利的牺牲品，成为天庭统治三界的工具。她和兄长把圣物给你除了保你性命之外，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有一天你难逃这样的命运，或许可以借助圣物的力量摆脱这种命运。 我们把你送去人界本也没指望你会觉醒血脉之力，只想你能安然地度过这一生就好，没想到你真的觉醒了血脉之力，并且还得到了圣物的认可，愿意把力量借给你使用，你现在已经算是这两件圣物的掌管者了，很容易就可以让圣物认主。” 楚凝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虽然夜承封告诉她苍炎星君和瑶凰圣女很爱她，但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跟她对楚霸天和霍琦瑛夫妇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毕竟没有真正相处过，就感受不到那份亲情，他们和自己唯一的联系只有血缘而已。 包括他们的遭遇，也被她当做一个故事来听，只不过这个故事比起其他故事来更能牵动她的心，也更能让她因为故事里的情节而产生喜怒哀乐的情绪。 从苍明的讲述中，她刚才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苍炎的父爱，现在又体会到了来自瑶凰的那份母爱，他们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她的性命，这份爱是如此深沉而伟大。 楚凝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她深呼吸了一口，平复了下心情，把思绪重新拉回到圣物的问题上来。 如果真像苍明说的那样，她有发挥圣物全部力量的能力，难不成是她自己把自己给送回了过去？ 楚凝自行推演了一下，整个过程大概是这样。 前世她的死让圣物以为契约解除了，于是青龙魂珠就收走了她全部的修为，赤凤焰翎也准备收走她的记忆。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往往会激发出自身最大的潜力，这个时候她的上古血脉之力觉醒了，让她发挥出了两件圣物的全部力量，把她送回了十四岁那年，结果她又重新活了过来。 既然她没死，契约自然也就没有解除成功，青龙魂珠重启了镇魂之力，护住了她的神魂意识，由于记忆就是藏在神识之中的，这么一来赤凤焰翎也无法再收走她的记忆，所以她醒来后才没有失忆，还记得前世发生的一切。 但因为修为已经被青龙魂珠收走了，作为补偿，青龙魂珠就提前开启了第二种能力，给了她使用修为珠的权利。只不过她直到第六世加入仙遥派之后才发现这一能力，白白浪费了好几世使用的机会。 听起来好像都能说得通，可她的这个推演却有一个致命伤，就是苍明所说的“她不会死”。 若是她有生命危险，青龙魂珠和赤凤焰翎会同时护住她的神魂及肉身，她就会涅槃重生，根本就不会死，而她的推演却是建立在“她会死”这个前提下的。 没了“死亡”做基础，后面的推演也就不成立了，她不会激发出潜力，上古血脉之力不会觉醒，也不可能发挥出圣物的全部力量回到过去。 另外，在她的这个推演中，还有一个解释不了的地方，就是为什么她每次都会回到十四岁的那个时间点上？楚凝可以肯定，这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那个时间点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第五百一十六章 圣物认主 楚凝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日她从假山上摔下来，昏迷了两日才醒来，在这期间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吗？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和梅姨有关。 在她昏迷之前梅姨还好好的，但她两日后醒来，梅姨却突然旧疾复发，其实梅姨是被尹少靳给打伤了。也就是说，在她重生回来的那个时间点上，梅姨受伤了。 难道她的重生和梅姨有关？楚凝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都会指向梅姨？ 问题的答案看来只有等见到梅姨才能揭晓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让圣物尽快认主，然后找到取出圣物的方法。 于是，楚凝暂时抛开了心头的杂念，继续向苍明请教道：“叔叔，是不是必须达到大乘巅峰境界才能让圣物认主？” 苍明耐心地为楚凝讲解道：“本来是这样的没错，但你的情况特殊，你并没有达到大乘境界圣物就已经提早认可你了，我想这可能跟你同时具备两族的血脉有关吧，所以是不是需要达到大乘境界也就不重要了。” “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才算正式让圣物认主？” “用你的心去和圣物沟通，并与之建立起一种感应。对你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既然圣物已经认可你了，就不会再抗拒，所以你应该很顺利就能与圣物沟通，你不妨试试。”苍明不厌其烦地为楚凝解答并指点道。 楚凝依言立刻盘腿坐到了参拜圣像用的蒲团上，按照平日里修炼时的做法，凝神静气，然后调用全部的神识去感受体内的圣物。果然就像苍明说的，很快她就毫无阻碍地感觉到了两股强大却截然不同的气息。 一股充满了生机，她很熟悉，正是来自青龙魂珠的气息，另一股有些霸道的气息，是属于赤凤焰翎的。 神识中，楚凝熟门熟路找到了青龙魂珠所在的位置，近距离地去感受，然后她就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多了点什么。有点类似她跟小幻之间建立的那种联系，但又不完全一样，楚凝自己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去描绘。 与此同时，除了那三颗修为珠还在之外，本来在她眼前的那颗青龙魂珠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楚凝吃了一惊，青龙魂珠去哪里了？她想了想，心念一动，青龙魂珠便又出现在了原来的地方，就好像从未消失过一般。 成了！楚凝心中一喜，她知道青龙魂珠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这也意味着认主成功了。但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解开父亲和祖父那两颗修为珠上的封印，想来是因为她还没能得到“传承”的缘故吧。 解决了青龙魂珠，下一个就该轮到赤凤焰翎了，事不宜迟，楚凝追寻着赤凤焰翎的气息而去。 没一会儿楚凝就找到了这股霸道的气息源头，有了方向寻找起来就很轻松了，不像第一次寻找青龙魂珠时，可耗神了。 那是一个她从未涉足过的区域。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迷雾，拨开迷雾清晰可见半空中漂浮着一根红色的羽毛，泛着金色的光芒，远远望去就像是燃烧着的一朵火苗。 羽毛上方，金色的光芒汇聚成一只昂首阔步，身形挺拔的金色朱雀虚影，如果说青龙魂珠是“精致”，那么赤凤焰翎就是“华美”。 楚凝慢慢飘落到赤凤焰翎身边，抬起头打量这只朱雀，这是楚凝第一次见到赤凤焰翎的真实模样，心中甚为震撼，情不自禁赞叹了一句：“好美。” 看看眼前的这只朱雀虚影，她想到了苍明先前提过的那个传说，传说上古四圣兽并没有死，他们只是肉身消亡了，但他们的灵魂却还在，并且附着在四圣物上。她心想，难道这就是上古朱雀之灵？ 朱雀虚影也转过头，盯着楚凝，一人一鸟对视了片刻后，朱雀虚影忽然展开双翅，发出长长地一声啼鸣，叫声清脆洪亮，仿佛能直达灵魂深处。它飞了起来，在楚凝头顶盘旋了几圈后，对着楚凝站立的方向，猛地直直冲了过来。 楚凝见状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躲开，却硬生生忍住了，没有挪动半步，因为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躲”。 是谁在帮她？是谁在说话？疑惑只是一瞬间，因为楚凝已经和青龙魂珠建立起了神魂连接，所以马上就知道那个声音来自青龙魂珠。确切地说是来自青龙魂珠上盘旋的那条小青龙，也就是上古青龙之灵。 此时，朱雀虚影已经近在咫尺，楚凝心中没有丝毫恐惧，她相信小青龙不会害她。于是她挺起胸膛，不作任何戒备，坦然地准备迎接朱雀虚影带来的冲撞。 然而想象中的撞击并没有发生，朱雀虚影扑向楚凝的那一刻就散开了，金色的光芒包裹住楚凝的全身上下，将她裹成了一个“蛋”，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融入楚凝这个由神识凝结而成的身体之中，最后彻底消失。 只见楚凝脖颈后的那枚胎记亮了起来，浮现出朱雀圣族那个上半部分羽毛，下半部分火焰的图腾。此时上半部分的羽毛图案已经从红色变成了金红色，好像活了过来似得，充满了霸道的气息，有种上位者目空一切的傲然。 楚凝忍不住笑了，看来这两个上古圣兽之灵具有不同的性格，小青龙比较亲切有点可爱，朱雀虚影就显得高傲了些，还懒得理人。 等图腾的光芒重新熄灭，胎记恢复如初的时候，楚凝知道赤凤焰翎的认主仪式也结束了，她睁开双眼，站起身对苍明说道：“多谢叔叔指点，我成功了。” 从楚凝打坐到苏醒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说明圣物认主的过程很顺利，苍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楚凝说道：“感知圣物，建立联系，这只是第一步，还得完成第二步，你才能随心所欲地操控圣物。” “我知道，第二步是要接受掌管者的传承。” “没错，你不是说你解不开修为珠上的封印么？就是因为你没有接受传承的缘故。” “那我要如何才能获得这种传承？” “兄长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一直由我保管着，现在终于可以交给你了，我也算是完成了兄长的遗愿。”苍明说完抬起手臂，摊开手掌，一个绿色的光团出现在他的掌心，并缓缓升起，向楚凝飘了过去。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天仙境界 光团飘到楚凝头顶，突然分成好几道光带，那些光带又瞬间散开成无数星星点点的小光点，楚凝仔细一瞧，那些小光点竟然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但是她完全看不懂。不过她马上就明白了，既然是圣物的传承，那这些一定是上古文字，也难怪她看不懂了。 这些文字形成的光带将楚凝整个包裹了起来，围绕着她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最后那些上古文字重新汇聚排列成一条青龙的造型，猛地向前一蹿，就从楚凝的眉心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眉心处显现出一个绿色的犹如花钿一般的圆形图案，图案中间是一条袖珍的小青龙，周围是一圈闪电状的纹路，正是青龙圣族的图腾标志，这个标志一闪而逝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楚凝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强行拉到了识海中青龙魂珠所在的那个地方，脑子里也一下子塞进了好多东西，整个脑袋痛的快要裂开了。 这时，她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沉闷而古老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不停重复地在念着什么，像是某种法咒，搅得她心烦意乱，她不得不低下头捂住耳朵，可是没什么用，声音始终围绕在她周围，挥之不去。 另外，身体里也有一股霸道的气流在四散游走，楚凝立刻盘腿而坐，闭上眼睛，调用全身的真气，想要控制住这股气流，可是头疼加上烦躁的声音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只能任由气流在她体内横冲直闯，痛苦不已，她咬紧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好在楚凝的忍耐力很强，经历过破茧龟息丹重塑筋骨的痛苦，这点痛还是可以承受的。 “曦月，你怎么样了？”夜承封急了，一边替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询问苍明：“苍族长，这是怎么回事？曦月她怎么了？” “神君稍安勿躁，这孩子刚刚接受了我兄长给予她的传承，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绝无性命之忧。神君若是不放心，可用真气帮她舒缓一下疼痛。” 夜承封一听二话不说，立刻在楚凝身后坐了下来，用双手撑住楚凝的背部，将真气输入楚凝体内，好让她舒服些。 过了一会儿，楚凝发现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头疼的感觉也好了很多，只觉得脑子里多了很多心法口诀，而那些原本看不懂的上古文字居然奇迹般地都能看懂了，包括那两枚修为珠上的封印。 体内那股乱窜的气流也越来越弱，最后一点点消散了，她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整个人神清气爽。 因为能看懂封印，楚凝便带着一丝好奇靠近了父亲的修为珠，以前每当她上前查探的时候，都会被封印弹开，但这一次她离修为珠已经很近了，封印并没有将她弹开。 太好了，楚凝心中一喜，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封印上的文字一闪一闪，像是在召唤她一般。也不用人教，她的脑中自然而然就浮现出一道法咒。 难道这就是解开封印的咒文？管他是不是，用一下不就知道了？ 楚凝将法咒的内容念了出来，刚念完，就见那道封印上的文字开始慢慢变淡，最终全部消失，整条如同光带一般的封印就这么断裂开，化为点点金光消散于楚凝的识海之中。 既然是修为珠，那么用法跟她使用自己的修为珠应该是一样的，她熟练地将自己的意识集中到修为珠上。这时青龙魂珠自动出现在她面前，修为珠瞬间就被吸附至青龙魂珠上盘旋的小青的口中，而她也感到自己的修为开始暴涨。 本以为和原来没什么区别，哪知修为涨到大乘巅峰境界时并没有停止，还在继续暴涨，一直到天仙境界才停了下来。 大乘巅峰境界之上就不属于人界的修为境界了，而是属于天界的修为境界，同样也分为七个大境界——真仙、元仙、地仙、天仙、金仙、玄仙、神仙。 楚凝修为的变化完全超出了夜承封的认知，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只能再次询问苍明：“苍族长，这是什么情况，曦月的修为是怎么回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苍明安抚道：“没事没事，瞧把你紧张的，修为暴涨到天仙境界很正常，羽儿应该是解开了兄长的修为珠封印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为何没有受到天道规则的影响？”夜承封还是不放心，又追问道。 按说大乘巅峰境界之上的修为境界是不可能出现在人界的，因为有天道规则在，天道会将天界之人的修为境界压制在大乘巅峰境界，但现在楚凝的修为暴涨到天仙境界，却没有受到天道规则的影响，这就很奇怪了。 “很简单，因为这并非她真正的修为境界，只是借助了青龙魂珠的力量短时间提升了自己的修为而已，圣物可以帮她骗过天道，使她不受天道规则的影响，等时间一到她的修为就会恢复正常。” “原来如此，没想到圣物竟然强大到可以骗过天道。”夜承封放下心来，继续关注并等待着楚凝从接受传承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果然，就像苍明说的那样，一炷香后楚凝的修为又恢复了正常，但和原来相比还是有了些不同，她的修为精进了不少。 楚凝的修为确实精进了，而且还不是一点点，她在试过修为珠的威力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体内的情况，惊讶地发现她的修为竟然从返虚初阶一下子提升到了返虚高阶，只要突破瓶颈就能晋升到大乘境界了，也就是说她现在离大乘境界仅仅一步之遥而已。 要知道不久前她才在曲幽岭突破到返虚境界，这才过了多久，修为就又提升了两个小境界，楚凝欣喜万分。 接着她又尝试解开祖父的那枚修为丹，可是这一次却失败了，封印并没有破除，试了几次都不行，这是怎么回事？而且那股黑色的气息一直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最后她不得不放弃，缓缓张开双眼。 夜承封放下手臂，从背后搂住楚凝问道：“凝儿，你现在什么感觉？还难受吗？” “我没事，我的修为提升了两个小境界。”楚凝忍不住将好消息告诉夜承封，和他一同分享自己这一刻的喜悦。 “你呀，刚才真是把我给吓了一大跳，我感觉到你的修为在暴涨，一直到天仙境界才收住。 ”见楚凝终于没事了，夜承封也松了口气，他站起身，把楚凝从地上扶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八章 齿谷截杀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苍明也如释重负，笑呵呵地说道：“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若是关于圣物的事，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叔叔，我解开了父亲的修为丹，可是却解不开祖父的，这是为什么？” “这……”苍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是为何，接受传承的人是你，如果连你都不清楚，那我就更不知道了。要不你再试试，或许是你刚刚接受传承，还不太熟练的缘故吧。” “算了，就先这样吧，贪多嚼不烂，反正我已经解开父亲的修为珠了，其他的慢慢来，谢谢叔叔了。”楚凝向苍明鞠了一躬，由衷的感谢道。 “好孩子，不用跟我客气，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去北御国找梅姨。” “要去找虚梅长老？”苍明想了想说道：“当初我之所以会找神君帮忙找你，就是虚梅长老给的指引，关于你的很多事也是虚梅长老告诉我的，她一直在保护你，我也问过她原因，她却说天机不可泄露，什么也没透露。你们去找她问问也好，她是玄武圣族的圣物掌管者，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我多得多。” “叔叔，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有机会我再来看您。” “等一下，方巾你还是拿回去吧，有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联系我，省的大老远跑来青龙圣庙了。” 方巾？楚凝有点茫然，司尘是给了她一块方巾，可是为了见苍明，她已经把唯一的那块方巾丢进香炉中烧掉了，哪里还有第二块？ 正想着，只见苍明双手一挥，就见香炉中已经被烧成灰烬的那块方巾竟然重新恢复如初，看不出一丝焚烧过的痕迹，上面绣的那条青龙也清晰可见。 苍明再次挥了挥手，方巾就飘到了楚凝面前，楚凝立刻摊开手掌，方巾就落到了她的掌中。 “使用方法你可以问司尘。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万事小心。”苍明叮嘱道。 楚凝收好方巾，拜别苍明，和夜承封一起离开了青龙圣庙，在他们身后，苍明的虚影也渐渐淡去，圣像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咱们这一趟没白跑，收获不小。”出了圣庙，楚凝伸了个懒腰说道。 然后她取出机关木简，和洪景宁联系了一下，得知他已经抵达了约定好的汇合地点澜波镇，并且见到了沐春真人他们一行人。 楚凝心情不错，她潇洒地一挥手，对夜承封说道：“出发，咱们去澜波镇。” “你的身体确定没事吧？”夜承封不放心地问道。 楚凝拍了拍胸口说道：“放心吧，没事，好着呢。我知道你是担心阴一会出现，我们来的时候他没出现，现在要回去了，如果他再不出现，等我们抵达波澜镇就没机会出手了。” “没错，所以我们还是得保持警惕，另外通知尹少靳和蓝鹇一声，把我们回程的消息告诉他们，还有司尘那边，也要让他做好准备，阴一随时可能会出现。” “好，都听你的。”放出消息后，楚凝和夜承封便启程赶往澜波镇。 从青龙圣庙到澜波镇大约十来天的路程，他们飞行的速度并不快，御空飞行可以走直线，避免了弯弯绕绕的地面道路，所以无论是距离还是时间都比走地面来的节省，也就没必要再火急火燎地赶路了，这也是御空飞行的好处。 这一日，两人经过一处名为“齿谷”的地方。 齿谷如同它的名字，是一个牙齿形状的峡谷，就像一头巨兽朝天躺在地上，张着嘴露出两排锋利的獠牙。峡谷两边是一座又一座高高低低连绵不绝的高山，唯有中间一条通道可以穿行而过。 群山之上云雾缭绕，为了不撞到两边的高山，楚凝和夜承封索性降低了飞行的高度，在峡谷中段区域穿梭。因为下方没有云雾，能看清山中的道路，只是这唯一的通道有些曲折，有很多视野盲区，两人不得不放慢飞行速度。 “这地方很适合设伏，我们要小心了。”夜承封提醒道，虽然前几天都平安无事，但两人都知道越后面越危险，尤其是到了齿谷。 “嗯，阴一若是敢来那就最好了，就怕他不来。”前世，楚凝并没有来过这里，她知道这一次和叠石林不同，比敌人更熟悉地形的优势没有了，接下来她所要面对的将是一场硬仗。 当楚凝和夜承封不知道拐过第几个弯的时候，夜承封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来了！他立刻示警道：“曦月，小心。” 楚凝本就处在高度戒备状态，夜承封话音刚落，她就释放护体罡气笼罩住了全身。 只见侧前方的视野盲区处猛地射出一道青色的光芒，直直冲着她而来，仔细一瞧竟然是一把小小的青色气剑，幸好楚凝及时释放了护体罡气，顺利挡住了那把杀气腾腾的气剑。 但是敌人的杀招哪会这么简单？ 气剑落到护体罡气上立刻“滋滋”冒起了一股青烟，而被气剑击中的地方，护体罡气明显弱了几分。 “这气剑有腐蚀效果。”楚凝惊讶地说道。 她还来不及反应，紧接着又有无数道气剑向两人袭来，青色的光芒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挡住了楚凝和夜承封的去路，也截断了两人的退路，也就是说他们被困住了。 楚凝和夜承封无法再继续御空飞行，只得停下来，落在谷中的空地上。一落地，两人就迅速背靠着背，将飞剑握在手中。 “阴一终于出现了，这次一定要抓到他，若是让他跑了，恐怕下次再想抓他就难了。”楚凝对身后的夜承封说道。 夜承封叮嘱道：“如果他知道这是个陷阱，肯定会有防备，千万小心。” 楚凝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皱了皱眉说道：“看样子我们是有些麻烦了，这好像是个剑阵，和仙遥派的万剑归宗有异曲同工之妙。” “剑阵？难怪刚才气剑的规模比起万剑归宗更大，威力也更强，看来阴一确实有所防备，不然他不会用剑阵来困住我们。这个剑阵里的每把气剑都带腐蚀效果，护体罡气恐怕挡不了几下，你一定要小心，绝对不能被这些气剑碰到。” “我知道，你也要小心。” 第五百一十九章 商讨对策 敌人并没有给两人多少闲聊的时间，很快围困住楚凝和夜承封的青色气剑就开始发动攻击，他们只能各自施展法招进行抵挡。可是气剑的攻击却没有尽头，一轮结束紧接着又是一轮，始终源源不绝。 被他们击散的气剑消失后，围困住他们的气剑中又会诞生新的气剑，补充那些消失的气剑。两人努力了半天，时间也过去了很久，情况却丝毫没有改变。 楚凝和夜承封一边应对气剑，一边商讨对策。 夜承封放了个大招，一口气挥砍掉射来的几百把气剑后说道：“这样不行，我们太被动了，这些气剑没完没了，若是一直持续下去，我们的真气很快就会耗尽，有没有办法破了这个阵法？” “我刚才就研究过了，要破这阵有点麻烦，它是一个双向剑阵，阵眼有两处，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两处阵眼相辅相成，必须同时毁去才能破了剑阵。现在我们两个都被困在里面，无法离开，外面那处阵眼必须找人帮忙才行。” 楚凝的阵法造诣还是不错的，她从陷入阵法的那一刻开始就仔细观察并研究过这个剑阵了。 “外面还有一个阵眼？要不要让司尘帮忙。”夜承封说这句的话的时候没有动嘴，而是和楚凝心神交流。 因为涉及到藏在暗处的司尘，不能让阴一听到他们的谈话，而很多防止窃听的方法，比如隔音罩，传音入耳这一类的法术对于实力不亚于夜承封的阴一来说并不保险，还是有可能会被窃听到，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通过心神交流。 心神交流靠的不是嘴，而是两人之间特殊的一种感应，这种感应别人察觉不到，和传音入耳不同的是，它不消耗真气，只是必须依靠一个“媒介”来维系和传递。 夜承封和楚凝之间能进行心神交流吗？当然能，因为他们有联系着两人的“媒介”小幻，他们都能感应到小幻，通过小幻就能感应到彼此。 楚凝在心中回应道：“不要，现在就暴露司尘太早了，外面的阵眼还是让尹少靳他们帮忙吧。” “你知道阵眼在哪里吗？” “暂时还没找到，我需要一些时间，在找到阵眼之前，我们最好先把阴一的位置找出来，将主动权拿回来才行。不然就算破了剑阵也没用，谁知道阴一是不是还设了别的什么阵法或是陷阱，我们很难防备。” “你说的没错，不能让他一直躲在暗处。就怕阴一没有躲，而是守在阵眼旁边，若是那样，即便找到阵眼尹少靳和蓝鹇也没法靠近，尹少靳一个人不是阴一的对手，蓝鹇又不可信。”夜承封担忧地说道。 “不会，这个剑阵是一个攻击型阵法，你再看这里的地形，两面都是山。” 楚凝一说夜承封就明白了，虽然他的阵法造诣比不上楚凝，但基本的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 攻击型阵法分被动和主动两种，被动型就是阵法的威力和变化都是有迹可循的，这种阵法比较容易破除。 主动型就是阵法的威力和变化会随着布阵人的操控而改变，布阵人会根据困在阵法中的人的实际情况作出判断，然后调整阵法来更好的对付被困之人。 相比被动型阵法，主动型阵法可要难破得多，要么找到阵眼，要么就只能杀了布阵人让阵法停下来。 阴一布的这个剑阵并非一尘不变，，那一波又一波的气剑每一次进攻都要比上一次厉害的多，还会根据他们的行动发生变化，完全符合主动型剑阵的特点，所以阴一肯定躲在某处操控着剑阵。 但阵眼的位置却不能离开阵法太远，应该就在剑阵附近，阴一要操控剑阵就没办法守在阵眼旁边，因为他需要一个能够看清楚凝和夜承封一举一动的地方，不然他没法对阵法做出调整。 环顾周围，满足条件的就只有两边的山崖了，只有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才能将他们在阵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只要阴一和阵眼不在一起，尹少靳他们就可以接近阵眼了。” 夜承封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楚凝说道：“不，他们会很危险，未必能安然无恙地接近阵眼，也或者根本就接近不了阵眼。” “为什么？”夜承封不解地问道。 “你不觉得这个剑阵设的很古怪吗？为什么是一个双向剑阵？为什么要弄两个阵眼？如果我猜的没错，虽然阴一不在，但阵眼那里一定设有其他埋伏。” “你的意思是，阴一知道我们的偷袭计划，所以设下这样一个应对的剑阵，既能困住我们，又能对付我们事先埋伏好的人？” “不是阴一，以我对阴一的了解，他的阵法造诣并不深，这样一个精妙的剑阵他哪里布得出来。而且他还把自己藏了起来，我跟你说过，他杀我都很直接，这跟他的行事风格不符，我怀疑这一次截杀也不是他自己的主意，背后定然是那个特使大人指使他这么做的，包括剑阵也应该是特使大人传授他的。 这个特使大人很聪明，我们要对付阴一能想到的无非也就是找帮手，然后偷袭诸如此类的办法。我们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所以他不需要知道我们到底有没有设下陷阱，有没有找帮手，他只要有这种怀疑就足够了，然后便让阴一布下了这样一个既是试探也是陷阱的双向剑阵。 如果我们没有找帮手，那我们就会被困在剑阵中，如果我们真的找了帮手，用这样一个阵法就能把藏在暗处的人给逼出来。因为仅凭我们两人是破不了这个阵的，看到我们困死在剑阵里，尹少靳和司尘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最后不想暴露也不得不暴露了。 可他们一旦暴露出来，不仅仅我们的偷袭计划会废掉，他们也会有危险。敌人只要在阵眼处设下陷阱，就能阻挠他们破阵，甚至还会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阴一都不用和我们正面交锋，就能让我们全军覆没。” 夜承封惊讶道：“这个特使大人仅凭一个猜测就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第五百二十章 担子很重 “是啊，你想想，敌人找了我那么久，好不容易我出现了，结果他们几次计划都失败了。阴七不是说，那位特使大人已经等不及了吗？敌人急了，为了确保今日的截杀万无一失，他们必然会做好充分的准备。我们不想让阴一逃脱，敌人也同样不打算让我逃脱，今日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好机会。 这位特使大人心思细腻的程度不亚于我，而且行事非常谨慎也很有远见。尹少靳够聪明，但不够谨慎，蓝鹇够谨慎，但没什么远见，也难怪他们会被特使大人耍的团团转。” “那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不管阵眼那里有没有陷阱，还是要想办法破了这阵才行，我们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夜承封知道，论随机应变的能力，他比不上楚凝，而且他也不擅长阵法，所以还得楚凝来拿主意。 可毕竟是他坚持由他来定这个计划，结果还是要靠楚凝，不是再次验证了他很没用吗？这让夜承封觉得有些伤自尊，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在意这些了。 “是啊，再困难我们也得迎难而上。这样吧，我先联络一下司尘，让他暗中搜寻阴一，想办法找到阴一的藏身之处。尹少靳那边你去叮嘱一下，把情况跟他说一说，让他务必小心陷阱配合我破阵。” “好。”夜承封依言掏出了机关木简，机关木简可以用书写的方式传递消息，不怕被阴一窃听。 看到机关木简楚凝就忍不住想笑，尹少薇在离开前特意把机关简给了夜承封和尹少靳，两人一人一块。夜承封曾经因为楚凝和洪景宁的机关简是一对而吃醋，结果尹少薇却把他和尹少靳配成了一对，这下楚凝可算是逮到机会狠狠取笑了夜承封一番。 趁着抵御气剑的空隙，楚凝也和司尘取得了联系。 她没有隐瞒司尘拟人的存在，在仙遥镇跟司尘分开前，她就让司尘带上了机灵的小甲，笨拙的小乙则留在自己身边，这样就能借小甲和小乙之间的特殊感应和司尘保持联络了，而且也不用担心被其他人偷听到，因为拟人语除了楚凝，别人压根就听不懂。 司尘听完对楚凝说道：“公主放心，您只管安心破阵就是了，阴一的踪迹就交给属下来寻找，属下保证把他找出来。” 楚凝见司尘如此自信不由好奇地问道：“你如何保证？要找到阴一的藏身处可不容易，神识不管用，阴一如果存心要藏，肯定有办法避开神识的搜寻。” “公主，您忘了属下最拿手的是什么了吗？若是没点把握属下怎敢夸下海口？在天界，论寻人寻物之术，排名前三的除了玄武圣族的圣卜术，白虎圣族的追踪术，就是属下的活绣术了。找阵眼属下没什么把握，因为属下也不擅阵法，但找人肯定没问题。” 楚凝一拍脑门，司尘的话提醒了她，对呀，她怎么就忘了司尘的活绣术呢？ 特使大人再聪明也肯定想不到，他们找来的帮手不是仙遥大陆上的任何一名修真高手，而是青龙圣族的龙影卫首领司尘。身为龙影卫的首领，司尘的实力本就强过人界所有的修真者，更何况他还有一手寻人寻物的绝活。 要找到阴一对别人来说可能很难，却难不倒司尘，不然苍明不会派司尘来仙遥大陆找她，而且司尘也不负苍明所托，找到了身在霸天镖局的她。 至于后来十年为何没能找到她，楚凝猜想大概是因为她整个人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缘故，连梅姨的圣卜术都没能找到她，司尘的活绣术就更找不到她了。 不过现在要找的是阴一，不是她，让司尘在一个有限的范围里找阴一，可要比在茫茫人海中找她来的简单多了。而且阴一也不是阴七，他不会揉骨术，对司尘来就没什么难度了。 楚凝放下心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搜寻阴一的事就一并交给你了，记住往高处找，在我找到阵眼前，务必小心，千万不要让阴一发现你的行踪。” 叮嘱完司尘，楚凝心中也有了决断，她对夜承封说道：“承封，一会儿你负责抵御剑阵，司尘负责搜寻阴一的踪迹，我负责寻找阵眼。对了，把你的机关简给我。” “你要机关简做什么？”夜承封疑惑地问道。 楚凝想也没想就说道：“当然是通知尹少靳啊，等我找到阵眼后，总要告知他阵眼的位置和破阵的方法吧？” “你可以告诉我，我替你转告他。”夜承封的意思就是不愿意给楚凝机关简。 楚凝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夜承封是不想把她和尹少靳“配对”，她翻了个白眼，这么紧张的时候夜承封居然还有心思计较这个？ 算了，她也不是非要机关简不可，转告就转告，不影响什么，便没再坚持，继续说道：“一会儿全都交给你了，阵一破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阴一的所在之处，。” 楚凝的话让夜承封心里一暖，原来楚凝注意到他的小情绪了，楚凝的这句“全都交给你了”是在告诉他，他不是“没用的人”，相反他很重要，而且也表达了楚凝对他的极度信任。 “好。”他点了点头，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清楚，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以目前的形势杀了布阵人停止阵法这个办法显然行不通，所以楚凝只能靠找阵眼来破阵，但是寻找阵眼需要集中精力释放神识，而且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也就是说，楚凝在寻找阵眼的过程中是没办法抵御剑阵的，在这段时间里就需要夜承封一个人顶住剑阵的所有攻击。 当然他的任务不止这一个，他还要在司尘找到阴一的藏身处之前，吸引阴一的注意力，绝对不能让阴一发现司尘的存在。 至于尹少靳那边，即便暴露问题也不大，夜承封并不担心阴一会对尹少靳和蓝鹇他们做什么，一来阴一要控制阵法，抽不开身，二来阵眼处若是设了其他陷阱，也不需要阴一亲自出手。 但司尘却不能过早地暴露，否则若是阴一发现了司尘的存在，那么之后司尘再想偷袭他就难了。 那要怎么做才能吸引阴一的注意力呢？很简单，就是在顶住剑阵压力的同时，反过来给阴一施加压力，把阴一的注意力牢牢牵制在操控剑阵上，只要让阴一专心致志对付他，就没有空去关注其他的事情了。 夜承封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事关他们所有人的安危，不能有一点懈怠。这个时候也没必要隐藏实力了，他一把扯掉自己的袖子，激活了“蚩尤臂”。 第五百二十一章 人没到齐 楚凝朝夜承封点了点头，示意他要开始了，然后闭上眼睛，放开神识，仔细寻找着阵眼。 夜承封立刻扬手，先在楚凝身上套了一个浩气防御罩，比起楚凝自己的护体罡气，他的防御罩抵抗腐蚀的效果更好一些，接着他便专心应对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气剑。 没有了楚凝帮忙，他的压力明显大了许多，渐渐地他发现气剑的攻势变强了，而且大多都是冲着楚凝去的。夜承封心中一紧，看来阴一发现楚凝在寻找阵眼了，所以攻击才会转变，针对起楚凝来。 对夜承封来说，楚凝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的，他力气虽大，却没有三头六臂，没办法同时保护两个人不受伤害，所以他选择放弃对自己的防御，全力保护楚凝。 这么一来就有不少气剑落到他身上，纵然有浩气护体，也挡不住这么多气剑的腐蚀。时间一长不可避免地会伤到肌肤，夜承封的手臂上也越来越多地出现一块又一块溃烂的黑斑，每一个被腐蚀到的地方都犹如火烧般疼痛异常。 他顾不得疼痛，将所有攻向楚凝的气剑一个不漏全都挡了下来，紧接着，就会有新一轮更多更猛烈的气剑向他们袭来。夜承封越战越猛，一刻也不停歇，他知道，剑阵的攻击越猛就代表阴一被他牵制得越牢。 夜承封的判断没错，阴一确实也在努力操控剑阵，他知道杀不死夜承封，就想要消耗夜承封的真气，等到夜承封支撑不住了，楚凝自然就成了囊中之物。 此时的楚凝全然不知战况如何，她全身心地扑在寻找阵眼上，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剑阵是利用地形来布设的，周围的某处必然藏着阵眼。 经过地毯式地搜寻，她终于发现了一处异样，那里有几块石头堆叠在一起，不仔细看只当是一个普通的小石堆，但楚凝却发现石头的摆放是按照八卦的顺序排列的。 楚凝眼睛一亮，找到了！ 在这里出现一个八卦石堆绝对不正常，这个石堆一定就是阵眼，应该还有一个这样的石堆。她立刻开始了第二轮搜寻，果然在相对应的外围处，又找到了一个石堆。 只要毁掉这两处阵眼，剑阵就可以破了，但不是把石堆胡乱推倒就算是毁掉阵眼，既然它是根据八卦顺序排列的，那么毁掉它势必也遵循了这样的规律。 如果弄错了顺序，阵法非但不会破除，还会一下子爆发，威力加倍，这就跟一个人在濒死之前总要奋力反扑一下是一个道理，所以必须找到石堆摆放的规律，才能安然破阵。 额头上的汗顺着楚凝的脸颊流淌了下来，夜承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破阵的事他帮不上忙，能做的就是护住楚凝的安全，不让那些气剑碰到楚凝一丝一毫。 不过他对楚凝有信心，楚凝一定能破了阵法，只不过需要些时间罢了。 与此同时，司尘也利用活绣术找到了阴一的所在之处，就像楚凝说的那样，在高处，就在离剑阵不远处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 那里有一块较为平坦的巨石，石头凸起，从下面往上看只能看到巨石的底部，如果有人站在石头上，下面的人是看不到的。而站在巨石上的人却可以居高临下，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包括楚凝和夜承封在剑阵中的一举一动，还真是个纵观全局的好地方。 但司尘没有马上告诉楚凝，他怕打扰到楚凝寻找阵眼，也没有鲁莽行事去偷袭阴一，因为现在不是偷袭阴一的最好时机。 阴一全神贯注在对付楚凝和夜承封的同时也没忘了保护自己，他在周围设下了防御禁制，若是司尘现在偷袭是不会成功的，反而会暴露，所以司尘只能耐心等待，等小甲传递给他楚凝的信号。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只听楚凝高兴地大喊了一声：“我知道怎么破了。” 说完，她转头望向夜承封，笑容却凝结在嘴角。 夜承封还在抵御气剑的攻击，没顾得上楚凝，可是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也都是斑斑点点的黑色，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就像被烧焦了似得。 楚凝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没想到找到了阵眼，知道了破解之法，却看到这样一副情景，让她高兴的心情荡然无存，涌上来的是满满的心疼。 从夜承封这一身的伤不难想象，刚才在她寻找阵眼的过程中，这个男人为了保护她都经历了什么，气剑带有强烈的腐蚀效果，这么多的腐蚀伤，他的身体又不是铜墙铁壁，得多疼啊？可是夜承封却好像不觉得疼似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楚凝站在夜承封身后，这一刻她觉得这个背影是如此伟岸高大，她相信哪怕天塌下来，这个男人也会义无反顾地替她顶着。 大概是奇怪楚凝怎么突然没了声音，夜承封回头一看，发现楚凝在哭，而且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这些黑斑上，他立刻柔声安慰道：“别难过，没事的，不疼。” 骗人！怎么可能不疼？都还冒着烟呢，楚凝心疼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也知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只能点点头，用手背用力抹了下眼睛，赶紧上前帮夜承封分担气剑的攻击压力，还强迫自己对夜承封露了一个笑容，可是这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有楚凝帮忙，夜承封压力骤减，他腾出手把楚凝告诉他的阵眼方位转告给了尹少靳，尹少靳收到消息就往阵眼的方向赶。司尘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传回了阴一的位置，并把阴一有防御禁制保护的情况禀告给楚凝。 然而，尹少靳那里进行得并不顺利，他碰到了难题，在小心翼翼避过几处陷阱找到阵眼后，他发现那里也被设下了禁制，导致他和蓝鹇无法靠近阵眼。 楚凝只收到尹少靳传回的三个字“有禁制”，之后尹少靳那边就没了动静，她和夜承封只能一边继续抵御气剑一边等待尹少靳的消息。 两人都有些担心，不知道尹少靳那里究竟出现了什么变故，他们信得过尹少靳，却信不过蓝鹇，万一蓝鹇阻挠尹少靳接近阵眼就麻烦了。当然啦，他们也不是没有后备方案，到时可以让司尘为尹少靳解围。 幸好他们留了一手，有司尘在阵法还是照样可以破，只不过司尘会提前暴露，这么一来就不能偷袭阴一了。破阵和偷袭只能取其一，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让司尘出手的。 第五百二十二章 春梦对象 过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后，楚凝觉得这样等下去不行，正打算放开神识查探一下尹少靳的情况，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又收到了尹少靳的消息，说他已经突破禁制，如今就在阵眼旁边，等待楚凝的破阵指示。 楚凝和夜承封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有惊无险，在楚凝的指挥下，她和尹少靳按照顺序将八卦石堆中的每一颗石子一一拆解。 几个人配合默契，等阴一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剑阵内正要袭向楚凝和夜承封的气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也豁然开朗。 楚凝抬起头四下看了看，欣喜地说道：“阵破了。” 夜承封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走过去牵住楚凝的手，带着她前往阴一的所在处，尹少靳也收到消息赶去和他们汇合。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抵达，从东南西三个不同方向将阴一团团围住，只有阴一北面的悬崖方向空无一人。 不知情的人若是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以为那是楚凝他们这个包围圈的破绽，大概是人手不够，所以没人去防那个悬崖，白白留了个可以逃跑的缺口。 实际上却不然，别忘了阴一所处的地方是一块凸出山壁的巨大岩石，站在上面的人都有一个视野盲区，就是他们看不到岩石的下方，而现在司尘就藏在这块岩石下面。 这是楚凝在汇合途中所做的安排，阴一可以利用这块岩石将楚凝和夜承封尽收眼底，为什么她就不能利用这块岩石巧妙地隐藏住司尘的身形？ 司尘收敛气息，并用活绣术将自己伪装成岩石的一部分，哪怕阴一用神识查探也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楚凝和夜承封各自举着剑直指阴一，尹少靳展开扇子，一脸愤怒地摆出攻击的架势，藏在暗处的司尘也悄无声息地放开神识，将一根银色的针夹在指缝间，随时准备出手。 可是五个人只到了四个，唯独没有看见蓝鹇。 楚凝和夜承封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心想，蓝鹇去哪儿了？为什么尹少靳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刚才他们在阵眼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虽然他们很想问一问尹少靳，但现在大敌当前，显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其实他们无需问尹少靳，因为有人会告诉他们答案。 阴一面对楚凝三人，并没有多慌张，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来的倒是挺快，只不过人好像还没到齐吧？” 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是知道蓝鹇出了什么事，这不奇怪，禁制是阴一所设，他当然知道尹少靳和蓝鹇闯入禁制后会发生什么。 “阴一，你卑鄙无耻，竟然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尹少靳愤怒地说道。 “怎么？有人投怀送抱，软玉温香，你还不满意吗？” 楚凝和夜承封惊讶万分，阴一说的人肯定是蓝鹇无疑了，问题是蓝鹇怎么会突然对尹少靳投怀送抱？虽然他们都知道蓝鹇喜欢尹少靳，可她也不至于饥渴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尹少靳动什么邪念吧？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阴一到底对尹少靳他们做了什么？ 只听阴一又说道：“也对，你能这么快从禁制中解脱出来，想来确实不怎么满意。你生气我也可以理解，谁让投怀送抱的人不是这位楚大小姐呢？不然你大概还会感谢我帮了你一把。” 阴一唯恐天下不乱，还火上浇油地对楚凝和夜承封二人说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送了一场春梦给他们，至于他们梦到了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他这话成功挑起了夜承封的怒意，从夜承封阴沉着一张脸就能看出来，他非常介意这件事，并且正处在爆发的边缘。 阴一实在太可恶了，他的意思在场的人都听懂了，虽然他没明说，但不说比说更可怕。 既然做的是春梦，梦见的肯定是一些羞于启齿的事，谁也不知道尹少靳会做一个怎样销魂的春梦，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尹少靳喜欢的是楚凝，所以出现在他春梦中的人不会是蓝鹇，只可能是楚凝。 这让夜承封如何不介意，不愤怒？自己的未婚妻成了别人春梦的对象，谁知道尹少靳在梦中会对楚凝做些什么，这想象的空间大了去了，只要他还是个男人就绝对忍不了。 楚凝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当然也不愿意自己成为尹少靳春梦的对象？可她更气的是阴一说这话的用意，阴一这是在故意挑拨夜承封和尹少靳的关系，如果夜承封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和尹少靳打起来，那阴一就有机可趁了。 正因为知道阴一用心险恶，夜承封才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爆发，他知道真要出气也不应该冲着尹少靳，否则就中了阴一的奸计，尹少靳也是受害者，阴一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尹少靳看到楚凝和夜承封的反应，就知道两人误会了，他并没有做什么春梦，只是中了幻境而已。但他又没法解释清楚这件事，因为蓝鹇确实对他投怀送抱了，而他也的确把蓝鹇误认成了楚凝，可就在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后来蓝鹇不知为何突然暴走开始攻击他，他没办法让蓝鹇恢复正常，两人就交起手来，最后他实在没辙，只好将蓝鹇打昏过去。 虽然他没有犯下大错，但他差一点就做了不该做的事，所以还是有种难言的尴尬和羞耻，尤其在面对楚凝的时候，实在令他感到无地自容。 夜承封也就算了，他跟夜承封的关系本来也没好到哪里去，误会就误会，若是夜承封要找他算账，大不了等解决了阴一两人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就是了。他在意的是楚凝会怎么看他，会觉得他肮脏，下流，龌龊吗？ 尹少靳恨死阴一了，他不想被楚凝误会，于是他赶紧解释道：“你们别听阴一胡说八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蓝鹇只是中了幻境，我也没把蓝鹇怎样，就是打晕了她而已。” 这番解释总算让楚凝和夜承封脸色好转了一些，其实蓝鹇在不在都无所谓，她的修为是他们中最弱的一个，即使来了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一起上吧 阴一也不在意，他笑了笑，直接撤走了防御禁制，说道：“你们用不着这么心急，这次我不会跑的，那日我逃也不是因为怕你们，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太大罢了，免得被天庭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其实被你们发现了也好，老实说我并不擅长剑阵，也不太喜欢这么迂回的的杀人方式，还是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直接交手更合我心意。” 楚凝眼神一闪，明知故问道：“你布这么个阵法，显然知道我们暗中有埋伏，你想用阵法引出藏在暗处的人，我想知道把消息透露给你的人是谁？” “你说呢？他们两个不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吗？”阴一反问道，说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尹少靳一眼。 楚凝冷笑一声，挑拨完他们又想引他们怀疑尹少靳吗？她垂下眼眸，详装思考了一下说道：“是蓝鹇吧？” “有意思，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认为是尹少靳，难不成你觉得他喜欢你，所以不会出卖你们吗？” “一个人若不是出于真心，无论掩饰地多么好，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蓝鹇是告诉我了不少事，但那是迫于尹少靳的压力，其实她本意是不愿意这么做的，我感觉得出，她对我依然有所隐瞒，而且她对圣女之位太过执着，所以她出卖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阴一拍了拍手，夸赞道：“特使大人说你是他认识的人里最难对付的一个，让我务必小心你，我本来还不觉得，如今看来你确实有两下子。要不是蓝鹇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你就是楚凝，至于尹少靳，他就是一个忘恩负义之辈，还不如蓝鹇用的顺手。 他让阴七告诉我不要动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直到蓝鹇来找我合作，我才明白原来他喜欢上了你，舍不得杀你，才对我提了这么个要求。要知道当初是他苦苦哀求特使大人帮他报杀父之仇，特使大人才替他想了个办法，还设法送他来了仙遥大陆。 特使大人那么器重他，甚至把振兴我们魔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可是他呢？爱上自己要杀的人不说，还背叛了特使大人站到了你们那边，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过没关系，很快尹少靳就会为他的背叛付出代价，就跟他的父亲一样。” 楚凝皱了皱眉，阴一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尹少靳父亲的死另有隐情？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见阴一捏了捏手指上的关节，指节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声，然后又扶着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特使大人说的没错，指望不了蓝鹇和尹少靳，这么久了他们都没能杀了你，一个过于谨慎畏手畏脚，一个过于自信认不清现实，还是得我亲自动手才行，咱们今日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阴一的意思是要在这里和他们进行最后的决战了？不知怎的，楚凝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她抬头看了看天边乌压压的云层，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暂时抛开心头的不安，她定了定神，问道：“既然你不喜欢迂回的杀人方式，为什么还要设个剑阵困住我们？想来这不是你的主意吧？” “没错，这是特使大人的意思。理由其实很简单，他知道你们一定会找帮手来对付我，所以早有准备。另外特使大人怀疑，有人一直在暗处保护你，不然你不可能每次都逢凶化吉，若说是运气，那这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宁愿要一个处在明面上的对手，也不想要一个藏在暗处需要时刻防备的对手。 为了确保这一次的截杀能够成功，不让你再也逃脱的机会，就得先把藏在暗处保护你的人都给引出来，所以才设了这么个阵法。蓝鹇有没有向我透露你们的消息根本无关紧要，就算她没出卖你们，这阵法我还是照样会布好等你们自投罗网。” 阴一不屑地笑了笑，又说道：“我瞧你们的架势，是不是以为凭你们三个联手就能赢我？那你们也太天真了。本来若是你们偷袭成功，说不定还有赢的机会，但现在你们的计划失败，已经没有机会了。我看你们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说不定我一高兴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 楚凝他们三个都没有说话，阴一说的是事实，他们的确没有十全的把握，只不过今日和那日在仙遥派不一样。 尹少靳和司尘的实力都远超天铭真人，司尘还隐在暗处没被发现，再加上夜承封。最关键的是楚凝，她得到了青龙魂珠的传承，不但自身的修为提升了，原本的那张保命底牌也得到了增强，这也是夜承封后来没再反对楚凝参与围捕阴一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今楚凝借用青龙魂珠提升修为可以不受天道约束达到天仙境界，虽然有时间限制，但却是他们这一方的最强战力，而阴一却没有这样的优势。 受天道影响阴一的修为被压制在大乘巅峰境界，绝对不是楚凝的对手，除非阴一也有提升修为的秘法。不过根据尹少靳提供的关于阴一的情报，他并有这样的秘法，所以楚凝这一方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阴一最大的凭仗应该就是圣魔邪气了，但在前世楚凝却没有见阴一释放过这种魔气，一来或许是因为阴一没有遇到这么多的强力对手，二来大概是觉得杀一个凡人手到擒来根本不需要动用圣魔邪气。 而他们只要能够消灭这股圣魔邪气，就能战胜阴一，因此即便今日没有十全的把握，他们也要奋力一战。 阴一见三人沉默不语，得意地说道：“好了，叙旧也叙得差不多了吧，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其实你们找了尹少靳做帮手也没什么，即便再多几人也没关系，你们可以一起上。” 看来阴一应该也有什么底牌没使出来，不然为何口出狂言，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楚凝分别和夜承封还有尹少靳对视了一眼，用眼神提醒他们小心后，三人便一同出手攻向阴一。 第五百二十四章 胜负难分 谁也没想到，这场战斗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分出胜负，而阴一确实像他所说的那样，没有一丁点逃跑的意思，面对楚凝他们的强势攻击，一直表现地游刃有余，纵然楚凝一方联手后的整体实力强过阴一，也没能制服阴一。 他们都低估了阴一的实力，确切地说是他们低估了圣魔邪气。 阴一之所以强过他们那么多，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曾经参与过圣魔大战，战斗经验比他们不知道丰富了多少倍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最关键的，就是阴一有圣魔邪气。 无论是夜承封、尹少靳还是司尘，对于圣魔邪气的了解，都是在文献记载中看到，或是从参与过圣魔大战之人的讲述中听说的，所以非常有限。而楚凝知道得就更少了，大部分还是不久前夜承封和尹少靳告诉她的。 在仙遥派的时候，阴一只在逃跑的时候释放过圣魔邪气，他们这几人谁也没有直接接触过圣魔邪气，自然也就没有和圣魔邪气交手的经验，所以没人知道圣魔邪气到底有多厉害，实际上这股力量的强大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楚凝只要一靠近这股黑色的像雾一样的圣魔邪气，也不知为何，就会产生极度的不适感，她会觉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使不上劲。虽然这种不适的时间很短，也就一瞬间的事，可是战斗中差之分毫失之千里，关键时刻一脱力，没法顺利释放出法招也就算了，还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给楚凝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和楚凝有相同反应的还有一个人，就是藏身在岩石下方的司尘，但因为隔着些距离，司尘对圣魔邪气的反应相对来说要好一些，但也影响到他偷袭阴一，有几次本来是有机会的，结果因为这种不适感袭来，结果就错过了最佳攻击机会，他不由心急万分，可一时又想不出其他办法。 尹少靳倒是没有这种不适感，因为他修的本就是魔气，圣魔邪气影响不了他，他也拿圣魔邪气没撤。这团黑色的难缠的黑雾杀不死，驱不散，时间一长，尹少靳的耐心都快被消耗完了。 唯有夜承封，勉强能够抵御住圣魔邪气的影响，那是因为他的蚩尤血脉中带有浩气的缘故，浩气可以克制魔气。 但这种克制也是有前提的，就是当浩气的威力强过魔气，或者和魔气旗鼓相当的情况下才能够占据一定的优势。可若是反过来，当魔气的威力强过浩气，而且是远远强过浩气的时候，这种克制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夜承封虽然抵御住了圣魔邪气的影响，但是非常勉强，要不是他本身的实力足够强，就会和楚凝还有司尘一样。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圣魔邪气会吸收他们的各种“气”，然后转化成阴一需要的魔气提供给他。 如此一来，护体罡气首先就不能用，用了也防不住，圣魔邪气会吞噬护体罡气，吸收护体罡气中的真气。其次，楚凝他们释放的法招中也蕴含大量真气，一旦和圣魔邪气碰到一起，真气会迅速被圣魔邪气吸收掉，所以他们只能尽量避开圣魔邪气的攻击。 圣魔邪气有灵性，这说法不是空穴来风，它是真的有“灵性”，就像活的一样很是聪明，会自行做出“判断”。时而包裹住阴一保护他，时而看准时机替阴一挡下楚凝他们的攻击，吞噬里面的真气反哺给阴一，时而又冲楚凝他们飞过来，扰乱他们的视线。 楚凝他们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可一味地躲避也不是办法。幸亏这团黑雾的体积不大，他们又有三个人，圣魔邪气也只能针对其中一人做出反应，这就给了其他两人进攻的机会。只不过阴一也不是吃素的，他会配合圣魔邪气行动，看准时机对楚凝他们释放杀招，所以打了这么久阴一最多就受了点皮肉伤而已。 不过阴一也同样低估了他们三人的实力，确切地说是低估了楚凝的实力，所以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他们。 夜承封和尹少靳都是正常发挥，阴一对他们自然是有些了解的，但阴一并不了解楚凝。他以为楚凝是最弱的一个，再加上他本来的目标就是楚凝，便想先解决了楚凝再对付夜承封和尹少靳，所以他的攻势基本都是冲着楚凝去的。 哪知楚凝的剑术相当了得，去了一趟青龙圣庙，修为也涨了不少，只差一步就能晋升为大乘期的高手了，可以说实力是突飞猛进。而且夜承封和尹少靳都看出他的意图，把楚凝保护了起来，竟然让他无处下手。 这也是为何他们斗了那么久都没有分出胜负的原因，可以说楚凝他们三人联手的策略是绝对正确的，就算赢不了阴一，他们也没有输。 只是时间越久对楚凝他们一方越不利，他们一边和阴一交手，一边要防备圣魔邪气，虽然可以减少真气被圣魔邪气吸收掉的次数，但也大大增加了他们的真气消耗。 阴一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仿佛胜券在握，狂笑了几声说道：“我承认你们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要强很多，竟能和我缠斗这么久还没落下风，不过如果你们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到达极限，到时别说逃了，连动的力气都没，还怎么和我斗？要我说，你们若是还有什么绝招的话不如趁早使出来了吧，反正也是最后一战了，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晚了我怕你们就没机会了。” 楚凝他们的情况确实不乐观，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一旦真气耗尽，就像阴一说的那样，他们连动的力气都没，只能任人宰割，还谈什么制服阴一？ 反观阴一，有圣魔邪气在，他完全没有后继无力的迹象，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熟悉了他们的招式，越战越猛。他还有圣魔邪气护体，他们的招数打在阴一身上，大部分都被吸收了，只有一小部分能够伤到阴一，可这点伤害对阴一来说就跟挠痒痒似得。 楚凝最强的剑招“万剑归宗”刚开始还能牵制阴一，但后来轻易就被阴一抵挡住了，连小幻都出动了，还是无济于事，圣魔邪气能追上小幻，速度优势也没了。 夜承封的“回春剑法”已经发挥到极致，却只是让阴一多了一些皮肉伤而已，只有“蚩尤臂”对阴一有作用，但离制服阴一还远远不够。 尹少靳也一样，他的阴魔煞气算是厉害的了，可惜偏偏遇上了更厉害的圣魔邪气，只要破不了圣魔邪气的防御，他们所有人都拿阴一没辙，阴一就算打不过他们三个，也可以耗死他们。 第五百二十五章 火力全开 躲藏在暗处的司尘一直用神识观察着战况，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出手相助，都被楚凝阻止了，楚凝让他一定要忍耐住，现在出手根本伤不了阴一。 司尘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只能按奈住内心的冲动和焦急，强迫自己继续忍耐，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 楚凝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而且听阴一的口气，似乎还有什么底牌没使出来。不过她也有底牌没使出来，现在是时候了，于是她冲夜承封点了下头，眼神坚定。 夜承封立刻就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了，既然楚凝决定动用底牌，那他也必须全力以赴，不能再有所保留了。 于是，两人很有默契，一个咬破手指，将血涂抹在蚩尤臂上，一个动用青龙魂珠，提升了修为。 尹少靳的目光被夜承封的手臂吸引住了，曲幽岭的时候他错过了机会，今日他终于可以亲眼目睹“蚩尤臂”的风采了。本以为蚩尤臂就是力量比较大，但当夜承封的血碰到手臂上的纹身时，突然爆发出一道耀眼的红色光芒。 红光沿着夜承封手臂上的线条流动，点亮了整个图案，那是九黎族的图腾。红光点亮图腾的同时，夜承封手臂上青筋暴起，整条手臂一下子变得又粗又壮了，难怪他要扯掉袖子，不扯掉袖子也会被撑破。 只见一个牛头虚影显现而出，包裹住夜承封的左臂。夜承封已经收起了长剑，另一只手上多了一把锋利的巨斧，斧头上刻有图案，也有红光在闪烁，和夜承封手臂上的图腾光芒相呼应。 这才是夜承封真正的武器，蚩尤一族代代相传的“战神斧”，在所有斧类神兵中排名第二，仅次于盘古的“开山斧”。剑术只不过是他入了仙遥派后为了掩饰身份才学的，比起他本身的功法和武器差远了，有了战神斧，夜承封如虎添翼，气势暴涨。 这时，尹少靳突然又感到一股更强的力量从另一边传来，他转过头一瞧，竟然是从楚凝身上散发出来的，就连躲在岩石底下的的司尘都感觉了。 这股力量充满了一种盎然的生机，让司尘如沐春风倍感亲切。然后他就感到自己的神魂像被泡在温泉里一般，温暖舒适，这股力量竟然能够滋养他的神魂，司尘精神猛地一振，终于认出了这是上古青龙圣兽的气息。 尹少靳知道楚凝是什么境界，返虚期初阶罢了，楚凝去了一趟青龙圣庙回来后，他就发现楚凝的修为晋升了，但也就晋升到返虚期高阶而已。 可是现在，楚凝的修为却从返虚期高阶一路飙升到大乘巅峰境界，本以为到了大乘巅峰境界就是修为提升的极限了，哪知这个过程非但没有停止还在继续往上攀升。 尹少靳目瞪口呆地看着楚凝的修为“噌噌噌”地往上涨，从真仙，到元仙，再到地仙，足足跨越了三个大境界还没完，直到天仙境界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自己真正的修为是金仙境界，也就比天仙高一个境界而已，夜承封还有阴一都和他一样是金仙境界，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修为被天道压制在大乘巅峰境界后才会“差不多”的缘故。 但是修为不等于实力，他们三个若是论实力，还是阴一最强，他和夜承封应该算旗鼓相当吧。 现在楚凝的修为达到了天仙境界，着实吓了尹少靳一大跳，因为楚凝竟然没有受到天道的影响，不像他们三人，明明是金仙境界，却偏偏被压制在大乘巅峰境界，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而是整整四个大境界啊！ 不过，尹少靳转念一想，觉得也正常，虽然他不知道楚凝进圣庙后发生了什么，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肯定是得了什么启示，说不定圣物已经认主，楚凝也得到了传承，或许可以操控圣物来提升修为。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圣物的力量居然这么强大，可以硬生生让一个人的修为提升那么多，还不受天道影响，不愧是上古四圣兽的东西，堪称逆天。 青龙魂珠丢失千年，尹少靳对圣物的了解仅限于万年前那场圣魔大战，四圣物封印了圣魔王。如今亲眼看见圣物显露神威，他不由信心大增，他们的实力和刚才相比已经天翻地覆了，这下总能制服阴一了吧。 尹少靳正想着，就听到夜承封对着他大喊了一声：“接住。” 一道红光从夜承封指尖射出，尹少靳闻言立刻抬手用扇子去接，红光仿佛有灵性，一碰到扇子就立刻附着在扇子的表面。他看了看手中冒着红光的“玉坤扇”，知道这是夜承封用蚩尤血脉为他的武器做了“加持”，玉坤扇的威力也会随之提升。 在场的人里，其实震惊的不止尹少靳一人，阴一也同样很惊讶。 在仙遥派密室门口那一战，夜承封只激活了“蚩尤臂”，没有动用“战神斧”，说明那时夜承封还是留了一手，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夜承封真正发挥全部实力的状态，而楚凝的变化让阴一更加兴奋不已。 “天仙境界！青龙魂珠果然在你身上。”阴一两眼发光盯着楚凝，对他来说，楚凝就是他的猎物，而且势在必得。 他啧了啧嘴说道：“这就是你最大的底牌吧？不愧是圣物，提升修为的效果竟然这么强，甚至能瞒过天道。当初在密室，你就是凭借这一招杀了周伯的吧？他死的不冤。你们说如果是上古时期的魔神拿到这件圣物来提升修为，以魔神已经成神的修为再要提升会达到怎样的境界？有没有可能超越天道的力量？” 尹少靳因为中了阴一的幻境本就对他怀恨在心，现在听到阴一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言论，忍不住咄啐道：“痴心妄想，你别忘了我们是魔族，魔族的人怎么可能得到圣物的认可？还想用圣物提升修为？做梦吧你。” “痴想妄想吗？那可未必，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能？圣物在四圣族手里也呆得够久了，是时候换个主人了。” “就算要换个主人也轮不到你们魔族。”夜承封也不客气地说道。 阴一并未同夜承封尹少靳争辩，他轻蔑地笑了笑，说道：“看你们如此卖力，把底牌都给亮了出来，我自然也不能怠慢了你们。” 第五百二十六章 黑石巨人 说完，阴一口中便开始念念有词，只见原本包裹在阴一身上的圣魔邪气突然离开了他的身体，飘浮在阴一的头顶上方，而阴一则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摆出了一种迎接的姿态，极为虔诚。 这时，悬停在阴一头顶上的圣魔邪气忽然一扭，迅速从他的鼻子里钻了进去，看起来就好像阴一把圣魔邪气吸入了体内似得。 很快，阴一的眼睛开始起了变化，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慢慢被圣魔邪气侵噬，很快整个眼珠都变成了纯黑色，没有一丝眼白，看起来甚为骇人。 这难道就是阴一的底牌？楚凝他们虽然不知道阴一这算什么情况，但他们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楚凝。 阴一此刻散发出来的气息比刚才更让她觉得不舒服，这种不适感竟然和青龙魂珠里外祖父的修为珠给她的感觉非常相似，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心中冒出一个想法：“难道那颗修为珠中黑色的气流是圣魔邪气？” 这不是没可能，她的外祖父不是封印了圣魔王么，那肯定和圣魔邪气交过手，可是为什么圣魔邪气会在祖父的修为珠里？ 现在的形势可没空让楚凝多想，修为珠提升修为是有时效的，哪有多余的时间给她浪费。她定了定神，集中精神，朝夜承封和司尘点了点头，他们心领神会，再次一同出手攻向阴一。 四人重新缠斗在一起，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战斗异常激烈，各种法招落到周围的山石上，沙石飞扬山崩石裂。 楚凝为了抢时间，攻击最猛，几乎放弃了防御，一方面她想以攻为守，另一方面是阴一的很多攻击都被夜承封和尹少靳挡住了。 夜承封在战斗的同时始终不忘关注着楚凝的安危，每当阴一的攻势冲着楚凝而去的时候，他总是一马当先挡在楚凝身前，将她牢牢护住。尹少靳也一样，偶尔夜承封离得远有赶不及的时候，他就会补上空缺。 他们现在的战术就是以楚凝攻击为主，夜承封和司尘辅助攻击，同时保护好楚凝，因为三人之中，楚凝的修为是最高的，她是攻击的主力。这么一来楚凝倒是没受到什么损伤，可代价却是夜承封和尹少靳的伤痕累累。 没想到阴一和圣魔邪气合体后，在楚凝如此高强度的进攻下依然能伤到夜承封和司尘。楚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攻势也越发猛烈起来，阴一终于有些招架不住了，楚凝渐渐占据了上风。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阴一分出了四团黑雾，黑雾慢慢凝结成四个和阴一长得一模一样的分身，一个缠住了夜承封，一个缠住了尹少靳，让他们腾不出手保护楚凝，另两个和阴一配合一起对付楚凝。 夜承封和尹少靳也大吃一惊，因为一个人只能分出一个元神分身，但是阴一居然一下子分了四个出来，这怎么可能？除非这不是元神分身。 再仔细一瞧，四个分身的确和元神分身不一样，元神分身只是一个虚影，没有实体，但是阴一的分身却是有实体的。但它们也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种粘稠的液体石化成了人的形态，并幻化出阴一的模样，所以看起来像是阴一的分身。 楚凝见状也赶紧分出了自己的元神分身，这样好歹是二对三的局面，能减少一些压力，可她心里清楚，这么做其实没什么用。只是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才行，于是和分身一起攻向那两个“黏液人”。 可是很快，楚凝他们三人就发现法招击打到黏液人身上完全无效，因为本质是圣魔邪气，所以继承了圣魔邪气的特性，会吸收真气。而且这些黏液人的身体非常柔软，韧性极强，可以扭曲变幻成各种形状，有点类似阴七使用的揉骨术。 更糟的是，它们每吸收一点真气身体就会变大一点，他们都不敢再攻击了，力气再大，修为再高有什么用呢？面对圣魔邪气，他们还不是照样束手无策，只能被动挨打狼狈躲避。 难怪当年四圣族和天界联手都没能制服圣魔王，这圣魔邪气实在太厉害了，恐怕也只有四圣物的力量才能压制住吧。 在楚凝他们和阴一战斗的过程中，司尘一直伺机而动，却也一直没有逮到机会，阴一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下竟然没有露出防御上的破绽，让司尘无从下手，只能以静制动，继续蛰伏着。 阴一看着狼狈不堪的三人，狂笑道：“哈哈，痛快痛快！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不折磨你们了，作为你们陪了我这么久的奖励，我会让你们也死的痛快些的。” 楚凝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妙，阴一先前果然是在“耍”他们，一边折磨他们，一边拖延时间，可是为什么呢？他既然拥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为什么不速战速决，而要和他们缠斗那么久？ 阴一在等什么？难道只是在等他们三人把底牌全都使出来吗？楚凝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可除此之外，还能等什么呢？ 就在楚凝疑惑之际，阴一已经咬破了手指，扬手将血珠射向四个黏液人。黏液人因为吸收了不少真气，身体已经比原先大了一倍不止，阴一的血珠一没入它们的体内，它们就开始膨胀起来，顷刻间就变成了四个像山那么大的黑石巨人。 楚凝眨了眨眼睛，这不是幻觉，黏液人从黏液状态变成了坚硬的石头人。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阴一在等什么，原来是在等圣魔邪气吸够真气，才能把它们变成如此巨大的石人。 离楚凝最近的那只黑石巨人率先开始进攻，它抬起脚朝楚凝踩了过来，仗着自己的天仙境界楚凝使出浑身解数，总算避开了，但也狼狈不堪，极为勉强。 汗水浸透了衣衫，楚凝喘着粗气，将剑插在地上，人呈半跪的姿势，为了不让自己倒下，她双手握着剑柄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她实在没把握再避开第二击。 第五百二十七章 生死未卜 夜承封和尹少靳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缠着他们的那两个黑石巨人，抬起手臂就对着他们一巴掌拍了下去。两人的反应已经很迅速了，第一时间就各自释放了防护罩，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真气会不会被黑石巨人吸走了，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不然这一巴掌要是拍下来岂不成肉泥了？ 对夜承封和尹少靳来说，黑石巨人的手掌就像是塌下来的天一样，他们本能地想逃跑，可是巨人的手掌太大了，这一击的攻击范围很广，他们的速度再快也来不及逃离这个范围。 尹少靳直接被击中，整个人像颗流星一样倒飞了出去，连续撞穿了好几块石头，最后嵌入山石之中，口中鲜血喷涌而出，一看就知道受了极重的内伤，然后头一歪昏死过去，要不是有煞气护体，此刻恐怕性命难保。 黑石简直就是“一击必杀”，双方实力的差距因为圣魔邪气形态的改变而被拉大，尹少靳几乎没有还手的能力。 夜承封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知道躲不过，便仗着蚩尤臂的蛮力打算硬抗这一击，但也是以卵击石而已。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周围的山被另一个黑石巨人拍塌了，巨大的石块从四面八方砸向夜承封，将他深深埋入了地下。 这一幕和前世天铭真人的死何其相像，楚凝见状撕心裂肺地大声呼唤道：“承封！” 没有人回应她，除了山石滚落的声音，四周一片死寂。 “不！不会的，承封不会死的，只是一座山而已怎么可能压得垮他？”楚凝眼中蓄满了泪水，她摇着头，喃喃自语，不相信夜承封就这样死了。 “对了。”楚凝想起了什么，对小幻说道：“小幻，你快感应一下你爹爹的气息，他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小幻的神情也很哀伤，它对楚凝摇了摇头道：“娘亲，我刚才就感应过了，爹爹没有回应我。” 没有回应？真的死了吗？绝望的感觉瞬间笼罩着楚凝，她悲愤交加，锥心的疼痛从胸口传来，一股热意上涌，她没能忍住，“噗”地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或许是这既痛心又无望的感觉激发了楚凝的潜能，她全身突然冒出了熊熊的火焰，像是她满腔的怒火被具象化了一般，火焰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离她最近的那头黑石巨人似乎有些惧怕她身上的火焰，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南明离火，有意思，早听蓝鹇说你觉醒了上古朱雀之力，只可惜你觉醒的力量太弱了。”四头黑石巨人虽然有些害怕楚凝身上的火焰，但在阴一的操控下，依然踏着沉重的步伐，不管不顾地向楚凝逼近。 觉醒的力量太弱？阴一的话引起了楚凝的注意，是不是说如果觉醒的力量足够强大，就能对付得了阴一？也就是说她还需要更强的力量才行，如果她能像借用青龙魂珠的力量那样借用赤凤焰翎的力量就好了。 可是苍明并非真正的圣物掌管者，虽然知道楚凝有赤凤焰翎，却没法告诉楚凝如何得到朱雀圣物的传承。没有传承她就无法借用赤凤焰翎的力量释放凤涅之火，就连南明离火也不能随心所欲想放就放，只有在危急关头潜力被激发的情况才会自行释放出来。 楚凝的心情异常沉重，本以为接受了青龙魂珠的传承，修为提升到天仙境界完全可以碾压阴一，不料阴一的实力远远超出她的预期。如果没有圣魔邪气，阴一不可能具备这样的实力，否则万年前的圣魔大战，魔族怎么会输？ 而且前世的时候她也不可能杀得了阴一，就是因为阴一死了，天界的那个幕后黑手才不惜违反天道规则，毁灭了整个仙遥大陆。这也是为何这一世她要“抓”阴一，而不是“杀”阴一的原因，杀不解决问题，抓了阴一还能从他口中挖出点东西出来，好处更大。 通过阴一，也侧面反映出圣魔王的实力，如果圣魔王真的被解封，四圣族又没有了四圣物，恐怕没人能制服得了圣魔王，到时三界就会被重新洗牌，不知要牵连多少无辜的人。 楚凝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圣魔邪气已经和阴一合二为一了，她体内的真气其实早已透支，精神消耗更是巨大，凭着自己的意志和青龙魂珠的力量强撑着，她才没有倒下。 尹少靳陷入昏迷，夜承封生死未卜，虽然还有司尘在，可如果不是用偷袭的方法，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阴一，司尘没有胜算。 楚凝也不希望司尘做无谓的牺牲，她相信机会一定会出现的，就算不出现她也要想办法为司尘制造一个机会出来，在这之前绝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一开始他们就可以四人联手，也没必要非让司尘躲起来不可了。 既然选择了隐藏司尘，就要坚持住，当机会来临的时候司尘就是最后的手段，如果司尘能够偷袭成功，他将会扭转整个战局。但若是她有危险，司尘也不可能再躲着了，所以她让司尘无论如何都要忍耐住。 问题是，不能借用赤凤焰翎的力量，那要如何才能获得比现在更强的力量？ 一炷香的时间并不长，青龙魂珠的力量留给楚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心急如焚，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眼前四个庞然大物，楚凝脑中忽然闪过曲幽岭对付蚖蛇的一幕，有了！ 楚凝让拟人们传递了她的话：“司尘，一会儿无论我有多危险，你都不要来救我，你的任务就是给我盯紧阴一，把握好偷袭的机会。” “公主，您的意思是要我眼睁睁看着您陷入危险而不施以援手？”司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向楚凝确认了一遍。 “没错，不要来救我，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这是楚凝第一次对司尘动用“命令”，也是第一次用公主的身份对司尘施压。 司尘知道自己不应该“抗命”，可担心楚凝的心情也不是假的，他还是多嘴说了一句：“公主，您忘了神君的话了吗？他一定不希望看到您又做危险的事。” “我没忘，可这是我们唯一能够赢阴一的机会，我必须去做。” 楚凝语气非常坚决，司尘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楚凝，只能答应下来。 第五百二十八章 故技重施 楚凝脸上露出了一个凄美的笑容，对着夜承封被埋的方向，轻声说道：“承封，对不起，我又要食言了。如果你还活着，就赶紧从打碎这些石头出来阻止我，哪怕骂我一顿也好。” 带着一丝希望她等待了一会儿，然而石头堆至始至终都毫无动静。 楚凝惨淡一笑，自言自语道：“是我奢望了，如今没有你保护我，我只能靠自己了。” 说完，楚凝一咬牙，将南明离火附着于“青岚剑”上，现在这火就是她最大的凭仗，弱是弱了点，但黑石巨人害怕南明离火，好歹也能起到点作用。 楚凝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发了疯似得拼命攻击黑石巨人，附着火焰的青岚剑击打在巨人的身上非但没有被它们吸收掉，反而会留下道道剑痕，她不由心中一喜，看来用南明离火对付黑石巨人确实有效果。 但接下来的一幕又将楚凝燃起的希望给浇灭了，那些剑痕正在一点点慢慢恢复，她心中一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阴一说的没错，她的力量的确太弱了，可明知不敌，楚凝仍然没有放弃，因为摆在面前的只有战斗这一条路可走，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认输，也不能认输，否则这一世岂不是又要失败了？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楚凝的斗志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深呼吸一口，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不会付之流水，努力也不会白费，今日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拼了！ 她知道，面对虎视眈眈欲置她于死地的阴一，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对付，就是故技重施，引发雷劫。 可是她的淀气还没攒够，只差一点，就一点了，于是她重振旗鼓，握紧手中的剑，再次攻向黑石巨人，四个黑石巨人也在阴一的操控下动了起来。 在躲开了黑石巨人的几次攻击后，意外发生，或许是用力过猛，导致了短暂的虚脱，楚凝感到自己眼睛突然一花，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虽然她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然而这一耽搁，却足以让她陷入危机之中，其中一个黑石巨人的攻击眨眼间已经近在咫尺，距离太近楚凝来不及避让，她心想，难道今日真的要命丧此处了吗？ 但是下一刻，她就发现原本正要攻击她的这个黑石巨人居然不动了，什么情况？ 楚凝愣了一下，就在她愣神的瞬间，黑石巨人的脑袋突然炸了开来，炸得四分五裂，爆炸的冲力把黑石巨人整个人掀翻，仰面朝天重重地倒在地上，也解了楚凝的危机。 与此同时一个清脆熟悉的声音在楚凝耳边响起，仿若天籁之音：“曦月姐姐，坚持住，薇儿来帮你了。”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楚凝就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向她这边飞来，是尹少薇！ “少薇妹妹，你怎么来了？”楚凝惊讶地问道，她压根就没想到尹少薇会出现在这里。 围捕阴一的计划他们没让尹少薇参与，甚至都没告诉尹少薇他们会在齿谷设伏，尹少薇是怎么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的？ “嘿嘿，你们不是都带着我给的传讯木简么？上面有我的精神印记，昨日我本打算前往波澜镇和你们汇合，结果发现木简一直在齿谷，一天一夜了都没有移动。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担心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就转道先来齿谷寻你们。” 尹少薇这么一提醒，楚凝这才想起来，偃术师会在制作好的东西上面打上属于自己的记号。 如果这件作品比较一般，通常会打上一个普通的记号，用来证明东西出自哪位偃术师之手。如果是比较特别或者珍稀的作品，有些比较讲究的偃术师就会打上一个带有精神印记的记号，这样万一损坏了，偃术师就会知道，弄丢了也可以随时寻回。 机关简上的记号就属于这一种，所以尹少薇会知道楚凝他们的确切方位就不奇怪了。 “对了，怎么就姐姐一个人？我哥哥他们呢？还有夜哥哥呢？都去哪儿了？”尹少薇环顾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蓝鹇被尹少靳打晕的地方在被毁去的阵眼附近，离楚凝他们这边有点远，夜承封被埋尹少薇看不见他，昏迷的尹少靳又正好被一块石头挡住了，尹少薇来的匆忙，也难怪她没发现。 “少薇妹妹，你不该来，这里太危险了，你不是阴一的对手，还是赶紧离开吧。”楚凝朝夜承封和尹少靳的方向看了看，却没有回答尹少薇的问题，而是劝她离去，因为她实在没想好该怎么告诉尹少薇那两人的情况。 说夜承封死了？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不能接受，更不可能说出口，她宁愿相信夜承封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被困在山石之下，也不愿相信夜承封是真的死了。 说尹少靳昏死过去，就躺在不远处，尹少薇肯定会跑去照顾尹少靳，哪里还肯离开？ 尹少薇哪管楚凝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听楚凝赶她走就急了，连忙说道：“曦月姐姐，你刚才那么危险，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差点就没命了，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呢？” “你不是阴一的对手，留下来又能做什么，还是速速离开吧。” “单打独斗不行，我们可以联手啊，刚才我那四位师兄不就联手解决了一个石头人吗？” 这个时候，尹少薇的四个“师兄”傀儡人也回到了她身边，大锤和小安已经被尹少薇修复好了，还有王寒和孙淼。 楚凝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你再看看那个石头人。” 尹少薇依言朝黑石巨人倒地的方向望过去，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在她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那些四分五裂，有些甚至已经碎成渣的石块居然开始重新组合了起来。 “姐姐，怎么会这样？”尹少薇都看傻眼了。 为了让尹少薇离开，楚凝故意凶巴巴地对着尹少薇吼道：“你也看到了，那些不是普通的石头人，而是圣魔邪气石化出来的，你的傀儡术是杀不死它们的。你留着只会拖我的后腿，赶紧走，听到没有？我可不想一会儿还要照顾你。” 第五百二十九章 再引雷劫 “不行，我不会丢下姐姐的，我再怎么没用好歹也能帮姐姐抵挡一二吧？姐姐也不必再说这样的话赶我走，要走也是姐姐先走，我来断后。” 尹少薇拼命摇头，丝毫不受楚凝的影响，拽着楚凝的衣袖死活不肯离开。 “阴一的目标是我，他不会放过我的，我是逃不掉的。”楚凝叹了口气，尹少薇固执起来跟他哥哥一个德行。 “既然来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走。”这时，阴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催动黑石巨人像两座山一样封死了齿谷两边的出入口。 楚凝握剑的手紧了紧，看来尹少薇是走不了了，她说道：“算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放手一搏了。少薇妹妹，等下无论发生，你记住只要保护好你哥哥还有你自己就可以了，千万不要管我，更不要来救我。” 被楚凝这么一提醒，尹少薇才想起来刚才楚凝并没有回答她尹少靳在哪里，不由好奇地问道：“我哥哥？他在哪儿？” 楚凝为尹少薇指明了方向，说道：“就在那边，他受重伤昏过去了，等一下你带着他找个远一点的地方躲起来。” “曦月姐姐，你要干什么？”尹少薇顿时紧张了起来。 不过，她紧张的不是尹少靳，而是楚凝，她从楚凝的口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情况好像很糟糕的样子，楚凝似乎下定决心要做什么大事情。 至于尹少靳，楚凝既然说的是“重伤昏迷”，那就代表哥哥没有性命之忧。再加上尹少靳有煞气护体，受了重伤即使昏迷的情况下，煞气也会自行为他疗伤，所以尹少薇倒不是特别担心哥哥。 楚凝心里一暖，转过头对尹少薇展颜一笑，不答反问：“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姐姐啦。”尹少薇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那就照我的话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所以你们也不能有任何闪失，明白吗？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活着离开这里。”楚凝看着尹少薇，神情严肃地说道。 尹少薇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听姐姐的，只要姐姐不赶我走就行，姐姐想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我会保护好自己和哥哥，保证不拖累姐姐。” 楚凝提着剑，再次望向掩埋夜承封的那堆山石，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黑石巨人。 尹少薇照着楚凝指的方向很容易就找到了被打得灰头土脸的尹少靳，尹少靳常穿的那身红色长袍已经破损不堪，血渍和尘土混杂在一起，毫无形象可言。 因为尹少靳是嵌在山石中的，尹少薇只能让“师兄傀儡人”帮忙把他给拖出来，然后架着他跳上飞天机关鸟，往远处的一座山头飞去。 安顿好尹少靳并给哥哥服了颗治疗内伤的丹药，尹少薇稍稍松了口气，由于太过担心楚凝，她忍不住释放神识至楚凝那边观望了一下。 哪知，她的神识刚到楚凝附近，就看见楚凝遭遇了一次危险，惊得她叫出了声，想也没想就跳上飞天鸟打算回去帮忙。结果还没起飞突然想起了楚凝的叮嘱，她只能无奈地从飞天鸟上又跳下来。 落地后，还狠狠地跺了跺脚，发泄了一下心中那种明知对方有危险，却不得不袖手旁观的郁闷情绪。 接下来的观战过程，尹少薇一直悬着一颗心，楚凝的事先叮咛就像个枷锁一样禁锢住了尹少薇的自由，她怕自己如果不听楚凝的话，擅自跑去帮忙反而会好心办坏事，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凝又遭遇了好几次险象环生，即使心里堵得慌，她还是努力克制着救人的冲动。 突然，楚凝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概是在确认她是否安全，然后她就发现楚凝整个人的气势竟然开始大涨。 先前见到楚凝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楚凝的修为怎么是天仙境界？这种提升速度也太恐怖了吧？而且这这样的修为境界怎么没有受到天道规则的影响？ 后来，她想到楚凝说过要去青龙圣庙，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楚凝得到了圣物掌管者的传承，可以使用圣物的力量提升修为，如此楚凝的天仙境界就变成了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是现在这个算什么情况？她怎么有点看不明白？楚凝的修为从天仙境界又提升到了金仙境界，与此同时，天空中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乌压压的雷云在楚凝头顶聚集。 阴一也暂时停止了攻击，和尹少薇同时抬起看向天空，两人异口同声道：“雷劫！” 尹少薇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忽然就明白了楚凝为什么要让她保护好自己和尹少靳，还要她离得越远越好，原来楚凝引来了渡劫的天雷。她回过神赶紧让四位师兄在她和尹少靳周围布了个防御结界，然后又掏出一把伞撑在头顶。 这是她为自己渡劫所制造的一把可以减弱雷劫威力的“避雷伞”，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样的场合用到这把伞，可惜只有这么一把，没法给楚凝，如果早知道有今日，她一定不会只做一把。 有了双重保护，再加上尹少薇所处的位置离楚凝有些距离，以及楚凝刻意的引导，尹少薇和尹少靳他们还是比较安全的。 还有一个人也很惊讶，那个人就是司尘，他知道楚凝要做危险的事，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怎料还是被楚凝的这一“壮举”吓了一大跳，这已经不是“危险”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的，简直可以说是“丧心病狂”。 楚凝是怎么想出用雷劫来对付阴一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好楚凝自己也要完蛋。可是司尘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虽然极其凶险，但不失为对付阴一的好办法，危机危机，危险和机会总是并存的。 不过司尘要是知道楚凝在曲幽岭已经干过一次了大概就不会这么惊讶了，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嘛。 “没想到你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破到了大乘境界。”阴一也颇为意外，难怪楚凝能够从天仙晋升到金仙，原来是突破了。 第五百三十章 司尘出手 圣物提升的修为是以使用者自身的修为作为基础的，本来楚凝没有接受传承的时候，自身修为越高，提升的空间就越小。因为无论她是什么修为境界，最多也就只能提升到大乘期。 但接受传承后就不一样了，圣物提升修为的同时，可以帮楚凝瞒过天道，自然也就不会局限在大乘期了。随着自身修为的提高，提升的空间也会变大。 这很好理解，楚凝原本是返虚期，青龙魂珠的力量可以让她提升到天仙境界，如今她的修为晋升了一个大境界，那么青龙魂珠提升的修为境界自然也会跟着增加一个大境界。 “阴一，你的圣魔邪气再厉害也抵挡不了天雷吧？”话音刚落，一道天雷就当头劈了下来，楚凝灵活地就地一滚，钻入了黑石巨人的身体下方。 有黑石巨人替楚凝挡着，天雷直接劈到了黑石巨人身上，立刻就烧出一个焦黑的洞来。 由于黑石巨人本身就是黑色的，被天雷劈到的地方看上去没有当初那条白色的蚖蛇那么醒目，但因为冒着烟，并且发出“滋滋”的声响，所以还是很容易辨别的。 黑石巨人似乎能够感觉到疼痛，它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楚凝还是听到了一声惨叫。 “啊——”寻着声音的来源，楚凝愣了愣，因为发出惨叫声的不是别人，而是阴一。 楚凝立马就反应过来，没想到天雷劈在黑石巨人身上不仅能伤到黑石巨人，居然还能同时伤到阴一，这实在是一个大惊喜。 大概是因为天雷可以对元神造成伤害，而圣魔邪气其实是跟阴一的元神相连的。天雷击中黑石巨人就等于击中了阴一的元神，圣魔邪气能保护阴一的肉身却不能保护他的元神，而精神上的伤害远比身体上的伤害更让人难以承受。 黑石巨人受了伤后，自我修复功能就开始启动了，它尝试修补身上那个焦黑的洞，却没什么用，怎么补那个洞都恢复不了。 楚凝心中一喜，她的想法果然没错，渡劫的天雷是连天神都无法完全抵御的力量，唯有用雷劫来对付圣魔邪气才有可能赢，所以她才拼了命地去积攒淀气，让自己突破到大乘境界，引来雷劫。 天雷越厉害对楚凝就越有利，大乘境界比返虚境界强得多，所以这次渡劫的天雷也要比上一次在曲幽岭的时候凶猛得多。 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尽管楚凝自己也会陷入危险的境地，但只有这样才能对付得了比蚖蛇厉害无数倍的黑石巨人。 事实证明，这么做是对的，也是她运气，修为正好到了突破的边缘，否则纵然有这个想法也实现不了。 “臭丫头，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阴一忍受着元神被灼烧的痛楚忿恨地说道。 “怎么？怕了？” 阴一确实怕了，在他眼里楚凝一直是“弱者”，所以他压根就没想到楚凝会如此疯狂。天雷的威力有多厉害他很清楚，纵然有圣魔邪气护体也抵挡不了，刚才那一击已经让他痛苦难当了，若是再多来几次，他的元神哪里承受得住？ 可是黑石巨人体型巨大，简直就是活靶子，天雷必然会劈在它们身上，这个时候阴一不得不做一个抉择，他一咬牙，纵然心有不舍也只能切断和圣魔邪气的元神连接了，原本乌黑的眼珠在阴一切断连接的同时也开始慢慢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 这么做的好处当然是可以不和黑石巨人捆绑在一起承受天雷带来的的伤害，但同时也有不少坏处。 本来他的身体相当于一个容器，可以容纳圣魔邪气，但现在，失去了元神连接，圣魔邪气再也不能进入他体内了，这么一来圣魔邪气护体就失效了，也不能为他补充真气了。 不过阴一已经想通了，相比之下当然命更重要，现在只不过是暂时的放弃，等杀了楚凝，拿到圣物之后，他还是可以和圣魔邪气重新建立起联系的。 切断元神连接后，阴一口中又开始念念有词起来，想要把黑石巨人都召回来，然后找个地方暂时躲一躲，等雷劫过去了再来收拾楚凝。 楚凝当然不会让阴一得逞，黑石巨人身形庞大，可是行动缓慢，她骑着小幻，在四个黑石巨人之间穿梭，躲避它们攻击的同时，也将天雷引向它们。 无数的天雷一道接一道全都劈在黑石巨人身上，灼烧它们，洞穿它们，击碎它们，天雷造成的损伤黑石巨人难以恢复，很快他们的身躯就已经破碎不堪，好像随时就会散架的样子。 阴看得一肉痛无比，若是天雷一直劈下去，黑石巨人就要被打回原形了，他内心也是异常着急，一边留意着黑石巨人的情况一边加快念诵法咒的速度。 此刻，阴一的注意力都在楚凝和黑石巨人身上，所以并没有看到，躲藏多时的司尘从他背后的岩石下方悄悄翻了上来，指尖夹着一根银色的细针，无声无息地向他靠近。 司尘终于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偷袭机会，只见寒芒一闪，银针从司尘的手中激射而出，在飞行的过程中又分出两根，呈品字形射向了阴一的后背。 阴一不愧为圣魔族阴卫士首领，对于危机有一种本能的反应，他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三根细针有一根落空了。 司尘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他的“杀绣术”出神入化，以银针为暗器，常常杀人于无形，最适合偷袭和暗杀，因此剩下的那两枚银针阴一自然不可能再躲开。 银针从阴一的后背没入他的身体后就消失不见了，阴一闷哼了一声，正在念诵的法咒也被打断。 因为要留阴一活口，司尘本就没下杀手，否则银针射的就是阴一的要害了，结果还落空了一针，他的“杀绣术”对阴一造成的伤害会因为少了一根针而减弱。 司尘收回了落空的那根银针，皱了皱眉，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结果，但已经这样了也没办法。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阴一恼怒万分，他有些意外楚凝他们竟然还藏着一个援手。 此人是个偷袭的好手，因为他极有忍耐力，楚凝他们几人险象环生他都能忍住不出手。潜伏了如此之久，久到阴一以为楚凝一方已经底牌尽出的时候这个人才出手。 第五百三十一章 牺牲值了 阴一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收回黑石巨人了，偷袭之人一定会阻止他继续念法咒，在天雷的威力之下黑石巨人的损失已成定局，最后能不能保住黑石巨人还是个未知数。 若是黑石巨人被天雷给灭了，那他可谓是损失惨重，也没法向特使大人交代了，而这一切全都是拜身后的偷袭之人所赐。 阴一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索性不去管楚凝那边的情况，他倒要看看偷袭他的人是谁，趁楚凝正忙着对付黑石巨人，或许可以先杀了这个坏他好事的人以泄心头之恨。 于是，他转过身看向司尘，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点眼熟，打量了司尘几眼，又回忆了一下，便认出了司尘。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青龙圣族龙影卫首领司尘，莫非你就那个一直在暗中保护杜曦月的人？” 司尘疑惑地盯着阴一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吧？” “是啊，没见过，但我认识你父亲还有你的银针，万年前的圣魔大战，我和你们四圣族上一代的影卫首领全都交过手。当时你们青龙圣族的龙影卫首领用的就是同样的银针，他是你父亲吧？你跟他长得很像。” 青龙圣族重要的职位都是世袭制的，比如圣族长、七宿长老，还有龙影卫的首领都是如此，所以阴一很容易就知道司尘的身份。 阴一啧了啧嘴，带着不屑的口气又说道：“可惜，他们实力再强还是死在了那场大战中，你们四圣族精英尽失，损失惨重，至今都没能恢复往日的风光。” 司尘被阴一的态度激怒了，义愤填膺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那场大战不是你们挑起的么？邪不胜正，圣魔王被封印，你们输了，这万年来你们东躲西藏，想必日子不怎么好过吧？” 他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代龙影卫首领，还有无数的龙影卫前辈们都在那场大战中壮烈牺牲了，面对挑起大战的罪魁祸首，司尘会如此愤怒也是理所当然的。 司尘的话大概是戳到阴一的痛处了，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狠厉起来，阴鸷地盯着司尘说道：“我们不会每一次都输，下一次我们一定会赢。” “下一次？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司尘不想再跟阴一多费口舌，既然针已入体，那他的杀绣术就可以发挥作用了，只见司尘双手快速翻腾，捻起了一套手诀。 随着手诀的变化，阴一感到体内有两股不属于他的气流正在四处游走，搅得他的五脏六腑剧痛无比，元气大伤。鲜血顺着阴一的嘴角流了出来，可见阴一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吞下口中的血水，立刻盘腿而坐，试图用自己的魔气去压制那两股气流，但那两股气流非常狡猾，跟他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看来压制这个办法行不通，太耗时。 于是，阴一改变了方法，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强行运转自己体内所有的魔气，让魔气充斥全身，他要让那两股气流没有容身之处，只有这样才能将它们给逼出体外。 四圣族的人修炼的是“圣气”，阴一感觉到的气流其实就是司尘刺入他体内的银针，银针上附着着司尘的圣气，司尘打出的那套手诀就是专门用来操控银针的。 司尘的额头上渐渐地冒出了不少汗珠，即使阴一没了圣魔邪气，他要一个人对付阴一也不轻松。阴一到底是活了上万年的魔族，相比之下司尘可就要“年轻”许多了，无论是实力还是经验终究还是有些差距的。 很快两人的斗法就分出了胜负，没有悬念，当阴一体内的魔气达到饱和，他怒吼一声，终于逼出了那两根银针。只见两根银针一前一后从他的身体里飞射出来，掉落到地上发出“叮叮”两下清脆的响声。 阴一喘着粗气，刚才一番折腾让他消耗了太多的魔气，就是这两根不起眼的小小银针把他给折磨地死去活来。他越想越气，对着那两根针就是一掌，银针被击了个粉碎，风一吹就消散不见了。阴一因为牵动伤口，剧烈地咳了起来。 银针被毁也让司尘心神受损，但比起阴一还是要好很多的。至于为何会心神受损，那是因为两根银针并非普通的银针，而是融入了他的精血，耗费了他大量的心血炼制而成的“灵针”。 平时的一些小战斗，比如和手下的龙影卫们切磋，维护圣族的治安抓些宵小等等，根本用不着动用灵针，所以灵针就被他当宝贝一样给藏起来了，如果不是为了对付阴一，他根本就舍不得拿出来用。 当然了，他的武器不可能只有三根银针，只不过用来对付阴一的必然是最好的一种。这种灵针他总共也就炼制出了这三根，结果一下子就毁了两根，幸好刚才落空了一根被他收了回来，否则恐怕他的灵针就要全军覆没了。 不过他也算是完成了楚凝交代的偷袭任务，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以损失两根灵针和心神受损为代价，换取了阴一元气大伤，魔气大量消耗，内脏受损严重，这结果司尘还是满意的，他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好，好得很，司尘，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阴一捂住胸口站了起来，他现在的状况想杀司尘还是照样可以杀的，只不过比起刚才没受伤之前，需要费点力气才能杀得了司尘，只是他已经没有时间陪司尘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了。 阴一不甘地回头朝楚凝的方向看了一眼，入目的景象刺痛了他的眼睛，黑石巨人流失了太多真气，就跟缩了水似得，被天雷劈回了原型，从石化状态又回到黏液状态，而且不成人形，瘫在地上，体积已经小到快要看不见了，只剩下差不多水滴大小的四个小黑点。 此时雷劫还未结束，齿谷的地形并不适合渡劫，大部分都是光秃秃的山，树木稀少，没了黑石巨人遮挡天雷，楚凝自己也陷入了雷劫的危机之中。 天雷的目标很明确，漫天的雷光汇聚到在一起，紧紧追着楚凝，远远望去楚凝的背后好像展开了一双布满雷纹的翅膀，在天空翱翔，刺眼的光芒让阴一差点睁不开眼睛。 一时半会儿楚凝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合适避雷的地方，阴一不用猜也知道楚凝解决了黑石巨人之后，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了，这架势颇有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意思。 第五百三十二章 雷劈阴一 本来阴一还有些瞧不起入体的银针，但没想到司尘的杀绣术青出于蓝胜于蓝，已经练的炉火纯青，比起当年他的父亲还有厉害几分，竟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现在又没有圣魔邪气护体，这要是被劈中还了得？所以他想都没想，丢下司尘，撒开腿转身就要飞离原本待的地方，可是还没飞起来他就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阴一低下头检查了一下，他的双脚被藤蔓一样的东西缠住了，他奋力挣断了藤蔓，终于飞了起来。但这些藤蔓似乎是活的，断裂后又重新长出了无数枝手，一直延伸到半空中，再度缠住了阴一，而且缠得更紧了，想把他拽下来。 阴一挣脱不开，只能用剑一边不停地砍一边飞的更高一些，这么一来逃跑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但是小幻的速度却很快。 如果不是为了引导天雷，小幻一个瞬移就能追上阴一，只是跑得太快会让天雷失去方向胡乱攻击，所以楚凝只能让小幻放慢速度，不过比起阴一还是要快很多的，为了以防万一，她又让小桐缠住阴一，不让阴一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司尘偷袭成功的事，楚凝已经通过小甲小乙得到了第一手讯息，她大老远就冲着司尘挥了挥手，并喊道：“司尘，你快躲开，别站在那里。” 看着楚凝身后这“刺拉拉”的大片天雷，就算楚凝不说司尘也不敢再待在原地了，他二话不说立刻往反方向飞去。 等司尘离开后，小幻也追上了阴一，它带着楚凝从阴一头顶“唰”地一下飞过，接着突然来了一个急转弯，又从阴一的头顶“唰”地一下飞了回去。 跟在楚凝身后的那些天雷可不会拐弯，阴一还没反应过来，天雷就一股脑全都劈到了他身上。 阴一惨叫一声重重地从半空中摔落到地上，口中鲜血狂喷，衣服头发皮肤全都烧焦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浑身鲜血淋淋，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这一击后天雷明显弱了下来，但还没有完全散去，但剩下的余波已经不足为患，楚凝骑着小幻又躲避了一会儿，天雷终于渐渐消停，云层散开，天也亮堂了许多。 时机掌握得刚刚刚好，青龙魂珠提升修为的时间也到了，楚凝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瘫倒在小幻背上。 小幻驮着楚凝慢慢降落到阴一附近，尹少薇也及时赶了过来，她掏出一块干净的绢帕，替楚凝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和血渍，关切地问道：“曦月姐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就是太累了。”楚凝的声音很轻，她实在太虚弱了，说话气若游丝。 看到楚凝没事，尹少薇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走到阴一身旁，咬牙切齿狠狠地踢了对方几脚，一边踢一边骂道：“都是这个混蛋，把曦月姐姐害成这样，我踢死你踢死你……” 阴一趴在地上，任凭尹少薇怎么踢都没有动静，楚凝不得不开口阻止道：“好了，留着他还有用，别真被你踢死了。” 尹少薇这才停脚，蹲下身伸手探了探阴一的鼻息说道：“没死，还有口气，就先留着你这条狗命。” “曦月！薇儿！”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呼唤着她们名字。 尹少薇一听，立马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高兴地说道：“是哥哥！曦月姐姐，哥哥醒了。” 楚凝和尹少薇都没有看见，趴在地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阴一在听到尹少靳声音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远处那四滴圣魔邪气残留的黑色小水珠慢慢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大一点的水珠，然后悄然无声地蠕动着，一点点向楚凝他们这边靠近。 “曦月，你没事吧？”尹少靳从玉坤扇上跳了下来，率先冲到楚凝面前，他刚想靠过去，小幻却冲着他吼了一声，并充满敌意地瞪着他，不让他靠近楚凝。 “哟，你这只蛮兽还挺护主的。”尹少靳是第一次见小幻，他边说边打量了小幻几眼，有些不确定地心想，这是疾风虎吗？曦月又不是御兽师，怎会有契约兽？不过尹少靳也没打算多问，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 小幻不满地又冲着尹少靳吼了一声，它才不是蛮兽呢，它是比灵兽还高一级的珍兽好不好，不识货的家伙。 “别瞪我了，我不靠近，就站这儿行了吧？”尹少靳跟小幻可没心灵感应，他会错意，以为小幻不让他靠近，便只能站在原地担忧地注视着楚凝，因为楚凝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糟糕，仿佛轻轻一碰整个人就会碎掉一样。 小幻见尹少靳还算识相没靠过来，这才满意地转过头，尹少靳却不知小幻心里想的是：“爹爹说过不能让别的男人接近娘亲，尤其是这个长得特别漂亮的男人。” 楚凝是知道小幻想法的，原来夜承封这么叮嘱过小幻呀？她不由暗暗好笑，伸出手摸了摸小幻的脑袋，然后看向尹少靳，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事，倒是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尹少靳揉了揉胸口，他昏迷的时候煞气会自行为他疗伤，现在确实好多了，但他一醒来就停止了疗伤赶了过来，因为疗伤的时间有限，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尹少薇拉了拉尹少靳，说道：“哎呀哥哥，你别打扰曦月姐姐休息，你放心，姐姐没受什么伤，就是有些虚脱。” 听了妹妹的话，尹少靳这才放下心来，转过头开始询问起妹妹来：“薇儿，你怎么会来这里？” 尹少薇没好气地埋怨道：“还不是担心你们，幸亏我来得及时，替姐姐解了围。我说哥哥，你怎么那么没用，居然被打晕了？” “我们都低估了阴一，没想到圣魔邪气竟然这么难缠，形态多变，实在是让我们无从防备。” “说来说去还是你太弱，算了算了，看在你也受伤的份上，我就不怪你保护曦月姐姐不利了。对了哥哥，你刚才有没有看见，曦月姐姐竟然招来了大乘期的雷劫，实在是太惊险，太恐怖了。”尹少薇心有余悸地说道。 第五百三十三章 少薇被擒 雷劫？尹少靳有些茫然，他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因此并没有看到雷劫。不过这确实是楚凝会做的事，他立刻就想到了楚凝在曲幽岭用雷劫杀死蚖蛇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是—— 尹少靳转头望向小幻背上的疲惫不堪的楚凝，既心疼又自责，妹妹骂的没错，如果不是他太没用一击就昏死过去，楚凝也不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或许是刚才惊天动地的雷声惊醒了蓝鹇，她也赶了过来。 看到尹少靳的一刹那，她脸色一变，想起和尹少靳踏入禁制，中了幻境后那令她羞愤交加的一幕，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幻境把她内心的渴望都反应了出来，起初她看到自己和尹少靳两情相悦，别提有多高兴了。她紧紧抱着尹少靳正想和他有进一步亲密动作的时候，尹少靳突然变成了楚凝，还拿着圣物向她挑衅，说要和她竞争圣女之位。 明明楚凝答应过不跟她争的，原来都是骗她的，愤怒之下她便和楚凝大打出手，结果忽然就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阵眼已经被毁去，尹少靳也不见了，她这才匆匆赶来。 蓝鹇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醒来后的她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也都是幻觉，却不知她的反应和行为都是真实的。她真的对尹少靳投怀送抱了，真的跟人交手了，只不过交手的对象并非她看到的楚凝，而是尹少靳。 不过她对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却没印象了，所以不知道最后是被尹少靳给打晕的，尹少靳见她深陷幻境难以自拔，怎么都唤不醒，情急之下只好用打晕的方式让她摆脱幻境。 别人都不知道蓝鹇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可蓝鹇自己却是一清二楚的，原来她内心深处对尹少靳竟然有这样羞于启齿的欲望，她自己都被惊到了，她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所以面对尹少靳的时候自然会觉得尴尬无比。 尹少靳其实也有些心虚，只不过没有蓝鹇表现地那么明显。蓝鹇抱他的时候他非但没有拒绝，还很享受，因为他也产生了幻觉，把蓝鹇当作了楚凝。 虽然后来及时清醒过来，却无法否认那一刻他的确占了蓝鹇的便宜，结果还把人家给打晕了，这要是让在场的三个女人知道，还不得鄙视死他？ 他状似不在意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样？没事吧？” 蓝鹇敷衍地点了点头就立刻走到尹少靳的另一边，一副唯恐避之不急的样子。 不知情的尹少薇看到两人这般模样有些疑惑，她不在的时候哥哥和蓝鹇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奇奇怪怪的？ 就在众人说话之际，阴一操控着那滴黑色的水珠从尹少靳的鞋子上慢慢爬了上去，混进了他黑色的长发之中，又沿着发丝爬到了尹少靳的后颈，然后从他的耳朵里钻了进去。 尹少靳只觉得耳朵一凉，伸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有，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也没怎么在意，而是四下张望了一下。 哪知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本来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阴一，突然睁开眼睛跳了起来，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一把钳制住了离他最近的尹少薇，狂笑着对尹少靳说道：“你这东张西望地是在找我吗？哈哈哈——” 尹少靳和楚凝顿时脸色大变，而负责保护尹少薇的那四个傀儡人也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尹少薇被阴一擒住，他们只能先将阴一团团围起来。 楚凝挣扎着从小幻背上直起腰身，死死瞪着阴一，是她大意了，刚才应该先让尹少薇废了阴一的修为才对，或者用子母追魂针控制住阴一，办法有的是，可她却没防一手，以为阴一被司尘重伤，又被天雷劈了个正着，肯定动弹不了了，没想到才这么会儿功夫，阴一就恢复了力气。 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晚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尹少薇。 天雷是楚凝亲自引到阴一身边的，也是她亲眼看着天雷击中阴一的，就算阴一运气好没有被天雷劈死，也不可能一点事都没，而且这点时间根本不够阴一完全恢复，所以楚凝断定阴一只是在强撑而已。 可她现在浑身无力，要如何才能制服阴一呢？ 楚凝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她还有一招！ 这会儿功夫她也恢复了一点真气，虽然很微弱，但足够她使出这一招了，阴一绝对想不到她还有反击之力。 然而，机会只有一次，必须找准时机一击即中才行，而且绝不能失手，否则尹少薇就危险了。她得设法分散阴一的注意，然后趁其不备一举将阴一制服，不能给阴一伤害尹少薇的机会。 但要怎样才能分散阴一的注意呢？楚凝一时也没什么好的主意，她无意间扫了尹少靳一眼，发现尹少靳对她使了个眼色，她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尹少靳是要她配合的意思。 看来尹少靳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楚凝心领神会立刻回了个“收到”的眼神，然后故作体力不支，重新倒回小幻身上，配合尹少靳让阴一放松警惕。 “阴一，你快放了薇儿，你若是敢伤害她，我就是拼着一死也不会放过你的。”尹少靳紧紧盯着阴一，生怕他做出伤害尹少薇的举动来。 “尹少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舍不得杀楚凝就要背叛特使大人吗？特使大人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吗？还想骗我，你这个叛徒。” 尹少靳皱了皱眉头，阴一再次提及他背叛的事，然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那日他向楚凝坦白一切的时候，在场的只有五个人，如果不是有人把事情泄露给了阴一，阴一怎么会知道他背叛了特使大人？ 泄露这件事的和把他们设伏对付阴一的消息透露出去的是同一个人，这个出卖楚凝，背叛他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先前蓝鹇不在，尹少靳就算知道也有气无处发，现在妹妹被擒为人质，阴一又提到了背叛一事，而蓝鹇此刻就站在他身边，他满腔的怒火正好有了发泄的地方。 尹少靳转过头冷冷地瞥了蓝鹇一眼，眼中的冷酷无情和“杀意”深深刺痛了蓝鹇的心，她看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尹少靳是在对她说“你也是个叛徒”。 第五百三十四章 小幻来历 蓝鹇自己也知道在选择和阴一合作的时候就等于背叛了尹少靳，小时候她背弃了尹少靳两兄妹的友情，如今又出卖了尹少靳和楚凝，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尹少靳都不会再原谅她了，可是她却不后悔这么做。 或许在别人眼里她对圣女之位过于执着了，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执着是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坚持，而且是仅剩的坚持，如果没了这份坚持，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另外她也想要一个答案，只要得到赤凤焰翎并以此为交换，或许她就可以知道那个答案。 所以她告诉自己，清醒点，尹少靳伤她伤得够多了，既然已经决定斩断儿女私情就不要再留恋不舍。其实从尹少靳第一次对她起杀心的时候，她就不该拖泥带水抱着什么期待和幻想，是她给尹少靳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的机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也是活该。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倔强地仰起头回了尹少靳一个眼神，意思说“是又怎样？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尹少靳知道现在不是找蓝鹇算账的时候，他只能暂且放过蓝鹇，把视线重新转回到阴一身上，说道：“你先放了薇儿，特使大人那边我自会给他一个交代，他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但薇儿是无辜的。” “放了她也行，不过她和楚凝，你只能选一个。想要救你妹妹，那就杀了楚凝将功赎罪，否则你就只能亲眼看着你最疼爱的妹妹死在你面前。” “阴一，你快放人，你的目标是楚凝，不是尹少薇。”蓝鹇也急了，她是和阴一合作没错，但都是为了杀楚凝，却从未想过要伤害尹少薇，更没想到阴一竟然会挟持尹少薇做人质。 “怎么？难道你还想要帮他们不成？你做的那些事尹少靳和楚凝恐怕都心知肚明吧？就算你想帮他们，他们也不会领情的。事到如今，你只有一条路可走，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如何选择吧？” “我不是想帮他们，我只是觉得现在正是杀楚凝的好机会，她如此虚弱，我们可以直接杀了她，没必要抓尹少薇，你这么做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如果你是担心尹少靳，我可以替你拦住他，你先放了尹少薇吧？” “不行。”阴一果断拒绝了蓝鹇。 “你是信不过我吗？” “那倒不是，只是这个楚凝狡猾得很，就算你能拦住尹少靳，你也拦不住她。” “笑话，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会拦不住她？”蓝鹇不服气地说道。 “你没瞧见那丫头骑的是什么吗？” “瞧见了，不就是一头疾风虎么，普通的蛮兽而已，有什么拦不住的？” 蓝鹇来的时候就看见楚凝趴在一头黑白相间的白虎身上，但她以为那就是普通的契约兽“疾风虎”，而且她和尹少靳有相同的疑惑，楚凝并非御兽师，怎么会有契约兽？ 不过她也没多想，毕竟楚凝身上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再多一件也不奇怪，只是她不明白阴一为什么特意提起楚凝的契约兽。 阴一摇了摇头道：“它可不是普通的疾风虎，而是珍兽幻影虎。” 幻影虎！此言一出，尹少靳和蓝鹇都大吃一惊，难怪楚凝不是御兽师也能与之契约，原来这头白虎不是普通的契约兽，竟然是奇珍异兽中最特别的幻影兽，只要幻影兽自己愿意，契约就能成立，即便不是御兽师也没关系。 尹少靳又仔细打量了小幻一番，发现小幻黑白相间的纹路之间有熟悉的金色光芒若隐若现，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向阴一求证道：“难道这只幻影虎是那位虎夫人的后代？” 蓝鹇指着小幻疑惑地问道：“虎夫人？可是天庭派去白虎圣族专门看守圣物的那个母老虎？这是她的孩子？” “没错，除了她，天界还有第二只幻影兽吗？哦，不对，本来是有的，虎夫人生了个幼崽，哪知这只幼崽竟然偷跑到了人界，还成了楚凝的契约兽。”阴一的语气中竟然透着几分羡慕之情，可见有一头幻影兽做契约兽是一件多么令人垂涎之事了。 想想也是，那可是天界仅存的一只幻影兽的幼崽，珍稀程度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小幻出现在人界，楚凝又怎么可能会碰到它，更不可能和它契约了。 蓝鹇总算明白阴一为什么说她拦不住楚凝了，楚凝虽然没了反抗之力，可还有逃跑的能力。若是楚凝想逃，以蓝鹇现在这具肉身凡胎的实力，根本追不上幻影虎的速度。 不止是她，在场的其他人里没有一个是可以和小幻拼速度的，难怪阴一要用尹少薇做人质。 白虎圣族？楚凝冷笑一声，问道：“幻影虎产子？这应该算是白虎圣族内部的事吧？你们魔族是怎么知道的？” 被楚凝这么一提醒，蓝鹇也觉得奇怪，跟着追问道：“对呀，虎夫人产子，这种事无论是天庭还是白虎圣族都不会对外宣扬，你们是从哪儿得知的？” 尹少靳迟疑了片刻后，对楚凝说道：“自然是亲眼所见。我们是怎么来的仙遥大陆，这你都知道，但你可能不知道白虎兽牙是四圣物中唯一由天庭看守的圣物，哪怕是圣族长也没有资格私自动用白虎兽牙的力量，一旦被天庭发现，必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楚凝其实是知道的，夜承封以前告诉过她，但尹少靳以为她不知道，楚凝不想打断尹少靳的讲述，就没有纠正他的说法。 尹少靳继续说道：“天庭派来看守圣物的就是虎夫人，她是天界仅剩的一只幻影兽，也是这世间唯一幻化成人形的幻影兽，其他的幻影兽都在两次大战中先后牺牲了。 幻影兽属于灵族中最高级的一种，大部分的灵族无论修炼到什么程度最多口吐人言，却很难幻化成人形，而幻影兽修炼至最高境界却可以幻化成人。天帝之所以派虎夫人去看守白虎圣族的圣物，是因为她是天帝的契约兽之一，深的天帝信任。” 楚凝听到这里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于是说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想要动用白虎兽牙就不能被这位虎夫人发现，所以你们是在虎夫人产子的时候偷偷使用了圣物？” 第五百三十五章 拔剑自刎 “没错。”尹少靳点了点头道：“幻影兽乃雌雄同体，本可以自行孕育子嗣，可天界的环境你也知道。虎夫人自从成了天帝的契约兽后就一直待在天界，必然会受到影响，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自然极为重视，为保顺利她一定会找个安全之所产子，只有那个时候她才会离开圣物的所在地。” “你们对虎夫人做了什么？”事关小幻生母的安危，楚凝自然特别关心。 “不用紧张，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就是在她产子的时候动了点手脚，让她产完子后多睡了一时半会。等她醒后，只会以为是她自己虚弱昏迷过去，不会怀疑被人动了手脚，而我们也可以趁此间隙传送来仙遥大陆。 只是我们防了虎夫人，却没有防她的孩子，没想到它竟然跟着我们一起传送来了仙遥大陆，是我们疏忽了，想想也是，幻影兽的孩子又岂会普通？幻影兽本就极善藏匿，即便是我们也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是这样的吗？小幻是跟着尹少靳他们来的？可是小幻为什么会出现在镖局？难道小幻不是梅姨特意留给她的，而是尹少靳冒充小井混进镖局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小幻也带了进来？从小幻出现的时间上来看，倒也对的上。 楚凝也曾问过小幻为什么会出现在镖局，可是小幻太过年幼，什么都不记得，问它也说不清楚。 小幻用脸蹭了蹭楚凝，问道：“娘亲，小幻都听糊涂了，小幻的娘亲不是你吗？” 楚凝轻轻抚摸着小幻的脊背，与它心神交流道：“傻小幻，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娘亲，你是幻影兽，你的娘亲自然也是幻影兽，而我是人，怎么可能是你娘亲呢？我倒是没想到连你也来自天界，当初你还小，又认定我是你娘亲，我也只好依你。不过你应该高兴才对，你不是没娘的孩子。” “那我能见到我的娘亲吗？”小幻从未见过它的生母，即便楚凝这么说，它也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但终究母子连心，小幻对自己的生母还是存有一份孺慕之心的。 “能啊，我答应你，等我的事了结后，我一定会努力修炼飞升天界，然后带你去见你娘，让你们母子团聚。” 楚凝和小幻的交流其他人听不见，阴一不耐烦地对楚凝说道：“行了，闲聊就到此为止吧。要想救这丫头就得拿你的命来换，当然了如果你愿意自我了断那就最好了，也省的让别人为难，你说是不是？或者我可以帮你一把。” 阴一说着就开始慢慢收紧了掐着尹少薇脖子的手，尹少薇被他捏得踹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她试图去掰阴一的手，可惜力气太小怎么都掰不开，只能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哥哥……别管我……带曦月姐姐走……走。” 看到尹少薇那么痛苦，尹少靳恨不得将阴一千刀万剐，可是尹少薇的性命握在阴一手上，他冒不起这个险。他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拖延点时间，看看能不能分散阴一的注意力，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不由心急如焚。 这时，楚凝忽然发现司尘不知何时出现在阴一身后不远的一个犄角旮里，她心想，叔叔的这个亲信还挺可靠的，来得真及时。 司尘看到楚凝已经发现他了，悄悄打了手势，意思是告诉楚凝他会设法从背后偷袭阴一，让楚凝配合他，一起救下尹少薇。 尹少靳还没有和司尘打过照面，先前司尘躲避雷劫暂时离开了，没和尹少靳碰上，现在他又偷偷潜了过来，也没被任何人发现。 楚凝想了想，看来光靠尹少靳还不足以分散阴一的主意，她得主动出击才行，幸好司尘及时出现，多了这么个帮手，他们救下尹少薇的几率又大了不少，那她就可以大胆地放手去做了。 “好，我答应你，我不逃也不还手，你先放了她，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来取。”楚凝拍了拍小幻，一边让它驮着自己往阴一的方向走了几步，一边用言语分散阴一的注意力。 “你一向诡计多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阴一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楚凝。 “那这样如何？”说完，楚凝就施展了一套古怪而夸张的动作，只见小幻越变越小，最后竟然凭空消失了。 众人只当幻影兽比较特殊，所以收放它们时的动作有些“与众不同”也很正常，但如果夜承封在这里的话，他肯定知道，这一人一虎如此行径，说明楚凝又要使坏了。 楚凝对着阴一两手一摊，说道：“好了，我已经把小幻收起来了，没了它我就跑不掉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阴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问道：“那你是打算自行了断咯？” “对，但在死之前我也想做个明白鬼，你挟持尹少薇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吧？” “你的心思果然细腻得可怕，没想到我做的这么隐蔽，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没错，我刚才是故意装死，特使大人早就叮嘱过我，说你很难对付，要杀你必须得留后手。 我原本还不信，以我的实力，还有圣魔邪气护体，对付你绰绰有余，怎会失败？结果你居然引来雷劫，害我差点殒命，好在尹少薇出现了，说明我命不该绝，只要抓到尹少薇我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我明白了，尹少靳最大的弱点就是他这个妹妹，只要拿捏住尹少薇就可以钳制尹少靳，你这如意算盘打的不错。” “既然你都明白了，那接下去该怎么做不用我提醒你吧？” “那是自然。”楚凝轻笑一声，拔出了“青岚剑”。 除了楚凝，谁也不知道，阴一的背后还有个司尘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司尘的指尖夹着仅剩的那根宝贝银针，蓄势待发。 “曦月，不可。”一旁的尹少靳见状连忙阻止道。 眼看就要成功了，阴一兴奋地注视着楚凝，目光紧紧追随着楚凝的一举一动，钳制尹少薇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一些，得到喘息的尹少薇也急地惊呼出声：“曦月姐姐，不要。” 第五百三十六章 补充真气 楚凝当然不会自刎，她拔剑的目的是要吸引阴一的注意力，就在阴一的手离开尹少薇脖子的时候，她和司尘几乎是同时出手。一人出剑如闪电，一个剑招对准阴一掐着尹少薇脖子的那只手就招呼了过去，另一人飞针如疾风，瞄准阴一背后的一处穴道射了出去。 阴一的反应还算快，手一缩躲开了正面刺来的这一剑，但也因为这一缩，尹少薇暂时脱离了危险，然而阴一的另一只手还牢牢钳制住尹少薇的胳膊，丝毫没有松懈。 不过，由于他的注意力都在楚凝的攻击上，因此并未看到从背后袭来的那根银针，就在他准备重新抓住尹少薇的时候，突然身体一僵，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体内，这感觉何其熟悉，阴一这才意识到他又被司尘成功偷袭了一次。 他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个司尘，这家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神出鬼没，全无声息，令人防不胜防，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司尘的父亲，上一任的龙影卫首领强多了。 而楚凝也看准阴一身体僵硬的瞬间，又是一个剑招攻向阴一的另一只手。阴一不得不彻底放开尹少薇，他不死心地想把尹少薇抓回来，这时一阵疾风掠过，将尹少薇裹了起来，眨眼间就翻卷出老远，脱离了阴一的魔爪。 阴一定睛一看，带走尹少薇的怎么是幻影虎？他刚刚亲眼看到楚凝把幻影虎给收了起来，什么时候又给放出来的？可他也没发现楚凝有任何放出小幻的举动呀？ 他哪里知道，楚凝自从和小幻契约以来，从来没有“收放”一说，小幻在楚凝的袖子上做窝，行动是绝对自由的。 楚凝刚才那一套所谓“收起小幻”的动作都是她现编的，小幻变小消失也都是为了配合她造成一种“被收回”的假象。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迷惑阴一，让阴一以为她收放小幻需要做很多复杂的动作才行，从而他打消他对小幻的戒心。 这不，阴一完全没料到小幻会突然出现救走尹少薇，让他连追击的机会都没。 他以为楚凝真气耗尽，已经累到虚脱，尹少薇的话他也听见了，就更加笃定楚凝没有反抗能力，哪知却被楚凝打了个措手不及。司尘的偷袭，小幻的突击，一环扣一环，让他挟持尹少薇的计划彻底失败。 没有了尹少薇作人质，又失去了圣魔邪气，还被雷劫和司尘的偷袭伤到了元气，阴一知道自己成了俎上鱼肉，反正也逃不掉，索性放弃了反抗，他打量了一下楚凝后，问道：“你的真气竟然完全恢复了？怎么可能？” 阴一心中既惊讶又疑惑，刚才楚凝放出的那两招是大乘期境界的实力，也就是说楚凝的真气已经恢复了，不然她不可能释放出剑招。可这才过了多久？楚凝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恢复过来？难道又是因为圣物？ 楚凝才不会告诉阴一“你猜对了”，她的确又一次动用了青龙魂珠的力量，只不过没有用来提升修为，而是用来补充真气。 修为珠本来就有两种用法，一种是用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在接受传承之前，由于她只能使用自己的修为珠，最多也就提升到大乘巅峰境界，可这样的修为境界根本对付不了阴一，所以之前她没有使用自己的修为珠，而是直接使用了父亲苍炎的修为珠，让自己实力暴涨，这也是她敢冒险引来雷劫的凭仗。 但之后她的真气几乎耗尽，虽然运气不错，安然度过雷劫突破至大乘期初阶境界，可没有真气也发挥不出来，再加上她已经提升过一次修为了，短时间内无法再使用第二次。 这个时候恢复真气就显得至关重要了，幸好关键时刻她想起来，青龙魂珠还有另一种用法，就是补充真气，而且她也不止一颗修为珠，还有另外两颗。 其中祖父那颗封印没有解开，不能为她所用，父亲的那颗已经用过了，无法再用，还剩下最后一颗，就是她自己的修为珠，没想到被她弃之不用的修为珠又有了用武之地，从而开启了修为珠的第二种用法，就是补充真气。 楚凝用自己的那颗修为珠补满了真气，恢复到大乘期的实力，但这种恢复和提升修为一样，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所以楚凝没有给阴一任何喘息的机会。 眼下尹少薇已然安全，楚凝也没有了顾虑，直接上前拿下了阴一。整个过程其实很短暂，等尹少靳和蓝鹇反应过来的时候，楚凝已经将阴一制服了。 阴一虽然知道楚凝可以借助青龙魂珠提升修为，可只要不是圣物掌管者，得不到传承就不可能了解圣物真正的秘密，所以阴一知道的也很有限，他知道楚凝修为暴涨是青龙魂珠的作用，可怎么也没想到青龙魂珠还可以帮助楚凝恢复实力。 不过这也证明了圣物确实有着非比寻常的力量，若是能得到四件圣物，魔族何愁没有一统三界的一天？这次他虽然被擒，但并不代表他输了，因为这场较量还没有结束呢。即便真的输了，他相信以特使大人的谋略和手段，也必然可以扭转乾坤。 尹少靳和蓝鹇也惊呆了，楚凝刚才还弱不禁风，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样子，怎么一转眼竟然恢复了大乘期的实力？这是楚凝第一次当着尹少靳和蓝鹇面动用青龙魂珠的力量，他们觉得惊讶也很正常。 还有司尘的出现，也让尹少靳和蓝鹇愣住了，他们都认识司尘，只是谁也没想到司尘会出现在这里，显然他是在保护楚凝。 两人一瞬间想了很多，司尘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和楚凝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阴一说有高手暗中保护楚凝，除了梅夫人之外，是不是还有司尘？还有楚凝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会劳动青龙圣族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影卫首领司尘亲自保护？难道楚凝真的是苍炎星君的女儿？ 楚凝可不知道尹少靳和蓝鹇在想什么，她这回学聪明了，抓住阴一后就立刻将子母追魂针放入了阴一体内，这样就不怕阴一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迷失心智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变故再一次发生，当追魂针进入阴一体内之后，阴一眼中的墨黑色开始褪去，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与此同时尹少靳的眼睛却逐渐被染黑，变得和阴一刚才一样的墨黑色，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阴一的体内离开转移至了尹少靳的体内。 阴一昏了过去，昏倒前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而尹少靳却突然性情大变，失去了理智，疯狂对身边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靳哥哥，你怎么了？”蓝鹇离尹少靳最近，第一个遭殃，因为没有防备被尹少靳重重击了一掌，受了伤摔倒在地上。 被小幻带至远处的尹少薇也发现情况不对劲，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可尹少靳却认不出她了，她刚一靠近，尹少靳就举着玉坤扇朝她杀了过来，幸好尹少薇的四个傀儡人一直随身保护她，关键时刻及时护住了她，也替其他人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曦月姐姐，我哥哥怎么了？”尹少薇被楚凝救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带着哭腔问道。 “你看他的眼睛，他被圣魔邪气侵蚀了。”楚凝语气沉重，脸色很难看，她也没想到都抓到阴一了竟然还会发生意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尹少薇被这一变故惊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尹少薇的傀儡人完全不是尹少靳的对手，一来他们不敢对尹少薇的哥哥下死手，二来毕竟是傀儡人，终究不如真人。就在楚凝和尹少薇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尹少靳已经将四个傀儡人打得七零八落，最后四散损毁，机关零件散落地到处都是。 解决掉傀儡人，尹少靳就冲着楚凝和尹少薇过来了，这种情况下总不能让尹少薇去对付她哥哥吧？再说尹少薇也不是发了狂的尹少靳的对手。 楚凝没有犹豫，立刻上前迎战，和尹少靳厮打在一起。 尹少靳的实力本来就比楚凝强，楚凝虽然靠青龙魂珠恢复了真气，可跟尹少靳相比，还是差了一点，而且她还不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等青龙魂珠恢复真气的时间一到，她又会变得虚弱无力。 司尘也上前帮忙，和楚凝一起联手对付尹少靳，没想到发起狂来的尹少靳实力大增，就跟刚才阴一和圣魔邪气合体后的情形如出一辙，即使两人联手一时半会也制服不了尹少靳。 尹少薇心急如焚，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于是她在旁边不断地大声呼唤尹少靳：“哥哥，你醒醒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薇儿啊！哥哥，别打了，那是曦月姐姐，快住手！” 刚才蓝鹇也趁机逃到了这边，因为受伤，行动不便，她比楚凝和尹少薇晚到一会儿，一来就看到尹少薇正在试图唤醒尹少靳。 阴一最后的反扑实在太可怕了，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让圣魔邪气侵入了尹少靳体内，控制了他的神智，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助尹少靳摆脱圣魔邪气的控制。 如果想不出办法，照这样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她们都会被尹少靳杀死，那她做这么多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全都是一场空罢了。 蓝鹇从未想过她和阴一合作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她终于明白自己其实也是特使大人的一枚棋子，她的所作所为到头来全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后悔了，这一刻，蓝鹇第一次感到了后悔，是她做错了，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跟阴一合作。可即便她现在想去弥补，想去帮忙，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的修为本就不及楚凝和尹少靳，如今还被尹少靳打伤，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蓝鹇越想越感到绝望，她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没用的，靳哥哥被圣魔邪气迷了心智，喊破喉咙他也听不见。”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不能把圣魔邪气从哥哥体内驱逐出去吗？”尹少薇停止了呼喊，低下头看了蓝鹇一眼，又抬起头继续关注楚凝和哥哥的情况。 蓝鹇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若是有与之相克的力量说不定可以。” 与之相克的力量？这话尹少薇听进去了，她眼睛一亮，说道：“夜哥哥不是上古蚩尤一族么？蚩尤的血脉对所有的魔邪之气都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而且他跟我哥哥实力相当，或许他有办法逼出圣魔邪气。” 对啊，蓝鹇一拍脑门，怎么把夜承封给忘了呢？她又重新振作了起来，这个时候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她都想抓住。 提到夜承封，尹少薇这才想起来，她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夜承封，楚凝也没告诉她夜承封去了哪里。不应该啊，夜承封几乎和楚凝形影不离，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不在呢？ 难道出了什么事？尹少薇焦急地东瞧瞧西望望，到处寻找着夜承封的踪迹。 “你在找什么？”蓝鹇被尹少薇的奇怪动作搞得有点懵。 “璃燕姐姐，怎么没看见夜哥哥，他不是应该和曦月姐姐在一起吗？人呢？” “我也不知道。”蓝鹇也跟着四处张望了一下，有些纳闷道：“一开始他还在的，怎么现在不见了呢？” 尹少薇跺了跺脚埋怨道：“关键时刻夜哥哥怎么突然玩起了失踪的把戏？” 蓝鹇安慰道：“中间有段时间我晕过去了，等我醒来找到你们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修罗神君，或许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吧，只不过我们现在不得而知。” 既然夜承封不在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尹少薇又问道：“除了夜哥哥，难道就没有别的可以克制圣魔邪气的力量了吗？” “要是我能觉醒南明离火就好了，四圣族的上古血脉力量和修罗神君的浩气一样，也可以克制魔邪之气，可惜我至今还没有觉醒。” “曦月姐姐不是觉醒了南明离火吗？怎么没见她用？” “估计用不了吧，她觉醒这力量的时间也不长，可能还不熟练，不能够随心所欲想放就放出来。” 尹少薇失望地叹了口气道：“要是能唤醒哥哥就好了，只要哥哥意志足够坚定，说不定可以依靠他自己的力量逼出圣魔邪气。可是哥哥连我都不认识，怎么喊他也听不见，要怎么才能唤醒他呢？” 第五百三十八章 化险为夷 尹少薇和蓝鹇都焦急万分，却又一筹莫展。 她们谁也不希望尹少靳和楚凝争斗，现在尹少靳是因为迷失了心智才会对楚凝出手，若他真的杀了楚凝，等清醒过来，得知自己亲手杀了所爱之人，这要他情何以堪？ 尹少薇看了看楚凝那边的情况，说道：“这样下去不行，曦月姐姐会有危险的，她先前就已经体力不支了，肯定是为了救我强行恢复了修为，我得去帮她。” “你别去，以你的实力是打不过你哥哥的。”一听尹少薇要去阻止楚凝和尹少靳的斗法，蓝鹇立刻阻止道。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和曦月姐姐自相残杀吧？” “不是还有司尘在吗？他会保护曦月的。但你要是去了，他们两个还得分神保护你，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一旦你哥哥清醒过来，你要他如何面对这个结果？”蓝鹇一个头有两个大，楚凝的问题还没解决，尹少薇又跑来凑热闹。 她努力想要打消尹少薇的念头，要知道尹少靳在乎的人除了楚凝之外，就是这个宝贝妹妹了，所以尹少薇也同样不能有事，不然结果还不是一样？ “如果我不去救曦月姐姐，万一我哥哥真的伤了曦月姐姐，等他清醒过来，不也同样无法面对曦月姐姐吗？我好歹是她妹妹，兄妹没有隔夜仇，就算他真的伤了我，我是不会怪他的。” 尹少薇并未听劝，执意要过去，蓝鹇不得不起身去拉尹少薇，但因为受伤的缘故，一下子没能拉住，被尹少薇挣开了，又重新跌坐回去，她只能挣扎着重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去追尹少薇。 楚凝看到尹少薇过来立刻大声喊道：“少薇妹妹，你别过来，这里太危险了，你赶紧离开，免得误伤到你。” “曦月姐姐，我来帮你了。”尹少薇掏出一把木质的笛子放到嘴边吹奏了起来，一首旋律轻快而悠扬的曲子响起。 蓝鹇听到这首曲子脚步一顿，驻足聆听起来，这首曲子别人不知道，她却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小时候他们三个玩耍时，尹少薇经常吹奏的一首曲子，勾起了她无数的回忆，也让尹少靳的攻势停了下来。 曲子有效果，楚凝见状赶紧喊道：“尹少靳，你被圣魔邪气侵蚀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可被它控制。” 尹少靳抱着脑袋，嘶吼起来，他痛苦地挣扎了好一会儿，神智才开始慢慢恢复清明，眼睛里的黑色也终于褪去。 看到眼前的情形，尹少靳愣了一下，他记忆未失，马上就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他的心智被圣魔邪气操控了，竟然伤了蓝鹇，又对尹少薇出手，还和楚凝争斗了起来，若是不停下来，就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可惜清醒的时间太短，很快尹少靳的眼睛又重新变回墨黑色，他抱着脑袋，再次痛苦挣扎了起来，试图和圣魔邪气争夺控制权。 圣魔邪气哪是那么容易就能驱除的，尹少靳努力抗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圣魔邪气占了上风，他再次被圣魔邪气控制，失去了理智，又开始见人就杀。 偏偏这个时候，楚凝恢复真气的时间到了，整个人卸了力从半空中摔下来，小幻为了接住楚凝没来得及避开尹少靳的攻击，身上被尹少靳的扇子划出一道很长的伤口，皮肉顿时翻卷而起，鲜血染红了雪白的毛皮。 小幻痛的哀嚎了一声，身形不稳，差点将楚凝甩出去。 好在尹少薇及时赶到，扶住了楚凝，小幻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但尹少靳的攻击也接踵而至，一旦击中非死即伤，在下方观战的蓝鹇惊得大声示警道：“快闪开。” 司尘试图阻止尹少靳，却没能成功，本来有楚凝和他一起联手对付尹少靳，压力相对小一些。如今楚凝再次脱力，只剩他一个人，压力剧增。他先前被阴一伤到，又在尹少靳的强势攻击下缠斗到现在，难免有些力不从心，结果没能拦住发狂的尹少靳。 尹少薇不是没有听到蓝鹇的呼叫声，可若是她闪开了，楚凝怎么办？小幻受伤，驮着楚凝就很勉强了，没办法像平时那样瞬移至安全的地方。 所以尹少薇的第一反应不是逃开，她一咬牙扑在楚凝身上，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楚凝，甚至都闭上了眼睛，准备硬抗这一击。 楚凝被尹少薇的举动吓了一跳，蓝鹇急的眼泪都出来了，眼看尹少靳就要击中尹少薇了，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挡在了尹少薇身前。 “少主，不可以，那是小姐！”熟悉的声音响起，尹少薇转头一瞧，竟然是阴七，阴七不是去了北御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还来不及和阴七说什么，尹少靳的法招就击中了阴七。 “阴叔！”尹少薇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大声呼唤道，凄厉的声音让尹少靳有了片刻的清醒，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阴七从空中栽倒下去，这是他干的吗？他打伤了阴叔？ 阴七是他的父亲阴左最信任的属下，阴左身为阴魔族的族长，平日里事务繁忙，他们两兄妹被阴左收养后，一直是阴七负责照料他们的，所以他们两兄妹和阴七的感情非常深厚。 尤其在阴左去世后，无论是尹少靳还是尹少薇，都把对父亲的那份思念之情寄托在了阴七的身上。对尹少靳而言，阴七的身份虽然是他的下属，但在感情上，他却将阴七当成自己的家人般看待。 如今，他却亲手将阴七打成重伤，不仅如此，若非阴七及时出现，他就会伤了尹少薇和楚凝，这样的结果尹少靳实在无法接受，他知道如果不能将圣魔邪气逼出来，所有人都会死在他手上。 于是他一咬牙，趁着清醒之际立刻盘腿而坐，点了周身几个大穴，禁锢住自己的行动，然后对尹少薇说道：“薇儿，你快带大家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 尹少靳深深看了楚凝一眼，又叮嘱了尹少薇一句：“薇儿，替哥哥照顾好曦月。”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集中全部的精神力，再次和侵入识海中的圣魔邪气争夺身体的掌控权。 第五百三十九章 绑在一起 尹少薇见状心想，这里她又眼下只有她没有受伤，她能做的就是确保其他人的安全，不让哥哥分心。虽然担心哥哥的情况，但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就先按哥哥说的做吧。 她又看了看蓝鹇，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蓝鹇的行为的确可恨，可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却能够理解蓝鹇的心情，所以她不会像哥哥那样去责怪去恨蓝鹇，反而有些同情蓝鹇。但同情归同情，不等于她就赞同蓝鹇的做法，再说该如何处置蓝鹇不是她能决定的。 打定主意后，尹少薇对追着她而来的蓝鹇说道：“璃燕姐姐，你还好吗？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蓝鹇想了想，待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同意和尹少薇一起离开。 尹少薇扶着蓝鹇，受伤的阴七则由司尘架着，楚凝趴在小幻背上，阴一被子母追魂针操控着也跟在楚凝身后，他们现在的情况走不了多远，只能在附近寻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暂时休整。 安置好众人，尹少薇小跑到阴七身边，蹲下身子问道：“阴叔，你还好吧？” “小姐不必担心，我调息一会儿就好。”阴七其实伤得很重，为了不让尹少薇担心，他没有说实话。 尹少薇点了点头，又询问楚凝：“曦月姐姐，你看起来比刚才还要虚弱，没事吧？” “我元气大伤，这次恐怕要休息好几日才能彻底恢复了。”楚凝边说边从小幻身上滑下来，又掏了好多吃的东西出来，小幻也受伤了，需要进食来补充体力恢复伤势，幸亏她备了不少吃食。 “没事就好。”尹少薇总算可以放松下来，背靠着一块山石坐了下来，看着手中的竹笛发呆。 投喂完小幻，楚凝便打坐调息起来。蓝鹇也坐在一边调息，一时间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尹少薇回过神，看到阴七已经调息完毕，这才问道：“对了阴叔，你怎么会来这里？是哥哥通知你来的吗？” 尹少薇知道阴七奉了哥哥之命去北御国寻找楚霸天和霍琦瑛夫妇的下落，在尹少靳跟楚凝坦白后，楚凝便让尹少靳将阴七召回，算算时间阴七是差不多该回来了。 没想到阴七却回道：“少主是通知属下回来，但少主让属下去澜波镇和小姐你们汇合，并未告诉属下你们来了齿谷。” 尹少薇愣了愣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们有危险，还及时赶到救了我？” 阴七看了楚凝一眼说道：“是玄武圣族的虚梅长老告诉属下的，她说你们会在齿谷遇袭，有性命之忧。” “你是说你找到了那位梅夫人，找到了北冥族？”尹少薇又惊又喜地问道。 阴七摇着头说道：“恐怕要让小姐失望了，属下没有找到北冥族，是虚梅长老找到了属下。” “那你见到我爹娘吗？”这时，楚凝微弱的声音传来，询问道，她知道阴七去北御国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寻楚霸天夫妇的下落，这是她最关心的。 “没有，虚梅长老只说了少主和小姐有危险，让我前去齿谷相救，如果我去晚了，后果不堪设想，除此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说。我一听少主和小姐有危险，就立刻赶了回来，一刻也没有耽搁，这才及时救下了小姐。虚梅长老的卦术果然名不虚传，若我当时有片刻犹豫耽误了时间，小姐就……”阴七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原来如此。”尹少薇望着尹少靳的方向，满脸愁容地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样了，没想到这圣魔邪气居然如此顽固，我吹奏儿时的曲子只能勉强让哥哥恢复片刻清明。” “小姐，属下曾跟随主人参与过万年前的圣魔大战，对这圣魔邪气也算有些研究。圣魔邪气并非顽固，而是它已经生出了灵智，能够自行判断危险的程度，从而做出应对。少主实力强悍，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圣魔邪气一定是觉得待在少主体内没什么危险，所以赖着不肯出来，不过属下有办法。” “你有办法？那你怎么不早说，是什么办法？”尹少薇急切地问道。 阴七掏出了一个瓷瓶说道：“这是主人生前炼制的血煞丹，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出现这样的变故。” “爹爹炼制的血煞丹？这是什么东西？”尹少薇不由好奇万分，她怎么不知道爹爹事先炼制过丹药？ 阴七解释道：“血煞丹凝聚了主人的精血和毕生的修为精华，里面蕴含了强大的煞气，可以帮助少主与圣魔邪气分庭抗衡，只要少主承受住体内两股力量的对抗，圣魔邪气自会知难而退，从少主体内离开。” “我从未听爹爹提起过这血煞丹，有这种好东西为何爹爹不告诉我呢？哥哥知道吗？还有，爹爹又是怎么知道有一天会遭遇这样的情况？”尹少薇连番追问道。 阴七很有耐心地继续解释道：“少主不知道，主人没有告诉少主和小姐这件事是因为这里头牵涉到圣魔族的一个秘密。” “圣魔族的秘密？我们和他们不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么？他们的秘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尹少薇更加不解了。 “本来圣魔族的死活确实不关我们阴魔族的事，可若是这个秘密被天庭的人知道了，我们阴魔族也会受牵连，天庭的人才不管我们是阴魔族还是圣魔族，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魔族的余孽，都是要剿灭的对象，他们必会想方设法举整个天庭之力清剿我们。 主人带着我们修生养息，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气候，自然不希望族人们被圣魔族连累遭受灭族之灾，所以只能替他们保守这个秘密，也就没有告诉小姐和少主。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和圣魔族也算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蚱蜢，必要时还得合作对抗天庭的人。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我想也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了。” “说得这么严重，到底是什么秘密？”尹少薇好奇地问道。 “这个秘密就是关于圣魔邪气的。小姐，你可知特使大人为何能让圣魔族的族长阴右和主人都听命于他？”阴七突然问了个看似和圣魔邪气毫不相干的问题。 尹少薇想了想回答道：“因为特使大人神通广大，能力非凡，无所不知，实力又强于爹爹和阴右？” “非也。”阴一摇了摇头。 “那你说是为什么？” “因为特使大人有圣魔邪气。”回答阴七的是楚凝。 第五百四十章 幕后黑手 “曦月姑娘聪慧过人，你说的没错。” 蓝鹇也忍不住说道：“阴叔，我们听靳哥哥说过关于圣魔邪气的事，知道圣魔邪气总共有九股，可以赐予别人，他说特使大人的圣魔邪气就是圣魔王赐予他的，这是真的吗？可是圣魔王不是被封印着么？他是怎么把圣魔邪气给这位特使大人的？” 阴七早就知道蓝鹇就是藏香娘娘的女儿蓝璃燕，也明白为什么尹少靳对蓝鹇的态度不一般。 当年蓝璃燕不告而别一直是尹少靳心中一个解不开的结，虽然尹少靳从不承认，但阴七是看着尹少靳长大的，又怎会不了解尹少靳的心思呢。 但这毕竟是尹少靳自己的事，他一个做下属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希望两人这次重逢，尹少靳能解开这个心结。 阴七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圣魔王是何时何地用何种方式把圣魔邪气给了特使大人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特使大人是在百年前突然出现在魔族的。据他自己的说法，他是圣魔王在封印前就选中的命定之人，圣魔王还赐予了他两股圣魔邪气作为证明，不然他怎么有胆子自称是圣魔王的特使？ 圣魔邪气威力无穷，又具有灵智，特使大人便把另一股赐给了阴一，这样阴一就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借助圣魔邪气的力量完成特使大人交付的各种任务。但这毕竟不是源于他们自身的力量，所以要想使用圣魔邪气就必须以自身为容器，让圣魔邪气附身于体内。 这就是我说的秘密，因为天庭和四圣族的人都不知道还有没被封印住的圣魔邪气存在，若是他们知道，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剿灭我们，主人迫于无奈也只能表面上配合特使大人行事。” 听了阴七所言，楚凝想了想说道：“看来这个圣魔王很有远见，他在挑起圣魔大战之前就做好了会输的准备，事先给自己留了条后路，选中了一个代言人，这个人的使命就是要在圣魔王被封印后想办法夺取四圣物，然后破除封印把圣魔王解救出来。” “应该是这样没错。”楚凝的说法很合理，阴七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封印出了问题，有了裂缝，圣魔王自己出不来，却能够偷偷把圣魔邪气释放出来。不是说圣魔邪气有灵智么？圣魔王或许就在封印里操控着圣魔邪气去寻找合适的代言人，然后附身在此人体内，蛊惑这个人，让这个人帮自己解封。” 这个说法阴七就不是很赞同了，他说道：“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试想如果真的是封印出了问题，圣魔王既然能释放圣魔邪气，那他为什么不多释放一些，就只释放了两股呢？” “你怎么知道他只释放了两股，或许还有更多呢？”楚凝反问道。 “你当看守封印的圣族人都是摆设吗？若是封印出问题，还泄露了这么多圣魔邪气出来，圣族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阴七还没回答，蓝鹇就推翻了楚凝的说法。 “那也未必，这特使大人手伸得那么长，你们朱雀圣族有内鬼，说不定白虎圣族也有内鬼呢？现在又正值他们看守期间，若是他们隐瞒了封印出问题的事呢？四圣族负责看守镇魂渊，百年轮换一次，刚才阴七也说了，特使大人是百年前突然出现的，时间完全对的上。”楚凝反驳道。 “这……”蓝鹇一时语塞，楚凝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 阴七也点了点头道：“被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可能，但圣魔王肯定还被封印着，这一点毋庸置疑，不然特使大人和圣魔族的人也不必如此费尽心机要抢夺四圣物来解封圣魔王了。” “这倒是。”阴七的这个观点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可。 阴七说了自己的看法：“不过封印的力量越来越弱也是事实，要说出了问题，有了裂缝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本来四圣族可以借助四圣物中蕴含的上古圣力来加固封印，自从青龙圣族的圣物丢失后，就没法加固封印了。 所以不管封印有没有出问题，迟早还是会破的，但封印毕竟蕴含了上古圣力，即便在日益衰退，也需要经过极其漫长的时间才会彻底失效，四圣族只要在这之前找回圣物就行了。” “四圣族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用来寻找圣物，可是圣魔王却等不了这么久。不管是他事先给自己找了代言人帮他解封也好，还是封印出了问题让他有机可趁也好，都足以说明他等不及了。 圣魔王若是想早一点获得自由，就必须抢在四圣族之前集齐四圣物，这也是特使大人和圣魔族的人为什么会千方百计寻找圣物的原因，看来操纵这一切的真正幕后黑手就是圣魔王本人了。” 楚凝也没想到综合所有的线索，最后发现她要找的那个“幕后黑手”居然是圣魔王，也就是说她若是想改变自己不断重生的命运，就必须消灭掉那两股泄露出来的圣魔邪气。 然后想办法在不暴露自己身世的前提下，将两件圣物物归原主，让四圣族的人可以加固封印，永远地禁锢圣魔王，那她自然也就安全了。 听起来就不容易，要真正实现就更难了，不过比起原先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好歹有了解决的办法，只要她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总有一天可以实现的。 “没错。”阴七说道：“圣魔王绝不会甘心自己被一直封印下去，肯定会想办法出来的，特使大人的出现就足以证明这一点。阴右对特使大人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他和他那帮手下本就以圣魔王为尊，又和特使大人有相同的目的，既然确认了特使大人不是冒牌的，那特使大人的命令就等同于圣魔王的“圣谕”了。 主人虽然也曾效忠过圣魔王，但早已厌倦了战争，只想带着族人们平静地生活。主人表面上看似尊敬特使大人，实则是因为忌惮他，确切地说是忌惮他的圣魔邪气。” “难怪爹爹平日里不允许我们去找特使大人，有时哥哥说了一些推崇特使大人的话，爹爹就会不开心，原来是这样的。”尹少薇托着下巴，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第五百四十一章 同归于尽 “是的小姐。主人曾经说过，这个特使大人深不可测，小姐你太单纯，容易被骗，少主又太自负，容易被人蛊惑，而且你们都涉世未深，更不曾经历过什么战争，你们哪里斗得过特使大人。 虽然你们是主人领养的孩子，可是他一直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儿女，主人怕你们被特使大人利用，能做的也就是尽量让你们远离特使大人，他是想保护你们。 “阴叔，我和哥哥都明白的，爹爹对我们如何我们比谁都清楚，正因为如此，爹爹的死才对哥哥打击那么大，他眼见大仇难报如何甘心？这才决定求助特使大人，哪知却助纣为孽，犯了更大的错。” “我也有责任，主人的死让我很是震惊，我没想到主人会死在圣族的人手中，而且主人死得太突然，事先一点预兆都没。后来少主为了报仇坚持要去找特使大人帮忙，我也没能阻止他。” “这不能怪你，哥哥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就算你阻止了他也不会听的，万一背着我们私下里去找特使大人，再一个人偷偷来仙遥大陆岂不是更糟，你这样好歹能陪在他身边。” 尹少薇说的很有道理，阴七想想也对，心中的自责减轻了不少，他接着说道：“你们对圣魔邪气的了解还太少，有些情况少主也不是很清楚。圣魔邪气可以附身于任何人身上，控制他人的心智，使对方实力大增，尤其对我们魔族中人，我们修炼的都是魔气，因此和圣魔邪气的契合度高，俯身后的效果是最佳的。 当年圣魔王就是靠圣魔邪气才收服了魔神的其他残党，让原本效忠魔神的人都转而效忠他，毕竟谁不渴望拥有强大的力量呢？你们现在看到的圣魔邪气和圣魔王拥有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着实弱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圣魔邪气被分散的缘故，所以威力才大打折扣了吧。 可即便是这样，我们也已经很难与之抗衡了，幸好圣魔王被封印着，若是他本人亲临，我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主人深知圣魔邪气的可怕，若是他敢反抗，难保特使大人不会用圣魔邪气控制住他，把他变成傀儡，那我们阴魔族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得安宁，所以主人便和特使大人做了个交易。” “是什么样的交易？”尹少薇问道。 “这个交易就是只要特使大人不干涉阴魔族的事务，让族中那些普通的族人们能够继续安稳地生活下去，主人愿意带领手下的阴卫士助特使大人一臂之力，否则就是死也不会让特使大人得到阴卫士。 特使大人看中的其实就是主人手中的阴卫士，我们骁勇善战，是不可或缺的战力。由于阴卫士对主人忠心不二，若是没有主人的领导，他们不会听从特使大人的命令。特使大人的圣魔邪气毕竟有限，就算他能控制主人，却无法控制所有的阴卫士，若是他想得到阴卫士，就只能答应主人的条件。” 阴七叹了口气又道：“为了解封圣魔王，魔族和圣族还有天庭的人迟早会有一战，主人生怕特使大人出尔反尔，便偷偷炼制了血煞丹交予我保管。万一哪天他被圣魔邪气控制，也好有自救之法，哪知他竟被圣族的人杀害了，这枚血煞丹就留了下来，如今正好可以给少主服用。” 听完阴七的一番话，众人才知道圣魔族和阴魔族之间原来还有这样的纠葛。 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清楚了，尹少薇对阴七说道：“阴叔，那咱们赶紧把血煞丹给哥哥送去吧？” “小姐就留在此处照顾蓝姑娘和曦月姑娘吧，血煞丹就由属下去送。”阴七说着便慢慢站起身。 尹少薇立刻上前扶了他一把，有些担心地问道：“阴叔，你的伤没事吧？” “无妨，小伤而已，刚才调息过了，恢复得差不多了。” “好吧，那阴叔你自己小心。”尹少薇想了想，阴七修为比她高，又了解圣魔邪气，或许能帮上尹少靳的忙，总比她自己去要强，便同意了。 阴七单膝下跪对尹少薇施了一礼，说道：“小姐多保重，阴七定会护少主周全，还请小姐放心，阴七去了。” 楚凝看着阴七离去时决绝的背影，想到刚才他告别时不舍的语气，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只是送个血煞丹而已，有必要如此吗？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等等！不回来？楚凝终于想到了哪里不对劲，看阴七的样子，似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阴七在撒谎，血煞丹并不能帮助尹少靳抵御圣魔邪气？ 想到这里，楚凝忽然灵光一闪，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阴七只说了血煞丹可以帮助尹少靳抵御圣魔邪气，却没说尹少靳逼出圣魔邪气之后要如何才能消灭它，莫非阴七打算和圣魔邪气同归于尽？ 本来阴七死也就死了，楚凝乐见其成，谁让阴七以前帮着尹少靳杀她来着。可是一来她不能不考虑尹少薇，看得出尹少薇和阴七的感情很好，要是阴七真死了，尹少薇肯定会伤心的。二来尹少靳现在站在她这边，阴七对尹少靳忠心耿耿，是一个不错的帮手，死了还是有些可惜的。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反正她现在也活得好好的，就不跟阴七一般见识了，于是便开口道：“少薇妹妹，你别走来走去的，不累吗？若是实在担心阴七，不如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我跟你们一起去。”蓝鹇也很担心尹少靳的情况，尹少薇和楚凝都去，她自然不会一个人留下。 “你们的伤没事吗？”尹少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是担心阴七，但又不能丢下楚凝和蓝鹇。 “没事，调息了一下好很多了。”楚凝说道。 “那我们过去会不会影响到哥哥？”尹少薇还是有些犹豫。 “不会，我们可以隐蔽一点，别让他们发现就行了。走吧，别耽搁了。”楚凝催促道，她怕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元神自曝 于是一行人，连带阴一，又回到了先前离开的地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等楚凝她们赶到的时候，尹少靳倒是恢复了正常，阴七却被圣魔邪气侵蚀了。但阴七却并未完全迷失心智，他的眼睛一会儿变得乌黑，一会儿又恢复了清明，似乎还能短暂地维持清醒。 看到楚凝她们过来，阴七立刻大声喊道：“你们都别过来，少主，阴七以后不能再侍奉少主了，还请少主和小姐多保重。” 说完，阴七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主人，阴七来陪你了。” “阴叔，你要干什么？”尹少薇急了，想要冲过去，却被尹少靳拦住。 尹少靳知道阴七要做什么，刚才也一直在劝阻，可是阴七心意已决，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改变阴七的想法，能做的就只有护住尹少薇和楚凝她们，所以他立刻释放了护体煞气。 与此同时，阴七元神自曝，巨大的爆炸之力震得整个齿谷都晃动起来。 有人在爆炸中永远闭上了眼睛，而有人却因为爆炸的震动终于苏醒了过来。 “哥哥，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阴叔他……阴叔他……”亲眼目睹阴七炸得尸骨无存，尹少薇已经哭成了泪人，哽咽地话都说不完整。 尹少靳也悲痛万分，眼中含着泪水，语气沉重地说道：“阴叔是为了救我，我逼出了圣魔邪气，却无法将之摧毁。正无可奈何之际，阴叔突然出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主动让圣魔邪气进入体内。 然后也不知阴叔吞食了什么东西，我没看清，似乎是一枚丹药，结果怪事就发生了，阴叔竟然没有被圣魔邪气控制心智，还能保持清醒状态。他告诉我圣魔邪气很难消灭，决定自爆元神和圣魔邪气同归于尽，然后你们就赶来了。” “是血煞丹，阴叔说这丹药能抵御圣魔邪气的侵蚀，他来是要把血煞丹给你。”蓝鹇将血煞丹的作用告诉了尹少靳，阴七死了她心里也不好受。 楚凝忽然就明白了阴七的用意，对尹少靳说道：“阴七骗了我们，他料到凭你的意志可以自行逼退圣魔邪气，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血煞丹给你。但他知道我们没办法消灭圣魔邪气，就决定牺牲自己来毁掉圣魔邪气，为了不被圣魔邪气控制而让计划功亏一篑，就自己服食了血煞丹，抑制住圣魔邪气的力量。” “我太笨了，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阴叔的用意，若是我能早点发现，或许就能阻止阴叔了。”尹少薇又自责又懊恼。 “阴七怎么可能会让你发现，若是被你看出来了，你肯定会阻止他。阴七以命护主，忠心不二，比某些人强多了。” 楚凝连忙安慰道，她对阴七可没什么感情，自然不会难过，但阴七的行为却让她有些刮目相看，再说人都死了，昔日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 虽然楚凝没有指名道姓，但说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蓝鹇自觉理亏，是她告诉阴一有陷阱没错，可是阴七的死却不能怪她，就算她没有提醒阴一，阴七难道就不会死了吗？ 显然不是，阴一说的很清楚，特使大人早就让他做好了周详的准备，誓要杀了楚凝不可，这一件接一件的变故归根结底都是冲着楚凝去的，而且阴七会出现是梅夫人的指示，真要怪起来是不是楚凝和梅夫人都有责任？ 这么一想，蓝鹇就有了些底气，她详装镇定地岔开了话题，问道：“那这圣魔邪气是不是就算彻底消灭了？” 其实蓝鹇想的这些，其他人也都明白，蓝鹇纵然有错，但阴七的死是命运使然，不是谁的责任。梅夫人让他回来，是因为知道只有阴七才可以扭转战局，而且和圣魔邪气同归于尽是阴七自己的选择，怪不了任何人。 尹少靳抬头看着周围一片狼藉，点点头道：“应该是吧，元神自曝的威力如此巨大，想来圣魔邪气也应当一同毁去了才是。” 蓝鹇感叹道：“圣魔邪气实在太可怕了，难怪万年前圣魔王可以和四圣族还有整个天庭的人对抗，他究竟是怎么炼成这种邪门法术的？为什么迄今为止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修炼？”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回答蓝鹇的疑问，毕竟是万年前的事了，他们也没参与过圣魔大战，不知道很正常。 尹少薇也一五一十地把阴七讲述的那个关于圣魔族的秘密和父亲阴左的事都告诉了尹少靳。 尹少靳听完后也彻底明白过来，带着恨意指着阴一，对楚凝说道：“你说的没错，特使大人就是在利用我，他把薇儿送来仙遥大陆并非是好心让我们兄妹团聚，而是想让阴一在需要的时候能够利用薇儿来钳制我，让我不得不听命于他。如果不是他，阴叔也不会死，这个仇我一定要报，阴叔不能白死。” “我知道了，你是想杀了阴一为阴七报仇。”楚凝听出了尹少靳话中的意思。 “没错。” “这可不行。”楚凝一口回绝了尹少靳。 楚凝的拒绝让尹少靳完全无法理解，他质问道：“为什么？阴一害死了阴叔，仇人就在面前，你却要阻止我杀他？他不是也想杀你吗，你不杀了他，也不让我杀他，你是要保护他吗？” “我不是要保护他。”楚凝回道，并在心中默默地补充了一句，我是要保护所有人。 “好，那我退一步，如果你是想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你尽管问，我可以等你问完了再杀他。” “我确实要审问阴一，但阴一绝对不能死。”楚凝依然没有松口。 “曦月，你什么意思，我已经让步了，你却一步也不肯退，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在坚持什么？阴叔死得那么惨，你是亲眼所见，为何还要阻止我？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尹少靳忍着心中的怒意问道。 如果是别人阻止他杀阴一，他早就不管不顾地动手了，可对方偏偏是楚凝，他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让楚凝给他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 第五百四十三章 再生变故 “如果我告诉你若是阴一死了，仙遥大陆就会毁于一旦，你信不信？” “曦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仙遥大陆怎么可能会毁于一旦？阴一有这么大的本事吗？你不想我杀阴一也不用找这样一个借口吧？”尹少靳被气笑了，这叫什么理由？ “你要我给你理由，我给你理由了你又不信，阴一或许没这个本事，但不代表别人没有，既然你不相信，那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吧。” 想起上一世的灭世之劫，楚凝坚定地说道：“总之阴一不能死。” “你以为你能阻止我杀阴一吗？”尹少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你可以试试，反正我现在也没有还手的能力，即便有，我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你若是非要杀了阴一不可，那就先杀了我。” “你……你明知我不可能对你动手。”尹少靳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纵然心有不甘，却又对楚凝无可奈何。 尹少薇还未从阴七死去的悲伤情绪中缓过来，尹少靳就和楚凝为阴一争吵起来了，纵然她脾气再好，此时也被搅得心烦意乱，终于忍无可忍大喊了一声：“你们能不能别吵了？” 这是尹少薇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效果还不错，楚凝和尹少靳总算停止了针锋相对。 这一喊也把尹少薇心中压抑的情绪释放了出来，让她觉得舒服了许多，毕竟阴七已死，总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吧？不过她也意识自己的口气重了些，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然后做起了和事佬。 她先是对尹少靳说道：“哥哥，既然曦月姐姐不让你杀阴一，你就别为难她了，我相信曦月姐姐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坚持，她一定有她的理由，再说害死阴叔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特使大人，杀阴一也没多大意义，你要杀就杀特使大人吧。” 开解完尹少靳，尹少薇又向楚凝解释道：“曦月姐姐，阴叔虽是哥哥的属下，但与哥哥感情深厚，如今哥哥亲眼看着阴叔为了救他而死，心里肯定很难受，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所以才会想要杀了阴一为阴叔报仇，希望你能理解他的心情。” “我明白。”楚凝也知道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了些，便缓了口气对尹少靳说道：“你可以不信我，但我刚才的话并非危言耸听，阴一真的不能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尹少靳会和楚凝争执，也是因为得知真相一时难以接受，情绪过于激动所致，被尹少薇说了一顿，他也冷静了下来。看到楚凝这么坚持，仅管难以理解，但还是选择了妥协，谁让对方是楚凝呢，若是换成别人他才不会退让。 “好了，既然圣魔邪气已毁，那咱们就先离开这里吧。”平息了楚凝和尹少靳的争吵后，尹少薇提议离开，率先转身往齿谷的出口方向而去。 楚凝刚想喊住她，告诉她现在不能离开，夜承封还被埋在石堆里呢。不管他们两个是死是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先找到他们再说。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从旁边的一堆石头废墟中突然窜出一颗棋子般大小黑乎乎的东西，直奔尹少薇而去。 “圣魔邪气！”楚凝脸色大变，她认出了那团黑色的东西，惊呼道。 圣魔邪气竟然还没有被毁掉？要不是楚凝正好看到，这样大小的一个东西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尹少靳和蓝鹇听到楚凝的呼声也大惊失色，尹少靳更是想也没想就飞速朝尹少薇冲了过去，并大声喊道：“薇儿，快躲开！” 可是来不及了，圣魔邪气的速度比他快，根本来不及救援。 危急时刻，一道红色的光芒以更快的速度飞了过来，击中了圣魔邪气，撞偏了圣魔邪气的攻击方向，最后和尹少薇擦肩而过，而先前埋着夜承封的那堆石头突然炸开，一个人影从石头里蹦出来，追赶着圣魔邪气。 尹少薇吓坏了，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按着胸口，想到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还有些后怕，自己差点就被圣魔邪气附身了。 楚凝定睛一看，救了尹少薇的是夜承封，不由惊喜万分，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死。 夜承封用自己的鲜血为祭，释放了一个血罩，终于困住了圣魔邪气。圣魔邪气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四下乱窜企图逃跑，但始终冲不破这个血罩。 血罩中蕴含了大量的“浩气”，每当圣魔邪气撞到血罩上，就会触电般颤动起来，并且“滋滋”冒出一股黑烟。伴随着黑烟，圣魔邪气的体积也越缩越小，从一滴水珠的大小，缩成绿豆大小，又缩成芝麻大小，最后终于彻底消失不见了。 夜承封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飞回楚凝身边，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楚凝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轻声说道：“你没事了就好。” “我答应过会一直陪着你，怎能食言？”夜承封抚摸着楚凝的脸，替她擦干净眼泪，柔声安慰道。 尹少靳扶起尹少薇，对夜承封说道：“谢谢你救了薇儿，我欠你一个人情。” 虽然尹少靳和夜承封一直不对盘，但夜承封救了尹少薇，这份情他不能不领。 尹少薇看到夜承封也忘记了后怕，高兴地跑了过来，问道：“夜哥哥，谢谢你救了我。对了，你跑哪去了？先前一直没看到你，我还到处找你来着，你怎么会从石头堆里蹦出来？” 夜承封向众人讲述道：“我先前被埋入山石中就昏迷了过去，一醒来便听到了你们说的话，知道阴七为了消灭圣魔邪气自曝了，我就是被爆炸的力量给震醒的。我本想立刻破石而出，但我体内的浩气一直平静不下来，让我很不舒服，我突然意识到圣魔邪气可能还没有被毁掉。 不过我感觉到圣魔邪气的气息非常微弱，和之前完全不能比，但它很聪明，暂时藏匿了起来，我释放神识也没能找到它的踪迹。我想它不会一直藏下去，说不定会再找机会攻击你们，便打算静观其变，为了不打草惊蛇，就继续呆在石堆里没有马上出来。 你们也知道我的浩气可以克制所有的魔气，先前圣魔邪气的力量太过强大，我又旧伤未愈，所以无法彻底消灭它。多亏了阴七，是他的自曝削弱了圣魔邪气的力量，这才给了我彻底消灭它的机会。” 第五百四十四章 肩负重任 “可光靠你一个人的浩气来克制圣魔邪气毕竟有限，这次我们虽然消灭它，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阴叔他……” 说到阴七，尹少靳心中难掩悲伤，差点说不下去，他顿了顿，才重新开口道：“这还只是其中一股圣魔邪气，若是有一天我们和特使大人对上，又有几成胜算呢？还有圣魔王，一旦他们成功解封圣魔王，到时圣物也在圣魔王手上，这世上还有人是他的对手吗？” 尹少靳说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的话也让众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时，司尘告诉了大家一个好消息：“公主，神君，你们上次让我查封印的事我查过了，封印完好无损并没有什么裂缝。 “没有问题？你确定？”夜承封问道。 “我确定，白虎圣族的人为了证明他们没有失职，特意让我的人进去检查，我们仔细检查过了，确实没有问题。” “没问题就好。”夜承封点了点头，稍稍放下心来。 楚凝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若是封印没有问题，那就说明我们原先的猜测还是靠谱的，两股圣魔邪气不是在圣魔王被封印之后泄露出来的，而是圣魔王在被封印之前就为自己留下了后手。 这样的话暂时可以不去管圣魔王那边，我们只要专心对付特使大人一人就行了，等解决了此人，这场危机就算解除了，到时泄露的圣魔邪气都被灭了，四件圣物也齐全了，就可以重新加固封印，也不用担心圣魔王会逃出来了。” 之前，楚凝从未想过阻止圣魔王解封这么大的责任会落在自己身上，本以为只要揪出杀她的幕后黑手，解开重生之谜，事情就可以了结，谁知敌人杀她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目的。如今她不单单要救自己的性命，还要拯救三界苍生无数人的性命。 不知怎的，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太上长老曾经说过的那番话。 大敌当前，是门派的面子重要，还是天下苍生的安危更重要？ 修真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守护人界吗？当危难来临，难道要让那些普通的百姓挡在我们面前吗？ 如果你们没有这样的觉悟，还谈什么修真？终其一生你们都不可能领悟天道飞升成仙。 没错，这已经不是她个人生死的问题了，而是事关整个天下苍生的生死，若是她没有这样的觉悟，又哪来承担这份重任的勇气呢？所以她必须好好活着，绝不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曦月姐姐，你说的我们都明白，可是我们对特使大人知之甚少，要如何才能对付他呢？就我们几个恐怕很难吧？”尹少薇看了哥哥一眼，试探地问道：“我们要不要……求助四圣族和天庭的人？” “不行。“尹少靳斩钉截铁地拒绝道：“这是引狼入室，你以为他们会只对付特使大人和圣魔族的那帮人吗？不会的，他们会连我们阴魔族的人一起歼灭，这么做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绝对不行。” “这件事只能我们自己解决，不能向他们求助。”楚凝也不赞同尹少薇的提议，她的理由自然和尹少靳不同。 楚凝解释道：“我是怕万一圣族的人与魔族有勾结，说不定最后有危险的不是你们，反而是圣族和天庭。特使大人的目标是四圣物，我们若是向天庭和四圣族求助，以特使大人的心计，随便一个调虎离山，就能让圣族空虚，到时圣物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 “你又要拿自己做饵吗？”虽然知道楚凝说的没错，夜承封依然有些不满，在他眼里楚凝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只能靠边站。他了解楚凝的想法，若是只靠他们几个来对付特使大人，楚凝必然会做危险的事，比如说引蛇出洞之类的计划。 特使大人躲在天界，楚凝若是想要对付他，就只能引他现身，特使大人的目标就是楚凝，或者说是楚凝体内的两件圣物，所以楚凝除了拿自己做饵，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果然，楚凝说道：“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尹少靳说的没错，你的浩气克制圣魔邪气终究有限，这次你能灭了阴一的圣魔邪气，是因为这股圣魔邪气被削弱了，当你面对特使大人的时候，你能保证你的浩气可以克制得住他的圣魔邪气吗？” “我能。”夜承封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承封，你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又何必为了我自欺欺人呢？你的浩气和实力是相辅相成的，就算你没有受赦伤大法的伤，也绝不是特使大人的对手。”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让你去冒险。”夜承封用力握着拳头，心中充满了不甘，恨只恨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楚凝眼神坚定地对夜承封说道：“我们和特使大人迟早会有一战，我个人安危是小，若是能拯救天下苍生，我愿意冒这个险，也必须冒这个险。” “可是……” 楚凝打断了夜承封的话，这一次她没听夜承封的，并且坚定地说道：“没有可是，你不用再多说，我心意已决，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不会改变这个决定。我是答应过你不再以身犯险，可现在事关整个三界苍生，我只能食言了。” 不过看到夜承封眉头紧蹙，一脸担忧的样子，她还是放柔了口气安慰道：“你也别纠结了，我现在不还好好的么，没发生的事谁也不知道会怎样，尽力而为就好。” “你也不是第一次食言了。”夜承封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反对的话。 有些话他不会告诉楚凝，楚凝有楚凝的坚持，他也有他自己的坚持，那就是无论生死他都会陪在楚凝身边。楚凝说的没错，尽力而为就好，他也一样，所以无需逞强，只要尽自己一切努力去保护楚凝就行了。 哪怕天塌下来，他能扛就扛，扛不住至少也要为楚凝多撑上片刻，让楚凝能够完成想要完成的事。 其他人见楚凝态度如此坚决，也没法多说什么，说了楚凝也不会听。 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重，尹少靳打量了司尘一眼，转移了话题，说道：“我认识你，你是青龙圣族龙影卫的首领司尘？” 第五百四十五章 审问阴一 司尘并没有理睬尹少靳，尹少靳的身份是阴魔族的少主，而他作为圣族的人，还是以对抗魔族为己任的“龙影卫”首领，跟魔族的人本就是对立的。 按说看见魔族的人应该立刻出手将之斩杀，不过看在楚凝和夜承封的面子上，另外也看在尹少靳现在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份上，他才没有出手，只是不搭理尹少靳而已，算客气的了。但他还是要表明自己对魔族的态度，所以必须和魔族的人保持距离。 尹少靳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为他对圣族的人也没好感，他只是有些好奇司尘对楚凝的称呼，本想问问司尘，既然人家不理他，那就拉倒，他可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楚凝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僵，也知道司尘对魔族的人有些偏见，但这种偏见根深蒂固，一时间很难消除，她也没办法，便打起了圆场，对尹少靳说道：“怎么，你认识司尘？” “恩，有过一面之缘，素闻他的活绣术出神入化。对了，他怎么会和你在一起？难不成你去了一趟青龙圣庙，带回了一个护卫？还有他为什么喊你公主？你跟他什么关系？”尹少靳见楚凝主动跟他说司尘的事，心中还是很高兴的，问不了司尘可以问楚凝嘛。 楚凝想了想，有些事尹少靳迟早会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回答道：“司尘是苍明很早之前就派来保护我的，他喊我公主，自然因为我就是青龙圣族的公主咯。” “你是苍明的女儿？”尹少靳和夜承封犯了同样的认知错误，以为“公主”就应该是“圣族长”的女儿，却没想到“前任圣族长”的女儿也可以被称之为公主。 但是蓝鹇却很清醒，她想到了楚凝的上古朱雀之力，开口说道：“她不是苍明的女儿，她是苍炎和瑶凰的女儿。我们上次的猜测没有错，她的两族血脉就是铁证。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隐藏身份活下来的，但拥有两族血脉的人迄今为止只可能是苍炎和瑶凰的后代。” “对呀，瞧我这脑子，忘了曦月还有朱雀圣族的血脉。”尹少靳用扇子敲了下自己的额头，又看了司尘一眼，对楚凝说道：“你不让司尘现身，却又安排他偷袭不就是不放心我和蓝鹇么？那你现在是否可以对我多一点信任了？” 楚凝沉默了一会儿，回忆起前世和尹少靳两兄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尹少靳只是对报仇过于执着，再加上不知道她的身份，才阴差阳错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好在这个男人本质不坏，又及时悬崖勒马，或许不应该对尹少靳那么苛刻。 最终楚凝还是点了点头，尹少靳欣喜万分，脸上露出了孩子般干净的笑容，这一刻楚凝觉得他们的关系仿佛回到了从前。 不过想到尹少靳现在的处境，她还是有些担心，于是问道：“你背叛了特使大人，他会怎么对待你们兄妹？” “不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只能走一步算了一步了。特使大人应该不会对我怎样，阴卫士现在由我统领，他知道我的脾气，若是把我逼急了，就算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他得到阴卫士的。 我唯一的顾虑就是担心特使大人会对阴魔族不利，父亲去世后，我必须肩负起照顾族人们的职责，可我现在身在人界，族人们真要出什么事，我也鞭长莫及。” “是啊，你吃软不吃硬，所以更要小心应付，以防他又耍诈，尤其是你妹妹的安全。” “我明白，我不会再给他威胁我的机会。” 尹少靳和楚凝说话的时候，两人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蓝鹇一眼，这种被孤立的感觉令蓝鹇感到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尹少靳的态度。蓝鹇宁愿尹少靳打她，骂她，哪怕要杀她泄愤，也比这样不理不睬来的强。 她曾经找了个机会探过尹少薇的口风，得知尹少靳对她并非全然无情，可现在尹少靳却完全无视她，这是对她彻底死了心吗？ 蓝鹇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她阳奉阴违欺骗了大家，她想杀楚凝的心从未改变过。但事情的发展却与她期望的背道而驰，阴一不但挟持尹少薇来威胁尹少靳，还用圣魔邪气附身尹少靳，连尹少薇都差一点惨遭毒手，最后阴七身死，楚凝却一点事都没。 想杀的人没有杀成，不想伤害的人却接而连三出事，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将楚凝的身份泄露给阴一，蓝鹇非常后悔，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 虽然尹少靳和楚凝现在没有找到她算账，不代表他们就原谅了她，只不过留着她还有用罢了。有句话阴一说的没错，她既然做了这样的事，便没有了退路，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否则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们先审问下阴一吧，他可不是小喽啰，肯定知道不少重要的事。”楚凝征求了一下众人的意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必须尽可能多地搜集敌人的情报，而阴一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众人对审问阴一都没有异议，好不容易抓到了阴一，自然要把他知道的都给挖出来。 于是，就由楚凝负责审讯，她动了动手指，操控子母追魂针让阴一回答她的问题。 “阴一，你是奉特使大人之命前来杀我的吧？”楚凝看了一眼尹少靳，这个问题也算是替尹少靳问的。 “是的，特使大人命我杀了你，夺取你体内的圣物青龙魂珠。”阴一目光呆滞，楚凝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 “特使大人派了多少人来杀我？” “特使大人不想惊动天庭，就派了我和尹少靳主仆三人潜入人界。” “那尹少薇是怎么回事？你们除了挑唆白虎圣族的圣族长素沉帮你们之外，是不是还和朱雀圣族有勾结，不然为何能够混入圣女大选？” “我们没有勾结朱雀圣族。” “没有？那你们是怎么让尹少薇成为圣女候选人的？”阴一的回答让楚凝有些意外。 第五百四十六章 圣族遗孤 “因为尹少薇本来就是朱雀圣族的人，我们只是把她送入朱雀圣族让她参加圣女大选而已。天界本就阳盛阴衰，女子的数量远远不及男子，朱雀圣族中有资格当选圣女的女子屈指可数，以尹少薇的资质必然会成为圣女候选人。” “什么？薇儿是朱雀圣族的人？怎么可能？”乍听这个回答，众人都吃了一惊，尹少靳更是难以置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朱雀圣族的人？我不是魔族的人吗？怎么会成了朱雀圣族的人？”尹少薇自己也惊讶无比。 “你们别急，我来问清楚。”楚凝接着审问道：“阴一，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尹少薇不是圣魔大战的遗孤吗？” “她是遗孤没错，可她并非魔族的遗孤，而是四圣族的遗孤，只不过运气比较好，和尹少靳一起被阴左收养，才有了阴魔族公主的身份。”阴一的回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要是他没被楚凝控制，说起尹少靳兄妹俩人的身份时，应该是不屑的。 “那尹少靳呢？他也是朱雀圣族的人？” “他不是，他是魔族的人，而且他跟尹少薇并非亲兄妹。” “哎。”尹少靳总算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摇着头叹了口气道：“薇儿，没想到你是朱雀圣族的人，难怪父亲让我不要恨四圣族的人，他一定早就知道你的真实来历才这样教导我的。如果我一直憎恨四圣族，等有一天知道了真相，或许会很难接受。” “反正都是战争遗孤，是魔族还是四圣族的遗孤，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尹少薇心思单纯，并不仇恨四圣族，所以很容易就接受了自己的来历。 尹少靳直到这时才淡淡地瞥了蓝鹇一眼，说道：“说来也真是讽刺，我的妹妹，我喜欢的人，还有我小时候唯一的朋友，竟然都是四圣族的人，而我却心心念念要找四圣族的人报仇，真是可笑至极。” 小时候唯一的朋友？ 蓝鹇听到尹少靳是这样看待她的，心中激动万分，原来她曾经在尹少靳心里有这么重的分量。 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尹少靳的心是不是就会永远在她这里而不会爱上楚凝？她和尹少靳之间的关系会演变成如今这般形同陌路的局面，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所谓因果循环，这就是她背弃了尹少靳的惩罚。 “哥哥，我是四圣族的人，那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妹妹吗？”尹少薇小心翼翼地问道。 尹少靳摸了摸尹少薇的脑袋说道：“傻妹妹，身份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再说你我这么多年相依为命的情分难道都是假的吗？不管我们是不是亲兄妹，也不管你是不是朱雀圣族的人，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尹少靳最疼爱的妹妹，你以后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尹少薇用脑袋蹭了蹭尹少靳的掌心，展颜笑道：“嗯，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蓝鹇心中的后悔之意又加深了不少，原来她当初抛弃尹少靳兄妹俩的那个理由竟然那么不堪一击，说什么怕他们接受不了自己的圣族身份，结果尹少薇就是圣族的人，而且他们两兄妹也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他们也一定能够接受她，前提是如果她没有做那么多无法挽回的事的话。 楚凝看着他们俩兄妹的感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然后继续审问阴一。 “你可知特使大人究竟是什么人？” “特使大人是圣魔王的代言人，他百年前来到我们圣魔族，说会帮助我们解封圣魔王。起初族长并不相信他的话，但他却拥有只有圣魔王才能修炼的圣魔邪气，族长这才相信了他，从此以后以他为尊，我们也都听命于他。” 阴一的说法和阴七的完全一致，楚凝点了点头又问道：“要怎样才能消灭圣魔邪气？” “除非有比圣魔邪气更强的力量，否则它就会一直生生不息，你们这次能赢就是这个原因。圣魔王之所以比上古时期的魔神还要难对付，就是因为他有圣魔邪气，而四圣族自四圣兽陨落后也日益衰弱，没有足够强的力量来消灭圣魔邪气，才不得不选择封印圣魔王。若是上古时期的天神或是四圣兽还活着，应该可以消灭圣魔邪气。” “看来这圣魔王运气不错，他出现的时候天神和四圣兽都陨落了，至于那个所谓的最后一个天神，也只是传闻，不靠谱。别的天神都陨落了，为什么他还活着，十有八九也早已陨落，只不过别人不知道罢了，否则为什么圣魔大战的时候他没有出现阻止圣魔王？总不会是因为他怕死不敢出来吧？” 尹少靳冷嘲热讽了一番，他对“最后一个天神”存在与否的看法倒是和苍明一致，他们都认为天神是不存在的。 不过楚凝却不这么想，虽说传闻大部分是假的，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传闻未必是空穴来风，所以她只是笑了笑，并未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个问题就算过了，楚凝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你可知圣魔王究竟是怎么修炼出这么可怕的圣魔邪气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圣魔邪气有没有什么弱点？” “这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弱点。” “说来听听。” “据我所知，有一些力量是可以克制圣魔邪气，比如修罗神君的浩气，阴魔族的煞气，还有四圣族的上古血脉之力，或多或少都对圣魔邪气有些克制作用，按说这应该算是弱点吧？但克制不等于消灭，除非这些力量能够强过圣魔邪气，可惜这个世上现存的力量都不足以彻底消灭圣魔邪气，这么看来似乎又不是弱点。” 听了阴一的话，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这世间还不知道有没有对付圣魔邪气的力量存在，凭他们现在的实力，也只是枉送性命而已，可即便再难他们也必须阻止特使大人解封圣魔王，不能让万年前的浩劫再一次发生。 第五百四十七章 释放魔神 楚凝继续问道：“你们夺取圣物是为了解封圣魔王？” “没错，圣魔王是被四圣物合力封印的，要解开封印就必须集齐四圣物。另外只要四圣物掌握在我们手中，圣魔王就不会再被封印了。不过，这并非我们唯一的目的，要知道魔族发动过二次大战都是以失败告终的，事不过三，这一次我们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不能再输了，所以我们打算在解封圣魔王的同时将上古魔神也给释放出来。” “释放上古魔神？”众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居然问出了这么一条意料之外的线索。 上古魔神被封印的时间实在太久远了，久远到几乎所有人都忘了还有这么号人物存在。 “上古魔神跟圣魔王可不一样，他是被上古四圣兽给封印的，四圣物对他可不起作用，你们如何将他释放出来？” “四圣物是不能解封上古魔神，但它们却是四圣兽留下的东西，多多少少可以影响到四圣兽的力量，一件圣物或许无法撼动上古四圣兽设下的封印，若是集齐了四件圣物就不一样。 我们在解封圣魔王的时候，可以利用四圣物在解封时释放出的强大力量来影响上古四圣兽的封印，使封印变得不稳定，给上古魔神创造破坏封印的机会。谁让圣魔王和上古魔神都被封印在天界的镇魂渊之中呢，顺手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谁都知道只要集齐四圣物就能常解封圣魔王，结果大家的思维都被这种想法给限制住了，却没想到解封的同时竟然还会对魔神的封印产生影响。 “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划啊，你们这一顺手遭殃的却是三界苍生，一个圣魔王就已经那么难对付了，若是再加上上古魔神，那三界可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不过，一山容不得二虎，这要是两个都释放出来，就不怕他们起内讧吗？到时你们到底是效忠圣魔王还是效忠魔神呢？”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对我们来说，效忠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振兴魔族，带领我们走向辉煌，让魔族成为三界的主宰，我们就效忠谁。 再说特使大人代表的是圣魔王，他的意思就是圣魔王的意思，是圣魔王自己愿意释放魔神，我们哪敢有意见。他们两个若是能够和平共处自然最好，强强联手，还怕斗不过天庭和四圣族吗？若是无法和平共处也很好解决，魔族的人都崇拜强者，他们只要打一架就行了，胜者为王。” 尹少薇忍不住好奇地插了一句：“那圣魔王岂不是会输？魔神的实力深不可测堪比天神，活的时间又长，圣魔王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问完尹少薇才想起来阴一不会回答她的问题，而且她还打断了楚凝的审问，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说道：“曦月姐姐，对不起啊，你继续。” 尹少薇身为偃术师，好奇心重其实是她的一个优点，有助于尹少薇钻研偃术之道。有好奇心才会有探究事物的欲望，若是尹少薇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又怎会研究并制作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无妨。”楚凝笑了笑说道：“我倒觉得圣魔王未必会输，若是没有胜算，他又怎会愿意释放魔神呢？” “这倒也是。”尹少薇点了点头。 “你们也别自己瞎猜了，问一问阴一不就知道了？他肯定有数。”尹少靳提醒道。 “对啊，曦月姐姐，你赶紧问问。” 看样子不问清楚是满足不了尹少薇的好奇心的，于是楚凝问道：“阴一，你觉得谁会赢？” 阴一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自然是圣魔王了。” “哎呀，还真被姐姐说中了，可是为什么呢？”这下尹少薇反倒更加好奇了。 楚凝猜到了圣魔王会赢的原因，但还是替尹少薇问道：“是不是因为圣魔王有圣魔邪气？” “没错，圣魔邪气可以控制心智，尤其对我们魔族的人效果更胜，就连魔神都难以抵挡。” “又是圣魔邪气，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这么厉害。”尹少薇只要一想到刚才哥哥就是被圣魔邪气给控制了心智，结果阴七为了救哥哥死了，而她自己也差点被圣魔邪气附身的事，就感到一阵后怕，还有气愤。 关于圣魔邪气，阴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楚凝已经问过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便暂时搁下了这个话题。 “那你们的计划是什么？除了让你杀了我拿到青龙魂珠之外，他打算如何夺取其他圣物？” “具体的计划我不清楚，特使大人只说等我杀了你取得青龙魂珠后会告诉我下一步的行动。” “特使大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我已经背叛他了，后面的计划也没法知晓了。”尹少靳证实了阴一的说法。 楚凝点了点头，但她觉得有些奇怪，无论是尹少靳还是阴一，从头到尾说的都是特使大人让他们来夺取青龙魂珠，却对如何夺取赤凤焰翎只字未提，尹少靳原先甚至都不知道赤凤焰翎在她身上的事。 于是楚凝问道：“特使大人只让你从我这儿拿到青龙魂珠，没让你拿赤凤焰翎吗？” “没有，特使大人说赤凤焰翎他另有打算，不需要我操心。” 楚凝皱了皱眉，心想，看来这所谓的“另有打算”指的应该就是蓝鹇了。 不过从蓝鹇对特使大人的态度来看，显然并不认识对方，楚凝相信在和特使大人的关系上，蓝鹇没有在演戏，因为她的反应很真实。这就说明两人事先并无勾结，特使大人一直都隐在幕后操纵着圣女大选，蓝鹇也被蒙在鼓里。 楚凝心道：“两件圣物，分了两路人来抢夺，相互之间却又不知道。看来这个特使大人对别人都不怎么信任啊。” 她指了指尹少靳，又问道：“既然尹少靳已经背叛了你们，那你们打算怎么对付他？” 尹少靳感激地看了楚凝一眼，心里有些欢喜，楚凝这是在关心他吗？ 阴一回答道：“若是他敢阻挠特使大人的计划，就一并除去。” 第五百四十八章 父死真相 楚凝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家特使大人恐怕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尹少靳吧？” “没错，特使大人早就料到阴魔族的人不可靠，他只不过是在利用尹少靳罢了，不然也不会让我明里协助，暗中监视了。尹少靳是一枚好棋子，这枚棋子若是用的好，特使大人既可以得到阴魔族的阴卫士，又可以让尹少靳为他卖命，帮他拿到圣物青龙魂珠，一举两得。” 楚凝想起阴七说过阴左无心战争，他是为了保全阴魔族才答应和特使大人合作的，但是以特使大人的行事作风又怎会甘心阴卫士掌控在别人手里呢？ 这个时候偏偏阴左又死在了四圣族的人手上，才有了后来尹少靳为报父仇求助特使大人而来仙遥大陆杀她这一系列的事发生，怎会这么巧？ 楚凝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由皱起了眉头，她深深看了尹少靳一眼后，说道：“阴左不是四圣族的人杀的，是你们杀的对不对？”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尹少靳惊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紧紧握着扇子，眼神如剑地盯着阴一，等待他的回答。 尹少薇也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蓄满了泪水。 “不错，是特使大人亲自动的手，然后伪造成四圣族杀人的假象。”阴一被追魂针控制着，拒绝不了楚凝的提问，最重要的是，不会撒谎瞒骗，他的每一个回答都是事实。 尹少靳激动地一把拽住阴一的衣领，大声质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特使大人为什么要杀我父亲？为什么” 阴一只会回答楚凝的问题，因此并未理睬尹少靳，尹少靳见状愤怒地摇晃着阴一并吼道：“说话呀！你倒是说话呀！” 看到尹少靳几近疯狂，尹少薇伤心欲绝的样子，楚凝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即便心有不忍还是要弄清事情的真相，于是便开口道：“阴一，回答他的问题。” 阴一这才开口道：“特使大人说，阴左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若是我们和他硬拼，势必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可要是直接杀了阴左，又得不到阴卫士，因为阴卫士只听阴魔族族长一人调遣。 特使大人也想过用圣魔邪气控制阴左，但阴左修炼的是煞气，而且实力不弱，圣魔邪气未必能完全控制住他，所以特使大人便把主意打到了尹少靳身上。 尹少靳是阴魔族的少主，若是阴左死了，他就会接任族长之位，阴卫士自然也会落到他手里。尹少靳这个人，平时只知修炼，对族中的很多事都不清楚，比阴左容易控制得多，但唯独对阴左非常敬重。 特使大人便利用这一点，设局让尹少靳以为是四圣族的人杀了阴左，然后在尹少靳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骗取尹少靳的信任，让尹少靳心甘情愿为他所用。为了更好地控制尹少靳，特使大人还特意留了一手，就是尹少薇，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尹少薇来掣肘尹少靳。” “不对呀，不是说伤口上有残留的圣气么？圣气是源于圣族的血脉力量，无法伪造，特使大人如何能伪造？”楚凝总觉得其中还是有些蹊跷之处。 “特使大人神通广大，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伪造了阴左的伤口，但伤口上确实残留了圣气，所以没人怀疑凶手不是四圣族的人。” 楚凝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特使大人来历不明，阴左是他亲自动手杀的，圣气又是无法伪造的，把这几条线索综合起来就可以得出一个非常合理的结论，这个特使大人根本就不是魔族的人，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圣族的人。 这虽然只是楚凝的猜测，但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只是究竟会是哪一个圣族的人？她暂时还没有头绪，所以这个猜测也就没说出来。 “是我有眼无珠，错把仇人当恩人。”尹少靳说完就踏着玉坤扇飞了出去。 尹少薇因为担心尹少靳，起身想要去追，却被楚凝拦住了：“随他去吧，发泄出来就好了。”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声又一声山石炸裂的轰鸣，尹少薇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长长地叹了口气。 蓝鹇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偷偷看了楚凝一眼，为什么她觉得楚凝似乎比尹少薇这个当妹妹的还要了解尹少靳呢？ 审问到这里就先告一段落，楚凝给阴一下了一道指令：“你把截杀失败的消息传回去，看看特使大人给你的下一步指示是什么。” “是。”阴一面无表情地应道，然后取出了一块令牌。 “这是什么？” “这是声讯令牌，可以和特使大人直接沟通。”阴一边解释边对着令牌施法，当令牌亮起来的时候，阴一按照楚凝的指示，把整个截杀过程简明扼要地禀告给了特使大人，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截杀失败，等待指示”，至于阴一被抓一事自然是要隐瞒的。 过了一会令牌又亮了起来，并传来了特使大人苍老却气急败坏的声音：“可恶，我的计划如此周详，没想到阴七这个家伙会突然出现，不过死了也是活该，要不是他坏了我的好事，夜承封怎么可能灭得了圣魔邪气。“ “特使大人，属下接下去该怎么做？” 令牌那头暂时没有了声音，看样子特使大人又在计划着什么，很快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楚凝的事暂且放一放，就让她多活几日吧。他们既然要去北冥族，那你就想办法跟着他们，等找到北冥族之后立刻通知我。记住，没了圣魔邪气，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要和他们硬碰硬，这次可不许再失败了。” “是，属下遵命。”令牌暗了下去，阴一结束了此次传讯。 特使大人这一指令关系到梅姨以及楚霸天夫妇的安危，楚凝神色凝重地说道：“梅姨手上有特使大人要的东西，看样子他们是要对梅姨出手了，我们得加快速度，事不宜迟立刻启程，先去澜波镇和沐春真人他们汇合后再说。” “曦月姐姐，我去找哥哥，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就到。” “好。”楚凝点点头应道，待尹少薇走后，她淡淡地瞥了蓝鹇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第五百四十九章 澜波汇合 蓝鹇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出声叫住了楚凝：“你给我站住！” “还有什么事吗？”楚凝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蓝鹇问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是在可怜我吗？” “可怜你，你有什么好可怜的？有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你。你对尹少靳一片痴心，处处为他着想，结果呢？你的所作所为却把他对你最后的那点情谊全都给浇灭了，你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纯粹就是活该。” “你……好，我活该，既然你知道我骗了你，我还是要杀你，那你为什么不先杀了我？” “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尝尝一无所有，什么都得不到的滋味。”说完楚凝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楚凝离开的背影，蓝鹇咬着嘴唇，心中复杂万分，她不知道自己对楚凝究竟是羡慕多一些还是嫉妒多一些，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憎恨多一些。 有那么多人疼爱楚凝，亲情，友情，爱情，她一样都不缺。反观自己，唯一疼爱她的母亲病逝了，明明找到了亲生父亲却无法光明正大地与之相认，因为她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为了寻回失去的父爱，她抛弃了友情，好不容易和喜欢的人重逢，却又做了让对方无法原谅的事。她其实早就一无所有了，如今只不过是想把失去的东西都拿回来而已，这都不可以吗？ 如果她不是私生女，如果母亲没有郁郁而终，如果不是为了圣女之位，如果尹少靳没有喜欢上楚凝，或许她和楚凝会成为最要好的姐妹吧，可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一条无法后退注定孤独的路。 七日后，楚凝一行人来到澜波镇沐春真人落脚的客栈，与其他人汇合后，她便把路遇伏击的事告诉了两位真人，但说的并非事情的全部，有些情况还是需要隐瞒的。 比如阴七，别忘了，他可是冒充了伯艺真人的身份，他死就等于伯艺真人死。要知道真的伯艺已经被尹少靳杀死了，阴一的身份也被揭露了，没法再为他们掩盖命牌破碎一事，门派迟早会发现伯艺真人死了。 既然阴七也死了，不如趁此机会坐实伯艺真人的死，这样也不会让人对伯艺真人真正的死因起疑。伯艺真人自私自利，楚凝对他可没什么好感可言，死了也就死了，如今尹少靳和楚凝站在同一立场上，那她自然要帮尹少靳遮掩一下。 伯艺真人是尹少靳的师父，师父为救徒弟而死，这个理由也不会让人起疑，总比无声无息死去要强多了，好歹留了个好名声，也算仁至义尽了。 “什么！魔族余孽为了解封圣魔王来仙遥大陆寻找遗失千年的圣物青龙魂珠？伯艺因为救你们，自曝元神死了？”沐春和玲珑真人听后都感到非常震惊，得知伯艺真人的死讯，他们心情都很沉重。 “没想到伯艺……哎——”玲珑真人叹了口气道。 伯艺真人的死是仙遥派的损失，虽然他们和伯艺真人的关系谈不上有多好，但毕竟同为峰主，这么多年的同门情谊不是假的。 “师父是为了救我。”说到阴七的死，尹少靳的情绪就低落了下来。 “少靳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多谢沐峰主关心。”尹少靳面露悲伤，点了点头。 伯艺真人的人品如何暂且不提，平日里他对尹少靳应该说还是不错的，师徒二人好歹也相处了十年之久，要说尹少靳对他一点感情也没，那是假的。 但这份感情却不见得有多深，毕竟尹少靳并非诚心拜伯艺真人为师，而是为了混入仙遥派，自然做戏的成分更大一些，不然尹少靳也下不去手杀他，所以这悲伤里头有几分是对伯艺真人，有几分是对阴七的，也只有尹少靳自己知道了。 除了洪景宁和尹少薇，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仙遥派的，见众人为伯艺真人的死而难过，洪景宁便开口劝慰道：“还请诸位节哀。” 沐春真人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尽快通知门派。” 楚凝自然没有异议，沐春和玲珑真人会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解封圣魔王这样的大事本就没必要隐瞒，毕竟这关系到三界的存亡，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不可能顾得了整个仙遥大陆上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发动所有修真门派来保护人界不受侵害。除魔卫道本就是修真之人的职责，仙遥派作为修真门派之首更是责无旁贷。 另外，她的身份不能被天庭发现，也就无法向天庭求援，但如果人界发生了什么大的异动，就会引起天庭的注意。所以她要把这件事搞搞大，让天庭在不发现她存在的情况下依然可以施以援手，共同对付魔族的人。 楚凝决定带着阴一上路，于是把原因告诉了沐春真人他们，她要利用阴一引出敌人的下一步行动，这个原因自然是掺了水分的。反正阴一受她的操控，若是沐春真人想要审问阴一，也不怕穿帮。 以前楚凝修为低的时候害怕子母追魂针被人发现，现在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以她现在的修为，能发现子母追魂针存在人寥寥无几。 沐春真人同玲珑真人商量了一下便同意了，并对这次跟着一起前来的几名东遥峰弟子说道：“你们几个看好此人，千万别让他跑了，等这边的事了，就把他押解回门派，交给法戒堂处置。” “是，峰主。”那几名弟子应道就押着阴一先退下了。 由法戒堂来处置阴一是个不错的办法，楚凝心想，她可以控制阴一招供的节奏，让阴一慢慢吐出那些她想让门派知道的事情。 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不让阴一很快死去，在阴一没有把事情全部吐干净之前，法戒堂的人是不会杀了阴一的，但势必会让他受尽折磨。楚凝这也算是替青阳子出了口恶气，让阴一也尝尝青阳子所受的苦。 第五百五十章 扬风起帆 “哦对了，沐峰主，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司尘，他和我是旧识。您也知道我原先是霸天镖局大小姐楚凝的贴身丫鬟，而司尘以前是大小姐的护卫。 大小姐死后没多久，总镖头和夫人也失踪了，司尘就离开了镖局四处寻找他们的下落，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这次也是巧合，没想到我们竟在齿谷碰上了，多亏司尘出手相救，我们才能化险为夷。” 楚凝将司尘介绍给沐春真人，由于司尘的真实身份不能暴露，楚凝便有了这样一番说辞，真假参半的谎言才不容易被人识破。 “多谢司兄弟拔刀相助，救了我派弟子。”沐春朝司尘拱手言谢。 司尘得了楚凝的暗示，很配合地说道：“沐峰主客气了，遇上魔族余孽本就应该替天行道，此乃我等修真之人分内之事，无需言谢，更何况我和曦月姑娘认识，就更不能见死不救了。对了，我听曦月姑娘说，你们在寻找北冥族？” “不错。”沐春叹了口气道：“我派掌门被刚才那个阴一所伤，需要找北冥族的人医治。” “连医仙您都治不好，想来这伤很棘手，司尘愿助沐峰主一臂之力。” 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对视了一眼，问道：“哦？听司兄弟这口气莫非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北冥族？” “不瞒两位峰主，司尘确实有办法找到北冥族。” “此话当真？”沐春真人不由惊喜万分。 “司尘岂敢戏弄沐峰主？自然是真的。沐峰主可认识我们镖局的梅夫人。” “当然认识，梅夫人和掌门素有交情，我们仙遥派和你们霸天镖局的合作就是梅夫人牵线搭桥的。” “那沐峰主肯定也知道梅夫人十年前离开镖局的事吧？” “对，我听说过这件事，只是不知她为何离开，而且十年没有回来。” “沐峰主有所不知，梅夫人本就是北御国的人，她之所以离开镖局是因为旧疾复发，为了治病不得不回家乡寻访北冥族的人，自此音讯全无。可是最近我突然收到梅夫人的传讯，得知她现在就在北冥族，并命我前去寻她，我一路向北，这才碰上了曦月姑娘。” “原来如此，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沐春高兴地大笑道，并朝司尘施了一礼：“司兄弟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仙遥派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但凡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沐峰主言重了。” “我看你们都累了，还有伤在身，就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再出发，一会儿我让人把伤药给你们送去。” “多谢沐峰主。”众人齐齐向沐春真人道了谢，然后便告退回各自的房间休息。 楚凝确实很疲惫，没办法，这就是过度使用青龙魂珠的后遗症，就算她抓紧时间打坐恢复，也得花个几天时间才能彻底复原。 就在她也打算离开的时候，沐春真人叫住了她：“对了，曦月啊，你那位森罗教的管事朋友说他有船，明日出海我们可以坐他的船。” “沐峰主已经见过我朋友了？”楚凝知道洪景宁想要低调行事，所以自称是森罗教的一名管事，没有说出教主的身份，她当然也不会揭穿。 “是啊，他比我先到的这里，我一来他就找到了我。我收到你的传讯知道他是你朋友，就顺便去看了看他那位受伤的亲人，确实跟掌门的伤势一样。 不过，你那位朋友实在不简单啊，没想到他精通医术，居然用灵参神树的根须吊住了伤者的一口气，那可是已经灭绝了的灵参神树呐，传闻果然不可尽信，这神树不是还没灭绝嘛。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搞到的神树根须，就算没灭绝，也必然是珍贵无比。他见我感兴趣，还送了我好几根，出手可真够大方的，我特地查验过，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神树根须。” 楚凝好笑地心想，若是沐春真人知道所谓的灵参根须就是洪景宁的几根头发而已，大概就不会觉得他大方了吧。 沐春真人又说道：“看来这个森罗教很有底蕴啊，一个管事就有这种好东西，而且还有专用的船只。飞行渡海要消耗不少真气，还要风吹日晒，哪里比得上坐船舒服。 咱们这次远行不但有免费的船坐，还遇到了能带我们去北冥族的人，这可全都是借了你的光。难怪天铭这个老家伙会向太上长老举荐你，有你在还真是事半功倍，等治好掌门回了门派，我一定禀明太上长老，让他好好嘉奖你。” “多谢沐峰主，这都是弟子应该做的，能帮上忙弟子也很高兴。” “好了，我也不耽误你休息了，赶紧回去吧。”沐春真人挥了挥手道。 “弟子告退。”楚凝朝沐春真人施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翌日，清晨。 “嚯！好大的船啊，森罗教果然财大气粗。”还没到码头，楚凝远远就看到一艘大船迎着晨曦停靠在岸边。 “咦？这不是翔鹰号么。”尹少薇一眼就叫出了船只的名字。 “翔鹰号？少薇妹妹认识那艘船？”楚凝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当然认得。”尹少薇略带骄傲地为楚凝介绍道：“曦月姐姐，你不知道，这可是咱们千机门出品的机关船，耗费了师兄师弟们不少心血，能上天，能入海，能登陆。” “这么厉害？也就是说这船具有海陆空三种航行功能？” “嗯，可以根据需要随时切换，整个仙遥大陆也仅有两艘而已，一艘千机门留着自用，另一艘卖了，第三艘正在建造过程中，暂时还未出成品。” 尹少薇感叹道：“没想到姐姐的朋友这么厉害，偏偏就得了被卖的那艘翔鹰号。” 楚凝但笑不语，洪景宁的灵参诊牌就出自千机门掌门毕华之手，想来两人关系匪浅，能得这么一艘船也不奇怪。 码头边，洪景宁和沐春真人他们都已经到了，就等楚凝了，双方寒暄过后登上船。 洪景宁让人带着众人里里外外参观了一圈，“翔鹰号”果然不愧是千机门制造的，整艘船做工精致，设计巧妙，还有很多便捷的小机关，众人皆惊叹不已。 没多久洪景宁就下令起锚，“翔鹰号”正式扬风起帆。 第五百五十一章 财大气粗 趁着大家都在参观的空闲，楚凝和洪景宁在甲板上闲聊了起来，她打趣道：“你那日说有船，我本来以为凭你的身份地位养几艘船不稀奇，哪知你养的竟然是千机门出品的机关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开了后门？” 洪景宁笑道：“我要是说没有你信吗？” 楚凝用怀疑地目光打量了洪景宁几眼，说道：“不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千机门的掌门毕华关系匪浅，你的机关诊牌就是出自他的手。” 洪景宁笑得更欢了，他也不卖关子了，对楚凝说道：“我没骗你，真没开后门，其实这艘船本来就是我们森罗教请千机门定制的，他们出技艺，我们出钱，说白了这就是一桩买卖而已。” 楚凝啧了啧嘴道：“造这么一艘船得花不少钱吧？知道你们森罗教有钱，但不知道你们这么有钱。”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可是个好东西啊，尤其做我们这一行的，处处都要用钱，若是没点赚钱的手段早就入不敷出了，哪还有森罗教的存在。” “这倒也是。” “你应该听说过珍宝阁吧？” “当然听说过，谁不知道珍宝阁专门搜罗天下珍宝，在他们眼里宝物永远是第一位的，为了得到宝物不择手段，名声不是太好。但也因为他们的寻宝能力，以至于很多好东西都被他们垄断了，所以大部人对他们是又爱又恨。怎么突然提到珍宝阁了？难不成你跟他们也有生意往来。” “何止是生意往来，告诉你一个秘密。”洪景宁压低声音说道：“珍宝阁是森罗教的产业。” “啊？那你不就是珍宝阁背后的大老板了？” “没错。” 楚凝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怪不得森罗教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迅速崛起，原来有珍宝阁的财力支持。” “其实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了宝物不择手段，是我的要求。刚成立森罗教那会儿实在太缺钱了，打探情报，买卖消息，建立情报网，哪一样不要钱？ 所以我只能下猛药，若非如此森罗教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自从舅舅受伤后，我的心境已大不如从前，也是时候改变一下了。对了，你还记得秦苒吗？” “秦苒？这名字有点耳熟。”楚凝低头想了想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她是珍宝阁的管事，我在曲幽岭的时候碰到过她。” “曲幽岭的事她都告诉我了，你可是第一个人让她心甘情愿吐出宝物的人，所以她觉得你是个人才，还建议我把你拉拢进珍宝阁。秦苒寻宝的能力一流，识人的能力也不错，你啊确实是个人才。” “早知道秦苒是你的人我就不为难她了，直接问你要铁沼树多省事。”楚凝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你要铁沼树是为了七巧姑娘，你放心，我会让秦苒负责铁沼树的事宜，保证你和七巧姑娘都满意。” “那太好了，我就先替少薇妹妹谢谢你了。”楚凝高兴地说道。 “咱们是朋友，不用跟我客气。” 这个时候众人也差不多参观完毕陆陆续续回到甲板上，两人便停止了交谈。 洪景宁为每个人都准备了舱房，在海上也没什么事可做，楚凝几人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疗伤，在洪景宁的带领下，众人都回到了各自的舱房休息。 按照普通船只的航行速度，抵达北御国差不多要半年的时间，但“翔鹰号”只需要三个月，原因很简单，因为它能飞，可即便是用飞的，也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可见北御国离南黎国有多远了。 和只能在海中航行的普通船只相比，乘坐“翔鹰号”完全不用担心会碰到暗礁海域，或是遇到海中的蛮兽，唯一要小心的就是海风暴。 不过“翔鹰号”有应对机制，真要遇上了海风暴可以开启防御罩，保护船只不受风暴的袭击。只不过开启防护罩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虽然船上设有“聚灵阵”来储存灵气，奈何海上灵气实在太稀薄了，用阵法聚集灵气的速度非常缓慢，所以每次使用后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再次使用。 期间，他们遭遇过两次海风暴，好在都只是小型风暴，即便没有防御罩，也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大约航行了两个多月左右，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生养息，楚凝不但早就恢复了过来，还巩固了一下自己的修为，毕竟她刚晋升至大乘期初阶没多久。 这一日，楚凝调息完毕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透气。 海面上风平浪静，晴空万里，看着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楚凝心里总有些不安。正想得出神，忽然就感到自己被人圈在了怀中，温暖而熟悉的气息除了夜承封还能有谁。 “这里风大，出来了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 “不是有你在嘛！”楚凝放松下来，靠在夜承封的怀里。 “你在看什么？”夜承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看海。我在想，我要走的路就像这片大海，表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一不小心就会被无情的漩涡吞噬。” “无论漩涡有多么凶险，无论你要走的路是龙潭还是虎穴，我都会陪着你的。” “嗯，你说要杀我的幕后黑手究竟是特使大人还是圣魔王？” “其实也没太大区别，特使大人杀你是为了夺取圣物，而夺取圣物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解封圣魔王。你也说了特使大人是圣魔王在被封印前就留下的一个后路，虽然所有的事看似都是特使大人在背后操控，实际上圣魔王才是一切的源头。可惜我们杀不死圣魔王，只能先解决这个特使大人和遗漏的那一股圣魔邪气，只是没人知道特使大人的真面目，想要抓到他不容易。” “所以我才要把他引出来，老让他这么躲在后面可不行。” 楚凝伸出手对着天空虚抓了一把，说道：“我一定会揭开他的真面目。” 夜承封朝远处眺望了一下说道：“我们好像已经进入北御国的海域了，想来再过没多久就能抵达北御国了。” “是么，太好了，等见到梅姨问问清楚，有些事情就能水落石出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遭遇风暴 说话间，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轰鸣，紧接着似乎有电闪雷鸣的声音。 楚凝和夜承封转头一瞧，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船的正前方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十根粗大的水龙卷擎天而立，正旋转着向他们的方向袭来。 水龙卷的上方布满了雷云，无数的闪电“哗啦啦”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这架势不亚于渡劫时的天雷。 震耳欲聋的声音惊动了原本在船舱里休息的人，众人陆陆续续全都跑到甲板上观望了起来。 尹少靳带着尹少薇，和洪景宁一起也出来了，看到楚凝便朝她走了过来。 蓝鹇紧跟在他们身后，在船上的日子对她来说简直度日如年，除了尹少薇偶尔还理睬她之外，楚凝和尹少靳没一个搭理她的，夜承封就更不用说了，就连司尘也没给她好脸色。 她几乎被楚凝他们给孤立了，所以她没有靠近，独自倚靠在另一边的栏杆旁，眼睛却频频看向他们四人。 “曦月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呀，难怪你房里没人。”尹少薇搂着楚凝的胳膊说道。 “你们都出来了？”楚凝对尹少靳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我们听到声音就出来看看，没想到遇到水龙卷了。”尹少靳也朝楚凝点了下头以作回应。 楚凝发现洪景宁身后少了个小跟班，于是问道：“子苓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我让她留在船舱里照顾舅舅。” 洪景宁看向前方的雷云，也说道：“按照船只行进的方向和速度，我们避不开这片雷云吧？ “是啊，这雷云的范围极广，看样子是来不及避开了。” 楚凝环视了一下周围和下方的海域又道：“说来也真是奇怪，你们看周围风平浪静，唯独前面那片海域波涛汹涌电闪雷鸣，刚刚我和承封在甲板上吹风，并未发现这些水龙卷，它们却突然凭空出现了。” 夜承封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些水龙卷的出现很是蹊跷，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我怀疑可能是我们触发了某种大型阵法。” 这时“翔鹰号”的防御罩启动了，尹少薇看着防御罩，有些担忧地说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罩子只能抵御暴风雨，却无法避开水龙卷的旋转之力。一旦船只被卷入水龙卷，哪怕是我们千机门出品的机关船也扛不住，必定散架，到时我们恐怕都会被卷入其中。” 说话间，“翔鹰号”已经进入了雷云的范围，在水龙卷中穿梭而行，时不时有雷电劈下来，全都被防御罩抵挡住了，但是为了躲避水龙卷，船只飞的极其不稳，摇晃得很厉害。 甲板上的人东倒西歪不得不各自找东西扶着，楚凝几人也紧紧抓住身后的栏杆，防止摔倒。船上大部分人都不是经常出海的人，因为不适应这样的颠簸，有好几名仙遥派弟子当场晕船呕吐了起来。 楚凝也有些晕，但还算好，有夜承封护着她，不至于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顺利躲开了几个水龙卷后，楚凝就发现情况不对劲，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在原地打转？” 夜承封仔细观察了一下说道：“对，我们就是在原地打转，躲来躲去其实只是在绕圈子，看来我猜得没错，我们被困在了某种阵法之中了。” “设在海上的阵法吗？”楚凝饶有兴趣地说道：“我对阵法也算有些研究，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阵法，看来这设阵人的阵法造诣极高。” 尹少靳接口道：“就是不知这阵法是原本就存在的，是我们不小心误闯了进来才触发了阵法，还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设了这个阵法。” “哥哥，你怀疑这是特使大人捣的鬼？” “恩，除了他我也想不出还有谁会在海上设阵阻挠我们。”尹少靳会怀疑特使大人很正常，楚凝让阴一联络特使大人的时候，尹少靳跑去别处发泄了，所以并不知道特使大人对阴一下了怎样的命令。 “不是他。”楚凝解释道：“若是特使大人捣的鬼，他就不会让阴一偷偷跟着我们去北冥族了，他要抢夺梅姨手中的玄龟甲玉势必要先找到梅姨。他也希望我们能找到北冥族，所以不会故意布阵困住我们，这对他没任何好处。” “那还有什么人会在茫茫大海上设下阵法？用意何在？” “或许是为了隐藏什么，也或许就是冲我们来的。”楚凝皱着眉头说道，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夜承封猜测道：“会不会是北冥族的人所为，他们不是擅长各种阵法么，说不定这阵法就是为了隐藏他们的所在之处，阻挠像我们这样来寻找他们的人？” 楚凝眼睛一亮，没想到夜承封说出了她心中的想法，她点了点头道：“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阵法一定是北冥族的人所设。” “曦月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尹少薇不解地问道。 “很简单，我们不妨反过来想一下，假设这阵真是北冥族所设，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尹少薇眨巴着一双求知欲旺盛的大眼睛问道。 “笨！说明我们离北冥族已经不远了。”尹少靳弹了一下自家妹妹的脑门，自从被尹少薇抗议过不许用折扇敲脑袋，他就改为弹脑门了。 尹少薇摸了摸额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不是很好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的运气很不错嘛，这还没到北御国，就自投罗网找到北冥族了。” 尹少靳捂着脸有点没脸看，他这个妹妹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 自投罗网？好像还真是如此，楚凝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北冥一族应该就在这片海域内了。”夜承封顺着楚凝的思路一想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尹少薇说道：“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说不定附近有什么小岛之类的地方吧？”尹少靳猜测道。 “没错，这里未必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我们暂时还没发现罢了。所以就像少薇妹妹说的那样，咱们运气不错，遇到水龙卷反而是件好事，我们好歹有了寻找的方向，总比漫无目地纯粹靠碰运气瞎找一通来的强吧。若真到了北御国，挖地三尺都找不到北冥族，谁能想到他们根本就不在北御国的内陆地区。” “是啊，难怪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北冥族，在茫茫大海上寻找，没有地图没有方向，确实需要点运气的成分。” 第五百五十三章 皆是指引 这时，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也已经安顿好仙遥派的弟子，听到楚凝几人的讨论就走了过来问道：“你们都在这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沐峰主，我们好像被北冥族所设的阵法困在雷云里了，绕来绕去其实始终都在原地打转。”楚凝把他们几个讨论的情况都告诉了两位真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其实已经进入北冥族的领地，要么就是误入了他们阻止别人进入的防御阵法，要么就是他们发现了我们所以启动了阵法阻挠我们前进？” “我们是这样认为的。”楚凝点了点头。 “那你们可有什么对策？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楚凝摇了摇头道：“我虽然对阵法有些研究，但这个阵法我却从未见过，不知该如何破解。” 沐春真人突然想到了什么，扫了一圈周围的人，问道：“曦月，怎么没看到司尘？他不是说要给我们带路吗？” “大概还在疗伤吧，他救我们的时候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被沐春真人这么一提醒楚凝才发现司尘不在，她皱了皱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知道，司尘的伤早好了。 “都这么久了，他的伤还没好吗？”沐春真人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楚凝打量了一下沐春真人的神色，试探地问道：“沐峰主，您不会是在怀疑司尘故意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吧？” 别说沐春真人了，就连楚凝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按说遇到这种情况，司尘不是应该跟在她身边保护她才对吗？可是为什么司尘没有出现呢？ 难道是为了不打扰她和夜承封？楚凝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司尘完全可以像蓝鹇那样远远地守护，或者藏在暗处，这是他最擅长的，可他却没有出现。 那么就只剩一个理由了，一定是司尘认为她现在没有任何危险，没必要出现，再加上她身边有夜承封，司尘也很放心。 可是明明他们遭遇了水龙卷，船只随时可能会被吞没，司尘却认为她没有危险，这不是很奇怪吗？莫非司尘真的是故意带他们到这里的？也知道他们会被困住？那司尘怎么不早点告诉她呢？ 楚凝当然不会怀疑司尘这么做是要对他们不利，她还是相信司尘的，所以她认为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缘故。 这件事会不会跟梅姨有关？是不是梅姨给了司尘什么指使？如果是梅姨的手笔，那就更不会害她了。 楚凝眯了眯眼睛，忽然想通了什么，没错，一定是这样，她心中顿时大定，脸上微不可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沐春真人有点尴尬地说道：“你别介意，我得为你们和掌门的安全负责。我知道是他救了你们，可他毕竟是半道出现的，又是他主动提出要为我们带路，结果我们却被困住了，很难不让人多想。” “我明白峰主的顾虑，但我可以向峰主保证，司尘绝对没问题，我们都相信他。”沐春真人对司尘起了疑心，楚凝自然要为司尘洗脱嫌疑，好歹司尘也是她的人，于是她边说边朝尹少靳使了个眼色，这里属他脑袋转的最快。 尹少靳接受到楚凝的暗示，立刻心领神会地帮腔道：“对，沐峰主，我们都相信司尘，再说这么做对司尘有什么好处？你要是不放心，不如我把他喊出来问问？” “算了，既然你们都相信他，那就不要打扰他疗伤了，免得说我们仙遥派的人小肚鸡肠。只是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还是得想个法子脱困才行。” “沐峰主请放心，这个阵不会困我们太久。”楚凝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破不了这个阵法吗？” “对，我是破不了，不过没关系，因为这个阵法不需要我们来破。既来之则安之，司尘既然带我们到了这里，就说明要找到北冥族，这片雷云是必经之处，无论怎样我们都是避不开的，但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此话怎讲？” “我相信北冥族的人设下阵法只是为了阻挠前来寻找他们的人，并不会真的伤害那些人，所以我们无需惊慌，耐心等待一会儿，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脱困了。”楚凝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北冥族了，想想就激动，可以见到梅姨了，还有爹娘。 “沐春，我觉得曦月说的有道理。”玲珑真人赞同道：“我们只知道北冥族非常神秘，难以寻找，却从未听说那些寻找他们的人出了意外，或是困在海上这样的传闻不是吗？” “确实不曾听说。”沐春真人考虑了一下说道：“那好，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仿佛是为了验证楚凝的话，虽然水龙卷未曾消失，雷电却开始慢慢减弱，最终消停了下来，但船只下方的海面上却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 看着这个幽深的漩涡，楚凝的瞳孔一缩，不由想起了上一世仙遥大陆毁灭，天空中出现的那个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涡，她握紧拳头，恨意和怒意齐齐涌上心头。 虽然众人的注意力大多被这个漩涡吸引了过去，趴在栏杆边往下张望，没有留意到楚凝的异样，但是夜承封和尹少靳两人的心思一直在楚凝身上，他们察觉到了楚凝的情绪波动。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异口同声道：“曦月，你怎么了？” 沉浸在回忆中的楚凝被他们的声音唤醒，回过神来，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她宛尔一笑道：“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 冷静下来的楚凝，仔细观察了一下海面上突然出现的漩涡，她发现眼前的这个漩涡和上一世天空中的那个漩涡，虽然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海中，但形状和大小却极为相似，而且同样漆黑深不可测。 她摇了摇头，心想，漩涡不都长得差不多么，再说这一世的漩涡怎么可能跟上一世的漩涡有关系呢？看来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太过敏感了。 沐春真人见楚凝也在观察漩涡便问道：“曦月，你看出什么没？这漩涡是怎么回事？” 楚凝思索了片刻说道：“雷电消，漩涡现，哪有那么巧？莫非是在指引我们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声音回答道：“没错。” 第五百五十四章 驶向海底 众人闻声齐齐回头，说话之人原来是司尘。 “司尘，你总算出来了，是不是应该跟我们解释一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凝看着司尘，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问道。 楚凝一本正经地问话让司尘习惯性地要向楚凝下跪，刚弯腰突然想起来场合不对，赶紧挺起胸膛，然后清了清嗓子，对在场的所有人抱拳施了一礼，说道：“诸位，实在抱歉，让你们受惊了，司尘先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 “无妨无妨。”沐春真人摆了摆了道：“司兄弟，还请你为我等解惑。” “沐峰主，是这样的，众所周知北冥族神秘莫测，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何处，梅夫人虽身在北冥，却也并未告知我确切的位置。” “你是在戏弄我们吗？不知道确切的方位，你要如何为我们带路？”玲珑真人性子急，一听司尘的话便质问道。 相比之下还是沐春真人比较沉得住气，他劝道：“玲珑，莫急，先让司兄弟把话说完。” “两位峰主，我并没有戏弄你们。虽然我不知道北冥族具体的位置，但梅夫人给了我一个大致方向，让我只管前往，等时机到了，自会有所指引。” “自会有所指引？难道这雷云和漩涡就是所谓的指引？”玲珑真人问道。 司尘点了点头道：“没错。” “你如何能确定这指引就一定是去北冥族的？”玲珑真人又追问道。 “是梅夫人告诉我的。”司尘解释道：“刚刚的雷鸣声我也听见了，起初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心你们有危险，便想出来寻你们。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梅夫人的传讯，她告诉我，我们已经进入了北冥族的地盘，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必惊慌，她会指引我们前往，我一得了消息就立刻出来找你们了。” “原来如此，鄙人汗颜，先前不该怀疑司兄弟的诚心，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怀疑我？沐峰主何出此言？”司尘不明所以地问道。 “实不相瞒，刚才我还以为是司兄弟别有居心，故意带错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实在是惭愧，惭愧啊！还请司兄弟莫要见怪。” “沐峰主多虑了，司尘明白，您也是担心大家的安全。都说仙遥派是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此言果然不虚，沐峰主您能坦言相告，可见行事光明磊落，司尘敬佩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于您呢。” “那就好，那就好。”沐春真人笑着问道：“司兄弟，既然这漩涡是去北冥族的指引，那我们接下去该往哪里走？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吧？这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司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知道？不是说有指引吗？怎么会不知道？”玲珑真人的急脾气又上来了，嗓门也抬高了几分。 “梅夫人只说会给指引，至于给了指引之后到底要如何行事，她却没有说。” 玲珑真人不满地说道：“梅夫人到底什么意思？既然她肯指引我们前往北冥族，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要怎么去，偏要搞得如此神秘让人摸不着头脑？” “话不能这么说，北冥族又不是梅夫人说了算的，她是去治病的，最多只能算是北冥族的客人，她当然无权随意暴露北冥族的确切位置，能给出指引让我们自己摸索着前往就已经很好了，你就别挑剔了。” 沐春真人倒是很能理解梅夫人的做法，替她辩解了几句，顺便也劝玲珑真人收敛脾气，稍安勿躁。 楚凝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开口说道：“这还需要梅夫人说吗，她的指引已经够明显了，眼下不就有一条路摆在面前么？你们难道都没看见？” 路？哪里有路？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了楚凝身上。 “曦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知道路在哪里？”玲珑真人急切地问道。 尹少薇一听这话便低头偷笑了起来，惹得尹少靳奇怪地看着她，小声问道：“薇儿，你笑什么？” “哥哥，你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吗？还记得在曲幽岭的时候，咱们走的那条羊肠小道吗？”尹少薇凑到哥哥耳边悄悄说道。 怎么可能不记得，曲幽岭发生的一切恍如昨日，尹少靳会心一笑，明白了妹妹在笑什么。 当时他们面对无路的山壁，尹少薇也问过楚凝同样的问题“路在哪里”，尹少靳心想，或许楚凝就是他的指路人，为他指明了心的方向。 楚凝笑了笑，指着下方的那个幽深而巨大的漩涡说道：“不就在那里吗？” “你是说……这个漩涡？”玲珑真人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道。 “对，就是这个漩涡，我们往那里飞。”楚凝肯定地回答道。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般，静谧无声，或许有人被楚凝异想天开的言论震惊到了，也或许有人压根就不相信楚凝说的，但是很快沉默就被打破了。 夜承封不由自主地轻笑了一下，说道：“我相信曦月说的。” 楚凝的想法总是很大胆，还经常做危险的事，一般人若是没有一颗承受力强大的心脏，确实受不了这种惊吓，不过夜承封已经习惯了。 以前夜承封觉得自己是最相信楚凝的人，不曾想却输给了天铭真人，经过密室那一回，他知道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便暗暗发誓，天铭真人能做到的他也一样能做到，而且要做的更好。 只要是楚凝说的，他都无条件相信和支持，哪怕遭遇巨大的危险，哪怕前路困难重重，他都会陪着楚凝一起闯，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也相信曦月说的。”尹少靳也不甘示弱地开口道，可惜还是比夜承封晚了一步。 虽然楚凝什么也没说，但看着夜承封的眼睛特别明亮，似乎多了些什么，让夜承封舍不得移开视线，也让尹少靳懊恼万分，刚才怎么就犹豫了一下呢？结果被夜承封抢了先机。 尹少薇瞧见尹少靳这般苦恼的样子，摇着头默默叹了口气，她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面前不够果敢，对楚凝如此，对蓝鹇也是如此。 第五百五十五章 终于团聚 “这……”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面面相觑，两人一同看向司尘，想听听司尘的意见。 “曦月姑娘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但仔细琢磨，却颇有见解。梅夫人不是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必惊慌吗？既然漩涡是指引，我想正如曦月姑娘所说的那样，路就在这漩涡里，我们只要往那里飞，应该就能抵达北冥族了。” 司尘终于明白虚梅长老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他北冥族的位置，因为不需要，虚梅长老早就预料到了有人会为他们指路，而那个指路人就是楚凝。 “有意思。”洪景宁感叹道：“这北冥族原来既不在北御国的内陆地区，也不在周围的什么岛屿上，竟然是在海底，难怪世人怎么找都找不到。” 沐春真人总算接受了这个事实，点了点头道：“好，咱们就听曦月的。洪兄弟，那就有劳你了。” “沐峰主客气了，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同舟共济。”洪景宁说完就联系了驾驶舱里的人，让他们调整船只方向，往海中的漩涡飞去。 果然，没了雷电的阻碍，“翔鹰号”不再原地打转，因为有防御罩的缘故，雷电也没有对船和人造成任何伤害。 随着“翔鹰号”离漩涡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全身紧绷，等待船穿过漩涡的那一刻。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船头方向的防护罩上，眼看防护罩马上就要撞上漩涡了，突然眼前一花，船就已经穿过了漩涡，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场景竟然全都变了。 没想到漩涡的背后竟然别有洞天，视野所及之处是一片美不胜收的花海。要知道他们现在是在海底，海底不应该都是海水吗？可是他们身处的地方非但没有海水，还有着如同仙境一般令人乐不思蜀的景致，可见这北冥族确实有许多玄妙之处。 “翔鹰号”慢慢降落到花海中的一处空地，随后众人一一走下船。 突然司尘指着一个方向喊道：“快看那边，是梅夫人来接我们了。” 梅姨来了？楚凝顺着司尘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片竹林前站着六七个人，为首的一人正是梅姨，而她身后还有两个楚凝熟悉无比的人，除了楚霸天和霍琦瑛还能有谁？ 楚凝的眼眶立刻就红了，在久违的至亲面前，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喷涌而出，她再也忍不住，朝那三个人飞奔过去。 “爹爹，娘亲，梅姨，我总算找到你们了。”楚凝泪流满面，一头扎进了霍琦瑛怀中。 “凝儿，我的好凝儿，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霍琦瑛立刻抱住楚凝，泣不成声。 虽然楚凝的样貌变了，可眼中的思念和孺慕之情却不是假的，霍琦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圆脸的可爱姑娘就是自己的女儿楚凝。 看霍琦瑛哭的那么伤心，楚凝边替她擦眼泪，边劝慰道：“娘亲，不哭了，你这不是见到我了嘛，应该高兴才对。” “对，是该高兴。”霍琦瑛慢慢止住了泪水。 “哈哈，我就说嘛，我的凝儿福大命大，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呢？”楚霸天把她们母女二人紧紧圈在怀中，高兴地大笑道。 可是说着说着自己就老泪纵横嚎哭了起来，并呜咽道：“好孩子，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结果，霍琦瑛才止住的泪水又决堤了，这下好了，刚才都白劝了。算了，楚凝索性也不劝了，就让他们发泄一下吧，楚霸天和霍琦瑛是什么样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了，哭过了，发泄过了，也就没事了。 看到他们一家终于团聚了，其乐融融，虚梅的眼睛里也有泪光在闪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夜承封他们几人，包括洪景宁在内都是知道楚凝身份的，所以并不惊讶，但是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却不知真相。 爹爹？娘亲？听到楚凝这样称呼楚霸天夫妇，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疑问，这是什么情况？ 三堂会审上，楚凝曾说她是霸天镖局的丫鬟秋鹮，要知道加入仙遥派的弟子，他们入门前的身份，法戒堂都会调查清楚，如果这个身份是假的，当初法戒堂的人为什么没有提出异议？ 可一个丫鬟怎么会称呼楚霸天夫妇爹娘？如今看来，杜曦月只是个化名，也不是什么丫鬟，她正是霸天镖局那个被毒害身亡的大小姐楚凝，有人要害她，所以她才不得不隐瞒身份入了仙遥派。楚凝从小就生在霸天镖局，要冒充个丫鬟实在太简单了，也难怪法戒堂没有怀疑。 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别人一家刚刚团聚，他们也不好意思打扰，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虚梅见到楚凝也同样很激动，但和楚霸天夫妇相比，显然要冷静一些，而且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于是主动招呼道：“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在下森罗教管事洪景宁，多谢梅夫人盛情款待。”洪景宁向虚梅施了一礼，以示尊敬，毕竟对方是长辈，他是晚辈。再说他们是来求药的，既然有求于别人，自然不能失了礼数，不然若是惹对方不满，不肯给他们圣水就不好了。 另外，洪景宁也看出来了，虚梅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她身后站着四个人，两男两女，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侍卫和侍女，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和眼神可以看出来，他们对虚梅非常尊敬，显然都是听命于虚梅的。 可见虚梅并非他们以为的只是一个来找北冥族治病的“客人”，相反她在北冥族一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洪管事，你是凝儿的朋友，不必客气。”虚梅微微额首，并没有揭穿洪景宁教主的身份。 洪景宁一听这话就知道，找楚凝帮忙这一步是走对了。 虚梅的意思是说，因为他是楚凝的朋友，所以才有机会来到这里。他不由感到万分庆幸，幸好当初他没有答应皇甫桓玉杀楚凝，而是救了她，这才结下了今日的善缘。 第五百五十六章 看见什么 “梅夫人，好久不见。”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也朝虚梅施了一礼。 青阳子曾经跟他们介绍过梅夫人，只说梅夫人是他的一位旧友，但他们知道梅夫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因为青阳子对梅夫人表现地太过尊敬了，看起来不太像“朋友”。虽然他们不清楚梅夫人究竟是什么人，但既然掌门对她尊敬有加，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 “两位峰主，别来无恙。” 虚梅笑了笑对沐春真人和洪景宁他们说道：“司尘已经把情况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们是为青阳子和洪伯的伤而来。不过这伤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反正你们也已经到了这里，就不必急于一时，旅途劳顿，诸位不如先随我回族里好好歇息一下再说。” 听虚梅这么说，众人就知道青阳子和洪伯的伤是可以治好的，只不过要花的时间长一些，沐春真人他们和洪景宁都心下大定，点了点头道：“客随主便，全凭梅夫人安排，我们没有异议。” “凝儿，你多陪陪你爹娘，我先带他们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 楚凝点了点头应道：“好，梅姨，我知道了。” 虚梅叮嘱了楚凝一声便带着其他人进入了竹林，夜承封经过楚凝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看了她一眼。 楚凝察觉到夜承封的目光，回了他一个“我没事，你放心”的眼神，接收到楚凝的眼神，夜承封朝她微微点了下头，这才跟着队伍走了。 而这一幕也落入了霍琦瑛的眼中，她在楚凝和夜承封之间来回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虚梅刚才的话也提醒了霍琦瑛，她擦干净眼泪，拉着楚凝的手说道：“瞧娘这急脾气，光顾着说话都忘了你这一路风尘仆仆肯定累坏了。走，先跟娘回去，好好洗漱一下，娘亲再给你弄点吃食，你应该也饿了吧？” “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有点饿了。”楚凝摸着肚子笑呵呵地说道。 “对对对，凝儿，你不知道，这里的食材特别新鲜，你在外头肯定没吃过那么鲜美的东西，有些珍稀的食材，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保管你满意。” “是么？爹爹觉得好吃的东西那一定是人间美味。”楚凝心想，北冥族在海里，少不了海鲜，而且肯定新鲜。再加上是深海，有许多珍稀的食材外面确实难得一见，至于味道，只要烹饪得当，去除腥味，自然鲜美无比，也难怪楚霸天赞不绝口了。 “那当然，你娘这些年别的本事没学会，这厨艺倒是看涨，让她露两手给你瞧瞧。” “凝儿这下有口福，不如我给娘亲打下手吧？”楚凝自告奋勇道。 “不用不用，这里又不缺下人，你好好歇着，一会儿等着吃就行了。” “好，凝儿听娘亲的安排。”楚凝也跟着楚霸天夫妇进入了竹林。 北冥族的的族人们就居住在这片广阔的竹林之中，说这里是世外桃源一点儿也不为过，不仅景色怡人，灵气还很充裕，不失为一个治病养伤的好地方。 这竹林也让楚凝想起了霸天镖局里的竹林，觉得很是亲切，虽然她没来过北冥族，但对这里的氛围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陌生。 一路走来，北冥族的族人们看见虚梅都会对她施一个问候致敬的礼貌动作，可见虚梅在族中的地位非常高。 虚梅安置好青阳子和洪伯，便让侍女带其他人去了各自的住所休息，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不少吃食，都是只有在北冥族才能品尝到的鲜美海味。 楚凝也被霍琦瑛带到了虚梅为她准备好的屋子门口说道：“我已经提前让人给你准备了热水，娘就不进去了，不着急，你慢慢洗。爹和娘的屋子就在那边，洗完了你就自己过去吧，我先去厨房准备准备。” “好的。”楚凝乖巧地应道：“爹爹，娘亲，慢走。” 虚梅特意把楚凝和楚霸天夫妇，还有她自己都安排在同一个院落里，因此他们的屋子离得不远，叮嘱完楚凝，楚霸天就搀扶着霍琦瑛离开了。 进到屋中，楚凝愣了一下，因为屋子里的摆设和她在镖局的那间卧室里的摆设一模一样，让她有种自己仿佛置身在镖局的错觉。楚凝眼眶有些湿润，说不感动是假的，楚霸天夫妇和梅姨对她实在是太好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她一路摸着这些家具，从花架到矮桌，从矮桌到屏风，楚凝看着屏风上的连雀，要说区别，就是这上面的连雀不会动。 在屏风前逗留了一会儿，进入内室，入眼便是她的花梨架子床和那张熟悉的圆桌，就连桌上的茶具都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梅姨把镖局里她的那间卧室给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呢，但楚凝知道不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新的，显然是最近才置办的。 霍琦瑛为她准备的浴桶就放在内室，楚凝更衣后钻进浴桶，泡在热水里太舒服了，她便稍稍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屋子里特别安静，按说应该只有她一人才对，可是她却忽然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 “什么人？”楚凝眼神一凛，伸手扯过挂在一旁的亵袍将全身包了个严严实实，以最快的速度窜出浴桶，戒备的看着屏风另一边的一个人影。 “是我。”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传来，这个声音楚凝很熟悉。 “承封？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你好像不欢迎我。” 楚凝抓住自己的衣襟，紧张地问道：“刚才你有看见什么吗？” “我们都同塌而眠过了你还怕被我看见么？”夜承封忽然起了捉弄之心，不答反问道。 “那……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就算真的看了又有什么打紧？” “夜承封！什么时候你的脸皮变得这么厚了？居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楚凝又羞又恼，都直呼其名了。 夜承封握起拳头抵在嘴边，忍不住低声笑道：“算了，不逗你了，没想到你这么不禁逗。放心吧，我又没有透视的能力，隔着屏风能看见什么？” 但是有句话他没说，隔着屏风并非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影影绰绰看的不太真切罢了，然而这朦朦胧胧的感觉才更要命。 第五百五十七章 我想你了 很快内室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楚凝从屏风后面出来，已经穿戴整齐的，只是头发没有打理，湿漉漉地披散着。 楚凝气呼呼地瞪着夜承封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突然跑我屋子里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夜承封往楚凝跟前走了几步，楚凝却往后倒退了几步，差点撞到身后的屏风。 幸亏夜承封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住，顺势搂了过来，说道：“躲什么呀？难道你不想看见我？” 楚凝埋在夜承封胸口嘟囔道：“哪有？这里是我爹娘和梅姨的院子，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阴一也说了，特使大人并没有派很多人来杀我，他安排的双保险，一个被我们抓了，一个站到了我们这边，若真有人要对我不利，也就只有蓝鹇了……” “我想你了。”夜承封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打断了楚凝未完的话。 “不是……不是才分开么？”楚凝脸一红，嗫喏道。 夜承封稍稍放开了楚凝，低下头凝视着楚凝不知是害羞还是因为刚泡完澡的缘故，露出一片绯红的脸，他忍不住轻轻抬起楚凝的下颚，吻住了那张水润如同花瓣一般娇艳无比的柔软红唇。 楚凝顺从地闭上眼睛，思绪完全停摆，只是本能地收紧了环在夜承封腰间的一双手臂。 两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闻着楚凝身上沐浴后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夜承封的呼吸变得灼热起来，他心神激荡，贪婪地攫取着属于楚凝的气息，想要将之全部占为己有，情到深处甚至难以自制地轻颤了一下。 但他的动作始终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弄疼楚凝，正因为脑子里绷着这样一根弦，所以夜承封总能在即将失控的时候及时收手。 不是他不想继续，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此时此刻他有多么想“要”楚凝，只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他不希望有一丝一毫的地方委屈了楚凝，总有一天他会让楚凝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夜承封放开了楚凝，看着楚凝被自己亲吻过后更加水润红艳的双唇，他别开视线，拢了拢楚凝披散着的湿发，什么话也没说，牵起楚凝的手走到一旁的矮桌边，按着楚凝坐下后就走到她身后，捻了个“清风诀”替她一点点吹干潮湿的秀发。 楚凝嘴角上扬，心中是止不住的甜蜜，以前她一直认为和自己心爱的人平静地生活是一种奢望，却从未想过这个愿望有一天会实现，哪怕只有短短的片刻安宁，她也觉得满足了。 待楚凝的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夜承封才开口道：“你真的相信蓝鹇会帮我们查内鬼的事？” “嗯，至少在这件事上我相信她会帮我们的，若是能揪出内鬼，阻止圣魔王解封，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没理由不帮我们。” “也是，她对圣女之位如此执着，肯定不希望圣魔王被释放出来，万一被那个特使大人得逞，到时三界被毁，她所有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你现在住在这里，我也不方便时刻陪在你身边，你可别掉以轻心，还是要对她多加防范。”夜承封叮嘱道。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蓝鹇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梅姨的地盘上对我动手。” “我是怕她对你下暗手，她修为没你高，阴一又被我们擒住了，若是要对付你势必会像待在镖局的时候那样耍些阴谋诡计。” “我会小心的，如果她还是当初的那个秋鹮我可能不会对她设防，但现在她是蓝鹇，我自然会提防着她的。” “那就好。”这时，楚凝的头发已经吹干了，只是有些凌乱，于是夜承封又帮她梳理了一下，做完这些，他才离开。 送走夜承封后，楚凝回到梳妆台前，给自己绾好发，正要起身，就听见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难道是娘亲派人来催她了？总不会是夜承封去而复返吧？楚凝一边想着一边朝门口走去，开门一瞧，她愣了一下，没想到是尹少靳。 “怎么是你？”楚凝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不是修罗神君让你失望了？” 楚凝没理会尹少靳的问题，直接问道：“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尹少靳一副无赖的样子，一手拦着楚凝，一手撑着门框，半倚在门边。 “我可没你这么闲，有事说事，没事就别挡道。”楚凝白了尹少靳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尹少靳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笑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不放心你，打听到你的住所，便过来瞧瞧。”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在这里我很安全，不会有事的。”楚凝皱了皱眉，心想，她是有多让人不放心，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 尹少靳见楚凝皱眉，以为她不待见自己，不免有些失落，他故作潇洒地说道：“看来是我多虑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走了。” 楚凝看着尹少靳离去时落寞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和尹少靳之间本不该如此疏离，可有些事发生了她无法当作没有发生，心里的疙瘩一旦生成便很难轻易去除，想恢复到前世那样的关系是不可能了。 抬头看了下天色，时间也不早了，楚凝唤了侍女来替她清理下房间，自己则去了楚霸天夫妇那里。 霍琦瑛眼尖，老远就看见楚凝过来了，她一边对楚凝招了招手一边扯开嗓子喊道：“凝儿，快过来。” 楚凝加快脚步进了屋才发现虚梅也在，落座后她带着点撒娇的口气说道：“梅姨，我还以为你不和我们一起用膳呢。” 虚梅笑了笑，说道：“本来是没打算来的，我不想打扰你们一家三口团聚，是大嫂非要拉我过来。” 霍琦瑛一听不满地说道：“什么一家三口，是一家四口才对，怎么能少了你呢？你是凝儿的姨，要是不来，就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我可是要生气的。” “是是是，大嫂说的对，是我失言，我先敬大哥大嫂一杯，就当赔罪了。”虚梅边说边举起了酒杯道：“我先干为敬。” “这才对嘛。”霍琦瑛和楚霸天相视一笑，也干了杯中的酒。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镖局，他们也是这样，经常四个人一起用膳，闲聊。 第五百五十八章 干得漂亮 “凝儿，让娘亲好好看看你。”放下酒杯，霍琦瑛打量了楚凝几眼说道：“你这孩子，这些年你为了把自己藏起来，吃了不少苦吧？瞧瞧，都瘦了。” “就是，你娘说的对，凝儿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可得好好补一补才行。来，凝儿，多吃点，这可都是你娘的拿手好菜，赶紧尝尝。”楚霸天一口气夹了好多菜放到楚凝碗里。 瘦了？楚凝有些哭笑不得，她现在这个圆脸的模样比起以前明明胖了不少，要是这样还叫瘦，那得多胖才算胖？不过楚凝也能理解爹娘，他们也是担心她，在爹娘眼里，自己再胖他们都会嫌瘦的。 楚凝露了个甜甜的笑容，说道：“爹爹，娘亲，凝儿这些年过的挺好的，吃得饱，穿得暖，如愿加入了仙遥派，师父很疼我，没受什么苦，你们不用担心我。就是很想念你们，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过的好不好。” “那就好，那就好。”霍琦瑛一个劲地点头，差点又要哭出来了。 虚梅见状赶紧劝慰道：“大嫂，别难过了，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凝儿不会有事的么，这下你信了吧？如今她活奔乱跳地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也可以放心了。” 为了分散霍琦瑛的注意力，让她不至于胡思乱想又伤心起来，楚凝也配合虚梅转移了话题。 “梅姨，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假死？” “那倒没有，我收到大哥的消息，得知你被春鸢毒害而亡，老实说我也很震惊，但是大哥说他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怀疑你可能没有死，我便为你卜了一卦。” “卦象显示我没有死？“ “没错，卦象上说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我想，你那么聪明，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便借春鸢毒杀你一事，索性将计就计来了个金蝉脱壳。” “梅姨，你可真厉害，这都能占卜出来。”楚凝心知肚明，虚梅如果只用普通的占卜术是绝对算不出她的事，必然是动用了玄武圣族的圣物“玄龟甲玉”，即便如此，能够算出她没死已是极限。 只是当着楚霸天夫妇的面，有些话虚梅没法明说，而楚凝也没法问。 其实虚梅不说是对的，很多事楚凝自己也不希望让楚霸天夫妇知道，他们只是一介凡人，帮不上任何忙，甚至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危险，还不如不告诉他们，至少可以让他们不那么担心。 “凝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我们说说？”霍琦瑛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收起了伤心，带着好奇问道。 “爹爹，娘亲，女儿不孝，害你们担心了这么多年。梅姨说的没错，其实我早就知道春鸢要杀我，便将计就计吃了她下过毒的玉灵果糕，借机假死离开了镖局。” “夏莺那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已经被我千刀万剐了。”一想到得知楚凝死讯时，那锥心刺骨的痛，霍琦瑛就恨得咬牙切齿。 “娘亲，我知道，我听李叔说了。” 说到夏莺，霍琦瑛就不可避免地就想到了下毒事件的真凶春鸢，又说道：“至于春鸢，我们本来以为她逃走了，但你梅姨说她应该已经被你处置了，你用她的尸体来代替你自己的，是不是这样？” “没错，春鸢三番五次想杀我，我当然不可能饶过她，于是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青尾鸩毒的厉害。” “做得好！”霍琦瑛解气地拍了下大腿称赞道：“我的凝儿果然聪明，有勇有谋。” 楚霸天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问道：“可春鸢的样貌怎么和你一模一样？我去查探过你的尸体，就连后颈的胎记都毫无破绽，我完全没发现她是假的。” 楚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爹爹，你当然看不出啦，因为你当时查探的人就是我。为了瞒过所有人，一开始躺在棺材里的是我本人，后来我趁晚上没人的时候把春鸢的尸体给替换了进去，春鸢已经被我用刺墨术改换了样貌，就算日后被人发现也没关系，那时我早就离开了镖局。” “春鸢的身形年龄都和你差不多，你用刺墨术把她变成了你的模样，再加上她又中了青尾鸩毒，中毒症状也和你一样，冒充成你的尸体确实再合适不过了。”虚梅赞许地说道：“你行事倒是缜密，这事干的漂亮。” “凝儿，你的刺墨术是从冬鹭那里学来的吧？”霍琦瑛笑了笑说道。 “娘亲也知道冬鹭会刺墨术？” “她是我的贴身丫鬟，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娘亲可知，冬鹭其实是男……”楚凝话还没说完就被霍琦瑛打断了：“对，难得，冬鹭的刺墨术确实难得，这可是失传已久的江湖绝学。” 楚凝愣了一下，发现霍琦瑛一个劲在对她使眼色，她立马就明白了过来，娘亲知道冬鹭是男扮女装的。但爹爹却不知道这件事，否则怎么可能同意自己的夫人身边一天到晚跟着个男人，还不得醋劲大发，闹个天翻地覆。 霍琦瑛解释道：“冬鹭的绣活极为出色，她可是你梅姨精心挑选的，我便让她当了大丫鬟。你这孩子偷偷学了刺墨术，怎么也不告诉为娘一声？不过学了也好，这不关键时候派上大用场了。” “原来如此。”楚霸天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做到呼吸心跳全都停止的？龟息术？” “是假死丹。”楚凝看了虚梅一眼，然后说道：“城西有个薛半仙，爹爹和娘亲可有听说过此人？” “薛半仙？”霍琦瑛回忆了一下道：“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此人，听丁婆说他给人算命很准，在城西一带小有名气。咱们镖局有时丢了东西，也会请他帮忙寻找，好像还真都找到了。” “我见过这个薛半仙，是个老者，看他的模样倒是有几分仙骨，就是特别嗜酒，除了走街串巷算命之外，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酒馆，经常喝的酩酊大醉。”楚霸天时常在外走动，又身为霸天镖局的总镖头，对天耀城里的人和事自然了如指掌，楚凝一说他就把人和名字给对上了。 “哦，原来是个酒鬼。”霍琦瑛不以为意地说道。 第五百五十九章 没脸见人 薛明确实是个酒鬼，还是个不靠谱的酒鬼，这一点楚凝深有体会，所以她并未否认，也没有多解释，因为她没打算告诉楚霸天夫妇薛明是她的师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一旦涉及到薛明，有很多事情她都解释不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薛明是怎么通过仙遥派的护山大阵把无敌门按在东遥峰半山腰的？还有薛明虽然教她的法术不多，仅有三个，可这三个法术却都是人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独门秘法，薛明为什么会这些独门秘法？ 种种迹象都表明薛明的身份不简单，如果她把这些都告诉楚霸天夫妇，他们肯定会追问薛明到底是什么人，那她要怎么回答？她不想说谎，也不想随便找个理由敷衍了事，就只能选择什么也不说，隐瞒薛明是她师父一事了。 好在知道薛明是她师父的人只有夜承封，可能还有虚梅，以虚梅和薛明的关系，说不定知道薛明收了她这个徒弟。除此之外，在其他人眼中，她是仙遥派中遥峰的弟子，如果她有师父，也应该是天铭真人才对，不如就让楚霸天夫妇也这么认为吧。 没想到她不解释，有人却开口了：“大嫂，俗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薛半仙虽然嗜酒，但他既然能掐会算，口碑不错，就说明此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咱们还是听听凝儿怎么说吧。” “也是，但凡有大本事的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怪癖，嗜酒好歹是个正常的嗜好。凝儿你接着说，怎么突然提到这个薛半仙了？他和你的假死有什么关系？” 楚凝也没多想，在她看来，虚梅为薛明辩解很正常，他们都是玄武圣族的人，虚梅不想自己的族人被误会，替薛明说几句好话无可厚非。 于是她继续说道：“娘亲，是这样的，我打听到薛半仙有一颗祖传丹药，这颗丹药可以让人假死，便投其所好，用小库房里娘亲搜罗到的一件稀有酒具跟他换了这颗丹药。这颗丹药叫做破茧龟息丹，不但能解决我的假死问题，还能让我脱胎换骨，彻底改头换面。” “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丹药的效果吗？” 楚凝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现在是用了法术变换了模样，但这并不是我真实的样子。” “不是你真实的样子？”霍琦瑛埋怨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做什么不用真面目示人，既然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了，那别人也认不出你是谁，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就是，那什么破龟丹……”楚霸天叫不出丹药完整的名字，楚凝忍着笑提醒道：“是破茧龟息丹。” “对，就是这个破茧龟息丹，难不成把你变得奇丑无比，没脸见人了？”楚霸天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丹药这种东西不见得都有好的效果，也会有相反的作用，甚至有的劣质丹药还会产生副作用。 “怎么说话的？什么奇丑无比？”霍琦瑛一听不乐意了，立刻纠正道：“我的凝儿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最漂亮的。” “是是是，夫人英明，夫人说的都对。”楚霸天立刻认怂，拍起了霍琦瑛的马屁。 “娘亲，不是我不想用真面目示人，而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楚凝解释道：“在你们面前我当然不用掩饰，可在其他人面前还是换个模样来得好些。” “你这越说我越好奇，究竟你变成什么样子需要这般遮遮掩掩？不会真被你爹这个乌鸦嘴说中了吧？”霍琦瑛一脸纠结地问道。 薛明的丹药效果如何，虚梅还是比较了解的，那可是仙丹，怎么可能把楚凝变丑呢？ 她开口道：“用丹药改变样貌无非就两种结果，要么变丑，要么变美。大哥大嫂，凝儿恐怕不是丑得没脸示人，而是美得不敢轻易示人吧？这孩子好不容易才由明转暗，若是因为样貌的缘故，太过引人注目的话，之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凝儿我说的可对？” “梅姨，你说的太对了。”楚凝打了个响指，调皮地说道：“好，那本小姐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庐山真面目吧，你们可别太惊讶哟！” 说完，楚凝便施法解除了“胎化术”，同时嘴里哼唱起来，还自己给自己配了个亮相音乐：“噔噔噔噔——” 胎化术慢慢失效，显露出楚凝的本来面貌，从圆脸变成鹅蛋脸，黝黑粗糙的皮肤变得越来越娇嫩白皙，面似芙蓉，眉如柳叶，目若灿星，气若幽兰，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轻灵之感，彷若落入凡尘的仙子，让人觉得那么地不真实。 楚霸天夫妇和虚梅三个人都愣住了，楚凝本来就不丑，算得上漂亮，她现在的样子比原来更美，已经不足以用“漂亮”两字来形容了。他们刚才还在幻想楚凝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绝色佳人”，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在虚梅眼中，楚凝和她的亲生母亲瑶凰圣女长得非常相像，虚梅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还是霍琦瑛最先反应过来，捂着胸口道：“哎哟，我的天！凝儿，你还是赶紧变回来吧，娘亲这心脏有点受不了。” 楚霸天也回过神说道：“对对对，这模样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得有多少人排着队追呀？这便宜可不能让人给捡了。” 虚梅哑然失笑道：“难怪你要换个模样，你这样子确实还是藏起来的好。” 三个人的意见完全一致，都非常赞同楚凝隐藏真容的做法，这个结果楚凝并不意外，当初夜承封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爹爹，娘亲，梅姨，你们放心，见过我真容的人并不多，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们不用担心我。”楚凝说着重新施展“胎化术”变回了圆脸的模样，其实她也习惯了自己这个模样，而且很喜欢现在的样子，要不是在自己至亲的人面前，她也不会恢复真容。 不过，楚凝已经决定了，以后如果没什么必要的话，她都不打算露出真容了，相信所有知道原因的人都会赞同她这么做的。 霍琦瑛又重新打量了变回圆脸模样的楚凝几眼，然后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恩，还是这个样子看着正常些，瞧瞧这酒窝，多可爱。” 第五百六十章 过往经历 楚凝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把话题拉回到假死的事上来，继续说道：“我假死的事只有秋鹮知道，也是她协助我完成的，” “可惜了秋鹮那丫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忠心，以身殉主追随你而去。”霍琦瑛叹了口气道：“我想她可能是为了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吧？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她一死就没人知道你假死的真相了” 楚凝突然发现虚梅轻扯了一下嘴角，似乎不认同霍琦瑛的这个说法，她心想，梅姨是不是也知道秋鹮没有死？ 不过，她没有当场问出来，要是爹娘知道竟然连秋鹮都包藏祸心想要杀她，而且没死，摇身一变成了蓝鹇，跟着她一起来了这里，那还不得疯？ 以霍琦瑛急性子和楚霸天的暴脾气，肯定不会放过蓝鹇，可是蓝鹇现在还不能死，她需要蓝鹇帮忙调查朱雀圣族内鬼的事，真要闹起来不还得由她来收拾这个残局，所以秋鹮的事私里下问虚梅比较妥当。 “是啊，我假死离开镖局后，就隐姓埋名去了接引大会，后来又入了仙遥派，成了中遥峰的弟子，但是要杀我的不止春鸢一个。”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丁婆曾经暗中向我禀告，有两个人冒充她和小井混入镖局，专门打听你的事，幸好丁婆及时发现告知于我，但那两人很快就走了，他们是不是也想杀你？” “嗯，我查到那两人后来潜入了仙遥派，一个冒充成林猛师叔，另一个冒充成青阳子掌门，冒充林猛师叔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冒充青阳子掌门的那个人你们今日也看到了，他被我们抓住了。只是青阳子掌门被此人重伤，药石无医，只有北冥族的圣水才能治好他，所以我们就来了这里。” 楚凝的这番说辞，和她去镖局找李莫时说的基本一致。有人冒充丁婆和小井这件事，总要给镖局里的人一个交代，但是又不能说其中一人是尹少靳，就只能把冒充的罪名转嫁到阴一身上。 “没想到这两人如此厉害，他们好大的手笔，为了对付你竟然连仙遥派的掌门都敢动？好在你没事。”虽然楚凝没有说太多细节，但霍琦瑛可以想象得到，楚凝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哎，你离开镖局是对的，虽然镖局有阵法保护，可若是一直待在镖局也只能防着别人杀你，却不能主动出击，实在太被动了。若是诚心要杀一个人，办法多得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光防根本防不住。”楚霸天对楚凝的金蝉脱壳之计还是颇为赞同的。 “没错。我就是想打破这个局面，找到隐藏在幕后的那个真凶，假死可以让我反被动为主动，从明处转到暗处。” “那你找到幕后真凶了吗？”楚霸天问道。 “还没有，不过快了，我们从抓到的那个人口中问出不少线索，再加上已经掌握的一些情况，相信很快就能揪出那个幕后之人了。” “要杀你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何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霍琦瑛不解地问道。 说到关键性的问题，楚凝不由自主地看了虚梅一眼，毕竟涉及到天界的事，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说那么多。 只见虚梅对她微微点了下头，楚凝这才开口道：“爹爹，娘亲，有些事我也不瞒你们，因为这关系到整个三界的安危。” 楚凝神色凝重地说道：“杀我的是来自天界的魔族，他们计划集齐四圣物解封圣魔王，而四圣物中有两件就在我身上，所以他们才会千方百计想要置我于死地。” 霍琦瑛和楚霸天的反应和楚凝想象得有点不一样，本以为他们会很震惊，没想到他们只是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见霍琦瑛小心翼翼地问道：“凝儿，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楚凝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霍琦瑛问的是什么了。 楚凝坐直身体，脑子里快速运转了一下怎么说才好，然后她看着楚霸天夫妇二人，点了一下头说道：“是的，爹爹，娘亲，我都知道了，我并非你们的亲生女儿，我只是个捡来的孩子。 我还查到了自己的身世，我其实是四圣族之一青龙圣族的公主，我的亲生父亲是青龙圣族上一任圣族长，我的亲生母亲是朱雀圣族的前任圣女，他们都是圣物的掌管者。 然而四圣族之间是不能相互结合的，可他们不仅相爱了，还有了我，结果违反了天规和族规，被天庭处以极刑，永世不得相见。那时我母亲已经身怀六甲，而我却是不被允许的存在，若是被天庭知道，必杀之。 父亲和母亲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便把两件圣物封入我体内，将我送来了仙遥大陆，最后被爹爹和娘亲捡到，把我当作亲生女儿般养大成人。” 楚凝一口气说完，然后跪了下来，说道：“爹爹和娘亲的养育之恩，凝儿无以为报，请受女儿一拜。” “凝儿，快快起来。”楚霸天和霍琦瑛一同将楚凝扶了起来。 “爹爹，娘亲，无论凝儿是什么身份，你们永远都是凝儿的爹娘。” 霍琦瑛含着热泪说道：“我们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你梅姨很早就提醒过我们，只是没想到你的来头这么大。公主？我的凝儿原来是个公主，真好。” 虚梅接口道：“大哥捡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来历不凡，只不过为了你的安全，我没有透露太多，只是提醒大哥你的身份特殊，有人一直在追杀你，若是决定收养你就要做好完全准备，否则不但你有危险，大哥大嫂也会有危险。” “小梅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可那个时候根本容不得我多想，我也有私心，你娘的情况很糟，是你的存在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你说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不过就算没有你娘这事发生，你出现在镖局的门口，也足以说明你和我们有缘，光冲着这一点我们也会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成人的。” 虚梅又说道：“大哥大嫂都是心善之人，绝不会弃你不顾，收养你是必然的结果。但我放心不下，他们只是凡人，以他们的能力不足以保护你的安全，所以我便提出留在镖局替他们暗中保护你。” 楚凝问道：“禁气阵就是为了保护我才布设的吧？我知道这阵法并非青阳子掌门所为，而是梅姨您亲自布设的，对吗？”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一个毛团 “没错，禁气阵是我所设，因为是暗中保护，自然不能让人起疑，我便请青阳子出面，一来替我顶下这件事，二来那时镖局刚起步，我让他以仙遥派的名义和镖局建立合作关系，也算是为镖局找了个靠山，日后若是有人想打镖局的主意，看在仙遥派的面子上也得掂量掂量。” “哦对了。”楚霸天想起了什么说道：“爹爹捡到你的时候，你襁褓里有个奇怪的东西，小梅说可能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我想那东西说不定是你们母女相认的信物，肯定非常重要，我怕你弄丢，就给了你娘，让她先替你收着了。” 楚霸天这么一说，霍琦瑛也想起来了，她立刻起身进到内室，然后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很快声音就戛然而止，看样子是找到了，果然就见霍琦瑛捧着个小木盒回来了。 “东西就在里面，我没动过，现在物归原主，你打开看看吧。”霍琦瑛把小盒子推到楚凝面前。 楚凝依言打开了小木盒，里面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看起来毛茸茸的。 这是什么，毛团吗？楚凝轻轻捻起这个像是毛团的东西放到掌心，仔细瞧了瞧，确实是个毛团，还是个红色的毛团。 楚凝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名堂，瑶凰圣女为什么要留个这么奇怪的小毛团给她？说是相认的信物，那也只不过是楚霸天自己的猜测罢了，到底是不是信物，或者还有别的什么用处就不得而知了。但既然是放在她襁褓里的，那多半是瑶凰圣女留给她的。 “你收好了，可千万别弄丢了。”虚梅叮嘱道。 楚凝从虚梅的语气中听出了点什么，看样子虚梅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她点点头，将毛团放回小木盒中，重新盖好并收进了多宝囊。 “爹爹，娘亲，我回过镖局，见过李叔和丁婆，他们告诉了我不少事。我从李叔那里知道了传音铃的事，以及你们的下落，还从丁婆那里知道了她是娘亲为了保护我特意安排在我身边的暗桩。 起初听周掌柜说你们失踪了，我还担心是不是敌人找不到我，为了引我出来把你们给抓走了，后来李叔告诉我，你们是为了让镖局远离皇甫桓玉的威胁，才决定偷偷离开镖局去北御国找梅姨的。” “没错。”楚霸天和霍琦瑛都点了点头。 “那你们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找到梅姨，找到北冥族的？”说完了自己的事，楚凝问起了楚霸天夫妇的经历。 “嗨，哪是我们找到小梅呀，是小梅找到了我们。”楚霸天说道：“我们都还没到北御国呢，半道上就有人把我们给带到了这里。” “那个人肯定是梅姨派来的。”楚凝捂着嘴笑道，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这样的。 “可不是么，也是小梅告诉我们你没有死，只是她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你一定会来北冥族。” “是啊，不确定你们是不是真得安好，我哪里放心得下，既然知道你们去了北冥族，那就肯定会来寻你们，再说梅姨不是也来这里医治旧疾么，你们都在，我怎么可能不来？” “所以咯，我们只需耐心等你自己找上门就行了，也不必到处奔波找你了，就算我们有心想找，茫茫人海又要去哪里找呢？还不如待在这里，修身养性延长自己的寿元，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你才会出现。好在如今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看到你平安无事毫发无损，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那梅姨呢？旧疾根治了吗？还会复发吗？”楚凝知道虚梅并没有旧疾复发，这只是个借口而已，虚梅其实是被尹少靳的“煞气”所伤，煞气和圣魔邪气一样，都属于“魔气”的一种，它们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很难清除。 由于它们不是人界该有的力量，清除的方法自然鲜为人知，好在人界有个神秘的北冥族，专治别人治不了的伤病，只是具体怎么医治，楚凝就不得而知了。但这些楚霸天和霍琦瑛却不知道，所以楚凝也只能继续用旧疾做借口，其实她真正想知道的是虚梅的伤有没有恢复。 “哦，旧疾啊，好了，都治好了。”虚梅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楚凝跟她说话才回过神。 “真的吗？”楚凝目不转睛地看着虚梅问道。 “怎么了？” “没事。”楚凝摇了摇头。 虚梅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这让楚凝有些不安，但还没来得及多想，霍琦瑛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凝儿，娘问你个事儿。” “娘亲，你想问什么？”楚凝只能暂时放下心头的不安。 “娘问你啊，你和那个夜承封是何关系呀？” 楚凝脸一红，有些心虚地说道：“还能有什么关系，他是我师兄呗。” “只是师兄妹关系吗？”霍琦瑛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哎呀，娘，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哟，这就不好意思了？看来为娘没有老眼昏花，我的凝儿长大了，以后总要嫁人的，为娘觉得夜承封挺不错的，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当初他来镖局送玉灵果给你的时候，我就对他很满意，不但长得一表人才，品行也很好，我还拜托他多多照顾你来着。” “他啊……他是挺照顾我的。”楚凝羞涩地笑了笑说道。 “有人照顾你就好，我和你爹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我们打算等你们离开的时候和你们一起走。在这里也待的够久了，是时候回镖局了。” “那梅姨呢？是不是也和我们一起离开？” 虚梅摇了摇头道：“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如今你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了，我也该做我自己的事了。” “梅姨，你现在是不是能告诉我，你和北冥族究竟是何种关系？为什么北冥族的那些人都听命于你？” 虚梅笑了笑说道：“我要是告诉你，我其实是北冥族的族长，你信吗？” 北冥族族长？楚凝看了看楚霸天和霍琦瑛，他们都对她点了点头，证实虚梅没有骗她。 第五百六十二章 鲲肚之中 “难怪梅姨能够指引我们的船抵达这里。”楚凝虽然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所以立刻就接受了。 “恩，是我让司尘为你们指路，然后在你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指引，把你们带来了这里。” “那万一有人泄露了北冥族的位置怎么办？” “无妨，哪怕有人跟踪你们知道了位置，或者出去后把位置广而告之也不打紧，因为北冥族的位置并非固定不变的，现在也已经不在刚才接你们来的那个地方了，若是按照你们知道的位置来寻是寻不到的。” “原来如此，北冥族果然神奇，整个族竟然可以移动，是怎么做到的？” “凝儿可曾听说过一种名为鲲鹏的灵兽？” “听说过，传言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虚梅微微额首道：“我们就在一只幼鲲的肚子里，你们通过的那个漩涡，就是它的嘴。” 说到嘴，楚凝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太过惊讶而不自觉张大了嘴巴，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轻轻拍了几下，心想，她又不是鲲，嘴巴张那么大做什么？ “我还以为鲲鹏这种灵兽只是传言，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楚凝终于明白为什么虚梅说北冥族的位置不固定，鲲会游动，自然不会呆在一个地方不动。 “这是世间仅存的一只鲲鹏了，鲲鹏的数量本来就不多，成年的鲲鹏在圣魔大战的时候就灭绝了，这只幼鲲还是我在大战之前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救回来的，后来我把它送来了人界，藏于这深海之中，它才没有死于战乱。” “原来是这样，我看这幼鲲腹中空间宽敞，也没有水，确实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对了，梅姨，你说这是只幼鲲，它要是长大了，是不是真的可以飞？” “那是当然的。” “哇！那北冥族岂不是也会跟着跑到天上去？” “没错，不过要等幼鲲长大成年化身为鹏恐怕得好几千年，你想想看从圣魔大战到现在已经千年有余了吧，它几乎没长多少，在人界长得就更慢，等它上天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这么久啊。”说到飞的问题，楚凝噘着小嘴想了下问道：“梅姨，要是我们没有自己飞进来，你打算怎么办？” “若当时你们没有飞进来，小鲲就会把你们给吸进来。不过你这孩子勇气可嘉，脑子也活络，看出了漩涡的玄机，幸好你让他们主动飞进来，如果是被吸进来的，船就不受控制，你们可就要狼狈多了。” “世人都以为北冥族在北御国境内，结果却是在海里。这还不算，即便是在海里，可又有谁能想到竟然会在一只幼鲲的肚子里，也太隐蔽了，这谁能找得到你们呀？那些所谓运气好找到你们的人，得有多大的好运啊？” 楚凝夸张的表情逗乐了大家，楚霸天和霍琦瑛哈哈大笑起来，虚梅也忍俊不禁地解释道：“如果不是我们主动引人来，确实没人找得到我们，不过也没你想的那么封闭。我们并非完全不跟外界接触，每年我们都会指引或者主动邀请一些有缘人来族中做客，我们的族人们也会定期前往仙遥大陆各地游玩，或是做些买卖，采购所需的物资。” “北冥族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等明日我带你和你的朋友们一起逛逛，今日你就好好休息吧。” 晚膳结束，楚凝回了自己的住所，她仰面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找到梅姨和爹娘，让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翌日，虚梅带着众人在北冥族逛了一圈，最后来到议事厅中，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来之前，沐春真人和洪景宁都推选楚凝作为他们两方的代表来和北冥族交涉，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此次前来北冥族人生地不熟的，而楚凝和虚梅的关系不一般，由楚凝来当这个代表再合适不过了。 众人一一落座后，身为代表的楚凝率先开口道：“梅姨，青阳子掌门和洪伯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们没事，小花在为他们医治。”虚梅笑了笑，想起来楚凝他们还不知道小花是谁，又补充道：“小花就是被你们称为北冥圣手的毒花巫女。” “就是和沐春真人齐名的四大圣手之一的毒花巫女？” 玲珑真人刚问完，一阵铃铛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年迈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没错，正是老妪。” 毒花巫女边说边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拐杖上拴着各种各样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众人都有点傻眼，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就是梅夫人口中的“小花”？ 他们都没见过毒花巫女，听梅夫人这么称呼，都自然而然地以为毒花巫女是一位年轻的女子，没想到竟然是个年迈的老婆婆，或许应该称她为毒花婆婆更合适。 “小花，你来得正好，坐吧，青阳子和洪伯的情况还是你来亲自给他们说说吧。” “是，族长。”毒花巫女见众人脸色都有些古怪地看着她，不用问也知道是何原因，一定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才好，总不能也跟虚梅一样喊她“小花”吧？ 毒花巫女找了张空椅子坐下后说道：“你们可以唤我一声花婆婆。” 除了楚凝，其他人也从毒花巫女对虚梅的称呼中得知了虚梅在北冥族的真实身份，虽然他们昨日就看出虚梅的身份不简单，却万万没想到虚梅竟然是北冥族的族长，都不由暗暗心道：“幸好昨日没有失礼。” “花婆婆，不知道青阳子掌门和周伯的情况如何了？”相同的问题楚凝又问了一遍。 “你们放心，那两人虽是被圣魔邪气所伤，但性命无忧，我已用圣水清除了他们体内一小部分残留的魔气。不过有件事我要先跟你们说明一下，我们北冥族的圣水极为珍贵，说是水，实际上却是以滴来计算的，每日仅得一盏杯的量。 如今一下子要医治两人，就有点供不应求了，只能一人一半，这效果也会跟着减半，所以医治的进度不会很快。按照这个速度，光是清除魔气就要花上一两个月，他二人身体又极为虚弱，还需要静心调养才能彻底恢复，这前前后后加起来，起码得半年。” 楚凝说道：“没关系，掌门和洪伯就拜托花婆婆了，慢点不怕，只要能治好他们就行，反正我们本就为治伤而来，多等些时日也没什么。” “老妪自当尽力，你们是族长的客人，不妨在族里多住些时日，我们北冥族的灵气不比仙遥派差，你们可以趁此机会修炼一番，定能有所精进。好了，接下来应该没老妪什么事了，族长，老妪就先告退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是时候了 送走毒花巫女后，虚梅对众人说道：“青阳子和洪伯都不会有事的，你们就放心在这里住下吧，等他们痊愈了，我自会送你们离开。” “多谢梅族长。”众人向虚梅致谢的时候很自觉地改了对她的称呼。 “你们不用这么拘谨，还是像以前那样称呼我就行了。”虚梅笑了笑说道，然后把话语权重新交还给楚凝。 楚凝对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解释道：“两位峰主，其实我不是秋鹮，我的真实身份就是霸天镖局那个被毒害身亡的大小姐楚凝。我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为了躲避追杀，不得不隐姓埋名，这才冒充丫鬟的身份入了仙遥派，还请两位峰主见谅。” 沐春真人早就猜到了，所以并没有表现地太过惊讶，他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道：“难怪你会那样称呼楚总镖头夫妇。” 玲珑真人也一样，她虽然脾气急躁，但毕竟是女人，心肠柔软，得知楚凝的遭遇也有些心疼地说道：“你这孩子，真是难为你了，想必吃了不少苦吧，如今终于一家团聚，我们也替你高兴，又怎会责怪你呢。” 虚梅说道：“两位峰主宅心仁厚，平日里也对凝儿照顾有加，我替凝儿谢过两位。” “梅夫人客气了，应该是我们要谢谢梅夫人出手相助才对。既然掌门已经无碍，那我和玲珑就不多打扰你们叙旧了。” 沐春真人还是很有眼力见的，知道虚梅和楚凝那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反正青阳子的事已经顺利解决，他和玲珑真人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便识趣地先行告退了。 见两位真人离开了议事厅，洪景宁也趁机向虚梅提出告辞，谁知虚梅却说道：“还请洪管事暂留片刻。” 洪景宁愣了愣，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虚梅，又下意识地看了楚凝一眼。 楚凝冲洪景宁微微摇了摇头，眼中同样透着一丝困惑，显然她也不知道虚梅为何要让洪景宁留下。 虚梅见状笑了笑，对洪景宁说道：“洪管事不必紧张，我只是想请你等一下帮我个小忙而已。” 也难怪楚凝感到不解了，洪景宁只不过曾经救了她一次，按说和她的事没有太大的关系，算是个局外人，可是虚梅却特意留下洪景宁，还说要请洪景宁帮个小忙，洪景宁能帮什么忙呢？莫非需要借助对方的情报网？ 洪景宁当然不可能拒绝虚梅的要求，尽管心中充满疑惑，他还是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了原处。 虚梅又看了看其他人，说道：“你们也都留下吧，有些事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了。” 众人的神情都有些严肃，这是要说大事情的节奏啊，尤其是楚凝，既紧张又期待，她追寻真相这么久，掌握了不少线索，可始终有一块空缺，这块空缺就来自于虚梅，而今这块空缺眼看就要补充完整了，心中难免有些激动。 “凝儿，我的身份想必你已经知晓了吧？”虚梅一脸慈爱地看着楚凝问道。 楚凝点了点头道：“是的梅姨，我知道您是天界玄武圣族的七星长老之一，也是圣物玄龟甲玉的掌管者。” 在场的人中除了洪景宁，其他人都知道虚梅的身份，当洪景宁听到楚凝所言之时，心中非常震惊。 不过好歹他也是一教之主，比较沉得住气，因此脸上并未表现出来，但他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得知更多惊人的内幕，所以他深呼吸了一口，定了定神，让自己多少有个心理准备。 虚梅对楚凝说道：“你既然知晓我的身份，那么对于你自己的身份应该也很清楚吧？” “嗯，我很清楚，梅姨，我去青龙圣庙见了苍明叔叔，他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包括我的身世来历还有两件圣物的事。” 尹少靳对楚凝称呼苍明为“叔叔”没什么可质疑的，楚凝是苍炎星君和瑶凰圣女的女儿，苍明自然就是她的叔叔。 其实尹少靳在得知楚凝具有两种血脉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她是苍炎星君和瑶凰圣女的女儿了，只不过那时他并不放心蓝鹇。他担心若是蓝鹇知道了楚凝的这一身份，万一又出卖楚凝，把消息泄露给天庭，那楚凝就危险了。 所以在蓝鹇怀疑楚凝的身份时，他扯了各种理由试图推翻蓝鹇的猜测。但事后仔细一想，或许是他多虑了，蓝鹇向天庭告密的可能性很小，因为那样做蓝鹇自己也会被牵连。 朱雀圣族隐瞒赤凤焰翎丢失一事会随着楚凝身份的曝光而败露，从而影响到蓝鹇势在必得的圣女之位，弊大于利，她又不傻，怎会自掘坟墓？想通这一点，尹少靳也就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后来司尘的出现让楚凝的身份再也瞒不住了，蓝鹇最终还是知道了。现在回想起来，尹少靳觉得自己纯粹就是关心则乱，他所担心的问题心思细腻的楚凝肯定早就考虑到了。 尹少靳暗自苦笑，如果当时他足够细心的话，就能察觉到楚凝其实根本就不担心蓝鹇会泄露她的身份，不然也不会让他们知晓司尘的存在，可是他心乱了，结果不但失了应有的判断，也没能洞悉楚凝的心思。 虚梅笑了笑说道：“哦？凝儿见过苍明了？那想必已经得到了青龙魂珠的传承了吧？” “是的梅姨。”楚凝点了点头道。 虚梅想了下又问道：“那么你对自己的处境了解多少？” “不是很乐观，魔族的人一直在追杀我，他们想要集齐四件圣物解封圣魔王，在解封的同时破坏魔神的封印，将魔神也给释放出来，而其中两件圣物就在我身上。虽然目前我暂时摆脱了危险，但魔族的人只要没拿到圣物就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我。 我还了解到在背后策划阴谋的，是一个被称为特使大人的人。这个人来历成谜，似乎并非魔族中人，我怀疑他十有八九是圣族的人，可惜我还没有查到此人到底是哪个圣族的人。 另外，这个特使大人极善谋略，为了杀我可谓是步步为营，他总共安排了三拨人马来对付我。” 有些事楚凝已经想通了，她将特使大人的手段和布局一一告知虚梅。 第五百六十四章 没有内鬼 “首先，第一拨人马是阴魔族的少主尹少靳和阴七主仆二人。”楚凝指着尹少靳说道：“这个特使大人把尹少靳当作棋子，为了利用尹少靳，他杀了尹少靳的父亲阴左，以此挑起尹少靳的复仇之心。 然后，又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白虎圣族的圣族长素沉，激起素沉的报复心，素沉冲动之下便动用了圣物白虎兽牙将尹少靳主仆，以及圣魔族的阴卫士首领阴一三人传送到了仙遥大陆。” 楚凝转了个方向，又指向尹少薇说道：“这还不算，特使大人为了更好的控制尹少靳，在朱雀圣族召开圣女大选之际，安排尹少靳的妹妹尹少薇成为圣女候选人之一，让她也跟着来了仙遥大陆，这样就能用尹少薇钳制尹少靳。 阴一表面上是奉特使大人之命前来协助尹少靳夺取圣物的，实际上他是特使大人安排的第二拨人马。特使大人并不信任尹少靳，所以协助是假，阴一真正的目的也是来杀我的，同时还要监视尹少靳，以防尹少靳这边出现闪失。起初阴一和天耀阁的皇甫桓玉联手，后来又和朱雀圣族的圣女候选人蓝鹇联手杀我，可惜都失败了。” 楚凝提到皇甫桓玉的时候，洪景宁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皇甫桓玉为什么要杀楚凝，幸好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才不至于因为听了这么多惊人的消息而失态。 “蓝鹇则是特使大人安排的第三拨人马……”楚凝刚说了个开头就被蓝鹇打断了。 “你胡说什么？我是跟阴一联手杀你没错，也的确想要拿回圣物，但我也说过和这个特使大人没有任何关系，我压根就不认识他，怎么可能是他安排的第三拨人马，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你别急呀，我又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我说的第三拨人马指的是所有的圣女候选人。尹少薇被特使大人用来钳制尹少靳，而你和春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都被特使大人当枪使了。” 蓝鹇皱着眉头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们族里的那个内鬼只干了把尹少薇替换成圣女候选人这一件事吗？” “他还做了什么？”蓝鹇带着疑惑追问道。 “圣女大选的召开本身就有问题，你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赤凤焰翎，长老们怎么会突然想到它可能在人界？为什么他们以前就没想到这种可能性？而且鬼鸦长老还那么快就查到赤凤焰翎在我身上，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蓝鹇想了想说道：“你是说那个内鬼提醒了长老们赤凤焰翎的下落，并且还把赤凤焰翎在你身上的消息透露给了鬼鸦长老，最终促成了圣女大选的召开，而这个内鬼所做的一切都是特使大人在背后指使？” “没错，特使大人算准了长老们肯定会不择手段夺取赤凤焰翎，这样他就能借那些长老和圣女候选人的手来杀我了，而你们呢？全都被他蒙在鼓里，就这样不知不觉被他当枪使了。” “可恶！”蓝鹇狠狠拍了下桌子，没人喜欢自己被利用，而且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让蓝鹇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愤怒也是理所当然的。 听了楚凝的分析，虚梅赞赏地微微额首，心中默默念叨着：“没想到这些年凝儿的成长竟然如此巨大，看来她的确是天选之人，是三界的希望。 三界的命运究竟如何，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或许凝儿真的可以结束这上万年的难题，拯救天下苍生，到那时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虚梅有意提点楚凝，她说道：“凝儿，你有没有想过，朱雀圣族或许并不存在什么内鬼？” 没有内鬼？楚凝愣了一下，虚梅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一句话，她仔细想了一下，似乎想通了什么，“唰”得一下站起身来，然后又慢慢坐了回去，口中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我明白了，果然是这样，我早该想到才对。” “曦月姐姐，你发现什么了？”尹少薇实在好奇得紧，第一个开口问道。 楚凝看着尹少靳，并对他说道：“你之所以认为你父亲是被四圣族的人所杀，是因为伤口上残留着圣气，而圣气只有圣族的人才有，魔族的人是无法伪造的，对吗？” “没错。”尹少靳不解楚凝为何要旧话重提，但还是回答了楚凝的问题。 “可是我们却从阴一那里得知你父亲是死于特使大人之手，既然魔族的人无法伪造圣气，那么特使大人是怎么做到的？你也说了这个特使大人来历不明，既不是你们阴魔族的人，也不是圣魔族的人，还总是带着兜帽，不以真面目示人，当时我就怀疑他可能根本不是魔族的人，而是圣族的人。” “特使大人是圣族的人？这样倒是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我父亲身上会留有圣气。”尹少靳对楚凝的这个说法还是有些惊讶的，不过仔细一想倒也不是不可能。 “原先我只是隐隐有这样一个想法，不怎么肯定，对于特使大人究竟是哪一个圣族的人，也一直没什么头绪，便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你们。刚才多亏梅姨提醒，我才敢确定，这个特使大人必然是圣族中人，而且就是朱雀圣族的人。” 尹少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朱雀圣族的内鬼不是别人，就是这个特使大人，所以梅夫人才会说没有内鬼。” “难怪他会知道赤凤焰翎丢失的事，还能在圣女大选上动手脚，对素沉又如此了解。”夜承封也接受了楚凝的这个说法。 尹少靳啧了啧嘴，又说道：“谁能想到圣族的人竟然成了圣魔王的特使？这隐藏得还真够深的，他把我当作棋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圣魔王的棋子？” 蓝鹇若有所思道：“我想，他大概是受到了圣魔邪气的影响，迷失了心智，才会听命于圣魔王吧？” “哼。”尹少靳冷笑一声道：“那也一定是他本身心术就不正，容易被圣魔邪气影响，不然圣魔王为何会选中他作为特使？” 夜承封想了想开口道：“说不定我们认识这个特使大人，你们想，他为什么要用斗篷遮面？不就是怕我们看到他的真容认出他来么？若是能够弄清楚这个特使大人究竟是何人，接下去就好办多了。” 说到这里，楚凝他们几个齐刷刷地把目光集中到了蓝鹇身上。 第五百六十五章 还要查吗 蓝鹇被看得莫名紧张起来，立刻说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不是答应了你们会去查内鬼的事么？” 楚凝直接向蓝鹇挑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本来查内鬼的危险程度不高，但现在情况有变，你要面对的是特使大人，这可不是什么小角色。此人的手段你也清楚，他心思细腻的程度不亚于我，还有圣魔邪气护体，你可想清楚了，还要继续查吗？” 蓝鹇沉下心来认真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查，为什么不查？既然知道所谓的内鬼就是这个特使大人，那就更要查清楚他的身份了，族里出了这样一个害群之马，越早揪出来对圣族越有利，绝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别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我看你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圣女之位罢了。”尹少靳嘲讽道。 “那又如何？你管得着么？”蓝鹇白了尹少靳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尹少薇见两人又有些针锋相对起来，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忧愁，难道哥哥和璃燕姐姐今后都要一直如此别扭地相处吗？ 自从尹少靳说了过分的话，伤了蓝鹇的心后，蓝鹇对尹少靳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虽然尹少薇也不希望哥哥和蓝鹇之间的关系演变成如今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可是别人的感情她插不了手，只能看着干着急。 其实尹少靳和蓝鹇的感情纠葛本不关楚凝的事，可是看到尹少薇一脸愁容，显然在为他们担心，楚凝终究做不到袖手旁观。 为了避免蓝鹇和尹少靳起争执，她赶紧开口，对蓝鹇说道：“你有这个觉悟最好，不过丑话我得先说在前头，你要查可以，但千万要小心，不能被他察觉到。若是打草惊蛇，我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连你自己也会有危险，我们又没办法赶来救援，谁都帮不了你，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我本来就不需要你们帮忙，再说就凭你们几个又能帮得了我什么？”蓝鹇既不屑又得意地说道：“眼下除了我，你们还有谁能去查这件事吗？到头来你们不都得靠我？” 说完，蓝鹇又冷冷地瞥了尹少靳一眼道：“所以，你们都对我客气点，若是惹我不开心了，那你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你难道听不出曦月是在关心你吗？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敢威胁我们，就你这样的态度还想要我们对你客气？”尹少靳被蓝鹇的话给气到了。 “那又怎样，你何时在意过我？既然如此，我是什么样的态度也轮不到你来指责。”蓝鹇不甘示弱地回嘴道，她有些恨自己的不争气，为什么决定放下了，却还是会被尹少靳的话轻易伤到？ 蓝鹇心中积攒了许多的委屈，却又无处可诉，尹少靳在她和楚凝之间，永远只会选择维护楚凝，却从来不站在她的立场上替她想一想。 楚凝的关心之意，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只不过内心不想承认这一点罢了，她怕自己会因此而心软，若是狠不下心杀楚凝，那她岂不是又要前功尽弃？可惜没有人能够理解她。 “你就少说几句吧，我都没生气，你生哪门子气呀？”楚凝有些哭笑不得地劝慰了尹少靳一句。 “我还不是在替你不值嘛！”尹少靳嘀咕道。 被两人一打岔，话题就给扯远了，楚凝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将话题重新拉回来。 她对蓝鹇说道：“查清楚特使大人的身份对阻止圣魔王解封有多重要，我相信你肯定明白，不管你以前对我做过什么，那都是私人恩怨，我不希望因此而影响到你的判断。”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说现在大敌当前，应该放下私人恩怨对不对？不用你说我也明白，事有轻重缓急，等解决了特使大人的事，我自会和你做个了结。”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楚凝微微一笑，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转过头对虚梅调皮地眨了眨眼道：“多亏梅姨点醒了我，我才能想到这么关键的问题。” “关于这个特使大人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圣卜术再厉害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算得出来，比如你的事，我就算不出，只能旁推侧引，从和你有关的人或事那里窥探到些许迹象，不然我早就去找你了，也不会被动地等你来找我，让你这么多年独自一人面对危险。” “其实也没什么，就当是一种历练嘛，你看人家蓝鹇，不也跑到凡界来历练了。”楚凝见虚梅似乎很是自责，立刻出言安慰，她也不是故意要提起蓝鹇，只是说到历练，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蓝鹇，便随口说了一句。 被楚凝点名，蓝鹇心虚地偷偷瞥了虚梅一眼，没想到正对上虚梅的视线，吓得她赶紧低下头，也不知是不是在霸天镖局留下的后遗症，面对虚梅，她总觉得自己有点犯怵。 楚凝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还在和虚梅说着话。 “再说这也不是梅姨的错啊，我知道圣物的力量是相互的，因为我身上有两件圣物的缘故，强过了玄龟甲玉的占卜之力，所以卦象才会受到影响，卜算不出很正常。” 这么一说，虚梅果然好受了很多，她说道：“自从得知有特使大人这么个人存在，我几次对他的身份做过卜算，却始终无法窥探出他的更多情况。” “特使大人是为圣魔王办事的人，相当于圣魔王的手脚，或许圣魔王怕出什么差错，提前在特使大人身上做了什么防范吧？若是蓝鹇能够顺利查出特使大人的真实身份，我们就可以设法把他给引出来。 只要解决了特使大人，一来可以斩断圣魔王的手脚，让他无法在背后操控，二来没了特使大人的领导，魔族便群龙无首了，必定如同散沙一片。 就算他们贼心不死，短时间内也无法再继续解封行动，四圣族和天庭就可以趁此机会清剿他们，即便不能完全铲除他们，至少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不敢再出来作乱。 等我取出两件圣物归还青龙和朱雀圣族后，四圣族就可以用圣物加固圣魔王的封印，三界的这次危机自然就迎刃而解了，而我们所有人都能得到解脱。 我也可以摆脱被人追杀的命运，平安地度过这一生，这是我最大的心愿，至于如何杀死圣魔王和魔神，那是天帝需要操心的事，轮不到我们烦恼。” 第五百六十六章 圣物之力 楚凝把自己的打算一股脑都告诉了虚梅，哪知虚梅听后却摇了摇头道：“凝儿，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解决了特使大人，斩断了圣魔王的手脚，再归还圣物就能改变你的命运，化解三界的危机了吗？哪有那么容易。” 不能吗？楚凝皱着眉头问道：“梅姨，那我要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切？” 虚梅没有马上回答楚凝的问题，她看了楚凝一会儿才说道：“你想要结束这一切，就只有杀了圣魔王，不，应该说杀了上古魔神。” 什么跟什么呀？楚凝越听越糊涂了，不解地问道：“梅姨，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到底是要杀圣魔王还是上古魔神？” “其实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并非圣魔王，而是魔神，确切地说你要杀的是夺舍了圣魔王身体的上古魔神。”虚梅语出惊人道。 众人皆一脸震惊，楚凝也张大了嘴巴，好半响才回过神挤出一句：“梅姨，你的意思是圣魔王已经死了？” 虚梅摇了摇头道：“非也，圣魔王虽然被夺舍了，但他并没有死，因为魔神夺舍的只是圣魔王的身体，他的元神还没有泯灭。” “魔神不是被上古四圣兽合力封印在镇魂渊么？我让司尘去检查过封印的情况，封印完好无损，连缝隙都不曾有，也就是说无论是圣魔王还是魔神都不可能溜出封印，魔神是怎么夺舍圣魔王身体的呢？”夜承封对此很是费解。 “是啊，梅夫人，恕我直言，您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尹少靳也开口道：“谁不知道圣魔王和魔神都是杀不死的，否则天庭和你们四圣族的人早就动手了，又何必将他们封印起来？可你现在却告诉我们圣魔王被魔神夺舍了，我们要杀了魔神才能结束这一切，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 “不对。我听承封说过，圣魔王和魔神并非杀不死，而是这世上没有能杀死他们的力量，所以只能封印他们。”楚凝纠正了尹少靳的说法。 “你说的和我说的有什么区别？既然这世上不存在杀死他们的力量，那不就等于杀不了他们吗？” “当然有区别，我的意思只是暂时杀不了他们，而你的意思却是永远杀不死他们，这是两个概念，怎么会一样？” “天帝和四圣族的人一直都在寻找杀死他们的方法，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的。”夜承封很自然地站在楚凝这一边。 “行行行，你们说的对，是我的说法不够严谨，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圣魔王怎么会被魔神给夺舍了呢？” 尹少靳说完，众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虚梅身上，楚凝问道：“梅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也不用争论了。”虚梅说道：“整件事很复杂，其中还涉及到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们的，只不过事态已经演变得越来越严重，这些秘密也瞒不下去了，我就从头说起吧。我会来仙遥大陆，都是因为玄龟甲玉的一次预警。” “预警？我只知道玄龟甲玉可以窥探天机，没想到它还能预警？”尹少靳饶有兴趣地问道。 虚梅笑了笑解释道：“圣物的力量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作为玄龟甲玉的掌管者，我可以通过一种名为圣卜术的法术，动用玄龟甲玉的卜算之力，窥探天机，通晓过去和未来发生的事，这就是龟玉妙算的由来。 卜算之力又分为回溯之力和预测之力两种。回溯之力和仙遥派的开山鼻祖仙遥大帝独创的溯源大法有些类似，可以知晓过去发生的事，只不过比起溯源大法，回溯之力所呈现的过去要更为具象化和细节化。 而预测之力，就是可以提前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事，预警也属于预测的一种。每当有大危机出现的时候，玄龟甲玉都会主动向我发出预警，我会看到一些将来发生的事情。” “梅姨，我从苍明叔叔那里知道了不少圣物的事，不止玄龟甲玉，其他圣物也是如此，它们都有第二种，甚至第三种能力。据我了解到的，青龙魂珠和赤凤焰翎已知的能力都是三种。” “曦月姐姐，能说说都有哪些能力吗？”尹少薇好奇地问道。 楚凝点了一下头道：“青龙魂珠除了镇魂之力外，还有升修之力和封魂之力。镇魂之力你们应该都知道，它可以保护圣物掌管者的元神不崩不溃，不散不灭，还能起到安抚和震慑魂魄的作用，地界的人最为忌惮。升修之力就是可以借助圣物中蕴含的圣力提升自己的修为，封魂之力则可以封印世间万物的魂魄。” “我知道了，曦月姐姐，你制服阴一是不是就用了青龙魂珠的升修之力？” “对。其实那个时候青龙魂珠已经认我为主了，只不过我不知道罢了，不然我也不可能借用它的力量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那封魂之力……”尹少靳边思索边说道：“难道就是用来封印圣魔王的力量？” “没错。”楚凝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而赤凤焰翎的三种能力，一个是修复之力，还有一个是烈焰之力，它们相辅相成。” “烈焰之力我知道。”蓝鹇接口道：“当赤凤焰翎认主后，圣物掌管者原本觉醒的的南明离火便会进化成凤涅之火，这是一种可以燃尽世间万物，甚至能够灼烧元神的异火。” “是的。”楚凝为众人解说道：“修复之力，就是无论肉身受伤损毁的情况有多么严重，哪怕化为一抹尘土，赤凤焰翎都能将之修复完全。配合凤涅之火，每修复一次，肉身筋骨就被淬炼一次，也会变得更强悍一些，仿若脱胎换骨一般，最终练就金刚不坏之躯。” “曦月姐姐，你只说了赤凤焰翎的两种能力，还有一种是什么？” “是复生之力，若是圣物掌管者生命垂危，只要元神未曾消散，在烈焰之力和修复之力共同发挥作用的过程中，就会触发这个能力，复生之力也被称之为涅槃。 但是使用圣物的力量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赤凤焰翎会收走掌管者的记忆，青龙魂珠也会吸取掌管者的修为，玄龟甲玉则是以寿元为代价，白虎兽牙需要用自由做交换。至于玄龟甲玉和白虎兽牙还有其他什么能力我就不清楚了，苍明叔叔没有告诉我。” 第五百六十七章 浩劫源头 虚梅对楚凝说道：“苍明不是不告诉你，他是不知道。” “嗯，苍明叔叔说过他不是圣物掌管者，所以并不清楚圣物的情况，可我不明白的是，我不是已经接受了青龙魂珠的传承了么，为什么还是觉得自己对圣物的了解不够透彻？好像缺了点什么。” “因为你接受的传承并不完整，传承的最后一个步骤需要其他掌管者与你缔结共享盟约，只有这样掌管者才会对圣物有深层次的了解，并更好地掌控圣物。瑶凰和苍炎出事后，掌管者就只剩我和素沉两人了，所以无法和你缔结共享盟约，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补全缺失的部分，告诉你有关圣物的所有事情。” “梅姨，那你能跟我说说白虎兽牙的能力吗？我最不了解的就是它了。”楚凝听出了虚梅在说“所有事情”时，似乎话里有话，她暗暗留了个心眼。 虚梅别有深意地看了楚凝一眼，说道：“众所周知白虎兽牙的能力是神行，那么何谓神行？” “按照字面意思，应该是可以快速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楚凝想了一下回答道。 “对。白虎兽牙可以打开一个传送门，通过传送门就能立刻抵达另一处地方，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传送。虽然用圣物传送比起阵法传送要便捷快速得多，但也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只能把人传送到一个大致的方位，不能像阵法那样有一个具体的传送点，从这一点上来说反而不如传送阵法来的精确，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楚凝若有所思道：“是有些奇怪，总觉得白虎兽牙的能力比起其他圣物似乎弱了点，说得难听点，有点配不上神行这两个字，照理说它不应该这么弱才对。” “那是自然，你们了解到的只是白虎兽牙最基础的传送之力，和神行不是一个级别的，真正的神行之力就应该是不受阻碍，眨眼间便能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连传送阵法都比不上呢？ 白虎兽牙作为四圣物之一，肯定不会比其他三件圣物弱，只不过越是逆天的东西使用起来限制就越多，所以神行之力只有白虎兽牙的掌管者本人才能使用，它不像传送之力，可以作用在其他人身上。其他圣物也是如此，有的能力可以作用于他人身上，有的能力却只能自己使用。” 虚梅的介绍也让楚凝和夜承封都明白了当年淳章为什么不使用“神行之力”而是使用“传送之力”将“纤羽”送到仙遥大陆了。 尹少靳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点头道：“不说还真是不知道，原来圣物有这么多门道，这么看来玄龟甲玉会预警也就不足为奇了。” “自从上古四圣兽陨落，诞生出四件圣物以来，玄龟甲玉总共就预警过两次。”虚梅重新说回了预警的话题。 “一次就是万年的那场圣魔大战，我试图阻止大战的发生，可是没有用，我阻止不了，大战还是发生了，结果你们也都知道，三界大乱，生灵涂炭。隔了万年之久，玄龟甲玉第二次向我预警，不久后的将来三界又会遭遇一场浩劫，而浩劫的源头竟然来自上古魔神。” 尹少靳用折扇敲了下桌角说道：“我想起来了，阴一不是说他们的计划是要借着解封圣魔王的机会释放上古魔神嘛，不过……” 楚凝和夜承封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知道尹少靳在疑惑什么，因为他们也有相同的疑问，为什么浩劫的源头会是上古魔神，而不是圣魔王？既然尹少靳开了个头，他们便没有打断。 尹少靳替他们问出了这个疑问：“不过按照阴一的说法，圣魔王有圣魔邪气，两个大魔头之间最后赢的一定是圣魔王，既然如此，圣魔王怎么可能让魔神夺舍成功呢？另外，刚才修罗神君也说了，封印完好无损，魔神又是如何实施夺舍的呢？” “这是玄龟甲玉给出的预警，不可能有错吧？”蓝鹇似乎很相信玄龟甲玉的卜算之力。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楚凝说道：“魔神夺舍了圣魔王的身体，就等于两人合二为一了。” “曦月姐姐，既然浩劫会发生，那是不是意味着特使大人集齐了四圣物，将魔神释放出来了？姐姐，你会……死吗？”尹少薇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虽然尹少薇的声音轻若蚊蝇，可她的问题却如同惊雷一般，惊醒了正在七嘴八舌各抒己见的众人，一时间所有讨论的声音骤然消失，议事厅里一片死寂。 是啊，玄龟甲玉的这个预警不就意味着他们没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四圣物最后还是落到了特使大人的手里吗？那么作为圣物的掌管者，他们会有怎样的结局？是不是都出事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虚梅也不得而知，玄龟甲玉能够预知未来，但不可能样样都预知到，每次预知都是以燃烧她的寿元为代价，她不可能一次次消耗自己的寿元，事无巨细地去预测每一件事。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存在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所以结局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可是众人还是抱着一丝期待，把目光都投向了虚梅，因为如果连虚梅都不知道，那么这世上恐怕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了。 “我没办法回答你们，因为我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尝试过卜算结局，可惜算了很多次，结局始终只有一个，就是四圣兽设下的封印被破坏了。” 虚梅当然知道在坐的每个人都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她叹了口气，向众人讲述了玄龟甲玉给她看到的预警画面。 “我看见圣魔王从镇魂渊中脱困而出，周围悬浮着四件圣物，他洋洋得意地大笑着说，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圣魔王了，而是夺舍了圣魔王身体的上古魔神，并且对四圣族表达了感谢之意，因为是我们成全了他。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无论我怎样卜算，都不得而知。” 第五百六十八章 元神何在 听完虚梅的讲述，楚凝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显得忧心忡忡，她在意的并不是卜算出的那个结果，而是卜算的次数。 虚梅的话中很明显透露出一个讯息，就是她不止一次地动用了玄龟甲玉的卜算之力，也就是说她多次消耗自己的寿元进行占卜。 谁知道虚梅到底卜算了多少次，玄龟甲玉收取了多少寿元为代价？窥探的天机越多，折损的寿元也就越多，玄武圣族的人寿命再怎么漫长，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吧？这让楚凝如何不担心？ 虚梅注意到了楚凝的表情，但她以为楚凝是在为上古魔神的事烦恼，可是这件事她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楚凝，因为她知道化解这场浩劫的人唯有楚凝。 于是，虚梅继续说道：“玄龟甲玉从来没有出过错，所以这个预警千真万确，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说的也没关系，我可以让你们亲眼看一看我曾经看到过的这些画面。” 说着，虚梅解下了悬挂在腰间的一枚黑色的龟甲形状的玉佩，这枚玉佩楚凝很熟悉，虚梅在镖局的时候一直随身佩戴，从不离身。那个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四圣物之一的玄龟甲玉居然就天天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只见虚梅捻了个手诀，口中念念有词，玉佩就漂浮了起来并且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随着光晕的扩散，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再睁眼，就发现白光中有画面映射了出来。 虚梅向众人展示了玄龟甲玉预警时的那一幕，和她描述的分毫不差，证明她没有骗他们。 楚凝看完后问道：“梅姨，魔神说是你们成全了他，这话是何意？还有你说魔神夺舍了圣魔王的身体，但圣魔王却没死，因为他的元神还没泯灭，那他的元神现在在哪里？” “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虚梅说道：“圣魔王的元神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当初你祖父封印他的时候，有一魂一魄没能封印住，被它们逃走了，剩下的二魂六魄就在青龙魂珠里。” 楚凝瞪大了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心道：“没想到祖父的修为珠竟然封印着圣魔王的元神，原来那股黑色的气流不是圣魔邪气，而是圣魔王的二魂六魄，可是圣魔王的元神为什么会散发出那种令人感到极度不适的气息呢？” 虚梅仿佛知道楚凝在想什么，她开口道：“万年前，我们和圣魔王交手之后才发现，他有圣魔邪气护体，和魔神一样都是杀不死的，天兵天将拿他没办法，就连能够燃尽一切的凤涅之火都烧不死他，我们只能效仿上古四圣兽封印魔神那样将圣魔王给封印起来。 你祖父借助了青龙魂珠的封魂之力，以自己的全部修为为代价，将圣魔王的魂魄从他的身体里给抽离出来，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了圣魔王不死的秘密。 谁能想到圣魔王的三魂七魄中竟然有两魂七魄都和圣魔邪气融合在了一起，所以圣魔邪气才会那么有灵性，因为里面藏着圣魔王的魂魄。只要圣魔邪气还在，圣魔王的元神就不会灭，自然也就杀不死他了。 我们拼尽全力也只封住了他的两魂六魄，仍是被他逃走了一魂一魄，之后我们从未放弃搜寻那一魂一魄，可惜一直没找到。” 楚凝说道：“现在看来特使大人的那两股圣魔邪气就是圣魔王逃走的一魂一魄了。” 她终于明白修为珠里的黑色气流为什么会令人感到极度不适了，确切地说，那是圣魔邪气和圣魔王魂魄的结合体，归根结底这不适感还是来自于圣魔邪气，只不过里面多了圣魔王的两魂六魄。 “没错，我们没找到是因为那一魂一魄藏了起来。魂魄是无法独自生存的，那一魂一魄虽然和圣魔邪气合二为一了，但比起完整的魂魄还是弱了很多，所以必须尽快找到可以容纳它们的地方，而最好的容器莫过于活人的身体了。但不是随便谁的身体都可以，还得找契合度高的身体才行，否则容易遭到排斥，反而会对魂魄造成损伤。 它们既然能够藏到这个特使大人身上就说明此人具备了入魔的特征，所以不会产生排斥。圣魔邪气本就可以控制人的心智，就算此人还没有入魔，它们也可以慢慢侵蚀他的心智，蛊惑他，腐化他，最终把他变成圣魔王的傀儡。” 夜承封问道：“我们已经消灭了一股圣魔邪气，是不是意味着圣魔王的一魄已灭？” “对，三魂控制七魄，特使大人身上的圣魔邪气是一魂，阴一身上的是一魄，所以他能用圣魔邪气控制阴一。你们消灭了阴一的那股圣魔邪气，就等于消灭了圣魔王的一魄。若是能将九股圣魔邪气全部消灭，那离杀死圣魔王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梅姨，你们封印了圣魔王的二魂六魄，那他的身体怎么办？魔神能够夺舍圣魔王的身体，还说是你们成全他的，问题是不是就出在这里？” 虚梅叹了口气道：“是啊，问题就出在这里，是我们大意了，没能妥善处理圣魔王的身体。封魂之力虽然封住了圣魔王的元神，可圣魔王的肉身还在，我们用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毁掉他的肉身。 为了以防万一，不让圣魔王的魂魄再有回归身体的机会，淳章想了一个办法，他利用白虎兽牙的传送之力将圣魔王的身体传送到了镇魂渊上古魔神的封印之中。那个封印是四圣兽所设，自然不会排斥圣物的力量，这样就可以借助四圣兽的力量来封印圣魔王的身体，而且也不会破坏原来的封印。” “难道就不怕有人把魔神或者圣魔王的身体从封印里给带出来？” “不用担心，带不出来，四圣兽设下的封印可不是普通封印能比的，没有四圣物，谁也进不去封印，最关键的是那个封印只能进不能出，就算是淳章亲自出手，动用白虎兽牙，结果也一样。只要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不然怎么叫封印呢？封印就是牢笼，所以淳章才会想到这个办法。” 楚凝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第五百六十九章 培养之人 虚梅接着说道：“这件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除了我们四个圣物掌管者之外，就只有天帝和四圣族当时的圣族长们知道。为了安抚其他人，我们对外统一口径，宣称圣魔王被封印在镇魂渊中，事实上镇魂渊里只有他的一具躯壳而已。 我们本以为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我们却忽略了上古魔神的野心，结果被魔神给钻了空子。谁也没想到堂堂一介魔神竟然会看上圣魔王的身体，甚至不惜放弃自己原有的身体将圣魔王的这具躯壳占为己有。” “魔神此举甚是古怪，他可是和天神一个级别的魔神，他的身体难道不比圣魔王的身体金贵吗？虽然圣魔王的身体不会毁坏，可魔神自己的身体只要元神不灭，不也同样不会损坏吗？为什么他会放弃自己的身体去占有圣魔王的身体？难不成圣魔王的身体比他神级的身体还要好？我实在是想不通。” 尹少靳百思不得其解，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会不会是魔神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蓝鹇猜测道：“毕竟从上古时期封印到现在，时间那么久远，身体衰弱也很正常。圣魔王的身体正好出现在他面前，还是具没有元神的躯壳，对魔神来说不就是雪中送炭么？” “恩，你说的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尹少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尹少薇问出了一个被大家忽略的问题：“魔神夺舍了圣魔王的身体，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能操控圣魔邪气？” 这个问题还挺关键的，众人又围绕着这个话题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 虚梅并没有阻止他们，年轻人有追寻真相的好奇心和积极性自然是好的，她不会去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楚凝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魔神就是因为圣魔邪气才夺舍了圣魔王的身体？” 蓝鹇反驳道：“圣魔邪气的修炼功法只有圣魔王知道，魔神就算夺了他的身体，也不可能操控得了圣魔邪气吧？” 尹少靳想了想，楚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她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乍听之下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再仔细一想，却又不无道理，楚凝既然这么说了，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于是，尹少靳问道：“曦月，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楚凝解释道：“梅姨说浩劫的源头是魔神，那我们所经历的事，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就应该是魔神才对，这也意味着，魔神很早就开始谋划了。 我们之前的很多猜测都是建立在圣魔王是幕后黑手的基础上，所以都是错误的，我们走入了一个误区。虽然圣魔王也被封印在镇魂渊之中，但四圣物只能解封圣魔王不能解封魔神，我们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圣魔王为了解封在背后操控一切，却忽略了魔神的存在。 圣魔王知道我们杀不死他，也料到天庭和四圣族的人只能封印他，所以在封印之前他为自己留好了退路，这些都没问题。可我觉得，他再有远见也不可能预见到自己的元神和身体最后会被分开封印，除非他对圣物的能力非常清楚，还能预判出圣物掌管者会采取怎样的封印方式。” 尹少靳说道：“这不太可能吧？他又不是圣物掌管者，怎么会知道圣物具有怎样的能力？要是你和梅夫人不说，我们也不知道圣物竟然不止一种能力。” “是啊，本来若是圣魔王的元神和身体在一起，即便被封印他依然可以暗中搞鬼，因为他的一魂一魄逃出来了，没被一起封印。这一魂一魄就是两股圣魔邪气，他自然可以施展圣魔邪气的修炼功法继续操控它们。可是圣魔王的元神和身体却被分开封印了，那么是谁在背后操控那两股圣魔邪气就不用我说了吧？” “是上古魔神。”尹少薇抢先回答道，显然她再迟钝，这时也反应过来。 尹少靳也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一旦元神和身体被分开封印了，就算圣魔王为自己留了后路，知晓发生的所有事情，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了身体，他就没办法施展法术，自然也不可能用圣魔邪气来控制特使大人，所以真正在背后操控特使大人的其实是魔神。 特使大人以为他是圣魔王的代言人，却不知这个圣魔王并非本人，内里已被换成了魔神，说白了就是魔神想要借用圣魔王的名义来让自己脱困。 蓝鹇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要怎么解释圣魔邪气的问题？魔神是如何操控只有圣魔王才能操控的圣魔邪气？你们不会以为魔神夺舍了圣魔王的一具空壳，就能学会圣魔王的修炼功法吧？” “我们当然不会这么认为。”楚凝不紧不慢地说道：“任何东西的诞生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我问你，圣魔王究竟从何得来圣魔邪气的修炼功法？为什么只有他可以修炼，在他之前却没有其他人修炼过？” “这……”蓝鹇绞尽脑汁想了一下，却回答不上来，只好问道：“你说是为什么？难不成你知道？” 楚凝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说道：“我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你们就没想过圣魔邪气的修炼功法有可能原本就来自魔神吗？” “我们可没你这种不着边际的猜测。”蓝鹇对天翻了个白眼道：“如果这功法本来就是魔神所有，那他为什么不自己修炼，而要把好处给圣魔王？” “也许是因为这功法比较特殊吧，魔神自己修炼不了，就给了圣魔王。” “那他为什么不给别人，偏偏选中了圣魔王呢？”蓝鹇继续追问道。 “大概只有圣魔王才可以修炼这个功法吧。” “也许？大概？能不能靠谱一点？你当魔神傻啊？圣魔邪气这么厉害，无缘无故就白给圣魔王这个大个好处？” “当然不是白给，凡事都有代价，圣魔王修炼这个功法的代价就是被封印，这便是魔神真正的目的，他想要培养出一个可以让四圣族动用四圣物来进行封印的人。” “嘶——”所有人都被楚凝的这个说法给惊到了，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五百七十章 太疯狂了 “你们忘了阴一说过什么？”楚凝的话真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被楚凝这么一提醒，所有人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夜承封说道：“阴一说解封圣魔王的同时可以影响到四圣兽的力量，使魔神的封印变得不稳定，为魔神制造破坏封印的机会。” “这不就是了，魔神就是想要圣魔王被封印，这是他脱困计划最重要的一步，若是圣魔王不被四圣物封印起来，他哪来的机会破坏四圣兽设下的封印？ 魔神毕竟活了上万年了，老谋深算，圣魔王如何斗得过他？圣魔王等不及封印自然衰退，迫不及待地想解开封印，难道魔神就不想吗？要知道魔神可是比圣魔王更早被封印的。” “也就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圣魔王想让特使大人来为自己解封，而魔神则利用圣魔王来达到他破坏封印的目的？”夜承封马上就明白了楚凝的意思。 “对，魔神的封印情况和圣魔王不同，他是被上古四圣兽合力封印的，这个封印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破的。上古四圣兽陨落后，这世上已经没有了能解开这个封印的力量，但他们却留下了四件圣物，这就给了魔神机会。” 尹少靳也反应过来，说道：“所以魔神就把主意打到了四圣物上，用四圣物来为自己制造一个破坏四圣兽封印的机会？” “就是这么回事。” “这也太疯狂了吧？为了自己脱困，就培养一个魔头出来，还差点毁了三界。”尹少薇捂着嘴吃惊地说道，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疯狂吗？失去自由，关在一个永无天日的地方是会把人给逼疯的。如果你也像魔神那样不知道被关了多少万年，大概就不会觉得他疯狂了。” 楚凝的解释也让蓝鹇无话可说，她有些心悸，在她看来，魔神固然老谋深算，行为疯狂，然而楚凝却能看穿魔神的意图，难道不是比魔神更可怕么？ 尹少靳叹了口气道：“对魔神来说，恐怕没有什么比失去自由更让他觉得痛苦的事了吧？” 楚凝将自己的猜测总结了一下，说道：“魔神的计划大概是这样的，首先他拥有圣魔邪气的修炼功法，但是他自己却修炼不了，修炼圣魔邪气的条件一定非常特殊，特殊到没有其他人能满足，所以一直以来都没人修炼。 那个时候魔神已经被封印了，他不甘心，想要离开封印，却又无法从四圣兽的封印中解脱出来，直到圣魔王的出现让魔神看到了重获自由的希望。 首先他要培养圣魔王，若是不具备强大的实力，如何能让四圣族动用圣物来封印呢？于是魔神便把圣魔邪气的修炼功法教给了圣魔王，以此提升圣魔王的的实力。” “等等。”蓝鹇突然打断了楚凝的话，并质疑道：“魔神既然被封印着，他是如何将修炼功法教给圣魔王的？” “这我哪知道。” “你所有的猜测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你却说不知道？那你说的这些不都是废话吗？” 尹少靳不满地说道：“蓝鹇，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猜测？猜测猜测，本来就是凭想象连猜带蒙，或许对也或许不对，为的就是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然后针对每一种可能提前做好防范，想出应对之策，又怎么会是废话呢？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猜对了呢？毕竟事关三界安危，容不得我们大意。” 蓝鹇按奈住想要拂袖而去的冲动，没再说话，她在心里咒骂了自己一顿：“蓝鹇啊蓝鹇，你就是活该！明知只要说楚凝半点不好，尹少靳就会护着她，你还要去招惹楚凝做什么？这不是自己作践自己么？” 这时，虚梅适时地开口道：“虽是猜测，但凝儿说的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像魔神这种级别的，即便是四圣兽的封印也只能限制他的自由，却不能封闭他的五感。 魔神人在封印中，照样可以说话，并且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一切，除非和圣魔王一样，将魔神的魂魄和身体也分开封印，那他就做不了什么了。 四圣族的影卫们轮流看守最多也就是为了防止封印出现问题，不让封印里的人逃走，却无法做到滴水不漏，更不可能封闭里面之人的五感。若是魔神知道了什么，觉得有机可趁，想要暗中做些手脚，只要不破坏封印，总还是有办法瞒过那些影卫的。 一旦被魔神脱困成功，没有天神的制约，整个天界的人无人是他的对手，若是他想要毁灭三界，谁也阻止不了。这也是为什么天庭和四圣族都想要杀死魔神的原因，只有魔神死了才可以永绝后患，三界才能安稳，天帝和四圣族自然也能高枕无忧了。” “这世上大概只有梅夫人您的绝对防御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滴水不漏吧？”尹少靳和虚梅交过手，对她恐怖的防御可谓是记忆犹新。 虚梅笑了笑，谦虚地说道：“那也不是我自己的本事，都是玄龟甲玉赋予我的预判能力，可以在战斗的时候提前知道对手的下一步动作，然后做出应对。别看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也必须建立在实力相当的基础上，若是实力过于悬殊，就算能预判出对手的下一步攻击，也抵挡不了，不是么？” 说到这里，虚梅别有深意地看了尹少靳一眼，又道：“现在后生可畏，能破开我防御的人并非没有。” 虚梅的话说得尹少靳有些心虚，他可是打伤虚梅的“凶手”，现在却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虚梅没有找他算账都是看在楚凝的面子上，他不由庆幸自己听了妹妹的话，及时悬崖勒马向楚凝投诚，这大概是他来了人界之后做过的最正确的一次选择了。 尹少靳不敢和虚梅对视，他讪讪一笑，只得赶紧转移话题道：“曦月，你刚才还没说完吧，既然梅夫人也说了有这可能，那你接着说。” 第五百七十一章 命运相似 楚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魔神的帮助下，圣魔王不但修炼有成，还迅速顺利地收编了魔神留下的那些残党，然后一统魔族并且正式向天庭及四圣族宣战，也就是说圣魔大战在魔神的推波助澜下，不可避免地会爆发，这么一来魔神计划的第一个步骤就算完成了，然后他开始实施第二个步骤。” “曦月姐姐，你快说第二个步骤是什么？”尹少薇听得入神，忍不住催促道。 “第二个步骤就是让圣魔王被封印，我先前就说过这是魔神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并不以圣魔王的意志为转移，不管圣魔王做了什么，魔神都会想尽办法促成这个结果，否则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所以这是必然的一个结果。而且这么做也是为了第三个步骤做铺垫，你们难道不觉得圣魔王和魔神的命运非常相似吗？” 夜承封说道：“的确非常相似，两次大战，殊途同归，两人都是在大战中落败，又都因为杀不死只能被封印。” “如果我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圣魔邪气原本就是魔神所有的话，那么圣魔王会有这样的命运可以说都是魔神一手造成的。圣魔王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厉害，不就是因为他修炼了圣魔邪气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如此。”尹少靳啧了啧嘴道：“魔神好不容易把圣魔王培养出来，却要封印他，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魔神深切地体会到失去自由，暗无天日的痛苦，他便将这种能把人逼疯的痛苦不停的灌输给圣魔王。圣魔王自然不愿意经历这种痛苦，所以他给自己留下了后路，让一魂一魄逃离了被封印的命运，他想利用这一魂一魄来为自己解封，却没料到他所做的一切最后都为上古魔神做了嫁衣。” “可是魔神怎么知道圣魔王的身体和魂魄会被分开封印呢？”尹少薇不解地问道。 “魔神应该不知道，这种封印方式是临时想出来的，他不可能事先预料到。对魔神来说，这其实是个意外，他原本的计划可能只是想让圣魔王被封入镇魂渊中就可以了。 他知道一旦圣魔王修炼有成，有圣魔邪气护体，天庭和四圣族的人是杀不死圣魔王的，想要赢得胜利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封印圣魔王。能够封印圣魔王的方法并不多，最直接最快速的一个方法就是借助四圣物的力量进行封印，而封印的场所也只有一处，就是镇魂渊，那是天界唯一的封印之地。 也就是说圣魔大战的结局其实早就注定好了，必然是以圣魔王被封入镇魂渊而告终，魔神只要确保圣魔王和他一样不甘心被封印，和他一样想从封印中解脱出来就可以了。当圣魔王为了解除封印最终集齐四圣物的时候，魔神的第三个步骤也就达成了。 本来魔神计划地好好的，在设计圣魔王被封入镇魂渊后，他只要耐心地等待圣魔王集齐四圣物解开封印的那一刻来临就行了。眼看就要成功了，哪知出了意外，圣魔王的身体和魂魄被分开封印了，没办法实施后面夺取四圣物解封的计划了。” 尹少靳接口道：“圣魔王实施不了，但是魔神可以。” 楚凝点头道：“没错，魔神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他的计划还没有完成，肯定不会因为这个意外就终止计划，所以只能另寻他法。面对送到他面前的圣魔王躯体，一个延续计划的办法诞生了。既然圣魔王已经帮不了他了，那他就只能亲自动手了，所以他夺舍了圣魔王的身体，以圣魔王的名义指使特使大人继续替他集齐四圣物。 与其说他将圣魔王的身体占为己有，不如说他是为了将逃走的那两股圣魔邪气占为己有，只有这样才能把圣魔王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对魔神来说，仅管计划出现了偏差，但影响不大，因为得到了圣魔王的身体，解封仪式照样可以举行，他的脱困大计依然能够完成。” “夺舍是一种极为邪恶的法术，强行占据另一个人的身体不算，还要硬生生地灭掉对方的魂魄，而且夺舍的过程非常凶险和痛苦，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最后被灭的或许是他自己。不是每个人都敢冒这样的风险，所以往往只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方式来延续性命。” 说起夺舍，夜承封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以他的为人对这种泯灭人性的手段自然极度反感的。 尹少靳也忿忿不平道：“难怪魔神会说是四圣族成全了他，没有人事先料到圣魔王的身体会被传送到魔神那里，更想不到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都能被魔神利用，魔神甚至不用冒任何风险就夺舍成功了，这难道不是连老天都在帮他吗？” 夜承封斩钉截铁地说道：“就算老天真的在帮他，我们也不能让他得逞。” “那魔神也不用特意隐藏身份吧？为什么他要让特使大人以为自己是圣魔王呢？”尹少薇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便问出了口。 “他是把圣魔王当作了挡箭牌呗。”楚凝解释道：“特使大人毕竟是圣族的人，他成了魔族的走狗，万一有一天被圣族和天庭的人发现，也只会以为幕后黑手是圣魔王，不会怀疑到魔神头上，魔神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圣魔王也挺可怜的，魔神培养了他，却又算计了他，最后连他的躯体都不放过。”尹少薇本性纯良，虽然圣魔王是让她成为孤儿的罪魁祸首，但在听闻了魔神的所作所为后，便开始同情起圣魔王了。 虚梅对尹少薇的话似乎有些触动，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愧疚的表情，虽然这表情只是一闪而过，却让楚凝感到诧异，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楚凝疑惑万分，心中冒出许多疑问，虚梅为何会露出这样一种表情？她在愧疚什么？又在对谁愧疚？难道是对圣魔王？为什么？尹少薇同情圣魔王她可以理解，可是梅姨怎么可能会对圣魔王产生愧疚感？ 正想着，就听到尹少靳在问：“圣魔王虽然身体被魔神夺走了，但元神还在，就不算真正的灭亡，若是他有机会能从青龙魂珠中解脱出来，发现自己被魔神利用了，身体也被魔神夺走了，你说他会不会想要以牙还牙？找魔神报仇？” 第五百七十二章 其他办法 楚凝暂时抛开心中的疑惑，回答道：“会，但也只是想想而已，魔神是不会给圣魔王这个机会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楚凝心里却冒出一个想法，魔神不给圣魔王报仇的机会，那他们是不是可以给圣魔王这个机会？ 其他人可不知道楚凝有这种想法，但虚梅似乎知道楚凝在想什么，脸上不由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也是，魔神老谋深算，太过狡猾，圣魔王斗不过他，不然也不会被算计得那么惨。”尹少靳想了想便抛开了这个问题。 “另外，我还有个大胆的猜测，魔神夺舍圣魔王的身体除了要完成他的计划外，还有一个原因，我觉得他可能想要继续修炼圣魔邪气。” “什么！继续修炼圣魔邪气？”蓝鹇惊呼了一声。 楚凝的回答再次颠覆了众人的想象，一时间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 “圣魔邪气到底有多厉害，我们谁也不知道，圣魔王修炼到九层难道就是最高境界了吗？你们怎么知道没有第十层，甚至更高？”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没办法反驳，是啊，他们不知道。 夜承封细想了一下说道：“你说得没错，圣魔邪气能和魂魄融合在一起，应该是有原因的，若是按照三魂七魄的数量来算，应该可以融合出十股，但圣魔王只修炼了九股，还差一股。” 尹少靳也赞同道：“所谓的九层是因为圣魔王只修炼到九层，可如果真像曦月说的那样，圣魔邪气的修炼功法源于魔神，那么教给圣魔王几层功法也是魔神说了算。 若是他有所保留，没有传授给圣魔王全部的功法也是有可能的，圣魔邪气这么厉害，万一圣魔王全部学会了不肯任魔神摆布了怎么办？魔神自然要防。” 楚凝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魔神本来是不能修炼圣魔邪气的，得到了圣魔王的身体后，就可以修炼完整的功法了。我猜他大概是看中了圣魔邪气可以和魂魄融合的能力，想把自己的魂魄也和圣魔邪气融合在一起，或许当他修炼成功之时，会变得比原来更加强大，否则他怎会心甘情愿舍弃自己原来的身体呢？” “若是没有更大的好处，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赔大了？哼，魔神这么精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尹少靳冷笑一声道。 楚凝见众人都想明白了，继续说道：“一旦魔神脱困成功，后果不堪设想，他积攒了这么久的怒气总要有一个发泄的对象，到时三界必毁。” 尹少薇揪着小脸问道：“难道就阻止不了这场浩劫的发生吗？不是说占卜的结果并非一成不变的吗？事在人为，我们就不能做点什么来改变这个结局吗？总不能明知会有怎样的后果，却要眼睁睁看着吧？” “那当然，梅姨不是说杀了魔神就能阻止这场浩劫吗？” “曦月姐姐，只有这个办法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有这个办法吧。如果圣魔王没有被夺舍，我们还可以利用四圣物重新封印他，可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是比圣魔王还厉害的魔神，而且他很有可能变得比以前更强大了，天神和上古四圣兽都已经陨落，封印他是不可能了，又不能让他为祸三界，除了杀死他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可我们杀不了他啊，就算我们有自我牺牲的精神，愿意自爆元神拉着魔神同归于尽也没用，以他的实力，恐怕我们都死绝了他也死不了吧？”尹少薇唉声叹气道。 夜承封说道：“杀不了他至少也要阻止他逃出封印，然后再想办法杀了他就是了，总之不能让特使大人集齐四圣物。现在有两件圣物都在曦月身上，目前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曦月，但由于她身份特殊，我们没办法向天庭或是四圣族的人求援，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 对夜承封来说楚凝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的，他想的不是怎么杀死魔神，而是怎么保护楚凝。 蓝鹇难得没有唱反调，她知道事态严重，楚凝不能死，所以只能暂时收起对楚凝的杀心了。必要的时候她还得出手保证楚凝的安全，即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这么做。 其实在座的每个人都想要阻止这场浩劫，并且也在为此努力，但是光有决心显然不够，因为有一个很大的难题摆在他们面前，就是如何才能杀死魔神？ 尹少靳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怎么乐观地说道：“没用的，玄龟甲玉已经预警了浩劫的发生，就说明我们没能阻止魔神逃出封印，所以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我们拼尽全力最后依然还是阻止不了魔神怎么办？” 这话一下子就打击到了大家的信心，一时间气氛变得低落起来，众人也都显得有些沮丧，谁也不希望万年前的悲剧重演，可是又觉得力不从心。 他们要面对的是上古魔神，那可是神级的大人物，还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万年的老怪物，他一手建立了魔族，随便挥一挥手，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连还手的余地都没，在双方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还妄想阻止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每个人的心头都升腾起一股无力感，就连楚凝也一筹莫展，只能向虚梅求助道：“梅姨，除了杀死魔神还有没有其他办法阻止浩劫的发生？或者像承封说的那样不让他离开封印，是不是也可以阻止浩劫？” 虚梅没好气地说道：“当初四圣兽封印魔神也不过是解决了一时的问题，并非长久之计，封印会衰弱，你们拿什么保证他会老老实实一直待在封印里？莫非你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感化他，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哎呀梅姨，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可是生而为魔的魔神，感化他让他放下屠刀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既然你都清楚那还来问我有没有其他办法？你希望我告诉你一个什么样答案？”虚梅的口气有些严厉。 “梅姨，你别生气嘛，我就是……随便问问。”楚凝心里一慌，虚梅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 虚梅没好气地说道：“随便问问？你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只有杀了魔神才能永绝后患彻底结束这一切，没有其他办法，我能告诉你的答案也只有这一个。”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两难选择 被虚梅看穿心思，楚凝羞愧难当，她自我检讨了一下，虚梅说的没错，她的确不该明知故问，更不该抱有什么侥幸心理，如果真有更简单的办法，她都不需要问，虚梅就会主动告诉她，可见想要彻底化解这场浩劫，杀死魔神是唯一办法。 见楚凝知错了，虚梅没再继续为难，她环视了一圈，看到大家都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站起身板起脸训斥道：“怎么，你们就这么容易被打击到吗？刚才不还信誓旦旦说一定要阻止魔神，这才隔了多久就一个个的都丧失斗志了？ 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杀不死魔神怎么办，也不是有没有其他办法化解浩劫，你们要考虑的问题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杀死魔神。 如果你们下定决心要拯救三界，这是唯一的选择，没有办法就想办法，哪怕这件事是不可能做到的，你们也要让它变成可能。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放弃吧，就别逞能当什么救世主了，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说不定还有苟活下来的机会。” 众人被训得大气都不敢出，虚梅的话虽然有些难听，但楚凝知道这都是为了他们好。 要不是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没精打采，就跟焉了的苦菜花似得，虚梅也不会说这么重的话来激发大家的斗志，而且听虚梅话里的意思似乎事情还有转机？ 楚凝眼珠一转，对虚梅说道：“梅姨教训得对，您先消消气，坐下歇会儿，我来跟他们说。” 扶着虚梅重新坐下后，楚凝背过身一本正经地对其他人说道：“你们都给我振作点，事无绝对，这世上一定有杀死魔神的力量存在，只不过我们现在暂时还没有找到罢了。 不过事在人为，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的，你们要有信心，我们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怎么能轻易就丧失了斗志呢？你们这幅样子是打算不战而降吗？还是贪生怕死想当缩头乌龟？” 听到“不战而降”“缩头乌龟”这几个字眼，尹少靳的血性被激发了出来，他忍不住说道：“三界有难匹夫有责，我们谁都不可能独善其身，伸头一刀是死缩头一刀也是死，还不如拼尽全力和魔神斗一斗。” 楚凝直接泼了尹少靳一盆冷水：“我看你就算了吧，你是魔族，魔神是你们的神，要是你和他对着干，就等于背叛了魔族，你考虑过你的那些族人们会有怎样的下场吗？” 尹少靳被问住了，之前他确实没想过这些问题，不知该如何回答，看来他这个阴魔族的少主当的实在太不合格了。先是为了报杀父之仇，听信了特使大人的谎言，抛下自己的族人就跑来了仙遥大陆，现在又为了对付魔神再次不顾族人们的安危。 楚凝又说道：“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狠下心来斩断羁绊，抛弃你的族人们，要么归顺魔神和天庭及圣族作对，以此来保全你的族人们，你选哪一个？” 尹少靳不由陷入沉思，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对于前世很了解尹少靳的楚凝来说，对方在想什么并不难猜，她对尹少靳说道：“你既不愿归顺魔神，又想要保住族人，恐怕很难。我当然不希望你与我们为敌，但选择权毕竟在你手上，你自己想清楚，不要后悔就好。” 尹少薇的情况没比尹少靳好多少，她的身份有点尴尬，虽然她是朱雀圣族的人，可她一直是在阴魔族长大的，在她心里阴魔族就是她的家，阴魔族的族人就是她的家人。要她归顺魔神，她做不到，要她舍弃家人，她也同样做不到，但三界的安危又不能不管，她也很为难。 他们兄妹俩都要面临选择，这世上有太多难以抉择的事，根本容不得他们逃避，一个念头之间，或许他们就会和楚凝成为敌人。 无论这个选择有多难，也不管他们最后做了怎样的决定，都不能简单的用对错去衡量，就好像楚凝的父母在保全女儿还是保全族人们之间，最终选择了保全女儿一样。 夜承封就没有这些顾虑，不管从他个人的角度还是以天庭神君的的身份，他都会选择和楚凝站在同一立场。司尘就更不用说了，作为青龙圣族龙影卫首领，和魔神对抗责无旁贷。 唯独蓝鹇是个变数，为了得到圣女之位她或许不会和魔神同流合污，然而特使大人的身份还没有弄清楚，这让楚凝非常担忧，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否则蓝鹇最后会站在哪一边就很难说了。 楚凝在心里几乎把每个人都评估了一番。 虚梅望着楚凝的背影有些出神，待楚凝说完，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场浩劫对所有人都是一种考验，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肯定是不行的，他们的意志还不够坚定，心性也有待磨练。 于是，虚梅开口道：“你们都没有经历过战争，所以永远不明白战争究竟有多么残酷，在面对魔神之前，你们必须深刻地了解这一点才行。上古时期的那场大战我没有办法追溯到，但我可以让你们看一看万年前的那场圣魔大战是怎样的一番情形。” 虚梅看向洪景宁，并指了指议事厅中间的空地说道：“洪教主，麻烦你走到中间来。” 突然被点名，洪景宁不由一凛，需要他帮忙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吗？ 他整了整衣袍，一边起身一边心想，虚梅果然知道他的身份，之前都唤他“洪管事”，现在没有外人了就直接唤他“洪教主”了。 走到虚梅指的那个位置后，洪景宁便立定在那里，等待虚梅给出下一步指示。 “你坐下吧，什么都不要想，人放轻松，不必紧张。” 虚梅看出洪景宁有些紧张，一边安抚他一边解释道：“我知道你是灵参神树的转世，你经历过万年前的那场圣魔大战，而且你就是在那场大战中被毁去的。虽然你自己不记得了，可那些发生过的事却清楚地烙印在你的神魂之中，我可以通过你让大家见证那场大战。” 众人终于明白虚梅为什么要留下洪景宁了，原来是要他充当回溯圣魔大战的媒介。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一卦两象 洪景宁自己也没想到身为灵参神树的转世，他竟然还能派上这种用场。先前听楚凝他们一直在讨论怎么化解三界的危机，他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旁观着一切，却帮不上什么忙，如今能有些用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盘腿而坐。 虚梅见洪景宁准备好了，再次取出玄龟甲玉，施展了一个“悬空术”，将玄龟甲玉慢慢移动到洪景宁的头顶上方，悬停在半空中。然后连番捏了几个手诀，口中默念有词，漆黑的玉佩开始闪烁起来，而且越来越快，最后突然射出一道光柱笼罩在洪景宁身上。 洪景宁置身其中，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在旁人眼里这道光柱却显得极为神圣。与此同时，玉佩闪烁的速度慢慢缓和下来，一幕又一幕画面随着闪烁的频率显现了出来。 画面中展现的场景，正是万年前那场圣魔大战，天庭和四圣族的联军与圣魔王带领的魔族大军交战着。双方都挥舞着各自的武器，拼命击杀对方阵营的人，一个倒下立刻就有人接替上去，连呐喊冲刺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其中有不少面孔都是他们熟识的人，有的现在还活着，有的在那场大战中壮烈牺牲，即使侥幸存活了下来，也是拼尽了全力，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刀光剑影中，尸首分离，鲜血染红了大地，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以及四散奔逃的人们，无数的人在哭泣。战争在天界爆发，却祸及三界苍生，那些倒下的人中已经分不清有多少是被无辜牵连的百姓，悲伤笼罩着整片大地。 惨烈的景象也让观看的每个人都心情沉重，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所有人都收起了沮丧的情绪，沉浸在战争的场景之中。 当画面中呈现的景象全部消失后，议事厅中异常安静，没有人说话，如果这时有一根针掉在地上，恐怕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还依然沉浸在战争的阴影中，亲眼见证过圣魔大战的悲壮，他们都深刻体会到了事情比想象的更为严峻，同时也激发出了他们的斗志。 虚梅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停止了施法，收起了玄龟甲玉。洪景宁也长吁了口气，站起身重新坐回一旁的椅子上。 过了好半响，楚凝第一个回过神，她观察了一下虚梅的表情，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试探地问道：“梅姨，你是不是知道怎样杀死魔神？” 楚凝一开口也把众人的思绪纷纷拉了回来，这个问题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回轮到虚梅出神了，她没有马上回答楚凝的问题，不知在想些什么。其他人都不敢打扰她，但众人的心却是悬着的，看虚梅的样子，难道真有办法？ 过了一会，虚梅回过神，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虽然没再板着脸，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忧虑，她看着楚凝欲言又止。 楚凝皱了皱眉，再次开口，这一次她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梅姨，如果真有杀死魔神的办法，不管这个办法有多么艰难多么危险我们也一定会努力去做的，希望你能告诉我们。” 虚梅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我并不知道杀死魔神的办法，不过……” 看来事情真的有转机，楚凝心中一喜，急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我算了一卦，只是这个卦象非常奇怪，我虽参透了其中一半，但另一半却怎么都参不透。” “怎么个奇怪法？能告诉我们吗？或许我们可以帮忙一起参详参详，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就能解开了呢？” 虚梅似乎有什么顾虑，她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接受了楚凝的提议，将卦象的情况说了出来。 “这卦象怪就怪在同一卦中竟然显示出了截然相反的两个现象，其中一半为阳卦，一半为阴卦，正好一正一负，一明一暗，这种卦象被称之为阴阳双面卦，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卦象。 自我掌管玄龟甲玉以来，还是第一次占卜出这样的卦象，好在阳卦的部分我已经参悟出来了，卦象显示化解浩劫的关键就在你身上，但是阴卦的部分时至今日我都没能参透。” “啊？我是关键？难道我能杀死魔神？”楚凝惊讶地指着自己问道。 “说不定真的可以。”虚梅倒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楚凝能够同时得到两件圣物的认可，足以说明她跟一般人不一样。 楚凝再次向虚梅确认道：“我真的能杀死魔神？我的实力跟魔神相比实在相差太多了，我都还没飞升呢，怎么可能杀得了上古魔神？梅姨，你确定没有搞错？” “你要相信你自己，玄龟甲玉从不出错，它既然揭示你是关键，就说明只有你才能解救三界苍生，阻止这场浩劫。” “那我应该做些什么？”楚凝茫然地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猜或许和四件圣物有关，但具体怎么我也不得而知。有些事靠算是算不出的，人心多变而复杂，即便是圣物也测算不出人心。只有当你真正面对的时候才会知道，至于到时该怎么做，完全取决于你的个人，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虚梅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记住，你的每一个选择都有可能影响到这场浩劫，所以在你决定去做之前，一定要多想一想，谨慎行事，切莫冲动，也不要被任何事物干扰，遵从自己的本心就可以了。不管最后会有怎样的结果，只要尽力了自然无心无愧，剩下的就交给上天来决定吧。” “嗯，我明白了。”楚凝重重点了下头。 说完一半卦象，众人都等着虚梅继续说另一半卦象，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虚梅开口，再仔细一瞧，只见虚梅怔怔地看着楚凝，再一次失了神。 没人知道虚梅的异常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虚梅对楚凝产生了这么奇怪的反应，虽然大家都心存疑惑，却又不敢贸然打扰询问。 第五百七十五章 想复杂了 这个时候，尹少靳手上比别人多把折扇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他用扇子半遮着脸，暗暗朝楚凝使眼色，他们之中也只有楚凝“敢”去“打扰”虚梅。 其实，不用尹少靳提醒楚凝也会这么做的，因为她自己也很好奇卦象另一半的内容，于是她先假装咳嗽了几下想要提醒虚梅，但是虚梅没有任何反应。 楚凝挠了挠头，索性直接开口问道：“梅姨，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了？另一半卦象是什么？” 虚梅的思绪总算被楚凝给拉了回来，但是神情依然有些恍惚，她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阴卦的另一半显示有人把魔神给放了出来。” “魔神被释放了出来？”楚凝愣了一下，梅姨的意思是说魔神并没有趁特使大人用四圣物解封圣魔王的时候破坏封印逃出来，而是有人主动把他给放出来了。 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谁干的？”尹少靳把扇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吓了尹少薇一跳，她小声问道：“是特使大人吗？” “不是。”虚梅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是？那是谁？”蓝鹇也追问道。 唯独夜承封看了楚凝一眼，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楚凝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其实，楚凝在众人询问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可疑的人都过滤了一遍，然而除了特使大人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做。 正要开口问的时候，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虚梅先前种种异常地反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楚凝眯了眯眼睛，对虚梅说道：“梅姨，那个人是我，对吗？” 果然，虚梅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是你。” “什么？是曦月？”尹少靳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了一次：“梅夫人，你确定把魔神释放出来的人是曦月？” “我确定，就是曦月，这也是我为什么说这卦象奇怪的原因。“ 虚梅回答完尹少靳的问题后，又对楚凝说道：“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化解浩劫的人是你，把魔神释放出来的人也是你？我一度以为卦象出了问题，可是连续用圣卜术算了几次都是一样的，我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一旦动用“圣卜术”，就是以消耗自己的寿元为代价的，用这种方式卜算出的结果可以说是“不容置疑”的。更何况虚梅还连续动用了几次，谁会牺牲自己的寿元花这么大的代价来开玩笑？所以这个结果必然是真的。 蓝鹇冷笑一声，幸灾乐祸地说道：“这可真是贼喊捉贼，闹了半天原来你是魔神的帮凶啊？藏得可真够深的啊，我看真正的那个内鬼应该是你才对吧？” 尹少薇捂着嘴，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我相信曦月，她绝不是那种不顾三界苍生的人，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也一定有她的理由，这卦象做不得准。”夜承封口气坚定地说道。 “没错，曦月不可能是魔神的帮凶？我不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尹少靳也支持夜承封的说法。 夜承封和尹少靳对视了一眼，在相信楚凝这件事上，两个男人都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同一立场上。 就连没什么存在感的司尘也说道：“司尘相信公主。” “对，一定有什么误会，曦月姐姐绝不可能是魔神的帮凶。”尹少薇频频点头道。 楚凝当然不相信自己会成为魔神的帮凶，就像夜承封和尹少靳说的那样，如果她真的释放了魔神，那也一定有她的理由，所以她没有做出任何辩解，相信她的人自然会相信她，不相信她的人她说什么也没用，就不浪费这个口舌了。 “能有什么误会？”蓝鹇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出气的机会怎会放过，她说道：“玄龟甲玉是不会错的，你们难道是在质疑梅夫人的卜算能力？事实都摆在面前了，你们还要维护她？” 这时，洪景宁忍不住开口说了句公道话：“我们并非质疑梅夫人的能力，玄龟甲玉是圣物它占卜出的结果从来没有出过错，那么现在它既然给出了这样一个自相矛盾的卦象就说明其中定然有什么原因，只不过我们还没有参透罢了。” “洪教主说的没错，说实话，这个阴阳双面卦已经困扰我很久了，你们年纪轻，脑子自然要比我要灵活得多，若是你们能帮忙参透其中的玄机，那就再好不过了。 虚梅的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忽然尹少薇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笑声在安静的氛围下显得极为突兀。 尹少靳带着些许责备之意，不悦地瞪了妹妹一眼，平时没心没肺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这个场合还这么没轻没重的？有什么事值得开心，还笑出声来，过分了。 尹少薇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她抿了抿嘴收敛了笑容，赶紧解释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也不知怎的，我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就明白了卦象的另一半是什么意思，因为太开心了没忍住，就有些失态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明白卦象的意思了？就你那小脑袋瓜能明白什么？”尹少靳明显不相信尹少薇的话。 尹少薇把脑袋一歪，不服气地说道：“我是没你们聪明，但在这件事上，我觉得正因为我的想法简单，才能发现你们没有发现的问题。” “哦？是么，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发现什么了？”尹少靳将信将疑地问道。 “你们呀都把问题想复杂了，其实很简单啦，想要杀死魔神，当然要先解开封印把他释放出来啦，不然他被关在镇魂渊里，曦月姐姐就算杀得了他也无从下手啊！难不成要让曦月姐姐自己跑到封印里去？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呃——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真相居然如此简单，而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 尹少靳用扇柄敲打了一下脑门说道：“越简单的事情往往越容易被忽略，薇儿说的没错，我们都把问题想复杂了。” “哈哈哈，原来阴卦说的是这个意思。”虚梅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 她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自嘲道：“枉我号称先知，竟然连最简单的事都没能勘破。” 说完，虚梅打量了尹少薇几眼，夸赞道：”小姑娘挺不错的。” 难得被夸奖，尹少薇腼腆地笑了笑，小声问道：“我这次是不是派上用场了？” “是，派上大用场了。”看到尹少薇纯真的笑容，虚梅脸上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第五百七十六章 卑劣手段 或许是因为尹少薇解开了自己的心结，虚梅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她看向楚凝，问道：“凝儿，想必你应该已经从苍明那里知道我和你母亲是很要好的姐妹了吧？” “嗯，我知道你和我母亲，还有白虎圣族的素沉，三人情同姐妹，被合称为圣族三美。” “圣族三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虚梅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她叹了口气道：“掌管玄龟甲玉，是我的幸，也是我的不幸，有时我明知会发生什么，也试图想要改变，可惜总是事与愿违，从来没有成功过。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玄龟甲玉赋予了我知晓和改变过去未来的能力，却也让我体会到了深深地无力感。” 楚凝的心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对虚梅所说的的“改变过去未来的能力”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她曾经怀疑过自己的重生跟虚梅有关，或者说跟玄龟甲玉有关？难道真是这样？ 就在楚凝有些激动，想要马上询问一番的时候，虚梅又说道：“凡事都有变数，卦象只能给出一个结果，却无法显示整个过程，所以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很多事也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有可能影响到最终的结果，不是我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就好比你父母的事。” 虚梅提到了楚凝的亲生父母，让楚凝打消了询问的冲动，她按奈住自己想要追寻“重生秘密”的念头，没有打断虚梅，并竖起耳朵认真听虚梅说了下去。 “我不是不想帮他们度过那一劫，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们会有怎样的结局，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提醒过他们，可是他们却告诉我，如果能刻骨铭心地爱一次，哪怕是灰飞烟灭也不后悔。 我永远忘不了他们当时的那个笑容，那是幸福到足以让人嫉妒的笑容，我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要我阻止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吗？我做不到，我怎么忍心拆散他们？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却救不了他们。 纸包不住火，有人发现了他们相爱的事并向天庭告发，我一直没能查出来是什么人出卖了他们，但我知道是圣族内部的人所为，因为你父母的事非常隐秘，如果不是身边认识的人是不可能发现的。” “现在看来，出卖他们的人不出意外肯定是这个特使大人。” 虚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占卜出阴阳双面卦后，我非常担心卦象会应验，若是你真的释放了魔神，必然会引起轰动。你是瑶凰和苍炎的女儿，是不被允许的存在，而且你体内还藏有两件圣物，到时你就有危险了。一来我不可能袖手旁观看着你出事，二来魔神一出，浩劫降临，我自然要阻止你释放魔神。” “原来我的事梅姨你都知道，所以你就来了仙遥大陆，你是通过玄龟甲玉找到我的吧？外公让淳章动用白虎兽牙把我传送到仙遥大陆，传送的地点是随机的，他们都不知道我被传送到了哪里。” “对，玄龟甲玉能知晓你的确切位置。” “可我体内不是有两件圣物吗？它们的力量会影响到玄龟甲玉的占卜之力，不然你离开镖局后也不至于一直都找不到我，那一开始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霸天镖局的？” “一开始你的血脉力量还没有觉醒，两件圣物都处于沉睡的状态，并未被你的血脉之力唤醒，所以玄龟甲玉的力量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在它的指引下我找到了你。” “你救下爹爹，跟着他回了霸天镖局，还救了娘亲，最后顺理成章地留在了镖局。然后又设下禁气阵法不让我修炼，保护我的同时也在防备着我，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阻止我释放魔神？” “没错，我救不了你的父母，但我答应过你母亲，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起初我对阴卦给出的结果深信不疑，阳卦揭示了你是阻止浩劫发生的关键，我以为这个关键就是阴卦所指的内容，所以只要不让你有机会释放魔神，就能阻止浩劫发生。却没想到我解读错了卦象的意思，更没想到卦象真正的含义竟然如此简单，但当时我只能想到用最笨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最笨的办法无非就是遏止事情的源头。” “对，我以为你不入修真界，就可以避开这件事，所以才会对你严防死守，不给你任何机会，想让你完全置身事外。” “那你也不该设计爹爹和镖队，骗取他们的信任。”据楚凝所知，虚梅曾在楚霸天和镖队遇险之际救了他们，因此整个镖局的人都对她感恩戴德，但他们却不知道，会遇险都是虚梅一手策划的。 “你都猜到了？是，我承认我的手段很不光彩，我也知道我亏欠楚霸天夫妇二人良多，为了能够长久地留在镖局看顾你，我用了极为卑劣的手段骗取了他们的信任，可那也是为了保护你。” 死了那么多人就为了赢得楚霸天的信任，主动邀请虚梅去镖局，这样的手段确实称不上光彩。 可是楚凝从虚梅的话中还是听出了一丝不寻常，能让虚梅用“极为卑劣”来形容，足以说明虚梅对楚霸天夫妇做的事非常过分，她的心不由一沉，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梅姨，你老实告诉我，除了设计爹爹和你相遇之外，你还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虚梅刚说了个开头，就垂下了头。 楚凝眉头紧蹙，虚梅光骗取楚霸天一个人的信任显然是不够的，镖局的当家主母是霍琦瑛，虚梅想要不被怀疑地留在镖局还必须得到霍琦瑛的信任才行。 要如何才能赢得霍琦瑛的信任？楚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虽然她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似乎也只有这件事了。 楚凝的心情极为复杂，艰难地开口，向虚梅求证道：“梅姨，难道我娘难产也是你动的手脚？” 虚梅抬起头，看了楚凝一眼，说道：“你太聪明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虽然虚梅没有直接回答楚凝的问题，但她并未否认，也就是说虚梅默认了这件事。 楚凝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怨气，实在没有忍住，痛心疾首地责问道：“梅姨，你怎么能这么做呢？爹爹和娘亲那么信任你，把你看做是一家人，可是你看看，你都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娘本可以不必承受难产之苦，她和爹爹也可以不必承受失去骨肉之痛，还有那个孩子更无辜，他本可以平安出生，我就会多一个疼爱我的好哥哥。” “但也有可能是一个欺负你的坏哥哥。”显然虚梅的想法和楚凝不同。 第五百七十七章 心有怨气 虚梅说道：“我没有孩子，体会不了他们夫妇的痛苦，但是我看过太多的凡人，他们有的重男轻女，把儿子当宝把女儿当狗，有的重嫡轻庶，以至于嫡出欺负庶出的现象比比皆是。 站在我的立场，楚霸天夫妇对我来说就是两个陌生人，我并不在乎他们的孩子是死是活，我在意的只有你一个。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如果伤害他们夫妇，牺牲那个孩子，能够让你得到最好的照顾，我就会去做。 谁也不能保证楚霸天夫妇在自己的骨肉和捡来收养的孩子之间，能够一碗水端平，即便能端平，他们对你的爱也会被那个孩子分走，我怕你会被他们忽略，会得不到他们的真心疼爱和最好的照顾。 你已经失去了亲生父母，从此以后要以凡人的身份生活，我只想让你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一心疼爱你的爹娘，无忧无虑地长大，不被任何人欺负，不受到任何委屈，那个孩子的存在很可能会破坏我为你安排的一切，所以我不能让他出生。” 楚凝瞪大了眼睛，有点看不清虚梅的样子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慈爱的虚梅吗？不，或许这才是虚梅真实的一面，她怎么就忘了虚梅是天界的人，天界的人大多冷漠无情，根本不懂凡人的感情。 她神情黯然地说道：“不能为了没有发生的事，就去伤害不知情的人，扼杀无辜的生命，这是不对的。再说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排。” 楚凝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她的的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在镖局和虚梅相处时的情景，她所认识的虚梅并非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如果虚梅真的把阻止浩劫这件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那她又怎会顾念和瑶凰圣女的姐妹情谊，又怎会为了她不惜做到这样的地步呢？ 果然，只听虚梅说道：“如果没有经历过镖局的那段日子，没有和楚霸天夫妇还有你相处过，我大概永远不会意识到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我也后悔万分，可大错已经铸成，即便后悔那个孩子也回不来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若是能让你舒坦些，你想怎么出气都行。 “你是长辈，我难道还能打你骂你不成？”楚凝赌气地说道：“梅姨，我知道阻止浩劫的发生这件事有多重要，你的心情我也能体谅，更何况你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我好，你想护住我不被天庭发现，不被魔族的人伤害。 可你做的这些却让我无颜面对爹爹和娘亲，他们视我如己出，却也因为我而遭遇了巨大的灾难，还有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这是最让我难以接受的，如果他们知道真相，也许会后悔收养我。“ “不会的，以前我不敢说，但了解他们之后我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后悔收养了你。再说对不起他们的人是我，这笔账要算也是算在我头上，像他们这般恩怨分明的人，怎会迁怒于你？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努力补偿他们，我怕皇甫桓玉对他们不利，就故意引他们来这里找我。待在这里的期间，我让小花用药物调理他们的身体，延长他们的寿元，希望他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你相处。 还有阴七也想找到他们，我当然没让阴七得逞，正巧这时我算到你们有一劫，只有阴七能救你们，我便将消息透露给他，把他给打发走了，也省的他留在这里浪费时间。如今你们平安无事地来到这里，说明阴七及时赶到了。” “没错，他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救了我们。” “那就好。”说着，虚梅往议事厅门口张望了一下，问道：“对了，他人呢？怎么没看见他？” “呵。”楚凝讥笑一声说道：“你在打发他回去之前难道就没算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他怎么了？”虚梅皱了皱眉头问道，说起来万年前的圣魔大战，她和阴七都有参与，也算是打过交道的“老熟人”了。 “阴七死了，为了消灭圣魔邪气，元神自曝了。还真是多亏了梅姨你的提醒，他才能回来送死。”说到阴七，她下意识地看了尹少靳一眼，语气中也透着一丝怨气，把“送死”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虽然阴七一直想要杀楚凝，但那都是以前，再说阴七总共也没对她出过几次手，每一次还都没有成功，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自从阴七舍身救了他们，楚凝和阴七之间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她并不恨阴七，现在更多的是在生虚梅的气。 九世了，她被蒙在鼓里整整九世，起初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死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凶手却发现事情并未结束，仅仅只是个开始，背后还有黑手，然后就不断重复这个过程，死去醒来，回到十四岁那年。 久而久之，想要改变自己的这种命运就成了她的一个执念。直到这一世，她才终于知道真相，如果虚梅能够早一点告诉她，或许她不必走那么多弯路，不必承受九世的煎熬。 可真要让她去恨虚梅，她又恨不起来，但是不恨不代表不怨，她对虚梅还是有怨气的，所以说话就有些冲。 虚梅当然不会和楚凝计较，她也知道楚凝肯定会怪她，因为她不光亏欠了楚霸天夫妇，也亏欠了楚凝，所以不管楚凝怎么对她都是应该的，再说楚凝也需要时间来接受这残酷的真相。 不过阴七的死却让虚梅有些意外，她先是一愣，然后苦笑了几声才开口说道：“我很抱歉，我并不知道阴七会死，玄龟甲玉不是万能的，你们也知道使用它是要消耗寿元的，若是我做什么事都要靠它，恐怕寿元再长也不够用。 在这件事上，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做出了我认为是对的判断，那就是不能让你们全军覆没，在知道你们有危险而阴七能救你们的时候，选择让他回去难道不是最正确的做法吗？” 虚梅反问道：“除非有第二个更好的办法，否则即便知道他会死，我还是会让他回去，结果也没什么不同。我对他没有偏见，不会因为他是魔族的人就觉得他应该死，我让他回去，仅仅是因为只有他才能救你们。换成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第五百七十八章 还敢赌吗 楚凝紧紧握着拳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道理她都懂，但说和做永远是两码事，她不是做选择的那个人，如果不了解事情的全部，她其实没什么资格责怪虚梅。 只不过因为得知一直敬重的长辈伤害了她最亲近的人，一时难以接受而失去了理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所有的错都算到了虚梅头上，想明白这些，楚凝心里的怨气也在慢慢消退。 尹少靳倒是比楚凝想得开，反过来劝道：“这事的确不能怪梅夫人，一切都是阴叔自己的选择，梅夫人只是告诉了他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而已，如何选择都是阴叔自己的决定，他可以不回来，也可以不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或许这就是阴叔的命吧。” 这个时候旁人的劝慰很重要，多少能缓和一下虚梅与楚凝之间的气氛，尤其还是和阴七感情颇深的尹少靳，他的劝慰效果更好。 虚梅感激地看了尹少靳一眼，然后对楚凝说道：“看样子，我欠下的债这辈子是还不完了，你放心，不管你原不原谅我，等事情结束，我自会给你个交代。” “我不需要你给我交代，你应该给我爹娘一个交代。” “我知道，我会的。” 虚梅把话题重新转回到正事上，说道：“其实每天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悲剧发生，我不可能改变每个人的命运，所以我时常会面临这样的选择，如果我学不会取舍，不懂得放下，还不得把自己给折腾疯了？ 我不是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坚持，我也不例外，有些人有些事是我必须去救去改变的，如果为此需要做出牺牲，需要付出代价，我不会后悔。 我相信你们也一样，你们一定都有各自所坚持的东西，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或守护的人，我看你们一个个都很有决心的样子，这很好，我也不想打击你们的信心，但该说的我还是要说，毕竟你们要面对的是和天神同一级别的魔神。 如果你们事先知道即使拼尽全力去阻止浩劫，却仍然什么也改变不了，浩劫还是会发生，你们还会像先前所说的那样义无反顾地去拼命吗？说白了，你们是在进行一场没有把握的豪赌，赌注就是押上三界的命运和你们自己的性命，代价如此巨大，你们敢赌吗？” “虚梅长老，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曦月一定敢赌，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夜承封第一个开口道：“如果不杀了魔神，魔族的人是不会放过她的，这赌局她不赌也得赌。 再说就算我们不参与，赌局就会消失吗？其实赌局早就开始了，而我们也早就参与了进来，所以我们的结局无非两种，要么满盘皆输，要么大获全胜。但有个前提，那就是赌局的输赢得由我们说了算，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弃赢得这场赌局。” “凝儿没得选，那你呢？你难道也没的选吗？”虚梅反问道。 “是，我也没的选，因为我的选择只有一个，而且我早就已经选好了。”夜承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楚凝，他在心中默默地对楚凝说道：“你选择的路就是我要走的路。” 虚梅打量了两人一眼，也不点破，她笑了笑说道：“我能理解，你是天庭的神君，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们九黎族考虑，你们蚩尤一脉从上古时期开始就肩负着对抗魔族守护天界安宁的职责，对付魔神自然义不容辞。但这是你的想法，不代表凝儿的。” 夜承封挑了挑眉，虚梅的这个理由倒也没错，对抗魔族确实是他们九黎族的使命。蚩尤一脉几乎灭族就是因为他们的族人在上古时期的那场神魔大战中牺牲了，他的父亲清源战神也在万年前的圣魔大战中受了重伤，差点殒命，他们就是为这个使命而生，也为这个使命而死。 以前他的确是这么想的，职责和使命占据了他心里第一的位置，但是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因为占据他心里第一的位置变成了楚凝。虽然他选择阻止浩劫看起来是在履行职责，完成使命，但夜承封自己知道并非如此，这一次他只是单纯地想要为了心爱的人而战。 听完夜承封表态，虚梅又问楚凝：“凝儿你自己是什么想法？你的血脉之力已经觉醒，苍明帮你获得了青龙魂珠的传承，而我可以帮你获得赤凤焰翎的传承。 只要你取出两件圣物交还给圣族，魔神就不会再追着你不放，你也能摆脱被魔族追杀的命运。所以你并非没得选，你可以选择放弃，虽然玄龟甲玉揭示你是阻止浩劫的关键，但如果你不愿意，我还是会尊重你的决定。” “我怎么可能放弃，我努力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了幕后黑手，不和他清算一下我可不甘心。再说我既然知道了自己是阻止浩劫的关键，要我眼睁睁看着三界生灵涂炭我也做不到。赌局本来就有输赢，能不能赢运气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我运气一向不错，我就和魔神比比运气，看老天站在哪一边。” 虚梅点了点头，刚把视线转向尹少靳，还没来得及询问，尹少靳就先一步开口道：“曦月说的没错，既然是场赌局，谁规定魔神就一定会赢？我想过了，我是肯定要和魔神死磕到底的。 杀父之仇不能不报，魔神既然是挑起一切的祸根，就是我的敌人，更何况他还会再次挑起战争，我不想再看到有更多的人和我一样，失去亲人，失去家园，不管是为了父亲，还是为了这天下苍生，我都要赌上一赌。” “那你的族人怎么办？不管了吗？”蓝鹇问道。 “我……会想办法安置他们的。”尹少靳还没想好怎么安置族人，所以说得有点勉强。 虚梅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对尹少薇和蔼地笑了笑说道：“你，我就不需要问了，你肯定是无条件支持你哥哥的，对吧？” “那当然，我相信哥哥不会袖手旁观的，而且我也支持曦月姐姐和夜哥哥他们。”尹少薇用力点了点头。 第五百七十九章 黄雀在后 洪景宁也主动开口道：“我好歹曾是个医师，自然不忍心看这三界苍生遭受苦难，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再者我和曦月姑娘是朋友，朋友有难，没有不帮的道理。” 司尘不用问，虚梅直接对他说道：“如果发生最坏的情况，我们失败了，魔神向天庭和圣族宣战的话，四圣族的影卫就是对抗魔族的生力军。我知道作为龙影卫首领，你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我还是想说，我们战斗并不是去送死的，相反是为了活下去，勇猛没有错，能生存下来才是王道。” “司尘多谢虚梅长老的提点。”司尘边说边向虚梅施了一礼。 几乎每个人都表了态，唯独蓝鹇没有，让楚凝觉得奇怪的是，虚梅竟然也没问，是故意不问，还是忘了问？ “看来先前我让你们亲眼见证圣魔大战的场景，以此锤炼一下你们的心性，还是颇有成效的，你们的意志和信心显然都要比原先坚定不少。既然你们的决定并没有改变，那我们就说回卦象的事。” 虚梅对其他人的表态都很满意，便继续说道：“我留在镖局后，起初一切太平，可惜这种平静只维持了十四年。直到我被阴魔族的人所伤，这份平静也终于被打破了，我无法消除体内的煞气，不得不离开镖局来这里治伤。” 听虚梅提到阴魔族，尹少靳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他也没想到和虚梅的那次交手会对楚凝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改变了楚凝的命运，难道这都是天意？尹少靳心中感叹了一声，听虚梅接着说了下去。 虚梅对楚凝说道：“这么一来我的计划都被打乱了，阴魔族的出现也让我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你，他们的目的是要杀了你夺取你体内的两件圣物，并且已经开始对你动手了。镖局变得不再安全，我不在就没法继续保护你，而你那时又没有任何自保能力，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叮嘱你去仙遥派。 一来是借仙遥派来保护你，魔族的人为了不惊动天庭，必然不敢大张旗鼓行事，你只要入了仙遥派，在天下第一修真门派的地盘上，他们总会有所顾忌。二来也是为了让你学习法术，好有自保的能力。” 这时，夜承封突然问道：“虚梅长老，这么说你并不是奉命前来仙遥大陆的，而是背着天庭偷偷来的？” “看来是瞒不过去了。”虚梅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头，无奈地承认道：“是，我是偷偷来的，玄龟甲玉预警的事不能上报天庭，否则凝儿就会暴露。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所以独自来了仙遥大陆想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同时保护凝儿的安全。我只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族的圣族长石龟老祖，老祖很支持我，他会帮我打掩护瞒过着天庭和族中的其他长老。” “没有天庭颁发的遣凡令，你是怎么来的仙遥大陆？”夜承封又问道。 “怎么来的？自然是通过白虎兽牙的传送了。” “你去找素沉了？”楚凝纳闷地嘀咕道：“这事苍明叔叔怎么没告诉我呢？” “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来了仙遥大陆，苍明和素沉都以为我在玄武圣族待着呢。” “梅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被白虎兽牙传送来的？” “这事还得感谢魔族的人，他们不是诓骗素沉用白虎兽牙送他们来仙遥大陆么？我算准了他们去找素沉的时间，事先溜进了白虎兽牙的存放处，躲在一旁。 白虎兽牙是唯一由天庭看守的圣物，但是天庭派来的看守人虎夫人因为产子，没有守在圣物旁边，倒是省了我不少事，魔族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去找素沉。然后我就趁魔族的人进入传送门而素沉还没有来得及关闭传送门的时候，也进入了那道门。” “素沉就没发现你吗？”楚凝问道。 “开关传送门都需要素沉专心施法，所以她并没有发现多了个人从门里离开，我就是这么来的仙遥大陆，因为知道你在霸天镖局，我就直接去了南黎国。魔族的人迟早会找到你，所以我提前布置好了一切，一边保护你不受他们侵害，一边让你远离这场浩劫。” 虚梅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她说的诓骗素沉的魔族人就是阴一，尹少靳和阴七主仆是帮凶，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尹少靳。 尹少靳好笑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哎，这可真是螂捕蝉黄雀在后，特使大人再怎么运筹帷幄也没法跟梅夫人您相提并论，他怎么也想不到您会跟在我们后面，增加了他计划的难度不说，还带来这么多变数。” “你不是也坏了我的计划么？他派你来也算是技高一筹，毕竟能破开我防御的人并不多。”虚梅用玩笑的口吻调侃了尹少靳一句，她并不打算找尹少靳秋后算账，尹少靳也是个被利用的可怜人。 再说尹少靳现在是帮着楚凝的，在尹少靳的眼神中，虚梅看到了这个男人对楚凝的情意，并且还夹杂着深深的歉意，所以她知道尹少靳不会伤害楚凝，那她自然也不会为难尹少靳。 听虚梅说了这些情况，楚凝再也无法生虚梅的气了，先前她只顾责怪虚梅手段卑劣，却没能理解她的难处。 在整件事中，虚梅冒着极大的风险，她身上背负着圣物掌管者的使命，有她应尽的职责，要顾全大局还要兼顾楚凝的安危，其实虚梅的处境也很艰难。 解释清楚原委后，接着刚才被夜承封打断的话题，虚梅继续对楚凝说道：“哪知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出事了，我只能算出你离开了镖局，却怎么也算不出你具体的方位，即便动用了玄龟甲玉也是一样的结果。 这让我意识到你体内的圣物被唤醒了，也就是说你的圣族血脉已经觉醒。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我可能没办法阻止你释放魔神了，我后来用玄龟甲玉去测算未来，浩劫还是发生了，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没能改变那个预警。 我其实是有些绝望的，做了那么多努力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多亏了七巧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我明白自己误解了卦象的意思，我们还有希望。 只是如今，我也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玄龟甲玉已经给不了我答案了，一切就看你怎么做。不过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了就好，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第五百八十章 换个立场 虚梅总算说完了全部的事情，众人也需要消化消化，所以议事厅里有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尹少靳率先开口道：“难道说我们要成全特使大人？要知道我们原先可是一直在阻止特使大人的解封计划，现在，情况却反过来了。 如果说只有把魔神释放出来才能杀死他的话，那我们非但不能阻止特使大人抢夺四圣物，还得想办法帮特使大人集齐四圣物才行，这事有意思了。” 尹少靳摇着扇子轻笑了一声又说道：“反正我是无所谓，我做事向来全看心情，换个立场对我来说并不难，不过你们……” 尹少靳说的“你们”，指的是夜承封和司尘，对长久以来都和魔族为敌的两人来说，这种做法就有些难以接受了。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要“为虎作伥”去帮敌人的忙，完全违背了他们一贯的行事准则。 尽管如此，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必要的时候该舍弃的只能舍弃，最后还要看楚凝的决定，因为扭转一切的关键是楚凝。 同样难以接受的还有蓝鹇，这件事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承受失败的后果。尤其对于重视名誉和地位的蓝鹇来说，失败的后果不是“名垂青史”，而是“遗臭万年”，那她就不得不考虑这件事是不是“值得”去冒险。 于是她说道：“这么做也太大胆了吧？万一把魔神释放出来却杀不死他，浩劫还是发生了，那我们不就成了真正的帮凶吗？别人才不管我们是出于什么理由释放了魔神，这些事情说出去也没人信，到时我们就会成为三界的罪人，永远被人唾骂。” “可这或许是唯一杀死魔神，阻止浩劫的的机会，如果我们不敢去冒这个风险，那么玄龟甲玉给我们看的那一幕幕惨不忍睹的景象就会再次重演，这难道是你希望的吗？ 如果你实在不想参与我也不会强求，我说话算话，还是会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等取出赤凤焰翎后就把它交给你。也希望你能遵守约定，回到圣族后尽快帮我们查出特使大人的身份，至于其他的就交给我们来做，成或不成都不会损害你圣女候选人的名声，对你以后当上圣女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楚凝从蓝鹇的话中听出了一丝退意，也猜到了蓝鹇的那点小心思，对楚凝来说帮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做能改变她的命运。有这样一个前提在，无论要承担多大的风险，她都会去做。但人各有志，她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像她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如果蓝鹇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 “这事可由不得她，你对她就是太客气了，你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如果你狠不下心，我不介意当这个恶人。” 楚凝对蓝鹇的“宽容”引起了尹少靳的不满，说完他又对蓝鹇说道：“你要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就算你能当上圣女，那也是曦月让给你的，这个位置本来就不属于你。 作为回报，你不光要查清楚特使大人的身份，还要尽你一切的能力帮助我们阻止这次浩劫才行，我不管你心里愿不愿意，总之你必须这么做，否则你就别想拿到赤凤焰翎，我现在就杀了你，直接送你回去，让你当不成这个圣女。” “你不用威胁我，我知道该怎么做。”蓝鹇当然不希望三界被毁，她想了想如果真能杀死魔神，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其实她也知道，大势所趋，自己是阻止不了的，别说楚凝不会听她的，这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听她的。既然怎么样都无法独善其身，那她也就没必要再反对了，尹少靳已经很不待见她了，她又何必自讨苦吃落下这个话柄呢。 “知道就好。”见蓝鹇还算识相，尹少靳暂时放过了她，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尹少薇就没这么多顾虑，她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怎么做，只要能阻止浩劫就行。 洪景宁则没有发表意见，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等众人的意见达成一致后，他只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他们就行了，而他能给予的最大帮助无非就是金钱方面的援助了。 “先解之再杀之，只要曦月杀了魔神，那浩劫自然也就化解了，所以曦月是关键，这卦象没有错。”虚梅把阴阳双面卦联系起来，重新解读了卦象的意思。 夜承封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拥有两大圣族的血脉，又同时拥有两件圣物的人，迄今为止就曦月一个，我想这或许就是她成为关键的原因吧。” “没错，不过拥有两族血脉的并非只有凝儿一人。”虚梅向众人透露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消息。 “还有人拥有两族血脉？是谁？”楚凝好奇地问道。 “不能说是谁，而是一个族群。”虚梅再度语出惊人。 “什么？有一个族群之多？”尹少靳和蓝鹇异口同声道。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鉴于尹少靳刚才那样对蓝鹇，蓝鹇直接丢了个白眼给他，扭过头自己向虚梅询问道：“梅夫人，这怎么可能？四圣族之间不是不能结合吗？哪来的这么多混血之人？” 楚凝好笑地看着他俩，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自己不觉得，但在旁人眼里这两人还是很有默契的，而且蓝鹇了解尹少靳，知道怎样会激怒他，怎样能安抚他。 虚梅说道：“起因说起来有些久远，时间要追溯到上古时期。这件事所产生的后果给四圣族带来了极大的影响，四圣族也因此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可谓是罪孽深重。如果被其他人知道这件丑闻，四圣族的名声将会毁于一旦，而且这件事涉及到四圣族血脉兴衰的秘密，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一听这个开场白，众人就知道虚梅接下来要说的事一定非常重要，于是纷纷端正坐姿洗耳恭听。 “一开始就连天帝也不知道这件事，四圣族是背着他行事的，这也是为何天帝始终不待见四圣族的原因。等天帝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即便他及时颁下天规，四圣族犯下的错却已无法挽回。” “等等，颁下天规？梅姨，你说的这件事是不是和四圣族之间不能结合的规定有关？”楚凝皱着眉头问道，要知道就是这条规定害惨了她的亲生父母。 第五百八十一章 延续血脉 “是的。天帝颁下过一条和四圣族族规一模一样的天规，这条天规就是四圣族之间不能相互结合。” “原先我一直不明白既然已经有了族规，天帝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没想到这个规定的起因居然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到底是怎样一桩丑闻如此严重，严重到有一条族规还不够，非要再颁布一条天规来禁止四圣族的结合？” 虚梅叹了口气，开始向众人讲述这桩圣族的秘闻。 “上古时期，天界的主宰是神族，他们的神力与生俱来，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神力非凡。这一点，从修罗神君身上就能得到验证，九黎族的祖先就是神族的战神蚩尤，修罗神君继承了祖先的血脉力量，才会拥有如此惊人的臂力。 四圣族的人也一样，我们的祖先是神族最强的上古四圣兽，我们继承了他们的血脉之力，虽然我们的圣力无法和四圣兽的神力相提并论，但其中也不乏一些佼佼者，他们的血脉之力觉醒后，若是能得到圣物的认可，就会成为圣物掌管者。 那时的天界只有神魔仙三大族群，魔族和神族是天敌，除了魔神之外，其他魔族中人的实力远远比不上神族，但魔族的数量却是三族中最多的。 就算神族拥有杀死魔神的力量，但想要彻底消灭整个魔族还是有些难度的，如果硬要这么做，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实在划不来，所以神族一时也奈何不了魔族。 两族之间就这样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虽然平时有些纷争，但都是小打小闹，并没有发生过大的冲突。双方很有默契地维系着这种平衡，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而仙族则被两族生生压制，只能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本来神族最为强大，然而这世间的万事万物皆有其命数，天道循环，无论神族再怎么强悍，也难逃这样的命运。随着世间的推移，他们的血脉之力日渐衰弱，一个又一个神族陨落了。 这就给了魔族机会，魔神一直想要灭了神族，成为天界的主宰，眼看机会来临，于是在神族最虚弱的时候，他率领魔族大军向神族宣战了，神魔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大战让神魔两族元气大伤，对神族来说更是灭顶之灾，他们几乎死伤殆尽，要不是四圣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封印了魔神，暂时化解了这场危机，神族差一点就灭族了，但剩下的那些天神们却面临着两个棘手的难题。” 虚梅带着点考校的意思问道：“你们可知是哪两个难题？” 尹少靳想了想回答道：“一个自然是魔神的问题，神族的力量衰退，只能封印魔神，却杀不死他，斩草不除根必留隐患，万一封印消失了怎么办？这是需要他们尽快想办法解决的，陨落在即，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我只能想到这个难题，至于另一个难题……我就不知道了。” “另一个难题应该是神族想要保住他们的血脉吧？而且这个问题比解决魔神的隐患更为迫切。”楚凝接口道。 “没错，就是这两大难题。其实这两个难题可以合并为一个，对神族来说如何延续血脉才是最关键最迫切的，只要解决了这个难题，那魔神的问题也就一并解决了。因为只有神族的人才对付得了魔神，就算杀不死他，也要确保即使某一天封印消失，依然有人能再次封印他。” 虚梅继续说道：“难题之所以成为难题，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天界的女子，产子困难，尤其是神族的神女，强大的血脉力量注定了她们很难成功诞下子嗣，不过最后神族还是想出了一个延续血脉的办法。” “什么办法？”尹少薇好奇地问道。 “办法就是找别人来诞下子嗣，说起来道理很简单，既然神女们的身体很难诞下子嗣，那就找能诞下子嗣的女子来，问题也就解决了。” 虚梅解释道：“虽然其他两族的女子产子也比较困难，但比起神族还是要好很多的。在魔族与仙族之间，神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只能找仙族的女子来代替神女们孕育子嗣。 他们先让神女们怀上具有神族血脉的孩子，用神力慢慢滋养着，在胎儿成型神女即将临盆前，再将神胎剥离出来，转移至仙族女子的腹中，然后只需要等待那些仙族女子成功诞下子嗣就行了。” “可是……可是……”尹少薇一脸纠结，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郁闷，却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虚梅像是知道她的想法，替她说了出来：“可是这种做法毫无人性可言是么？” 对，她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尹少薇用力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不需要虚梅回答，尹少靳就抢先道：“薇儿，你别忘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人，他们是天神，生来就冷酷无情的天神，哪里懂得凡人的感情？” “没错。”虚梅轻扯了一下嘴角，接过了尹少靳的话头。 “神族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维护三界和平，这是天道赋予他们不可违背的使命。除此之外他们不会有别的想法，谈情说爱就更不可能了。即便没有任何感情，但血脉却是必须要延续下来的，这对神族来说，同样也是他们应尽的职责和义务。因为只有这样在他们陨落后，才能有人继承他们的意志和使命，继续守护三界，所以他们不会觉得这做法有什么不对，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神族在天界霸道惯了，他们要求仙族无条件地提供女子给他们，仙族哪敢不从？本来倒也没什么，能够孕育天神的子嗣，对仙族的女子来说也是件无上光荣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实施起来并不顺利。 仙族女子的体质没有神女强悍，大部分仙族女子承受不住被神力滋养过的胎儿，在生产的时候都难产而亡，胎死腹中，只有少数仙族女子活了下来，能成功诞下神胎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因为这件事仙族的女子数量骤减，也严重影响到了仙族的血脉延续问题，引起了族中强烈的不满，仙族的人自然不愿意再继续为神族提供女子，而且还是无条件，没有任何好处的提供。 可是神族不会答应，在神族看来，他们的血脉可比仙族的血脉高贵得多，优胜劣汰，延续天神的血脉才是最重要的。再说为了完成使命有所牺牲也很正常，所以他们压根就不在乎仙族女子的性命。在神族强硬的态度下，仙族女子人人自危，却又无力反抗，仙族也心生怨恨，只是他们敢怒不敢言。” 第五百八十二章 强化之法 “不怨恨才怪，神族自以为他们的做法是正确的，为了维护三界就利用仙族的女子，把她们当作生育的工具，不给她们好处，还要枉顾她们的性命，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神族如此对待仙族，也难怪天帝这么不待见神族的后裔了。” 尹少薇非常同情那些仙族女子，忿忿不平地替她们鸣冤，说完才想起来在坐的大部分都是神族的后裔，包括她自己。这就有点尴尬了，她讪讪一笑，神情也委顿下来，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 楚凝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神族显然成功了，不然怎么会有九黎族和四圣族呢？” “是啊，在牺牲了无数仙族女子之后，神族还是成功延续了血脉。不止九黎族和四圣族，还有一些几乎灭族的其他族群的后代，天神们用这种手段将他们给培育了出来。” “不对呀，四圣兽不是都陨落了吗？神族是怎么培育出他们的后代的？”尹少靳疑惑地问道。 “神族无意中发现，四圣兽死后，他们的精元之气并未散去，而是留在了四件圣物之中，形成了上古圣兽之灵。只要用四圣兽的精元之气滋养胎儿，就能培育出具有四圣兽血脉之力的后代，这便是我们四圣族的由来。” 尹少靳又问道：“既然神族的血脉得到了延续，那为什么你们还是对付不了魔神？” “因为这种延续血脉的方法对神族来说是失败的，那些培育出的神族后代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血脉之力不精纯，无论是神力还是圣力都会被削弱。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诞下神族子嗣的都是仙族，不可能一点没有影响。 和天神们的后代相比，四圣兽的后代血脉之力就削弱得更加厉害，因为四圣兽已经陨落了，四件圣物只保住了他们一部分的精元之气，其余的已然全部消散。 用不完整的精元之气滋养出的圣兽后代，他们血脉中所蕴含的圣力自然要比用神力滋养培育出的后代更弱，他们的实力甚至连仙族都不如。这么一来，神族就算成功延续了血脉，却还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对付魔神。 简单来说就是神族想要用后代来接替他们守护三界，结果培育出的后代实力却不如他们，如果连封印魔神的能力都没，又如何完成神族的使命？所以他们停止了让仙族的女子为他们诞下子嗣的计划。 但神族并没有死心，他们继续研究，试图增强那些后代的血脉之力，尤其是四圣兽的后代。魔神毕竟是被四圣兽封印的，若是有办法能将四圣兽后代的血脉之力强化到和四圣兽一样强悍的程度，那他们就有了再次封印魔神的能力。当然了，如果能强化到神族最巅峰的时期就最好不过了，他们就能杀死魔神，彻底解决神魔两族的纷争。” 楚凝说道：“这一次神族应该没有成功吧？若是找到了强化之法，天庭和四圣族也不至于为封印担心，并且还在一直寻找杀死魔神和圣魔王的方法。” “不，你错了，事实恰恰相反，神族找到了一种强化血脉之力的方法。” “找到了？是什么样的方法？”这回轮到楚凝好奇追问了。 蓝鹇趁机嘲笑道：“我还以为你料事如神，原来你也有猜错的时候。” 楚凝也不在意，蓝鹇现在就只能口头上逞能，占占她的便宜，她才懒得同蓝鹇计较呢。 虚梅并没有直接回答楚凝，而是说道：“你先前不是奇怪天帝为何要颁布一条和四圣族的族规一模一样的天规吗？” “是啊，天规和族规不允许四圣族之间相互结合。”楚凝喃喃自语道：“四圣族之间相互结合……我知道了，强化血脉之力的方法就是四圣族相互结合。” 尹少薇眨巴着大眼睛问道：“曦月姐姐，你说的我都糊涂了，四圣族之间不是不能结合吗？” “从时间上来看，天规是后来才颁布，在这之前一定发生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应该就是梅姨说的那桩四圣族丑闻，而这丑闻显然和血脉之力的强化方法有关，所以天帝在四圣族已有这条族规的前提下，又颁布了一条天规，用天庭的名义来禁止四圣族之间相互结合。 至于四圣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条族规，必然是神族定下的，四圣族本就是被神族培育出来的，他们的族规由神族来制定也不奇怪。只是神族为什么知道强化血脉的方法却偏偏又禁止他们的后代继续使用这种方法呢？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因？” “他们发现同一圣族的人相结合，可以让血脉变得更精纯。” “那不是好事么？按说血脉越精纯，蕴含的力量也应该越强。” “没错，若是按常理来说确实应该是这样的，可没想到这种强化之法偏偏不按常理出牌，血脉力量没有一点儿提高。反倒是不同的圣族人相结合，运气好的话，血脉之力会变强，有可能会同时觉醒两种上古圣兽的血脉之力。” “那也挺好啊。” “是啊，这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这么一来就意味着有人能同时掌控两件圣物，甚至三件或四件圣物，说不定真的可以拥有封印魔神，甚至杀死魔神的力量。 只是能够同时觉醒两种血脉之力的人实在少之又少，而且不知为何，觉醒的两种血脉之力维持的时间都极其短暂，犹如昙花一现，几乎无一例外。 更糟糕的是，当增强的现象消失后还会产生不可逆的严重后遗症，那些混血圣族后代竟然全都丧失了原本拥有的圣力，变成了普通人，说的不好听，就是成了废物。” “怎么会这样？” “神族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不信这个邪，在无数的混血圣族人变成普通人后，他们终于成功了一次。有一个白虎圣族和玄武圣族的混血之人，他的血脉发生了某种异变，竟然没有留下后遗症。可惜的是，这个人只能掌控一种圣物，没能达到神族的要求，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第五百八十三章 仙遥大帝 “也就是说这种强化的方法非但不能让四圣兽的后代变强，反而会让他们变弱，而血脉出现异变的现象又纯粹是靠运气，成功的几率实在太低了。”楚凝总结了一下。 “另外，培育混血圣族人还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神族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尹少靳补充道。 “神族好不容易培养了那么多混血圣族人，怎么舍得如此糟蹋他们？”尹少薇总是会站在弱者的角度考虑问题。 “当然不舍得，混血圣族人的数量并不是无限的，若是损失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强化计划或许不会停止，可损失太大了，已经超出神族的承受极限。若是再不收手，剩下的也保不住，那他们之前花了那么大代价培养出圣族后代岂不是都白费了？ 所以神族最终选择了放弃，并定下四圣族之间不得相互结合的族规，以防止更多的后代变成普通人。当最后一个天神陨落，神族强化血脉之力的事也就以失败告终了。或许这是上苍给予神族的惩罚吧，让他们至死都培育不出一个符合要求的后代来。” “梅姨，天神真的都陨落了吗？那为什么会有传闻说还有最后一个天神活着呢？”说到天神陨落，不可避免的会想到“最后一个天神”的问题。 “最后一个天神？”虚梅带着一丝嘲讽的口吻说道：“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愿意当这个天神。” “当天神？梅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谓最后一个天神的说法并不准确，应该是最后一个接近天神的人，所以他不是真正的天神。这个人就是我刚才说的那唯一一个血脉发生了异变的混血圣族人。 只是神族对这个人并不满意，接近天神不等于天神，他的血脉力量虽然比其他人都要强悍，可是和天神相比还是差了许多，这个差距也导致了他无法封印魔神，更不用说杀死魔神了。 但他好歹是神族培育出来的，所以天神们也没亏待他，给了他不少好东西，还传授了他一些独门异术。外界的人并不知情，见他和天神们在一起，就把他也当作了天神。当其他天神都陨落后，只有他还活着，便有了最后一个天神还活着的说法，其实都是误会。” 楚凝听着觉得有点耳熟，尤其是“独门异术”这四字，让她猛地想起了师父薛明。 以前她以为薛明因为实力够强，所以就连天帝也奈何不了他，可现在听了虚梅所说，她对薛明的身份有了一个猜想，于是，试探地问道：“梅姨，这个人你是不是认识？我是不是也认识？” “没错，我认识，你也认识。”虚梅看着楚凝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没有指名道姓，有些话点到即止，楚凝心里明白了就好。 楚凝心领神会也没有说破，她嘴角一抽，心想，没想到她的师父薛明竟然是最接近天神的人。天神早已陨落，魔神又被封印着，那薛明不就是天界最强的人吗？难怪连天帝也奈何不了薛明，有这样的实力，天帝只能服软。 还有一点，原来她并非唯一具有两种血脉的圣族人，薛明跟她一样，也具有两种血脉，只不过她继承的是青龙和朱雀圣族的血脉，而薛明继承的是白虎和玄武圣族的血脉。 没想到她和薛明之间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她会成为薛明的徒弟难道真是命中注定的师徒缘分？那她以后是不是应该称呼薛明一声“天神师父”？ “天呐，接近天神的存在，曦月姐姐，你居然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你们的关系好不好？以后你要是飞升去天界，他是不是会罩着你？能不能让我也见见？”尹少薇对楚凝崇拜极了，她并不知道楚凝和薛明的关系，兴奋地问了一连串问题。 楚凝笑了笑说道：“我和他关系挺好的，以后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好啊好啊。”尹少薇开心不已。 “曦月，你太惯着这丫头了，别什么事都答应她。那个人既然那么厉害，未必愿意搭理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少薇妹妹心思单纯，很难让人讨厌。”楚凝笑道。 说话的时候楚凝无意间瞥见夜承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样子夜承封也猜到了虚梅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了，所以当夜承封用眼神询问她的时候，她冲夜承封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得了楚凝的首肯，夜承封心里有数了，他问道：“虚梅长老，那我们现在该如何称呼这位……前辈？” 虚梅别有深意地看了夜承封一眼，她已经明白了夜承封问这句话的用意，这是要借她的口来公布薛明的身份了？薛明是楚凝师父这件事其他人并不知道，或许楚凝有什么打算，所以没有说破她和薛明的师徒关系。 但薛明是夜承封师伯这件事就算被其他人知道也不打紧，没必要特意保密，于是虚梅便顺着夜承封的问题说道：“按辈分你应该称呼他一声师伯，他和你师父是师兄妹关系。” “他是我师伯？”夜承封也很配合地故作惊讶道：“可我在天界的时候一次都没见过他。我只知道天庭的人，包括天帝在内，都尊称他为天神大人。” 其实夜承封也不算是骗人，因为以前他确实不曾听师父提起过薛明这个师伯，更不知道薛明的真实身份竟然这么“吓人”。 “曦月姐姐，原来夜哥哥的师父这么厉害啊？”尹少薇一听又来劲了。 楚凝笑着揶揄道：“是啊，你夜哥哥只是比较低调而已。” “这倒是。”尹少薇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唱一和，夜承封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要说低调，谁能有楚凝低调，不声不响就拜了个天界最强者为师。 虚梅也笑着对夜承封说道：“你师父可不是普通人，她在飞升前的身份就是仙遥派的开山鼻祖仙遥大帝，不然我怎么会选择让凝儿入仙遥派呢？仙遥派之中真正能庇护凝儿的不是青阳子，而是你师父仙遥大帝。” 楚凝也有些意外，仙遥派的开山鼻祖居然成了她的师叔，幸好这一世她没有拜天铭真人为师，不然这辈分全乱了。 听虚梅这么一说，夜承封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便问道：“对了，在青阳子掌门闭关修炼的那间密室里，曦月遇到危险，当时我和天铭真人被阴一缠住，都来不及去救援。如果当时曦月没有及时觉醒南明离火，结果会怎样？” “你觉得呢？”虚梅不答反问道。 第五百八十四章 血脉感应 夜承封低下头想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了，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凝儿不会有事，周伯也照样会死，要说区别，那就是周伯不是死在凝儿手上，而是死在我师父手上，对吗？” “没错。不过，你师父能够施以援手还得多谢你陪在凝儿身边。” 夜承封不解地看着虚梅，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陪在楚凝身边跟师父救楚凝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仙遥派的护山大阵相当于你师父留在人界的眼睛，虽然能观察人界，却干涉不了人界的事。想要在人界做些什么，要么就亲自下凡，要么就只能通过媒介来行事，而你就是她的媒介。 只要你在凝儿身边，你师父就能在你们俩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施以援手，只是跨界施法非常损耗真气，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你师父不会出手。” 虚梅回答夜承封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扫了蓝鹇一眼，似是警告似是嘲讽。 蓝鹇心里一惊，额头上冷汗直冒，没想到楚凝在镖局有虚梅长老亲自保护，去了仙遥派竟然还有仙遥大帝暗中守护。也就是说无论她如何加害楚凝，只要夜承封在楚凝身边，她就不会成功。 她不由庆幸，幸亏自己一向谨慎，对付楚凝都是借刀杀人，从来没有亲自出手，否则死的就是她了。 楚凝也在心中嘀咕道：“前五世我会死在镖局是因为梅姨离开了，那时我还未入仙遥派，没遇到承封，失去梅姨的保护，又没有自保能力，所以三番两次被人用各种手段给害死了。 后来去了仙遥派，每次死的时候夜承封都因为找人离开了门派，没在我身边，那仙遥大帝也就没办法出手相救了。没想到我前九世的命和承封息息相关，师叔需要通过承封才能施以援手，承封自己也用了赦伤大法来保护我，可阴差阳错之下我还是死了，就是不知道我死的时候，承封是什么情况。” 夜承封似乎还有什么疑虑，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为什么是我？一直以来我总是问自己，为什么是我？瑶凰圣女当初选择我和曦月定下婚约，鹰老又让我来保护曦月，还有您也告诉苍明说只有我才能找到曦月？我和曦月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是啊，为什么是你？或许上苍早就注定了你和曦月的缘分。”虚梅叹了口气说道：“曦月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就能感应到她的存在了？” “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瑶凰圣女在哪里，我总能找到她，因为我心里能够感应到她的位置。瑶凰圣女告诉我，我感应到的其实不是她，而是曦月，可为什么我会感应到曦月，瑶凰圣女却没有告诉我。”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能感应到曦月。在你之前，你们九黎族除了蚩尤本人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拥有蚩尤臂吧？你父亲，你的祖辈之中是不是从来没有人继承过蚩尤臂？” 夜承封回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确实没有。” “这就对了，天神蚩尤的后裔之中，只有你真正觉醒了他的血脉之力，凝儿也一样，她是觉醒了两种上古圣兽血脉之力的人，这就是你们的共通点，你们都觉醒了神族的血脉力量。瑶凰圣女便以此为基础，在你身上下了血心咒，以凝儿之血融入你心，从此以后无论凝儿在哪里，你都可以感应到她，也只有你能感应到她。” “那后来我来仙遥大陆找曦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丢失了这种感应，明明曦月就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感应不到，结果好几次都错过了和曦月相认的机会。” “因为圣物的力量压制住了凝儿的血脉之力，我刚说了血心咒是以你们的血脉之力为基础的，凝儿刚出生的时候，血脉之力极其微弱，圣物的力量却远远大过她自身的力量，一件就够呛了，她一下子拥有两件，这力量可想而知。 要不是当时凝儿命在旦夕，瑶凰圣女也不会在明知凝儿体内已经有一件圣物的情况下，还要冒险将第二件圣物也封入她体内。也是这孩子命不该绝，竟然奇迹般地觉醒了两大上古圣兽的血脉之力，不但承受住两件圣物的力量，还使它们达到一种平衡，才没有爆体而亡。 你以为是因为凝儿被鹰戈送去了凡界，而你在天界的缘故，所以感应不到她，其实却并非如此。你不是来了仙遥大陆才感应不到凝儿的，而是在瑶凰和苍炎出事那天，他们将圣物封入凝儿体内后，你就已经感应不到凝儿的存在了，只是那时你并未意识到。 后来你来了仙遥大陆寻找凝儿，以为自己失去了对凝儿的感应，以至于一直没找到她。你却不知道，你们的血脉之力从始至终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即便失去了这种感应，你还是会被凝儿的血脉之力所吸引，不知不觉就会去到她身边。这也是我为何会指引苍明让你帮忙寻找凝儿的原因，只有跟着你才能找到凝儿。 现在凝儿的血脉之力依然被圣物压制着，你还是感应不到她，除非她能得到两件圣物的传承，完全掌控圣物，让她的血脉之力凌驾于圣物的力量之上，届时你和她之间的感应自然而然就会恢复。” “原来如此，看来从瑶凰圣女怀上曦月的那一刻起，我和曦月的命运就注定了要纠缠在一起。” 虚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对其他人说道：“至于你们，可以称那位天神大人玄明子前辈，他经常游历人界，玄明子是他游历人界时给自己起的法号。我想比起原先天神大人的称呼，他应该更喜欢这个称呼。” 见众人都明白了，虚梅便接着说道：“事情却并没有随着天神的陨落而彻底结束，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他们找到的这个增强血脉的方法，恰恰成了四圣族罪恶的开始。 天神陨落，魔神被封印后，天界的势力也重新洗牌。神族剩下的都是那些被培养出来的后裔，实力只能说一般，其中圣族的实力最弱，因为他们中有很多人都因为强化血脉的试验而成了没有圣力的普通人。 魔族溃败，那些残党余孽都躲了起来，仙族一家独大，开始崛起，仙帝一跃成为三界之主，并将自己的名号改为天帝，将所属的仙庭改为天庭，可见他其实一直都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他善于隐忍，又懂得把握机会，最后的赢家反倒成了他。 因为延续血脉的事，仙族对神族早已产生了怨恨之心，天神们还在的时候他们只能忍气吞声，不敢有什么反抗举动，当天神们逝去后，这份怨恨就转嫁到了神族的那些后裔们身上。所有的神族后裔，包括我们四圣族在内，都遭到了仙族的打压。” 第五百八十五章 圣族野心 “看到自己的族人被如此对待，玄明子前辈难道不管吗？”蓝鹇不满地问道。 “他不是不想管，而是没有立场管，因为他的身份极其尴尬。他是圣族人，可是却不能以圣族人的身份去管这件事，强化血脉的方法是神族封存的秘密，他的混血身份也是一个秘密。 天神们在陨落前让他必须保守这些秘密，所以被人误会成天神，他没有辩解，而是将错就错让别人继续误会下去。但若是以天神的身份去干涉天庭对神族后裔们的打压，天帝只需要用一个理由就能堵住他的口，让他没有办法插手。” “这是神族欠仙族的，只是打压，没有赶尽杀绝就已经是天帝的仁慈了。”楚凝接口说出了这个理由。 “没错。别忘了，神族为了延续血脉对仙族的女子都做了什么，如果玄明子以天神的身份出面去管这件事，天帝光这一个理由就可以让他无话可说，也没法再对天帝提什么要求了。 当然了，天帝打压神族后裔不是没有私心的，除了这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外，还有两个理由。一个是他害怕神族后裔们崛起，威胁到天庭的统治，另一个就是他看中那些人的实力。 虽然那些神族后裔和真正的天神没得比，但并非一点用处都没。比如我们四圣族，上古四圣兽留下的那四件圣物只有四圣族的人才能操控，还有九黎族，继承了上古战神蚩尤的血脉之力，具有强大的战力，诸如此类。 天帝想要他们为天庭效力，以此壮大天庭的实力，更好的巩固天庭在天界的地位。毕竟魔族还没有灭亡，只是蛰伏了起来，谁知道他们哪天卷土重来，没了神族，仙族自然就成了魔族的眼中钉，天帝总要有所防备，所以他在打压的同时也用了各种手段拉拢人心。” “这么一来，玄明子前辈就更加不可能去指责天帝了。”尹少靳比较客观地分析道：“天帝其实也没做错什么，纵然仙族和神族积怨已久，但天帝确实没有赶尽杀绝，利用他们但也给不少好处拉拢他们，只不过是不想让他们有出头之日，威胁到天庭的地位罢了，站在天帝的立场这也无可厚非。” “仙族当初能在神族和魔族的夹缝中生存下来，可见天帝也是颇有手段之人。”洪景宁难得发表了一下意见。 “没错，就是这样。玄明子前辈既不能说破自己的身份，又不能插手天帝和那些族人们之间的事，那他还能做什么呢？也只能袖手旁观了不是么？” 众人设身处地想了想，都点点头表示理解，换成他们恐怕也很难去管这件事。 “那后来呢？”尹少薇听得入迷，催促着虚梅继续往下说，毕竟能知道这么多内幕消息，这种机会可不多。 “因为四圣族掌管着圣物，天帝对他们的打压就要更狠一些，再加上四圣族之间也有竞争，所以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他们毕竟是神族中最强的四圣兽的后裔，要说没有一点野心那是不可能的。神族曾经如此辉煌，而他们却因为血脉力量被削弱只能委曲求全服从于天帝的统治，又怎会甘心？ 起初四圣族的那些高层还能忍耐，毕竟整个族群还不够壮大，时间一长就不一样了，他们心中的不甘也随着族群的壮大而变得越发强烈，最终爆发了出来，不愿再屈服天庭的统治。但要反抗就得具备足够强的实力，他们本想拉拢所有的神族后裔一同反抗天庭，可是其他的神族后裔都没有答应。” “这就是天帝高明的地方，他没有采取极端的打压方式，而是用了比较温和的手段，结果颇有成效，其他的神族后裔们恐怕都安于现状，生不起反抗之心了吧？”尹少靳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没错。没有了其他神族后裔的支持，以四圣族当时的实力想要对抗整个天庭就很难了。” 说到这里，虚梅长吁短叹了好几声才重新开口说道：“也许真的是天意吧，没想到这个时候四圣族发现了神族当年封存的那个增强血脉之力的方法以及玄明子前辈的秘密。 为了恢复神族昔日的辉煌，不再看天帝的脸色过日子，四圣族当时的高层不惜违背族规，决定偷偷继续开展那个被神族宣告失败的血脉强化试验。” “神族都没能成功，他们难道就能成功？”尹少薇质疑道。 尹少靳分析道：“神族之所以没有成功，一来是因为培养出的圣族人数有限，二来是因为他们面临陨落的危机，没有足够的时间坚持下去，若是坚持试验，未必不能成功。 但四圣族的人却不存在这两个问题，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积累，四个圣族的人数加起来已经颇具规模，就算不够也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时间让族人们开枝散叶，培养更多的混血圣族人选出来。 再说失败率高不等于完全失败，只要能够吸取经验教训，不断尝试，总能成功一次，而只要成功那么一次，拥有了天神鼎盛时期的力量，那么四圣族就能崛起，成为天界的霸主。” 尹少薇再次质疑道：“但他们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让四个圣族的人相互结合吧？这可是违反族规的事，他们想违反是他们的事，那些族人们未必肯，难道他们还能拉着全族人一起违反不成？” 这个问题尹少靳回答不了，虚梅便接过了话头：“是不可能，所以他们并没有暴露自己真正的目的，而是在暗中谋划这件事。起初他们找到玄明子前辈，想请他相助。” “玄明子前辈不会答应的吧？神族不是不许他泄露强化血脉之力的方法么？ “当然，玄明子前辈自然不会答应四圣族高层的请求，而且他对四圣族高层的胆大妄为非常生气，违反族规就等于违反了神族的意愿。玄明子前辈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但那些圣族高层的野心让他们根本听不进玄明子前辈的话，他们认为玄明子前辈本就是圣族人，理应帮助圣族，就算不愿意帮忙，也不应该阻止他们复兴圣族才对。 双方意见不和，发生了激烈的争执。玄明子前辈再怎么生气总不能杀了圣族的那些高层吧，结果一气之下就发下血誓说从此再也不管圣族的事了，以后不管圣族捅了多大的篓子，都和他没有关系，也不要再来找他，最后就把圣族的高层们都赶走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丑闻真相 当虚梅说到薛明发下过血誓不管圣族的事时，楚凝心里一沉，她身怀两件圣物的秘密还是薛明第一个告诉她的，而她所做的一切又都和四圣族密切相关。 可是薛明却偏偏收了她为徒，她回忆起薛明的不告而别，越想越觉得可疑，若是真如小甲曾经告诉她的那样，薛明离开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那不就等于“管了”圣族的事吗？ 违背血誓是要受到反噬的，严重者性命不保，薛明为她做了那么多，血誓反噬必然是极为严重的，那岂不是性命不保？所以薛明才会不告而别吗？ 想通这些，楚凝的心再也无法平静，师父真的回了天界吗？还是已经……她甚至不敢往下想。 楚凝的心神不宁引起了夜承封的注意，他皱着眉仔细一想，就明白了楚凝在担心什么。 当初他也曾问过薛明为什么要离开，薛明当时的原话是：“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很多事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如今看来薛明说的这句话应该是和“血誓”有关。 薛明还留了一缕神魂印记在楚凝身上，不过这件事夜承封一直都没告诉楚凝，本来他以为薛明这么做是想在楚凝遇到危险的时候，借助神魂印记让元神出窍来保护楚凝，这事是薛明偷偷为之，所以夜承封就没有多嘴。 可没想到这缕神魂印记一直都没派上过用场，夜承封心里没底，不知道薛明是不是和他师父一样，不到关键时刻不出手，还是说薛明身上发什么什么变故，比如受到血誓反噬，所以无法出手？ 这下夜承封也开始担心起薛明的安危了，可惜薛明如今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又没办法联系到师父，否则倒是可以问问师父关于薛明的下落。 虚梅的讲述还没有完，所以没有留意到楚凝和夜承封的不安，她说道：“玄明子前辈以为圣族的那些高层得不到他的帮助就会知难而退，放弃这个念头，却低估了他们追求强大力量的欲望。圣族高层们一意孤行，背着他开始自行研究血脉强化之法。 他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要那些族人全都违反族规，所以他们秘密挑选了一批人，圈养起来给他们洗脑，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为圣族的繁荣昌盛做贡献，从而自愿参与这场强化血脉之力的实验。 可是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繁衍子嗣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那些族人又不是毫无感情可言的神族，就算是夫妻也得双方心意相通吧？不是夫妻那就更要两情相悦，才有可能发展到谈婚论嫁生儿育女的地步，若只是陌生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相互结合呢？” “是啊，如果没有感情为基础，这种行为连猪狗都不如。”尹少薇极为赞同，一个劲地点头道。 “所以洗脑的办法成效不大，这和四圣族高层们预期的不一样，他们只得另寻他法，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来硬的？”楚凝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虚梅的话让她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暂时放下心中对薛明的担忧，怀着一丝不安问道：“他们对那些族人做了什么？” 虚梅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习惯性地将玄龟甲玉握在手心，微凉的黑玉能够平复她心中的烦躁。 沉默了一会儿，虚梅还是说出了实情：“他们把圈养变为囚禁，把自愿变为强迫，也不在乎这些族人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总之只把他们分成男人和女人两种，有的一男配多女，有的一女配多男，然后用强硬的手段逼迫那些人进行无差别交媾。” “无差别交……”楚凝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向虚梅确认了一遍：“梅姨，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说不管那些族人之间是陌生人，还是夫妻，或者兄弟姐妹，甚至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亲，都被强制性地配对结合，让他们诞下子嗣？” 不止是楚凝，所有人都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虚梅说的话，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们注视着虚梅，等她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虚梅的脸上露出了沉重而哀痛的表情，无论真相有多么残酷，从她决定讲述这件事开始，就没打算隐瞒，所以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这一点头议事厅里可就炸开了锅。 “天呐！这……这……”尹少薇捂着嘴，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她的心情。 尹少靳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他本就对圣族的人有成见，这下更是愤怒地直接开骂道：“畜生，这干的都是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疯了，简直疯了，他们都是疯子吗？”蓝鹇喃喃自语般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 司尘震惊地无以复加，他身为守护青龙圣族的龙影卫首领，第一次知道圣族竟然曾经犯下过如此惨无人道，让人无法原谅的过错。 夜承封紧紧抿着嘴，气的浑身发抖，要不是在北冥族做客，他早就释放蚩尤臂进行发泄了，这间屋子也势必会被他拆个稀巴烂。但现在他只能用力握着拳头，克制着自己满腔的怒意。 楚凝眼神幽深，心中也义愤填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虚梅说四圣族罪孽深重了，何止罪孽深重，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罪大恶极，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竟然毫无底线，罔顾人伦。 “拥有力量真的就这么重要吗？竟然如此对待同族，连人伦廉耻都不顾了？”洪景宁大概是所有人中唯一还能保持理智和冷静的人，或许因为他是医者的关系，心理承受能力要比其他人强一些，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接受圣族高层这种泯灭人性的做法。 虚梅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圣族的罪孽不止这一件，现在全都要从她口中说出来，对虚梅无疑也是一种煎熬。但这些事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她守着如此沉重的秘密已经太久了，是时候让楚凝他们知道全部的真相了。 于是，虚梅深呼吸了一口，接着说道：“他们不仅培养拥有两族血脉的人，还变本加厉培养三族，甚至四族血脉的人，结果不出意外，没有一个成功的，那些族人无一例外都因为后遗症，变成了普通人。 更恶劣的是，圣族的高层竟然毫不留情地将这些族人全都抛弃了，对他们来说这些人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留着无用，还会给他们带来隐患。 因为强化试验是秘密进行的，既不能被天庭发现，也不能被其他人察觉到，如果留下这些人，他们的所作所为就会有暴露的风险，所以必须将这些强化失败的族人们都给处理掉。” 第五百八十七章 罪孽深重 虚梅用了“处理”两个字，尹少靳眉头一挑，说道：“怎么处理？杀光那些族人，湮灭他们犯下恶行的证据吗？据我所知，圣族的人是不允许自相残杀的，他们已经违反了一条族规，难道还要再违反一条？那这族规还有个屁用？” “他们可以不用自己动手。”楚凝眼中寒光一闪。 “没错。”虚梅问了尹少靳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你可知你父亲阴左为何要带着你们阴魔族的族人脱离圣魔族？” 尹少靳虽然有些意外虚梅怎么突然转移话题提起了他的父亲，但还是回答道：“因为父亲经历过两次大战，早已厌倦了战争，更向往平静的生活，所以就带着族里那些有同样想法并且愿意跟随他的那些族人离开了圣魔族。” “说起来，我和你父亲阴左也算是旧识了，他是个善恶分明有情有义之人，这一点七巧姑娘倒是和他很像。说实话，他一点儿也不像魔族的人，圣魔大战结束之后，他其实一直感到很痛苦，因为战争的杀戮违背了他的本心。他是不是还时常教导你们，让你们不要去恨四圣族的人？” “是的。”尹少靳点了点头，他越听越糊涂，不解地问道：“虚梅长老，您到底想说什么？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提起我父亲？”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你父亲为什么让你们不要去恨四圣族的人？”虚梅的语气颇为感慨。 “以前是觉得有些奇怪，但后来当我知道薇儿就是圣族人的时候，我才明白父亲的用意。圣魔大战让我失去了父亲，母亲也死于天庭和圣族的追杀，我对天庭和圣族的人心存恨意，可偏偏我最疼爱的妹妹是圣族人。父亲担心我知道后会难以接受，无法面对薇儿，所以才总是劝我，让我不要去恨四圣族的人。”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相信以阴左对你的了解，他肯定知道你不会因为尹少薇的圣族身份就不认这个妹妹，所以你说的这个理由并不是他最担心的。他真正担心的是你知道阴魔族的秘密后，会放弃整个阴魔族，不愿再承担阴魔族少主的职责，继续守护族中那些向往和平生活的普通族人。” “阴魔族的秘密？什么秘密？”尹少靳更加困惑了，阴魔族究竟有什么秘密能让他放弃守护族人的职责？ 楚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梅姨，难道阴魔族的那些族人……” 虚梅看了楚凝一眼，这丫头的脑筋转的就是比别人快，她对楚凝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尹少靳看看楚凝，又看看虚梅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的族人怎么了？” 楚凝皱着眉头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你们阴魔族的那些族人之中就有四圣族高层要处理掉的那批混血圣族人。” “什么？！”尹少靳惊地从椅子上“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似得，又跌坐了回去。 “四圣族的高层逼迫那批混血圣族人去对付魔族的余孽，他们都是普通人如何是魔族的对手？说白了，就是让那些人去送死，借魔族的手杀了他们，在和魔族战斗的过程中牺牲，既解决了隐患也不会辱没了圣族的名声，多好？” 虚梅说的时候脸色铁青，声音里充满了冷意，若非她自己也是圣族人，而那些四圣族的高层又都已经死于圣魔大战了，她肯定会忍不住想杀了他们。他们根本就不配称为圣族人，死后应该直接被打入畜生道才对。 “那这些人后来是怎么成了我的族人的？”尹少靳总算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是你父亲阴左救了他们，并偷偷把他们带回了魔族藏了起来，可他们毕竟是圣族人，在魔族肯定不安全，若是被阴右发现，这些人还是难逃一死。第一次的神魔大战失败后，你父亲就萌生了隐退的念头，所以当这些人的出现的时候，你父亲便坚定了隐退之心。 被圣族抛弃，差点死掉，没有反抗之力，只能躲在魔族苟且偷生，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那些混血圣族人也心灰意冷。留在魔族不是长久之计，离开魔族若是没人庇护也是死路一条，只有你父亲肯收留他们，还答应为他们寻找一处安身之所，他们都表示愿意跟随你父亲离开，因为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难怪族人们都很敬重爱戴我父亲，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所在。”尹少靳不由感慨道。 “可就在你父亲打算带这些人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结果没走成。谁也没想到，在那群混血圣族人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血脉发生异变的人。” “啊——”众人都跟着惊呼了一声，这可真是个让人意外的变故。 “四圣族的高层费尽心机无非就是想要培养出这种血脉能够发生异变的人，然后再让这种人相互结合，加强血脉变异的效果。他们认为只要不断重复这个过程，就能使变异的血脉中所蕴含的力量达到极致，最终拥有和天神一般无二的力量。 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四圣族高层的所作所为就相当于是对那些混血圣族人的一种历练。经历了如此悲惨的事，又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激发了他们的潜力，结果还真就造就出了一个血脉异变之人。” 虚梅边说边环视了众人一圈，紧接着又抛出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事：“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圣魔王，他是朱雀和白虎两族的混血圣族人。” “这么说来圣魔王不是……魔族，而是……圣族？”尹少薇惊讶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没错，不然他为什么会自称圣魔王呢？你们想想看，这个圣字从何而来？” “他的名字其实已经宣告了他的身份，从圣族诞生的魔王。可惜不知道真相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这个名字真正的含义，只会以为是圣魔王自大猖狂，敢以圣为名，却不知这是圣魔王对四圣族最大的嘲讽。” “的确如此。你们原先想不通的一些事现在也都解释得通了，我一个个来告诉你们。先说第一个，圣魔大战究竟因何而起？圣魔王为什么要挑起圣魔大战？ 人人都以为圣魔王挑起圣魔大战是为了释放魔神称霸三界，实际上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对付四圣族，你们不是一直觉得奇怪圣魔王为什么那么憎恨四圣族吗？现在你们应该明白其中的缘故了吧？” 第五百八十八章 虚梅解惑 “明白了，圣魔王憎恨四圣族是因为他要报仇，他要那些伤害过他的圣族高层为他们犯下的恶性付出代价，这才挑起了圣魔大战。” 尹少靳最有发言权，他很理解圣魔王的复仇之心，曾经他也和圣魔王一样，深陷仇恨的漩涡，一心想要找四圣族的人报仇。但理解不等于赞同，因为报仇就挑起圣魔大战，置三界安危于不顾，这是尹少靳从未想过的，圣魔王这样的报仇方式他无法苟同。 虚梅点点头道：“其实圣魔王对如何解开魔神的封印根本就一无所知，他只不过是魔神最重要的一枚棋子罢了，他能迅速收编魔族余孽，也是因为背后有魔神的支持。阴右本就效忠于魔神，自然会站在圣魔王这边，圣魔王也不怕阴右有二心，效忠魔神和效忠他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实在不行还可以用圣魔邪气来控制他。 而阴左救下的那群人和圣魔王本就是同族，得知圣魔王肯为他们出头去找四圣族高层报仇，没道理不支持他。阴左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这个局面，如果不想被圣魔邪气控制变成一个傀儡，就只能顺应时势，站在圣魔王这一边。 对魔神来说，圣魔王怎么折腾都行，闹出的动静越大，四圣族动用圣物封印圣魔王的可能性就越大。当然了，若是圣魔王就这么赢了，魔神乐见其成，反正圣魔王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下，之后魔神随时可以让圣魔王破坏封印，就再也没有人阻止他了。 若是圣魔王赢不了，也没关系，只要四圣族动用圣物将圣魔王封印至镇魂渊中就行了，到时他同样可以躲在暗处操控圣魔王夺取四圣物。而天庭和四圣族的注意力只会集中在圣魔王身上，不会注意到魔神的小动作，更不会发现魔神正在酝酿逃跑的大阴谋，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恐怕魔神已经得逞，一切也就无法挽回了。” 说完了第一点，虚梅见众人没什么疑问，便继续往下说道：“再说第二点，圣魔邪气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只有圣魔王可以修炼？ 其实圣魔邪气的本质是魔化了的上古圣气，只有觉醒了上古圣兽血脉之力的人才会拥有上古圣气。而所谓的修炼功法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入魔后用修炼魔气的方法去修炼上古圣气。所以并非只有圣魔王可以修炼圣魔邪气，但凡拥有上古圣气的人只要入了魔，就能修炼出圣魔邪气。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就只有玄明子他老人家，凝儿以及圣魔王三人拥有上古圣气，但入魔的却只有圣魔王一人，他的悲惨遭遇很容易令他被魔神蛊惑，从而入魔。” 这时蓝鹇问道：“不对啊，圣气不是可以克制魔气吗？上古圣气对魔气的克制应该更强才对，怎么会魔化呢？圣魔王就是因为有圣魔邪气护体，天庭和四圣族的人才杀不死他。” 虚梅解释道：“当两种力量旗鼓相当的时候，是不存在谁克制谁的，只有当其中一方强过另一方的时候，才被称之为克制。圣魔邪气的修炼功法既然来自于魔神，那用来魔化上古圣气的自然就不是普通的魔气了，而是魔神的无上魔气，那可是和上古圣气同等级的上古魔气。 圣魔邪气的修炼功法厉害之处就在于可以让这两种强大的力量达到平衡，然后慢慢结合在一起，也就是所谓的魔化。上古圣气本就强过普通的圣气，再加上古魔气，结合了两种强大的力量，圣魔邪气自然就变得极为厉害了，说它是至尊魔气不为过。” 夜承封说道：“原来如此，这一点倒是和曦月能够同时拥有两件圣物的原理差不多，因为两种力量达到了平衡，才能和平共处。” “就是这样。”虚梅点了点头，赞同道：“天庭和四圣族的人对付不了圣魔邪气很正常，他们杀不死魔神，自然也就杀不死圣魔王。魔神把修炼功法传授给圣魔王，就相当于他的师父，再美其名曰助他报仇，圣魔王得了魔神这么大的恩惠，必然会心甘情愿受他驱使。” “梅姨，你占卜不出特使大人的身份也是这个原因吧，他身上有一缕圣魔邪气，里面蕴含的上古圣力影响到玄龟甲玉的卜算，就跟你找不到我是一样的道理。” “是这个道理。” “看来魔神被封印的这漫长岁月也没闲着，上古四圣兽封印了他，他便在封印里研究对付上古圣气的办法，还真被他给研究出了这么一套将这两种相克的力量融合在一起的功法，不愧是我们魔族的老祖宗。” 尹少靳忍不住夸赞了一句，然后发现大家都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他不自在地调整了下坐姿，尴尬地笑了笑，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一边说道：“你们继续，继续。” 楚凝想了一下又问道：“梅姨，和阴一对战的时候，我发现圣魔邪气害怕凤涅之火，是因为凤涅之火中蕴含了强大的上古圣力，可以影响圣魔邪气中两种力量的平衡，所以圣魔邪气才会害怕，对吗？” “是的。可惜你的上古圣力还是弱了点，只能对圣魔邪气产生一些微弱的影响，如果足够强大，就能彻底打破这种平衡，也就是俗称的净化，到那时你才算是真正地消灭了圣魔邪气。” 圣魔邪气是可以消灭的，这对众人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可圣魔邪气不是生生不息的吗？真的可以消灭？”只有蓝鹇依然持怀疑态度。 “自然是可以的，上古圣力能够被魔化就一定能够被净化。” 得到虚梅肯定的答复，众人这才彻底放心。 “另外，你们可知圣魔邪气为何生生不息？”虚梅继续为众人解惑道：“圣魔邪气的修炼功法确实不止九层，除了魔神大概没人知道这套功法究竟能够修炼到怎样的程度，我也只知道每十层为一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融合自身的魂魄，第二个阶段开始可以吞噬其他人的魂魄进行融合。” “将他人的魂魄占为己有，那跟夺舍有什么区别？”夜承封很是反感的说道。 “本质上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夺舍的另一种手段罢了，但这种方式没有夺舍那么痛苦，风险也比夺舍小很多。每一股圣魔邪气被消灭，魔神都可以夺取别人的魂魄进行补充，这才是圣魔邪气生生不息的真正原因。” 第五百八十九章 袖手旁观 尹少靳说道：“圣魔邪气已经被圣魔王修炼到第九层，从魔神夺舍了圣魔王的身体开始到现在也有万年的时间了，这万年来魔神应该早就修炼完第一阶段了吧？” “那要是魔神把自己的魂魄也给融合进圣魔邪气中，岂不是得有二十层了？我们才消灭了一股圣魔邪气，天呐！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头都大了。”尹少薇抱着脑袋哀嚎了一声。 尹少靳一边叹气一边摇着头道：“魔神只安排了一个特使大人就把我们搞的焦头烂额，他自己却安安稳稳躲在封印里修炼，果然是老奸巨猾。” “如此说来，杀死魔神已经刻不容缓了。”楚凝眉头紧蹙，眯着眼睛说道：“不管魔神有没有修炼到二十层，我们都不能再给他更多的时间了。他在封印里待的时间越长，一旦出来，后果就越严重。” “你们明白就好，那我接着说第三点，天帝为什么要颁布那条天规？ 圣魔大战爆发后，四圣族高层背着天庭犯下的种种恶行就再也藏不住了，他们自知罪孽深重，难逃天帝的责罚，与其被处以极刑受尽折磨而死，不如英勇战死。他们知道天帝为了颜面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公布于众，圣魔王和那些混血人的身世秘密将随着他们的死而被永远掩埋，而他们至少还能博个好名声。” 尹少靳忿恨地说道：“可恶！真是太便宜了他们，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族人，实在是人神共愤，让人无法原谅，犯下这样的此恶性竟然还想要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以为死了他们的罪孽就没人知道了吗？想得也太美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相总有被揭露的一天，现在你们不都知道了么？” 虚梅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圣族人就替那些高层说话，她继续说道：“强化血脉之力的方法和玄明子前辈的秘密都被天帝知道了，可想而知，天帝有多么震怒。他害怕四圣族真的会诞生出具有天神实力的族人来，到时天庭在天界的主宰地位可就不保了，这就是圣魔大战结束后，天帝为什么会颁下那条天规的真相。 至于玄明子前辈，他并非四圣族的人培养出来的，而是真正的天神培养出来的，地位和实力都摆在那里。而且玄明子前辈没有违背他发下的血誓，凡是和四圣族有关的事他都选择了不闻不问，包括那场圣魔大战，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出手帮忙，天帝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继续供着他。” 身为薛明的徒弟，楚凝也算是了解自己师父的，她想起薛明得知她拥有两件圣物之后的反应，突然就理解了薛明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奇怪，还有薛明说过的一些话，当时她听不懂，现在也全都明白了过来。 薛明之所以离开天界四处游历，就是因为圣魔大战他明明有能力施以援手，却袖手旁观。对此他一直心怀愧疚难以释怀，所以才会嗜酒如命，醉生梦死想要忘记这些痛苦，他解不开套在心上的那把枷锁，只能自我放逐，用酒水来麻痹自己。 楚凝的鼻子有些酸涩，站在薛明的立场，她忍不住就想为自己的师父辩解几句，于是说道：“我想玄明子前辈肯定也很后悔和痛苦，他恐怕也没想到四圣族高层的行为竟然会导致一场祸及三界苍生的大战爆发，若是早知如此，他一定不会发下那个血誓。” “是啊，碍于血誓他无法阻止大战的发生，只能眼睁睁看着三界生灵涂炭，谁让这场战争和四圣族有关呢？若是违背血誓，死的就是他了。”夜承封也帮腔道，他比楚凝多想了一些，他师父和薛明之间的恩怨或许也跟这件事有关。 正想着就听虚梅对他说道：“你师父和你师伯本来两情相悦，因为这件事玄明子他老人家丢下你师父不告而别，你师父找了很久才找到他。但他老人家心结难解，不肯回天界，你师父自然很生气，又是个倔脾气，直到现在都没原谅他。” 果然是这样，夜承封点了点头道：“难怪我师父明明割舍不下师伯，却又总是对师伯不理不睬的。” “玄明子前辈的私事咱们也不好多加评论。话说回来，从那以后，天帝就更不待见四圣族了，四圣族自知理亏，为了能让天帝对他们有所改观，相互间也是明争暗斗，都想要在天帝面前好好表现。好不容易情况稍微有些好转了，怎料又出了瑶凰圣女和苍炎星君的事。 在天规和族规的双重制约下，竟然还有人敢违背规定，天帝自然要杀鸡儆猴了。再加上有圣魔王的前车之鉴，天帝害怕历史重演，就更不希望他们的后代活着了，所以凝儿的存在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天帝发现的，否则必死无疑。” 虚梅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只是谁也没想到凝儿居然拜了玄明子他老人家为师，有他庇护这孩子，天帝至少不敢明着对付凝儿，但难保不会暗中使什么手段，在凝儿没有强到能对抗天帝之前不能暴露。” 在坐的人里，要说有谁会泄露楚凝的身份，大概就只有蓝鹇了。然而因为赤凤焰翎在楚凝身上，蓝鹇只能被迫和楚凝上了同一条船，若是她出卖楚凝，船一沉她也要跟着遭殃。 但别忘了，楚凝可是答应过蓝鹇会把赤凤焰翎交给她的，等蓝鹇拿到赤凤焰翎，情况就不一样了，到那时蓝鹇若是将楚凝的身份禀告给天帝，非但不会受到惩罚，说不定还有不小的功劳。 明白这一点的夜承封和尹少靳都有些担心楚凝的安危，倒是楚凝自己一副轻松的模样，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蓝鹇会出卖她。两人转念一想，以他们对楚凝的了解，楚凝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或许她心中自有打算，便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虚梅也知道楚凝和蓝鹇之间的约定，她用目光淡淡扫过两人，并未发表什么意见，而是继续说道：“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魔神为什么会选中圣魔王？ 这一点凝儿分析得不错，魔神就是看中了圣魔王变异的血脉之力。圣魔王很有可能像凝儿一样，可以同时掌控赤凤焰翎和白虎兽牙这两件圣物。” 圣魔王居然能够掌控圣物，而且还有可能同时掌控两件，这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第五百九十章 善恶对错 尹少靳将虚梅的意思总结了一下，说道：“也就是说现在总共有三个混血圣族人的血脉发生异变，并且同时觉醒了两大上古圣兽的血脉之力，一个是玄明子前辈，一个是曦月，还有一个就是圣魔王。 他们三人中，玄明子前辈只能掌控一种圣物，曦月却可以同时掌控两种，唯独圣魔王不确定，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像玄明子前辈那样还是像曦月那样？” “没错。玄明子他老人家是上古白虎和玄武两大圣兽的混血后代，他能掌控的圣物就是我们玄武圣族的玄龟甲玉。曦月是上古青龙和朱雀圣兽的的混血后代，她觉醒了这两大圣兽的血脉力量，自然就能同时掌控青龙魂珠和赤凤焰翎了。” 楚凝心想，她和薛明之间的缘分或许就来自于上古圣兽的血脉之力吧？ “圣魔王则是上古朱雀和白虎两大圣兽的混血后代，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能够掌控赤凤焰翎和白虎兽牙这两件圣物中的哪一件，也或者两件都可以。” 直到这时，虚梅才算真正为楚凝他们解开了原本心中一直留存着的一些疑问，但也有一些疑问是虚梅无法为他们解答的，只能靠他们自己去寻找答案。 “不是可能，而是确定，圣魔王和我一样，可以同时掌控两种圣物。”楚凝很肯定地说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虚梅问道。 “以前我一直觉得奇怪，魔族的人想要抢夺四圣物来解封圣魔王，可是四圣物只有圣族的圣物掌管者才能掌控，就算他们把四件圣物全都抢到手，又有什么用呢？掌控不了圣物要如何解封圣魔王？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切的基础就是圣魔王，他也觉醒了两种圣族的血脉力量，魔族的其他人是掌控不了圣物，但圣魔王可以。” “可是圣魔王的身体和魂魄不是都被封印起来了吗？他要怎么控制圣物？”尹少薇刚问完，就被尹少靳用扇柄敲了下脑壳。 “你这什么脑子？圣魔王不是有一魂一魄逃走了么，这么快就忘了？” “对哦，所以他才要杀了曦月姐姐，不管姐姐有没有让圣物认主，只要姐姐元神一灭，她和圣物之间的契约就彻底结束了，圣魔王不但可以得到两件圣物，最重要的是这两件还都是无主之物，那他就可以让赤凤焰翎认他为主了。” “圣物有灵，它们是不会认一个魔王为主的，心存恶念的人是不可能得到圣物认可的。”蓝鹇不同意尹少薇的说法。 “怎么不可能？”楚凝立刻推翻了蓝鹇的话，说道：“圣魔王挑起大战究其根本原因并非是要毁灭三界，他只是想复仇，四圣族对他还有其他的混血圣族人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换成是你，你难道不想报仇吗？坦白说我不觉得圣魔王报仇有什么不对，只不过他用错了方式，冤有头债有主，他不应该殃及那么多无辜的人。 圣魔王其实没有称霸三界的野心，真正有野心的是魔神，他不过是被魔神给利用了。如果圣魔王只是个普通的圣族人，或者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诞生，他就不会入魔走上这条不归路。 可入了魔的就人就一定是罪大恶极之人吗？阴左救了那些被迫害的混血圣族人，阴七牺牲自己救了我们大家，还有尹少靳，他们都是魔族的人，你觉得他们是恶人吗？ 神族守护了三界的和平，却也埋下了毁灭三界的祸根，四圣族封印了圣魔王，兢兢业业看守封印，谁能想到他们曾经犯下过如此罪无可恕的恶行，你觉得他们是好人吗？ 同样的道理，不能因为圣魔王对四圣族充满恨意，就认定他一定是个恶人。你以为我心中就没有恨意吗？我也有恨，可是圣物不也照样认我为主了吗？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答案不需要我来告诉你吧？ 正因为圣物有灵，所以它们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如果圣魔王的本性并不坏，如果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复仇，或者心中还存有一丝善意不曾泯灭，圣物未必不会认他为主。” 楚凝的连番质问让蓝鹇哑口无言，她极为勉强地说道：“好，就算你说的都对，圣魔王能让圣物认主，但他最多也就只能掌控两种圣物，但是解封却要集合四件圣物的力量，你倒是说说他要怎么解封？” “魔神有没有可能操控三件，或者四件圣物呢？”尹少薇突然问了一句。 尹少靳说道：“要操控三件或是四件圣物，就必须同时觉醒三种或是四种血脉之力，觉醒两种就已经极为难得了，更别说三种四种了，哪有这样的人存在？将来说不定有这个可能，但目前没这可能。” “不，魔神是有可能操控四件圣物的。”楚凝却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其实梅姨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 “你是说平衡？”夜承封想了下说道。 “对，平衡，力量的平衡。四圣物的力量是不相上下的，所以它们之间也能相互制约，从而达到一种平衡。我之所以拥有两件圣物却没有爆体而亡，上古魔气和上古圣气之所以能够融合形成圣魔邪气，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尹少靳被楚凝的话点醒，说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如果能够掌控两件圣物，就能掌控四件圣物，因为两两制约达到了平衡？” “没错。梅姨说是我把魔神释放了出来，我当时就在想，我是怎么做到的？直到梅姨说了力量的平衡这个道理，我才突然想明白这件事。既然圣魔王和我的情况如出一辙，那么我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虚梅带着欣慰的笑容和无限的遗憾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瑶妹妹，炎大哥，你们可以放心了，你们有一个好女儿，还有阴左，你也有一双好儿女。我真羡慕你们，我这一生都奉献给了玄龟甲玉，可能没有当母亲的机会了。” “哼，你们说的这个情况是圣魔王没被夺舍之前，如今的圣魔王是魔神，圣物总不会认魔神为主吧？若是魔神不能让圣物认他为主，那他夺取四圣物还有什么意义？”蓝鹇仍然有所质疑，不服气地问道。 第五百九十一章 超越天道 楚凝并没有介意蓝鹇的质疑，有问题提出来其实是好事，只要解释清楚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 于是她继续说道：“圣物不会认魔神为主，但不代表魔神就不能掌控圣物。这就要说到圣魔邪气了，除了魔神，谁也不知道圣魔邪气能够修炼到什么境界，试想一下，如果把圣魔邪气修炼到可以和四圣物的力量势均力敌的程度，那么是不是就能掌控四圣物了呢？ 要知道圣魔邪气中蕴含的上古圣气和四圣物本就都来自于上古四圣兽，四圣物未必会排斥圣魔邪气。我先前也说了，魔神夺舍圣魔王身体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能够继续修炼圣魔邪气，然后就能通过圣魔邪气来掌控圣物，所以魔神是不会放弃夺取四圣物的。” “魔神甚至都不需要圣物认主就能掌控圣物，那岂不是大事不妙了？”显然尹少薇也明白过来。 谁说不是呢？楚凝的推断很少出错，夜承封神色凝重地问道：“你们还记得我们和阴一交手时，他看到曦月用圣物提升修为，而且还能瞒过天道的时候，问了我们一句话吗？” 尹少靳回道：“记得，他当时问我们，如果让上古时期的魔神拿到圣物来提升修为，以魔神已经成神的修为再要提升会达到怎样的境界？有没有可能超越天道的力量？” “没错，他是这么说的，现在看来魔神想要夺取四圣物不光是为了脱困称霸三界那么简单，他的野心不止三界，他是想要超越天道，凌驾三界之上？” “超越天道，这可能吗？天道之上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尹少薇问道。 这个问题他们这些人都回答不了，于是众人再度把目光集中到了虚梅身上。 虚梅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神色一凝，有些严肃地说道：“这个问题太过深奥，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是由天地人三界构建而成的，而天道是维持这个世界正常运转的一种规则，三界都在天道的规则之下。 定下天道规则的是比天神更高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天神之上是什么，那个未知的存在创造了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并制定了天道规则，所以说超越天道的力量就是创世的力量。” 创世的力量！虚梅的解释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魔神的野心也太大了吧？称霸三界还不够，竟然妄想拥有创世的力量？真要让他拥有了这种力量，恐怕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毁了他们现在的这个世界吧，这还了得？ “不管魔神想要做什么，能够操控几种圣物，他总要先得到圣物才行吧？好在他的力量还不足以和四圣物媲美，不然他早就自己破开封印也不需要集齐四件圣物来破坏封印了。 如今赤凤焰翎和青龙魂珠都在我体内，而且已经认我为主，传承我也接受了一半，魔神想要得到这两件圣物就必须杀了我，不过今非昔比，只要赤凤焰翎在我身上，我就不会轻易死去，除非他强制解除我和圣物之间的契约，否则是没什么机会的。 玄龟甲玉在梅姨手上，被带来了人界，他一时半会也拿不到，只有白虎兽牙还在天界。你们说魔神会不会让那个特使大人不惜一切代价夺取白虎兽牙？ 还有，若是他真的能通过圣魔王的血脉之力来操控白虎兽牙，那他当初让素沉动用白虎兽牙把阴一和尹少靳主仆传送来仙遥大陆这件事会不会是个陷阱？他用传送来引开素沉的注意，然后让特使大人在圣物上偷偷动手脚？” 虚梅赞赏地看着楚凝说道：“凝儿，你的判断没错，他们的确早就对圣物动了手脚。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在你们来寻我的这段时间内，素沉那边已经出事了，白虎兽牙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 “那天界和四圣族现在是什么状况？”夜承封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凝儿，你不是可以联络到苍明么，具体的情况他要比我清楚得多，你不妨问问苍明。”虚梅提醒道。 “对哦。”楚凝拍了下脑袋，立刻取出苍明给她的那块方巾，司尘已经教过她用法了。 楚凝将方巾点燃，上面绣着的青龙很快就变成了烟雾状袅袅上升，苍明的幻像还没从烟雾中完全显现出来，楚凝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苍明叔叔，你在吗？我有急事要问你。” “我在。”苍明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过了一会幻像才完全显现出来。 看到虚梅，苍明便对她拱了拱手道：“梅长老，你也在。” “苍族长，好久不见，我们有些事想向你了解下情况。我已经把内情都告诉了他们，你无需顾虑，也不必隐瞒，知道什么就尽管说。” “好，我明白了，你们要问什么？”苍明听懂了虚梅的意思，有些秘密楚凝他们都知道了，那他也就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苍明叔叔，白虎兽牙丢失，不知天界现在的局势如何了？” “你们已经知道白虎兽牙丢失一事了？”苍明愣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有虚梅在，楚凝他们会知道这件事就不奇怪了。 他叹了口气道：“现在四圣族可谓是一团乱，糟糕透了。素沉私自动用白虎兽牙，朱雀圣族弄丢了赤凤焰翎，梅长老带着玄龟甲玉偷偷前往人界，还有青龙魂珠和赤凤焰翎都在人界的事全都瞒不住了，天帝已经知晓并且极为震怒。 四件圣物竟然丢失了三件，这件事实在太严重了，本来天帝要对所有相关人员严惩不贷，但考虑到现在情况非常紧急，所以天帝暂时没有惩罚众人，让他们戴罪立功，从魔族手上夺回白虎兽牙并且全力寻找其他两件圣物的下落。天庭和四圣族均已整兵待发，不久后就要出发前往魔族的老巢，清剿魔族的余孽了。 好在羽儿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修罗神君有仙遥大帝和天神大人的维护，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不过天帝是不会让神君闲着的，他肯定会让神君负责在人界寻找圣物的事，相信神君很快就会收到天帝的旨意了，四圣族也会派人来协助神君的。” 苍明又为众人一一分析了四圣族接下来的举动：“我估计玄武圣族不会派其他人来，玄龟老祖年事已高，既然梅长老在人界，玄龟老祖肯定会将此事交给梅长老全权负责当个甩手掌柜。 朱雀圣族我就吃不准了，有可能赤霄自己来，也有可能会让圣女候选人负责此事。白虎圣族的话素沉必定会亲自跑一趟，算算时日，她也快到引仙镇了，你们可以提前去迎一迎她。至于我们青龙圣族……司尘，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第五百九十二章 一网打尽 “是，族长。”司尘立刻朝苍明跪拜道。 “起来吧，你做的很好，你只要牢记你的任务是什么就行了。” “是，属下一定会完成任务的，请族长放心。”司尘知道苍明是在提醒他，他的任务并非寻找青龙魂珠，青龙魂珠就在楚凝身上，不需要他去寻找，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好公主。 苍炎对众人说道：“诸位，我不能逗留太久，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苍明，素沉……素沉她……还好吗？”虚梅的话语中透着深深地担忧。 楚凝他们都知道虚梅在担心什么，魔神可以利用圣魔王的血脉之力来掌控白虎兽牙，但白虎兽牙原本的主人是素沉，要想掌控白虎兽牙就必须先解除素沉和圣物之间的契约关系。 解除契约的方法有三种，第一种是圣物掌管者逝去契约自行解除，比如楚凝的祖父就是因为封印圣魔王牺牲了自己，契约解除，楚凝的父亲苍炎星君才会接任圣物掌管者一职，和青龙魂珠定下新的契约。 第二种是圣物掌管者主动解除契约，比如白虎兽牙的上一任掌管者淳章因私自动用白虎兽牙进行传送而受到天庭的处罚，他便主动解除契约将掌管者一职交给了他的女儿素沉。 前两种都在正常解除契约的范围内，还有第三种非正常手段的解除方法，就是“强制解除”。当某个人的实力强过掌管者的实力时，就能强行解除契约，契约解除的同时也会让掌管者受到非常大的伤害，甚至危及性命，所以没人会使用这种解除方式。 然而魔神不一样，别人不会做的事不代表他也不会做，如今白虎兽牙落入了魔神手中，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强行解除素沉和白虎兽牙的契约，素沉势必会受到伤害。 也难怪虚梅担心了，楚凝他们也同样担心素沉的安危。不过苍明既然说素沉来找他们了，那就说明素沉没事，强制解除契约或许对素沉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至少性命无忧。 果然，只听苍明说道：“梅长老放心，我和鹰老，清源战神夫妇四人合力护住了素沉的元神，她性命无碍，只是……唉，等你们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 “我明白了，多谢。”虚梅点了点头，并未追问下去。 “梅长老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分内之事，以大家和素沉的关系自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好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先回去了，羽儿，照顾好自己。” “谢谢叔叔。”送走了苍明，楚凝将方巾重新收好，神色凝重地对众人说道：“情况比我想象得还要糟，这下真的要被魔神一网打尽了。”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什么叫一网打尽？”蓝鹇急了，她连忙问道。 楚凝用拳头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说道：“你们想想，魔族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夜承封说道：“他要开始最后的计划了，不然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对白虎圣族出手。” “没错。我来这里之前，让阴一传了消息回去，特使大人命他跟着我们，也就是说魔神知道三件圣物会集中在北冥族，所以他先夺取了白虎兽牙。有了白虎兽牙，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送来仙遥大陆，不但行动上方便很多，也让我们很难抓到他。我相信很快特使大人和圣魔族的阴卫士就会来北冥族夺取其他三件圣物了，这不就是要将圣物给一网打尽么？” 众人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知不觉间三件圣物居然已经汇聚到了一起。 在沉重的气氛下，尹少薇不敢大声说话，她弱弱地问道：“北冥族藏在深海之中，特使大人和阴右他们就算来了仙遥大陆也找不到北冥族的吧？” 楚凝摇了摇头道：“北冥族的位置不是固定的，本来他们未必能找到我们，但是……他们不会一直找不到，除非我不接受赤凤焰翎的传承，不让我的血脉之力凌驾于圣物的力量之上，否则魔神就会知道我在哪里，北冥族的位置也会跟着暴露。” “凝儿说的没错，我说过，觉醒了神族血脉力量的人之间是有相互感应的，魔神得了圣魔王的身体就会和修罗神君一样，能够感应到凝儿，自然也就知道了北冥族的确切位置。当然了，如果你们想一直躲在北冥族，我可以不让凝儿接受赤凤焰翎的传承。” “那怎么行。”蓝鹇立刻反对道，她转过头看向楚凝说道：“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不接受传承，就没有取出赤凤焰翎，它会一直在你体内。” “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想忘也忘不了啊。”楚凝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我是答应过你会取出赤凤焰翎把它交还给你，可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要取出来就会被魔神发现，我们所有人都会有危险，也包括你。” 蓝鹇压根就不在意楚凝的讥讽，她态度坚决地回道：“我不会有危险的，他们找的是你，不是我。你只要取出赤凤焰翎，然后解除契约把它交给我就行了，魔族的人不会知道赤凤焰翎在我这里。” “然后呢？等他们来找我分身无术的时候，你就会带着圣物偷偷离开这里回朱雀圣族去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 尹少靳气急败坏地说道：“我靠，蓝鹇，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我以为你经过这么多事也该有所醒悟，没想到你居然越来越过分！自己拿着圣物跑路，就不管我们了？我们若是出事，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白虎圣族都没能护住圣物，你们朱雀圣族就能护得住圣物？” 蓝鹇反驳道：“白虎圣族那是大意了，你们不也说是因为敌人对白虎兽牙动了手脚才会被夺走的么，我们朱雀圣族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好，好得很。”尹少靳被气笑了，扯着嘴角说道：“若是他们真的得了三件圣物，我看你们朱雀圣族能不能护住这仅剩的一件。” “那也比在这里被夺走的好。”蓝鹇不甘示弱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特使大人若是来了仙遥大陆，你们就不需要我查内奸的事了，到时你们还会遵守约定把赤凤焰翎给我吗？恐怕不会了吧？ “你心里除了赤凤焰翎，除了圣女之位，难道就没有其他东西了？”楚凝看着蓝鹇冷冷地问道。 “我不像你，有这么多人护着，除了赤凤焰翎和圣女之位，我一无所有，总要为自己打算打算吧？我不是想要临阵脱逃，哪怕最后依然难逃一死，我也要在死之前坐上圣女的位置。以圣女的身份，在和魔族的对战中英勇战死，总比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默默无闻地死去来得荣耀多了吧？” 第五百九十三章 师门再现 众人都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们可以指责蓝鹇自私，只顾自己不管其他人，却无法指责她贪生怕死，她只不过就是太过执着了，所以千方百计要在死之前完成她的心愿，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蓝鹇又说道：“我带走圣物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至少可以让敌人没办法凑齐四件圣物。梅夫人不是说只有曦月才能杀了魔神，阻止浩劫么？魔神被封印在天界的镇魂渊，曦月要杀他就必须前往天界，只要你们渡过这一劫活着来天界，我们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特使大人若是得了三件圣物，最后肯定会来抢夺赤凤焰翎，只要我成为圣女，就能操控赤凤焰翎和魔族对抗，我会尽力拖住他们，为你们多争取点时间。” 蓝鹇的这番话不管是在找理由为她自己开脱，还是真心为大家好，却是有些道理的，众人都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也就没再指责蓝鹇什么。 “算你还有些头脑。”尹少靳勉强接受了蓝鹇的说法，脸色稍微好看了点，气也消了不少。 然后他转过头对虚梅说道：“梅夫人，我是不会躲在这里的，我也不怕死，魔神是杀害我父亲真正的幕后黑手，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他斗一斗。” “那你想好怎么安置你的族人了吗？一旦和魔族为敌，你们阴魔族在天界可就没有容身之处了。” “我……还没有想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只不过我现在暂时还没想到罢了。” “我倒是有个提议，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把他们安置在北冥族。” 尹少靳眼睛一亮，立刻说道：“我当然信得过梅夫人，您肯收留他们实在是太好了，这可真是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你放心，我会请仙遥大帝和玄明子前辈帮忙，找机会将他们全都送来北冥族的。”虚梅微微一笑道。 “多谢梅夫人。”尹少靳真心诚意地朝虚梅施了一礼，感谢虚梅不计前嫌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让他没了后顾之忧。 谢完虚梅，尹少靳抬起头看了夜承封一眼，又说道：“但是曦月现在的实力要对付魔神还远远不够，她必须变得更强才行，所以接受赤凤焰翎的传承势在必行，还请梅夫人助曦月一臂之力。” 夜承封完全明白尹少靳的心情，因为他和尹少靳是一样的想法。从私心上来说，他们都不希望楚凝去冒险，可是拯救三界的命运却偏偏落在了她身上，并和她的性命息息相关，而他们也没办法阻止楚凝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既然如此，就只能想办法多多增加楚凝手上的筹码，提升她的实力，让她可以有足够的底牌去和魔神斗，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帮助楚凝去完成她的使命和心愿，所以夜承封也算是默认了尹少靳的做法。 尹少靳唯独对自己的妹妹感到抱歉，他擅自这么决定也没问过尹少薇的意见。或许是兄妹之间心有灵犀，正想着，他就感受到来自妹妹的视线。 只见尹少薇眼神坚定地望着尹少靳，他一瞬间就读懂了妹妹眼中透露的意思。 尹少薇是想告诉他，无论他选择怎么做，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他，尹少靳的眼眶不由微微有些湿润。 楚凝听完尹少靳所说，点了点头道：“梅姨，我也不怕死，如果能一劳永逸解决了魔神，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会尽自己所能帮助你们的。凝儿，你留下，其他人就先回去吧，我已命人为你们准备好了膳食，你们也都休息休息。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总需要时间消化，顺便再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打算，等凝儿接受完传承，我们再商议之后的事。” 众人纷纷起身向虚梅告辞，夜承封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前他对楚凝悄声说道：“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 最后只剩下楚凝和虚梅两个人了。 “你跟我来。”虚梅对楚凝说了一句就带着她离开了议事厅，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处环境幽静的小路上。 楚凝一声不吭地跟在虚梅后面，她其实还有些事要问虚梅，比如她的师父薛明，比如她的重生，但刚才大家都在，这些事也不方便当众询问。 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这些问题自然就可以问了，而且虚梅先前话中有话，似乎也有事情要跟她说。 楚凝踌躇着该如何开口，毕竟重生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了，虚梅真的能给她答案吗？她在心中盘算着，要不还是先问问师父的事吧。 这一迟疑，等她再想开口的时候，虚梅反倒先说话了：“你有心事？” “嗯，梅姨，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不过你就没觉得这里很熟悉吗？” 楚凝一愣，被虚梅这么一提醒，她便暂且放下心中想问的事，一边沿着小路往前走，一边打量起这个地方来。 慢慢地她发现周围的事物的确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疑惑地问道：“奇怪，我好像来过这里。可我从没到过北冥族，怎么会觉得这里很熟悉呢？” “你是没来过北冥族，可是你来过这里，这里并不属于北冥族。你曾在这里修炼了很长时间，这么快就忘了吗？你再仔细瞧瞧。” “啊？我在这里修炼过？”楚凝嘀咕着又仔细打量了一圈，从小路进来后，周围都是山，像是一个盆地，景色怡人鸟语花香。 楚凝边走边回忆，当山壁上出现一条瀑布的时候，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那道瀑布，惊呼道：“怎么可能？这里是无敌门？” 天呐，这瀑布不就是她和薛明待了很久的无敌门的标志性景观嘛！怎么会出现在她从未来过的北冥族？这是什么情况？ “没错，认出来了？这里就是玄明子前辈的无敌门。”虚梅笑了笑，为楚凝解开了这个谜团。 “其实这是一个可以移动的小岛，你师父不是总携带着一个装酒的葫芦吗，小岛是葫芦的一部分，用不着的时候就收在里面。” “我一直以为那个葫芦除了用来装酒之外，就是个飞行法宝，没想到里面另有乾坤。” 第五百九十四章 重生之谜 “那可不是普通的葫芦，那是当年神族留给你师父的一件法宝，名曰锦绣神葫。神族给的自然是好东西，那葫芦不光是个飞行法宝，还是件空间系的灵宝，葫芦里的时间流逝和外界不同，你在里面修炼过，应该早就发现这一点了吧？” “嗯，我以为自己修炼了百余年，可出来才发现只修炼了没几年。” “你师父离开前其实来找过我，我从他那里知道了不少你的事，这无敌门也是他留在这里的。” 突然听到薛明的消息，又再次回到无敌门，楚凝还是很高兴的，她连忙问道：“师父不告而别丢下我就离开了无敌门，我一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为什么离开，只是猜测他可能回了天界。因为他曾说我有大劫，我以为他回天界是为了寻找化解我劫难的方法。” “他说你有大劫是因着一个卦象吧？” “对，师父算出过一个九死一生的卦象。” 虚梅点了下头，说道：“你师父来找我就是和我讨论这个卦象的，这卦象和你的性命有关，他自然非常重视，只是他一直没弄明白其中真正的含义，总是担心自己收你为徒会害了你。” 楚凝知道薛明误解了卦象的意思，所以一直不肯收徒，事实上那个卦象却并非薛明以为的那样。 她刚想向虚梅解释“九死一生”真正的含义，没想到虚梅却做个制止的手势，说道：“你不用解释，我们已经解开了卦象的意思。” 楚凝心中一惊，试探地问道：“解开了？你和师父都明白九死一生真正的意思了？” “是，你师父不知道是因为他不了解玄龟甲玉，他虽然能够掌控玄龟甲玉，但他当初并没有接受圣物的传承，也就不知道玄龟甲玉真正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和九死一生的卦象有关，或者说和你的九次重生有关。” 九次重生！虚梅知道她经历了九次重生！ 楚凝差点跳起来，她实在太激动了，这么久了，终于可以解开九世重生的秘密了吗？ 虚梅似乎知道楚凝心中的迫切，她边走边说道：“都说圣物强大，可是真正知道四件圣物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的，只有圣物掌管者。我们都很有默契地守着圣物的秘密不说，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圣物。 欲望和野心是很可怕的，知道的人越多，觊觎的人也就越多，圣物自然就越不安全。但你不一样，你同时拥有两件圣物，就算我不告诉你圣物的秘密，等你接受了传承也会知道，只不过看你这么急切，早点告诉你，也好让你安心接受传承。” “梅姨，那你就别卖关子了，既然你知道，那就赶紧告诉我吧，为什么我一死就会重生，而且还不止一次？” “是我动用圣物的力量将你送回了过去，但你的重生却是四件圣物共同作用的结果。”虚梅说道。 “啊？”虽然楚凝猜到她的重生和虚梅有关，但当虚梅真的这么说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很惊讶，因为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四件圣物共同作用的结果。 虚梅开始讲述楚凝重生的整个过程。 “魔神的手段层出不穷，我稍一疏忽你就死了，你是化解浩劫的关键，我怎么能让你死呢？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向素沉求助。素沉一直对她误信了魔族的谎言和他们做了交易的事耿耿于怀，得知你死了，她更加自责，觉得是她害了你，所以极力想要弥补，自然非常愿意帮我。 我们说服了看守白虎兽牙的虎夫人，没办法，谁让她唯一的孩子是你的契约兽呢？你一死，小幻也会死，虎夫人爱子心切，为了救她的孩子，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瞒住天庭，让素沉动用白虎兽牙的力量。 之所以必须找素沉帮忙，是因为只有当时间和空间共同改变的时候才会回到过去或者去到未来。白虎兽牙是空间系法宝，它不仅仅只是把人传送到某个地方那么简单，它的第二能力是撕裂空间，而我的玄龟甲玉是时间系法宝，它的第二能力是改变时间，只要这两件圣物共同作用就能把你的元神送回到过去的时空之中。 我也想过用这个办法来改变三界的命运，可是不行，你也知道动用圣物的力量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想要改变三界的命运，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大到哪怕是所有的圣物掌管者加起来也付不起，我没有能力改写所有人的命运，就只能选择改变你一个人的命运。 可如果仅仅只是把你的元神送回去，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因为无论送你回去多少次，你都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自然也就不会改变什么。 这个时候，青龙魂珠的镇魂之力就发挥作用了，它的力量正好和赤凤焰翎的力量相互抵消，护住了你的元神，让你完整保留了所有的记忆。你每次的死法都不一样就足以证明这一点，因为你记得曾经是怎么死的，所以不会重蹈覆辙，也算是改变了你的命运吧。 只不过敌人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而你又太弱，避开了一次却避不开下一次，结果还是死了很多次。好在你有赤凤焰翎，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哪怕肉身残缺不齐，它也能帮你修补完整。可惜前几世的你虽然觉醒了血脉之力，却没能激发出南明离火。 南明离火是进化凤涅之火的基础，没有凤涅之火，即便赤凤焰翎已经认你为主，最多只能修复你的肉身，却无法让你涅槃复生，你就会昏睡不醒，否则我也不需要把你送回过去了，总不能让你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永远成为一个活死人吧？” “活死人？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好。”楚凝嘟囔道。 “我还不了解你嘛。凝儿，我很抱歉，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我知道记得每一世发生的事，一定会让你感到非常痛苦，但我还是要这么做，也必须那么做，就算你怪我干涉了你的人生，我也不后悔，只要看到你还好好活着就够了。 人总是在失败中成长起来的，失败的次数多了，自然会吸取教训，下一次就能做得更好。你一次又一次经历死亡，得到的成长也是巨大的，看到如今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我就更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而且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够摆脱自己的命运，这一世你不就做得很好么？” 第五百九十五章 无敌存在 直到这时，楚凝才算真正理解了虚梅的苦心，她满怀歉意地走到虚梅身边，握住她的手说道：“梅姨，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从来不知道你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你是干涉了我的人生，做了让我很生气的事，可也是你为我逆天改命，一次又一次救了我的命，我却没能理解你，还对你说了过分的话。 不断重生却又保留前世的记忆确实让我感到很痛苦，但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是你给了我和命运抗争的机会，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我，我不应该怪你，反而应该谢谢你才对。” 虚梅笑着轻拍了几下楚凝的手背以示安慰，楚凝能体恤她的心情，理解她的苦衷固然令虚梅感到高兴和欣慰，但虚梅自己心里很清楚，她对楚霸天夫妇犯下的错，不会因为楚凝的原谅就被抹杀掉，欠下的债终究是要偿还的。 楚凝并不知道虚梅心里在想什么，她又问道：“梅姨，既然你能把我送回过去，那为什么每次我都会回到十四岁那年摔下假山之后呢？” 其实楚凝原本想问的是虚梅和素沉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把她给送回了过去，她记得苍明说过，回到过去，改变时间，这是逆天的力量，擅自使用是会受到天道惩罚的。 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有勇气问出口，她害怕了，害怕知道答案，所以临时改了口。 虚梅解释道：“说来惭愧，这个时间点不是我能选择的。我和素沉能力有限，虽然能够送你回去，却无法控制具体把你送到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你会回到十四岁那年是圣物自己的选择。 圣物的力量是相互制约的，在那个时间点之后，你的血脉之力觉醒，体内的青龙魂珠和赤凤焰翎开始起作用，白虎兽牙和玄龟甲玉没办法选择之后的时间点，所以就把你送到了血脉之力觉醒前最近的那个时间点。我知道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不早一点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 虚梅叹了口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又何尝不想早点告诉你真相？可我实在没有办法告诉你。重生成功后，时间就被改变了，你回到的是过去，过去时间里的人又怎会知道将来发生的事呢？包括我在内，若是我不进行卜算，玄龟甲玉也不会告诉我将来的事，同样，过去的我不可能知道将来的某一天我真的为你逆天改命了。” “是你把我送回了过去，却连你这个施法人都不记得吗？那你现在又是怎么知道我重生九次的事呢？” “这大概也算是圣物给予施法之人的福利吧。”虚梅自嘲地说道：“我只有在动用圣物让你重生的过程中才会慢慢知道以前发生的事，可那个时候就算知道了全部又有什么用呢？回到过去的时间里就要遵守过去时间里的规则，所以一旦你重生成功，我也不会再记得这一切了。 唯独这一世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其实一开始我也以为你死了，和前九世一样，我试图让你的元神回到过去，没想到最后施法却失败了，会失败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你没死，所以没办法送你的元神回去。 但在这个过程中我的记忆全都恢复了，也没有因为施法失败而受到任何影响，我这才知道一次又一次，这一世竟然已经是我第九次让你重生了，这就是你师父那个九死一生卦象真正的含义。 我和玄明子前辈都觉得，他卦象中的那一生指的应该就是这一世，你的命运和三界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只有你活着，三界才有希望。” “原来是这样。其实我原先就猜到我的重生可能和梅姨你还有玄龟甲玉有关，只是没想到是四件圣物共同作用的结果。我以为自己总是回到十四岁那年是因为你受伤的缘故，但你受伤是在我重生之前，时间对不上，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了。” 虚梅点了点头道：继续说道：“四件圣物，每件圣物都有其自身特有的能力，但相互组合起来又能产生不同的作用，而且比单个圣物更加强大，只不过想要同时掌控多件圣物就必须觉醒不同的血脉之力。 这个秘密四圣兽必定是知道的，可惜他们早就陨落了。后来神族从强化血脉之力的试验中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们想要培养出能够操控多件圣物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对付魔神，可惜试验没有成功。” “难怪魔神想要得到圣物，天帝也觊觎圣物。梅姨，你说魔神得了圣物会不会拥有超越天道的力量？” “哼，他想超越天道的力量，也得问问天道答不答应。”虚梅不屑地说道。 楚凝眼睛一亮，问道：“那魔神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所以我才更担心，存在即为合理，既然天道规则允许四圣物存在，那就说明四圣物的力量不可能超越天道的力量，所以就算魔神能同时操控四件圣物，最多也就达到神族鼎盛时期的实力，绝无超越天道的可能。 问题是，倘若他发现自己的愿望落空，势必会把气全撒在三界众生的头上，只要他拿着圣物，三界就永世不得安宁，如果没人能制住他，我们所有人都会沦为魔族的奴隶，三界也将变成炼狱，那才是真正比死更让人感到绝望的境地。” “梅姨，若是可以达到神族鼎盛时期的实力，是不是意味着能够杀死魔神？” 虚梅想了想说道：“没错，因为涉及到圣物最大的秘密，所以刚才在议事厅的时候有些话我便没有说。白虎兽牙和玄龟甲玉是一对，如果同时拥有，就能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甚至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青龙魂珠和赤凤焰翎也是一对，如果同时拥有，肉身和魂魄都能得到保护，从而获得永生。现在你知道了吧，要是你能够同时操控四件圣物，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这样的力量跟天神也没什么区别了，想杀死魔神还不简单？” 无敌的存在？这话怎么这么耳熟？楚凝微微一笑，心想，薛明不就总是自称无敌么，还把门派命名为“无敌门”，说楚凝以后也会成为无敌的人。当时她只当薛明说笑而已，没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可以成为无敌的存在，难道这都是老天的安排？ 第五百九十六章 缘分未尽 楚凝向虚梅确认道：“也就是说其实已经找到了杀死魔神的办法，就是集合四圣兽的力量，只不过光有办法没用，还得有一个可以实施这个办法的人。这个人就是我，只要我能掌控四件圣物，就能杀死魔神，是这样吗？” “没错，魔神和圣魔王并没有得到真正的永生，他们不是杀不死的，只不过比起其他人他们更加强大罢了，但是只要拥有比他们更强大的力量，就可以杀死他们。可惜神族陨落后，就没有这样的力量存在了，所以天庭和四圣族的人都奈何不了他们，直到你的出现。 青龙魂珠和赤凤焰翎赋予了你永生的能力，你死后元神由青龙魂珠守护，不会散灭，身体又有赤凤焰翎修复，它会让你浴火复生，只要这两件圣物在你身上，不管你死多少次，都会死而复生，这才是所谓的永生。 不过你现在还不算得到永生，等你接受了赤凤焰翎的传承后才算真正得到永生，我也不用再为了救你把你送回过去，而且即便被天帝发现，他也同样奈何不了你。只是你还太弱，就算杀不死你，天帝和魔神也有其他办法对付你。” “我知道，我和圣物之间的契约并非牢不可破，魔神可以强制解除契约。至于天帝，他可以用对付圣魔王的手段来对付我，把我封印或者囚禁起来。” “你明白就好，所以在你没有变得更强大之前，不要和魔神硬碰硬，也尽量不要让天帝发现你的存在。” 楚凝点了点头，夜承封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自由有的时候是件很奢侈的东西，想要自由就必须拥有相匹配的实力来守护这份自由，否则就会被夺走。 “梅姨，那我师父他去了哪里？你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好吗？有什么异常吗？”楚凝担忧地问道。 “你是怕他管了你的事会受到血誓的反噬吧？其实我也在担心这件事，但我只知道你师父回了天界，至于他回去到底要做什么，他不说我也不好多问。” 虚梅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见到你师父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有何异常之处，或许他是真的没事，也或许是他隐藏得好没被我发现，这个只能等以后你见到他的时候自己去问了，至于他肯不肯告诉你我就不知道了。” “梅姨，你的意思是我还能见到师父？” “那当然，你们师徒的缘分还没有尽，你一定会再见到他的。” 得到虚梅肯定的回答，楚凝也安心了不少，不管怎么说只要能见到薛明就好，她还有很多话想和薛明说。 薛明冒着被血誓反噬的危险默默地帮助她，甚至可能会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她原先却毫不知情，还嫌弃薛明不靠谱。离开无敌门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从薛明那里得到的比她以为的要多得多，可是薛明却丢下她不告而别，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想要再见薛明一面，至少也要当面对师父说一声谢谢。 “对了梅姨，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是关于小幻的。” “小幻这个名字倒是很符合幻影兽的特性。” “是啊，可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个贪吃的小家伙是只幻影兽。”楚凝回忆起自己是怎么用肉干拐到小幻的情景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幻影兽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珍兽，世人谁也没有见过，因此皆不知其模样，我哪里想到小幻会是只幻影兽，更不知道自己居然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你是想问小幻怎么会出现在镖局的吧？” “嗯，我听尹少靳说小幻是他和阴一传送来仙遥大陆的时候偷偷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他们都没有发现小幻，后来尹少靳去了镖局无意间就把小幻给带了进去。” “既然如此，那凝儿为何还要问我？难道你觉得尹少靳在骗你？” “那倒不是，尹少靳没必要骗我小幻的事，只不过那都是他自己的猜测，凝儿却不这么认为。” “哦？那凝儿认为是怎样的0？” “梅姨，你说过，你是跟着尹少靳他们来的仙遥大陆，那么小幻也有可能是跟着梅姨来的，而且好巧不巧，梅姨在镖局的时候我一次都没发现过小幻，可是偏偏在梅姨离开镖局后，小幻却出现了。所以凝儿认为小幻是梅姨故意留下的，可这也是我感到不解的原因，还请梅姨为我解惑。” “有何不解之处？” “凝儿不解，那时梅姨你还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玄龟甲玉也算不出我的事，怎么就能肯定我会收服小幻？” 虚梅笑着说道：“我并不知道你会收服小幻，你能收服它说明你和它有缘。小幻是跟着我来的仙遥大陆没错，不过它留在镖局却并非是我故意为之。 起初我压根就不知道它跟着我，直到去了镖局之后我才发现它竟然躲在我的鞋面上跟着我一起进了镖局，无奈之下我只能暂时带着它。那时它刚出生没多久，又没能得到虎夫人的照料，力量不足一直都在沉睡中，倒也让我省心不少，否则我可看不住它。 我本想找机会将它送回去，它毕竟是虎夫人的孩子，终究是要回到天界，回到它母亲身边的，哪知这个淘气鬼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我离开镖局的时候醒了过来，还偷偷溜走了。 等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离开镖局好几天了，不可能再折返回去找它。再说以它的藏匿的本事，想要躲起来谁也找不到，所以我并不担心它的安全，结果就便宜你这个丫头了。” 楚凝心想，看来小幻成为她的契约兽跟虚梅没太大的关系，虽然是虚梅将小幻带来了镖局，但却是小幻自己调皮又贪吃才给了她诱拐的机会。 “瞧瞧你，还真是个淘气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溜了。”楚凝拎起袖子，教训起袖窝里的小幻，说是教训，却满是宠溺的口气。 小幻大概也知道自己做错了，用前爪抱着头，遮住自己的眼睛，一副认错讨好楚凝的模样，滑稽的动作惹得楚凝和虚梅都忍俊不禁。 看得出一人一虎的感情非常好，可是感情越好，分开的时候就会越难过。 虚梅实在不忍心告诉楚凝，终有一天她和小幻会分开，只能默默叹口气转移了话题，说道：“凝儿，你问了梅姨不少问题，梅姨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第五百九十七章 你来保管 “梅姨想问凝儿什么？”楚凝停止了逗弄小幻，抬起头看着虚梅。 “接受传承后你真的打算把赤凤焰翎交给蓝鹇吗？” “这个嘛……老实说我还没想好。圣物被封入我体内不是我自己能选择的，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将圣物据为己有，更不想当什么圣物掌管者，而且以我的能力未必能护住圣物正好那时需要蓝鹇这个真正的圣女候选人帮我们调查朱雀圣族内鬼的事，所以我就顺水推舟提出将圣物归还给圣族。 “蓝鹇是来人界历练的，若是肉身死去，天界的真身就会醒来，她又是朱雀圣族的圣女候选人，确实是最适合调查这件事的人选。但她若是就这么死了，便也失去当圣女的资格，她是不会答应的。” “没错，所以我才会用赤凤焰翎做交换，跟她定下协议让她帮我们，有这么大的诱惑在，她不会不答应。” “内鬼的事你完全可以让苍明转告鹰戈来帮你查，可你却选择了蓝鹇，除了想借她的手归还赤凤焰翎外，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吗？” “梅姨，你可真厉害，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意图，确实还有别的原因。有件事让我有些在意，但又不敢肯定，所以我想通过蓝鹇来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虚梅点了点头道：“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行了。” 楚凝摸了摸后脑勺，接着说道：“本来我们查内鬼的目的是想引那个内鬼现身，可如今我们已经知道内鬼就是魔族的特使大人，而且他还得到了白虎兽牙，很快就会来仙遥大陆实施最后的抢夺计划。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查不查内鬼已经不重要了，我和蓝鹇的这个协议自然也就不作数了。 另外，赤凤焰翎毕竟认了我为主，如果我和它解除契约的话，它就会收走我全部的记忆，所以我就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履行协议把赤凤焰翎交给蓝鹇。” “我明白了，你在意的是一旦记忆被收走，你就会忘记所有的事，包括你认识的每一个人。” “是啊，我有着九世的记忆，其中的一点一滴我都不想忘记，更不想忘了你们每一个人，所以我完全有理由不给她。可是我对她说的那个缓兵之计又有些心动，若是让她把赤凤焰翎带回天界，多少能拖延魔族一些时日，对我们来说或许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我还是那句话，选择权在你，只要你想清楚就好，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 虚梅边说边解下腰间系着的那枚黑色玉佩，然后递给楚凝道：“这个给你，你收好了。” “这不是玄龟甲玉么，为什么要给我？”楚凝并未伸手去接，这可是梅姨掌管的圣物，不弄清楚原因，她可不敢随便接手。 “我说过你无法缔结共享盟约，但我会帮你补全缺失的部分，你只要在接受传承的时候将玄龟甲玉放在身边就行了，它会代替我告诉你所有关于圣物的事。再说你不是要释放魔神么，迟早也是要用到玄龟甲玉的，不如就早点交到你手中。” 楚凝认真地凝视了虚梅一会儿，故意板着脸严肃地说道： “梅姨，你觉得光凭这两个借口能说服我收下玄龟甲玉吗？” “你呀。”虚梅无奈地笑了笑道：“就知道瞒不住你，但我也没骗你，接受传承的时候的确少不了它，而且我也已经决定将玄龟甲玉交给你了。只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本想若是能瞒过你最好，瞒不过去也只能实话告诉你了，我要离开几日。” “你要去哪儿？” “苍明不是说素沉快到引仙镇了么？” “嗯，苍明叔叔还让我们去迎一迎呢。” “你有所不知，素沉是知道北冥族在哪里的，她可以自己来，苍明不会无缘无故让我们去迎素沉，他说这话定然是有原因的，我实在不放心，打算亲自跑一趟引仙镇把素沉给接过来。” 想起苍明说到素沉时欲言又止的样子，别说虚梅了，楚凝自己也很担心素沉的情况，但去接素沉跟玄龟甲玉有什么关系？ 楚凝疑惑地问道：“那也不用把玄龟甲玉给我吧？这玄龟甲玉你以前从不离身，平时不也一直都带着它的么？为什么这一次却要把玄龟甲玉给我呢？” “因为我有不好的预感，如果你的猜测没错，魔族的人已经来了仙遥大陆，那我这一路就绝不会太平，他们肯定想要从我手上拿到玄龟甲玉。所以玄龟甲玉放在我这里不安全，保险起见还是交给你吧，你不要有任何心里负担，就当是替我暂时保管一下好了，等事情全都解决了，再还给我就是了。” “既然知道可能有危险为何还要独自外出？” “素沉行动不便，她的脾气我也了解，这次肯定是一个人来的，所以我想还是去接一下她比较好。” 楚凝其实没什么立场阻止虚梅，因为素沉的“行动不便”有一部分是因为她的缘故。虚梅和素沉一起为她逆天改命，怎么可能一点代价都没有，虚梅用寿元做交换，而素沉则用自由做交换。 所谓的“自由”指的就是“行走的能力”，多么讽刺，掌管“神行”圣物的人，自己却失去了“自由行走的能力”，变成一个残疾之人，真不知道掌管圣物是幸还是不幸。 楚凝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的时间不多，你有你必须要做的事，接受传承至关重要，你还是好好待在这里吧。” “要不让承封和尹少靳他们两个陪你跑一趟吧？”楚凝又建议道。 之所以选择夜承封和尹少靳，是因为他们是目前除了虚梅以外，实力最强的两个人。北冥族的族人都是普通人，他们本身就需要虚梅的保护，自然不可能担此大任，仙遥派的人和洪景宁他们的实力跟夜承封和尹少靳也没法比，蓝鹇和尹少薇就更不用说了。 “傻丫头，我没有透露这件事就是不希望惊动其他人，人多目标大，想低调都不行，还是一个人行动比较方便。”虚梅拒绝了楚凝的提议。 见楚凝一脸担忧，虚梅又说道：“放心吧，虽然没了玄龟甲玉防身，但梅姨的实力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对付魔族的那些阴卫士不成问题，就算打不过，难道我还不会跑么，所以你不用担心。” “那……好吧。”楚凝想了想，虚梅说的也有道理，但她还是再三叮嘱道：“梅姨，路上你一定多加小心，尽量不要被魔族的人发现踪迹。” 第五百九十八章 该喝药了 其实，虚梅的话并没有打消楚凝的担忧之心，反而让她更加担心了，只不过楚凝没有表现出来。 虽然虚梅说的很是随意轻松的样子，语气也轻描淡写，但楚凝知道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要知道带着玄龟甲玉就拥有“绝对防御”，虚梅却宁愿卸下这从不离身的“保命底牌”，并且坚持一个人外出，足以说明虚梅的预感不仅仅只是“不好”，恐怕是“非常不好”。 但楚凝也知道，虚梅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了，那么无论她怎么劝说都是没用的，虚梅不会改变主意，她只能暗暗祈祷虚梅的预感千万不要像占卜那样“灵验”。 “好了好了，梅姨知道了，还不赶紧把东西收好？”虚梅催促着将玄龟甲玉直接往楚凝手里一塞。 楚凝看了玄龟甲玉一眼，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角，不过当着虚梅的面还是将它收进了多宝囊中。 “瞧你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魔神千方百计想要得到东西到了你这里居然还被你给嫌弃。”虚梅好笑地摇了摇头，并摊开手掌，说道：“行了，把东西拿出来吧，接下来你就安心地接受传承，别再胡思乱想了。” 东西？什么东西？ 楚凝的思绪还停留在对虚梅的担忧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她也只是愣了一下，就明白虚梅说的是什么了。 于是立刻从多宝囊中掏出昨日霍琦瑛交给她的那个装着红色毛团的木盒子，放到虚梅掌上，说道：“原来我母亲留给我的毛团就是赤凤焰翎的传承。” “别看这么个小毛团，它可是由赤凤焰翎的羽毛所制。”虚梅边说边打开了盒盖。 “魔族的人得了白虎兽牙有好处也有坏处，白虎兽牙的传送是随机的，传送一个人问题还不大， 可要是批量传送的话，人员就会分散到不同的地方，他们还得先花些时间等人手都集齐之后才能开展下一步行动，所以不会这么快来这里。 你突破至大乘境界才没多久，最好巩固一下，接受传承后你就趁这段时间在无敌门好好修炼一番吧，这里的时间流逝可以让你事半功倍。对了，最好就待在那边的瀑布下面修炼。” “欸？为什么要待在瀑布下修炼？”楚凝疑惑地问道。 “马上你就知道了。”话音一落，只见虚梅从木盒中取出那个毛团，往楚凝额头中间的位置轻轻一弹，毛团“嗖”地一下就钻入了楚凝的眉心，紧接着一股霸道且灼热的气息从楚凝的体内慢慢升腾而起。 楚凝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热的汗如雨下都快冒烟了，她以手代扇对着自己不停地狂扇一顿，结果越扇越热，便又使了个“清风诀”想吹凉快些，可也不管用。 最后实在忍不住大声喊道：“妈呀，怎么会这么热？这是要热死我吗？” 虚梅被楚凝的样子逗乐了，忍俊不禁地指了指瀑布的方向提醒她。 原来去瀑布下面修炼是这个原因，楚凝哀怨地看了虚梅一眼，二话不说扭头就朝瀑布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到达瀑布附近，楚凝就感到一丝凉意袭来，缓解了她身上的热量，她不再犹豫，直接钻到了瀑布底下，闭上眼睛盘腿而坐，进入修炼状态。 要知道瀑布从百丈高的山壁上直流而下，这股冲力非常巨大，普通人根本支持不住，但楚凝可不是普通人，她咬紧牙关让自己承受住瀑布的冲击力。 这是加强她肉身强悍度的一种锻炼，而且有赤凤焰翎在，哪怕她身体破败不堪也照样能修补完好，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同时也是对她精神上的一种考验，可以让她的精神境界也得到提升。 还有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她的灼热感在瀑布下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现在她的情况是内热外凉，颇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楚凝在无敌门住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怎么就不知道无敌门的瀑布居然还有这种功效？不过以前她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看来有些事的确需要讲求缘分，缘分到了，该知道的自然就会知道。 虚梅见楚凝坐在瀑布下开始修炼起来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刚转身准备离开，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个形色匆匆的人。 “哟？追人都追到这里来了？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就耐不住了？”虚梅调侃了来人一句。 “才一会儿吗？我怎么觉得时间过了很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夜承封。 离开议事厅后，夜承封久不见楚凝回来，就到处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楚凝，虽然他知道在北冥族楚凝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找不到人总让他有些担心。 幸亏他和小幻有感应，在小幻的指引下总算发现了一条极为隐蔽的小路，顺着小路找到了这个地方。小路显然设有藏匿的阵法，若是没有小幻，他也发现不了。 见夜承封一脸焦急，虚梅也不跟他开玩笑了，笑着解释道：“放心吧，凝儿没事，我已经把赤凤焰翎的的传承交给她了，她现在就在前面的瀑布下修炼，你别去打扰她，在附近守着吧，反正这个地方你也不陌生，我就不给你带路了。” 说完，虚梅摆了摆手，让开身，示意夜承封过去。夜承封对虚梅点了下头以示感谢，便疾步往里面走去。 待夜承封走远，虚梅看着他的背影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被遗忘的不会永远遗忘，总有一天都会记起来的。” “族长，该喝药了，有空关心别人，怎么不多关心一下你自己。”突然一个带着埋怨的声音在虚梅背后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虚梅无奈地转过身说道：“小花，你不要每次都神出鬼没的，没病也给你吓出病来了。” 被虚梅称为“小花”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毒花婆婆，她不满地开口道：“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个病人呢？” “不就是喝个药么，你也不用盯我盯得这么紧吧？” “不盯紧你能行吗？不遵医嘱，每次喝药就不见人影，亏我辛苦替你熬药，可你倒好，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碰上你这么个不听话的病人我也很头疼。”毒花婆婆继续发着牢骚。 虚梅生怕毒花婆婆没完没了地念叨，立马妥协道：“好了好了，药呢？给我吧，我喝就是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同族之人 毒花婆婆也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碗颜色诡异的汤药，一边递给虚梅一边说道：“还有，说了多少回了，别叫我小花，我跟你不一样，都一把年纪了你还当着那些年轻人的面这么叫，这不白白让人笑话么，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我这不是喊习惯了么。”虚梅接过碗，却迟迟没有喝。 毒花婆婆叹了口气道：“别跟个孩子似得，我知道你不喜这药的怪味，可若是你不想死，再难喝也得喝，一滴都不许剩。以后每个月都必须按时服药，不许再变着法子推脱。” “我推脱也没用啊，躲哪儿都能被你找到。”虚梅小声嘟囔了一句。 毒花婆婆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还想瞒着那丫头么？不喝药，原形毕露我看你还怎么瞒。” “哎，凝儿那丫头太聪明，又特别敏感，我恐怕瞒不了她多久了。”虚梅叹了口气，这才不情不愿地将碗凑到嘴边，皱着眉头喝光了碗里的汤药。然后当着毒花婆婆的面将小碗倒扣过来，表示自己很“听话”，一滴都没剩。 毒花婆婆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虚梅手里的碗就消失不见了，她又替虚梅把了把脉，便摇着头道：“你的情况越来越糟，这药的药效也越来越差，我又得重新调整药方了。” “小花，多谢你这些年来煞费苦心替我调养，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无论怎么调养无非就是苟延残喘罢了，我终究难逃一死，这便是我的命，是我逆天改命所要付出的代价。” “我真不明白，圣族的使命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让你连性命都不顾，甚至不惜消耗全部的寿元也要为那丫头逆天改命，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值得，重要的不是圣族的使命，我守护的也从来都不是三界，而是这天下苍生所有人的性命，其中也包括你们。” “我明白，你是在为圣族犯下的恶行赎罪，可这本就不是你的错，你救了我们就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还要一个人抗下这个重担呢？” “从我成为玄龟甲玉掌管者的那一天起，从我知道这些事情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好了，若是牺牲我一人可以拯救三界苍生，我无怨无悔。” “你太傻了，我看改变三界命运的人不是那丫头，是你才对。” 虚梅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天命难违，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来做这件事，只不过正好被我碰上了，但能拯救三界的却只有凝儿一人。” “我知道再怎么劝，你也不会改变主意，所以你就不要嫌我盯着你，你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就让我来替你在意。”毒花婆婆说完，有些赌气地扭头就走了。 虚梅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对着一个无人的方向说了一句：“出来吧。” 话音刚落，树下的阴影处一团黑色的影子慢慢拱起，显出人的身形慢慢走了出来。 虚梅看了来人一眼，说道：“还真是热闹，刚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你也是来找凝儿的吧？” “是的梅夫人。”来人是尹少靳，他朝虚梅施了一礼。 虚梅又问道：“刚才我和小花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尹少靳不好意思地回道：“还请梅夫人见谅，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找曦月的时候正好看到花婆婆神神秘秘地往这边走，一时好奇就跟了过来。” 虚梅并未责怪尹少靳，她点了点头道：“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凝儿。” “就算我不说，这件事也瞒不了曦月多久，您自己刚才不是也这么说过么？而且曦月肯定不希望您瞒着她。”尹少靳并不是很赞同虚梅的做法。 “能瞒多久就多久吧，那丫头重感情，正因为如此我才要瞒着她，现在是她的关键时刻，我不希望我的事影响到她的情绪，若是她知道我时日无多，万一冲动之下做出错误的决断来对她反而不好。” “好吧。”尹少靳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虚梅的要求，毕竟虚梅也是为了楚凝好。 这个话题结束后，尹少靳似乎有什么问题想问，但他欲言又止迟迟没问出口。 虚梅看出来了，便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得了虚梅的应允，尹少靳不再犹豫，问道：“梅夫人，您真的耗尽寿元为曦月逆天改命？不是因为我……” “跟你没关系，煞气造成的伤早就被小花医好了，所以你不必有心理负担，以后好好协助凝儿，保护好她就是了。凝儿本来会死，是我为她逆天改命，我现在的状况就是因为过度使用了玄龟甲玉的力量造成的，那碗药也只不过暂时延续我的寿元罢了。” 尹少靳老担心虚梅会找他算账，而且打伤楚凝在乎的人也让他一直心存负疚，虚梅的话算是解开了他的一个心结。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您一直没有离开北冥族，除了找不到曦月这个原因之外，是不是也和您的身体状况有关？” “没错，我每个月都必须服两次药，药引就是圣水，圣水只有北冥族有，且无法长久保存，最好是现取现用，所以我只能留在这里。” “刚才花婆婆说，您救了他们，此话是何意？” “你觉得呢？你心里应该有所猜测吧？”虚梅不答反问道。 “我是有个想法。”尹少靳试探地问道：“这北冥族里有那些试验失败的混血圣族人吧？您愿意收留我的族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虚梅微微额首道：“确切地说，北冥族就是混血圣族人建立的。当年被四圣族抛弃的那部分混血圣族人，大部分都死了，剩下的人，一部份被你父亲所救，收留他们成了阴魔族的一员。 还有一部分被我所救，我将他们藏入一只幼鲲腹中并丢入地界的轮回井，把他们送往人界避难，鲲鹏这种灵兽不会受到轮回井的影响，他们躲在里面很安全，索性就在幼鲲腹中安了家，这才有了如今的北冥族。” “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在幼鲲的腹中？我还以为鲲鹏这种灵兽早就灭绝了呢，没想到还有活着的。”尹少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错，不过这可能是世间仅存的一只了。” 虚梅微微一笑，又说回了刚才的话题：“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认识了你父亲，所以说你们阴魔族的族人有一部分和北冥族的族人本就是同族之人。他们虽身在魔族，可毕竟是圣族的人，我收留他们也算是让他们回家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回到圣族。” 第六百章 所谓圣水 尹少靳留意到虚梅每次在提起阴左的时候总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似敬佩似仰慕的情绪，但同时也怀有无限的遗憾和忧伤，听得出两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他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听虚梅问道：“你可知为何只有北冥族的圣水才能彻底驱除你们魔族的魔气？” 尹少靳摇着头猜测道：“这个……我不知道，莫非和混血圣族人有关？” “对。”虚梅叹了口气道：“虽然他们都成了普通人，但他们身上流淌的毕竟是圣族的血脉。小花从他们的血液中提炼出了一种名为血魄精华的东西，可以驱除任何魔气造成的伤害，包括圣魔邪气在内，只不过提炼的难度极高，血液的获取也非常有限，所以血魄精华异常珍贵。” 尹少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难怪圣水如此稀有，都是以滴来计算的，原来就是血魄精华。” “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要找曦月沿着这条路往里走就是了。”虚梅伸手为尹少靳指了个方向。 尹少靳顺着虚梅指的方向望去，有些沮丧地说道：“算了，不去了，我总是晚一步。” “一切随缘就好，无需难过，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终有一天你会遇到真正属于你的那个人。”虚梅走到尹少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就先行离开了。 尹少靳望着通往曦月的那条路，脑子里想着虚梅的话，在路口矗立了很久很久，最后他轻扯嘴角轻笑了一声，潇洒地挥了挥袖子，转身迈入了另一条截然相反的路。 那是他来时的路，就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这便是他的选择，也是他该走的路。 尹少靳离开后，小路就消失不见了，藏匿小路的阵法发生了改变，以防止外人闯入，就算尹少靳再回到这里也找不到通往无敌门的入口，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另一边，虚梅和尹少靳分开后并没有回自己的院落，而是转道去了蓝鹇的住处。 蓝鹇本来在屋内休息，虚梅的突然出现让她有些惶恐，同时也很紧张，心想，难道虚梅是来找她算账的？ 但她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仍然故作镇定地问道：“梅夫人，您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拿来吧。”虚梅对着蓝鹇摊开手掌。 什么东西？蓝鹇愣了愣，有些茫然地看着虚梅，不知道虚梅想要问她拿什么东西。 “返魂香。”虚梅没好气地提醒了道。 “返……返魂香。”蓝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虚梅问她要的东西居然是返魂香，但虚梅怎么知道她有返魂香？ 蓝鹇转念一想，就不觉得奇怪了，谁让对方是能掐会算的虚梅呢？ 问题是虚梅要这香做什么？莫非是为了防止她对楚凝不利，想把这香给楚凝用？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拿来吧，你也别舍不得，就当是偿还我曾经给你的那颗百转回生丹吧。” 蓝鹇回过神，说起百转回生丹，她就心虚不已，因为这颗丹药最后是被她自己给用了。返魂香本来就是她为了不让楚凝死才制作的，后来随着事态的变化她的想法也发生了转变，所以这香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再说眼下的情形根本容不得她拒绝，想要在虚梅面前耍心眼她还没这能耐，于是她立刻掏出返魂香，老老实实交到虚梅手中。 “要不是知道你特意为凝儿做了这香，就你做的那些个恶心事，我早就应该收拾你了，又岂会留你到现在？看在凝儿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虚梅拿到返魂香警告了蓝鹇一句就走了。 她离开后，屋内的威压骤减，蓝鹇一屁股跌坐到床榻上，总算松了口气。她一边擦拭着额头冒出的汗，一边心想，凡人的身体果然太弱了，还是得尽快回到天界恢复真身才行。 外面发生的事，身在无敌门中楚凝和夜承封两人并不知晓，而且他们现在的情况都不怎么好。 楚凝因为接受传承的缘故本就炽热难当，需要借助瀑布来散热，但同时又要承受瀑布带来的冲击力，所以此刻她体内体外皆痛苦难当，好在楚凝的忍耐力异于常人，硬生生地抗住了这份煎熬，坐在瀑布底下纹丝不动。 夜承封本来有些奇怪虚梅说的话，为什么他会很熟悉这里，等进来这山谷才知道原因，这里竟然就是消失的无敌门。 不用说，他确实熟悉这个地方，所以很快就找到了楚凝，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楚凝的情况有些异常。 为什么会觉得异常呢？很简单，因为楚凝已达大乘期境界，按说承受瀑布的冲击之力不再话下，可楚凝现在的状况明显不对劲。她很痛苦，却又极力忍耐着，说明这瀑布的威力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夜承封并不知道这瀑布是锦绣神葫的一部分，自然不是普通瀑布可比的，它可以根据进入之人的实力强弱而产生相应的变化，所以楚凝依然能够感受到强大的压力。 除此之外，楚凝脸色绯红，整个人像被烧着了似得，隔着老远夜承封都能感受到瀑布下时不时传来的热浪，瀑布的水冲刷到她身上，冷热相接的一刹那，一阵阵水雾弥漫开来，模糊了夜承封的视线。 好在虚梅事先告知过夜承封，楚凝是在瀑布下接受传承，让他不要打扰，那就说明楚凝没有危险，否则楚凝的情况如此“异常”，他肯定会忍不住出手把楚凝从瀑布中给捞出来。 夜承封暂时放下心来，找了个既能观察到楚凝又不会打扰到楚凝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守着。 然而守了没多久，夜承封也开始出状况了，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像炸开了一样，脑袋里有许多画面闪过，但是非常混乱，只感觉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却看不清样貌，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夜承封疼的站立不稳，只能扶着额头靠在一旁，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忘记守护楚凝，幸好头疼的感觉是一阵一阵袭来的，不疼的时候他就继续关注楚凝，疼的时候就休息一会儿，等劲儿缓过去。 正因为如此，夜承封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次当他头痛欲裂的时候，楚凝身上就会冒出金红色的光芒，光芒越盛，他就疼得越厉害，而楚凝也显得痛苦万分，也就是说他的头疼跟楚凝接受传承有直接关系。 为什么会这样？夜承封感到非常困惑，而且随着疼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脑中出现的画面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第六百零一章 九世记忆 当夜承封终于看清了画面中出现的那一男一女的模样时，他大吃一惊，惊得都忘记了疼痛，完全呆住了。 因为那一男一女不是别人，竟然是他自己和楚凝，而那些画面都是他和楚凝相处时的情景，这显然是属于他的记忆，可是他却不记得自己有经历过，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夜承封困惑不已，为什么这些画面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难不成这都是他前世的记忆？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又看到了令他肝胆俱裂的画面。 画面中楚凝死了，还死了不止一次，而是整整九次，虽然每一次都得以重生，却不能抹杀楚凝死过九次的事实，也就是说楚凝在这一世之前总共还活了九世。 楚凝九世的经历也在夜承封的眼前一一呈现。 第一世，楚凝摔下假山，养伤期间服食的汤药中被人动了手脚，她喝下有毒的汤药而亡。 第二世，虽然楚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那碗汤药有毒，所以没有喝，从而躲过了这一劫。紧接着她经常点的安魂香又出了问题，被混入了醒神香成了毒香丸，她也在睡梦中死去。 第三世，或许吃一堑长一智吧，楚凝总算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人存心想要杀她，这一次她稍微学聪明了点，对汤药和香丸都有了防范，好不容易避过了两次毒杀，却没避过第三次，她爱吃的甜点中又被人下了青尾鸩毒，死时痛苦异常，全身发黑。 这种痛苦也让她这个原本无忧无虑的镖局大小姐彻底明白了一点，光躲避是没有用的，如果不找出凶手，她还会死。制作甜点的原料玉灵果，是夜承封送来的，这是夜承封第一次出现在这些记忆片段的画面之中。 第四世，楚凝开始反击，她查出了在汤药中下毒的人是霍琦瑛身边的丫鬟夏莺，于是毫不留情地处置了夏莺。本以为危险解除，哪知香丸还是被人换了，她再一次在睡梦中死去，显然夏莺只是个替罪羔羊，真正的凶手并没有被揪出来。 第五世，为了揪出真凶，楚凝没有马上处置夏莺，她顺藤摸瓜发现所有的事竟然都指向她的贴身丫鬟秋鹮，她与秋鹮情同姐妹，这让楚凝感到既伤心又失望，无论秋鹮如何喊冤，她还是狠下心肠将秋鹮和夏莺都给处置了。 之后，楚凝坚持要去参加接引大会，不料在半路上遭遇截杀，截杀楚凝的不是别人，正是阴一。楚凝一介凡人哪是阴一的对手，最后被阴一所杀，不过楚凝也从阴一口中得知，镖局里有人出卖了她，那个人将她的行踪透露给了阴一。 第六世，楚凝重新开始调查镖局里发生的一切，这一次她布下陷阱，最后查出秋鹮其实是被诬陷的，真正下暗手的人是她的另一个贴身丫鬟春鸢。 解决了春鸢和夏莺后，楚凝知道自己错怪了秋鹮，她心存歉意，便主动带着秋鹮一同去参加接引大会作为弥补。但阴一还是找到了楚凝，她们一路逃亡，秋鹮为了救楚凝还受了重伤，好在有惊无险，最后她们成功躲过追杀，顺利加入了仙遥派。 本以为离开镖局来了仙遥派就安全了，哪知楚凝还是难逃死亡的命运，起初被同门欺骗，困在了叠石林之中，差一点死掉，幸亏遇到了夜承封才得救，也是在这一世，夜承封第一次见到楚凝这个师妹。 后来在秋鹮的帮助下，楚凝又躲过了好几次危机，但敌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在一次门派的比试中还是出了意外，她被对手误伤而亡。 第七世，楚凝明显又有了不少长进，她发现比试中出现状况并非意外，而是有人买通了她的对手，借着比试的名义对她下手。她刚入仙遥派，修为尚浅，对手隐藏了实力，她自然敌不过对方。 为此她一边暗地里努力修炼，一边开始着手调查藏在仙遥派中那个想要杀她的人是谁，并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也隐藏了实力，不但避过了这一劫，也狠狠收拾了对方。 眼见楚凝实力增长，一般的手段已经杀不了她，敌人的招数也开始升级。在一次历练途中，楚凝遇到了蛮兽和张谦，奈何遇人不淑被张谦落井下石，死于蛮兽之口。 第八世，楚凝虽然知道张谦背后另有指使之人，却始终没能查出指使之人的真正身份，期间她一度想放弃，命运让她结识了尹少靳和尹少薇两兄妹，并和他们成为知己好友。 朋友的鼓励让楚凝重新振作起来，而阴一也始终没有放弃追杀她，尽管楚凝努力修炼，可惜依然不是阴一的对手，结果又一次死在阴一手里。 第九世，楚凝知道自己还是太弱，只有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摆脱阴一的追杀，才能避开暗地里那只害她的黑手，于是想方设法拜入了仙遥派修为最高的天铭真人门下潜心修炼，终于达到了大乘巅峰境界。 在天铭真人的全力支持和帮助下，楚凝设下计谋，虽然还是没能查出藏在暗处谋害她的那个人，但至少成功杀死了阴一。只是没想到阴一死后，大祸降临，整个仙遥大陆都被毁了。 看到这里，夜承封总算明白过来，大部分都是楚凝的记忆，但里面同时也混杂着他自己的记忆，只不过这些记忆都是过去的记忆，并非这一世的经历。 苍明说过，动用赤凤焰翎的力量会用记忆做交换，因为楚凝正在接受赤凤焰翎的传承，在这过程中让赤凤焰翎的力量发挥了出来，导致他们两人的记忆被混杂在了一起。 但夜承封不明白的是，按说只有楚凝才会受到赤凤焰翎的影响，为什么他的记忆也会受到影响？ 很快，夜承封就知道了答案，他看到每次楚凝死后，自己都会赶到楚凝身边，只可惜每次都晚到一步。 更揪心的是，直到楚凝死后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纤羽竟然就是楚凝，然而为时已晚，无论他再怎么伤心欲绝，也挽回不了楚凝逝去的生命，所以最后的画面无一例外，都是他抱着楚凝不肯撒手，并毅然决然陪楚凝一同赴死的情景。 由于楚凝有青龙魂珠镇守神魂，赤凤焰翎在修复楚凝伤势的时候，没能收走楚凝的记忆，结果把夜承封的记忆当作替代品给收走了。 现在楚凝接受了传承，解开了那些保存在赤凤焰翎中的记忆枷锁，因为里面有属于夜承封的一部分记忆，所以他才会头痛欲裂受到影响。 好在这一次夜承封没有迟到，他陪在楚凝身边，也就看到了这些记忆画面。 第六百零二章 记忆共享 虽然夜承封知道了前世发生的事，却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他不停地责怪自己为什么那么多次，每次他都会迟到？ 虚梅说过，他的师父仙遥大帝只有通过他这个媒介才能对楚凝施以援手，可他偏偏因为四处寻找纤羽没能陪在楚凝身边。 其实从他来仙遥大陆的那一刻开始就错了，他不应该不管不顾地到处寻找纤羽，以前他太过愚钝，根本没有发现纤羽和楚凝是同一个人，明明“纤羽”就在他身边，他却不知道，结果白白和楚凝错过。 若是他能一直陪在楚凝身边，是不是楚凝就不会死，也不必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薛明为他卜卦找人的时候曾经说过，要他不忘初心，他的初心不就是寻找纤羽么？如果他不去寻找纤羽，那他是不是就不会遇见楚凝？或许这些事都是注定好的，该发生的始终都会发生，强求不得。 夜承封终于明白楚凝为何对“前世”、“重生”这一类的事特别在意，也想起楚凝曾经问过他一些奇怪的问题，原来楚凝不止一次地亲身体验过。 这一刻，夜承封也理解了楚凝为何总是“以身犯险”，因为楚凝太想要找到幕后黑手停止这个痛苦的轮回了，她的心异常坚定，坚定到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楚凝这九世的经历更是让夜承封心疼到无以复加，很难想象楚凝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在独自在这个重生的漩涡中不断挣扎，寻找着出口。她必定也曾绝望过，也曾放弃过，若换成其他人，未必能够坚持下来，可最终楚凝坚持了下来，并且选择了迎难而上。 在这个过程中，楚凝也成长了许多，她的心思细腻就是这样一点点锻炼出来的，或许正是这份坚韧深深吸引了夜承封。可这也是让夜承封感到心痛的原因之一，这样的成长所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他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出现在楚凝身边，保护她，替她分担痛苦。 夜承封在心中默默地对楚凝承诺道：“我一定会让你重新成为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而身在瀑布中的楚凝，除了看到和夜承封一样的画面外，还看到了在她之前的每一任赤凤焰翎掌管者的记忆，其中也包括了她母亲瑶凰圣女的记忆，这是只有楚凝才能看到一部分记忆。 从这些记忆中，楚凝知道了当年她父母是如何相识相爱，以及后来出事的整个过程，这可比她从苍明和虚梅口中知道的更为详细和真实。 另外她还了解到了许多只有圣物掌管者才能了解到的秘密，其中也包括了虚梅所说的“缺失”的那部分内容，看来是玄龟甲玉起作用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接受传承也接近尾声，楚凝身上散发的金红色的光芒渐渐淡去。当金红色的光芒彻底消失的时候，楚凝睁开了眼睛一跃而起，从瀑布中窜了出来。 一出来楚凝就看见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两人隔着水潭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先前那九世的记忆历历在目，那是她和夜承封共享的记忆，是专属于他们两人的记忆。 如果没有这些记忆，她还不知道原来九世以来，自己死去后夜承封其实都陪在她身边，和她同生共死，而且她还解开了这一世夜承封为什么会浑身是伤昏倒在霸天镖局被洪伯所救的谜团。 因为夜承封对她施加的“赦伤大法”并非普通的禁术，它乃上古禁术，和四圣物同属上古时期的产物，所以不会因为时间和空间的改变就轻易消除。 前世每一次夜承封风尘仆仆地赶到她身边时，身上都带有各种程度的伤，这些伤毫无疑问原本都来自于她，在“赦伤大法”的作用下，夜承封替她分担了一部分伤害。 尤其是第九世，夜承封的模样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浑身血污，有的血已经干涸，有的还在不断滴落，且面目全非，完全看不清本来的样貌。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右手臂也脱臼了，骨头断成两截，扎破皮肉斜向穿透了出来，鲜血淋淋白骨森森。 这个模样的夜承封让楚凝心如刀割，在改变命运的这条道路上，她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她遭受苦难的同时，有个人一直都在默默地替她分担痛苦和伤害，而她原先却一无所知，时至今日才知晓这一切。 楚凝眼中含着泪水，此时此刻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夜承封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能从夜承封的眼神中读懂对方的想法，这个男人非常自责，可这怎么能怪夜承封呢？ 两人凝望了片刻后，楚凝的脸上扬起了笑容，直直地向夜承封奔去，她知道夜承封需要的并不是她的感谢，所以她没有说那两个字，而是给了对方一个深深的拥抱。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相信夜承封能明白她的心意，就像她能明白夜承封的心意一样。 与此同时，夜承封心中那种只有对楚凝才会产生的强烈感觉也终于重新出现，看来虚梅说的没错，当楚凝接受了两件圣物的传承之后，自身的血脉力量就会彻底觉醒，从而强过圣物的力量，瑶凰圣女对他所施的血心咒恢复了。 夜承封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将楚凝搂得很紧，生怕会再次失去她。 两人相拥着温存了好一会儿，夜承封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楚凝，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楚凝轻轻“嗯”了一声，笑意盈盈地抬起头，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进瀑布没多久我就来了，我还遇到了梅夫人。”夜承封看了看周围说道：“只是没想到这里竟然是消失不见的无敌门。” “是啊，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回到无敌门，梅姨说我师父来找过她，无敌门就是师父留在这里的。其实无敌门是座可以移动的小岛，平时就藏在师父随身携带的那个酒葫芦里，那个酒葫芦叫做锦绣神葫，是神族的法宝。”楚凝简明扼要地为夜承封解释了一下无敌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夜承封听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把视线转回到楚凝身上，关切地问道：“你接受完传承感觉怎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你别那么紧张，我挺好的，有瀑布降温，没什么大问题，我打算再巩固一下修为。”楚凝边说边活动了下手脚。 夜承封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凝说道：“好，我陪你。” 第六百零三章 没有小腿 神葫中灵气充沛，时间流逝比外界要快得多，楚凝在神葫里修炼了半年，外面才刚过半个月。 这段时间，楚凝的修为境界不仅得到了巩固，还突破了小瓶颈，从大乘期初阶晋升到了中阶。这样的提升速度可以说是极快的，这跟她觉醒了两种血脉之力不无关系。 只是这两天不知为何楚凝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而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虚梅，算算时间，虚梅应该已经平安接回素沉了吧？ 夜承封也在这段时间里收到了天庭的传讯，命他和四圣族的人一起寻找三件圣物的下落。 两人商量了一下，楚凝便决定提前结束修炼，和夜承封一起离开了无敌门。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发生一些事了，两人顺着小路刚走出锦绣神葫的范围，就碰上了尹少薇。 “曦月姐姐，夜哥哥，你们可算是出现了，我们都快把北冥族翻遍了也没找到你们，你们到底去哪儿了？”尹少薇显得焦急万分，一看到楚凝和夜承封就立刻朝他们小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大伙儿快过来，他们出来了，在这里。” “少薇妹妹，你慢点。”楚凝一把稳住急匆匆向她奔来的尹少薇。 这个时候，其他人听见尹少薇的呼唤也都陆陆续续朝楚凝和夜承封的位置聚拢过来，将两人给团团围住。 楚凝吓了一跳，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在找他们，这全员出动的架势显然是有大事发生的节奏啊！ 这时，楚凝忽然发现人群中除了沐春真人率领的仙遥派和洪景宁他们一行人，以及毒花婆婆带领的北冥族族人外，还多了一男一女两张陌生的面孔。 楚凝打量了那两人一番，其中那名女子特别显眼，因为只有她一人是坐在轮椅上的。这张轮椅楚凝也觉得很眼熟，仔细一瞧不就是当初曲幽岭之行沐春真人摔断了腿，为了方便沐春真人，尹少薇特意制作的那张机关轮椅么？后来沐春真人腿好了，楚凝就再也没看见这张轮椅了，没想到如今这张轮椅又派上用场了。 轮椅上的这名女子和虚梅差不多年纪，但要比虚梅美艳几分，眉宇间透着一股虚梅没有的傲然，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霸气。如果说虚梅是一朵刚柔并济的蔷薇，那么这名女子就是一朵雍容贵气的牡丹。 然而这份雍容华贵的气质却被这名女子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跟个粽子似得的厚厚棉袄给完全破坏掉了，可即便是这样，她的脖子和双手仍在微微颤抖，显然还是觉得冷。 而且她的肤色白皙得有些过分，完全看不见一丝血色，楚凝皱了皱眉头，这种白很不正常，是一种病态的白，偏偏她从头到尾穿戴的都是一袭白色，这就衬得她的肤色更加苍白了。 最让楚凝在意的是她垂在轮椅下的衣摆，里面空空荡荡的，膝盖之下竟然什么也没有，也就是说这名女子没有小腿，难怪她只能坐在轮椅上。这个特征也让楚凝一下子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这名女子就是白虎圣族的圣族长素沉。 楚凝眼眶微红，忍不住朝素沉的方向挪了几步，因为她很清楚，素沉为什么会失去一双小腿。 素沉是为了救楚凝的命，和虚梅一起逆天改命，才失去了这双小腿。与其说这是素沉使用白虎兽牙所要付出的“代价”，不如说是素沉违背天道规则所要接受的“惩罚”。 使用圣物的力量需要付出相应代价，素沉是白虎兽牙的掌管者，所以需要付出“自由”作为代价，这没错，但是圣物却不会一下子就收走全部的代价。 按照正常情况，圣物是随着掌管者使用它们的次数一点点收取代价，因此素沉不会马上失去行动能力，而是慢慢失去行动能力。 一开始或许只是双足无力，走路不利索，然后从小腿到大腿，渐渐开始萎缩，行走也会变得越来越困难，直到最后完全丧失行动能力，双腿彻底沦为摆设，这个过程实际上是极其缓慢的。 其他三件圣物也是如此，修为、记忆、寿元同样是一点点退化和减少的，并非一下子丧失或消耗。 然而现在，素沉膝盖以下的部分整个完全消失不见了，就好像被白虎兽牙“吞噬”了一般，不仅如此，素沉整个人也呈现出病态的苍白，那是因为她身体里的血液缺少了将近三分之二。 若是普通人，少掉三分之一的血就会危及性命，也亏得素沉不是普通人，失去这么多的血液还能活下来，只是特别畏寒，这就是素沉为何要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原因。 也就是说，素沉不但失去了“自由”还失去了“健康”，足以说明逆天改命所要付出的代价比原先的代价更为巨大。 但素沉会变成这个样子，却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和白虎兽牙的契约解除了。只有圣物掌管者死亡或者和圣物解除契约，圣物才会一下子收走掌管者需要付出的全部代价。 很显然，魔神强制解除了素沉和白虎兽牙之间的契约，让素沉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楚凝询问苍明时，苍明未说透的话其实就是指素沉付出了双重的代价。 要不是玄龟甲玉补全了楚凝缺失的那部分关于圣物的事情，楚凝也不会知道这些原本不知道的残酷真相。自从知道了这些情况后，楚凝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她特别担心虚梅的状况，见到素沉后，这份担心也跟着加剧了。 虚梅也违背了天道规则，她必定和素沉一样也受到了惩罚，素沉失去了自由和健康，那么虚梅呢？虚梅又会失去什么？ 谁都知使用玄龟甲玉消耗的是寿元，但是没有人知道使用玄龟甲玉逆天改命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这个代价一定非常巨大，看素沉就知道了。 虽说虚梅的寿命极其漫长，可她已经动用了太多次玄龟甲玉的力量进行占卜，本就消耗了不少寿元。楚凝不知道虚梅的身体状况还能不能承受住这个巨大的代价，万一承受不了那么办？是不是就会危及到虚梅的性命？ 然而虚梅看起来似乎并无不妥，这显然是不正常的现象，所以楚凝才想要快点见到虚梅，确认虚梅还好好地“活着”，没有缺胳膊少腿。 第六百零四章 初见赤霄 在楚凝打量素沉的同时，素沉也在打量楚凝。 从素沉的眼神中，楚凝知道对方已经认出了她，因为素沉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喜爱和激动，这让楚凝更加惭愧不已。 素沉身后还有一名中年男子，楚凝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并未细看。一来此人替素沉推着轮椅，楚凝以为他只是一名深得素沉信任而跟着一起来的随从，无关紧要。二来她眼角的余光正在人群里搜寻虚梅的身影，实在没空关注其他人。 既然素沉在这里，那虚梅应该也平安回来了才对，可是楚凝环视了人群一圈也没有找到虚梅的身影，她的心不由一沉，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在又一次搜寻人群无果后，楚凝开口询问身边的尹少薇：“少薇妹妹，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梅姨呢？她回来没？怎么没看见她？” “曦月姐姐，出事了，梅夫人……梅夫人她……”尹少薇因为刚才跑得很急，还没缓过劲来，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话还没说，楚凝就一把抓住尹少薇的胳膊，急切地追问道：“梅姨怎么了？她现在在哪里？” 尹少薇的胳膊被楚凝抓的生疼，可一看到楚凝如此紧张，她又不好意思喊疼，只能忍着。 幸好夜承封及时替尹少薇解了围，他上前一步用自己的手握住楚凝紧抓着尹少薇胳膊不放的手，劝慰道：“曦月，你别急，先让尹姑娘把情况说一说。” 被夜承封温暖的大手包裹着，楚凝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太用力了，她立刻松开了手，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说道：“抱歉少薇妹妹，弄疼你了。” “没事的曦月姐姐，我明白你的心情。”尹少薇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夜承封一眼，然后开始向楚凝和夜承封讲述事情的经过。 “半个月前，梅夫人告诉花婆婆要离开两三天，可是过了约定的时间，她却没有回来。起初我们以为梅夫人可能有事耽搁了，便又多等了好几天，结果依然不见她回来，花婆婆也联络不上她，就跟失踪了似得。 花婆婆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梅夫人一定是出事了，但她离开的时候也没说要去哪儿，去做什么，我们只能干着急，却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她。我们都觉得你应该知道些什么，想去找你，哪知找遍了整个北冥族都没找到你在哪里，花婆婆都快急疯了。 要不是哥哥说在这附近见过梅夫人，知道你肯定还在族里，我们差点以为你跟梅夫人一起离开了呢。哥哥还说是梅夫人设了阵法，防止外人打扰你接受……” “防止外人打扰你闭关修炼。”尹少靳突然接过妹妹的话头说道：“这是梅夫人亲口对我说的，至于修罗神君，不用问也知道他肯定是和你在一起。但是梅夫人却没告诉我你何时能出关。我们又没其他办法，只能用最笨的法子，每天都派人在这附近巡逻，碰碰运气，说不定哪天你们两个就出现了呢？今天正好轮到薇儿巡逻，没想到还真被她给碰上了，看来我这妹妹的运气也不比你差嘛。” 尹少薇暗暗舒了口气，刚才她差一点就说漏嘴了，楚凝接受赤凤焰翎的传承可是要保密的，幸好尹少靳反应快及时抢了她的话，化解了她的失误。 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但是楚凝他们几个知道真相的都心知肚明，既然已经被尹少靳化解，那就没什么要紧的了。 听了尹少薇的讲述，楚凝反倒冷静了下来，因为她已经知道虚梅为什么没回来，也知道虚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叹了口气道：“哎，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越怕什么来什么，我就不该心存侥幸。” “丫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毒花婆婆拄着拐杖走到楚凝面前，焦急地问道。 楚凝点了点头，把虚梅的去向告知了众人。 这时，素沉忽然开口问道：“这位姑娘，你说虚梅去引仙镇接我，为何我却没有遇到她？” 素沉的声音有些清冷，她指了指身后的那名中年男子，又说道：“我是和赤霄一起来的，我们两天前刚到这里。来了之后我们才知道，虚梅压根就不在族里，却又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为何你会知道？” 哪知素沉的质问却引起了尹少靳的不满，他不客气地说道：“素沉圣族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认为曦月在撒谎骗你吗？” 楚凝压根就没在意素沉的质问，她知道素沉不是存心刁难她，而是真的担心虚梅的安危。只不过现在场合不对，素沉没办法直接和楚凝相认，毕竟对其他人来说，她们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所以只能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询问楚凝。 果然，下一刻素沉就解释道：“我并没有怀疑这位姑娘的说法，听这位姑娘对虚梅的称呼，以及如此紧张虚梅的样子，我知道这位姑娘一定是虚梅极为亲近之人，所以才想要问问清楚，尽快将虚梅找回来。” 此刻，楚凝的注意力都被“赤霄”这个名字吸引了过去，这个名字她听过很多次，尤其从蓝鹇口中听到得最多。 楚凝有意无意地瞥了蓝鹇一眼，蓝鹇的视线果然一直停留在赤霄身上，眼神中透着浓浓的孺慕之情。 原来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中年男人不是素沉的随从，而是蓝鹇的亲生父亲，朱雀圣族的现任圣族长赤霄，楚凝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 先前是她眼拙，没有认出赤霄，只是粗略一扫，甚至都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如今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楚凝又重新打量起了赤霄。 赤霄长相亲切，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温和的气息，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人。 其实楚凝是有些意外的，因为赤霄给她的第一印象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没想到赤霄是一个看起来如此随和之人，跟素沉完全相反，丝毫没有上位者的锐气，反而很是平易近人。 否则他一介圣族长也不会屈尊干侍从的活儿，他好心帮素沉推轮椅，而素沉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可见赤霄经常干这种事，应当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第六百零五章 父女关系 尹少薇生怕哥哥和素沉吵起来，就算尹少靳不待见圣族的人想要维护楚凝，现在也不是吵架的时候。 再说素沉好歹是一族之长，总要给点面子吧，于是她赶紧打起了圆场，拍了下脑门，说道：“曦月姐姐，刚才太着急都忘了跟你介绍了，这位是……” “蓝鹇，圣族的人大驾光临，你怎么也不跟我介绍一下？害我失礼了不是？”楚凝微微一笑，突然打断了尹少薇的话。 呃—— 蓝鹇愣了一下，没想到楚凝忽然将她推到了众人面前。 她看了看其他人，尹少靳是魔族的人，夜承封是天庭的人，尹少薇和楚凝虽然都是圣族的人，但名义上一个是魔族的人，一个是身份复杂且不宜暴露的混血圣族人，只有她是名正言顺的圣族人。 也就是说，要介绍素沉和赤霄，蓝鹇才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楚凝的要求她根本无法拒绝。 “这位是白虎圣族的圣族长素沉，这位是我们朱雀圣族的圣族长……赤霄。”蓝鹇撇了撇嘴，只能硬着头皮为楚凝介绍，说到赤霄名字的时候有那么一丝不自然。 在蓝鹇介绍的时候，楚凝暗暗留意了一下赤霄的反应，她发现赤霄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蓝鹇一眼，态度异常冷漠，眼里甚至透露一丝“厌恶”之情。 楚凝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厌恶”，虽然赤霄掩饰地很好，别人都没有察觉到，却瞒不过异常敏锐的楚凝。坦白说，要不是事先知道蓝鹇是赤霄的女儿，光从赤霄身上楚凝根本就看不出他们之间是父女关系。 赤霄似乎并不像蓝鹇说的那样对她“疼爱有加”，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究竟是赤霄怕别人察觉到蓝鹇的私生女身份故意冷漠以对视而不见呢？还是说赤霄一直都在对蓝鹇撒谎，他其实压根就不爱蓝鹇的母亲，也不喜欢蓝鹇，所以非常讨厌蓝鹇？ 如果是前者，赤霄身为一族之长或许有他的难处，想要维持良好形象不容易，有时不得不有所牺牲，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 如果是后者，赤霄明明厌恶蓝鹇，却要在蓝鹇面前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那么背后的原因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待蓝鹇介绍完毕，楚凝故意装作不认识素沉和赤霄的样子，对两人施了个抱拳礼：“小女子不知两位圣族长大驾光临，刚才听闻梅姨出事，一时情急失了礼数，还请两位圣族长见谅。” “无妨，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事出有因，我们自然不会怪你。”素沉率先开口，边说边朝赤霄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也表个态。 赤霄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位姑娘，不知怎么称呼？” “小女子楚凝，南黎国人士，两位圣族长可以唤我曦月，大家都是这么喊的。” “原来你就是楚凝，霸天镖局的那位大小姐，我常听虚梅提起你，一直很想见见你，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素沉拢了拢没裹严实的棉袄，很配合地说道。 “不知曦月姑娘和虚梅是什么关系？”赤霄又问道，他语速不快，态度温和。 楚凝礼貌地对赤霄微微一笑，回道：“梅姨和我爹娘有结拜之宜，故而我称呼她梅姨。” “小曦月，你可知虚梅和我向来都是以姐妹相称，你既然唤她一声姨，那也应该唤我一声姨才对，所以以后就不要再圣族长圣族长地称呼我了，太生疏了，我听着怪不舒服的。” 素沉一点儿也不见外，还为楚凝取了个昵称，这么唤楚凝的，她可是头一个。 这个称呼其实挺还贴切的，从年龄上来说楚凝确实“小”，从身形上来说，楚凝个头不高，算得上“小巧”。素沉这么唤楚凝，也让楚凝觉得很是亲切，心中对素沉的好感度“噌噌噌”地往上倍涨。 楚凝也不矫情，爽快地应道：“好，那我就唤你一声沉姨吧。” “这就对了，听着舒服多了，你这孩子的脾气对我胃口，我很喜欢。”素沉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至于赤霄嘛，他也没比我年长多少，你就唤他一声霄叔叔吧。” 蓝鹇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明明赤霄是她的父亲，可在人前她却只能称呼赤霄为“圣族长”。即便是在私下无人时，也只能规规矩矩地喊一声“父亲大人”，她从来没有对赤霄撒过娇，而这声“父亲大人”也是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放弃了很多才得来的。 可是楚凝呢，却因为虚梅的缘故，那么轻易就和赤霄拉近了关系，蓝鹇如何不嫉妒？ “霄叔叔。”也不知楚凝是不是存心要气蓝鹇，她听话地喊了一声，还冲赤霄甜甜一笑，露出嘴角的两个酒窝，甚是可爱。 赤霄高兴地眼睛都快笑弯了，满口都是夸赞的楚凝的话语，什么懂事啊，有礼貌啊，乖巧啊等等。 蓝鹇果然没忍住，打断了他们的寒暄：“行了曦月，你还是赶紧说说梅夫人的事吧，她到底去哪儿了？” 言归正传，楚凝收敛了笑容，很肯定地说道：“梅姨被魔族的人给抓走了，确切地说是被圣魔族的人抓走了。” “什么，被圣魔族的人抓走了？”素沉怒气冲冲地说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可恶，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赤霄叹了口气道：“是啊，他们得了白虎兽牙掌握了先机，如今又要对玄龟甲玉下手了。” 这消息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虚梅被抓不是一桩小事，所有人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曦月姐姐，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尹少薇离楚凝最近，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楚凝的反应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楚凝当然不意外，她叹了口气，又把虚梅临走前对她说的那个“不好的预感”告诉了大家。 那时楚凝就猜到有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但又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虚梅，若是虚梅能够平安归来也就罢了，可万一要是出了状况怎么办？ 所以楚凝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在锦绣神葫中修炼，当然得好好利用里面不一样的时间。这半个月，不，对楚凝来说是半年，她可没闲着。 只不过楚凝心里依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虚梅不要出事。事实证明，虚梅的预感和占卜一样准，说出事就出事，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 所有人都知道圣魔族的人为什么要抓虚梅，他们是冲着玄龟甲玉来的，虚梅落单本就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但楚凝却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圣魔族的人是怎么知道虚梅会离开北冥族前往引仙镇的？这件事虚梅只告诉了楚凝一人，楚凝肯定不会泄露虚梅的行踪，那么是谁走漏了风声？ 第六百零六章 明日之约 另外，楚凝相信虚梅这一路必定是小心翼翼隐匿行事的，可她还是被圣魔族的人发现并抓走了，这就说明圣魔族的人很清楚虚梅的动向，早就沿路设下了埋伏，不论虚梅如何谨慎，终究逃不过他们的天罗地网。 这些都是楚凝的个人想法，有些怀疑只要自己心里知道就好，没必要说出来。 见大家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楚凝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梅姨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对方还要用它来交换玄龟甲玉呢。” 就好像是为了验证楚凝的这句话，她刚说完，就有一名北冥族的弟子拿着一只贝壳匆匆跑了过来交到毒花婆婆手中。 毒花婆婆接过贝壳，从袖兜里取出一个瓷瓶，滴了几滴透明的液体在贝壳表面，贝壳上很快就显现出了楚凝的名字。 “这是我们北冥族专用的信贝，这个信贝里的讯息是给你的，需要我帮你打开吗？”毒花婆婆知道楚凝不会使用信贝，便征求了一下她的意见。 这个时候有人传讯息给楚凝，不用想也知道必定跟虚梅有关，不管讯息里说的是什么都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楚凝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婆婆了。” 毒花婆婆顺着贝壳中间的缝隙，又倒了几滴瓷瓶中的透明液体，只见原本紧闭的贝壳慢慢张了开来，露出里面一颗白色的珍珠。毒花婆婆熟练地抠出了珍珠，放在手心，又倒了几滴液体在珍珠上。 楚凝看到毒花婆婆每操作一步都要倒那种透明的液体，觉得很有意思，便问道：“花婆婆，这瓷瓶里装的是什么？” “是北冥族特有的一种名为糯蠕树的枝液，只对这种信贝有效，所以必须配合着使用。别看这小小的信贝，不比你们的传讯鸟差，若是没有糯蠕枝液，这就是一只普通的贝壳，没人知道贝壳里面还藏着情报。” 毒花婆婆嘴上说着话，手里的活也没耽搁，她不停地搓揉着珍珠，让液体均匀地覆盖在上面，最后擦拭干净递给了楚凝。 “好了，给你吧，讯息都在这枚珍珠上。” 楚凝捧着这枚白色的珍珠观察了起来，珍珠表面果然刻有一圈细小的文字。因为被那种透明的液体浸润过，这圈文字的颜色明显和珍珠的颜色不一样，隐隐透出一丝光亮。 字很小，楚凝看不太清楚，便用手指捏住珍珠上下两头举到眼前又仔细瞧了瞧，终于看清了那行字并念了出来：“明日未时，翡翠林，玉换人。” “还真是要用玄龟甲玉换梅夫人？”尹少靳惊讶地说道。 楚凝冷笑一声道：“明日未时？这时间掐得可真准，早不约晚不约，偏偏我今日一出关，他们就送信来约明日。如此急不可耐，一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我留，是想打我个措手不及么？” “曦月，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都被弄糊涂了，玄龟甲玉不是就在梅夫人那里吗？为什么圣魔族的人还要用梅夫人来交换玄龟甲玉？”尹少靳不解地问道。 不止尹少靳一人有这样的疑问，其他人也有相同的疑问。 素沉也说道：“是啊小曦月，我刚才就觉得奇怪，以虚梅的实力，圣魔族的人根本破不了她的绝对防御，就算他们倾巢而出，只要虚梅有玄龟甲玉防身，就绝对不会被抓。现在他们不但抓了虚梅还要我们用玄龟甲玉去交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绝对防御”说是防御，其实是一种在战斗中即时预知的能力，可以事先预测对方的下一步动作，从而做出应对之举。虚梅带着玄龟甲玉，就会知道敌人要抓她，她可以提前防范，防范不了也可以逃跑，所以素沉才会认为虚梅不可能被抓。 “圣魔族的人的确破不了梅姨的绝对防御，但是有人可以破，那个人就是梅姨自己，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带玄龟甲玉。” “没有带玄龟甲玉？为什么？据我所知，自从虚梅成为圣物掌管者以来，玄龟甲玉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可以说玉在人在，她怎么可能没有带？”素沉一脸诧异，她自然是相信楚凝说的，所以完全不理解虚梅的做法。 “梅姨没有带着玄龟甲玉就是怕它会落到圣魔族的手中，她预感到自己可能会有危险，到时玄龟甲玉就有被圣魔族夺走的风险，所以保险起见，临走前就把玄龟甲玉交给我保管了。”楚凝这么一解释，众人也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那你打算怎么办？”素沉问道。 “当然是把梅姨救回来了。” “怎么救？对方想要的是玄龟甲玉，难道真要如了他们的愿用玄龟甲玉去换人吗？那敌人岂不是就得到两件圣物了？”蓝鹇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当然不希望虚梅回来。 “看来我们白虎圣族的圣物白虎兽牙被圣魔族夺走的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是的，梅姨都告诉我们了。”楚凝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和赤霄之所以会来这里，是有两个重要任务，一个是为了夺回白虎兽牙，还有一个是要寻回朱雀圣族的圣物赤凤焰翎。这两个任务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差错。” “沉姨，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但要救回梅姨，还要保住玄龟甲玉才行，否则你们的任务也会受到影响，因为你们需要借助梅姨和玄龟甲玉的占卜之力来帮你们完成寻回赤凤焰翎任务。” “你这孩子聪明的紧，没错，事情就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你们不能交出玄龟甲玉了，那你们要拿什么换回族长？”没想到这个时候毒花婆婆突然开口了。 楚凝从毒花婆婆的口气中听出了一丝不满，不过她能理解，毒花婆婆和素沉以及赤霄他们的立场不一样，她在意的是虚梅的安危，至于玄龟甲玉会怎样，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要不弄个假的糊弄一下？”尹少靳出了个主意。 “呵，假的玄龟甲玉？亏你想得出。”蓝鹇白了尹少靳一眼说道：“你以为圣物是什么东西，随随便便就能让你造假？再说了，你拿个假的东西去糊弄对方就不怕被揭穿吗？到时别说救回梅夫人了，我看反而会害了梅夫人吧？万一他们恼羞成怒杀了梅夫人，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没错，我不能用梅姨的性命去冒险。”楚凝赞同道。 蓝鹇得意地冲尹少靳扬了扬下巴，因为楚凝难得和她意见一致。 第六百零七章 有事瞒着 “敌在暗，我们在明，他们还有人质在手，我们很被动。” 尹少靳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摸着鼻子对楚凝说道：“我也知道这么做是有些冒险，但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不是么？不过这事主要看你，梅夫人既然相信你，连玄龟甲玉都托付给了你，该怎么做还是由你决定。” 楚凝沉默了一会说道：“沉姨，霄叔叔，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对我来说，玄龟甲玉再重要也不如梅姨重要，只要能救出梅姨，给他们玄龟甲玉又何妨？” 听到楚凝这么说，毒花婆婆明显松了口气。 “至于那两个任务——”楚凝接着说道：“沉姨，有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没有梅姨和玄龟甲玉，我也有办法帮你夺回白虎兽牙，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素沉考虑了片刻，对楚凝点了点头道：“小曦月，沉姨相信你，虚梅看中的人肯定错不了。” 楚凝回了素沉一个感激的笑容，又对赤霄说道：“霄叔叔，有件事我也不瞒你，寻找赤凤焰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以后你不必再费心寻找了，因为赤凤焰翎就在我这里。” “赤凤焰翎在你这里？太好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赤霄高兴地说道。 “但有一个情况我必须要向霄叔叔说明一下。” “哦？什么情况，你说。” “按说我应该直接把赤凤焰翎交给霄叔叔才对，只是早些时候我和蓝鹇有过约定，我答应会把赤凤焰翎交给她，助她登上圣女之位。我和她有约在先，自然要遵守约定，所以赤凤焰翎我只能交给蓝鹇，不能交给霄叔叔，还请霄叔叔见谅，千万不要责怪蓝鹇和我定下这个约定，她这么做也是希望我能将赤凤焰翎物归原主。” 蓝鹇实在是有些惊讶，没想到楚凝不仅当着赤霄的面依然坚持履行和她的约定，竟然还为她说好话，她睁大了眼睛瞪着楚凝，心里更是复杂万分。 “蓝鹇寻回赤凤焰翎有功，我怎么会责怪她呢？只有圣女才能掌管圣物，就算你把赤凤焰翎给我也没用，如果蓝鹇能够当上圣女，我还是要把赤凤焰翎交给她的，既然你和她有约在先，我就当是提前给她了吧。 只是这丫头最后到底能不能当上圣女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我不会因为她寻回圣物有功就徇私舞弊。若是她当不成圣女，再将圣物交还给族里也不迟，按照惯例到时会由圣族长代为保管圣物，希望她争气点，早点成为圣女，也不枉费你的一番心意。” 蓝鹇回过神，她不想被赤霄和楚凝看扁，立刻开口道：“请圣族长放心，我一定会当上圣女的。” 赤霄直到这时才淡淡瞥了蓝鹇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来人界历练了这么久，到现在还没有觉醒南明离火，怎么就肯定自己一定能当上圣女？” “快了，我有预感，再过一阵子我就会觉醒了。”蓝鹇急忙辩解道。 “但愿如此吧。” 说完，赤霄便转过头没再理睬蓝鹇，而是对楚凝说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可能不答应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没错，当务之急是把虚梅救回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素沉也附和道。 “多谢霄叔叔，多谢沉姨。” “既然你们已经商量好了，那就尽快行动吧，时间不等人，需要准备什么就准备起来，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尽管说。”毒花婆婆将话题重新拉回到虚梅身上，并催促道。 楚凝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觉得有点不对劲，先前毒花婆婆就很在意虚梅的安危，本来这是件很正常的事，可是现在毒花婆婆却显得过于急迫了，为什么？难不成毒花婆婆有事瞒着她？ 于是，楚凝话锋一转，对毒花婆婆说道：“花婆婆，有些话虽然不中听，但我还是得说。我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救回梅姨，就算我把玄龟甲玉交出去，圣魔族的人是不是会遵守承诺放了梅姨很难说。万一他们不守信用，拿了东西却不放人，也是有可能的，甚至于他们或许还有其他的什么阴谋也未可知，所以花婆婆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没有十足把握？”毒花婆婆果然急了，口气坚决地说道：“不行，你必须保证族长的安全。” “花婆婆，你这可就为难我了，我真没法保证，时间这么紧迫，敌人又那么狡猾，我们根本来不及提前部署。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一样不占，又何来的万全之策？ 我们对圣魔族的情况一无所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他们却对我们的情况一清二楚，而且北冥族的位置显然已经暴露，否则信贝也送不进来，除了救梅姨，我还得考虑整个北冥族的安全。” “我们的安危不用你考虑，你只要保证族长的安全就够了。我们的命本来就是族长的，没有她就没有我们，如果舍弃全族人的性命能够换回族长，我们义不容辞。可惜我们都是普通人，营救族长的事插不上手，族长既然信任你，我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毒花婆婆似乎有许多无奈，话语间隐隐透着一股哀伤，也让楚凝更加不安了起来。如果说刚才她还有些不确定，那么现在经过了这番试探后，她很确定毒花婆婆一定有事瞒着她，而且这件事是关于虚梅的。 从毒花婆婆的反应来看，虚梅一定事先叮嘱过什么，所以毒花婆婆的口风很紧。要不是虚梅出事，毒花婆婆情急之下露了破绽，她可能还不会那么快发现。 楚凝很了解虚梅，虚梅打定主意不说的事，无论怎么问也是问不出的，不过毒花婆婆却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现在知道真相的机会就摆在楚凝的面前，所以她决定逼一逼毒花婆婆，否则毒花婆婆还会继续隐瞒下去。 于是，楚凝也换上了强硬的口气说道：“那怎么行？梅姨肯定不愿意自己被救回来，却连累你们出事。” “我说不用你管就不用你管。”毒花婆婆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用力杵了几下拐杖，大声说道：“族长是族长，我是我，族长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她心里装的不是天下苍生，就是责任大义。还有你这丫头，她处处为你着想，唯独没有想过她自己，你不知道族长的身体已经……” 毒花婆婆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意识到自己因为着急而失言了，便及时收口没再往下说。 第六百零八章 油尽灯枯 “花婆婆，您说清楚，梅姨的身体到底怎么了？”眼看就要成功了，楚凝哪里会放过花婆婆，她摆出了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 面对楚凝不依不饶的追问，毒花婆婆有些招架不住，但想到虚梅的吩咐，她还能紧紧抿住了嘴继续保持沉默，生怕自己有负虚梅的嘱托，会忍不住把事情都告诉楚凝。 尹少靳总算看出了楚凝的意图，他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曦月，你就别为难花婆婆了，她不告诉你，我告诉你。” 毒花婆婆疑惑地看着尹少靳，心想，这小子要说什么？ “你知道？”楚凝有些意外。 尹少靳把自己偷听虚梅和毒花婆婆谈话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楚凝，毒花婆婆在一旁完全呆住了，闹了半天，原来虚梅身体状况的秘密早就泄露给了第三人知道，那她还纠结个什么劲？ “花婆婆，尹少靳说的是真的吗？梅姨的寿元……”楚凝心中五味杂陈，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从素沉身上猜到了虚梅的情况不会很好，但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还是难受地说不出话。 天道规则不是摆设，虚梅逆天改命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只不过虚梅不告诉她，她也就假装不知道罢了。可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却不会因为她的自欺欺人而消失，事实上虚梅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 既然秘密都揭穿了，毒花婆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坦白道：“是真的，族长的情况并不乐观，她为了你消耗了太多寿元，已经油尽灯枯，总之等你见到她的时候就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我研制了一种汤药勉强可以延续她的寿元，每隔半月必须按时服用一次这种汤药。幸好你出关了，要是再晚半个月你就等着替她收尸吧，不，或许连尸体也留不下，她会化为虚无，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梅姨没有去找我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是的。你不是说要我做好最坏的打算么？其实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为我知道汤药的效果只是暂时的，迟早有一天会失效。”毒花婆婆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楚凝觉得自己很没用，即便知道虚梅的身体情况她也无能为力，毒花婆婆的汤药也只能暂时延续虚梅的寿命，虚梅终有一天还是会离开她。除非她能找到其他延续虚梅性命的方法，否则她就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所以说真正要做好最坏打算的人不是毒花婆婆，而是楚凝自己。 不止虚梅，她的亲人，朋友，甚至爱人总有一天都会离开她，谁让她有着别人没有的不死之身呢？可见拥有圣物不见得就是件好事，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会失去很多珍贵的东西，但她并不贪念这样的力量，物归原主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有的人为了追求力量不惜牺牲一切，比如魔神，比如曾经的四圣族高层，有的人却截然相反，比如楚凝，不同的选择注定了每个人不同的命运。 “小曦月，别难过了，虚梅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素沉长长地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空荡荡的下衣摆说道：“这就是使用圣物的代价，你也看到了，我的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失去的。其实虚梅把玄龟甲玉交给你保管反倒是件好事，以后别再让她动用玄龟甲玉的力量了，不然就是喝了汤药也没用。” “没错。”毒花婆婆也赞同道：“族长总说这是她身为玄龟甲玉掌管者的宿命，泄露了太多天机，还想逆天改命，怎么可能没有代价？也亏得她是玄武圣族的人，本身寿元就长，换成其他人早就死了，哪里还能撑到现在。” “宿命？我才不信什么宿命。”楚凝攥紧了拳头说道：“花婆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梅姨平安带回来的。” “那族长就拜托你了。” 楚凝想了想说道：“沉姨，霄叔叔，明日你们就不要去了，留在这里，帮我照顾一下北冥族的人。北冥族是个世外桃源，族人们与世无争，生活安宁，他们都不是修真之人。 北冥族的位置已经暴露，原先有梅姨保护他们，但现在虚梅被抓，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虽然还有梅姨设下的防御阵法在，但难保圣魔族的人没有破解之法。不管他们会不会打北冥族的主意，我总要有所防范，二位前辈实力强悍，由你们保护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明白了，你放心吧，我和赤霄会保护好北冥族的人，圣魔族的人不来就罢了，若是敢来，定要他们有来无回。”素沉拍了一下轮椅的把手，霸气地说道。 楚凝又对沐春和玲珑两位真人说道：“沐峰主，玲峰主，也请你们帮忙一起守护北冥族。若是圣魔族的人兵分几路，沉姨和霄叔叔未必顾得过来，到时就要靠你们了。另外，我打算明日把阴一带走，说不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没问题，别的忙我们可能帮不上，但对付魔族我们义不容辞。”沐春真人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楚凝走到洪景宁面前说道：“洪伯和青阳子掌门就交给你了。” “好。对了，我给你的那个锦囊或许对梅夫人有些帮助，记得用。”洪景宁特意提醒了楚凝一句，他知道要是自己不说，恐怕楚凝都快忘了那个锦囊了吧。 果然，楚凝愣了一下，想起洪景宁曾经给过她一个装有灵参诊牌的锦囊，她笑着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个好东西，谢了。” 待楚凝安排妥当后，众人也陆陆续续散去，等待明日的到来，最后就剩下夜承封、尹少靳和尹少薇，以及蓝鹇四人。 “曦月姐姐，你都安排完了，那我们呢？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你们明天只要跟我一起去就行了。” “又来？每次都搞得神神秘秘的，既然没我们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蓝鹇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就率先离开了。 尹少靳看了楚凝一眼，好笑地摇了摇头，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什么话也没说带着尹少薇也走了。 夜承封牵起楚凝的手，将她送回了屋子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楚凝一进屋就立刻关好房门，也顾不得休息，将虚梅交给她保管的玄龟甲玉从多宝囊中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 然后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两只眼睛盯着玄龟甲玉观察了好一会儿，嘴里自言自语地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可是，无论楚凝怎么询问，玄龟甲玉都静静地躺在桌上没有任何反应。 第六百零九章 梦中预警 “不理我？”楚凝抱怨道：“在锦绣神葫里的时候你就一直不安分，严重影响我修炼，每次问你你都不理我，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你就赶紧的。” 玄龟甲玉就好像睡着了似得，还是没有回应楚凝。 “你说你这样平时是怎么保护梅姨的？关键时刻掉链子，要你何用？” 楚凝一把抓起玄龟甲玉作势要砸，但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怎么可能真砸呢，只不过有点生气想要发泄一下罢了。 “算了算了，梅姨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也不可能真的砸了你。”楚凝摊开手掌看了看玄龟甲玉，嘴里嘀嘀咕咕继续抱怨着，最后还是将它收进了多宝囊。 然而，楚凝并没有看见，在她将玄龟甲玉收进多宝囊的一瞬间，玄龟甲玉忽然亮了一下。 这天夜里，楚凝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却也很悲伤的梦，梦醒后她泪流满面，心中满是绝望，还有深深的疲惫感。 原来玄龟甲玉并不是不理楚凝，而是在用它的方式——梦境，向楚凝揭示未来会发生的一些事。而在锦绣神葫中，楚凝一直处于修炼状态，玄龟甲玉无法通过“梦境”传递讯息，所以直到现在楚凝才知道玄龟甲玉想要告诉她什么。 虚梅曾经说过，玄龟甲玉有预警功能，本来只有掌管它的虚梅才会接收到这些预警，但现在虚梅把玄龟甲玉交给了楚凝，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若是换成其他人，玄龟甲玉不会有任何反应，而楚凝不一样，她觉醒了圣族的血脉力量，本身和圣物之间就能产生一种感应。更何况她还同时接受了两件圣物的传承，力量强于玄龟甲玉。圣物有灵，玄龟甲玉把楚凝当作了“备选之人”，就自行选择了向楚凝展现它所要预警的内容。 如果梦中的一切在不久的将来真的都会发生的话，那么这一世楚凝面对的就又是一个满盘皆输的结局，这让她如何不感到绝望？难道还要再重来一次吗？ 可是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就算再重来一次也未必能比这一世做的更好，那么下一次还要她怎么做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楚凝取出玄龟甲玉捏在手中，光滑的黑玉入手微凉，她用拇指的指腹不停地摩搓着，陷入了思考。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回过神，再次将玄龟甲玉放到桌上，看着它坚定地说道：“虽然你告诉了我结局，魔神赢了，三界被毁，所有人都死了，可我实在不想再重来一次了，所以我还是想试试能不能扭转这个结局。只是我能力有限，还不足以对付魔神，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无论需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这一次，玄龟甲玉有了反应，黑色的玉佩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闪一闪，就好像是在回应楚凝的话。 “我就当你答应了。”说完，楚凝回到床榻上，闭上眼睛盘腿而坐，开始尝试取出赤凤焰翎。 这是楚凝第一次从体内取出圣物，圣物已经认楚凝为主，自然由她掌控，所以整个取出过程并不复杂，也没什么危险，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很顺利地就取出赤凤焰翎。 那是一根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红色羽毛，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火焰中隐隐有一只鸟围绕着羽毛盘旋飞翔。 楚凝把赤凤焰翎放在玄龟甲玉旁边，托着腮帮子，眼睛在两件圣物之间来回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楚凝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对着两件圣物拜了拜，嘴里自言自语道：“师父呀，徒弟学艺不精，没你老人家这么厉害，你可一定要保佑徒儿成功。” 然后，楚凝捻动手诀，开始对两件圣物施法。 翌日一早，楚凝先去沐春真人那里提了阴一出来，然后和夜承封他们汇合，四人已经在等着她了。 楚凝走到蓝鹇面前，拿出一根红得发亮的羽毛递给她，说道：“蓝鹇，赤凤焰翎我已经取出来了，现在就物归原主交给你吧。” “好漂亮的羽毛，这个就是赤凤焰翎吗？”尹少薇被赤凤焰翎亮丽光鲜的色彩吸引，惊呼道。 “漂亮吧？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拿出来呢。”楚凝打趣道。 赤凤焰翎近在咫尺的，蓝鹇却有点懵，因为她没想到楚凝会这么突然，选在这个时候把赤凤焰翎交给她，看来楚凝诚意十足，并没有骗她。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好了，难不成你以为这是假的？” “当然不是。”蓝鹇回过神飞快地夺过楚凝手中的赤凤焰翎紧紧捏在自己手里，又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楚凝几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决定把赤凤焰翎交给我保管？不后悔？” “怎么？你不是一直担心我不肯给你么，现在给你了你又问我是不是确定？我要是说不确定，你是不是就会还给我？” “不行，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怎么能再要回去呢？”蓝鹇立刻把赤凤焰翎收了起来，不给楚凝反悔的机会，并打定主意就算楚凝反悔了她也不会还给楚凝，她还可以用“赤凤焰翎本来就是朱雀圣族的东西”做借口理直气壮地拒绝楚凝。 “如今协议我也算是履行一半了，这下你总能放宽心了吧？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所以你可得收好了，千万别让特使大人知道我已经把赤凤焰翎给了你。”楚凝意味深长地说道。 蓝鹇正沉浸在获得赤凤焰翎的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楚凝话中隐含的深意，很有自信地说道：“你放心，等救出梅夫人后，我就和圣族长一起回朱雀圣族，举全族之力来守护赤凤焰翎。 你遵守约定，我自然也不会毁约，虽然你们已经不需要我查内鬼了，但我答应你，一定会保护好赤凤焰翎。很快我就能觉醒南明离火了，到时赤凤焰翎就会认我为主，翎在我在，除非杀了我，否则我是绝不会让特使大人和圣魔族的人得到它的。” 楚凝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希望你能一只保持这样的想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改变。” 夜承封适时打断了楚凝和蓝鹇，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花婆婆肯定等急了，咱们走吧。”楚凝结束了话题，带着一行人来到和毒花婆婆事先约定的地方。 第六百一十章 初次交锋 北冥族在海底，还是在一只幼鲲的肚子里，自然不可能像在陆地上那样出入自由，他们有自己独特的进出方式，这就需要毒花婆婆的帮忙了。 毒花婆婆把楚凝几人带到他们来时“翔鹰号”停放的那片花海，举起拐杖，摇动起上面悬挂的铃铛，好听清脆的铃铛声，在花海中回荡。 这时，也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大风，吹向那片花海，无数的花瓣飘起，乘着风跟随铃铛的节奏，盘旋舞动起来，这一幕极为壮观美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越来越多的花瓣聚集起来，慢慢地形成一道长长的，向上盘旋的“花瓣梯”，铃铛声渐渐轻了下来，与此同时，风也越来越小，最终铃铛声和风全都停止了，花海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好了。”毒花婆婆开口道：“我已经让小鲲停在离翡翠林最近的海域附近了，你们只要沿着这道花梯往上走就能回到海面上。” “多谢花婆婆，我们走了。” “记得一定要把族长平安无事地带回来。”毒花婆婆再次叮嘱道。 “花婆婆放心，我会的。”楚凝郑重地点了点头，带着一行人踏上了花梯。 未时，楚凝、夜承封、尹少靳和尹少薇两兄妹，蓝鹇，还有阴一，一行六人准时抵达了翡翠林，他们到的时候，特使大人已经带着圣魔族的阴卫士等候在那里了。 不是楚凝他们迟到了，而是对方提前到了。楚凝心想，这个特使大人果然谨慎，恐怕周围都已经被他搜了个遍吧，明知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设伏，特使大人却丝毫没有掉以轻心。 楚凝观察了一圈，并未看见虚梅，她皱了皱眉，看来还不能轻举妄动，必须先确认虚梅是否安全。不过她发现特使大人带来的阴卫士人数并不多，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少一些。 她知道魔神用白虎兽牙传送来人界的阴卫士数量是有限的，但再怎么有限，也不至于只有这么点人吧。可想而至，必定还有一部分人没有出现，那么没出现的那些人去哪儿了呢？ 其实不难猜，根据楚凝的判断，特使大人行事谨慎，势必会将那些阴卫士分散开来，这么做一来可以避免直接暴露他们的真实人数，二来也为他们一方留了个后手，一旦出现状况，那些藏在暗处的阴卫士就会有所行动，确保他们能够拿到玄龟甲玉。 所以这些人，要么埋伏在翡翠林周围，要么就是去了北冥族。 楚凝之所为会知道阴卫士数量有限，自然是因为虚梅为她补全了缺失的那部分有关圣物的事，虽然楚凝没法与四位圣物掌管者缔结共享盟约，但她已经知道了四件圣物所有的秘密，不然虚梅也不会把玄龟甲玉交给楚凝保管。 所以楚凝非常清楚白虎兽牙的传送能力究竟有多强，足以把魔族大军全都传送来人界。 那魔神为什么没有把魔族大军传送来人界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还被封印着，只能通过圣魔王逃走的那一魂一魄来操控圣物，这种操控能力极为有限，不能发挥出圣物的全部能力。 再加上圣魔王一魂一魄中的那一魄已经被夜承封给消灭了，只剩下特使大人身上的一魂，魔神对圣物的操控就更加有限了，他做不到将魔族大军传送来人界，只能挑选其中最精锐的一批人跟随特使大人一起前来仙遥大陆夺取圣物。 而这批人有个统一的名字，被称为“阴卫士”，和四圣族的“影卫”差不多级别。原本由魔族的两大护法“阴左”和“阴右”率领，只听他们的号令，是直属于他们的“亲卫兵”，所以人数不多，也就百来人，但每个人都经过特殊训练，身手了得，具有以一当百的实力。 这也是为何特使大人一心想要得到阴魔族的那批阴卫士的原因，幸好他没有成功，被楚凝识破了阴左遇害的真相，让尹少靳彻底醒悟了过来。尹少靳和他手中的原本隶属于阴左的那支阴卫士才没有沦为特使大人的鹰犬爪牙，反成为楚凝一方将来对抗魔神的一大助力。 圣魔大战后，阴卫士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批跟着阴左离开，成了“阴魔族”的人，另一批继续效忠阴右留在了“圣魔族”。现在跟随特使大人前来的阴卫士毫无疑问就是由圣魔族族长阴右亲自率领的那一批。 楚凝冷笑一声，满是讥讽地说道：“哟，你们来的可真早，难不成是怕我做什么手脚，把周围给翻了个底朝天吧？那可真是辛苦各位了。” 虽然这是双方第一次正式见面，但楚凝还是一眼就准确无误地认出了谁是“特使大人”，谁是阴右。 这不奇怪，因为对方的装扮实在太显眼了，其中一人一袭黑袍，头戴兜帽，看不清样貌，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在他身边还有一人穿着墨绿色长袍，毕恭毕敬地候着，有资格站在特使大人身边的人，除了圣魔族的族长阴右，不做第二人想。 “哼，伶牙俐齿，虚梅在我们手上，如果你们不想她有事的话，就不要耍什么花招。”那个身穿墨绿色长袍的人开口说道。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从见到特使大人的那一刻起，尹少靳就因愤怒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恨不得冲上前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以报杀父之仇。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特使大人的对手，而且现在场合不对，所以即便恨得咬牙切齿，为了不影响楚凝的计划，尹少靳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凑到楚凝耳边，用扇子挡着嘴，低声向楚凝介绍道：“说话的这个人就是阴右。” 楚凝打量了阴右几眼，不客气地回道：“原来只是一条狗而已，主子还没发话，养的畜生倒是先嚎叫了起来，真是没教养。” “你……”阴右成功被气到，怒目而视，差点就要出手教训楚凝却被特使大人制止了。 “没想到你骂人的水平也这么厉害。”尹少靳心里舒坦了不少，楚凝指桑骂槐也算是替尹少靳小小的出了口气。 “楚姑娘年纪轻轻，脾气倒是不小。”特使大人终于开口了，他的语速不快，声音听起来很苍老，无论是外貌和声音都符合尹少靳曾经对他的特征描述。 “想必这位就是魔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使大人吧？久仰久仰。”楚凝嘴里说着久仰，姿态却很傲慢。 她将手背到身后，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又说道：“我早就听说过特使大人的威名，今日一见才知道特使大人原来是个没脸见人之辈。” “大胆狂徒，竟然对特使大人无礼。”阴右上前一步，指着楚凝大喝道。 第六百一十一章 白发老妪 “我无礼？难道我有说错吗？特使大人如此遮遮掩掩，连真容都不敢露，一点诚意都没，还说我无礼，难道不是你们更无礼吗？你们如此行径，让我如何相信你们是诚心交换？到现在连梅姨的面也不让我见一下，万一你们暗中搞鬼，我给了你们东西，你们却不把人还给我怎么办？” 特使大人并未生气，他“呵呵”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也早就听闻楚大小姐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口才了得，这张嘴着实厉害。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们是很有诚意的。” 说完，特使大人拍了两下手，只见他身后的一众阴卫士往两边一让，露出了中间被他们遮挡住的三个人，因为离得远楚凝看得不是很真切，只看到两名阴卫士押解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 “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戏弄我么？”楚凝心头一瞬间闪过各种疑问，特使大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总不会是想用一个老妪代替梅姨来换玄龟甲玉吧，特使大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蠢事？明知她肯定不会答应啊，这其中必有古怪。 果然，只听特使大人说道：“别急啊，到底还是年轻了点，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我说了我是很有诚意的，又怎么会故意戏弄你呢？” 说完，特使大人对着那两名阴卫士招了招手，那两人便押解着虚梅走了过来。 离得近了，楚凝定睛一瞧，大吃一惊，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别说是楚凝了，其他人也是惊讶万分，因为眼前这名白发老妪不是别人，正是虚梅。 虚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楚凝实在没想到，无敌门前和虚梅一别，再见面时虚梅竟然黑发变白发，美妇变老妪，看起来比毒花婆婆还要年迈许多。 她忍不住往前迈了好几步，用颤抖的声音呼唤了一声：“梅姨！” 虚梅似乎被施了禁制，说不了话，也无法动弹，但她的眼神告诉楚凝：“你不该来。” 怎么可能不来呢？这一刻，楚凝也终于明白毒花婆婆为什么会说等她见到虚梅的时候就会知道“油尽灯枯”是什么意思了，原先那个“美妇人”模样的虚梅早就不存在了，都是靠毒花婆婆的汤药才维持住了虚梅的样貌，半个月不服药就会“原形毕露”，一个月不服药就会危及性命。 “你们也不必惊讶，虚梅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谁让她非要和我们作对，仗着有玄龟甲玉就想阻止我们？瞧瞧，这就是她的下场，寿元耗尽油尽灯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特地为她输了不少真气，否则她现在可能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如果这是特使大人的“攻心计”，那么他赢了。 楚凝再也没心思和特使大人打嘴仗了，她只想尽快把虚梅给救回来，于是她直接从多宝囊中取出玄龟甲玉，放在掌心展示给对方看，并说道：“玄龟甲玉就在我手上，你放心，东西肯定是真的，我不会傻到拿一块假的玉来糊弄你。” “每一件圣物都是独一无二的，里面更是蕴含了无限的上古圣力，就算你想伪造也伪造不了。”特使大人似乎很有自信，口气笃定，丝毫没有质疑玄龟甲玉的真假。 楚凝手一缩，收回了玄龟甲玉，问道：“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可以把梅姨还给我了？” 特使大人的视线在阴一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说道：“你把东西交给阴一，用阴一换虚梅。” “不行，阴一是你的人，二换一，吃亏的是我们。” 楚凝拒绝道。 “我倒不觉得你们吃亏，在我看来虚梅的命可比阴一的命重要得多，你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你这老狐狸，分明就是趁火打劫！”尹少靳实在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说道。 自从尹少靳知道特使大人也想将他一并除去后，他心中原本对特使大人所持的敬意，以及背叛了特使大人而怀有的歉意全都荡然无存了。 “是又怎样？刚才你们不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么？但是现在，你们可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除非你们想亲眼见证虚梅是怎样死在你们面前的。还有你，尹少靳，你背叛了魔族是不是也该给我个交代？” 特使大人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但是话语间却露出了他的獠牙，将了楚凝他们一军。 “你……”局面一下子反了过来，尹少靳就好像刚才的阴右，被特使大人的三言两语激怒，说着就要冲上前去。 楚凝不是不愤怒，但她忍住了，伸手阻拦尹少靳，并用眼神安抚尹少靳的情绪，然后对特使大人说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特使大人大手一挥，押解虚梅的那两名阴卫士中的一人便解开了虚梅脚上的禁制，推搡着虚梅走到特使大人身边。特使大人又和他耳语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名阴卫士似乎有些受宠若惊，频频点头，待特使大人交待完，他便继续押着梅姨往楚凝的方向走了过去。 楚凝见状便把玄龟甲玉交给了阴一，这时夜承封拦住了她说道：“还是我去吧。” “不用了，有些事我必须亲自去做。”楚凝摇了摇头拒绝了夜承封提议。 “好吧，那你小心点。”夜承封拗不过楚凝，只得让开路。 楚凝带着阴一慢慢走到双方中间的空地站定，目不转睛地看着虚梅。对方押解着虚梅，几乎和楚凝同时走到了中间的位置。 负责交换人质的那名阴卫士用虚梅挡着自己，偷偷看了阴一一眼，似乎想要暗示阴一什么。他以为楚凝的注意力在虚梅身上，不会留意他的小动作，却不知楚凝的眼睛虽然看的是虚梅，她的手指却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阴一也在这时对那名魔族弟子点了下头。 那名阴卫士满意地露出一丝笑容，然后把视线转回到楚凝身上，说道：“我数三声，我们同时放手，然后各自后退三步。” “好。”楚凝面无表情地应道。 倒数三声后，楚凝按照约定松开了钳制阴一的手，而那名阴卫士却毫不留情地把虚梅往前用力一推，虚梅一个踉跄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幸好楚凝眼明手快立刻扶住了她。 就在这时，那名阴卫士突然对着阴一大喊了一声：“跑”，并且对着楚凝和虚梅释放了一个杀招。 第六百一十二章 龟玉被夺 在这名阴卫士的设想中，这么近的距离，虚梅的禁制还没完全解开，必然是躲不过这一杀招的，而楚凝显然也不会放弃虚梅，说不定为了保护虚梅还会以自身为盾，替虚梅挡下这一击，她们两人总有一人会被击中，那么他就能为阴一争取到逃跑的机会。 当然了这名阴卫士也不会天真地以为仅凭一招就能解决掉楚凝和虚梅两个人，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真的要杀掉楚凝和虚梅，他的任务就是确保阴一能够带回玄龟甲玉。 特使大人和他耳语的时候告诉他，楚凝非常狡猾，若是楚凝既要救虚梅，又想要保住玄龟甲玉，那么交换人质的时候一定会设下陷阱，不会让他们拿到玄龟甲玉，但他们这次就是冲着玄龟甲玉来的，自然不能让楚凝得逞，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 这记杀招最后不管击打在谁的身上其实都无所谓，即便落空也没关系，只要阴一能够带着玄龟甲玉顺利回到魔族的队伍中就够了，当然啦，若是伤到楚凝或者虚梅就更好了。 阴一跑了吗？跑了，但是情况却并没有按照这名阴卫士设想的那样发展。 他怎么也没料到，阴一没有往魔族的队伍方向跑，而是转了个身绕到他身后，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个重击。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就开了花，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仰面倒在了地上，至死眼睛都瞪得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楚凝早有准备，及时施放了罡气防护罩，挡住了此人的杀招，时间掌握地刚刚好，她和虚梅都安然无恙，阴一也重新回到了她身边，俨然一副护卫的样子。 不远处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特使大人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把玄龟甲玉交出来，你也确实有些手段，没想到阴一竟然成了你的傀儡。” “你没想到的多了，人我已经救到了，玄龟甲玉也在我手上，你还有什么招就赶紧使出来吧，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也没什么招，无非就是……硬抢。”特使大人最后两字刚说完，死去的那名阴卫士身上就冒出一股黑气，这股黑气楚凝很熟悉，不是圣魔邪气还能是什么？ 楚凝心道不好，她没想到特使大人居然这么粗暴直接，一上来就用了最厉害的一招，出动了圣魔邪气。 可是圣魔邪气是什么时候从特使大人身上转移到这个阴卫士身上的？楚凝回忆起特使大人在交待那名阴卫士的时候，曾经用手拍过对方的肩膀，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动的手脚？ 念头只是一瞬间，形势却已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就在楚凝想着如何躲避圣魔邪气攻击的时候，它却一扭头以极快的速度钻入了阴一体内。 同一时刻，楚凝也失去了对阴一的控制权，子母追魂针失效了，但是阴一却没有倒下，而是带着玄龟甲玉飞快地往魔族的方向逃窜。 楚凝眯了眯眼睛，追魂针失效的瞬间阴一的生机其实已经断了，之所以还没有倒下是因为圣魔邪气代替了追魂针的效果，由特使大人控制着阴一的行动。 玄龟甲玉最终还是落到了特使大人的手中，不过没关系，对楚凝来说，只要虚梅平安无事就好。 阴一将玄龟甲玉交到特使大人手中，特使大人举着玄龟甲玉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放声“哈哈”大笑起来，他得意地对阴右说道：“终于又到手一件，我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一半了。” “恭喜特使大人顺利拿到玄龟甲玉。” “阴右，你要记住凡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他们有这样那样的感情羁绊，凭这一点，我们就能轻易拿捏住他们。” “是，阴右谨记特使大人的教诲。”阴右看了看阴一，问道：“特使大人，阴一这是怎么了？他还活着吗？” “已经死了。”特使大人说着收回了圣魔邪气，阴一失去控制轰然倒下。 阴右叹了口气道：“阴一是阴卫士的首领，实力也是阴卫士中最好的一个，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哼，没用的东西，死了也是活该。我把这么重要的圣魔邪气赐予他，哪知他不但任务失败，连圣魔邪气也没能保住，让我怎么向主上交代？出这么大的纰漏，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他谢罪的。” “那……属下可否将他好生安葬。”阴右对阴一的死有些惋惜，毕竟阴一跟了他这么久，又对他忠心耿耿。 “我刚才是怎么说的，这么快就忘了？阴一死不足惜，收起你那些无谓的感情。”特使大人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阴右的要求。 “是，属下知错。” “行了，下不为例，替我护法吧，那丫头诡计多端，我要检查一下玄龟甲玉有没有被动过什么手脚，免得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你给我看好他们，绝对不要让他们趁机跑了，也不要让他们打扰到我。”特使大人得意归得意，但并没有丧失谨慎之心。 “遵命。”阴右挥了挥手，原本立在两边的阴卫士改变了队形，将特使大人护在中间。而阴右自己则站在队伍前方，注视着楚凝那边的情况，一旦楚凝他们有离开的迹象，他就会出动藏在暗处的另一队阴卫士。 楚凝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扶着虚梅回到自己的阵营这边，替虚梅解开了禁制。 虚梅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已经没又隐瞒的必要了，就算楚凝原先不清楚她的身体情况，现在也瞒不住了，谁都能看得出她不正常。 所以，当禁制解除，能说话了，虚梅开口就责问楚凝：“为什么要用玄龟甲玉来换我？我时日无多，救回来又有何用？” 虚梅其实是有些生气的，不久前她刚把玄龟甲玉交给楚凝，是希望楚凝能在对付魔神的时候派上用场，哪知楚凝这么轻易就把玄龟甲玉拱手给了特使大人。 虽然楚凝是为了救她，也算情有可原，但在虚梅心里，她把玄龟甲玉看的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所以对于楚凝的做法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第六百一十三章 帮上一把 楚凝捧起虚梅的一缕白发，眼中含着泪水说道：“梅姨，对我来说你的命要比玄龟甲玉重要得多。圣物丢了，我们可以想办法再夺回来，可若是你有什么闪失，要我到哪里再去找第二个梅姨？” 面对楚凝的真情流露，虚梅动容不已，她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安慰道：“别难过，梅姨没事，不就变老变丑了点么，你难道还会嫌弃梅姨不成？” “当然不会。”楚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那就是了，我没告诉你就是怕你难过，我这个样子并非全都为了你，所以你也不要责怪自己。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梅姨不好，没考虑到你的心情，你不要怪梅姨。” 楚凝抿着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责怪虚梅的意思。 虚梅拉起楚凝的手说道：“你说得对的，圣物丢了我们再夺回来就是了，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梅姨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帮你的。” “梅姨，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你的责任也好，使命也好，以后都交给我吧，除非梅姨不相信凝儿能挑起这个重担。” “梅姨当然相信你。”虚梅用慈祥的目光端详了楚凝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道：“你长大了，能扛起重担了，交给你梅姨很放心。” “对了，梅姨，你把这个吃了吧。这是洪景宁给我的灵参根须，也不知道吃下去有什么效用。”楚凝想起洪景宁的提醒，打开灵参诊牌的机关，将里面藏着的灵参根须给了虚梅。 “吃了不就知道了。”虚梅将灵参根须塞入口中，咀嚼了几下便吞入腹中，然后说道：“微苦，不算难吃。” 刚说完，虚梅就发现楚凝他们几个正一脸惊喜地看着她，她茫然地问道：“怎么了？” “梅姨，你的脸，还有你的头发……”楚凝立刻捧起虚梅的一缕头发给她看，那缕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黑。 “呀！头发恢复成黑色了。”虚梅也很惊喜，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皮肤光洁，满脸的皱纹全都消失了，她变回了“美妇人”的模样。 虚梅高兴地笑了起来，说道：“不愧是神树，没想到这参须除了能保命，竟然还能让人返老还童？可比小花的汤药好吃多了，你们不知道小花的汤药有多难喝。” “难喝你也得喝，还不知道这灵参根须的效用能保持多久呢，等回去了我得好好问问洪景宁。”楚凝一边说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是不是应该让洪景宁多拔点头发下来，反正洪景宁的头发多得很，拔了还能再长。 远在北冥族的洪景宁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肉鼻子自言自语道：“谁在念叨我？” “这个能不能给我？我想留个纪念。”虚梅看着楚凝手上的灵参诊牌问道。 “当然可以。”楚凝立刻就把灵参诊牌递给了虚梅，说道：“不就是个诊牌么，有什么值得纪念的？” 虚梅看着手中的诊牌说道：“你不知道，所有人都以为灵参神树在圣魔大战中被毁去，树身灰飞烟灭，却没想到它生命力顽强，还留了一根参须，只是被烧焦了，是你母亲发现了它，并且耗费心血将它重新种活。 但它太虚弱了，天界的环境不适合它的生长，你母亲同我说起这件事，正好我那时要去地界的轮回井送一只幼鲲去凡界，就顺手把那根参须也给丢入了井中，没想到它竟然转世为人了，或许这就是它的造化吧。” 楚凝也颇为感慨道：“我母亲救了灵参，他转世为人后救了我，你助他再世为人，他还你容颜再现，这世间的缘分还真是奇妙。” “好了，不说这个，你们接下去有什么打算？”虚梅收好诊牌问道，她并不知道楚凝有怎样的计划，既然楚凝没有下令撤退，就说明事情还没完，所以才有此一问。 尹少薇回道：“梅夫人，我们也不知道曦月姐姐的计划是什么，她没告诉我们，只让我们跟着来，到时听她的安排。” “曦月，梅夫人已经救回来了，现在你总能告诉我们你到底要做什么了吧？是不是要联手把玄龟甲玉给夺回来？”尹少靳摇着玉坤扇，语气里透着一丝兴奋，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动手了。 “不，现在还不是夺回圣物的最佳时机，我打算如了对方的愿，他们想要玄龟甲玉，那我就帮他们一把好了。” 夜承封有点明白楚凝的用意了，说道：“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借特使大人的手来释放魔神？” “没错，魔神可以利用特使大人，我们自然也可以利用特使大人来达到我们的目的。当然了，我也不可能把圣物就这么直接送给他们，若是做得太刻意他们肯定会怀疑的，所以得不露痕迹地让他们得到圣物，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要杀之必先解之，话虽如此，可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若是由我们自己来释放魔神，圣物好歹是掌握在我们手里的，若是让他们来释放魔神，圣物就落到了魔神手上，到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实在难以预料，也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了。”尹少靳不是很赞同楚凝的做法，并且说了他的顾虑。 “对呀，曦月姐姐，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借对方的手来释放魔神呢？”尹少薇也不解地问道。 楚凝眼中寒光一闪，说道：“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我们才有机会将魔神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魔神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来夺取圣物，我们就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太好了，原来姐姐已经想好怎么对付魔神了。”尹少薇高兴地说道。 楚凝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对花婆婆说我没有十足把握并不是在骗她，只不过我指的并非营救梅姨，而是对杀死魔神没有把握。” “事在人为，没有十足把握也比我们原先连一成把握都没有要强吧？危险和机遇总是并存的，即便只有一成把握，也值得我们试一试。”无论楚凝说什么，第一个支持她的人总是夜承封。 “也对，凡事都没有绝对，能不能成试一试就知道了，总比我们束手无策要好。”尹少靳也点了点头，不再反对楚凝的计划。 第六百一十四章 突然起雾 虚梅拉起楚凝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看来我刚才的确错怪你了，以为你太过感情用事，轻易就把圣物交出去了，没想到这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这时，蓝鹇问道：“既然梅夫人已经救回来了，玄龟甲玉也给他们了，又不准备夺回圣物，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暂时还不能走，一会儿需要你们帮忙善后。” “善后？什么意思？不会是你又做了什么吧？” “那个……”楚凝挠了挠鼻子，说道：“其实呢，我在玄龟甲玉上动了个小小的手脚。” “什么？动了手脚？”蓝鹇没好气地说道：“我实在搞不懂你，你都舍得把真的给他们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动什么手脚？难不成你真准备以牙还牙，再把玄龟甲玉给夺回来？可你又说要成全他们，让他们去释放魔神，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是啊曦月，你不是说不冒险的么，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尹少靳也问道。 蓝鹇又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就是，你运气还真是好，特使大人也不检查一下就和我们交换了。” 谁不想运气好呢，偏偏蓝鹇的运气就是不如楚凝，到现在为止想做的事一件没成，心里自然有些不平衡，所以逮着机会总忍不住要对楚凝冷嘲热讽一番。 楚凝轻扯了下嘴角，对蓝鹇说道：“不是我运气好，我只不过利用了对方太想要得到圣物的心理罢了，这还得感谢你呢。” “感谢我？”蓝鹇一脸茫然。 “对呀，你不是说圣物无法伪造么？是你提醒了我，因为特使大人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更何况他有人质在手，就更加笃定我们不会冒险拿假圣物来糊弄他。 对他来说，只要玄龟甲玉是真的，其他的都不是问题，而且以他的实力，无论我们动了什么样的手脚，他都有自信能够破解，又怎会在乎我们有没有动手脚呢？ 所以当玄龟甲玉出现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时，他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尽快拿到圣物，而不是去怀疑圣物有没有被我动手脚，更不会浪费时间去检查，等东西到手之后再检查也来得及，我就是看透这一点才敢在上面做手脚。” “越自信的人往往越自负，再加上迫切得到圣物的心理，反而容易露出破绽，就被你给钻了空子。”虚梅的评价很中肯。 “梅姨，他们敢抓你，我就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运气好的话这次至少可以折损他们一半的人。” 虚梅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楚凝眨了眨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时机到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哟，还学会卖关子了。”虚梅打趣道。 楚凝用调皮的口气说道：“我这不都跟梅姨你学的嘛。” 夜承封听到楚凝的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心想，楚凝的神神叨叨明明就是跟薛明学的。 楚凝朝对面魔族的阵营张望了一下后，又说道：“快了，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只要再等一会儿就能见分晓了。” 蓝鹇不耐烦地问道：“又要等，从我们来了这里开始你就让我们等，也不告诉我们到底要等什么？” 楚凝轻扯了一下嘴角，轻声说道：“等起雾。” “起雾？今日天气如此晴朗，这个时辰阳光如此之烈，怎会起雾？”不止蓝鹇，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天空，又看了看周围，然后他们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似得。 “起……起雾了。”尹少薇惊讶得都结巴了。 “真的起雾了。”尹少靳“唰”地一下收起了扇子，脸上也露出了不可思议地表情。 “奇怪，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起雾？”夜承封相比其他人要冷静一点，看着四周慢慢变得越来越浓的雾气，疑惑地问道。 密林另一边，魔族的阵营，阴右也说了相同的话，他自言自语道：“起雾了，真是奇怪，好端端地怎么会起雾？不会有什么蹊跷吧？” 话音刚落，忽然周围的景象摇晃了一下就全变了，耳边厮杀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阴右看着眼前的场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结结巴巴说了一句：“圣魔大战？这……这……怎么可能？” 圣魔大战是发生在万年前，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片翡翠林？ 阴右心知不妙，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周围的那些阴卫士们全都陷入了幻境之中，无一幸免，有的因为恐惧不是抱头鼠窜就是在原地打滚，有的竟然在自相残杀，鲜血瞬间染红了这片密林。 “不要被眼前的景象迷惑，这是假的，是幻境。你们快停下来，都停下来，不要打了。”阴右看着已经被幻境迷惑开始自相残杀起来的阴卫士们大声喊道。 可是无论他怎样呼喊，那些阴卫士根本听不进去，喊破喉咙，他们也没有停手的意思。有些阴卫士甚至挥着刀直直向他冲来，阴右不得不出手抵挡。 刀剑无眼没有伤亡是不可能的，阴卫士本就骁勇善战，陷入幻境后更是疯狂，他们已经杀红了眼，若是阴右不使出全力应对，说不定反而会被这些阴卫士所伤。 阴右被眼前惨烈的景象惊呆了，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同样被这一幕给惊到的还有楚凝他们这一边的几人，恐怕除了楚凝自己，没人会不惊讶。 “这些阴卫士怎么了？中邪了吗？”蓝鹇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中了幻境。”夜承封冷静地观察了一会儿说道。 被夜承封这么一提醒，尹少靳和蓝鹇也发现了端倪，雾气中似乎有什么影像在晃动，两人定睛一瞧，都认出了那些影像，这下更吃惊了，异口同声道：“圣魔大战！” 说完，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蓝鹇对自己和尹少靳总是产生这样的默契很是恼怒，她狠狠瞪了尹少靳一眼，扭过头不愿理睬对方，她才不想要这种默契呢。 尹少靳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也没理会蓝鹇，用扇子指着雾气问道：“那不是梅夫人给我们看过的圣魔大战的景象吗？” “没错，和我们看过的一模一样。”夜承封点了点头肯定了两人没有看错。 第六百一十五章 海市蜃楼 “曦月姐姐，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起雾，雾里为什么会出现圣魔大战的画面？这个幻境你是在什么时候设下的？为什么我们都没发现？”尹少薇的好奇心又开始泛滥，问了楚凝一连串问题。 “这不是雾，这是蜃气。” 虚梅一眼就看出了雾气的来历，并向众人解释道：“海中有一种名为蜃隐的蛟龙，蜃气就是这种蛟龙喷出的龙息。蜃气有一种很神奇的功效，它可以复制人的某段记忆，然后将这部分记忆反射出来，形成幻境，犹如海市蜃楼一般，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记忆中的景象还是正在发生的事，很容易就会陷入疯魔，所以蜃气也是蜃隐用来攻击别人保护自己的武器。” 解释完，虚梅问楚凝：“这蜃气你是问小花拿的吧？想要抓到蜃隐并收集到蜃气很难，你没有那个时间，而北冥族里也只有小花才有这么奇怪的东西。小花平时总喜欢研制各种药物，少不了搜罗海里的奇珍异宝，这蜃气就是其中一样。” “没错，我是从花婆婆那里拿到的。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很复杂的事，就是在玄龟甲玉上设了一个潜隐阵，然后我把记忆中从玄龟甲玉里看到的圣魔大战的场景用蜃气复制了出来，连同蜃气一起藏进了阵法里，只要特使大人触发了这个潜隐阵，他们就会陷入圣魔大战的幻境之中。” 尹少靳若有所悟道：“再加上他们都亲身经历过圣魔大战，本身就有相关的记忆，受到蜃气影响，就会使得这个幻境更加真实。” “你怎么能确保特使大人一定会触发这个潜隐阵？”蓝鹇不解地问道。 “因为特使大人跟你一样，是个做事极为谨慎的人，这是你们的优点却也是你们的缺点。” “不要把我跟他混为一谈，我承认为了拿到赤凤焰翎我是不择手段，但只要当上圣女就能守护人界一方的安宁，这本就是圣女的职责，所以我是绝不会像特使大人那样为虎作伥祸害三界苍生。”蓝鹇很是反感楚凝的说法。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楚凝别有深意地说道。 蓝鹇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等她细想，楚凝又说回了刚才的话题。 “因为谨慎，虽然特使大人事先没有检查，但在玄龟甲玉到手后，他一定会仔细检查看我有没有动手脚。他不就是因为这样才得到白虎兽牙的么？自然要防止我以牙还牙也来这么一招让他空欢喜一场。” “那他肯定会发现你设的潜隐阵。” “当然，我就是要他发现，不发现他就不会去破解这个阵法，不破解又怎么能释放出阵里藏着的蜃气呢？” “对方以为自己一切尽在掌握，却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预料之中，这下恐怕要阴沟里翻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虚梅笑着赞许道。 虽然只是个用来藏物的小阵法，但虚梅却一点儿也没有小瞧这个阵法，因为她知道楚凝所学的阵法来自薛明的传授。而薛明的阵法造诣如何她自然一清二楚，即便是一个最常用的潜隐阵，也不容小觑。 在阵法上楚凝还是有些自信的，她胸有成竹地说道：“他们最后能不能从幻境里出去就看咱们这位特使大人的本事了。” “可是曦月姐姐，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设一个圣魔大战的幻境呢？” 楚凝冷笑一声道：“攻心计，谁不会？” 为什么说是攻心计呢？翡翠林另一边的阴右给出了答案。 翡翠林之所以被称为翡翠林就是因为这里绿意盎然，可是现在却一片腥红，遍地都是残缺的尸体，短短的时间就折损了近一半的阴卫士。 持续不断地厮杀声，和一阵阵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也深深刺激着阴右，渐渐地阴右自己也感到有些恍惚起来。 他看到天兵天将以及四圣族的人将他团团围住，他们冷漠无情地注视着他，对他说：“投降吧，圣魔王已经被我们封印，你还要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 “不，我不会投降的，圣魔王必胜，圣魔王必胜。”阴右喊着效忠圣魔王的口号，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就在他决定自曝元神和所有人同归于尽的时候，有人抓住他的衣襟，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阴右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当看清对方是谁的时候，他立刻跪了下来说道：“多谢特使大人出手相救，属下失职，惊扰到特使大人了，还有那些阴卫士……是属下无能，还请特使大人赎罪。” 想起刚才那一幕，阴右冷汗直流，要不是特使大人及时将他从幻境中解救出来，他差一点就自曝身亡了。 “起来吧，此事不怪你，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着了那个臭丫头的道。”特使大人握紧了拳头，声音里透着压抑的怒气，从他不断起伏的胸膛能看得出，此刻的他非常愤怒。 是的，愤怒。 他已经知道楚凝是怎么布下幻境，又是如何布下幻境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愤怒，因为这意味着他的心思完全被对方看穿了。 最让他觉得可恨的是对方不仅看穿了，还愚弄了他，让他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没想到是他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我们不是检查过翡翠林么，而且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并未发现任何设有陷阱或是幻境的痕迹，这幻境是何人在何时布下的，又是如何布下的？为何我们的人都没有发现？”阴右实在是想不明白。 “因为这个幻境并不是设在翡翠林中的，而是设在玄龟甲玉上的。刚才我用圣魔邪气探查了玄龟甲玉，里面充满了强大的圣力，东西确实不假，但上面却设了一个潜隐阵。” “潜隐阵？我们就是用潜隐阵骗了白虎圣族的人，让他们以为圣物丢失，然后趁他们放松戒备的时候偷偷潜入偷走了白虎兽牙，难道他们想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原先我也这么想，所以想要将这个潜隐阵破解掉，哪知这小小的阵法破解起来居然很有难度，费了我不少时间。可让我更加没想到的是，这潜隐阵里居然隐藏了蜃气，我在破解的同时蜃气也会被释放出来。” 第六百一十六章 我不走了 眼看着带来的那些阴卫士们深陷幻境难以自拔，折损严重，阴右痛心疾首地说道：“这些阴卫士当年都参与过圣魔大战，虽然最后侥幸存活了下来，但魔族的惨败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让他们备受打击，甚至对那场大战产生了极度恐惧的心理阴影。对方居然利用这一点设下圣魔大战的海市蜃楼，这些阴卫士根本抵挡不住，无论我怎样呼喊他们都听不进去，连我也差一点中招。” “那丫头实在太狡猾了。”特使大人也感叹道。 “另外属下有一点实在想不通，除了虚梅之外，那几人没有一个经历过圣魔大战，而虚梅之前一直在我们手上，他们是如何将圣魔大战的情景复制到蜃气里的呢？” “这个……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特使大人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惜他也不知道。 “幸好只是蜃气，只要驱散这片雾气效果自然就会消失。”阴右不无遗憾地说道：“只是这些阴卫士就……” 特使大人环视了周围一圈，说道：“这些人已经没救了。” “您的意思是……我们要牺牲他们吗？”阴右心有不忍，毕竟这些阴卫士都是圣魔族的人，曾经和他并肩作战过。 “你也不必觉得可惜，该舍弃的时候就要舍弃，我们不是还有一队人马完好无损么？”特使大人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阴右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违心地说道：“还是大人英明，事先将阴卫士分成两队，另一队埋伏在翡翠林外围没有受到蜃气影响，我们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行了，少拍马屁。你速速通知那队人马，准备行动。” “是，特使大人。”阴右不敢违背特使大人的命令，虽然还是有些不忍心，但也只能领命行事。 特使大人瞥了阴右一眼，又说道：“你放心，虽然我放出去的饵出了些纰漏，但只要钓到大鱼就行了，那丫头确实有些能耐，不过一切依然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另外两件圣物已成囊中之物，很快就会到手。” 阴右并不知道特使大人隐在兜帽中的那双眼睛正凝视着楚凝的方向，他问道：“那这蜃气……” “蜃气不用驱散，如此浓郁的蜃气，视野受限，正好可以掩护我们的行踪。好了，我们走吧。” 就在特使大人带着阴右离开之后，原本陪着虚梅席地而坐的楚凝也站起身说道：“时间差不多了，特使大人也该有所行动了。少薇妹妹，梅姨虽然服下了灵参根须，但她的身体状况并未恢复，没有花婆婆的汤药还是不行，所以交给你一个任务，一会儿我们会被包围，你什么也不用管，直接带着梅姨回北冥族。” “好，没问题，曦月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梅夫人平安带回北冥族的。” 能帮上楚凝的忙，尹少薇觉得很高兴，但是蓝鹇听到楚凝这么说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问道：“我们会被包围？难道这是个陷阱？他们根本就不打算放我们走？” “那倒没有，是我走不了，但是你们可以走。如果我估算没错的话，现在翡翠林的外围应该被阴卫士包围了，不过，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们，既然我自己送上门来了，特使大人是肯定不会放我走的。 因为有你们在，他不会和我们硬拼，以我们双方现在的实力，真要打起来也是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如果你们要走，他是不会阻拦的，毕竟你们在这里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巴不得你们离开，就留我一个人。” 夜承封想也没想就说道：“我不走，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我也不走，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尹少靳也说道。 “你们不走也得走，如果你们不走，那梅姨也走不了。特使大人会想尽办法把我们困在这里，因为他很清楚梅姨撑不了半个月，没有花婆婆的汤药半个月后梅姨就会死，我不可能看着梅姨死在我面前，而他却可以以此为条件来威胁我交出其他两件圣物。” “走不了就不走了，他要困，就让他困好了，反正我时日无多，只要我死了，他就威胁不到你了。” “梅姨，你在出发去引仙镇之前就已经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了吧？所以你才把玄龟甲玉给了我，还让我闭关接受传承。” “是，我既然有不好的预感，自然也会做好最坏的打算。”虚梅承认道：“我本来是想，我把玄龟甲玉给你，万一我被抓，他们也是找不到玄龟甲玉的。 就算他们猜到玄龟甲玉在你身上，用我来威胁你交出玄龟甲玉也没用，因为你在闭关，北冥族的人是找不到你的，你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只要拖过一个月，我的身体就会支持不住，我一死，特使大人的这一计划就会落空。” “可是你没料到，我这么快就出关了，更没料到特使大人居然把时间掐得那么准，偏偏就约在我出关的第二天交换人质，最后特使大人的计划没有落空，反倒是你的如意算盘全打错了。” “都被你说对了。”虚梅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冲动，有勇无谋，才会把玄龟甲玉交出去，没想到这其实是你的计划。但毕竟时间太短，对方咬得这么紧，就是不想让你有充分的准备，仓促间你的计划难免考虑不周全，这没什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去就听我的。” 虚梅拍了拍楚凝的肩膀，又说道：“我知道你想借对方的手来释放魔神，本来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不会危及你的性命，所以我没有反对。但现在情况有变，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里，我就不得不阻止了。 我绝对不能让他们抓到你，否则你必死无疑，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拿你的命做交换，所以你跟大家一起走，别的就不要管了。不用为我难过，人终有一死，临死前还能恢复容颜，美美地和你告别，我死而无憾。” 气氛因为虚梅的这番话一下子变得悲壮起来，其他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倒是楚凝一脸轻松，笑着说道：“梅姨，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为什么我被他们抓到就必死无疑呀？” 第六百一十七章 送我一程 “亏你还笑得出，你不要以为自己能够掌控赤凤焰翎就不会死。以前他们千方百计想要杀你就是怕圣物会认你为主，那么他们从你这里夺取圣物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所以才要在你孱弱的时候杀了你。 但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他们肯定知道圣物已经认你为主了，对付你的手段自然也会改变，杀不了你没关系，他们可以抓你去献祭。那个时候魔神就会亲自出手，等他得到了赤凤焰翎，你觉得你还有复活的机会吗？” “献祭？”不知为何，当夜承封听到这两个字时，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心中极度不安，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梅夫人，你能解释一下献祭是怎么回事吗？” 虚梅点了点头解释道：“所谓的解封仪式其实就是献祭凝儿，解封的法阵需要以凝儿的圣族血脉为源泉，这是那个特使大人亲口告诉我的，我想他没必要骗我吧？ 在我被抓的这段时间里，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通过献祭凝儿来得到圣物对魔族的人来说是最好也是最省力的一个办法。 如果是在别的场合，只要凝儿元神不灭，完全可以借助赤凤焰翎的力量复活，魔神光靠圣魔王剩下的那一魂是影响不到凝儿的。等凝儿活过来后，圣物就会重新回到她体内，唯独在这个解封的献祭仪式中是个例外。 赤凤焰翎的复活有个过程，这个过程不会很长，但也不会很短，却足够魔神得到赤凤焰翎了。而且魔神一定会选择一个离他相对近一些的地方来进行这个仪式，离得越近魔神对凝儿的影响就越大，也更利于他夺取赤凤焰翎。 只要魔神在赤凤焰翎复活凝儿之前强行解除凝儿和赤凤焰翎之间的契约，让赤凤焰翎认他为主，凝儿就会彻底失去赤凤焰翎，也就无法复活了。而原本藏在凝儿体内的青龙魂珠也会自行脱离出来，再加上他们已经得到的白虎兽牙和玄龟甲玉，四件圣物就全部集齐了，魔神就能用它们来破坏封印。 除非魔神认主失败，那么凝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过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凝儿不是分析过魔神夺舍了圣魔王的身体，拥有了上古白虎和朱雀两大圣兽的血脉力量，并且能够同时掌控白虎兽牙和赤凤焰翎这两件圣物么？ 圣魔族的人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说明魔神已经掌控了白虎兽牙，不然他也不可能将人传送到仙遥大陆上来。既然他能让白虎兽牙认主，就一定也能让赤凤焰翎认主，所以在我看来认主失败的可能性很小。” “原来如此。”夜承封担忧地看着楚凝说道：“也就是说即便赤凤焰翎还在曦月身上，只要被献祭给魔神，她就必死无疑。” “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即便赤凤焰翎还在凝儿身上？”从夜承封的话中虚梅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紧张地问道。 尹少靳抢先回答道：“梅夫人，你不知道，赤凤焰翎已经不在曦月身上了。” 虚梅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唰”地一转头看向蓝鹇。 “赤凤焰翎在蓝鹇那儿？”虽是问句，虚梅的口气却很肯定。 蓝鹇吓了一跳，虚梅目光如炬，看得她心虚不已，但这个约定本就是楚凝自己先提出的，一切都是楚凝自愿的，她有什么好心虚的？这么一想，蓝鹇顿时有了底气，迎着虚梅的目光，挺了挺胸膛。 尹少靳点了点头道：“没错，在来救您之前，曦月就从体内取出赤凤焰翎交给蓝鹇了。” 虚梅想起楚凝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难道这都是天意吗？若是特使大人知道这件事，也不需要献祭了，他们只要直接杀了凝儿就能拿到青龙魂珠，然后再设法从蓝鹇那里得到赤凤焰翎，他们就能集齐四件圣物释放魔神了。” “那就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赤凤焰翎在蓝鹇那儿，万一曦月真的被圣魔族的人抓到，只要他们以为赤凤焰翎还在曦月身上，就不会杀她，我们可以想办法救回曦月。”尹少靳提出了一个方案。 “没错，虽然曦月当众表过态，会把赤凤焰翎还给朱雀圣族，并且交给蓝鹇，但圣魔族的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曦月已经这么做了。曦月给的太突然，就连我们事先都没想到，现在知道赤凤焰翎在蓝鹇那里的就我们几个，只要我们不说，圣魔族的人就只会以为赤凤焰翎还在曦月身上。”夜承封也很赞同尹少靳的说法。 尹少薇忙不迭地附和道：“对呀对呀，璃燕姐姐，你就当曦月姐姐没给过你赤凤焰翎，表现得像以前那样就行了，千万不要在特使大人和圣魔族的人面前露出破绽。” 蓝鹇想了一下，楚凝守约的情她还是领的，所以这个忙她愿意帮，不就是装得跟以前一样么，没什么难度，便点点头同意了。 这时，楚凝终于开口了：“梅姨，你别再总想着牺牲自己，你不愿意用我的命换你的，难道我就愿意吗？你真要这么做了，也是无谓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 我说过要借特使大人的手来释放魔神，现在他们已经得到两件圣物了，计划也进行到一半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本来就没打算走，我准备主动投降，条件就是换你们全员平安离开。 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只要他们以为赤凤焰翎在我身上，就不会杀我，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也不用急着来救我，我还指望着他们送我一程把我给带去天界呢。 你们一个个的，可都是天界的人，现在天界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没有遣凡令，你们要回去也不难。可是我呢？我是凡人，没有飞升根本去不了天界，你们说如果不借助白虎兽牙的传送之力我要怎么去天界？” 楚凝的话让众人齐齐一愣，纷纷被点醒了，他们太在意楚凝的安危了，以至于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魔神的封印之地镇魂渊不在人界，而在天界。 第六百一十八章 开始行动 夜承封不得不承认道：“没错，我有天帝的旨意，他命我寻找圣物的下落，可以随意出入天凡两界，引仙台的守卫不敢阻拦。我能带你们所有人进去，唯独没办法带曦月进去，仙凡有别，曦月的身份很容易就会被守卫识破，就算有天帝的旨意也没用，哪怕天帝亲临也不会同意曦月进去的。” 虚梅也说道：“或者让素沉和赤霄带我们进去也行，他们有遣凡令，以他们的身份，引仙台的人也不会阻拦，但是凝儿却无法跟着我们混进去，只要她踏入天界的大门就立刻会被阻挡在外，根本过不去。” “所以你们不但要离开，还要先圣魔族一步赶回天界，然后在镇魂渊设下埋伏，我会尽可能地为你们拖延时间，等圣魔族的人带我回去举行解封仪式的时候，就是我们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 如果不这么做，就得等我飞升才能去天界，那也太不靠谱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几时能飞升。这下你们明白了吧？没有比让圣魔族的人带我去天界更好的办法了，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起码也要等我去了天界之后再说。” 这下众人再也无话可说了，包括虚梅在内，楚凝的这个理由成功堵住了所有反对的声音。 楚凝不想把气氛搞那么沉闷，带着点玩笑的口吻说道：“梅姨，看来我不能听你的了，相反你得听我的安排。” “我还是小看了你啊！我以为时间仓促，你计划得不够充分，没想到你连我们忽略的事都考虑到了。”虚梅感慨万分，最终还是妥协道：“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楚凝看了看夜承封他们几人，问道：“那你们呢？” 尹少靳和每个人都对视了一眼，明白了他们跟自己的想法一致，便代表大家回答道：“我们还能说什么，自然都听你的了。” 楚凝满意地笑了笑说道：“对了，临走之前还要麻烦你们几个帮忙清理一下蜃气中的漏网之鱼。” “欸，还有漏网之鱼？特使大人和阴右没有带那些阴卫士走吗？”尹少薇觉得奇怪，冲对面不停地张望，蜃气的笼罩让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那些人没救了，被特使大人给放弃了。”楚凝知道以尹少薇的单纯，根本想不到特使大人有多么冷酷无情，便解释道：“中了蜃气的人如果不能克服自己的心魔，最后会陷入疯魔而亡，更何况那些阴卫士看到的是圣魔大战的场景，那是他们的梦魇。 战争的残酷我们也是见识过的，虽然我们看到的仅仅只是幻像，但战争的阴影却还是留在了我们心里挥之不去。我们尚且如此，那些亲身经历过大战的人就更难以摆脱这个阴影了，所以我才会用这样一个幻境来刺激他们，激发他们心里的恐惧。” “你这一招有点狠，但又不得不说实在是厉害，都不用我们动手就让他们折损了半数，我有时真怀疑你这脑袋瓜里都装的什么？怎么就能想到这种妙招？”尹少靳边说边举起拇指对楚凝做了个佩服的动作。 “你要是死得多了，也会像我一样的。”楚凝笑了笑说了句让尹少靳听不懂的话。 商量完毕，楚凝最后说道：“好了，大家就按我说的去做吧，我再去会一会那位特使大人。” 说完楚凝背对着众人潇洒地挥了挥手，独自一人往翡翠林外围区域走去。 尹少薇带着虚梅先行一步离开了翡翠林，夜承封，尹少靳和蓝鹇将困在蜃气中还没有死的阴卫士都处理干净了。 之后，三人又等了楚凝很长时间，直到蜃气散去也没见楚凝回来，他们悄悄去到翡翠林外围，可是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说不担心楚凝是假的，尹少靳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蓝鹇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夜承封表现地最为明显，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丢了极为重要的东西，一直提不起精神，直到他感应到小幻的声音。 “爹爹，娘亲让我告诉你，她很安全，一切如她所料，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爹爹不用担心，小幻会保护娘亲的。” 对了，怎么把小幻给忘了呢，有小幻在楚凝想要逃跑还是没问题的，夜承封一下子振作了起来，他的情绪变化自然引起了尹少靳的注意。 尹少靳并不知道夜承封可以通过小幻和楚凝交流，但他记得虚梅说过，夜承封和楚凝都觉醒了上古血脉的力量，所以相互间是有感应的，他以为夜承封感应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曦月的消息了？” 夜承封点了点头回道：“目前她很安全，进展也很顺利。” “那就好。”尹少靳松开了眉头，稍稍放下心来。 回到北冥族，众人便聚在一起，虚梅将翡翠林发生的事告诉了留守在北冥族的人。按照楚凝的说法，他们要尽快前往天界，在镇魂渊设好埋伏，于是大家纷纷各抒己见，商量好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就开始按部就班行动起来。 素沉、赤霄、夜承封、尹少靳、尹少薇、蓝鹇这些原本就是天界的人决定回天界，一来将圣魔族的动向和圣物的下落禀告天庭及四圣族的高层，二来请天庭和四圣族的人一同在镇魂渊设下埋伏，清剿圣魔族的人。 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要赶回仙遥派，将事情告知太上长老，并号召天下所有的修真门派做好应对的准备。洪景宁则留了下来负责照看青阳子掌门和洪伯，一同留下的还有虚梅，她的身体状况让她无法离开北冥族，便决定坐镇人界，配合仙遥派一同集结人界所有的修真者们。 分别前夕，虚梅和素沉之间难得心平气和地谈了一次话。 “好久没有这样赏月了，今日的月亮又圆又亮，听说是人界的团圆夜？”素沉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说道。 虚梅也望向夜空回道：“是啊，可惜眼下时间仓促，不是静心赏月的好时机。” “团圆夜，人团圆，我们姐妹三人却再也没有团圆的日子了。自从瑶姐姐出事，你也跟着不见了踪影，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我们时常聚会的那个亭子，我都不记得我们有多久不曾这样面对面的说话了。” 素沉的语气有些伤感，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那个霸气凛凛的她。 第六百一十九章 姐妹交心 虚梅叹了口气道：“瑶妹妹出事后，我为了保护她的女儿就偷偷去了人界。” “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瑶姐姐和炎大哥育有一女的事，要不是魔族的人有求于我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我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可是知道这件事却也让我犯下大错，差点害死了他们的女儿，现在想来，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说起这件事素沉就后悔不已。 “这不能怪你，是对方太狡猾，拿捏住了你的性子。” 素沉的视线从月亮上转移到虚梅身上，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一直看不惯我，我任性，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和你是两个极端。我们本该水火不容，却因为瑶姐姐的存在，我们三个竟然和平共处了这么久。” “谁让你是老幺，瑶妹妹温柔又善解人意，她宠着你，我这个做大姐的自然也不好意思同你计较，免得说我小气。”想起从前三姐妹的相处，虚梅也颇为感慨道：“瑶妹妹一直维系着我们两人之间的平衡，按说最容易闯祸的是你才对，哪知出事的偏偏是她。” “如果不是为了凝丫头，你大概也不会找我帮忙吧？”素沉没好气地白了虚梅一眼。 虚梅盯着素沉空荡荡的裙摆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以为凝儿死了，想为她逆天改命，却不知她只是自己藏了起来，结果施法失败连累你失去了一双小腿。” “你这是什么表情？”虚梅的脸上和话语中都充满了歉意，反倒让素沉觉得有些不适应，她故作豪气地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有什么好内疚的？你不找我帮忙，我的腿难道就会好？ 逆天改命会有怎样的后果我很清楚，我既然答应帮你，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那丫头平安无事，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无怨无悔。 再说我们这些圣物掌管者，哪一个没有这样的觉悟？你自己不也耗尽了寿元么？不管你是为那丫头也好，还是为这天下苍生也好，你做了你的选择，我自然也有我的选择。只希望那丫头真的可以化解这场浩劫，解救三界的危机，那你我的牺牲也算没有白费。” 虚梅这才稍稍释怀了一些，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和赤霄一起来我这儿？” “天帝颁下旨意，命我们四圣族务必要找回丢失的圣物，否则全族都要跟着受罚，知道你早就偷偷来了人界，我就亲自来找你了，我想你可能会有圣物的线索。赤霄和我处境一样，目的也相同，他知道我来找你就和我结伴同行一起来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你可知圣女大选的背后实则有人在搞鬼？有人将凝儿的存在和赤凤焰翎的下落透露给长老院的人，又挑唆那些长老们以夺取圣物的名义安排圣女候选人去杀凝儿，不然七宿长老也不会沆瀣一气违抗鹰老的命令非要召开圣女大选不可。” “我知道，鹰老都告诉我了，朱雀圣族出了个败类，此人和圣魔族勾结欲夺取四圣物，而且这个人和当年出卖瑶姐姐的是同一个人。可惜此人隐藏实在太深，这么久了始终没能查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鹰老有没有告诉你，他们朱雀圣族的这个内鬼就是那个特使大人？这一切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圣魔王而是魔神，他打着圣魔王的旗号让特使大人和圣魔族的人帮他夺取四圣物，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解封圣魔王，而是为了释放他自己？还有圣魔王的身世秘密以及四圣族当年犯下的罪孽，鹰老是知道内情的人，这些他都告诉你了吗？” 素沉点了点头道：“是的，鹰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有些原本我不知道的秘密也都知道了。再结合你跟我说过凝丫头是化解浩劫的关键，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愿意付出那么多为那丫头逆天改命，也理解了当初鹰老他们为什么要对我隐瞒凝丫头的存在。因为凝丫头对整个三界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不允许出现一丝丝的意外，要是被我知道了，以我的性子很有可能会整出些事端。 我们都清楚魔神不可能永远被封印，四圣族和天庭也一直都在寻找杀死魔神的办法，而鹰老在凝丫头能够同时接纳两件圣物的时候就意识到她可能会成为那个可以杀死魔神的人。 然而她却是瑶姐姐的女儿，出于私人感情，鹰老当然希望凝丫头能够无忧无虑地过一生，不要卷入这场事端，所以将她送往人界藏了起来。而你因为有玄龟甲玉，洞悉了将来会发生的一些事，为了不让魔神的阴谋得逞，以及天庭的人发现，你便亲自来了人界。 你们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凝丫头，可惜你们还是失败了，圣魔族的人找到了她，平静的生活就此被打破，凝丫头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她的处境变得极其危险。 你知道仅靠别人的保护是远远不够的，终究不如自身的强大来的可靠，所以凝丫头必须自己成长起来，你便安排她入了仙遥派，只有成为一个强者凝丫头才有可能对抗来自圣魔族和天庭的双重威胁。 我想我还是了解你的，你做的这一切除了出于你对凝丫头的私人感情之外，你也没有忘记自己身为圣物掌管者的职责，你想拯救三界苍生，同时为四圣族曾经犯下的恶行赎罪，我又何尝不是？我差点害了凝丫头，我想弥补，更可况我也是圣物掌管者，我也有同样的责任。再说四圣族的罪孽本来就不该由你一个人来承担，所以我才答应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虚梅的这声道歉很真挚。 “哟——这可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谢谢，真是难得。”素沉笑着调侃道：“不过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千万别跟我客气，我实在不习惯。” “这一点凝儿倒是跟你很像，一点儿也不矫情。”虚梅回了素沉一个笑容，这大概是她们姐妹二人第一次真正心无芥蒂地交流着心里话。 “好了，言归正传，这些事跟赤霄有什么关系？朱雀圣族的那帮长老自己蠢，被人利用，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背着赤霄进行的，赤霄并不知情。他这次来除了寻找赤凤焰翎外，也是想要调查清楚特使大人的真实身份，以便清理门户。 哪知刚到这里就得知你出事了，我们本想会一会那个特使大人，没想到凝丫头却安排我们留守北冥族。为了你的安全和大局考虑，我们都听凝丫头的安排就没去翡翠林。” “你呀还是这么容易轻信他人，他说不知情你就信了？我告诉你，凡是朱雀圣族的人我们都得防。” 第六百二十章 爱慕之人 “我怎么就轻信他人了？”素沉不赞同地反驳道：“赤霄是他人吗？他可是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你连他都怀疑？我们认识他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谦谦君子，喜欢以理服人，只动口不动手，脾气好的没话说，从小就不争不抢。若是有谁欺负了他，他会义正言辞地跟对方理论，说的对方心服口服，却从不会打架斗殴，你跟他就是这么认识的。 你是公主，没人敢欺负你，倒是你看谁不顺眼就直接揍人家一顿出气，换成其他人都不敢拿你怎样，唯独赤霄不一样，来找你理论，说教了你大半天，最后你实在没辙，只能向他道歉，那也是我第一次见你吃瘪。” “哎呀，小时候的糗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丢人。”素沉摆了摆手道：“你既然清楚赤霄的为人，为何还要怀疑他？像赤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圣魔邪气侵蚀心智？” “就是因为清楚才让你提防，有的人极善伪装，表面上是君子，实则却是小人心肠。”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说赤霄的君子形象有可能都是伪装出来的，好，就算是这样，那你倒是说说他背叛朱雀圣族图的是什么？若说他利欲熏心所以被圣魔邪气侵蚀了心智，似乎有些说不通，要知道当初圣族长的这个位置不是他自己努力争取来的，而是鹰老极力将他推上去的，他并不看重这些，可若不是为了名利地位，那还能是为什么呢？” “不图名不图利才更可怕，这世上哪有无欲无求的人，就连天神都有欲望，更何况我们？只不过有的人能够很好地克制心中的欲望，不让欲望变成贪念，有的人却无法克制，只能任由欲望膨胀，最终被欲望吞噬，失去本心。 赤霄的心中一定也有他想要的东西，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但是魔神或许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如果魔神利用这一点来引诱他蛊惑他，你能保证他可以坚守住本心，一定不会背叛朱雀圣族吗？”虚梅反问道。 “我……不能保证。”素沉不得不承认虚梅说的有道理。 她想了想问道：“梅姐姐，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提赤霄，还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知道很多事只要你想知道都瞒不过你，只不过因为天机不可泄露，所以你从来不轻易透露自己所知的一切，可这件事关系重大，如果姐姐真的知道什么，还请姐姐坦白告诉我。” “没想到你这个一贯粗枝大叶的人也有如此敏感的时候。”虚梅这么说等于默认了。 “姐姐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呐？”素沉苦笑一声道：“我也不想变得这么敏感，可是魔族的人让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我总得有些长进不是么？” “让我猜猜，你在我这里第一次看到尹少靳的时候是不是差点就要动手了？” “可不是么，我哪知道他现在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要不是修罗神君出面替他解释清楚了原委，我是真打算杀了他的。” “你不见得杀得了他，他的阴魔煞气修炼得不错，我也只能跟他打个平手，你觉得你能赢他？” “看不出啊，这小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有这么厉害么？”素沉吃惊地问道。 “后生可畏啊，我们都老了，不服老不行。” 素沉眯着眼睛打量了虚梅几眼，然后说道：“别想扯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虚梅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不是不愿意说，你也知道我的卜算只能算出个事情的大概，但任何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最后的结果难免会出现偏差，做不得准。罢了，既然你问了，我也不瞒你就是了。” 她正要开口解释，忽然察觉到附近有其他人的气息存在，立刻对素沉使了个眼色。 素沉显然也发现了，用眼神询问虚梅要怎么做。 虚梅冲素沉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惊动对方”，因为她已经感知到对方是谁了。 素沉领会了虚梅的意思，轻点了下头以作回应，然后两人各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虚梅继续说道：“当初我怀疑有人出卖瑶妹妹的时候曾经算过一卦，想找到那个出卖之人，结果卦象只显示出这件事和赤霄有关。” “仅凭一个不清不楚的卦象不能证明什么吧？” “没错，我刚才也说了卦象只不过揭示了一种可能，会因为各种因素产生变化，最后未必应验，事实究竟是怎样的我也不知道。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出卖瑶妹妹和炎大哥的人就是赤霄，若是我就这么贸然说出来，万一其中另有隐情岂不是冤枉了赤霄？所以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是自己心里暗暗留了个心眼。后来我又算了一卦，没想到却牵扯到另一名女子的清誉，这下我就更不能随便说了。” “牵扯到另一名女子的清誉？难道赤霄和那名女子私定了终身？可是没听说他有爱上什么人啊？” “说你粗枝大叶还真是一点也没冤枉你，你难道看不出赤霄一直爱慕着瑶妹妹吗？” “啊？不过……”素沉仔细想了想说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赤霄对瑶姐姐的态度跟对我们的确实有些不一样，他在瑶姐姐面前似乎特别沉默，平时跟我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从来没见他对瑶姐姐说过。 他喜欢瑶姐姐很正常啊，瑶姐姐那么好，谁不喜欢呢？可惜瑶姐姐喜欢的是炎大哥，赤霄的这份感情注定要落空了，就像我喜欢炎大哥那样，不过单恋一场，终究还是要放下的。” “话虽如此，可是感情的事真正能做到放下的又有几人？你会为了瑶妹妹选择放下对炎大哥的感情，可赤霄未必也和你一样。在我看来，赤霄的性格和你完全不同，若是他能够拿得起放得下倒也罢了，若是不能呢？而且他完全符合那个内鬼的条件，以他当时同你和瑶妹妹的关系，有很大可能会发现瑶妹妹跟炎大哥偷偷相爱的事，所以我才会怀疑是他向天庭告密，出卖了瑶妹妹和炎大哥。” “你不是说他 第六百二十一章 藏香娘娘 “你要是在人界待久了就会知道因爱生妒，因爱成恨的比比皆是，天界的人虽然没有凡人的感情那么丰富，但不代表我们一点情绪都没有。瑶妹妹心里已经有炎大哥了，自然再也容不下别人，包括赤霄在内。 我觉得赤霄很有可能因为爱而不得产生了心魔，有了心魔不就成了容纳圣魔邪气最好的容器么？被圣魔王溜走的一魂一魄给盯上就不奇怪了。起初圣魔邪气对他的影响或许还不是很大，所以我们谁也没有察觉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圣魔邪气的影响只会越来越大，在日积月累的侵蚀下，难保赤霄不会越陷越深，一旦心魔被无限放大，最终的结果就是迷失本性坠入魔道。 我猜瑶妹妹和炎大哥偷偷相爱的事成了压垮赤霄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没能战胜心魔，选择向天庭告密，从此彻底沦为魔神夺取四圣物的工具。”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素沉点了点头赞同道。 “这些原本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赤霄就是内鬼，但这次我被魔族的人抓走，却更加深了我对赤霄的怀疑。我从苍明那里得知你会来，也知道圣魔族的人已经来了仙遥大陆，我估计他们要对我下手了。 按说我不该独自行动，可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我知道为凝儿逆天改命的事让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只是这个代价具体是什么我当时并不清楚，自然格外担心，所以才通知你等我，去引仙镇接你的事我只告诉了凝儿一人。 一路上我也一直隐匿行踪，低调行事，只跟你联络过，圣魔族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我的行踪的，可是他们却偏偏洞悉了我的踪迹，还提前设下陷阱抓到了我。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和凝儿，所以我一直想不通我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直到后来我知道赤霄跟你在一起，这才对他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因为除了你和凝儿就只有他知道我的行踪。 我被抓后特地留意过那个特使大人，他穿着宽大的衣袍又一直戴着兜帽，始终没有露出真容，你说他为何要如此打扮？”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他穿戴成这样是为了遮掩身形样貌不让熟悉他的人认出来。”素沉渐渐被虚梅说服了，从起初对赤霄深信不疑，到现在也对他产生了怀疑。 然而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毕竟不是假的，素沉自然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于是又问道：“既然赤霄喜欢的是瑶姐姐，你说的那名女子又是何人？怎会牵扯到她的清誉？” “那名女子你虽未见过，但她的名号你一定听说过。” “哦？是何名号？”素沉好奇地追问道。 “就是被称为藏香娘娘的蓝青芸。” “蓝青芸？灵族的那个制香师？怎么会是她？一个是灵族的技师，一个是圣族的族长，这两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赤霄怎会跟她扯上关系？” “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么？那可未必，你忘了赤霄在成为圣族长之前是何身份？” 素沉想了一下说道：“他曾是一名负责看守镇魂渊的凤影卫。” “那灵族的所在地又在哪里呢？” “就在镇魂渊附近。”素沉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赤霄是有可能会遇到蓝青芸的，可是遇见了又怎样呢？” “是啊，若只是萍水相逢也就罢了，然而事情却不是遇见那么简单，赤霄对蓝青芸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不可饶恕的事？他做了什么？”素沉不解地问道。 “一个男人遇到一个女人，做什么样的事会让你觉得不可饶恕？” “当然是毁人清白了。”素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话音一落她瞬间就明白了虚梅为什么说赤霄的事牵扯到一个姑娘的清誉，又为什么说赤霄的谦谦君子形象都是伪装的。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虚梅，不确定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我当然希望这不是真的，希望卦象永远不要应验，可惜天不从人愿，偏偏冒出个会制香的蓝鹇，她的出现让我知道这件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蓝鹇也姓蓝，还会制香，她是蓝青芸的女儿？” “确切地说蓝鹇是赤霄和蓝青芸的私生女。“ “你能确定吗？”基于以往对赤霄的印象，素沉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赤霄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赤霄是不是特使大人我还不能确定，我也只是怀疑，不敢妄下判断，免得冤枉了他。但蓝鹇是他和蓝青芸的私生女这件事我却是可以确定的。”虚梅口气很是肯定地说道。 “可我一点儿也没察觉到赤霄和蓝鹇之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是当然，赤霄伪装得如此之好，没有人知道他对蓝青芸做了那样的事，他又怎会承认蓝鹇这么个女儿？若是没有玄龟甲玉，连我也不会知晓这么私密的事。 若是他认了，就等于承认自己玷污了蓝青芸，那他这么多年维持的君子形象可就要毁于一旦了，所以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和蓝鹇是父女关系，甚至都不希望蓝鹇存在，因为在他眼里，蓝鹇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抹不去的一个污点。我猜蓝鹇的出生对赤霄来说是个意外，若是当初他知道蓝青芸怀了孩子，一定不会让蓝青芸生下这个孩子的。” 素沉不由怒道：“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心狠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是啊，我也没想到，就算我们去向赤霄求证他也不会承认的，就不必多此一举了。至于蓝鹇，没有得到赤霄的允许，她同样不会承认，除非她能看清赤霄的真面目。若你对蓝鹇的身份依然存疑，我正好有样东西要交给你，这样东西虽然不能证明蓝鹇和赤霄的父女关系，却可以证明她是蓝青芸的女儿。” “哦？是什么东西？” “返魂香。”虚梅取出了从蓝鹇那里拿到的返魂香，交到素沉手中，说道：“我去不了天界，这香就交给你了，这是为凝儿准备的，万一出现最坏的情况，你就设法将让凝儿闻到此香，或许可以保她一命。”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凝丫头出事的。”素沉郑重地点了点头。 待素沉收好返魂香，虚梅问道：“这香你应该听说过吧？” 第六百二十二章 相像之人 “听说过。据说世上有两种奇香，唯有藏香娘娘才制作得出来，一种名曰九转香，另一种就是返魂香。无数人都想破解这两种香的配方，却没有一人成功，因此这两种香也就成了藏香娘娘的独门秘香。自从她病逝后，世上再也无人能制作此香，你是从何得来的？” “这是蓝鹇亲手所制。” “会制返魂香就能证明她是蓝青芸的女儿吗？说不定是她自己破解出了配方呢？” “如果她不是蓝青芸的女儿，即便破解出了配方，也制不成这种香。因为这香其中的一种成分就是蓝青芸的心头血，蓝青芸已死，除了流淌着蓝青芸血脉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人能制成此香。” “原来如此，看来蓝鹇真的是蓝青芸的骨肉了。” “不止返魂香，你可注意到蓝鹇腰间的那枚香囊？” 素沉点了点头道：“很难不注意到，那个香囊散发的香味特别好闻，让人打心底喜欢，会忍不住多闻几下。” “你闻到的就是九转香的味道，那个香囊也叫做九转香囊。据我所知，蓝鹇并不会制作这种香，原因很简单，蓝青芸没有告诉她配方。” “为什么？蓝鹇既然是她唯一的女儿，那她的制香技艺和独门配方就应该都传给蓝鹇才对。” “因为蓝青芸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知道九转香中需要用到的一种原料，就是伤情泪。” “伤情泪？梅姐姐，你说蓝青芸到底是恨赤霄，还是……”“爱赤霄”这三个字素沉迟迟没有说出口，她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同为女人，直觉告诉素沉如果没有爱，又何来的“伤情泪”？ 若是蓝青芸恨赤霄，她完全可以找到圣族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蓝鹇着想吧？一个没有地位的技师之女和一个圣族长之女，谁更尊贵不用问都知道，哪怕是私生女，也好过一个没有父亲的“野种”吧？ 但是蓝青芸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直到病逝都没有找上门，也没有说过一丁点对赤霄不利的话，难不成是被赤霄给威胁了？那为什么蓝鹇又会去找赤霄，还那么听赤霄的话呢？这让素沉有点难以理解。 “那就只有蓝青芸自己知道了，这个秘密已经被她永远埋葬了。不过，她对于蓝鹇这个女儿却是极为疼爱的，不然也不会不告诉蓝鹇九转香的配方，她一定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开心快乐一辈子，永远不要流下伤情泪。” 虚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那个气息越来越紊乱，看来火候差不多了。 于是她又添了把柴，说道：“至于赤霄，我想他只把蓝青芸当作了瑶妹妹的替代品，如果他真的就是那个特使大人，那么他应该也从来没把蓝鹇当作女儿，而是把蓝鹇当作了一枚棋子，他只不过想利用蓝鹇帮他拿到赤凤焰翎而已。” 话音刚落，一个人便冲了出来，激动地大声反驳道：“你胡说，根本不是这样的，父亲很爱我，也很爱我母亲，不许你们诋毁他。” 冲出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蓝鹇，她愤怒地注视着虚梅。 “终于听不下去是吗？我想你也该出来了才对。”虚梅丝毫不在意蓝鹇的怒目而视。 “原来你早就发现我了，难怪谎话连篇，你就是想激我出来吧？”蓝鹇认准了虚梅肯定在撒谎骗她。 虚梅讥笑了一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激你出来？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你在偷听，也可以直接把你揪出来，有必要为了激你出来兜那么大个圈子吗？诓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蓝鹇答不上来，可是又不愿相信虚梅说的那些事情全都是真的，在矛盾的心理下，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虚梅也没指望蓝鹇回答，她又说道：“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毕竟我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你甚至可以继续留在赤霄身边，但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等有一天你没有了利用价值，看他会怎么对你。” “你别吓唬她啊，这事情不还没弄清楚么，别说她不信了，我也还有些疑问呢。”素沉见两人的气氛有些僵，便打起了圆场。 虚梅看了素沉一眼，立刻就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了，素沉是想和自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于是她没好气都对素沉说道：“你还有什么疑问，若是我知道一定都告诉你。” “我就是奇怪，赤霄喜欢的不是瑶姐姐么？怎会无缘无故这么对待蓝青芸？事后如果他怕自己的丑事被人发现，为什么不干脆杀了蓝青芸一了百了呢？” “当然是有原因的。”虚梅叹了口气道：“因为他舍不得。” “舍不得？有什么舍不得的？他连自己的骨肉都能下狠手，怎会舍不得杀蓝青芸？” “问题就出在蓝青芸的样貌上，世人皆知藏香娘娘制香技艺堪称一绝，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你们可知是为何？” 素沉摇了摇头，蓝鹇也一脸疑惑地看着虚梅，等她揭晓答案。 “因为蓝青芸长得实在太像一个人了。” 素沉若有所思道：“莫非……蓝青芸长得很像瑶姐姐？” “没错。”虚梅点了点头道：“蓝青芸酷似瑶妹妹，赤霄得不到瑶妹妹，就只能在身份低微，不敢反抗他的蓝青芸身上寻找安慰，所以他是不会杀了蓝青芸的。” “赤霄见到蓝青芸的时候一定惊为天人吧？冲动之下就犯浑了。蓝青芸不是瑶姐姐，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反抗不了赤霄。” “是啊，瑶妹妹是朱雀圣族的圣女，而蓝青芸只是灵族一个身份低微的技师，无论身份地位，还是修为实力，两人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别说反抗不了赤霄，就说她这长相，万一被有心人知道，免不了会被利用，那她也将永无宁日，所以蓝青芸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容。” “倒也是个聪明人，这么做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素沉对蓝青芸的做法也表示赞许。 “一直以来也的确没出什么问题，可惜老天爷似乎非要跟她过不去，偏偏就让她遇到了赤霄。或许人各有命吧，蓝青芸酷似瑶妹妹的容貌注定了她会成为瑶妹妹的替代品。” 素沉了然地接口道：“赤霄喜欢瑶姐姐却又得不到她，结果被他撞见了一个跟瑶姐姐长相酷似之人，自然想要将对方占为己有才能填补他心中的空缺。可是蓝青芸未必愿意，所以赤霄就只能用强了。” 虚梅和素沉一唱一和配合得不错，可是她们的话却让蓝鹇备受煎熬，因为她明白了一个令她难以接受的事实，这个事实恰恰证明了虚梅没有骗她，真正骗她的那个人是赤霄。 第六百二十三章 已经晚了 蓝鹇失魂落魄，眼中蓄满了泪水，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我从来没见过瑶凰圣女，她的事是我们朱雀圣族的一个禁忌，没有人提她的名字，更没有任何带有她肖像的物件存在。 有一次我无意间发现父亲有一间密室，密室里挂着一幅画像，父亲时常会看着画像发呆，还会对着画像流泪。我一直以为画像上画的是我母亲的肖像，父亲因为太思念我母亲才会偷偷躲在密室中独自伤心。 现在我明白了，那根本就不是母亲的画像，而是瑶凰圣女的，只不过我母亲和她样貌相似，我就误把那画像当作是我母亲的。父亲思念的也不是母亲，而是瑶凰圣女，他从来没爱过我母亲，强行占有了她却又抛弃了她，害的母亲郁郁寡欢而终。他对我说的那些话也全都是骗我的，没有丝毫真心可言吗，他对我好只不过是想要我听他的话，然后心甘情愿被他利用而已。” “你能想明白就好。”素沉颇为同情蓝鹇，看得出蓝鹇很敬爱赤霄，可是却得知这样一个伤人的真相，心中定然不好受。 哪知蓝鹇却突然收起了悲伤的情绪，斩钉截铁地说道：“纵然他不念父女情谊，他也是我父亲，你们别以为戳穿了他的谎言就想让我帮你们对付他，不可能。” 虽然蓝鹇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她心里其实也很矛盾，一方面她渴望得到父爱，另一方面又因为赤霄的所作所为而憎恨他。 虚梅似乎知道蓝鹇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赤霄没有背叛圣族，那么无论赤霄怎样对待蓝鹇母女，毕竟血浓于水，蓝鹇或许还能说服自己原谅赤霄。 可一旦确认赤霄就是特使大人，那一切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是帮着赤霄背叛圣族与魔为伍，还是大义灭亲阻止赤霄释放魔神，在这两者之间，不管蓝鹇愿不愿意，她都必须做出抉择。 于是，虚梅话锋一转说道：“你刚才应该也听到了，赤霄在当上圣族长之前是一名看守镇魂渊的凤影卫。” “那又怎样？是不是凤影卫并不能证明父亲就是特使大人，或许特使大人另有其人呢？”蓝鹇试图为赤霄辩解。 虚梅并未直接回答蓝鹇的问题，她向素沉询问道：“镇魂渊由四圣族轮流看守，百年一换，如今是白虎圣族的虎影卫在看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百年前应该是朱雀圣族的凤影卫在看守吧？“ “没错。”素沉点了点头回道。 “我记得赤霄是在瑶妹妹出事不久后当上圣族长的，那时正好是朱雀圣族看守期间。据尹少靳所说，特使大人也是在百年前突然出现在魔族的，那时又正好轮到朱雀圣族看守镇魂渊，你们说怎会这么巧？” “姐姐的意思是，赤霄可能是在看守镇魂渊的时候被魔神洞悉了他内心深处因为爱而不得所产生并隐藏的恶念，于是选中他作为容纳圣魔邪气的容器，然后一点点蛊惑他。瑶姐姐和炎大哥的事成了导火线，激发了赤霄内心所有的恶念，最后彻底入魔，才有了如今的特使大人？” “是这样的，不过这些仅是我个人的猜测，真相究竟是怎样的恐怕只有赤霄自己知道。” “如果你的怀疑没错，赤霄真的就是特使大人，那先前我们商讨布置陷阱对付圣魔族的战术岂不是都没用了？他们一定会有所防范，我们还如何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我才私下找你，免得打草惊蛇。我们必须另做打算，备下后招，至于已经商定的战术不妨就用来迷惑他们。”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不管赤霄是何身份，咱们有备无患。” 蓝鹇突然泼了两人一盆冷水，心灰意冷地说道：“没用的，已经太迟了。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们，赤凤焰翎在父亲手上。” “什么？！”虚梅急了，大声斥责道：“不是让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赤凤焰翎在你这里么？你不但说了还把赤凤焰翎给了赤霄？你是存心想害死凝儿吗？赤霄是不是答应会让你当上圣女，所以你就出卖凝儿？” “我没有。”蓝鹇觉得很委屈，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可能就是特使大人，又怎会故意把赤凤焰翎交给赤霄去害楚凝呢？ 可偏偏赤霄的确是用这样的借口从她手里拿走了赤凤焰翎，虚梅这一点完全没有说错，所以蓝鹇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她的辩解也显得苍白无力，而且虚梅是知道她曾经对楚凝做过什么的，所以才会如此指责她，但素沉不知道。 蓝鹇对素沉的印象还挺好，因为素沉一直都在帮她说话，这让蓝鹇觉得很窝心，若是素沉知道她曾经对楚凝做的事，会不会讨厌她呢？ 念头只是一瞬间，蓝鹇一咬牙，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反正讨厌她的人不止一个，也不在乎再多一个。 “我是想杀曦月没错，但那都是之前的想法，以前我一直担心曦月会成为我夺取圣女之位的绊脚石。可自从知道魔神的阴谋之后，我的想法开始慢慢改变，现在我已经不想杀曦月了，因为没有必要。 虽然曦月没说，但我感觉得到她根本无意圣女之位，不然也不会履行和我的约定把赤凤焰翎交给我。说白了她不会跟我竞争圣女之位，最后这个位子必然归我所有，原先都是我一厢情愿地把她当成了假想敌，其实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罢了，想明白这些我也就没必要非杀她不可了。 如果不是因为圣女之位，我和曦月也不会成为敌人，坦白说在镖局的那段日子，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曦月拿我当姐妹般对待，她的那份真心我能够感受得到。我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那个时候要我杀曦月，我还真下不了手，所以我才制作了返魂香，就是希望在拿到赤凤焰翎的同时又能保住曦月的命。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算了，不提也罢，都是命运捉弄人，有些错一旦犯下就再也无法挽回了，这一点相信梅夫人您也深有体会吧？总之我和曦月的关系肯定是回不到从前了，尽管如此，我也不至于不顾大局故意去害曦月，她死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没有人阻止魔神毁灭三界，即便我能够当上圣女，也难逃一死，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那可未必。”虚梅没好气地说道：“若赤霄就是特使大人，魔神说不定会看在你是赤霄女儿的面子上留你一命。” “留我独自苟活于世吗？真要那样，我宁愿死，因为就算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游说蓝鹇 虚梅在气头上，自然不会在意细节问题，但素沉这个旁观者却看出了蓝鹇的委屈，她本就有些同情蓝鹇，便解围道：“梅姐姐，你先别急，关心则乱，这事或许另有隐情，咱们不妨听听蓝鹇的解释再做定夺。” 有素沉替蓝鹇说话，这面子虚梅不得不给，她按奈住怒意，对蓝鹇说道：“我可不关心你是死是活，赶紧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鹇感激地看了素沉一眼，对素沉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她特意向素沉解释了一下自己是怎么从楚凝那里拿到赤凤焰翎的，然后才开始讲述她是如何将赤凤焰翎交给赤霄的。 “早些时候，大家商量完设伏的事，我就去找父亲汇报这次来人界历练的情况，期间无可避免会说到赤凤焰翎的问题。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并没有告诉父亲赤凤焰翎在我身上，是父亲自己猜到的，他知道我和曦月之间的那个约定，认为曦月应该已经把赤凤焰翎给了我。 父亲分析说曦月在去救梅夫人之前应该就预料到可能回不来了，圣魔族的人不会轻易放曦月走。一旦他们抓到曦月，那四圣物就全集齐了，送上门的猎物怎么可能再放回去？而我们这一边却还没有做好准备，为了尽可能拖延时间就不能让圣魔族的人轻易得到圣物，所以曦月一定会事先将赤凤焰翎交给我。 既然父亲都猜到了，那我也没隐瞒的必要了，当然我也有私心。这次见到父亲，我发现他对我态度很冷淡，完全不似在圣族的时候，私底下对我极好。我以为他是恨铁不成钢对我到现在还没有觉醒上古朱雀的血脉之力感到失望才如此对我，我更怕他会因此不喜欢我，便想着我替朱雀圣族寻回圣物也算是大功一件，多少可以抵消一些我的无能，就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他。 父亲听后果然态度好了很多，让我把赤凤焰翎暂时交给他保管，他打算回到圣族后用我寻回赤凤焰翎的事堵住那些不看好我的长老们的口，然后再游说一番，就能借机把我推上圣女之位了。他说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觉醒南明离火，但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觉醒，到时他会把赤凤焰翎再还给我。 我很高兴得到父亲的认可，他的要求我也没办法拒绝。我毕竟还没有当上圣女，没有立场将赤凤焰翎占为己有，父亲本来就是圣族长，暂时保管圣物没什么可质疑的。鹰老当初不就诓骗大家说赤凤焰翎一直由他保管着么，所以我丝毫没有怀疑父亲的话，就把赤凤焰翎给了他。” 听完蓝鹇所说，素沉已经完全相信虚梅的判断，她叹了口气劝道：“梅姐姐，这件事确实不能怪蓝鹇，赤霄说的一套套的，蓝鹇经验尚浅，哪里经得住自己父亲这般哄骗？再说她也想不到赤霄竟然连父女之情都可以利用。” 然后素沉又对虚梅暗暗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虚梅暂时不要说话，把蓝鹇交给她来处理。虚梅当然没意见，素沉的红脸唱的很成功，蓝鹇对素沉的态度明显和对虚梅的不一样。 素沉和善地笑了笑，放柔语气对蓝鹇说道：“我听沐春真人他们都唤你鹇丫头，不介意的话我也这么唤你吧？” 蓝鹇点了点头，面对素沉的温柔以待，她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素沉将轮椅转到蓝鹇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鹇丫头，我相信你肯定不希望看到三界被毁，苍生受难，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你心里想必也是明白的。 我和梅姐姐并非是要强迫你与自己的生父作对，而是出于善意地提醒你，如果赤霄是一个好父亲，你维护他帮着他无可厚非，你也应该这么做，我们不会来指责你什么。 可如果他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呢？你顾念的亲情在他心里或许一文值不值，所以你不妨重新考虑一下，这不光是为了三界苍生，更是为了你自己还有你的母亲。” 说到母亲蓝青芸，蓝鹇握紧了拳头，心想，是啊，她母亲受了这么多的苦，为了养育她，没日没夜地制香赚钱，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因为操劳过度而病倒，她们本该有更好的生活，却过得如此心酸艰难，这都是拜赤霄所赐。 蓝青芸从来不跟她讨论父亲的话题，每次提及总是岔开话题，也没有要她认祖归宗的意思，要不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也不会说出她的父亲是何人。 去朱雀圣族找赤霄，是蓝鹇自己的决定，起初她是带着恨意去的，却被赤霄的花言巧语蒙骗，以为自己有个好父亲，对赤霄言听计从，心里的恨意也慢慢被赤霄感化。她一度以为自己很幸福，失去了母亲，却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父爱，哪知到头来只是一场梦而已。 现在更是被她知道，赤霄有很大可能就是魔族的特使大人，赤霄对她的好也都是为了利用她夺取赤凤焰翎而营造的假象，悲伤绝望的情绪一股脑涌上蓝鹇的心头。 梦再美好也总有醒来的时候，虽然赤霄做事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让别人来指认他，可蓝鹇心里清楚，虚梅的怀疑没有错，赤霄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内鬼，更是她口中那个“圣族败类”，那她还要继续维护赤霄吗？ 素沉知道不能把蓝鹇逼得太紧，蓝鹇明显已经产生了动摇，足够了，于是她见好就收，拍了拍蓝鹇的手背说道：“没事，咱们还有时间，你可以再好好想想，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就行了。” 蓝鹇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赤凤焰翎已经给了父亲，你们是希望我把赤凤焰翎拿回来吗？” 素沉看了虚梅一眼，把话语权重新交还给她。 虚梅刚要开口，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不用拿回来，你也拿不回来。” “谁？”蓝鹇转过身，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听到这个声音，虚梅和素沉都愣了一下，这个声音对素沉来说太熟悉了，她认出来了声音的主人，不由惊喜地喊道：“司尘！是你吗？” 来人从躲藏的角落里慢慢显出身形，果然是司尘。 第六百二十五章 原形毕露 “真的是你！你跑哪儿去了？我本来以为你在北冥族，可是来了之后却一直没见到你，还以为你不在呢，没想到你居然这个时候突然冒了出来。”司尘的出现令素沉很是高兴，她一点儿也没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一直都在，只不过早些时候听从公主的安排，隐在暗处，你们都没有发现罢了。”司尘回答的时候始终看着素沉，眼神异常明亮，似有什么在闪动。 “公主？你说的是曦月吧？”素沉略微想了一下就知道司尘口中的“公主”是何人了，不由失笑道：“你这隐卫当的还真够称职的，不愧是龙影卫首领，你若存心想藏，我们三个谁也发现不了你。” 虚梅打量了两人一番，了然地笑了笑问道：“司尘，翡翠林的时候你是不是也隐在暗处？” “没错。公主说特使大人老奸巨猾，可能会留有后手，我们不能不防，便让我好好发挥隐卫的作用，负责暗中监视，以防意外发生。公主被魔族的人带走后，我就一直跟着他们，现在他们就在引仙镇外的一座山头落脚。” “难怪凝儿敢独自一人去和魔族的人交涉，连承封那小子她都没让跟着，原来她也留了后手，那凝儿现在如何了？”虚梅最在意的永远是楚凝的安全。 “暂时安全，没有性命之忧。” 得到司尘肯定的答复，虚梅放心了不少，这才有闲情关心魔族的情况，她又问道：“你说魔族在引仙镇外的山头落脚？他们没有直接传送回天界么？去引仙镇做什么？” “他们在等人。” “等人？他们在等谁？”虚梅皱了皱眉头，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在等那个能把他们传送走的人。” “你是说特使大人？他没有和阴右以及剩余的阴卫士在一起吗？”这次开口询问的是蓝鹇，这个问题对她特别重要，所以语气有些急切。 “没错。我不知道公主跟特使大人说了什么，你们离开后没多久，特使大人也急匆匆地离开了，本来我打算一直跟着公主暗中保护她，以防魔族的人对她不利，就没去追踪特使大人的去向。 没想到公主却说她已经知道特使大人的真实身份了，也知道特使大人去了何处，并且让我不必再暗中保护她，而是命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北冥族。结果我一到这里就看到赤霄行色匆匆，好像也刚回来的样子，我忽然就明白了公主的用意，他是要我监视赤霄。没过多久，你们也都回来了。” “赤霄有离开过？我居然没有发现！”素沉惊讶地说道。 “他要瞒过你还不简单？”虚梅若有所思道：“因为我的缘故我们几个回程的速度不快，足够你和赤霄赶在我们之前抵达北冥族，看来赤霄和特使大人是同一人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了。” “那你最开始说不用把赤凤焰翎拿回来，又是什么意思？”蓝鹇不死心地继续追问司尘。 “回来后我就一直隐在暗处监视赤霄，他现在已经离开北冥族先你们一步前往引仙镇了。我本想继续跟踪他，却收到公主的传讯，要我来找梅夫人，所以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这才现身告诉你们赤霄的行踪，省的你们白跑一趟。” 已经不用再问了，这消息足以摧毁蓝鹇心中对赤霄抱有的最后的一丝幻想，事实已经足以证明赤霄就是魔族的特使大人。 蓝鹇惨淡一笑道：“你家公主恐怕早就猜到特使大人的身份了吧？不然她以前也不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其实她是想提醒我，奈何我非但不领情，还要误解她，一直以来也都是我在伤害她，落得如今的下场都是我咎由自取，像我这样的人值得她为了我这么煞费苦心吗？” “值不值得你应该最清楚，凝儿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和她相处那么久想必也很了解这一点，所以她这么对你我一点儿也不意外。你不妨问问自己的心，你想要的真的那么重要吗？或许在你身边的才是你最应该珍惜的。” 是啊，圣女之位真的那么重要吗？蓝鹇不由陷入沉思。 素沉有些想不通，她不解地问道：“赤霄隐藏了这么久，为什么现在突然原形毕露了呢？” 虚梅冷笑道：“赤霄来人界的目的就是为了三件圣物，他用我换到了玄龟甲玉，又抓了凝儿算是得到了青龙魂珠，赤凤焰翎是最后一件，现在也从蓝鹇这里拿到了。这下我们所有人对他而言都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也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和我们虚情假意浪费时间了。再说，四件圣物都集齐了，魔神肯定迫不及待想要脱困，必然会命赤霄加快计划的进程。” “那魔族的人为什么要等在引仙镇呢？” “还不是凝儿那个丫头干的好事，居然诓骗我们。”虚梅向素沉解释道：“在翡翠林的时候，我们几个事先都商量好了不让任何人知道赤凤焰翎不在凝儿身上。” 素沉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们生怕魔族的人会直接杀了凝丫头好拿到她体内的青龙魂珠。” 虚梅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结果我们一走，那丫头却自己把这件事告诉了赤霄。司尘刚才不是说不知凝儿对特使大人说了什么，特使大人就急匆匆地走了么？” “说的就是这件事吧？”素沉也明白过来。 “是啊，正因为凝儿猜到了特使大人就是赤霄，也算准了赤霄知道赤凤焰翎在蓝鹇手上一定会赶回北冥族找蓝鹇，所以才故意泄密，然后再派司尘来向我们说明情况，我想凝儿的目的应该是怕我们不知道赤霄的真面目，想通过这件事来揭穿他吧。” 虚梅毕竟还是了解楚凝的，将楚凝的用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继续说道：“本来赤霄人抓到了凝儿就应该直接用白虎兽牙传送回天界，这个时候凝儿告诉他赤凤焰翎在蓝鹇那里，你说赤霄哪里还走得成？” “我知道了，赤霄为了不让你们发现他不在北冥族，就必须赶在你们回来之前先赶回北冥族，所以才会行色匆匆。” “没错。赤霄肯定也想过万一拿不到赤凤焰翎怎么办，我们会带着最后一件圣物回天界，他也就不得不跟着我们一同去引仙镇了。如此他路上才能有机会夺取赤凤焰翎，若是还不行，就他就会和我们一起从引仙台回天界。 在没有拿到赤凤焰翎之前，他是不会暴露自己身份的，这样等回到天界之后他还可以继续当他的圣族长，继续诓骗蓝鹇，直到从蓝鹇那里拿到赤凤焰翎为止。问题是，他从引仙台回天界了，阴右他们怎么办？” 第六百二十六章 司尘传话 “阴右他们是通过白虎兽牙传送来的，想回去也只能用同样的方式。”素沉回答道，她无疑最清楚这一点。 “没错，白虎圣牙必然由赤霄保管着，所以赤霄才会让阴右和阴卫士等在引仙镇，万一他要跟我们回天界总要去引仙镇的，到时就能顺便将阴右他们给传回去。” “原来是为了方便传送，没想到凝丫头如此深谋远虑，竟然连赤霄的反应和安排都算到了。” “是啊，那丫头厉害着呢，这些年我不在她身边，没想到她成长得如此迅速，连我都感到惊讶。” “梅夫人，公主还让我带个话给你们。”这时，司尘又开口说道。 “哦？凝儿说什么了？” “公主说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你们只管按你们的计划行事，不必担心她的安全，赤霄目前是不会杀她的。” “她为何如此笃定？敌人不是已经知道她没有赤凤焰翎吗，此时正是拿到青龙魂珠的最好机会，他们怎会轻易放过她？”蓝鹇居然抢在虚梅之前问道，语气似乎还有些焦急。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同寻常，不由尴尬地笑了笑。 虚梅也没戳穿她，微微一笑，对司尘说道：“蓝鹇说的没错，凝儿为何如此笃定？” 司尘看了蓝鹇一眼，回答道：“因为公主虽然把赤凤焰翎给了蓝鹇，但也骗了蓝鹇，她并没有解除赤凤焰翎的契约，所以赤霄现在是不会杀公主的。” 蓝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司尘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我有什么资格责怪曦月骗了我。 虚梅没好气向素沉抱怨道：“你瞧瞧这丫头，竟然连我都敢骗。” 素沉也好笑地摇了摇头，感叹道：“何止是骗了你一个人，凝丫头是骗了我们所有人呐。” “魔神不是可以强行解除契约吗？”蓝鹇的脑子还算清醒，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看样子楚凝的情况依然不妙。 “没错，他们就是用这个办法得到白虎兽牙的，而我的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一下子全都消失。”被灵仙这么一提醒，虚梅和素沉也想起来还可以强行解除契约，尤其是素沉，她可就是吃了这个大亏。 “这个……我也不知道，公主只说让你们不必担心，我想公主一定是有应对之法才会让我传这样的话给你们。” 虚梅想了下说道：“也是，凝儿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这么做的，我们应该相信她，就不要胡乱担心自乱阵脚了。” 素沉和蓝鹇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好了，公主的话我已带到，司尘就先走一步，告辞。”司尘朝三人抱拳施了一礼，正要转身离开，就被素沉叫住了：“等等，你不留下跟我们一起吗？” 司尘回过头深深看了素沉一眼，眼中有不舍，但也只犹豫了一下就回道：“不了，我得回去继续暗中保护公主，还得把这里的情况禀告给公主。” 最终司尘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一个画着笑脸的符纸小人在司尘离开的时候也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跳到司尘的鞋面上，顺着鞋子又爬到了司尘的肩膀上一起离开了。 素沉望着司尘远去的背影有些出神，直到虚梅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她才回过神。 “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呢？”虚梅调侃道：“难怪你不肯接受苍明，原来你喜欢上了司尘，你以前跟瑶妹妹争炎大哥的时候不是还信誓旦旦说除了炎大哥不会喜欢上别人的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一热什么胡话都说。我那时也是当局者迷，看不清炎大哥真正喜欢的从头到尾就是瑶姐姐，他们明明两情相悦，我却蠢得没看出来，愣是横插一脚，非逼着瑶姐姐和我公平竞争不可。 也是瑶姐姐脾气好，惯着我才会答应我这种无理的要求，换成是你，肯定得臭骂我一顿。现在不比从前，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我早就看开了，对炎大哥的感情也已经放下了，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上另一个人呢？”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是司尘？他是龙影卫首领，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时跟你也没有什么往来，你怎么会看上他？” “你忘啦，他以前是炎大哥的贴身隐卫，炎大哥拒绝我以后，怕我钻牛角尖，就让司尘暗中看顾我，我就是在那时开始留意司尘的。接触多了，我发现司尘也挺不错的，对他慢慢有了好感。至于苍明，虽说他和炎大哥兄弟二人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我跟他太过熟络了，除了朋友之谊，我对他实在生不出男女之情。” 要是楚凝在这里，一定会替苍明默哀，她这个叔叔注定是单相思一场了。不过苍明心胸豁达，对感情丝毫不强求，不会因为素沉不接受他而变成第二个赤霄。 虚梅笑着说道：“你既然喜欢人家，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我能看出司尘也是喜欢你的，难不成你还怕司尘介意你的腿？” 素沉摇了摇头道：“司尘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觉得告诉了他又能怎样呢？他是青龙圣族的人，而我是白虎圣族的，只要那条规定在，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既然知道我和他不会有结果，为什么要选择开始呢？我不想重蹈瑶姐姐的覆辙，瑶姐姐和炎大哥可以为了彼此奋不顾身，我却做不到，我没有他们那样的勇气，现在这样也挺好，我已经很知足了。” 虚梅叹了口气，那条规定确实害人不浅，可是他们身为圣族人却又不得不受规定的约束。 瑶凰和苍炎的事也给四圣族的所有人敲响了警钟，他们就是前车之鉴，若是也有人像他们一样，要么永远守住相爱的秘密，否则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两人毫不避嫌，当着蓝鹇的面讨论感情的问题，这份姐妹情谊看在蓝鹇眼里令她无比羡慕。曾经她有两次机会可以拥有一个这样的好姐妹，可她一次都没把握住。第一次她弄丢了尹少薇，第二次她弄丢了楚凝。 如果她不曾做错事，她和楚凝或者尹少薇之间是不是也会像虚梅和素沉那样？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把事情都搞砸了，为了亲情，抛弃了友情和爱情，却依然没能得到这份亲情，活该最后一无所有。 素沉和虚梅聊了一会儿，想起蓝鹇还在一旁，怕她尴尬，便善意地说道：“鹇丫头，你就先回去吧，我知道赤霄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只是事已至此，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好好想想今后该怎么面对赤霄。” 蓝鹇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素沉叹了口气道：“这丫头也怪可怜的。” “不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必须自己承担这一切，没人能帮她做决定。” 虚梅并不同情蓝鹇，她推着素沉的轮椅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你也刚恢复不久，是应该多休息休息，不然花婆婆又该念叨了。”两人说说笑笑也回了各自的住处。 第六百二十七章 贪生怕死 翌日，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沐春真人和玲珑真人领着仙遥派的一众弟子向虚梅和毒花婆婆告别，并将青阳子拜托给洪景宁和子苓照顾后，先一步启程回仙遥派了。 夜承封、尹少靳兄妹和蓝鹇四人也在素沉的带领下离开了北冥族，出发前往北御国境内唯一的一个传送阵，这个传送阵可以直接传送到南黎国的引仙镇。 来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有从引仙镇传送到北御国呢，很简单，因为北冥族在海里，司尘作为带路人，收到虚梅的指示就是带楚凝他们一行人出海。要是用传送的方式前往北御国，到了北御国之后他们还是得坐船出海，不如就直接从南黎国出海，省的兜圈子了。 先前人多的时候，众人问起赤霄，素沉和虚梅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当众说出真相，她们不仅仅是为了照顾蓝鹇的情绪，更重要的是给朱雀圣族留了面子。直到离开了北冥族，素沉才把赤霄就是特使大人，并且夺走赤凤焰翎的事告诉了夜承封他们几人。 夜承封他们感到震惊的同时又细思极恐，没想到身边竟然一直潜伏着这么个危险人物，若是对方有心杀他们，他们根本防不胜防。但看到蓝鹇一副受到严重打击的模样，就不忍心再多说什么了。 虽然蓝鹇弄丢了赤凤焰翎，以前又做过那么多对楚凝不利的事，可在赤霄的问题上，她也是受害者，尹少靳难得没有呛蓝鹇，其实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与此同时，引仙镇郊外的山头，圣魔族的宿营地。 赤霄站在山头，依旧是斗篷遮面的打扮，黑色的袍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 在他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阴右，另一个是楚凝。 楚凝似笑非笑看着赤霄说道：“特使大人何须将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你不会以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大概是觉得胜利在望，没什么隐瞒楚凝的必要，赤霄倒也坦诚，实话实说道：“当然不会，你既然告诉我赤凤焰翎在蓝鹇那里，就说明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你知道不代表圣魔族的人都知道，他们要是发现自己效忠的并非真正的魔族，而是圣族的人，难免会心生动摇。” “那我应该称呼你特使大人呢？还是……霄叔叔？”楚凝歪着头看了阴右一眼，阴右除了负责看守她之外，显然是知道赤霄真实身份的人，不然赤霄也不会允许他站在这里。 “你是瑶瑶的女儿，喊我一声霄叔叔也无不可。” 瑶瑶？赤霄对瑶凰的这声称呼很难不让楚凝浮想联翩，因为这个称呼实在太亲昵了，若非关系极好之人又怎会如此相称？ 楚凝对赤霄甜甜一笑，说道：“霄叔叔来得可真快，看来一切顺利。您瞧，我没骗您吧，我说了会帮你们集齐四件圣物，现在除了我体内的青龙魂珠，其他三件圣物都在霄叔叔手上吧？这下霄叔叔总可以相信我了吧？我是真心诚意想要跟你们合作一同解封圣魔王，并且协助你们释放魔神。” 赤霄认认真真打量了楚凝几眼后才开口道：“看在你是瑶瑶女儿的份上，姑且信你一回，不过你是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做的，对吧？” “那是自然，我又不傻，没好处的事谁干呀。” “说吧，你帮我们的目的是什么？若是你的理由能说服我，或许我可以考虑跟你合作。”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活命。我这么年轻，还没活够呢，不想早早就死了，更不想以献祭的方式死在祭台上，你不觉得太惨了点吗？我的人生难道都是为了成全这场献祭吗？我不甘心，换成霄叔叔，您也不会甘心的不是么？我做了这么多，努力到今天，目的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活。” “你父母都不是畏惧死亡的人，不然他们也不敢挑战天庭的权威，没想到他们的女儿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赤霄鄙夷地说道。 从楚凝的所作所为来看，她确实在为“如何活下去”而努力，赤霄深有体会，就凭楚凝越来越不好对付这一点足以说明楚凝“不想死”，所以赤霄还是比较容易就接受了楚凝说的这个理由。 “我毕竟只是个小小的凡人，哪有父亲母亲那么高的觉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嘛。我保证不反抗，到了祭台上一定老老实实按照你们的要求召唤出青龙魂珠，配合你们解封圣魔王，这样你们也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作为交换，希望霄叔叔能够手下留情放我一马。”楚凝的表情和语气显得有些谄媚。 赤霄嗤笑了一声说道：“不用讨好我，我不吃这套，你这丫头滑头得很，我的计划全都是被你给破坏的，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还老老实实配合？我可不指望你能老实，不给我捣乱就谢天谢地了。” “嘿嘿，其实呢我还有另一个目的。”为了说服赤霄，楚凝继续给自己“加码”。 赤霄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问道：“你还想要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楚凝掐着小拇指说道：“我想知道真相，希望霄叔叔能如实告知。” “什么真相？”赤霄不动声色地瞥了楚凝一眼。 楚凝盯着赤霄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知道——霄叔叔背叛圣族，以及当年——出卖我父母的——真相。” 赤霄一时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些真相告诉楚凝。 楚凝眼珠一转又说道：“霄叔叔，你应该很清楚，当你从北冥族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你的特使身份就等于暴露了。圣族你已经回不去了，圣族长你也当不成了，在别人眼里你现在就是圣族的叛徒，名誉，地位，你全都失去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而且我知道，霄叔叔你爱慕我母亲对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出卖她？我想弄明白你到底图的是什么？因为我实在想不通，你都已经是一族之长了，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魔族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圣族？” “是啊，我那么爱你母亲，为什么会出卖她？”楚凝的问题似乎触到了赤霄的痛处，他忍不住仰天长笑起来。 然后又突然收敛笑容，一脸阴沉地说道：“那就要问你的外公鹰戈了，他最清楚不过了。要不是他爱女心切欺骗了我，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外公怎会欺骗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楚凝疑惑万分，怎么还涉及到鹰戈？而且听赤霄的口气，好像一切都是鹰戈的错。 第六百二十八章 我想要的 “你大概不知道，我和你母亲，素沉还有虚梅其实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吧？”看得出赤霄说起当年的事满怀怨恨，这大概也是他决定告诉楚凝真相的原因。 楚凝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原先她是不知道，但是昨夜她得知了不少以前不知道的事，这就要归功于拟人们了。 司尘去北冥族之前，楚凝特意让小甲跟着他一同去，所以即便司尘比赤霄晚离开北冥族，赤霄回来了他还没回来，也不影响楚凝获取情报的速度。小甲早就在昨夜借由和小乙之间的感应，将北冥族发生的事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楚凝。 “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有一天，瑶瑶能成为我的妻子，哪知她却背着我喜欢上了苍炎。”赤霄不甘心地说道：“本来这也没什么，我可以原谅她的不忠，因为他们不是同一圣族的人，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但我没想到她竟然不顾一切瞒着所有人和苍炎在一起，还怀了你，而你那个好外公明明知道这些事，不但隐瞒真相不说，居然还要牺牲我。” “不忠？我母亲心里的人从来就不是你，何来的不忠？”楚凝冷着脸反问道。 “她爱上苍炎就是对我不忠，我和她青梅竹马，她爱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怎么能爱上别人。不，她只能爱我，也必须爱我，否则就是不忠，就是背叛。”赤霄忽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对着楚凝怒吼道。 楚凝被赤霄的反应给惊到了，她没想到赤霄对瑶凰的感情竟然是扭曲的，而且赤霄压根就不觉得他对瑶凰的这种感情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赤霄的这种想法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即便楚凝想跟他说理也没法说，因为说不通。 赤霄继续说道：“鹰戈知道我深爱着瑶瑶，就骗我说要把她许配给我，我当时只觉得像做梦一样，高兴坏了。眼看心愿就要实现了，没想到却无意间听到鹰戈和瑶瑶的谈话，我才知道原来鹰戈是怕瑶瑶和苍炎的事情暴露，想用一场假婚礼来蒙骗天庭的人。 瑶瑶起初没有答应，但架不住鹰戈苦苦哀求，鹰戈知道你母亲的弱点，她善良心软，所以就用你和全族的人的性命来强迫你母亲同意举办假婚宴。 我知道鹰戈这么做是因为他不想失去女儿，同时又能保住你和整个朱雀圣族，可是我呢？我却成了牺牲品，他把我当什么？考虑过我的心情吗？为什么要骗我？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楚凝心道，虽然外公骗赤霄的做法的确不对，但也情有可原，外公肯定是怕赤霄知道真相会难过，不同意举办这场假婚宴，所以才隐瞒了赤霄，可惜外公最大的错就是没有认清赤霄的为人。 于是她直接了当地反问道：“如果外公没有骗你，把实情都告诉你，你难道就会答应他的要求吗？” 这个问题赤霄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却足以让楚凝知道答案了，那就是“不会”。 赤霄依然不会答应，只会更加愤怒，他本就是个极善伪装之人，表面看着谦逊无害，实则心胸狭窄，占有欲极强，又睚眦必报。鹰戈是好心办了坏事，他善意的谎言对赤霄这种人来说就只是个谎言而已，心胸狭窄的人是看不到别人的那份善意的。 瑶凰和苍炎相爱本就令赤霄怀恨在心，假婚宴无疑是雪上加霜，更加深了赤霄心中的恨意，所以他向天庭告密也就不奇怪了。 “如果你是想报复我母亲和外公，那你成功了，我母亲被天庭惩罚承受和相爱之人永世分离之苦，我外公也失去了女儿，而你也借机当上了圣族长，你的目的不是都达到了么？名利地位你都拥有了，为什么还要投靠魔族？” “因为我想要的只要魔族能给我。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圣族长的名誉地位，我是一族之长没错，可我最想要的却始终得不到，天庭和四圣族都给不了我想要的，魔族却可以办到，既然只有魔族才能实现我的心愿，为什么我不能投靠他们呢？”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楚凝心里隐隐有个想法，但又不太确定。 “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变过，就是瑶瑶。” 楚凝愣了愣，还真被她猜对了，没想到赤霄这么执着，这一点蓝鹇跟他一模一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但她完全不理解赤霄的想法，便问道：“我母亲？你把她害的那么惨，却告诉我你是想得到她，你这话岂非自相矛盾？” “我告诉你，想要得到一个人就必须先毁了她，只有彻彻底底毁了她才能重新塑造她，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你。” 楚凝被赤霄的言论惊呆了，这就是赤霄所谓的对她母亲的爱吗？不光扭曲，还变态！母亲已经够惨了，真要落到赤霄手里还了得？不行，绝对不能让赤霄得逞。 于是，楚凝试探地问道：“可我母亲已经转世入了轮回，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转世成了什么，你要怎么得到她？你甚至都找不到她。” “谁说我找不到她？你应该知道地界有块三生石吧？” 楚凝点了点头，她听夜承封提过，三生石上显三生，前世今生和来生，溯源大法就是仙遥大帝受到地界三生石的启发自创出来的。 “从三生石上可以找到瑶瑶转世后的线索，寻着这个线索就能找到瑶瑶。至于怎么得到她，很简单，若她是路边的一朵野花，我就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伤害她。若她是河里的一条鱼，我就让整条河只为她流淌。若她是一只鸟，我就为她打造一个最舒适的笼子，好好养着她。总之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只要她能每天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果然变态，楚凝摇了摇头实在很无语，赤霄对瑶凰的根本就不是爱，而是占有，是囚禁。 如果赤霄真的爱瑶凰，那么当瑶凰是野花的时候，就应该让她经历风雨茁壮成长，而不是把她藏起来。当瑶凰是鱼儿的时候，就应该任她嬉戏遨游，而不是留她孤独地在河里游荡。当瑶凰是飞鸟的时候，就应该让她自由翱翔于天空，而不是用一个鸟笼困住她。 楚凝翻了白眼说道：“好，就算你能找到她了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指望她会爱上你？你别忘了，她已经投胎转世，根本就不记得你是谁。” 第六百二十九章 得到地界 “她不记得我有什么关系？那不是更好吗？因为她也同样不记得苍炎，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女儿。我可以让她重新认识我，就只认识我一个人，我要让她的世界里只有我，那样她就再也不会被别人抢走了。只要我对她好，很好很好，她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的。” 赤霄脸上露出了痴迷的神情，就好像他已经找到了瑶凰，已经和瑶凰在一起似的。 楚凝终于理解了赤霄先前说的那番话，原来赤霄的逻辑是这样的，他想要得到瑶凰，就出卖了瑶凰将她“毁去”，瑶凰投胎转世不再记得前世的一切，相当于被“彻彻底底毁去”了。然后赤霄再去认识瑶凰，就等于是在“重新塑造”瑶凰，在赤霄看来，只有经历这样一个过程才能让瑶凰完完全全属于他。 “可我不明白，要从三生石上找线索去一趟地界不就行了？有必要投靠魔族吗？” 赤霄回过神说道：“你以为从三生石上找线索很容易么？我找的可是瑶凰的线索，你当地界的幽冥神君是摆设？他会不知道？还有，你别忘了，你父亲苍炎并没有死，他还在地界的十八层炼狱受罚呢。” 楚凝忽然有不好的预感，皱着眉头问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我要做什么？”赤霄阴恻恻地笑了笑。 “你想杀了我父亲？”楚凝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投靠魔族帮着他们称霸三界是为了得到地界？” “孺子可教，你这丫头确实聪明，一点就通。”赤霄看了看手中的白虎兽牙，说道：“没错，我就是为了得到地界。再过没多久我就能成功了，四件圣物已经集齐，只要解封了圣魔王，再将魔神释放出来，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前两次魔族之所以失败，一是因为神族还未陨落，二是有因为上古四圣兽留下了四件圣物。可如今神族已经不复存在，虽说还有最后一个天神，但是……” 说到这里，赤霄不屑地轻扯了下嘴角，轻笑一声道：“无非就是个失败的实验品罢了，听说这位天神常常游历人界，从不过问天庭和四圣族的事，现在还不知道他身在何处，没什么可担心的。” 赤霄继续说道：“现在四件圣物也都尽在我的掌握之中，若是圣魔王和魔神能够联手对抗天庭和四圣族，魔族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天庭和四圣族无人是他二人的对手，也没有再次封印他们的能力，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这一次魔族一定会赢。 至于圣魔王和魔神谁会成为天地人三界最高的主宰，我并不关心，就让他们师徒两个去争好了，我呢，就想捡个漏，这个漏就是成为地界的管理者。” 楚凝心想，圣魔王若是没有被魔神夺舍也不见得会跟魔神争三界的统治权，因为圣魔王本就不是冲着三界去的，他只是想找四圣族复仇，让四圣族灭亡。更何况他跟魔神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魔神助他报仇，对他有恩，他就更不会去跟魔神争这个位置了。 但是赤霄不知道，赤霄从始至终都以为他帮的是圣魔王，却不知真正的幕后黑手一直都是魔神。不过即便他知道也无所谓，是帮圣魔王也好还是帮魔神也好，都不会影响赤霄得到地界，所以楚凝并没有把圣魔王的身体被魔神夺舍的真相告诉赤霄。 赤霄见楚凝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或许是胜利在望，赤霄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便好心向楚凝解释道：“你肯定很好奇，为什么成为地界的管理者是捡漏呢？” 楚凝回过神，顺着赤霄的话点了点头，既然赤霄愿意多说点，她当然不会阻止。 赤霄接着说道：“因为三界之中魔族最讨厌的就是地界，地界是凡人死后投胎转世的地方，也是天庭用来惩罚犯错之人的场所，那里的环境和魔族生活的环境太过相似。 魔族虽然一直生活在天界，但和天界的其他种族相比，他们的生活环境极度恶劣，终年阴暗寒冷，见不到一丝阳光，资源也极其匮乏。每一个魔族的人内心深处最向往的其实恰恰是一个充满光明和温暖，不用挨饿受冻的地方，所以没人愿意去地界。 等魔族一统三界后，三界的事务总要有人打理吧？可是三界太大了，不管是圣魔王还是魔神都不可能样样亲力亲为。因此，除了他们本身所在的天界外，地界和人界都需要一名管理者来代替他们进行管理，成为他们在另外两界的眼睛和耳朵。“ 赤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阴右说道：“管理者的人选除了我和阴右也没其他人了。阴右是肯定不愿意去地界的，不信你可以自己问他，所以地界的管理者一职就非我莫属了。到时十八层炼狱和三生石都归我管，我想杀苍炎也好，还是想查瑶凰的转世线索也好，还不是我说了算。” 说完，赤霄得意又兴奋地“哈哈”大笑起来。 赤霄想的还真够美的，可惜他的愿望不见得就能实现，因为魔神最终的目的不是一统三界，而是毁灭三界，到时人界和地界是否存在还是个未知数，所以不管赤霄是要杀苍炎还是要得到瑶凰，有很大可能都将落空。 但魔神为了让赤霄卖命，自然不会暴露他的真实想法，并且一直在用圣魔王的名义驱使着赤霄，而赤霄则始终沉浸在自己美梦中醒不过来。 不过就算赤霄知道真相，或许也不愿意清醒吧，因为他已经回不了头了，比起接受失败，他更愿意相信魔神能够实现他的愿望，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一定不愿意承认自己彻底失败。 楚凝总算弄清了赤霄的动机，她克制着心中的怒意，赤霄以爱的名义伤害了那么多人，为了一己之私，甚至不顾三界苍生的安危，不可饶恕。但现在还不是找赤霄算账的时候，所以戏得继续演下去才行。 于是，她故作害怕，低下头瑟瑟发抖地说道：“看来我是难逃一死了？” 赤霄冷冷地看着楚凝说道：“我杀你父亲，夺你母亲，你难道不想找我报仇吗？斩草不除根必留隐患，你那么聪明，这道理不用我来教你吧？” 第六百三十章 杀不了我 楚凝趁机问道：“可我不明白，你应该很早就知道我在仙遥大陆了吧？不然你也不会将赤凤焰翎的下落透露给鬼鸦长老，还挑唆长老院的人来杀我，那你为什么不把我的存在直接禀告给天庭呢？ 你明知天帝是不会让我活着的，留着我对他来说是很大的一个隐患，他肯定也想要斩草除根，你完全可以借天帝的手来杀我，我一死，你照样可以得到两件圣物，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安排三波人马来杀我。”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麻烦？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借天帝的手来杀你？还不都是因为鹰戈那个老匹夫坏了我的好事。” 提到这件事，赤霄一脸忿恨地说道：“本来我只知道瑶瑶和苍炎偷偷相爱，并不知道瑶瑶还怀了你。我是在鹰戈将你送去战神殿的路上正巧撞见他，才知道你的存在。其实当时我就想去禀告天帝，但最后我并没有这么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赤霄并没有要楚凝猜的意思，自己说出了答案，他神情极为嚣张地说道：“因为你的外公鹰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并用圣族长的位置做为交换，让我一定要保密。你是没瞧见这个老匹夫哀求我时的可怜模样，让我觉得很是痛快，他诓骗我牺牲我的时候有想过有一天会这般毫无尊严地求我吗？ 我用你威胁他，想趁机让他交出赤凤焰翎，哪知他竟然反过来威胁我。他知道我想得到赤凤焰翎，只不过那时我还不知道瑶凰和苍炎将两件圣物都给了你，他便利用这一点，说不相信我，毕竟口说无凭怕我反悔，非要让我发下血誓，不得向天庭泄露你的存在，也不许我伤害你，否则宁可玉石俱焚也不会把赤凤焰翎交给我。 我见他态度坚决不敢硬碰硬，这老家伙说得出做得到，我没办法只好暂时退一步，打算先坐上圣族长的位置，再慢慢想办法夺取赤凤焰翎，便答应保密，并且如他所愿发下了血誓。 不过我很快就扳回了一城，其实你外公不信任我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发现是我向天庭告的密，揭发了苍炎和瑶瑶的事，所以他才非要我发誓不可。要知道信任是相互的，他既然不相信我，我自然也不相信他，所以我也让他发了个血誓不得泄露我是那个告密者，所以当你们怀疑有人告密的时候，鹰戈明明知道，却不得不守口如瓶。 不仅如此，我还耍了个心眼，发血誓的时候只说自己不会伤害你，却没说不可以借别人的手伤害你，鹰戈过于心急，没听出来，这可就怨不得我了，说起来还是我略胜一筹。” 楚凝终于了解了所有的来龙去脉，恍然道：“原来你是用这样的手段当上圣族长的，我母亲出事，外公说自己失职退位让贤并且极力举荐你当圣族长其实是在兑现对你的承诺。他对外谎称赤凤焰翎暂时由他保管，一开始或许能骗到你，让你以为赤凤焰翎真的在他手上，但时间一长就不行了，因为青龙魂珠好巧不巧也在那个时候失踪，必然会引起你的怀疑。 别人不知道我的存在，不会往我身上想，但你是知道我的，所以你很快就联想到鹰戈在撒谎，这两件圣物其实都在我身上。但你碍于血誓不能借天庭的手杀我，又不能亲自对我动手，这才大费周章，借三方人员的手来对付我。” “特使大人，何必跟这丫头解释得这么清楚？她企图同我们合作来保住她的小命，门都没，只要杀了她完成献祭仪式我们就大功告成了，哪里需要跟她合作？既然您已经拿到了赤凤焰翎，我们现在就杀了她吧，反正她想知道的您也都告诉她了，可以死得瞑目了。”阴右在一旁不满地说道。 楚凝抬起头冲阴右狡黠地笑了笑，接口道：“问题是你们暂时还杀不了我。我知道你们可以通过献祭仪式来杀我，除非你们现在马上举行仪式，否则你们现在是杀不了我的，” “哟，死到临头你哪来的自信？赤凤焰翎都不在你身上了，我们怎么可能杀不了你？”阴右被气乐了，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楚凝也不恼，依然笑眯眯地说道：“因为我早知道你们会出尔反尔，所以事先留了一手。赤凤焰翎虽然不在我身上，但我并没有解除和圣物之间的契约。” “什么？没有解除契约？”阴右睁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楚凝，他刚想冲上前教训楚凝，就被赤霄抬手阻止了，只能不甘地攥紧拳头，恭敬地退回原处。 赤霄冷哼道：“这么说你骗了蓝鹇。” “纠正一下，我不是骗了蓝鹇，而是骗了所有人，包括霄叔叔您在内。” “对付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你这丫头简直比狐狸还狡猾，竟然摆了我一道。” “多谢夸奖，想要让霄叔叔上当实在太难了，我就只能利用一下蓝鹇了，否则您又怎么会上钩呢？” 阴右动不了手，但可以动嘴，他冷笑道：“脸皮可真够厚的，这是在夸奖你么？” “你家特使大人难道不是在夸我比你聪明吗？”楚凝毫不示弱地反问道。 阴右一噎，已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行了，少耍嘴皮子。”赤霄口气森冷地问道：“这么说你很早就开始怀疑我了？” 和赤霄的反应相比，楚凝就显得调皮多了，她点了点头说道：“对呀，我会怀疑霄叔叔还真得多谢蓝鹇。” 楚凝这么一说，赤霄就立刻明白过来，冷哼了一声，说道：“就知道那死丫头靠不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是她有你一半的聪明，也不至于浪费那么多时间却连个赤凤焰翎都拿不到，最后还要你主动给她，却没想到反被你给利用了。 恐怕她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在她把我跟她的关系告诉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对我起了疑心吧？那个时候你就开始计划要利用她和赤凤焰翎引我上钩，自行暴露身份。” “这就叫放长线钓大鱼，我不这么做怎么能钓出霄叔叔您这条大鱼呢？不过我也只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蓝鹇，不像霄叔叔您这么狠心，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作棋子来使。我看得出，蓝鹇对霄叔叔敬爱有佳，她要是知道真相，还不得伤心死？” 第六百三十一章 达成合作 “女儿？”赤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说道：“一个身份低贱的制香技师怎么可能跟瑶瑶相提并论？若非她长得酷似瑶瑶我又怎会受她诱惑？低贱之人生的贱种如何配做我的女儿？要不是看这丫头还有点利用价值的份上，我根本不会认她。 我倒是很想跟瑶瑶生一个像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可惜你是苍炎的种，就更加留你不得。你也别太得意，以为没有解除契约我们就对付不了你吗？” “我知道，不就是强行解除契约么，你们就是这样解除了沉姨和白虎兽牙的契约，害她失去小腿的吧？”楚凝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心里却暗暗将素沉的这笔账加到了对方头上，要和魔神清算的帐又多了一笔。 “看来虚梅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包括圣族的那件丑闻？” “对，梅姨全都说了，所以你知道的我也知道，说不定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还要多一点呢。”楚凝意味深长地说道。 赤霄并没有听出楚凝话中的深意，因为此刻他正在疑惑，楚凝为什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被强制解除契约？是真不担心，还是装出来的？ 越想赤霄就越觉得事情不对劲，于是他盯着楚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为何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强行解除契约目前对我不起作用，不信你可以让你的主上试试，看他能不能强行解除我的契约，让赤凤焰翎改认他为主。” 赤霄瞳孔一缩，楚凝满不在乎的态度以及如此笃定的口气让他心里没底，只能暂时相信楚凝的话，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本事倒是不小，这么说来，我只有跟你合作这一条路可选了？” “霄叔叔也可以选择不跟我合作，赌一赌，看是你们的运气好，还是我的运气好。” 赤霄哪里敢赌，魔族谋划了上万年的时间，怎么可能在眼看就要成功的关键时刻靠“运气”？解封的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们太害怕失败了，所以在这节骨眼上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楚凝坐了下来，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等待赤霄的答复，她就是笃定这一点，所以一点儿也不着急，现在着急的人是赤霄。 阴右在一旁忍不住劝道：“特使大人，您可千万别信这臭丫头，简直就是满口谎言，胡说八道，主上怎么可能无法强制解除契约呢？一定是这丫头为了活命故意骗我们，要是您答应跟她合作才是真正中了她的计，她说不捣乱就真的不会捣乱吗？这明的不捣乱，谁知道会不会暗中给我们使绊子？还是杀了她省事。” 赤霄摇了摇头道：“看这丫头笃定的样子恐怕说的是真的，只要她跟赤凤焰翎的契约还在，我们就伤不了她分毫。我也不敢贸然让主上强行解除契约，万一失败会让主上元气大伤影响到之后的献祭仪式，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既然杀不了她那暂时跟她合作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阴右虽然不乐意，但也知道赤霄说的没错，他不情不愿地小声嘀咕道：“可是献祭就是要这丫头死，如何才能留她一命？这不是为难我们么？ 赤霄看了阴右一眼，安抚道：“办法还是有的，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先去准备准备，把阴卫士都集中起来，一会儿等我解决完这丫头的事，我们就出发回天界。” “霄叔叔怎么样了，你和阴右商量出结果没？”楚凝适时地问道。 赤霄对阴右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去准备，然后转过头对楚凝说道：“阴右说的没错，我要是答应跟你合作，你如何保证会乖乖配合我们？你那么狡猾，我们怎知你是不是骗我们，万一你半途逃走，或者暗中捣乱破坏我们的计划，到头来倒霉的反倒是我们了。” 楚凝摸了摸头，有些恶趣味地说道：“都被霄叔叔看穿了我也无话可说，我确实没法保证什么，谁让现在主动权掌握在我的手里呢？我愿意配合就配合，不愿意配合你们又能拿我怎样呢？杀了我吗？很可惜你们杀不了我也是事实，不信你就赌一把嘛，无非浪费点时间而已。” “浪费点时间？说得轻巧，那不就如了你的愿？这都是你的缓兵之计吧？你想知道真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你想尽可能地拖住我们，为天庭和四圣族的人争取到足够多的准备时间，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我说的可对？我猜现在素沉他们应该已经赶回天界了吧？” 楚凝两手一摊回答道：“哎呀，又被霄叔叔看穿了，您说的一点没错。” “你明知我们杀不了你，却说自己怕死，你是为了诱导我说出更多的真相而在我面前演戏吧？” “欸，霄叔叔，这一点您可就说错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很怕死，因为我想好好活着。我说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我和你们合作无非是想要换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而已。霄叔叔为了得到我母亲而选择投靠魔族，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了活命而选择跟你们合作呢？” 这个理由让赤霄无法反驳，他想了想说道：“看在你母亲的面子，我可以答应跟你合作，前提是你必须乖乖配合我们进行献祭，保证不逃跑，不捣乱，只要你能做到，献祭仪式开始之前我会告诉你一个保命之法，你看如何？” “我怎么知道霄叔叔没有骗我？万一你的保命之法是假的呢？” “你这臭丫头可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放心吧，到时我会向你证明这个办法是真的，这样总行了吧？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一旦献祭仪式成功，我们的合作也就结束了，之后你是死是活可就不关我的事了，能不能从圣魔王和魔神的眼皮子底下活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那是自然。”楚凝爽快地应道。 两人达成合作协议后，阴右也正好回来了，赤霄问道：“都勘察过了？” “是，勘察过了，这座山头方圆百里无人居住，周围我也仔细搜寻了一遍，没有其他的人踪迹。” 赤霄点了点头，走到一旁，寻了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石头，也不嫌脏，用自己的袖子将石头擦拭了一遍，然后把手中一直攥着的一颗兽牙形状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石头上，态度极为虔诚，不用说这个东西就是白虎圣族丢失的圣物“白虎兽牙”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情报无误 赤霄一撩袍子，对着白虎兽牙单膝下跪，阴右见状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两人一起朝白虎兽牙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参拜的大礼。 行完礼，赤霄一边释放出圣魔邪气，一边念叨着：“主上，请赐予我们神行的力量，将这座山头的人全都传回天界吧。” 话音一落，那股圣魔邪气就飞到了白虎兽牙上方，盘旋了几圈后便覆了上去，将之全部包裹住。 过了一会儿，白虎兽牙开始快速闪烁起来，并且爆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因此他们并未注意到，远处有一个人影出现，正往楚凝的方向赶过来。 唯独楚凝，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其实这一眼望去是看不到任何人的，因为那个人影离得还很远，但楚凝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北冥族赶回来的司尘。他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奈何他不是小幻，速度再快也追不上这道白光掠过的速度。 整座山头在白光的笼罩中扭曲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而原本在山上的楚凝、赤霄、阴右以及所有的阴卫士瞬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白光消失，司尘也终于赶到，面对空荡荡的山头他跺了跺脚，懊恼地说道：“该死，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司尘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正打算想一想接下去该怎么办，忽然他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似乎在安慰他。顺着方向转过头一瞧，一个符纸小人正坐在他的肩头上，咧着嘴在对他笑。 “小甲，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司尘拍了下脑袋，想起来楚凝让小甲陪他一起去北冥族的事，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有小甲在就能直接传递消息了。 拟人之间的感应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消失，哪怕楚凝去了天界，只要没有禁制，即便小甲身在凡界，也不会影响到它和小乙之间的感应。 拟人语司尘听不懂，所以小甲就将楚凝的话用司尘能明白的方式表达了出来。它跳到地上写了一行字，虽然字歪歪扭扭着实难看，但司尘还是能够看懂的，他心里微微有些感动，一扫刚才的沮丧，“噌”地站起身，转头就朝山下的引仙镇奔去。 在他身后，一阵山风吹来，吹落了树上的叶子，吹起了地上的尘土，也吹散了小甲留下的那行字：“替我好好照顾沉姨。” 半个月后，天界，镇魂渊。 魔神封印地外围，四圣族和天庭的联军驻扎在镇魂渊唯一的入口附近，若是有人想要进入镇魂渊就会立刻被他们发现。 营地的主帅帐篷内，气氛非常压抑。 “你们说，魔族的人究竟去哪儿了？按说他们比你们早回来，应该比我们先到这里才对，可是我们里里外外都搜遍了，守在入口处也好几日了，愣是连半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圣魔族的老巢我在你们回来之前就已经率军前去围剿过了，那里早就人去楼空，他们这么多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说话的人坐在主位，此人便是天庭的“战神”清源神君，也是大军的主帅，这次的行动所有人都要听他的指挥。可是半个月以来却毫无进展，圣魔族的人一个都没出现，也难怪他一筹莫展了，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个个眉头紧锁。 素沉坐在清源神君下手左边第三个位置，前两个位置分别是玄武圣族的圣族长玄龟老祖和朱雀圣族的鹰戈，赤霄出事后，鹰戈便暂代了圣族长一职。 在素沉另一边坐的是青龙圣族的圣族长苍明，青龙圣族本过着隐居的生活，不过问圣族的事，只不过现在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苍明没法再装聋作哑了继续隐世不出了，而且天帝也下了令，允许他们参与这次围剿行动，所以苍明顺水推舟宣布青龙圣族重新出世。 素沉他们几人身后，还站着四个模样像是护卫的人，这四人就是四圣族的“四大影卫”首领，分别是龙影卫首领司尘、凤影卫首领红翎、虎影卫首领白镜、武影卫首领幽蜉。 另外还有一位中年妇人，坐在最末的位置，这个人就是“虎夫人”，她是冲着小幻来的。 素沉的对面坐的是夜承封、尹少薇和蓝鹇三人，尹少靳并不在列。他毕竟是魔族的人，不可能明目张胆跑到天庭和四圣族的大本营来，所以便先回了阴魔族的领地。 一来大战在即，他得安顿好自己的族人，二来也是为了监视圣魔族领地里的情况，由他来做这件事比天庭和四圣族的人更合适，若是发现圣魔族有什么异常他就会第一时间通知素沉他们，做他们的“内应”。 尹少靳这么做当然也是有条件的，他的条件就是让天庭和四圣族放过阴魔族的人，他会带着族人们远离是非之地去过平静的生活。 这件事素沉做不了主，虽然就个人而言，她不会和尹少靳为敌，但其他人并不这么想。阴魔族也是魔族，只要是魔族天庭就不会放过他们，所以素沉起初并没有答应尹少靳的要求。 但素沉有自己的打算，她将这件事禀告了天帝，并当起了说客，理由也很充分，如果三界的危机能够解除，尹少靳也算是有功劳的人。再说四圣族和魔族之间的恩怨也该有个了结，阴魔族里毕竟生活着他们的“同胞”，四圣族是时候为过去犯下的恶行赎罪了。 在素沉的游说以及一些知道内情的人的帮腔下，天帝最终答应只要尹少靳确实做到他所说的，那天庭就不赶尽杀绝，放阴魔族的人一马。 天帝也是看在阴魔族确实没什么野心的份上，和圣魔族那帮只想解封圣魔王和魔神的人相比，阴魔族可以算得上“无害”了，既然对天庭没太大威胁，放他们一马也未尝不可，还能昭显天帝的“仁慈”。 至于尹少薇，她本来就是圣族的人，又有圣女候选人这一重关系在，完全可以为她的阴魔族公主身份打掩护。 不过她和蓝鹇的样貌却发生了很大改变，因为她们都已经抛弃了凡人的肉身，恢复了自己的真身，所以模样也跟着变了，应该说这才是她们原本的样子。 如果楚凝在这里，放眼看去，至少有一半人是她不认识的，少不了得花些时间为她逐一介绍，而现在这些人全都相互认识，有的更是非常熟络，自然也就免去了客套的环节。 清源战神直接了当地问道：“素沉，是不是你们带回来的情报有误？” 第六百三十三章 感应不到 从素沉带着一众人回到天界也有一段时日了，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闲着。 素沉将情况上报给了天庭，除了楚凝是混血圣族人的身份没有说之外，其他能说的素沉都如实禀告了天帝，包括魔神的计划以及赤霄就是特使大人的事。 天帝自然又惊又怒，如今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追究四圣族的责任，他命清源神君率领天兵天将，连同四圣族的影卫联军一起阻止赤霄，剿灭圣魔族，所以素沉他们才会齐聚一堂出现在这里。 没想到他们来了镇魂渊后却发现一切正常，镇魂渊本就由白虎圣族的虎影卫看守着，据白镜禀告，并未发现任何异动。 众人虽然都觉得奇怪，圣魔族的人为何没有动静，但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对方一定是想要做好充分准备再开始行动，那他们这一边当然也要做好应对的措施。 于是在清源神君的指挥下，他们一边在镇魂渊附近布下天罗地网，一边警戒着，万事俱备就等圣魔族的人出现了。结果这一等竟然等了足足半个月之久，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就不太正常了，所以清源神君才会怀疑是不是情报本身出了问题。 “父君，情报肯定没问题，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夜承封替素沉回答道。 自己儿子的话清源战神当然是相信的，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情报没问题，那圣魔族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已经集齐四件圣物了吗？为何迟迟不行动？” 夜承封想了一下说道：“可能是出了什么变故吧？” “能出什么变故？对了，你不是可以感应到纤羽那孩子么？可知她现在身在何处？咱们只要找到她就能找到圣魔族的人。”清源战神已经知道楚凝就是纤羽，才会有此一问。 夜承封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曦月在哪里，赤霄好像设了禁制，隔绝了我和她之间的那种感应，就连小幻我也联系不上。” 感应不到楚凝的不光只有夜承封，小甲也同样感应不到小乙，不然司尘就能通过小甲把楚凝和圣魔族的最新情报传递给众人了。 “那曦月姑娘和我儿是否安全？”听夜承封提到小幻，虎夫人爱子心切，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的赦伤大法并没有被触发，想来他们的性命应该是无忧的，如果曦月有危险，我一定会知道。” “那就好。”虎夫人稍稍放下心来，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查探不到消息，也找不到圣魔族的人，难道就只能干等吗？” “少薇姑娘，你哥哥那边有消息没？”素沉问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个获得圣魔族情报的办法了。 尹少薇摇了摇头道：“没有，哥哥说圣魔族那边精英尽出，领地里已经空无一人，并没有发现赤霄他们的踪迹。我也把我们这边的情况告诉他了，哥哥说他会亲自带阴卫士再去圣魔族的领地仔细勘察一番，晚些时候再传消息过来。” 素沉叹了口气道：“如今看来，也只能继续等着了，若是尹少靳那边依然没有进展，除了干等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圣魔族的人不可能一直躲着不出来，他们想要释放魔神就必须进镇魂渊，只要我们看守好封印之地，他们迟早会出现的。” 没人注意到蓝鹇此刻正陷入纠结之中，昨夜发生了一件事可以解开眼前的困境，但她有些犹豫，毕竟众人是在和她的亲生父亲为敌，要说她内心没有一点儿挣扎是不可能的，然而这个选择她又必须要做。 想到昨夜她问赤霄的那两个问题，有没有真心爱过她的母亲蓝青芸，有没有真心把她当女儿看待，哪怕只有一瞬间。赤霄是怎么回答的？很简单，就两个字“没有”，冷漠而又无情。 蓝鹇心中也终于有了决定，她不再犹豫，一咬牙开口道：“或许……我有办法知道圣魔族的人到底藏哪儿去了。” “哦？不知蓝姑娘有何办法？”清源战神一喜，连忙问道。 众人的目光也都齐齐转向蓝鹇，在场的都不是外人，很多事情他们也都是清楚的。再说如今的局势，有些事想瞒也瞒不住，该知道的始终会知道，即便以前不知道，现在也都知道了。 比如四圣族曾经犯下的大错，楚凝的混血身份，以及赤霄是蓝鹇的生父等等，所以清源神君他们心中都生出一丝希望，说不定蓝鹇真的有办法。 被这么多人盯着，蓝鹇难免有些紧张，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办法就是——由我深入虎穴。” 说完，她看了看大家，见众人一头雾水，她继续解释道：“其实，昨夜父亲……来找过我。” “什么！赤霄来找过你？”清源神君惊讶地说道：“他居然能够毫无声息地潜入，而我们竟然全都没有发现？就算他用了隐身诀也不可能躲过影卫们的巡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素沉苦笑一声道：“他用的不是普通的隐身诀，而是白虎兽牙的神隐之力。” 被素沉这么一提醒，众人也都恍然大悟，对啊，白虎兽牙不是只有神行的能力，它还能完美地隐藏持有者的气息，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哪是隐身诀能比的。 赤霄有白虎兽牙，又有魔神在背后操控，哪里去不了？若是不与他们正面为敌，直接逃跑，他们想要抓到赤霄恐怕也很难。 “赤霄可有为难你？”素沉关心地问道。 她这么问并非虚情假意，虽然原先素沉的确是为了和虚梅配合才故意对蓝鹇好，但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蓝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可救药，曾几何时蓝鹇也是个善良的姑娘。 其实素沉对蓝鹇并没有什么偏见，甚至有些同情蓝鹇，毕竟蓝鹇的所作所为她都是听虚梅说的，而虚梅的心又是向着楚凝的，在讲述的时候多多少少会带有不满的情绪，对蓝鹇的评价其实并不准确。 素沉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若是蓝鹇经此打击能够彻底醒悟过来，并且做出正确的选择，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所以她并没有改变之前对蓝鹇的态度，反而多加了几分真心。 蓝鹇心里一暖，对素沉感激地笑了笑，回道：“他只是来找我帮个忙，没有为难我。” “帮个忙？他要你帮什么忙？”夜承封却不怎么信任蓝鹇，警惕地看着她，口气也有些严厉。这也正常，无论蓝鹇的遭遇多么令人同情，对夜承封来说，蓝鹇都是个有前科的人，更何况蓝鹇想伤害的还是他最在乎的人。 蓝鹇看着夜承封一字一句很认真地回答道：“他要我帮忙——救曦月。” 第六百三十四章 深入虎穴 救曦月？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夜承封明显不相信蓝鹇的话，冷笑了一声，质问道：“呵，赤霄有这么好心？他不是要献祭曦月么，怎么可能反过来救她？再说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让你去救曦月？说谎也得挑个好一点的理由。” “是真的，血缘关系我无法抹去，你们怀疑我我可以理解，但我可以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请你们相信我，只有我才能救曦月。” 蓝鹇有些急了，她也很怕大家不相信她，赤霄是她父亲这个事实反倒成了她的致命伤。若是大家怀疑她跟赤霄串通设下圈套，她根本无从辩解，也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无辜。 “鹇丫头，别急，慢慢说，赤霄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素沉适时的开口安抚道。 蓝鹇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开始讲述昨夜赤霄来找她的整个过程：“事情是这样的……” 一炷香之后。 “你是说凝丫头自己主动提出要配合赤霄完成献祭，来换取存活下来的机会，而赤霄则因为凝丫头摆了他一道，没有解除和赤凤焰翎之间的契约，所以一时奈何不了凝丫头。为了不让凝丫头捣乱破坏献祭仪式，赤霄不得已之下只能答应凝丫头的要求，向她提供一个保命之法。这便是赤霄来找你的原因，他知道你有返魂香，只要在献祭的时候点燃此香就能保凝丫头一命。” 听完蓝鹇的讲述，素沉将整件事总结了一下。 “没错，曦月不光要我父亲保住她的性命，还要我父亲证明所提供的保命之法是真实有效的，所以父亲才会决定带我去见曦月，由我这个制香人亲自出面替他证明返魂香的效用。” “这也正常，凝丫头主动配合赤霄不奇怪，她本来就想要借赤霄之手来释放魔神。但那丫头并不信任赤霄，谁知道赤霄是不是在诓她，凝丫头自然会有所防备。”素沉很理解楚凝的做法，她的观点也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同。 “哈哈，没想到纤羽那孩子居然这么有本事，不错不错，若是不把你们一起骗进去，又怎么能让赤霄上当呢？”鹰戈大笑着一个劲地夸赞道。 其实看到赤霄吃瘪，鹰戈心里还是觉得很痛快的，更何况摆了赤霄一道的人是他的外孙女楚凝，他当然乐见其成，谁让他曾在赤霄手上吃过很大的亏呢。 “那孩子确实有本事。”苍明也赞同道：“我还真是有些好奇，也不知道她对赤凤焰翎动了什么手脚，竟然能让魔神无法强制解除契约。” “这么说曦月姐姐岂不是很安全？赤霄和圣魔族的人根本奈何不了她。”尹少薇有些高兴地问道。 蓝鹇却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你们也别太乐观。父亲说这情况只是暂时的，他们现在杀不了曦月不代表一直杀不了她。等献祭仪式结束，魔神被释放出来，到时曦月是死是活就不是我父亲说了算的，就算父亲愿意放过曦月，魔神却未必肯放过她。” “若是赤霄能带你去找能丫头，对我们来说确实是有利的，但你能确定赤霄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他以前不是一直都在你面前演戏么？能骗你一次就能骗你第二次，你还相信他？”素沉不免有些替蓝鹇担心。 蓝鹇神色黯然地说道：“我想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他对我和我母亲如此绝情，没有丝毫感情可言，以前他在我面前演戏也只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如今他已经得到了赤凤焰翎，我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他还有必要再继续演戏骗我么？” “你难道不会帮着赤霄一起骗曦月骗我们吗？或者在制香的时候做手脚，这种事情你以前可没少干。”夜承封对蓝鹇依然心存质疑，此事又关系到楚凝的性命，说话自然很不客气。 “不会，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不会。我知道要让你相信我很难，无论以前我多么让你讨厌，但至少这一次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害曦月。” 或许是感受到了蓝鹇想救楚凝的那份真心，夜承封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父亲给了我考虑时间，他说今晚还会来，若是我同意帮他这个忙，他就会直接带我走，若是我不同意……”蓝鹇轻哼了一声道：“没有这个假设，他肯定算准了我不会不同意，因为这是我欠楚凝的，我答应过楚凝会还她一命就一定会还。” “鹇丫头，虽然赤霄是你父亲，可我并不觉得他会对你手下留情，你这一走，他是不会再放你回来的，说不定你自己也会有危险，你真的想好了要这么做吗？” 蓝鹇坚定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是，我想好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现在陷入僵局，光靠等实在太被动，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既然现在有一个能快速知道他们所在之处的方法，当然不能错过，而且这件事只有我能办到，再危险我也得去。” 这时，清源神君也开口道：“你对赤霄未必没有利用价值，这也有可能是赤霄设下的一个陷阱，若是他不想和我们硬碰硬，就可以利用你，故意带你回去，然后给你假情报来误导我们，反过来将我们一军。” 清源神君到底战斗经验丰富，很快就想到这件事背后的另一种可能。 “这个……也不是不可能，我不知道是不是陷阱，父亲不可能告诉我，要不你们来决定到底要不要我去。”被清源神君这么一说，蓝鹇有些犹豫起来，她确实没想那么深，犹豫并非因为害怕，而是担心若自己真的传回了假情报害了大家怎么办？ 素沉看出了蓝鹇的心思，安慰道：“鹇丫头，你不必有心里负担，情报是真是假，判断权在于我们，信或是不信，选择权也在于我们，跟你没有关系，你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更何况，你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最后你终究会跟赤霄走的。” “为什么？”蓝鹇不解地问道：“腿长在我身上，我若不愿意，父亲难道还想强迫我不成？” “没错，赤霄其实可以无视你的意愿，强行带你走，以你的修为也反抗不了不是么？而你不见了，我们只会以为你是自己离开的，甚至还会怀疑你是不是叛变了，选择站在你父亲那边。” 蓝鹇不得不承认素沉说的是对的，赤霄完全做得出这种事，她又问道：“那父亲为什么没有这么做，还给我时间让我考虑？” 第六百三十五章 地下祭台 素沉笑了笑，解释道：“很简单，因为没有强行带你走的必要，不管是从你个人的角度，还是从我们所有人的角度，结果都一样，你一定会跟他走。他特意给你留了时间，就是为了让你把他来过的事告诉我们。 对圣魔族的人来说，凝丫头是内忧，他们的计划就差最后一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不允许有任何差错出现，所以赤霄必须把你带回去来稳住凝丫头。解决了内忧，自然还要解除外患，而我们就是外患。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通过你去查探情况，他就是算准了我们即便知道是陷阱也会让你跟他走的，因为情况再坏，也比我们现在完全没有方向只能干等着强。赤霄就可以顺势而为，利用你给我们传递假情报，以确保他们的计划不会被我们破坏，这外患也就解除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我对父亲竟然还有利用价值。”蓝鹇惨淡一笑，自嘲地说道：“不过我也就剩这么点价值了吧？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浪费，是不是非要榨干了我才肯放过我？” 素沉叹了口气，对蓝鹇招了招手，让她过来自己身边，然后将虚梅交给她保管的返魂香取了出来说道：“返魂香制作不易，这个是梅姐姐从你那里拿到的，现在物归原主，你拿去救凝丫头吧。” 蓝鹇接过返魂香，感叹道：“没想到兜兜转转，这香又回到了我手上。”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返魂香是你当初为凝丫头所制，如今也由你亲自去救凝丫头，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在众人商讨完毕的第二天晚上，蓝鹇就跟着赤霄离开了联军的营地，本以为赤霄会带她前往什么秘密基地，哪知赤霄却带她回了圣魔族的领地。 看到蓝鹇诧异的表情，赤霄并没有和她多解释什么，但蓝鹇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根据尹少靳传回的情报，圣魔族不是已经人去楼空了吗？为什么赤霄还要带她来这里？难道圣魔族的那些人并没有离开，只不过伪造出了离开的假象？ 蓝鹇盘算着必须想办法通知尹少靳，可要怎么在赤霄的眼皮底下通知尹少靳呢？ 有了！蓝鹇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赤霄绝对不会知道的办法，她不由庆幸自己和尹少靳兄妹是小时候的玩伴，他们曾经自创过一个暗号标记，这个标记只有他们三人知道，没想到事隔这么久居然派上大用了。 就在蓝鹇准备找机会沿途偷偷留下暗号标记的时候，赤霄忽然停了下来说道：“我们到了。” 到了？这么快？蓝鹇愣了愣，打量了一圈周围，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圣魔族的入口处并不远，难怪这么快就到了。可是四周空荡荡的，除了几棵树之外，别无他物，这里有通往秘密基地的入口？如果真的有，那尹少靳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正在蓝鹇疑惑之际，只见赤霄挥了挥衣袖，他们脚下便出现一个阵法的图案，说时迟那时快，阵法在一瞬间就被赤霄触发，图案亮了起来，在阵法笼罩的光芒中，两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点点往下沉，整个人竟然慢慢地没入了地底。 糟了！蓝鹇暗道不妙，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尽快留下暗号标记才行，可是赤霄就站在她对面注视着她，怎么办？ 蓝鹇急中生智，悄悄取出一颗香丸，将手背到身后，捏碎了这颗香丸，用香粉在地上快速洒出暗号标记。 这是一个双保险，由于香粉的颜色和泥土非常接近，就算有人发现，别人也不知道这是蓝鹇特意留下的记号，只当是一抹尘土。但这香粉未必能保留很长时间，幸好这里没什么经过，人为踩踏破坏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是环境因素还是会让香粉消散，比如风。 蓝鹇也只能暗暗祈祷，但愿尹少靳能够在香粉完全消失前发现异样，就算那时已经看不出她画的暗号标记，至少也能从香粉的来历上知道是她留下的，从而推断出圣魔族秘密基地的入口就在这里。 当蓝鹇画完暗号标记的同时，她和赤霄两人也彻底消失在阵法中，阵法图案上的线条都暗了下来，重新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除了蓝鹇留下的那个香粉标记外，几乎看不到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 地面之下，别有洞天，竟然有一个人工挖凿出来的地洞，空间还挺大，要挖出这样一个规模的地下洞穴，耗费的时日可不短，说明圣魔族很早就开始开凿这个洞穴了。 蓝鹇又跟着赤霄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祭台，看来他们抵达目的地了，这里应该就是准备举行献祭仪式的地方。 果然，赤霄指着对面洞壁上的一扇门说道：“那里就是楚凝住的地方，我让你准备的返魂香带来了吗？” 蓝鹇点了点头道：“带来了。” “拿来我看看。”赤霄摊开手说道。 蓝鹇一边取出返魂香一边嘀咕道：“你难道还怕我在香上做手脚不成。” 赤霄接过返魂香，瞥了蓝鹇一眼，说道：“你们这帮人鬼点子太多，我不得不防。” 说完他检查了一下返魂香，又交还给蓝鹇道：“行了，没什么问题，确实是返魂香。我还有事要忙，就带你到这里了，你要找那丫头自己过去吧。对了，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如果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就老老实实做好你自己的事，别多管闲事，知道吗？” 赤霄也不等蓝鹇回答，甩头就走了。 蓝鹇神情黯然地看着赤霄离开，她能感觉到赤霄非常厌恶她，一路上不但跟她始终保持距离，到了这里更是一刻也不想和她待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不用再对她演戏，所以赤霄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了？ 直到赤霄完全消失在蓝鹇的视野里，她才回过神往赤霄指给她看的那扇门走去。 蓝鹇推门而入，看到楚凝正在屋内打坐，对于蓝鹇的出现楚凝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你终究还是来了。”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蓝鹇发现楚凝对于她的出现一点儿也不意外，不由好奇地问道。 “有什么好意外的，是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当你知道赤霄就是特使大人这一真相的时候，一定会在大义灭亲和继续帮赤霄之间做出选择，你既然出现在这里说明你选择了后者，不是吗？” 楚凝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遗憾和失望，没想到最后蓝鹇还是做了错误的选择。 第六百三十六章 没有回来 蓝鹇笑了笑说道：“我承认你是比我聪明比我强又料事如神，可是这一次你错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帮父亲，而是为了救你。” “为了救我？莫非赤霄说的那个保命之法和你有关？”楚凝挑了挑眉，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 “没错，这是返魂香，可以在你失去赤凤焰翎之后保你一命。”蓝鹇拿出了返魂香给楚凝看。 “这香的成色有些年头了儿，不是最近所制。”楚凝对香虽没蓝鹇那么精通，但在镖局的那些年也因为蓝鹇的原因接触到不少香，所以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你眼睛不要总是那么毒好不好？”蓝鹇有些无奈地把她来的整个过程都告诉了楚凝，包括她很早就制作了返魂香的事。 蓝鹇讲述完，有些犹豫地问道：“你相信我说的吗？” “为什么不呢？”楚凝反问道。 “可是我以前……”蓝鹇感到羞愧难当，她其实很感谢楚凝，因为楚凝非但没有杀她，还一次次提点她，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否则若是她执迷不悟，最后后悔的只会是她自己。 “以前是以前，你现在能醒悟过来也不算太迟，看来我把宝押在你身上还真押对了，倒是你，不怪我利用你，骗了你？” 蓝鹇摇了摇头道：“我哪有资格怪你，再说这都是小事，你这么做也是为了阻止浩劫的发生。对了，现在情况如何了？你还好吗？我父亲他们打算几时举行献祭仪式？”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担心消息传不出去，你应该知道这里是哪里吧？” “知道，我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里是在地底之下，没想到圣魔族的人会花这么大的代价挖了一个地洞出来，他们躲在地下，也难怪天庭和四圣族的联军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那你可知这上面是何处？”楚凝又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蓝鹇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道：“父亲带着我七拐八拐的，在地下我也没法辨别方向，这个地洞具体在哪里我不太清楚，但应该离镇魂渊不远，不然他们不会选择在这里举行献祭仪式，离得远仪式就没效果了。” “我告诉你，这个地洞就在镇魂渊的下方。”楚凝揭开了谜底。 “什么！这上面是镇魂渊？”蓝鹇大吃一惊，随即恍然大悟道：“他们是想避开联军，不被任何势力打扰来进行献祭仪式，那他们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因为魔神不相信他操控不了赤凤焰翎，所以花了不少时间尝试和研究，可惜都失败了。” “就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让他们得到圣物，上次你在玄龟甲玉上动了手脚，让他们折损了那么多阴卫士，这次你在赤凤焰翎上动手脚又想要做什么？” “我是想拖延些时日，让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好一切，然后在镇魂渊将他们一网打尽，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手笔，竟然早早就挖好了这么个地洞。更糟的是，这里似乎设了什么禁制，我的消息传不出去，你们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肯定急坏了吧？ 不过我也拖不了太久了，魔神应该快要发现他操控不了赤凤焰翎的原因所在了，所以我们也得抓紧，必须想办法在献祭仪式开始之前将圣魔族藏身于此的消息传出去，否则我们就会失去先机，一旦献祭仪式成功，这一仗必输无疑。” “我父亲不会让我们把真实的消息传出去的，不过我来之前给尹少靳留了暗号标记，就是不知道他运气好不好，能不能及时发现。” “光靠运气可不行，太被动了。”楚凝摇着头道。 “莫非你有什么其他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本来是没有的，但是你来了，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你尽管说。” “我想从你父亲入手，他以为自己在为圣魔王办事，却不知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魔神，若是有办法挑拨一下他和魔神之间的关系，或许我们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这件事若是从我嘴里说出来，他铁定是不信的，所以之前我并未多说什么，但若是由你来告诉他的话，他多半会信。” 楚凝将赤霄为何会背叛圣族的事都告诉了蓝鹇，这些事再一次证明了蓝鹇原先的想法没错。 她失落地说道：“父亲果然从来没有爱过我母亲，他一心想的都是怎么得到你母亲，甚至恨不得没有我的存在。为此他不惜利用我这个亲生女儿来伤害你，更讽刺的是你偏偏就是他口中所爱之人的女儿。在我看来他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就算他知道幕后黑手是魔神，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吧？我们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有没有用只是试过才知道，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们也不能放过。” “好，我明白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父亲。对了，返魂香你可要收好，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不要忘记在献祭开始前点燃此香。”蓝鹇叮嘱完楚凝就离开了。 这一走，蓝鹇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献祭仪式开始，楚凝都没见到蓝鹇，她也询问过赤霄，但是赤霄口风很紧，什么也没透露。 楚凝从来就不认为赤霄是个会顾念亲情的人，必要的时候赤霄是绝对狠得下心对蓝鹇动手的，她有些担心蓝鹇的安全，心里也不免产生了一丝动摇，或许她不该让蓝鹇去冒这个险。 她想去找蓝鹇，奈何行动受限，没法明目张胆地去寻，而且赤霄也没给她这个时间，因为献祭仪式终于启动了。 当楚凝被阴卫士押解着走上祭台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问她：“你的幻真术是从哪儿学来的？” 楚凝心里一惊，虽然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不用猜也知道，除了魔神不做第二人想。 尽管魔神被封印着，却依然可以通过神识来观察封印外的情况，并和他想交流的人交流，只不过受到封印力量的影响，神识能释放的范围是有限的。 比如魔神无法探知到人界的情况，只能依靠圣魔邪气来为他传递消息，所以魔神对楚凝并不陌生。而他跟楚凝的交流也同样受距离的限制，若楚凝离得太远，魔神的神识传达不到，楚凝也就听不到魔神的声音，但这个地洞离魔神很近，完全在他的神识范围内，所以楚凝能够很清楚地听到魔神的声音，并与之交流。 看来魔神已经知道楚凝在圣物上动手脚使用的是“幻真术”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准备仪式 楚凝装作惊恐的样子问道：“谁在说话？你是谁？圣魔王吗？你在哪里？” 魔神似乎能看穿楚凝的想法，对她说道：“行了，不用装了，你知道我是谁，何必明知故问？” 被魔神揭穿，楚凝收起了惊恐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说道：“是，我知道，你不是圣魔王，你是魔神大人嘛，魔神大人总算舍得出来了？不过，我有些好奇，魔神大人是怎么知道幻真术的呢？”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幻真术。”魔神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失笑道：“这可是当年天神使用的幻术，能够以假幻真，天神陨落后，幻真术也就失传了，即便他们没有陨落，也断无可能会教给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 听魔神的意思，好像并不知道薛明的事。也对，薛明是天神培养出来的，那个时候天神还未陨落，魔神被封印着哪敢有什么过分举动，想要监视天神更不可能了，不知道薛明的具体情况也很正常。 楚凝眼珠一转，说道：“谁跟你说天神全都陨落了？我的幻真术就是天神师父传授给我的，所以你最好对我客气点。” “天神没有全部陨落？怎么可能？”魔神自言自语道，忽然醒悟过来，冷笑一声道：“你在骗我！你这丫头能对圣物动手脚，说的话自然也不可信。” “我没骗你，我的幻真术确实是天神师父教给我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哼，不肯说就算了，我只是太久没见到过幻真术随口问问罢了，其实谁教的你都无所谓，哪怕真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天神师父也没关系。你不会真以为把玄龟甲玉幻真成赤凤焰翎我就发现不了了？幻真术再厉害又如何，是天神传授于你的又怎样，耍这种把戏根本没用，我照样能识破。” “但你也花了不少时间吧？”楚凝一点儿不客气，愣是往魔神的痛处戳。 魔神依靠圣魔王的血脉之力虽然能够操控白虎兽牙和赤凤焰翎这两件圣物，但只有当他同时掌握这两件圣物，并且让两件圣物都认他为主后，才能通过力量的平衡来操控另外两件圣物。 楚凝却把两件圣物用幻真术互换了一下，魔神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死活控制不了赤凤焰翎，因为那根本就不是赤凤焰翎，而是被幻真成赤凤焰翎模样的玄龟甲玉，而真正的赤凤焰翎则被幻真成了玄龟甲玉的模样。 不得不说楚凝这一招非常高明，她狡猾就狡猾在没有用其他的东西冒充圣物，而是用一件圣物冒充另一件圣物。 圣物之所以无法造假就是因为它们蕴含了上古圣气，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冒充上古圣气，如果楚凝真的用别的东西来假冒圣物，别说魔神了，赤霄那关就过不了，但用一件圣物冒充另一件圣物就完去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魔神本来眼看就要从封印里解脱出来了，结果被楚凝这么一捣乱，又在封印里多待了些时日。对别人来说这点时间可能没什么，但对迫切想要脱困的魔神来说待在封印里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堂堂一个魔神竟然被个小丫头给愚弄了，白白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这让魔神的面子往哪儿搁？ 魔神果然恼羞成怒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信，我当然信。不过你也知道我还没有和赤凤焰翎解除契约，要是现在杀我，你可能又要浪费不少时间在强行解除契约上？你是嫌自己浪费的时间不够多吗？反正急着脱困的是你，不是我，我可以慢慢等，但你等得了吗？” 魔神忍住了想杀楚凝的冲动，因为楚凝说中了他的心思，天庭和四圣族的联军迟早会找到这里，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越早脱困对他越有利。离开镇魂渊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其他都可以暂且缓一缓。 于是魔神说道：“我知道你想活命，你跟赤霄的合作若是没有我的默许你以为他敢自作主张答应下来？献祭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吧，若是表现得好，说不定我会留你一命。” 魔神说完这句话后，很久都没有再发出声音，看样子是离开了。 楚凝盘腿坐在祭台上又等了一会儿，赤霄终于出现了。 “蓝鹇呢？”楚凝冷冷地看着赤霄，再次追问蓝鹇的下落。 赤霄并未回答楚凝的问题，他反问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在意那个丫头？” “蓝鹇呢？”楚凝没有理会赤霄，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那丫头以前不是一心想杀你么，你为何这么关心她？”赤霄面带笑容，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道。 “我不是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利用彻底，你把她怎么了？” 赤霄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能把她怎样？我还得感谢她特意跑来告诉我真相，要不然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连自己在为谁做事都不知道呢。没想到圣魔王竟然没有被封印在镇魂渊中，是魔神大人在背后策划了一切，但那又怎样？我为谁办事根本就无所谓，我要的只是地界的管理权而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可惜挑拨离间对我没有用，事到如今你们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配合我们完成献祭仪式吧，等仪式结束你自会见到那丫头的。” 楚凝眯了眯眼睛，她明白赤霄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蓝鹇被赤霄当做人质给关押了起来，目的是为了钳制住楚凝，好让楚凝不耍花招地完成献祭仪式，若是楚凝不老实，那蓝鹇也会有性命之忧。或许从赤霄带蓝鹇来这里开始，他就已经打算好要让蓝鹇作为人质来牵制楚凝了。 赤霄还真是一点儿都没让楚凝失望，果然对蓝鹇下手了。 既然知道了蓝鹇暂时是安全的，楚凝也没必要跟赤霄多费口舌了，她躺了下来，反过来催促赤霄道：“不是要献祭我么，那还磨蹭什么，赶紧开始吧。” 赤霄挑了挑眉，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取出了三件圣物。赤凤焰翎和玄龟甲玉上所施的“幻真术”已经被破解了，两件圣物也都恢复了它们本来的面貌。 只见赤霄将三件圣物按照东南西北的顺序，依次嵌入祭台上事先刻好的三个图案迥异、颜色不同的法阵中，一个法阵对应一件圣物，圣物嵌入的瞬间法阵也同时被点亮。 唯独东面的法阵还是暗的，那个法阵对应的圣物是青龙魂珠。三件圣物已经摆放齐全，现在就差楚凝体内的最后一件圣物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与魔交易 “蓝鹇那丫头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如果你不想她有事，记得按我教你的去做。” 赤霄布置完圣物后走到楚凝身边，一边警告她一边在她的手腕上划拉了一下，白皙的皮肤上顿时出现了一道切口，鲜红的血液从切口里冒了出来，顺着祭台上的凹槽纹路流淌。 献祭仪式原本是要杀了楚凝，用她的血为引，启动解封仪式。但现在楚凝自愿配合，就不必杀她了，只需要放她的血即可。 做完这一切，赤霄又说道：“既然你说真正的幕后之人是魔神，那我可得亲自去迎接一下他老人家才行。你呢，就乖乖地待在这里，好好完成献祭仪式，记住千万别耍花招，不然……” 赤霄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阴右从匆匆跑了过来向赤霄禀告道：“特使大人，天庭和四圣族的联军不知怎么找到我们这里了，他们围在地洞的入口，我们的人出不去。” “肯定是蓝鹇那个臭丫头做了什么，居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通风报信那丫头倒还有些本事。” 赤霄皱了皱眉头，很快就想到了地洞的位置是如何暴露的，冷哼道：“无妨，这个洞穴地形复杂，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我们只要拖到献祭仪式结束就行了。” “那我带人去拦截他们？” “不用，我亲自带人过去拦截，你就留在这里给我看好她，务必确保仪式成功。若是她有任何异动，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是，特使大人请放心。”阴右领命后一挥手，就有一队阴卫士将祭台团团围住，阴右自己则面朝楚凝的方向站在队伍最前面紧紧盯着楚凝。 赤霄满意地点了点头，有蓝鹇作为人质，量楚凝也不敢不听话，除非楚凝不在意蓝鹇的性命。 他想了想又对楚凝说道：“其实像我有什么不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有多余的感情牵绊也就不会被人抓住把柄被迫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你或许是真的怕死才想要跟我们合作来保全性命，也可能另有目的拿合作当幌子，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你并不愿被献祭，这是人之常情，换成是我也不会愿意。 我承认你很聪明，咱们交了这么多次手，我也算有些了解你，你讨厌被动，总是希望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之前你也确实都成功了，屡次坏了我的计划，但这一次主动权却不在你手上。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正因为你重情义才会落得如此被动的境地，若是你不那么在意蓝鹇那丫头，主动权原本是掌握在你手里的，不是么？” “以牺牲无辜的人为代价吗？用这种手段拿到的主动权不要也罢。” “蓝鹇可不无辜。”赤霄不屑地说道。 “那是因为她在乎你这个父亲，可你是怎么对她的？欺骗她，利用她，陷她于不义，把她逼上绝路。” 楚凝冷冷地回了一句后就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赤霄已经陷得太深了，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赤霄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的观点相差太大，根本说不到一块儿，也就懒得再多费口舌了。 不过有一点赤霄没说错，她的确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跟赤霄合作，怕死更是天大的笑话，她最不怕的就是死。合作只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她真正的目的是深入敌人内部，只有去到最核心的地方，才能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哼，冥顽不灵。”赤霄被楚凝说得动了怒气，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凝估算了下时间，等到凹槽纹路里的血填得差不多了，她睁开眼睛封住手腕上的伤口，然后又观察了一下阴右和周围的阴卫士。 有他们看守着，表面功夫总还是要做的，于是楚凝起身，换了个姿势，由躺着改为盘腿而坐，当着阴右的面从体内取出了青龙魂珠，并按照赤霄所教，将它嵌入那个空缺着的法阵之中，如此最后一个法阵也被激活。 有楚凝的鲜血为引，四件圣物顿时全都被连接了起来，彼此之间闪烁着各自不同颜色的光芒，青绿、金红、乳白、紫黑，四色交相呼应。 “法阵已经全部点亮，献祭仪式终于启动了。”阴右见状脸上露出了喜色，并催促道：“动作快点，赶紧把圣物的契约给我解开。” “急什么？不差这点时间吧？献祭仪式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都进行到这一步了，你还怕失败不成？”为了以防万一，楚凝边说边点燃了蓝鹇交给她的“返魂香”，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她也要开始自己的行动了。 “少啰嗦，让你快点就快点，”阴右凶神恶煞地说道。 “行了行了，凶什么，你可得好好守着，千万别打扰到我，否则后果自负。”楚凝说完也没管阴右是何反应，直接闭上眼睛，让神魂意识进入到识海之中。 楚凝真的要解除圣物的契约吗？当然不是。 识海中，楚凝的神识幻化成她自己的模样正站在青龙魂珠里那个最大的修为珠面前，这颗修为珠上的封印显得有些黯淡，光带上刻着的上古文字隐隐约约仿佛快要消失但又没有完全消失。 只见修为珠中那团黑色的雾气从封印中一点点溢了一小部分出来，然后慢慢幻化出一个人形轮廓的黑影，这个黑影毫无疑问就是圣魔王了。因为只是魂魄形态，而且还是不完整的魂魄，所以圣魔王无法像楚凝那样幻化出人的模样，只能以黑色的虚影形象出现。 接受了两件圣物的传承后，楚凝终于能够解开这颗修为珠上的封印了，只是她没有立刻解除封印，而是在前去营救虚梅之前，先将封印的效果减弱，这样就能唤醒原本被封印在修为珠中的圣魔王的二魂六魄，也让圣魔王的魂魄有了一定的活动范围，方便楚凝与之进行交流。 她要和圣魔王做笔交易，所以必须让圣魔王了解魔神的真面目才行，但她知道光凭自己一个人的说辞，圣魔王是不会相信她的，只有让圣魔王亲眼见证一切才会相信她的话。 第六百三十九章 需要容器 楚凝对黑影说道：“圣魔王，所有的事情你都亲眼看到了，我没有骗你吧。你视魔神为恩师，可是他呢？他看中的是你的血脉力量，教你圣魔邪气也是为了他自己能脱困，从一开始他就没按好心，打算拿你当炮灰。 我知道四圣族的那些高层为了权利，为了获得更大的力量，不惜违反族规进行惨无人道泯灭人性的血脉试验，他们那样对待你和那些混血族人的确罪无可恕，可是其他的圣族人却是无辜的。 你挑起圣魔大战只是因为对自己的遭遇感到不公，想要抗争这种命运，我相信你不是真的要毁灭三界，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也并非你的本意。然而魔神和你不一样，他才是那个真正想要毁灭三界的人，并且还利用你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他以你的名义夺取四圣物，让你来替他背着个锅，把罪名全推到你头上。你之所以会被封印，也是他在背后一手操纵，他是培养了你传授你圣魔邪气的修炼功法，让你变得强大，帮助你向四圣族复仇，可同时他也毁了你，甚至还夺舍了你的肉身，你难道甘心任他为所欲为？甘心接受这样的局面？” “我当然不甘心，魔神夺舍了我的肉身，这口气我咽不下。但你也不要说得那么好听，你敢说你放我出来就没有一点私心？”黑影发出不甘的叫嚣声，声音尖锐刺耳，赫然是一名女子。 楚凝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被惊到了，没想到圣魔王竟然是女子，虽然她知道不少圣魔王的事，但谁也没有告诉过她圣魔王的性别。 以前被惯性思维束缚住了，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可仔细想想，圣魔王也的确应该是名女子才对，因为能操控赤凤焰翎的都是女子，所以朱雀圣族才会有圣女选拔，而不是圣子选拔。 减弱封印的时候楚凝已经跟圣魔王打过一次交道了，圣魔王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的想象都来自传闻，传闻说圣魔王是个暴虐之人，只知杀戮。 可是接触下来楚凝却发现，圣魔王并不是这样的人，相反她很讲道理，是个敢作敢当之人。当年的那场圣魔大战，牵连了许多无辜的人，圣魔王并非完全无动于衷，她在承认自己罪孽的同时也心存愧疚之意，但她并不后悔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用她的原话说“做了就是做了，后悔也无济于事”。 想来圣魔王之所以名声不好，除了因为她是挑起圣魔大战的元凶外，也少不了当时四圣族高层的抹黑，故意将她描绘成一个残暴的魔头，而天帝又为了面子就默认了四圣族高层的行为。 让楚凝有些意外的是，圣魔王对自己被封印在青龙魂珠中倒是没什么怨言，她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因此不管最后是怎样一个结果，她都能接受。再说封印也是对她的惩罚，所以她认，更何况她还给自己留了后路，只可惜被魔神给利用了。 不过有一点很重要，圣魔王挑起圣魔大战的原因是为了向四圣族复仇，并非称霸三界，所以她其实没有野心，而这一点倒是被楚凝猜对了。因此楚凝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了，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说服圣魔王帮她一同对付魔神。 为了表现出诚意，楚凝坦率地回道：“我承认是有私心，但我毕竟也是混血圣族人，从这一点上来讲我和你并无不同。我的遭遇也没比你好到哪儿去，天庭视我为眼中钉，魔神为了夺取圣物一直都在追杀我，我现在的处境更是堪忧，帮你就等于帮我自己，所以我根本没必要骗你，不是吗？” “我知道你答应放我出来，让我亲眼见证这一切，目的是想我跟你联手对付魔神，不过我很好奇，你就不怕放了我之后我会变卦？要知道你的身体同样觉醒了两种血脉力量，比起我那具已经经历了万年岁月的身躯，你的更年轻更新鲜，我完全可以夺舍你的身体，又何必要去跟魔神争我自己那具身体呢？” 或许是觉得楚凝说的有道理，圣魔王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她的声音不再尖锐，口气也比较平静。 “不怕，因为你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夺舍成功。想要夺舍我的难度可不是一般得大，我有两件圣物在身，夺舍我就等于要和两件圣物为敌，以你不完整的魂魄形态，成功的概率实在太低了，而你承担不起失败的风险，万一失败，魂飞魄散的就是你自己。 但你不想死，也不能死，你有许多未完的心愿，离开修为珠拿回身体只是第一步，所以没有绝对的把握，你是不敢轻易尝试夺舍我的，我说的可对？” 圣魔王没有直接回答，算是默认了楚凝的说法，被楚凝说中心思，她也没再质疑什么，而是笑着评价道：“呵呵，还挺有胆量，头脑也不错，若是给你足够的成长时间，前途不可限量。” “那也要看这一次的大劫能不能度过了。” 圣魔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魔神的实力很强，我现在这个样子未必是他的对手，若是跟他硬碰硬，很有可能会被他打得魂飞魄散，我就算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可以偷袭魔神，只要你能解决赤霄。赤霄有圣魔邪气护体，对我来说很棘手，但是对你就不一样了，那本就是你的一魂一魄，你可以轻而易举收回它们。虽然少了一魄，但至少三魂齐全，你的实力也能得到增强，对付魔神的胜算便又多了一成，不是么？” “话虽如此，只是魂魄必须有容器才能维持不散灭，解决赤霄没问题，但你得先给我找个容器，否则就算你放我离开这里，我也存活不了多久。” 容器吗？楚凝轻扯了一下嘴角说道：“现在外面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么？你觉得如何？跟你自己的身体相比这个容器弱是弱了点，但应该还算合适吧？” 圣魔王有些嫌弃道：“马马虎虎，勉强能够接受。” 楚凝笑了笑说道：“那就委屈你先将就着用一下吧，很快你就能夺回自己的身体了。外面的守卫不少，我帮你解决其他的，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此刻的阴右还不知道自己被楚凝算计，注定要成为圣魔王的第一个容器。 第六百四十章 缚魂之术 回到天界后，那些阴卫士不再受到天道规则的影响，都恢复了原本的实力。虽然楚凝还没有达到飞升天界的修为境界，但要对付这些阴卫士对她来说却并非什么难事，谁让她不仅有青龙魂珠，还有两颗远超在场所有阴卫士实力的修为珠可用。 以前只有她自己那一颗修为珠可用的时候，使用起来有限制，一天最多只能用一次。因为每次用完，修为珠就会变得很虚弱，青龙魂珠要花一天时间来修复才能再次使用。 现在不仅多了两颗修为珠，而且也不存在这个限制了，若是两颗都用完了，她还能用自己的那颗修为珠补充真气，不至于山穷水尽，所以楚凝可以很轻松地制住阴右带来的那一队看守她的阴卫士，即便再多一倍的人数也不在话下。 至于阴右，楚凝并非敌不过他，只不过阴右的修为境界不低，如果用她父亲苍炎星君的修为珠和阴右交手，最多也就打个平手，必须用祖父的修为珠才能赢，代价稍微有点大。 好在有圣魔王这个帮手，魂魄形态的圣魔王可以夺舍阴右，就不需要楚凝亲自动手了。 和圣魔王说定后，楚凝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解除了祖父那颗修为珠上的上古封印，光带彻底消失，圣魔王也终于能够从修为珠中解脱出来了。 重获自由的圣魔王难掩喜悦之情，在楚凝的识海中翱翔了好几圈，这才消停下来。 “好了，我先出去，你见机行事。” “出去？嘿嘿——”圣魔王忽然笑了起来，带着点恶作剧的口吻说道：“你也不看看自己还出得去么？” 楚凝警惕地看着圣魔王，心里“咯噔”了一下，圣魔王不会无的放矢，也就是说她的意识被困在神识中出不去了，难道是圣魔王搞的鬼？ 圣魔王似乎知道楚凝在想什么，直接挑明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可没你想得那么无聊，我什么也没做，你出不去我也出不去，我好不容易离开封印，又怎么可能自己把自己困死在这里呢？” 楚凝想了想觉得圣魔王应该没有骗她，把她困住对圣魔王没有任何好处，不过她还是要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楚凝尝试离开识海，但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确实出不去了，她不由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这下糟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出不去呢？”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圣魔王开口提醒道：“你好好想想进来前做过什么，必定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楚凝依言将自己之前做过的事重新回忆了一遍，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放过，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说道：“别的都没问题，除了在进来之前点了返魂香，看来问题应该就出在返魂香上。” “是给你返魂香的那个丫头在香里动了手脚？” 真的是蓝鹇吗？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蓝鹇其实一直都在骗她，目的就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好让她消除戒心点燃动过手脚的返魂香？ “不，不是她。”楚凝仔细考虑过后摇了摇头道，她还是愿意相信蓝鹇的，或者说她相信自己没有看走眼。 如果不是蓝鹇，那是谁在返魂香里动了手脚？不用猜也知道，除了赤霄不会有别人，因为只有他最有机会从蓝鹇那里接触到返魂香。 圣魔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你大意了，这返魂香倒是货真价实的好香，只是上面被施了缚魂术，咱们两个现在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咯——哈哈，有意思，我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压根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 出去。”楚凝抚了抚额头，有些头疼，的确是她大意了，没想到返魂香上被赤霄神不知鬼不觉地动了手脚。 “看你不慌不忙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师父常说，遇事要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好好思考对策，从而找到突破口。” “这话倒是不错，看来你有个好师父。”圣魔王也赞同道，从她的口气中能听出一丝羡慕。 楚凝想了一下问道：“你既然知道这是缚魂术，想必也知道怎么破解吧？” “那当然，缚魂术本就是源自魔族的一种修炼精神力的手段。” “修炼精神力的手段？缚魂术不是封印术吗？”楚凝不解地问道，她听说过缚魂术，但是天界的法术她都不怎么了解。 “是封印术。”圣魔王向楚凝解释道：“缚魂术算是一种小型封印术，它可以把一个人的魂魄困在他自己的身体里，让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是比起大型封印法阵以及封印法宝，缚魂术只对自身的魂魄起作用，太有局限性了，所以没人拿它当封印术使用。你想想，正常情况下谁会自己把自己的魂魄给封印起来？” “原来如此。”楚凝点点头道：“听起来这法术好像很多余嘛。” “所以这个法术平时没人会用，通常都是在准备突破精神力境界的时候才会使用，只要将缚魂术释放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的魂魄束缚起来，就能强迫自己进入精神力高度集中的修炼状态中。因为唯一破解缚魂术的方法就是突破自己的精神境界，若是能够突破原来的精神境界，缚魂术就束缚不了原来的魂魄，这封印自然也就解开。” “难怪说缚魂术是一种修炼手段，魂魄被束缚住后，要想解开，除了专心致志提升自己的精神力，别无他法，这么一来精神境界必然会有所精进，在这过程中缚魂术也会自行失去束缚力，说白了缚魂术就是一种强迫自己突破精神境界的手段。” “没错，就是这样。在我看来这破解之法有跟没有并无太大区别，因为结果是一样的，就是必须突破精神境界，所以我才好奇你会怎么做。我倒是没想到魔神会让赤霄用缚魂术来困住你，或许其中也有我的一部分因素，十有八九你是被我给连累的。” 圣魔王满含歉意地说道：“魔神占用的毕竟是我的身体，他肯定担心万一我出来捣乱怎么办，而能够放我出来的人只有你，他总要防一防吧？你觉得要怎样魔神才能保证你不会放我出来呢？” 第六百四十一章 最大筹码 楚凝想也没想就回道：“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杀了我，只有我死了才是最保险的。” “没错，魔神只要杀了你，然后趁赤凤焰翎还未完全起作用前强制解除你和圣物的契约就行了，到时你死了，圣物到手了，我也会被永远封印在修为珠中，可谓是一举三得。 但这么做却有个致命的缺陷，强制解除契约会让魔神元气大伤，实力受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势必会影响到他毁灭三界的计划，你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主动提出要和他们合作的吧？” “对。强制解除契约是魔神夺取圣物最后的手段，因为他找不到既能得到圣物又能将自身的损耗减到最低的办法，所以只能这么做。但是我有办法，只要我肯配合，魔神就能得到他最想要的结果，这么大的好处摆在他面前，他断然不会拒绝，即便需要冒点风险，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小麻烦而已。” “是啊。”圣魔王接着说道：“更何况强制解除契约还极为耗费时间，天庭和四圣族的联军已经攻来了，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慢慢恢复，这个时候他就更加需要你的配合来完成献祭仪式，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杀你的原因之一。 那么在不能杀你的前提下，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既完成献祭仪式，又不会反咬他一口呢？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困住你的魂魄了。一来操控圣物本就需要将神魂意识沉入识海之中，所以缚魂术不会影响你完成献祭仪式。二来困住你就等于困住我，魔神也就不用担心我会坏他好事了，两全其美多好。” “对了，你刚才说原因之一？魔神不杀我除了需要我完成献祭仪式外，还有其他原因？” “呃——原来你还没发现啊？”圣魔王的魂体边说边绕着楚凝飘了一圈。 “发现什么？”楚凝疑惑地问道。 “嘿嘿嘿——”圣魔王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不答反问道：“我问你，若是我成功夺回了自己的身体，魔神该何去何从？” “魔神肯定需要为自己找一个容器。”楚凝想了想回答道。 “对。”圣魔王继续问道：“那你觉得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个容器能入他的眼？” 楚凝突然愣住了，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回道：“我！” “嘿嘿嘿——”圣魔王再次发出了古怪的笑声，然后说道：“这下你明白了吧？你和我一样，都觉醒了两种血脉之力，对魔神而言，我们都是他选定的容器，而且你的身体比我的更加完美。 若是魔神的魂魄被我赶了出去，他必定会来夺舍你的肉身，倘若你在这之前死了，一旦元神消散，你的肉身也会跟着灰飞烟灭，他要上哪儿再去找一具这么完美的身体？” 楚凝恍然大悟道：“魔神肯定会给自己留退路，万一他战败了，我就是他用来翻盘的最大筹码。” “嘿嘿，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魔神会拿你当最后的底牌？若是没了你这个容器，魔神即便找到新的容器存活下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因为这世上除了你我二人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能够同时操控两种圣物的人存在。而且刚夺舍完他会变得非常虚弱，必须找地方躲起来恢复，只要能够抓到他，到时还不是任由你们宰割？” 楚凝叹了口气道：“不止我没想到，恐怕所有人都没想到魔神留了这样一条后路。” “正常，毕竟混血圣族人是机密，没多少人知道，要不是这次魔神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混血圣族人的存在还会被继续隐瞒下去。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魔神呢，多亏了他，四圣族的恶行才得以曝光，混血圣族人才能重见天日。” “多谢，若非你及时提醒，我必定会疏于防范，真要发生这样的情况，说不定就让魔神得逞了。” “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是你自己种下了善因自然就会结出善果。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做事一向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我瞧你这女娃还不错，咱们也算同病相怜，不希望看到你重蹈我的覆辙，再说他利用我，还夺我身体，这仇可没那么容易就算了，我总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别以为我一介女流就好欺负，哼——” “说来还真是天大的讽刺，我和魔神斗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摆脱死亡的威胁，到头来却发现，只有我灰飞烟灭消散于天地间才能彻底斩断魔神最后的退路，难不成老天是想让我自行了断？” “你会自我了断吗？” “不会。”楚凝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那就是了，连我都知道自我了断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魔神就更加笃定你不会自寻死路了，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和命运抗争，又怎会甘心就此认命呢？只要你不死，那他就有翻盘的机会，不是么？” 圣魔王很欣赏楚凝不认命的精神和与命运抗争的勇气，她又说道：“不是我不肯帮你杀魔神，而是我也杀不了他，所以我只能答应帮你将魔神赶出我的身体，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不过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若是你能抢在魔神之前先掌控住四件圣物，那么你就有两次杀他的机会，一次是在他被我赶出身体的时候，你可以借助四圣物的力量灭了他的元神，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万一失败，你还有一次机会，就是在魔神夺舍你的过程中。只要你能坚守住自己的元神，不让他夺舍成功，那样他就会遭到反噬，你便可以趁此机会消灭他。 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一旦被他夺舍成功，死的就是你了。到时哪怕你有圣物也没用，它们都会归魔神所有，最终魔神还是会得到四件圣物，毁灭三界。” 楚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说道：“其他的事只能暂且放一放，当务之急咱们得先从这里出去才行，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那你就只能想办法尽快突破精神境界了，只是精神境界的提升要比修为境界的提升难得多，也不知你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突破，等你解开缚魂术说不定外面早就变天了，可惜了，魔神还是技高一筹。” 是啊，楚凝也很惆怅，除了突破精神境界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第六百四十二章 神魂印记 就在楚凝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她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丫头，还不快过来？为师等你很久了。” “什么人？”圣魔王被这声音惊了一下，她竟然没有发现楚凝的识海中还有其他人，说明这个人的实力在她之上，是谁？ “师……师父！你在哪？”楚凝也惊地瞪大了眼睛，话都说不利索。也不怪楚凝这么问，茫茫识海，除了楚凝和圣魔王的黑影之外，根本看不到第三个人。 “在中央的位置，我感觉到那里有一股强大的精神力波动。”圣魔王就算是魂魄状态，修为也比楚凝高，感知力和精神力自然强过楚凝，她及时给楚凝指明了方向。 于是，一人一影便向识海中心的方向飞去。 来到正中央，果然看见薛明正盘腿而坐，确切地说那只是薛明的一个虚影。 楚凝哪管这些，她实在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师父了，看见薛明的那一瞬间，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她眼眶含泪，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激动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大喊了一声“师父”，就直直朝薛明扑了过去。 但她却忘记了自己和薛明都是虚影，没有实体，两人相互间是无法真正接触到对方的，结果扑了空，要不是薛明及时用神念之力托了楚凝一把，她就会摔个狗吃屎。 待楚凝站稳后，薛明开玩笑地说道：“哎哟，怎么一见面就给师父行这么大的礼？” 薛明说话的口气还是老样子，让楚凝倍感亲切，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正式向薛明行了个师徒间的跪拜之礼后，这才开口问道：“师父，你怎么会在我的识海之中？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怎么就丢下徒儿不告而别了呢？” “离开无敌门前，我将自己的一缕神魂印记留在了你身上，从你跳下山崖进入锦绣神葫修炼的那一刻起，我的这缕神魂印记就一直待在你的识海之中，从未离开过，而且你的事我都知道，所以我最多算是不告而别，可没丢下你不管哟。” “那你为什么一次也没有出现？”楚凝噘着嘴抱怨道。 “我留下这缕神魂印记是为了在你遇到困境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但只能帮你一次，所以不到关键时刻神魂印记是不会起作用的，我自然也不会出现。” “可我人都来了天界，你怎么也不来找我？” “找你做什么？你又没出什么大事，我看你活奔乱跳精神得很。要知道你师父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将你师叔给哄好了，我要把以前和你师叔分开的日子都给补回来，如今我们的感情正处于上升阶段，我哪儿舍得离开？” 楚凝笑着调侃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师父是被美色所惑，有了师叔忘了徒儿呀。” “所以为了你师父将来的幸福，就只能委屈你一下了，反正你这丫头运气一向不错，总能逢凶化吉。”薛明的话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谱。 不过下一刻，薛明话锋一转，说道：“只是这一次你真遇上麻烦了，不然也不会触发为师留下的这缕神魂印记。” “是啊师父，我被缚魂术困在自己的识海中出不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突破精神境界。可是那样太耗费时间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我得尽快出去才行，哪有时间慢慢修炼突破精神境界呀。师父，你既然是来帮我的，那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在薛明面前，楚凝觉得格外放松，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总会带点撒娇的口气。 “那是自然。” 楚凝高兴地说道：“果然还是师父厉害，那我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突破精神境界呗。” “啊？”楚凝有些傻眼，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薛明没听懂？怎么搞了半天仍是要突破精神境界？ 她不由对天翻了个白眼，垮着脸问道：“师父，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难道我说的不够清楚？” “哈哈——”一旁的圣魔王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凝正在郁闷中，没好气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师徒二人太有意思了，哈哈——”圣魔王说完又笑了起来，其实她很羡慕楚凝和薛明的这份师徒情。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师父，这个师父培养了她，让她变得强大，也帮助她成功挑起圣魔大战，向四圣族复仇。可是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师父从一开始就没按好心，培养也好，帮忙也好，都是在利用她罢了。 薛明的目光从楚凝身上转到了圣魔王身上，他打量了圣魔王几眼说道：“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若非当年的圣魔大战我碍于血誓没有出手，我们本该是敌人，可真要和你动手，却又同族相残，终究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无论我怎么做似乎都是错。” 圣魔王闻言绕着薛明转了一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也是混血圣族人？可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薛明回道：“因为我的诞生比你和你的那些族人们要早得多。” 楚凝在一旁替薛明补充了一句：“师父不是四圣族培养出来的混血圣族人，他是天神培养出来的。” 圣魔王听后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传闻中的最后一个天神。” “你的事我很抱歉，我低估了四圣族高层的野心，没能阻止他们，害你和其他族人们受苦了。圣魔大战爆发的时候我又顾虑重重，没有出手阻止，最终酿成大祸，都是我的错。”薛明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话语间充满了自责和悔意。 楚凝也帮着薛明向圣魔王解释道：“希望你不要怪我师父，其实这件事一直困扰着师父，四圣族的那些高层被权利蒙蔽了心智，根本不听师父的劝告，他们一意孤行，瞒着所有人犯下如此恶行，等师父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发生后，师父自责不已，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差竟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久而久之就成了难解的心结。后来他离开天界去了人界，我见到师父的时候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整天醉生梦死。如果不是因为师父解不开心结，以他在天界的身份地位，哪会混得这么惨？” “看样子虚梅把我的老底都揭了。”薛明自嘲地笑了笑说道。 第六百四十三章 可愿赎罪 “哎——” 圣魔王听了楚凝的话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对薛明说道：“你无需如此自责，冤有头债有主，事情是四圣族当时的高层所为，与你无关，我自然不会将这笔账算在你头上。何况那些人在大战中全都被我杀了，早就魂飞魄散了，这仇我已经报完了，又怎会责怪你呢？ 其实圣魔大战会造成生灵涂炭的局面别说你没想到，我也始料不及。我本来只想要找四圣族的高层复仇，但是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犯下的恶行，就故意把事情搞大，借此摸黑我，搞臭我的名声，让我坐实魔头的身份。 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圣魔大战爆发的真相，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我想称霸三界才挑起了圣魔大战。再加上天帝有私心，故意拖延时间，最终导致大战一发不可收拾，这才连累了三界苍生。 现在回过头想想，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若是当初你阻止了他们，这世上也就没有我的存在了。我被封印了万年的岁月，很多事早就看开了，也想通了，你也应该看开些才是。” 圣魔王的这番话虽然还不能让薛明完全放下心结，但至少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薛明对圣魔王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从今往后混血圣族人不会再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也无需再东躲西藏，他们可以回家了，四圣族的大门永远对他们敞开。 至于你，既然你的仇已经报了，也放下了心中的仇恨，那你跟四圣族之间的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那？今后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保证天庭和四圣族的人不会再与你为敌。 但你毕竟已经入魔，成了魔族的一份子，圣族你是肯定回不去了。而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终究是你挑起的圣魔大战，让三界无辜的苍生遭遇灾难，欠下了无数血债，万年的封印不足以抵消你的罪过，这笔血债还得由你自己去偿还，你可愿意？ “愿意，原本我被封印着，什么也做不了，如今我出来了，也是时候偿还我欠下的债了。”圣魔王很爽快地接受了薛明的提议。 “那好，若是这次的浩劫能够安然度过，你就好好整顿一下魔族吧，他们还有救，我希望你能再次成为魔族的领导者，带领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而不是像魔神那样，把他们当做称霸三界的工具，让他们永世不得安宁。 我知道魔族并不像世人以为的那样，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是世人对他们有误解，因为他们的修炼功法容易激发出内心邪恶的一面，就认为他们整个族群都是邪恶的，这对魔族来说并不公平。其实魔族跟圣族、仙族、灵族并没有太大区别，有好也有坏，有善也有恶。 天帝这个人好面子，最在意的是天庭的统治权，如果你能带领魔族走上正轨，天庭也不至于容不下他们，只要魔族遵守天规，不威胁到天庭在天界的地位，那天帝就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 到时你们在天界也能拥有真正属于他们的一席之地，不用再担心被天庭和四圣族的人追杀，也不会为了逃亡而背井离乡过着暗无天日朝不保夕的艰难生活。若是你能做到，就能挽救魔族那些无辜的族人，同时也能维持三界的秩序，可以说是大功一件，多少也偿还一些你的罪孽，不知你意下如何？” 圣魔王没想到薛明会让她用这样的方式赎罪，她想了想问道：“你真能保证天庭和四圣族不会为难我们？” “没错，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绝无虚言。” “好，我答应你。” “那闲话就不多说了，神魂印记的时间有限，咱们也该进入正题了。” 薛明颇为嫌弃地看了楚凝一眼，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坐下。” 楚凝当即盘腿而坐，一副悉心聆听教诲的模样，其实她一头雾水，不知道薛明到底要干嘛，反正师父说什么她照做就是了，薛明怎么也不可能害她。 “我让你突破精神境界自是不需要你花费太长的时间去修炼，我早就算到你会有一大劫，这缕神魂印记就是专为你准备的，里面蕴含了为师三分之一的精神力，现在为师就把这些精神力全都渡给你。” “不可……”圣魔王突然阻止道。 “怎么了？”楚凝转过头问道，因此她并没有看见，薛明丢了个眼刀给圣魔王，意思是让圣魔王别多嘴。 “没……没什么，就是怕你一下子承受不了，精神力会崩溃。”圣魔王本来想说，少了三分之一的精神力，薛明的本体真身也会受到影响，一旦有闪失就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但现在薛明明显不想让楚凝知道，圣魔王也只好把原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重新找了个说得通的理由。 薛明抢在楚凝开口前先对圣魔王说道：“你忘了这丫头有青龙魂珠镇魂么？我这点精神力她完全能够承受得住，不然我也不会特意留下这缕神魂印记了。” “是啊，你不用担心，我的精神境界虽然不能跟你们相依并论，但也不至于太差，有师父在我不会有事的。” 圣魔王没再多说什么，这是薛明和楚凝师徒间的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被圣魔王这么一打断倒是提醒了楚凝，她对薛明说道：“师父，你把自己的精神力渡给我，你自己会怎样？你也不用瞒我，我知道你发过血誓，不能干涉四圣族的事，可你为了我却多次违背血誓，必然会受到血誓反噬，如今又要把精神力渡给我，要说对你一点影响也没，我是不会相信的。” 薛明对楚凝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呵呵，你这丫头，想瞒你还真不容易。没错，为师是受到了血誓反噬，好在我及时收手，跟你分开那么久，后来也没怎么干涉你的事，所以反噬得不算严重，就是受了点内伤，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呢，为了享受你师叔的贴身照料，你师父我故意装作很严重的样子，这个你懂的，可别给我说漏嘴了啊。” 楚凝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第六百四十四章 精神融合 薛明继续说道：“为师把精神力渡给你是会消耗不少元气，但可以通过修炼补回来，所以不碍事。只是这次帮了你之后，我就得回去闭关修炼，什么时候元气恢复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关，所以你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为师了，你可不要太想念为师，该干嘛就干嘛去。哦，对了，记得整点好酒孝敬孝敬我老人家，我也算没白帮你是不？” 楚凝对天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句：“这天下师父帮徒弟还要问徒弟要好处的大概也就只有您老人家了。” “哈哈，为师好久没喝你酿的酒了，还真有些馋了，等出关后定要一醉方休。” “知道了知道了，徒儿一定会准备好美酒佳肴迎接师父出关。”楚凝既无奈又好笑，摊上这么个嗜酒的师父，她的酿酒技术和厨艺倒是一点儿都不浪费。不过她也确实好久没酿酒没下厨了，很怀念以前在无敌门自在又惬意的日子。 “好了，咱们开始吧，你只要将为师的精神力融合进你自己的精神力之中就行了，到时想不突破都难。”说完薛明就率先闭上了眼睛。 楚凝也赶紧闭上眼睛，集中所有的精神力去感受薛明的精神力，因此她并未发现薛明睁开了眼睛，用慈爱而不舍的眼神端详了她好一会儿才重新闭上眼睛。 一旁的圣魔王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薛明能够巧妙地骗过楚凝却骗不了圣魔王，血誓反噬怎么可能就“受点内伤”？ 血誓反噬造成的伤是永远都好不了的，只会越来越严重，若是之后不再违反血誓，或许能保住一命，可是薛明这次却又帮了楚凝，只会加重血誓的反噬，而且薛明还要渡三分之一的精神力给楚凝。 这一点薛明倒是没有骗楚凝，精神力的损害的确会伤及元气，虽说可以通过修炼补回来，但薛明的情况不一样。元气是一个人的根本，他遭受血誓反噬，本就元气大伤，再要伤及元气，必然会有性命之忧。 也就是说，从薛明决定将神魂印记留在楚凝身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什么反噬得不算严重，故意装作很严重的样子，什么需要闭关修炼很长时间，都是骗楚凝的。薛明之所以这么说，原因圣魔王也猜得到，无非就是不想让楚凝过早地知道他陨落的事实罢了，怕楚凝伤心，接受不了，便想用时间来淡化一切。 另外，薛明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若是现在就让楚凝知道真相，这丫头必然不肯接受薛明的精神力，她就会一直被困在这里，魔神的计谋就得逞了，而外面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毫不知情的楚凝在薛明的指引下，开始融合两股截然不同的精神力，随着她融合的程度越来越高，神魂印记所形成的薛明虚影也变得越来越黯淡，当楚凝融合完成后，这缕神魂印记也会彻底消失。 在楚凝融合精神力的时候，赤霄带领魔族的阴卫士大军正在和清源神君带领的天庭及四圣族联军进行交战。 地洞的入口处已是遍地尸体，有天庭将士的尸体，四圣族影卫的尸体，也有圣魔族阴卫士的尸体。大战异常激烈，一方奋力进攻，想要冲入地洞，另一方则严防死守，阻止对方进入。 按说赤霄无论从本身的实力还是战斗的经验都不可能和清源神君抗衡，圣魔族阴卫士的人数也没有天庭和四圣族的联军多，无论从哪一点来说，他们似乎都处于劣势，但他们却偏偏能和清源神君一方战成平手。 一来赤霄有圣魔邪气护体，清源神君、素沉、鹰戈、苍明几人联手都奈何不了他。二来背后有老谋深算的魔神出谋划策，根据战场上的变化及时调整战略部署，并指挥那些阴卫士如何迎战，因此即便赤霄没有阴右这个帮手，双方依然旗鼓相当。 看起来好像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互相之间既赢不了，也输不了，实际上还是圣魔族占了上风。因为对圣魔族来说这一仗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拖住对方。一直拖到献祭仪式结束，魔神脱困而出，到时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了，他们也将获得最终的胜利。 要扭转局面的关键就是时间，谁能先打破对峙的僵局，谁就掌握了先机。 但在这些人中却没有看到夜承封、尹少靳兄妹还有司尘，原来不久前，尹少靳在搜寻圣魔族老巢的时候不负众望，发现了蓝鹇留下的印记暗号，从而找到了地洞的入口。 这一发现对天庭和四圣族一方来说至关重要，他们终于不用再干等着了，可以反被动为主动。于是众人经过商量，决定一明一暗兵分两路行事。 明路由清源神君带兵前去地洞围剿，和圣魔族正面交锋，吸引赤霄的注意力。而夜承封他们四人则设法悄悄进入地洞，寻找楚凝和蓝鹇的踪迹，想办法将她们两人给救出来。 此刻，四人已经趁着混乱成功潜入了地洞之中，只是这地洞里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跟个迷宫似得，还设有幻境和阵法，他们绕来绕去不是回到原点就是迷失方向，结果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楚凝和蓝鹇的踪迹。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却毫无进展，四人心里不由焦急万分，又不敢轻易分开行动，生怕人没找到，他们反倒先走散了，到时还得互相寻找，岂不是更浪费时间？ 就在众人又走到一条三岔路，不知该选择走哪条路的时候，夜承封忽然心念一动，和司尘同时说道：“走中间。” 这是进入地洞以来，第一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尹少靳连忙问道：“你们是不是感应到什么了？” 夜承封点了点头道：“好像这里的禁制被人破了，我和曦月之间的感应恢复了，我能感应到她在什么地方。” “没错，本来我一直联系不上公主，但就在刚才我突然得知了公主的确切方位。”司尘所谓的“联系”其实就是小甲和小乙之间的感应。 禁制破了，不仅夜承封和楚凝、小幻之间的感应恢复了，拟人们相互之间的感应也同样恢复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薛明陨落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找曦月姐姐吧。”尹少薇一把拉住哥哥就要往中间那条路走，却被司尘叫住了：“等等，公主让我们不要管她，先走左边那条路，她还有未完的事要做，所以暂时不能离开地洞。” “走左边？这是为何？”尹少薇不解地问道。 “曦月要我们先把蓝鹇救出来，不过这里地形复杂，很容易迷路，所以由她来为我们指路。”夜承封替司尘回答了尹少薇的问题，这些话自然是小幻转达给他的。 “好，事不宜迟，我们就按曦月说的先走左边。”这回换尹少靳拉住妹妹，一同往左边那条路走去。 地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谁破了禁制，楚凝又是怎么联系上夜承封他们的呢？让我们把时间往回倒一点。 话说，楚凝在薛明的指导下顺利完成了融合后，精神力暴涨，一下子就冲破了原来“分神期”的精神境界瓶颈，突破至精神力的最后一个境界“合神期”。 楚凝的修为境界迟迟没有提升就是因为精神境界没有突破，但精神境界远比修为境界更难修炼也更难突破，所以很多人都卡在这一阶段，甚至一辈子都突破不了。 幸运的是这些人里不包括楚凝，她的精神境界终于突破了，这么一来她的修为境界也能从大乘期突破至飞升期，正式飞升天界，不再需要借助别的手段“偷渡”了。 楚凝欢喜地睁开眼睛，发现薛明的神魂印记已经变的快要看不见了，也就是说薛明又要跟她分开了，不舍得情绪一下子冲淡了突破的喜悦，她闷闷不乐地说道：“师父，你又要走了吗？” “是啊，要走了，这一走恐怕有很长时间不能相见了。”薛明知道楚凝舍不得他，他又何尝舍得楚凝，可是神魂印记即将消失，他不得不和楚凝告别。 为了不让楚凝太难过，薛明特意用轻松的口吻说道：“不过这次我可没有不告而别。对了，临走前我再最后帮你做一件事吧，这个地洞设有屏蔽感知力的禁制，与世隔绝，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我来替你解开这个禁制吧，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为师帮不了你了。” 说完，薛明的神魂印记便彻底消失了，与此同时地洞的禁制也被解开了。 而在天界“战神殿”中一个叫做“仙遥阁”的地方，夜承封的师父，也就是楚凝的师叔“仙遥大帝”桑清遥，抱着因元气大伤，又遭到血誓反噬而变得极度虚弱，正大口大口不断吐着血的薛明，泪流满面。 她哭泣着，一边替薛明擦拭血渍一边说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永远只能排在第二位？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 薛明动了动嘴唇，声音气若游丝，血誓反噬造成的内伤加上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薛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桑清遥几乎听不清薛明在说什么，不得不把耳朵凑到薛明嘴边，这才听清薛明的话，他说：“师妹，对不起，我欠你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我不要下辈子，我只要这辈子，我等了你这么久，不是为了等一个下辈子。”桑清遥又伤心又生气地抱怨道：“万年前，你因为没能阻止圣魔大战心有郁结，丢下我一个人跑了，我可以原谅你。可现在你为了你的徒弟，竟然连命都不要了，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吗？这一次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薛明靠在桑清遥身上，想要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结果又吐了好几口血，桑清遥拿着绢帕都来不及擦，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衫。 看到这触目惊心的鲜红，桑清遥的眼泪流的更凶了，虽然她嘴上说着赌气的话，可她心里明白，薛明不行了。血誓反噬的伤本就无药可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挽救薛明的性命了。 薛明自己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握住桑清遥的手，努力缓了缓气，用玩笑的口吻说道：“我都这个样子了，师妹就莫要说赌气的话了。我这一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徒有一个高高在上的虚名，唯有师妹对我情深义重，不离不弃，也不知道是我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果真有下辈子，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和师妹白头偕老，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就好。” “嗯。”桑青玄用力点了点头应道：“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有这么多的责任，你也能过得轻松一些。”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个徒弟，以后就只能拜托你多照顾她一下了。” “她是承封的未婚妻，又是我师侄，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她的。再说承封对她用情极深，就算没有我，承封也会照顾好她的，而且那丫头聪明的很，没有你，她一个人不是也活的好好的么，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薛明知道桑清遥对楚凝是有怨气的，他会遭到血誓反噬是因为楚凝，可以说楚凝的出现改变了他的命运。 不过他相信桑清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为难楚凝的，不然也不会通过仙遥大阵去保护楚凝了，桑清遥这么做看似是为了夜承封，实际上不也是为了薛明么？ 薛明面带笑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而桑清遥也感觉到薛明握着她的手一松，她立刻反手紧紧握住薛明，不愿松开。可是薛明的肉身却开始慢慢消散，最终桑清遥握住的那只手也化作了星光点点。 桑清遥站起身，擦干净眼泪，嘴里嘀咕道：“从你发下血誓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我才不会让你就这么消散呢，想要丢下我，门都没有。” 说完，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个巴掌大小，全身乌漆嘛黑，看起来脏兮兮还生锈的小丹炉。如果楚凝在这里就会认出，这个不起眼的小丹炉正是薛明用来炼药的那个丹炉。 只见桑清遥催动丹炉，将飘散在空中的星光点点全都收集起来，盛入丹炉之中。 黑色的小丹炉顿时蓬荜生辉，整个亮了起来，变为半透明状态，能够很清楚地看到炉中流动着金色的光芒，这光芒就是薛明的元神。 第六百四十六章 困不住我 然而，薛明的元神却是残缺不全的，三魂七魄居然少了一魄，难道是桑清遥没有收集齐全，漏掉了一魄？ 再看桑清遥，却一点也不惊慌，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她手捧丹炉，对着薛明的元神自言自语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送你这么个又旧又破的丹炉？在你眼里它或许只是丹炉，可在我眼里它却是救你命的灵宝。 若非是我送的，你大概也不会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吧？若是你不带着它，我又怎能将你的一魄给藏起来而不被你发现呢？这聚魂炉替我瞒过了你，现在是时候取回那一魄了。等你神魂俱全，元神就能重新归位，只是那时，你可能不会记得天界发生的一切，你不是想做个普通人么？就让我来帮你实现心愿吧。” 桑清遥收好丹炉便离开了“仙遥阁”，门外有位风姿卓越，气质高贵的女子正等着她，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夜承封的母妃，人称“司药娘娘”的凌晗仙子。 “清瑶，你终于决定离开仙遥阁了？薛明他……”凌晗仙子看见桑清遥出来，立刻迎上前问道。 “是，薛明已经陨落，所以我要去人界，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这仙遥阁……”桑清遥回头看了仙遥阁一眼，说道：“你想留就留着做个纪念，不想留就撤了吧。” “留着吧，什么时候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对了，若是封儿回来问起你去了哪里，我要怎么说？” “我还能去哪儿？”桑清遥笑了笑说道：“若是承封想找我，你就让他回仙遥派吧，当初我创立仙遥派就是为了今日。” 凌晗仙子点点头道：“我明白，你是为了薛明，你偷偷取走他的一魄藏入仙遥派之中，然后设下护山大阵，用整个仙遥派来守护那一魄，现在也的确是时候让薛明的神魂归一了。” “没错。记得让承封来的时候带上他的未婚妻，师兄那么宝贝这个徒弟，连命都不要了，我总得见上一见吧。” “好，我会转告封儿的。另外，圣魔族那边，你不打算出手吗？若是魔神从封印里逃出来，三界都将遭劫，到时仙遥派也会有危险吧？” “圣魔族那边自有天帝和四圣族的人对付，这本就是他们留下的烂摊子，自然得由他们自己来收拾，凭什么要我出手？要是师兄还在，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或许会帮上一帮，但现在师兄不在了，我就更没理由帮他们了。 若是三界真的遭劫，我自会护住仙遥派，至于其他的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让师兄元神归位，就算负尽天下苍生又何妨？好了，我走了。” 说完，桑清遥随手一弹，凝气成剑，然后轻轻一踩跳了上去，“嗖”地一下就飞走了。 凌晗仙子目送桑清遥远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但愿这一战，夫君和封儿能够凯旋归来。” 离开前，凌晗仙子对着“仙遥阁”大力一挥，只见整个仙遥阁就好像一副被定格的画卷，周围的花草树木，屋檐下的风铃等等，凡是原本会动的东西全都静止不动了。 若是楚凝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讶道：“这不是空绝阵么？” 因为凌晗仙子施放的这个法术和霸天镖局里“空绝阵”的效果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个阵法的效果范围更大，覆盖面更广。相比之下这个才是“空绝阵”应有的规模，镖局里的那个只能说是“缩小版”。 战神殿里发生的事，楚凝并不知晓，禁制被解除后，她与夜承封之间的血脉感应一下子就恢复了，相互间都能感应到了对方，也感知到了几人的具体方位。而夜承封他们四人却像没头苍似得正在地洞里到处乱转，寻找着她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以楚凝现在“合神期”的精神力境界，很容易就将地洞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每个岔路如同脉络般清晰，然后她就发现了蓝鹇被关押的地方。 那是一间狭小而昏暗的石室，蓝鹇双手抱膝，埋着头蜷缩在角落里，楚凝感觉到蓝鹇的情绪不太稳定，似乎刚哭过，而且抱着膝盖的手臂上竟然还有伤，难道赤霄打了蓝鹇？ 楚凝不免有些担心蓝鹇的情况，于是当机立断和夜承封他们取得了联系，并主动为他们指路，让他们先去把蓝鹇给救出来，再回地洞中央的祭台找她。 先救蓝鹇还有个原因就是蓝鹇认识前往祭台的路，可以将夜承封他们带过来，这样楚凝就不用分神指路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个是完成献祭仪式，将魔神释放出来，另一个就是解决阴右和看守她的一队阴卫士。 楚凝操控青龙魂珠和赤凤焰翎，让这两件圣物的力量和另外两件圣物的力量达到一个平衡，然后同时催动四件圣物，将它们的力量集中起来释放到魔神的封印上，封印就会受到上古圣力的影响变得不稳定，而魔神只要寻找到封印最不稳定的那个点，从里面进行破坏，就能打破封印脱困而出。 在等待魔神破开封印的时间里，楚凝本该被缚魂术困住神魂意识长久地陷入沉睡状态，哪知她却在不该醒来的时候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睛，楚凝就听到阴右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居然解开了特使大人的缚魂术！难道你突破了精神境界？这怎么可能？” “哼，你们以为在返魂香上施加缚魂术就能困住我，做梦去吧！”楚凝语气冰冷，不再虚与委蛇，和之前怕死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那就没办法了，既然困不住你那就只能杀了你永绝后患。” “你们的特使大人可是答应了不杀我的，而你身为圣魔族的族长，居然言而无信？也不怕别人耻笑。” “我有什么好怕的？是特使大人答应不杀你，我可没答应，何来言而无信？再说谁规定答应的事就不能反悔的？” 阴右其实一直不赞同赤霄的做法，他有预感，若是楚凝不除，必有隐患。现在赤霄不在，他便打算先斩后奏，到时木已成舟，就算赤霄怪罪也于事无补了。 “脸皮可真够厚的。”楚凝懒得再和阴右废话了，直接动用了父亲苍炎的那颗修为珠，按照事先的设想，她负责解决那些阴卫士，而阴右则交给圣魔王来对付。 第六百四十七章 双方汇合 阴右毕竟曾是魔神的两大护法之一，想要夺舍他并非易事，好在阴右的对手是实力远超他的圣魔王，所以有惊无险。 经过一番争夺身体控制权的大战后，最终圣魔王夺舍成功，阴右神魂俱灭，他的身体成了圣魔王的容器，而楚凝在修为珠的作用下也很轻松地解决了那一队阴卫士。 圣魔王适应了一下阴右的身体，颇为嫌弃地说道：“男人的身体真是哪哪都不舒服。” 楚凝好笑地摇了摇头道：“你就将就一下吧，想找一具实力不算太差又能和你契合的容器也不容易，等你夺回自己的身体就舒服了。” 圣魔王斜睨了楚凝一眼，突然玩心大气，故意把脸凑到楚凝颈边嗅了嗅，一脸坏笑道：“好香，果然你的肉身是极品，要不咱俩换换？” 楚凝一把推开圣魔王，没好气地说道：“你好歹是个王，怎么也这么幼稚？顶着阴右的脸调戏我，恶不恶心？” 圣魔王托着下巴，居然还挺认真地想了一下回道：“是挺恶心的。” “好了，赶紧把这里清理干净，别被人发现了。” 随着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传来，一队阴卫士听到动静赶过来查看情况，等他们到的时候，楚凝和圣魔王已经打扫好战场，清理完尸体了。 看见圣魔王，这队阴卫士立刻行了个礼。 领头的阴卫士队长走上前对圣魔王说道：“族长，您没事吧？刚才这里好像传出奇怪的声音，我怕有什么变故，特意带人过来查看一下，若是惊扰到族长，还请族长见谅。” “恩，你做的很好，现在是非常时期，确实应该谨慎行事。”圣魔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里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我也听见奇怪的声音了，好像是从那一头传来的。” 说着，圣魔王胡乱指了个方向，又道：“我已经把这里的人都派出去查看了，保险起见，你也带人过去看看吧，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接应他们一下。” “是，族长。”阴卫士队长领命后便带着人走了。 “搞定，走吧，咱们去找你的相好汇合。”圣魔王借用阴右的身份，不但将那队阴卫士打发走了，还大摇大摆地带着楚凝去和夜承封他们汇合，路上碰到巡逻的阴卫士也都被她忽悠过去了。 本来楚凝以为夜承封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来中央祭台找她，哪知她这边出奇地顺利，提前解决了阴右和阴卫士，而夜承封他们才刚走了一半的路程。 楚凝自然不会干等着，索性就和圣魔王一起往夜承封他们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想我堂堂一个魔王，竟然沦落到给人带路的地步，以前可都是别人给我开路的。”一路上，圣魔王嘀嘀咕咕抱怨不停。 楚凝有些汗颜，没想到圣魔王居然是个话痨。不过转念一想，圣魔王被封印万年，也没个可以说话解闷的人，肯定寂寞无聊死了。现在终于出来了，不喜欢太过安静的氛围很正常，再加上有楚凝这个可以解闷的对象在，圣魔王的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一方过去，另一方过来，途中靠着感应确定具体的方位，不会错过或是走岔，双方很快就相遇了。 看到阴右和楚凝在一起，夜承封他们顿时如临大敌，好在楚凝平安无事，他们都暗暗松了口气。 楚凝生怕夜承封他们不明真相和圣魔王起冲突，于是赶紧走上前拦在双方中间，将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此阴右非彼阴右，而楚凝的解释也让所有人惊魂未定之余又都大吃了一惊，没想到眼前的这个阴右竟然是圣魔王。他们打量了一下圣魔王，而圣魔王也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圣魔王身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杀气，说明对方的确没恶意，夜承封他们总算放下心来，解除了戒备状态，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过来。同时他们也为楚凝突破了精神境界而感到高兴，楚凝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件有利的事。 弄清楚圣魔王是友非敌后，众人不禁对圣魔王产生了好奇之心。这也正常，毕竟圣魔王被封印万年，是“传说”中的人物，之前他们谁也没见过圣魔王本人，现在“本人”就站在他们面前，很难不好奇。 尤其是好奇心最重的尹少薇，一直盯着圣魔王，眼睛都不带眨的。但没人阻止她，因为这是尹少薇好奇心发作时的常态，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唯独圣魔王，被尹少薇这般看着，让她觉得有点尴尬，别人习惯，她可不习惯。 可是尹少薇看她的眼神特别干净纯粹，除了满满的好奇之外，竟然没有其他杂七杂八复杂的情绪，一点儿也不让人讨厌。圣魔王活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却还是第一次遇到心思如此纯真之人，实在很难得。 所以圣魔王破例给了尹少薇一个承诺，答应等一切结束后，会给尹少薇一个提问三次的特权，任何问题都可以，以此来满足尹少薇的好奇心，这才让尹少薇消停了下来。 之后，众人便由楚凝带路，前往地洞的入口方向，助天庭和四圣族的“天圣联军”一臂之力。 “长本事了啊，居然能让圣魔王这种传说级的人物给你承诺。”尹少靳走到尹少薇身边，调侃了妹妹一句。 “那是，哥哥你别总是小瞧我呀。”尹少薇有点得意地扬起头。 “哥哥哪敢小瞧你呀，你可比哥哥厉害多了。”尹少靳宠溺地揉了揉肉妹妹的头发，顺势回头瞥了落在队伍后面的蓝鹇一眼。 先前蓝鹇走在最前面为他们带路，但现在楚凝来了，自然就换成楚凝在最前面带路，而蓝鹇不声不响就退到最后去了，似乎刻意想要保持低调。 尹少靳心想：“蓝鹇是不希望引起曦月的注意吗？她怕曦月发现她身上有伤觉得丢人？可是凭曦月的敏锐程度，恐怕早就发现了吧。” 想到蓝鹇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淤青，尹少靳就觉得有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他想了想，便快步赶上了楚凝。 第六百四十八章 因果循环 尹少靳的怒火楚凝自然感觉到了，她瞥了尹少靳一眼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火气这么大？” “赤霄！”尹少靳咬牙切齿地说道。 “赤霄怎么你了？” “不是我，是蓝鹇，赤霄因为蓝鹇泄露了地洞的位置，狠狠打了她一顿，把她打得遍体鳞伤。蓝鹇也是个傻的，居然不还手，硬扛了下来，还想瞒着我们，不让我们知道她受了这般委屈。”尹少靳越说越气。 “哟，这就心疼了？”楚凝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我怎么会心疼她？我是因为看不惯赤霄的所作所为。” “知道知道，你满怀正义之心，为蓝鹇抱不平嘛。”楚凝收敛了玩笑之心，说道：“蓝鹇不是傻，是倔，赤霄是她父亲，你让她怎么还手？可她又不愿意向赤霄求饶认错，因为她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所以就只能硬抗。” 尹少靳叹了口气道：“哎，是这样的，还是你了解她。但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对了，你让我们先去救她，是不是因为你那时就已经知道赤霄打了她？” “嗯，我精神力突破后，感知能力就变强了很多，我发现蓝鹇身上有很多伤，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然我也不会让你们先去救她。倒是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以蓝鹇的脾气她是不会当着你们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被赤霄揍了的。” “没错，蓝鹇见到我们的时候就把手臂给藏进了袖子，幸亏我眼见发现了她手臂上布满了伤痕，老实说乍看之下有点吓人。我当时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蓝鹇被圣魔族的人严刑逼供了，本来我想问问她伤从何而来，可是看她的反应并不希望被人知晓，我就没问。” “你不问不代表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那当然，所以我请夜承封帮了我一个忙。” “你让承封用了溯源大法？” “溯源大法”是仙遥大帝的独门法术，专门用来回溯过去发生的事，夜承封身为她的徒弟，自然得到了真传，用“溯源大法”来查探一下石室里究竟发生过什么，的确再合适不过了。 “对。我让薇儿和蓝鹇闲聊，分散蓝鹇的注意力，又安排司尘遮挡住蓝鹇的视线，形成视野盲区，而我自己则亲自替夜承封打掩护，好让他暗中施展“溯源大法”，结果就知道蓝鹇被赤霄毒打了一顿。” “你这么在意蓝鹇是原谅她了吗？” “算是吧，她有她的苦衷和难处，我就算不能理解她当初弃我和薇儿而去，但也不想再责怪她了，她也怪可怜的。” 楚凝叹了口气道：“凡事有因必有果，蓝鹇会有今日的遭遇无非因果循环罢了，她当初选择了赤霄，就必须承担赤霄带给她的痛苦。听你的意思，你好像不打算告诉蓝鹇已经原谅她的事？” “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别等以后了，你伤她那么深，还是早点告诉她，解开她的心结比较好，免得她一直误会你。这一次三界的浩劫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万一真要出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尹少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你呢？你不是也很在意蓝鹇么？赤霄是她父亲，你打算怎么解决？杀了赤霄吗？蓝鹇一定会非常难过，赤霄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要是放过赤霄，又后患无穷。 我本来也想杀了赤霄，虽然所有的事都是魔神在背后捣鬼，但我父亲终究是死在赤霄手上的，但是现在……老实说我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当然不会放过赤霄，我可以不计较他派人杀我的事，但他当年出卖了我父亲和母亲，这笔账我总是要跟他清算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他造了这么多孽，必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总之我自有打算，要不了多久，赤霄就会自食恶果。” 说话间众人已接近地洞的入口处，隐隐约约能听到一阵厮杀声，伴随着惨叫声此起彼伏，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看来外面的战况非常激烈。 楚凝和尹少靳也结束了交谈，她脚步一顿，带着所有人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前进，然后说道：“这个距离应该差不多了，咱们就在这里部署吧。” “你这是釜底抽薪，断了敌人的后路啊，这招可真狠。”尹少靳啧了啧嘴道。 “对付圣魔族的人不狠点能行么？”蓝鹇终于恢复了正常，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 尹少靳和楚凝不约而同看了她一眼，都默契地没有说什么。因为两人知道，蓝鹇需要一个宣泄口，她把赤霄入魔的一部分原因归咎在圣魔族和魔神的身上，如果没有他们的蛊惑，赤霄心中的欲望就不会被无限放大，或许也不会陷得那么深。 “献祭仪式快结束了，魔神很快就会破封而出，我们得抓紧了。”楚凝嘴上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过，各种手诀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陷阱、阵法，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布置完毕后，楚凝对圣魔王说道：“一会儿圣魔邪气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圣魔王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信守承诺。 “那我们就开始吧。” “好，我去把那些阴卫士引过来。”圣魔王说完便向地洞的入口处走去，其他人也都各就各位隐匿身形，耐心等待着。 没等多久，众人就见圣魔王带着不少阴卫士回来了，尹少靳见状说道：“阴右的这张脸还真好使，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很顺利。” “准备拦截，我们必须一击即中，全部绞杀，不能让他们惊动更多人，也不能让任何人逃回去报信。”楚凝指挥道。 楚凝几人在地洞中偷袭被圣魔王骗进来的阴卫士，以减少他们的人数，圣魔王则回到地洞外和赤霄交上了手。这一变故也让圣魔族和天圣联军两方的人齐齐停了手，大家都搞不清状况有点懵。 天圣联军的人疑惑不解，难道圣魔族起了内讧？圣魔族这边也同样一头雾水，出了什么事？族长怎么和特使大人打起来了？双方都不知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索性暂时停止了争斗静观其变。 第六百四十九章 一魂归位 本来所有人都不看好阴右，赤霄有圣魔邪气护体，阴右哪里是他对手，哪知实际情况却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那些人并不知道这个阴右已经不是原来的阴右了，而是圣魔王本人，也是圣魔邪气真正的主人。 虽然圣魔王失去了自己的肉身，但是圣魔邪气的修炼功法却依然存在于她脑中，如果她还是魂魄状态，肯定拿赤霄没辙，但她夺了阴右的身体后，就可以运行功法来操控圣魔邪气了。 更何况圣魔邪气里剩下的那一魂本就是属于圣魔王的，一个人的魂魄即便分散了，也会互相吸引，一旦周围出现“同类”，自然而然就会聚集在一起，魂魄的这种特性是赤霄根本就无法阻止和抵抗的。 主人来了，魂魄哪有不归位的道理？ 这缕圣魔邪气几乎没有挣扎，一下子就钻入了阴右，不，是圣魔王体内。 赤霄顿时失去了对圣魔邪气的控制权，没有圣魔邪气护体，别说是圣魔王了，就连清源神君他都敌不过。 不得不说，楚凝说动圣魔王帮她一起对付魔神，这一步棋走对了。 虽然在走这步棋之前，她也犹豫过，纠结过，毕竟将圣魔王从修为珠中释放出来需要承担很大风险，一旦走错，那她要面对的就是两个敌人，而且还是两个超级强大的敌人。 但最终楚凝还是决定冒一次险，赌一赌自己的运气，因为高风险必有高回报，若是这步棋走对了，她就会少一个强大的敌人，多一个强劲的帮手。 事实证明，这个险冒得值。 赤霄眼见自己处于弱势，转头就往地洞方向逃跑，甚至不惜硬抗了圣魔王的一击，只为了从圣魔王手上逃出来。 圣魔王并没有对赤霄穷追不舍，她的任务目标并非赤霄，而是圣魔邪气，既然已经取回了自己的一魂，那么目的也就达到，就没必要再去追击赤霄。再说地洞里有楚凝他们守着，赤霄根本逃不掉。 另外，她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就是继续利用阴右的身份控制住所有的阴卫士，然后和清源神君谈判，平息这场战斗。 赤霄自以为地洞安全，以为地洞里复杂的地形和留守的阴卫士能帮助他逃离镇魂渊，却不知退路已被楚凝截断。如果他不是往地洞里逃，或许还有逃脱的机会，可惜他选错了逃跑的方向。 楚凝看着被困在阵法中出不去却始终不肯放弃尝试的赤霄，冷笑一声道：“没用的，这个阵法你破不了，你也别指望魔神会来救你，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怎么破坏封印上，根本没空理会你。” “想不到你竟然能够解开缚魂术，看来是有人帮了你吧？是圣魔王那个叛徒吗？”赤霄的样子极其狼狈，头发散乱，一身血污，一看就知道在圣魔王手上吃了大亏，受了内伤。 他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瞪着楚凝，早就没了楚凝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份平易近人的感觉。或许温和亲切都是赤霄的伪装，现在不需要伪装也就彻底暴露了他的本性。 “你们设下缚魂术果然是为了防圣魔王，魔神夺了她的身体还不够吗？需要用这种手段来防她？魔神对她就真的只有利用之心，没有一点师徒情谊吗？” 看来魔神并没有发现楚凝神识中隐藏着薛明的神魂印记，所以赤霄才会以为帮楚凝解除缚魂术的人是圣魔王，更何况对方防的本来就是圣魔王，会这么认为也很正常。 不得不说魔神的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幸好薛明的神魂印记只在最危急的时刻才会被触发，否则很有可能早就被魔神发现，那楚凝短时间内可就真的醒不过来了，一切也将因此而改变。 楚凝现在想来依然有些后怕，是她太托大了，也低估了魔神的心计，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不料还是中了魔神的陷阱。好在老天有眼，没有剥夺她的好运气，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哼，这世上没有什么感情是真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唯有切身的利益才最真实，只要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也是，别说师徒情谊了，父女感情不也照样可以利用，你入魔太深，已经无药可救了。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和你之间的帐也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楚凝在和赤霄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留意蓝鹇的反应，蓝鹇并没有替赤霄求情，她紧握双拳低着头，甚至都没有看赤霄一眼。 “收。”楚凝喝道，同时捻动手诀，只见困住赤霄的那个阵法竟然开始慢慢收缩起来，赤霄所在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没有了可以容身的地方，整个人被阵法给挤压得变了形，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卡在阵法中一动都动不了。 “没想到空绝阵还能这么用？”夜承封夸赞道。 “空绝阵是空间系阵法，可以起到一部分封印术的禁锢作用，但没有封印术布设起来那么复杂耗时，破解起来也要简单不少，临时当个笼子用用还不错。赤霄已经被圣魔王打伤，凭他现在的力量是破不了这个空绝阵的。” 这时，蓝鹇突然开口问道：“你不打算杀了赤霄吗？为什么只把他关起来，你想做什么？” “你难道希望我杀了他？他毕竟是你父亲，虽然他不念父女情谊，并且罪无可恕，但你却很在意他不是吗？”楚凝反问道。 “我……”蓝鹇内心确实很矛盾，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女儿，我的好女儿，你救救爹爹吧，爹爹知道错了。”赤霄被空绝阵卡住不能动，但嘴巴并没有封住，还是可以说话的，大概是听到楚凝说蓝鹇在意他，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立刻扯开嗓子喊道。 “这个时候想到我是你女儿了？”蓝鹇满是嘲讽地说道。 赤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开始哭诉：“以前都是爹爹不对，是爹爹混账骗了你，但你在圣族的时候我也没有亏待你吧，还处处维护你，你就看在以前的份上放我出去好不好？”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你一直都在骗我，又怎能保证这一次没有骗我？”一想到赤霄是怎么对自己的，蓝鹇就觉得既失望又心痛。 第六百五十章 没有尊严 赤霄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挑起了尹少靳的怒气，他不客气地说道：“赤霄，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所以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们是不会放了你的。” “你们要我怎么样都行，只求你们能饶过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和你们作对，也不会再帮着魔神了，要是你们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晚了，你发再毒的誓我也不会相信你了，我是不会帮你求情的，不是我不放过你，而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你瞧瞧你现这幅模样，哪里还有一丝圣族长的尊严？” “哼，尊严算什么，他呀，只要能活命，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尹少靳冷笑一声道：“我没说错吧，特使大人？要知道你做的孽可不止一件，就算蓝鹇愿意替你求情，曦月肯放过你，你是不是也应该问问我答不答应，你杀我父亲的仇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还有什么脸求我们饶过你？” 赤霄努力为自己辩解道：“阴左的死真的不能怪我，是他自己怀有二心，违背了当年对魔神许下的誓死追随和效忠的承诺，就算我不杀他，等魔神脱困后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事到如今还想要强词夺理，曦月说得没错，你已经无药可救了。”蓝鹇没再理会赤霄的哀求。 一个人若是失望到了极点，剩下的就只有死心，她转过头对楚凝说道：“曦月，他就交给你处置吧，你不用顾虑我，该怎样就怎样，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我就当没有这个父亲，他也不配当我的父亲，更配不上我母亲。 是我错了，其实我本来就没有父亲，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我就不该奢望从他身上得到父爱，像他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哪里有父爱这种感情。” “我明白了，只要你自己考虑清楚，将来不会后悔就行了。” 蓝鹇最后看了赤霄一眼，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当她再度睁开的时候，眼神中透出一丝决绝道：“我——不会后悔。” 说话间，清源神君、素沉、苍明、鹰戈几人在圣魔王的带领下一起找到了楚凝他们。 圣魔王看到赤霄被困在空绝阵中，露出了一个“果然不出所料”的笑容对清源神君说道：“看吧，我就说赤霄逃不掉的，没骗你们吧？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们总该相信这几个年轻人吧。” “你们几个都没事吧？”素沉边说边转动轮椅快速靠近初凝，拉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小曦月，你也没事吧？” “沉姨，放心吧，我们都没事。” 清源神君朝赤霄那边看了一眼道：“你们用空绝阵活捉了赤霄？” “是的父君。”夜承封向清源神君施了一礼，回道：“都是曦月的功劳，空绝阵也是她所设，我们几个之中就数曦月的阵法造诣最高。” “做得很好。”清源神君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赤霄？” “回父君，我们刚才正在商量这件事，我们一致同意交给曦月来处置。” 这是清源神君第一次和楚凝见面，楚凝可是他未来的儿媳，清源神君对楚凝的关注度自然要比对其他人更高一些。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留意楚凝，真是越看越满意，心里嘀咕道：“承封这个臭小子，没想到小小年纪眼光居然那么毒辣，想当初这丫头都没出生呢，偏偏这混小子就认准了人家。” 楚凝被清源战神这么打量，心里不由紧张万分，手心里都出汗了，要知道她现在面对的可不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是夜承封的父亲，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夜承封感觉到了楚凝的紧张，立刻悄悄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楚凝瞥了他一眼，有夜承封的安抚，她的紧张感也得到了缓解。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清源神君和在场其他几位过来人的眼睛，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清源神君更是眼带笑意地说道：“曦月，你可以唤我一声伯父，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我之间无须见外。” 楚凝转过头看了夜承封一眼，夜承封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尽管有些不好意思，楚凝还是腼腆地喊了一声：“伯……伯父。” “好，好。”清源神君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体贴，女孩子脸皮总归薄一些，要是太强调他和楚凝之间的关系，必然会给对方带来压力。 但是有人却不满意地开口道：“你倒是自来熟，什么时候曦月和你是一家人了？那我算什么？” 鹰戈白了清源神君一眼，将他挤到一边，好让自己离楚凝近一点。 “不是吧鹰老，一声称呼而已，这你也要跟我计较？算了算了，今日当着曦月的面，我不和你争，你是曦月的外公，论血缘关系我确实比不上你。但谁让我家那臭小子眼光好呢，他二人两情相悦，曦月迟早是要嫁过来的，你总不能棒打鸳鸯吧？所以我也没说错，我呢即将和曦月成为一家人，跟你又不冲突，你说是吧？” 鹰戈捋了捋山羊胡，轻哼了一声道：“算你这老小子有理。” 楚凝有些傻眼，不知道自己的外公跟夜承封的父亲怎么就针锋相对起来了？为了一个称呼就要吵架了吗？那她应该帮谁好？ 素沉见楚凝一脸为难的样子，冲鹰戈和清源神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微微一笑，向楚凝解释道：“小曦月，别介意，你外公和清源神君不是在吵架，他们就是喜欢争论，遇到一点小问题都要争个不休，这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等你跟他们接触多了就会慢慢习惯的，不用理他们。” 被素沉这么一说，鹰戈也不顾不上和清源神君争论谁和楚凝才是一家人的问题，转而眼巴巴地望着楚凝，说道：“丫头，我是你外公，你都喊人家伯父了，是不是也应该唤我一声？” 楚凝被鹰戈一副“求认亲”的委屈样给逗乐了，一扫刚才的难为情，又恢复了往日大大方方的那个楚凝，干脆利落地喊了一声：“外公，我终于见到您老人家了。” “哎，乖孩子，我也是。”鹰戈老泪纵横，激动不已，从把楚凝送走到现在，这都隔了多少年了，他们祖孙俩总算相见了。 “鹰老，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清源神君笑道。 “满意，满意极了。”鹰戈一边用袖子擦拭眼泪一边点头道。 第六百五十一章 清源相助 这时，虎夫人走上前，一脸期盼地看着楚凝问道：“曦月姑娘，我的孩子呢？能否让我见见它？” “你的孩子？”楚凝一头雾水，她不认识虎夫人，不明白为什么这名妇人一见面就问她要孩子，她也没拐过别人家的孩子呀？ 素沉见状赶紧向楚凝介绍了一下虎夫人的身份，并解释了其中的原因，楚凝这才恍然大悟道：“啊！原来您就是小幻的母亲虎夫人。请恕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我这就让小幻出来。” 楚凝将小幻从袖窝里放了出来，指了指虎夫人说道：“小幻，你不是一直都想见见你的亲生母亲吗？她才是你真正的娘亲，还不赶紧过去？” 小幻有些害羞地朝楚凝看了看，楚凝给了它一个鼓励的眼神，小幻鼓起勇气转过头，歪着脑袋打量了虎夫人几眼，又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想要确认一下。 血浓于水，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母亲，源于血脉的感觉是不会撒谎的，小幻认出了虎夫人，激动不已，兴奋地直甩尾巴，然后朝对方虎扑了过去。 虎夫人及时接住小幻，不然就要被小幻给扑倒在地了，她高兴地拉着小幻左看看右看看，眼中不知不觉就蓄满了泪水。 对虎夫人来说，她只是太累睡得久了点，哪知一觉醒来后，刚出生的孩子就不见了。她在天界发了疯一般地寻找，却一无所获，那时她根本想不到小幻竟然自己偷偷溜去了人界，压根就没在天界，她就是把天界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小幻。 后来她好不容易得到小幻在人界的消息，可又因为要看守白虎兽牙，无法擅离职守去人界寻找小幻。虎夫人思念自己的孩子，哪还有心思看守白虎兽牙，以至于没能发现白虎兽牙被阴一动了手脚。 结果白虎兽牙丢失，天帝震怒，虎夫人也要负看守不利的责任。好在天帝没有马上惩罚她，而是命她找回白虎兽牙将功赎罪，她才有机会来人界，所以她最关心的不是白虎兽牙而是小幻。 见小幻终于和它的亲生母亲相认了，楚凝也由衷地替小幻高兴，其他人也都会心一笑。 楚凝契约幻影虎的事，素沉是知情人，虚梅请她帮楚凝逆天改命的时候已经跟她交过底了，所以对于楚凝的各种情况素沉都是知晓的。而清源神君、鹰戈和苍明他们也都已经从素沉那里听说了许多楚凝的事，因此也没有觉得很惊讶。再说这次虎夫人会跟来就是为了见她的孩子，即便素沉没说，他们也会从虎夫人那里知道这件事。 “好了，让虎夫人和她的孩子多待会儿吧，咱们说咱们的。”清源神君将话题重新转回到正事上，询问楚凝：“你打算怎么处置赤霄。” 楚凝朝清源神君施了一礼，回道：“伯父，我想把赤霄交给天庭处置，还请伯父助我一臂之力。” “哦？你舍得把赤霄交给天庭？据我所知你跟赤霄有仇，不打算杀了他亲手报仇吗？”清源神君好奇地问道，他没想到楚凝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杀他很简单了，但是太便宜他了。” 清源神君想了想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借天庭的手来惩罚他，若是把他交给天庭处置，按照他的罪名，要么接受天雷之刑，要么打入地界的十八层炼狱接受酷刑，总之定会让他受尽永生永世的折磨来偿还他的罪孽。死确实太便宜他了，这样的处置倒是能替所有人出口恶气，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会将他押解至天牢，等候天帝的发落。” “多谢伯父。另外还有件事想请伯父帮忙。”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我想知道若是我能阻止魔神毁灭三界，这功劳能不能抵消我父亲和母亲的罪孽？天庭会不会释放我父亲，并且放过我们一家？” 清源神君愣了愣，大概是有些意外楚凝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 “伯父但说无妨，不管答案是什么，我只想听实话，这样我心里就有底了，也能为以后做打算。” “你母亲已经转世投胎，天庭不会拿她怎样，你父亲在炼狱受刑，若是你真能拯救三界，这功劳可谓是极大的，完全可以抵消你父亲和母亲的罪，你大可放心。只是……” 清源神君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只是你的处境就不会很好过了。我知道你的身世以及圣族血脉的秘密，你自己也很清楚，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我们一直隐瞒你的存在，就是知道天帝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若是没本事阻止魔神反倒还好一些，碌碌无为反倒能平安过一生。可你注定当不了普通人，倘若你真的做到了，也就意味着你的力量足以威胁到天庭。 你是圣族中人，你的父亲和母亲在各自的族中都是极有威望的人，他们的拥护者很多。而你是他们的女儿，只要你愿意，振臂一呼就会有许多圣族人追随你。 同时，圣族也是神族的后裔血脉，万一神族因为你而重新崛起就会威胁到天庭的统治，所以天帝就更不可能放过你了，就算他没有办法杀了你，为了安心，也势必会让你一直处在他的监视之下。 当然啦，如果你不愿屈服天帝，你可以反抗他，但在那样做之前你要想清楚，你觉得你承担得起后果吗？要知道违抗天帝就等于在跟整个天庭为敌，你不是魔神，也不是圣魔王，他们没有软肋让天帝拿捏，所以天帝奈何不了他们，但是你不一样，你有太多的软肋，天帝可以轻易拿捏住你，不是吗？ 你的血脉力量足以让你强大到不受天庭的统治，可你的亲人，你的朋友呢？上位者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地位行事不择手段的笔笔皆是，若是天帝拿他们威胁你，逼你就范怎么办？你如何保证自己能够护住他们每一个人？ 我说这些，不是因为我身为天庭的战神，要维护天庭，偏袒天帝。你是故人的女儿，也是我未来的儿媳，我没有拿你当外人才会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剖析给你听。你若是听得进去自然最好，若是听不进，我也会尽自己所能帮助你的。” 清源神君这番真情实意的话让楚凝很是感动，她确实没有办法不顾其他人的安危，所以她肯定会认真想清楚如何面对天帝。毕竟她不能保证自己的决定和选择不会出错，万一因为她的缘故连累身边的亲人朋友，那她可就真要追悔莫及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魔灵大军 “这么说，无论我怎么做，天帝都不会放过我了？”楚凝又问道。 “除非你有一劳永逸的办法能让天帝对你彻底放心。”鹰戈接着清源的话说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可不是摆设，天帝真要对你下手，我们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我想天帝总还是会给我们几个老家伙点面子，至少明面上不敢拿你怎样。” “我明白了，多谢外公的维护和伯父的指点。”楚凝朝两人鞠了个躬。 待楚凝询问完毕，苍明开口道：“刚才我们听圣魔王说了，献祭仪式已经开始，魔神很快就会脱困而出，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赶去祭台那边打断献祭仪式？” 苍明会这么问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楚凝的目的就是要完成献祭仪式将魔神释放出来，清源神君他们几人也同样不知道楚凝的打算。唯独素沉，虚梅曾经跟她提及过楚凝这个计划，所以她多少知道点，但因为不了解其中细节，就没有告诉其他人。 另外，素沉也怕自己若是多嘴，会影响到楚凝的计划，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前她已经因为自己的过失伤害过楚凝一次了，为此她懊悔不已，同样的错绝对不能再犯，如果楚凝真的需要他们的帮忙，自会同他们说的，不需要她多嘴。 没想到，苍明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整个地洞都跟着摇晃起来，洞壁洞顶都不断有土屑“噗嗤噗嗤”往下掉。 楚凝神色一凝说道：“太晚了，献祭仪式已经完成，魔神破开封印出来了。” “破封的力量过于强大，这个地洞支撑不了多久就要塌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清源神君见情况不妙立刻指挥大家撤退。 看到众人都对撤退没有异议，尹少薇很是费解，但这是清源神君下的命令，她又不敢当面质疑，在一旁纠结了半天，最后猫着步子小心翼翼地挪到楚凝身边，轻声问道：“曦月姐姐，我们就这么走了吗？四件圣物不是还在祭台那里么，就不管了？” 楚凝被尹少薇偷偷摸摸做贼似的模样给逗笑了，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解释道：“放心吧，圣物可不是普通的法宝，法宝就算是有主的也还是会有弄丢的风险，但是圣物不会。无论在哪里，只要感应到主人的召唤，它们就会回到主人身边。” “原来是这样，难怪没人关心要不要取回圣物就开始往外撤了。”尹少薇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唉，我居然连这点常识都不懂，还要麻烦姐姐特意跟我解释。” “这有什么，你的心思都放在钻研偃术上了，不知道很正常。现在青龙魂珠和赤凤焰翎都受我操控，白虎兽牙则被魔神控制在手，玄龟甲玉的主人仍是梅姨，所以不用担心圣物。” “玄龟甲玉没有被魔神强行认主吗？” “他倒是想，可惜没有成功，我把赤凤焰翎和玄龟甲玉给互换了一下，魔神费了不少功夫才识破我动的这个手脚，也因此导致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强行认主玄龟甲玉。而且他也怕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消耗太大，影响到他破坏封印，就放弃了强行认主，却没想到他越是小心谨慎，我可趁的机会就越多。” “太好了，我就知道曦月姐姐最厉害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抵达地洞入口，可是入口却被巨石堵住了。这难不倒楚凝他们，区区巨石而已，根本挡不住夜承封“蚩尤臂”的力量。夜承封一拳就击穿了巨石，然后又随意地锤了几下，拦路的巨石便四分五裂了。 解决了小阻碍，众人也顺利离开了地洞，一出来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魔神正站在一座山峰之巅，他头上有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半空中，不断有黑色的影子从黑洞中鱼贯而出。看到这个大黑洞，楚凝瞳孔一缩，这跟上一世出现在天空中吞噬一切的那个黑洞一模一样。 “天呐，这是什么？”尹少薇惊呼道。 “这黑洞是借助白虎兽牙的力量开启的虚空传送门。”素沉一眼就认出了黑洞的来历。 “那些黑色的影子又是什么？” 尹少薇指着半空中像下雨一般降落下来的一个个形状怪异，不似人形的黑色虚影问道。 “是魔灵，虚空魔灵。”这次回答尹少薇的是圣魔王，作为魔族曾经的统治者，圣魔王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她也打过虚空魔灵的主意，只不过没能得到白虎兽牙，无法打开虚空传送门罢了。 “魔灵是什么？为什么我在魔族从未见过，是魔神召唤出来的吗？”尹少薇既惊讶又好奇。 “你没见过很正常，我也没见过，因为他们并不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尹少靳向妹妹解释道：“我曾听父亲说过，魔灵是上古时期被神族放逐至空间裂缝中的魔族，他们死后怨气难消，形成了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怨灵，所以被称之为虚空魔灵。自从神族陨落后，就再也没人能打开空间裂缝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等于是被封印在了虚空之中。” “白虎兽牙的掌管者例外，只要借助白虎兽牙的力量就能打开空间裂缝的传送门。”素沉补充道。 “魔神夺舍了我的身体，也就拥有了掌控白虎兽牙的能力。”圣魔王也说道：“这些魔灵才是真正的魔族大军，这万年来魔族被天庭和四圣族的人追杀，人数有减无增，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数组成魔族大军。 魔神要毁灭三界，光凭阴卫士还远远不够，毕竟阴卫士再猛，终究人数有限，而且只有属于圣魔族的那一半阴卫士能为魔神所用，现在就连这一半的阴卫士也不听他的号令了，他需要更多的助力，虚空魔灵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空间裂缝中有数不清的魔灵可以为魔神所用，若是没有通道，它们是不可能来我们这里的，但现在魔神用白虎兽牙打开了通道，那些魔灵就会源源不断地从空间裂缝中涌来，杀之不尽。 你们都要小心，虚空魔灵是被神族封印的，对神族自然极为怨恨，你们都是神族的后裔，血脉之力再弱也难以磨灭神族的气息，它们会追寻着这股气息找上你们，千万不能被它们触碰到，否则它们会钻入你们的体内，吞噬你们的魂魄。 好在神族和魔族天生对立，神族的法术对它们有一定的克制作用，不过你们一定要记住，一旦和它们交上手就必须彻底消灭它们才行，但凡留有一丝残存的怨气，它们就会和其他魔灵融合在一起，变得比原来更强大。” 圣魔王把自己对虚空魔灵的了解都告诉了众人，清源神君对她点了下头表示感谢，大家都没有和虚空魔灵对战的经验，圣魔王的指点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魔神偷袭 楚凝在圣魔王为大家介绍虚空魔灵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所有关于虚空魔灵的情报，这就要归功于博闻强识的小甲了。 小甲还告诉楚凝，魔神夺舍了圣魔王的身体，按说也会被虚空魔灵缠住，但魔神拥有的上古魔气能够掩盖圣族血脉之力的气息，所以可以不受虚空魔灵的影响。 而楚凝却恰恰相反，因为她觉醒了两个圣族的血脉力量，身上又携带两件圣物，她的气息是最浓郁的，自然就会受到虚空魔灵的格外关注，处境更加危险，好在她对虚空魔灵的克制和造成的伤害也是加倍的。 清源神君对楚凝他们几人说道：“我知道你们有自己的计划，虚梅说你是阻止三界浩劫的关键，我们丝毫不怀疑，所以我是不会阻拦你们的。” “可是虚空魔灵……”楚凝望着天上那个黑色的大洞，心里有些犹豫。 “你们不用担心虚空魔灵，天圣联军的人数虽然没法和虚空魔灵相比，但他们可不是吃素的，再说还有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在呢，你们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是了。” 不仅清源神君支持楚凝，其他几人，包括虎夫人在内，全都用信任和鼓励地眼神望着楚凝。 楚凝环视了众人一圈后，真心诚意地朝他们深深鞠了个躬来表达自己的谢意，便带着夜承封、尹少靳和尹少薇兄妹，蓝鹇，司尘，以及圣魔王先行离开了。 他们一刻也未耽搁，直奔魔神所在的那座山头。 路上，楚凝问圣魔王：“你有多大把握能夺回自己的身体？” 圣魔王瞄了楚凝一眼，有点心虚地回道：“我要是告诉你一成把握都没你信吗？” 楚凝想了想，说道：“我信，是我主动找的你，你当时对我不够信任，但又很想从修为珠中解脱出来，便谎称有很大把握，这可以理解，我也没责怪你的意思，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说的。” 圣魔王冲楚凝感激地笑了笑，又说道：“其实是一成把握还是十成把握只有一线之隔，就看能不能将魔神的魂魄逼出体外，若是能，我就有十成把握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若是不能，那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我明白，我们会尽力的，你只要看准时机就行了。” “不过，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哎，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被我们忽略了。”圣魔王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楚凝安慰道：“别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老天真有眼，就不会让魔神得逞，一定会站我们这边，咱们就跟魔神赌一赌运气吧。” 圣魔王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反正已经回不了头了。” 很快，楚凝他们便抵达了山巅，魔神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双臂大张，抬头仰望着天上的黑洞。 众人掏出各自的武器，楚凝和他们对视了一眼后，其他人都配合默契地分散开来呈半圆形阵型包抄上前，从魔神身后将他围住，并保持戒备的姿势。 魔神却一动未动，楚凝皱了皱眉头，感觉有点不对劲。以魔神的感知力不可能毫无反应，难道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所以无视他们在背后的小动作吗？ “你们小心，我过去看看。”楚凝叮嘱了大家一声，便提着她的“青岚剑”小心翼翼地向魔神走去。 随着楚凝的靠近，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哪知直到楚凝剑指其背，魔神依然没有反应。这下不止楚凝，其他人也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等楚凝出手，用剑刺向魔神的时候，魔神竟然消失了。 “不好，这是幻影分身。曦月，快回来。”圣魔王大喊一声向楚凝示警。 话音刚落，也不知魔神原先藏身何处，突然就出现在了曦月背后，对着她挥出了一掌，强劲的掌风中暗藏着一股圣魔邪气。 魔神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众人都来不及反应，没能第一时间去救援楚凝，楚凝只能靠自己来躲开这一击。 幸好楚凝的反应还算快，她早就觉得不对劲，一直防备着，当圣魔王向她示警的同时她也做出了应对，整个身体凹成一个诡异的姿势紧贴地面，掌风擦着她的头皮越了过去。 楚凝险险避开了这一击，众人见状都不由松了口气。 “反应倒是不错。”魔神边说边收回了一击落空的圣魔邪气。 “无耻，堂堂魔神竟然还搞偷袭？”圣魔王一见到魔神就一肚子火气，谁让魔神占用的是她的身体呢？这感觉真的很让人抓狂。 “兵不厌诈，战场上何来的公平？亏你还是发动过圣魔大战的人，这点道理难道还不懂么？”魔神反唇相讥道。 “你还有脸跟我提圣魔大战？要不是你，我又怎会挑起那场大战，害了这天下无数苍生？” “果然是妇人之仁，女人就是心慈手软，终是成不了大气，我可是帮你实现了心愿，你怎么反过来责怪我呢？” “哼，实现我的心愿？别说的这么好听，你是为了实现你自己的心愿吧？”圣魔王一脸嫌恶的说道：“还有，别用我的声音跟我说话，恶心。” 魔神笑了笑说道：“我要是用我自己的声音说话，你会觉得更恶心。” 众人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魔神顶着圣魔王的女人脸，却用男人的声音说话，这画面实在是一言难尽，光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一阵恶寒。 魔神还故意火上浇油道：“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在面前，可是里面装的却不是你自己，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特别？起码我觉得挺新鲜的，刚开始有些不习惯，不过现在倒也适应了，感觉还不错。” “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变态，你别得意，我一定会把身体夺回来的。” 其他人听到圣魔王对魔神的咒骂都有些汗颜，心想：“您老是不是忘了，您自己现在不也是不男不女的状态？这是在骂魔神呢还是在骂您自个儿？” 不过楚凝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魔神的真容，确切的说是圣魔王的真容。坦白说，众人对圣魔王的样貌都有些意外，因为圣魔王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是一个活了万年的“老人”。 相反圣魔王看起来很“年轻”，而且颇有几分姿色，虽谈不上美艳，但有种小家碧玉的气质。若不是因为“圣魔王”这个头衔，这长相绝对是一个可亲可爱的邻家大姐姐形象。 第六百五十四章 术中有术 魔神显然比圣魔王更沉得住气，他继续用女人的声音说道：“好啊，我等着，看看这万年过去，你有多少长进。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教出来的，虽然你不认我这个师父，但我还是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能从阴右的身体里出来，我就把身体还给你，如何？” “你会这么好心？”圣魔王当然不会轻易相信魔神的话。 “不信的话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圣魔王冷哼一声，转过头和楚凝对视了一眼。 楚凝冲她点了点头，意思是“不妨按魔神的话试试看”，楚凝的想法很简单，魔神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这么说，其中或许有什么缘故。魔神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手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但凡他有一点儿小动作都会被发现。 于是，圣魔王便尝试将自己的魂魄脱离阴右的身体，还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透心凉。圣魔王试了好几次，却发现她的魂魄竟然无法从阴右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楚凝也发现了圣魔王的异样，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 圣魔王有些慌乱地回道：“我也不知道，我的魂魄好像被禁锢在了阴右的身体里，我用尽各种方法都脱离不出来。” “你究竟做了什么？”楚凝转过头用锐利的目光直盯魔神，她知道一定是魔神搞的鬼，可是却不知道圣魔王是何时中的招。他们这么多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魔神的一举一动，若是刚才魔神真有什么小动作，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这才是让楚凝感到奇怪的地方。 魔神“哈哈”大笑道：“我做了什么？你应该知道啊，我从头到尾就动了那么一次手脚，没想到效果如此之好。” 从头到尾就动了一次手脚？楚凝偏过头略一思考忽然就明白过来，说道：“是缚魂术！你让赤霄在返魂香里动手脚，对我施加的缚魂术不止想要缚住我的魂魄，同时也是为了缚住圣魔王的魂魄，我解开了缚魂术，但是圣魔王的却还没有解开。” “没错，圣魔王中的缚魂术是个术中术，我在你身上施加的其实是一个双重缚魂术。你若是解不开倒也罢了，万一你解开了怎么办，我可不敢小看你啊，原先小看你的结果就是被你用幻真术给摆了一道。 我既已吃过你的亏，又怎会再给你反击的机会呢？所以我就稍微用了点心思，一旦你解开了缚魂术，就会触发第二重缚魂术禁锢住圣魔王的魂魄。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一不会被你们发现，在你们为解开缚魂术得意高兴的同时也会麻痹大意，自然就更容易中招。二来，也能解决我的后顾之忧，确保圣魔王不会多生事端来争夺这具身体，给我增加不必要的麻烦，而你似乎总能带给我惊喜，没想到还真被你解开了。” 魔神很有耐心地向楚凝解释道，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一般，在他眼里，或许只有圣魔王会对他构成威胁，所以他防的始终都是圣魔王。只不过因为圣魔王被封印在青龙魂珠中，而青龙魂珠又为楚凝所有，魔神才会花心思对付楚凝，将楚凝视为潜在的威胁，至于其余几人，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卑鄙。”尹少靳忍不住咒骂道。 “对，阴险。”尹少薇也握着拳头附和道。 可即便众人皆恨得牙痒痒，也改变不了既定的现实，圣魔王中了缚魂术，她可不是楚凝，能够在短时间内突破精神境界解开缚魂术，这么一来楚凝一方就等于失去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对付魔神的手段。 圣魔王也是个狠人，在明白了自己为何会中招的原因后，她一咬牙壮士断腕道：“你们不用刻意保全我的身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必要时就毁了这具身体吧，大不了我不要了。” 本来若是圣魔王能把她的身体夺回来，至少可以让魔神无法再操控白虎兽牙，楚凝他们就有机会关闭虚空传送门。可是现在这个算盘落空了，楚凝只能选择和魔神正面交锋，而她最大的凭仗就是体内的两件圣物。 只是现在有个问题，就是魔神也具备操控赤凤焰翎的能力，虽然强行认主会让魔神受伤，但谁也不知道魔神会不会冒这个险和楚凝抢夺赤凤焰翎的所有权。因为只要拥有两件圣物，就能控制另外两件圣物，最终达到同时操控四件圣物的结果，这才是魔神真正想要的，他想获得超越天道的力量。 献祭仪式的时候魔神没有杀楚凝是因为他需要楚凝完成仪式，他才有机会从封印中出来，现在他已经出来了，自然不会再有任何顾虑，首当其冲要对付的就是楚凝。而楚凝也想借助四件圣物的力量来消灭魔神，自然不会让魔神得逞。 “上吧，还跟他废话什么？”圣魔王攒了一肚子的怒火，说完就率先冲了上去。 魔神果然已经将圣魔邪气的功法练至了二十层，一下子就释放出了全部的十八股圣魔邪气。圣魔邪气可以跟修炼之人的神魂相互结合，魔神已经将他的三魂七魄藏匿于这十八股圣魔邪气之中了。 少的那两股不用说，一股被夜承封灭了，另一股被圣魔王收回了，而原本属于圣魔王的九股圣魔邪气中剩下的那七股如今也归魔神所有，并且可以和魔神的魂魄结合在一起。 黑色的圣魔邪气就像触手一样，张牙舞爪从魔神身体的各处冒了出来。 楚凝他们几人之中，以圣魔王的实力最强，所以就由她打头阵，负责牵制住魔神，而其余人则要想办法消灭所有的圣魔邪气，因为若只是找出藏有魔神魂魄的圣魔邪气意义不大，不如以灭代找，只要找出所有藏匿了魔神魂魄的圣魔邪气并消灭掉，就等于消灭了魔神的三魂七魄，那魔神必死无疑。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火力全开，各显神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实力都发挥到了极限，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灭掉这十八股圣魔邪气。 楚凝、夜承封、尹少靳、尹少薇、蓝鹇、司尘，六个人正好一人对付三股圣魔邪气，曾经和圣魔邪气交过手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他们都很清楚圣魔邪气的几个形态，因此能够及时而迅速地做出应对。 第六百五十五章 对战魔神 夜承封是六人中第一个消灭三股圣魔邪气的人，和魔神之间迟早会有一战，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由于时间紧迫，形势不容乐观，夜承封一刻也不敢耽误，回到天界后他并没有赶回战神殿，因为一来一去会浪费不少时间，而是找了一处人迹稀少的山谷，躲在里面疗伤。 赦伤大法造成的伤在人界很难完全复原，夜承封只能靠自己的浩气慢慢养着，进展实在太过缓慢。幸亏有薛明的锦绣神葫，和楚凝一起待在里面的那段时日，他的伤势总算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还差那么一口气。 仙遥大陆的灵气太过稀薄，要恢复上古禁术造成的反噬伤害，这点灵气远远不够。而天界则不同，天界灵气充裕，完全不用担心灵气不够的情况发生，夜承封这才能够恢复如初，实力也因此大增，对付三股圣魔邪气虽然并不轻松，但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束手无策。 当然了，这中间不是一点波折都没有，想当初他们费了多大的劲，还牺牲了阴七才得以消灭一股圣魔邪气，现在一下子要对付三股，难度翻了三倍。 圣魔邪气再弱也不是普通魔气可比的，所以并不是那么容易消灭的，即便夜承封的浩气有优势，能起到克制作用，同时他还动用了“蚩尤臂”，仍是受了不少伤，好在没有伤及要害，都是皮外伤，只是满身血污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惨”。 可惜这三股圣魔邪气中并没有魔神的魂魄，这就比藏有魂魄的圣魔邪气要弱了不少，也更容易被消灭。 腾出手的夜承封本能地想去帮楚凝，但看到楚凝有圣物护体并未落下风，便停住了脚步。考虑到眼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他忍住了去帮楚凝的冲动，没有贸然前往，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场上的战况。 尹少靳和司尘对付圣魔邪气也有优势，煞气和圣气对圣魔邪气都有一定的克制作用，况且他们本身的实力就不弱，这两人可以暂时不用去管。蓝鹇实力稍微弱一些，但也因为圣族血脉的优势，勉强能够应对，只有尹少薇那里险象环生，似乎有些难以招架。 尹少薇回到天界后虽恢复了真身，但她的实力本身就是最弱的一个。机关傀儡人也不是千机门的那四个师兄在操控，而是换了尹少靳替她安排的阴魔族护卫。 天凡有别，虽然机关傀儡人可以远程操控，但也仅限于同一界内，凡人是不可能操控得了远在天界的机关傀儡人的。阴魔族的那四个护卫接触机关傀儡人的时间有限，和尹少薇之间的配合的默契度以及操控机关傀儡人的熟练度都远远不如原来千机门的四位师兄。 尹少薇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对付三股圣魔邪气显然有些勉强，于是夜承封朝楚凝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然后便转身赶去尹少薇那边进行支援。 事实证明，夜承封的这一抉择很明智，若是他晚来一步，那尹少薇可就真的危险了。 这个时候尹少靳和司尘也差不多同一时间解决了各自的三股圣魔邪气，尹少靳见妹妹这里有夜承封照应，便赶去蓝鹇那边支援，而司尘则去帮忙楚凝。 待众人解决了全部的圣魔邪气汇合到一起后，楚凝说道：“事情不太对，你们不觉得我们消灭圣魔邪气太顺利，也太容易了吗？” 其他人也有同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尹少靳说道：”是啊，圣魔邪气哪有那么容易消灭，这些圣魔邪气跟阴一身上的那股相比似乎有些弱。虽然我们和圣魔邪气对抗过积累了不少战斗经验，但现在是魔神亲自操控，和原先他还在封印中跨界操控是不一样的，按理说应该更厉害才对，可是并没有。” “没错，而且魔神的魂魄也没有隐藏在任何一股圣魔邪气中，我怀疑这些圣魔邪气只是先头部队，是用来试探我们的真正实力以及消耗我们力气的。” 夜承封也冷静地分析道：“看样子魔神是故意放出这十八股圣魔邪气，想从数量上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这是全部，他的魂魄也一定藏在其中，这么一来我们就会全力以赴，不会隐藏实力。 尽管这些圣魔邪气感觉上是要比阴一身上的那股弱，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们都受了各种程度的伤，消耗极大，实力自然也会跟着下降。接下来还不知道魔神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我们，我们的处境并不乐观，所以千万不能大意。”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帮一下圣魔王？让她一个人对付魔神还是有些勉强，她的本事都是魔神教的，想赢魔神实在太难了。”尹少靳一边看向已经渐渐显露出败相的圣魔王一边问道。 众人也顾不得调息疗伤了，战事非常吃紧，只要虚空传送门没有关闭，虚空魔灵就源源不绝，清源神君他们只会越来越艰难，所以楚凝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就算一时半会奈何不了魔神，也要想办法先把虚空传送门给关上，而有能力关闭传送门的人目前+就只有楚凝。 其实楚凝本来就没指望圣魔王能赢魔神，只是想让她帮忙牵制下魔神，现在看来魔神还留有后招，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她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好，我们兵分两路行动，你们去帮圣魔王，我去关闭虚空传送门。在传送门没有关闭前，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拖住魔神，不要让他发现我的踪迹。” 就在大家准备出发的时候，楚凝又说道：“等一下，少薇妹妹你就留在这里吧。” “曦月姐姐，我……对不起。”尹少薇也知道自己的实力最弱，拖了大家的后腿，刚才要不是夜承封及时赶到，她就有危险了，所以心里自责不已，脸上也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楚凝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说道：“你别多想，让你留在这里可是有艰巨的任务交给你的。” 尹少薇听了，眼睛一亮，问道：“什么任务？” “你的任务就是纵观全局，尤其要紧盯魔神。另外，我刚才也说了，圣魔邪气生生不息，肯定没那么简单，我们难免有疏漏之处，为了防止魔神又搞偷袭的把戏，也需要你替我们多多留意一下，有任何异常就马上告诉我们。 任务看似简单，其实并不轻松，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耗费许多精神力。你实力虽然不及我们，但你的精神境界却很强，所以这个任务非你莫属，能做到吗？” “能！”尹少薇一扫原先的沮丧和自责，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曦月姐姐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绝不松懈。” “好，我相信你。”楚凝拍了拍尹少薇的肩膀，笑着叮嘱道：“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剩下的交给你，记得随时保持联络。” 第六百五十六章 地洞塌陷 看着楚凝远去的身影，尹少薇轻声说了一句：“曦月姐姐谢谢你给我信心，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谢谢你，曦月，我这妹妹让你费心了。”另一边，尹少靳也向楚凝道谢。 “谢什么，我们谁也不希望少薇妹妹出事，不是么？再说我也确实需要一个人来纵观全局，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尹少靳笑了笑，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他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很快，夜承封他们几人就赶到了圣魔王身边，和她一起联手对付魔神，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帮手，圣魔王的压力小了很多。 “怎么就你们几个？那个叫楚凝的丫头没跟你们一起？难不成她怕了，一个人躲起来了？”魔神看了他们一眼问道。 “对付你还不需要她出场。”夜承封目光如剑盯着魔神冷冷地回道。 “是么？既然如此，那我就一次性将你们全都解决了吧，也省的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了。等解决了你们我再慢慢对付那丫头，到时看她还能躲哪儿去。”魔神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的十八股圣魔邪气已经全都被我们消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一点儿都不厉害，你还有多少圣魔邪气也别藏着掖着了，都放出来吧，我们也想领教一下上古魔神真正的实力。”尹少靳摇着玉坤扇满不在乎地说道。 “哼，口气倒是不小，就怕你们领教不起。”魔神不再跟他们废话，直接动起手来。 “大家小心了。”在圣魔王的提醒声中，双方再次纠缠在一起。 夜承封他们几人拼尽全力和魔神战斗，那么楚凝现在又在哪里呢？ 原来她趁魔神不注意偷偷溜进了地洞，回到了祭台那里。祭台上四件圣物还在原处，其中白虎兽牙正闪烁着白色的光芒，显然受魔神所控。 那要怎样才能关闭虚空传送门呢？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虚空传送门是借助了白虎兽牙的力量开启的，那么只要能够压制住这力量，传送门自然就关闭了。 圣物和圣物之间本就相互制约，楚凝有两件圣物，按说可以压制住白虎兽牙，奈何操控白虎兽牙的人是魔神。圣物能够发挥出多少力量全看掌管者有多强，掌管者越强圣物发挥出的力量也就越大。 魔神比楚凝强太多了，楚凝没有把握仅凭两件圣物就压制住白虎兽牙的力量，她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所以她回到了祭台。 一来，祭台上有以楚凝的血脉力量为源泉的阵法，这个阵法不仅可以增强她的血脉力量，也可以增强圣物的力量，所以魔神在献祭仪式结束后并没有马上就召回白虎兽牙，而是让它继续留在祭台上，因为魔神也想要利用献祭阵法来增强白虎兽牙的力量，让虚空传送门开的更大更持久。 二来，祭台上不仅有属于楚凝和魔神的三件圣物，还有另外一件属于虚梅的圣物玄龟甲玉，这才是楚凝真正的目标。她要联合三件圣物的力量来压制白虎兽牙，以二控一，再以三制一，所以必须抢在魔神之前先将玄龟甲玉掌握在手，这件圣物是制胜的关键。 楚凝迅速坐上祭台，感受青龙魂珠和赤凤焰翎中的圣物之灵，然后让它们同化玄龟甲玉中的玄武之灵，最后三灵合一共同压制白虎之灵。 地洞外飞在半空和夜承封他们缠斗的魔神突然浑身一震，与此同时天上的那个黑洞也开始慢慢收缩起来。 太好了，楚凝已经在关闭虚空传送门了！众人心里不由一阵欣喜。 但是有人欢喜，必然有人愁，魔神看了传送门一眼，又猛地转过头看向地洞的方向。 夜承封他们几人也跟着一个激灵，魔神已经发现楚凝了，四人对视一眼，现在是楚凝关闭虚空传送门的关键时刻，他们不能让魔神腾出手去对付楚凝，于是四人的攻击也变得越发猛烈起来。 圣魔王看到夜承封几人的架势，也猜到了他们的意图，便帮着他们一同向魔神发起猛攻。 魔神被夜承封几人阻了去路，极为恼怒，而且他们的难缠程度大大超出了魔神的预期。 他冷哼一声道：“不自量力，你们既然这么急着送死，我就成全你们。” 魔神不愧是魔神，和天神是一个级别的，其实力岂是普通的天界之人可比的？魔神动真格后，双方的实力就出现了明显的差距，这个差距非常大，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夜承封他们人数多根本不占优势，在魔神强悍的攻击下，他们不堪重负，艰难招架着，要不是他们心中始终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恐怕早就败下阵来了。 而支撑他们的这个信念就是“楚凝”，他们没有忘记楚凝的叮嘱“在虚空传送门未关闭前，一定要尽可能地拖住魔神”。 能不能关闭传送门对扭转整个战局至关重要，所以夜承封他们全都拼尽全力和魔神战斗，甚至完全不顾自身安危，他们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这才勉强拖住魔神。 魔神越和夜承封他们打斗心里的火气也越大，因为他始终摆脱不了夜承封他们的几人的纠缠，火气越大就意味着魔神越着急，着急就会露出破绽，也就越摆脱不了夜承封他们的纠缠。 随着时间的推移，虚空传送门终于被楚凝关闭了，不会再有更多的虚空魔灵出现，清源神君他们的压力骤减，只要消灭剩下的虚空魔灵，魔神就没有大批量的帮手了。 那些阴卫士严格来说并非魔神的手下，他们本就只听命于阴右，当圣魔王成了阴右后，他们就听命于圣魔王了，所以魔神才需要寻找其他的帮手。 如今，这些帮手却被楚凝切断了供给来源，对本就怒火中烧的魔神来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他勃然大怒，发狠道：“找死！” 说完，一抬手对准地洞祭台的方位反手就是一掌。 本来就已经濒临塌方的地洞在魔神的这一记重击之下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塌陷，而楚凝还在地洞中尚未出来，地洞一塌，她也就被埋在了地下。 夜承封他们几人都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一下子全都停了手，愣在当场。 轰鸣声过后，一片死寂。 第六百五十七章 黑洞再现 “曦月——” “曦月姐姐——” “公主——” 待众人反应过来后，纷纷大声呼喊着楚凝的名字就要往地洞方向赶，然而这一次他们却受到了魔神的阻挠。 “你们想去哪儿？刚才你们不是死活不让我过去么？现在怎么反而要走了呢？还是留下来陪我的孩子们玩玩吧，哈哈——”魔神得意又张狂地笑道，有种报复后的快感。 随着魔神话音落下，从他的身体里又冒出了十八根夜承封他们非常熟悉的“黑色触手”，不用问，这十八根触手就是圣魔邪气了。 这十八股圣魔邪气和刚才那十八股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圣魔邪气中蕴含的魔气非常古老纯正，是真正的上古魔气，还没怎么靠近就让人有种心悸的感觉，若是意志不够坚定之人，很有可能会被上古魔气迷惑心智。 看来这一次里面应该藏有魔神的魂魄了，不然不会散发出如此强大的魔气。只不过这么多的圣魔邪气，真真假假实在让人分辨不出魔神究竟将他的神魂藏在哪里。 面对魔神的阻挠，夜承封他们除了应战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既然分辨不出，那就统统消灭，不放过任何一股圣魔邪气。 亲眼看到楚凝被埋于地下，那一刻的撕心裂肺让夜承封想起当初在齿谷灭杀阴一时，楚凝也曾亲眼看着他被埋于石堆之下，他终于明白当时楚凝怀的是怎样一种心情继续战斗的，所以他不能放弃，不能被绝望打败。 夜承封握紧双拳，蚩尤臂上青筋暴起，抱着和魔神同归于尽的想法，第一个冲上前和魔神拼命。尹少靳也心痛不已，他动用秘术提升修为，也向魔神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蓝鹇和司尘两人同样被刺激到了，他们重振旗鼓，一起朝魔神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下方塌陷的废墟中突然有了动静，传来一阵碎石滚落的“哗啦”声。 有一只手推开了地洞上方的碎石堆，紧接着一个人从地底下爬了上来，虽然此人看起来灰头土脸模样狼狈，但夜承封他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除了楚凝还能有谁？ 太好了，楚凝安然无恙，他们心下大定，终于松了口气。 如此大规模的塌陷，楚凝是如何化险为夷的呢？这就要多亏玄龟甲玉了。 大家可能都忘记了，玄龟甲玉有一种能力，叫做“绝对防御”，就是可以在战斗中提前预知敌人的下一步攻击，然后做出应对。楚凝在操控玄龟甲玉关闭传送门的过程中，玄龟甲玉的“绝对防御”也被一同启动了。 它预知到楚凝有危险，提前示警，所以楚凝才能在地洞塌陷前一刻及时释放罡气防护罩来保护自己，从而躲过这一劫。 爬出塌陷区的楚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冷笑一声道：“想我死可没那么容易。” 传送门已经被关闭，虚空魔灵的危机解除了，剩下的就是全力对付魔神，也该轮到他们反击了。 魔神用一种藐视的目光看着楚凝说道：“算你命大，本来看在你还算听话，老老实实完成了献祭仪式的份上想饶你一命，现在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饶我一命？说得好听，若是我不死，你怎么得到赤凤焰翎和青龙魂珠？你只不过没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罢了，以为有虚空魔灵对付我们就足够了，却没想到传送门会被我关闭，小看我们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魔神嗤笑了一声道：“我哪敢小看你啊，只是没想到你的这些伙伴竟也如此难缠，我低估了他们的顽强程度。不过没关系，你是给我制造了不少麻烦，但也只是有些麻烦而已，并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楚凝皱了皱眉头，看来魔神要使出他的后招了。 果然，只听魔神讥讽地说道：“你以为得了三件圣物就能关闭虚空传送门，就能保住三界了吗？那你也想得太简单了，我不妨告诉你，只要白虎兽牙在我手里，就足以毁灭三界了，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吧，看看三界是如何被我毁灭的。” 魔神说着便朝原先虚空传送门开启的方向丢出去一个东西，楚凝定睛一看，魔神丢出去的那个东西正是白虎兽牙。 只见白虎兽牙丢至半空中后，突然显现出一头白虎的虚影，楚凝能够感知到那是四圣物之一的“白虎之灵”。 一山不容二虎，小幻感受到了威胁，抬起头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白虎虚影，并冲着它不停地大吼，楚凝赶紧拍了拍小幻的脑袋，以作安抚。 白虎虚影压根就没理会小幻，它在空中环绕了一圈，紧接着，在它绕过的那块区域内，又出现了一个比先前那个黑洞更大更幽深的洞。 众人皆惊道：“不好！虚空传送门被重新打开了。”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这个传送门跟刚才那个截然相反，它没有带来更多的虚空魔灵，反而带走了地面上所有的东西。 一股极强的吸力从门里释放了出来，形成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将黑洞所及范围内能见到的东西全都席卷而起，吸入虚空传送门之中。 花草树木被连根拔起，山石崩坏地面碎裂，石块和尘土在风中翻飞，遮天蔽日挡住了阳光，周围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砂石迷了眼睛，放眼望去皆是灰蒙蒙的一片。 那些本来在和残余的虚空魔灵交战的天圣联军们毫无防备之下连同虚空魔灵一起，被掀到了半空中，又撞到山石树木上，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洒下来仿若下起了一场血雨，无数人皆丧生在这片血雨之中，尸横遍野惨不忍睹，没有人能逃过巨型龙卷的袭击。 楚凝呆呆地望着那个还在不断扩大的黑洞，手脚冰凉，这个席卷一切的传送门不就是前世那场灭世之劫中出现的那个巨大漩涡吗？ 她终于明白，她错了，梅姨也错了，他们所有人都错了。他们以为魔神集齐四件圣物除了脱困之外，还想借助四圣物获得超越天道的力量从而毁灭三界，事实上毁掉三界根本不需要集齐四件圣物，只要一个白虎兽牙就足够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 感到绝望 除了当年神族放逐魔族时曾经开启过虚空传送门之外，后来历届的白虎兽牙掌管者谁也没有开启过虚空传送门，所以大家对传送门另一头的虚空了解得并不多。 但是现在魔神开启了虚空传送门，第一次他带来了虚空魔灵大军，第二次他带来了吞噬一切的巨型龙卷，所有人都知道若是不能关闭虚空传送门，整个三界都会被吸入其中，毁灭是迟早的事。 这就是魔神为什么第一个夺取的圣物是白虎兽牙，而不是其他三件的原因。当然了，魔神也不是不想要其他三件圣物，每件圣物都具有各自不同的强大能力，魔神岂会轻易放过？ 而且只要集合其他两件圣物的力量就可以压制住白虎兽牙的力量，可惜那时楚凝的血脉力量还未完全觉醒，无法操控体内的两件圣物来压制白虎兽牙，对魔神来说还不足为患。 自从圣魔王挑起圣魔大战失败后，魔神一直没找到夺取白虎兽牙的机会，直到楚凝出现。因为夺舍了圣魔王的身体，魔神可以操控赤凤焰翎，他便计划让赤霄去对付楚凝，这样就能借助赤凤焰翎的力量夺取其他三件圣物了。 哪知赤霄竟然连连失手，无奈之下他只能改变计划，利用楚凝设下攻心计从素沉那里下手，终于得到了白虎兽牙。有了白虎兽牙，其他三件圣物早晚也都会落入他手中，甚至无需再去费力抢夺。 后来楚凝觉醒了两大圣族的血脉之力，魔神对楚凝的杀心骤减，因为他看中了楚凝的这具肉身，在他眼里，楚凝的身体就是最完美的容器，所以他才会默许赤霄和楚凝的这次合作。 总而言之，想要化解这场浩劫，就必须关闭虚空传送门。 有两个办法可以关闭传送门，一个就是拖住魔神，然后借助其他圣物的力量来压制白虎兽牙的力量，只要白虎兽牙不起作用，传送门就会自行关闭。另一个办法就是杀了魔神，把白虎兽牙夺回来，传送门自然也能关上。 这两个办法实施起来的难度都不是一般的大，先前楚凝是趁魔神不注意才得逞的，如今魔神有了防备，又亲自操控着白虎兽牙，要在魔神的眼皮底下关掉传送门几乎不可能。 仅管楚凝有三件圣物在手，然而地洞已毁，没有法阵的力量加持，以她的实力未必能顺利地关掉传送门，更不要说杀了魔神。虽说杀了魔神才是一劳永逸化解浩劫的最好选择，但真正要做到实在太难了。 圣魔王告诉过楚凝两个杀死魔神的机会，可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个都实现不了。 首先，她没有办法抢在魔神之前集齐四件圣物，白虎兽牙一直被魔神操控着，魔神不会让她有触碰到白虎兽牙的机会。圣魔王也找不到夺回身体的机会，无法将魔神的元神赶出体外。两个条件都不满足，也就消灭不了魔神。 其次，她也没有办法让魔神来夺舍她，除非有办法先把魔神的元神从圣魔王的那具肉身中给逼出来。楚凝是魔神最后的底牌，如果魔神没有处于走投无路的境地，他是不会动用楚凝这张底牌的。而他们的攻击对魔神来说都是小打小闹，根本伤不到魔神的根基，怎么可能将魔神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楚凝绝望地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改变了吗？” 魔神可不会给楚凝太多思考和准备的时间，他将原本攻击其他人的十八股圣魔邪气聚集起来，铺天盖地向楚凝的方向扑去。 圣魔王看在眼里焦急万分，却又帮不上任何忙，她和魔神缠斗根本腾不出手，稍一分心，就被魔神重重击了一掌。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夺回身体么？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关心他们？”魔神嘲讽道。 圣魔王擦拭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渍，不得不放弃关注楚凝他们的情况，重新集中精神应对魔神的攻击。 但是有一个人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楚凝他们的情况，这个人就是尹少薇。看到楚凝他们有危险，尹少薇知道自己不能光这样看着，她得想办法帮忙才行。 问题是，她实力最弱，若是就这么贸然加入战斗，非但帮不到楚凝他们，反而还会增加他们的负担，成为他们的累赘。 这个时候，做为旁观者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尹少薇把目光聚集到了那个被重新打开的传送门上。按照现在传送门造成的破坏程度，如果一直持续下去，首先崩溃的就是镇魂渊，到时势必会祸及人界。 尹少薇心想，在战斗方面她帮不上什么忙，但她或许可以想想办法减缓传送门对镇魂渊的破坏，为楚凝他们对付魔神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同时也可以不让无辜的人被卷入这无情的黑洞之中。 可要怎么才能堵住传送门呢？这时，尹少薇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那些被连根拔起的树木，脑中灵光一现，有办法了！ 然而下一刻，她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因为这里只有她一个偃术师，而她想到的这个办法必须由她亲力亲为，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她。所以她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她要直面这个席卷一切的传送门，若是一个不小心她自己也会有危险。 尹少薇心里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动摇，怎么办？还要不要去？ 就在尹少薇犹豫的时候，楚凝那边的也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远处的夜承封发现情况不对，围攻自己的圣魔邪气怎么都调转了方向？再仔细一瞧，它们竟然都冲着楚凝而去，奈何他离楚凝太远，来不及赶到楚凝身边，只能大声向楚凝示警：“曦月，快躲开！” 可是楚凝却还陷在绝望的情绪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近在咫尺。 关键时刻，有人挡在了楚凝面前，那个人就是尹少靳。他离楚凝相对近一些，听到夜承封的示警，楚凝没有反应，但尹少靳却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他毫不犹豫地冲到了楚凝的前面。 尹少靳很清楚，想要以一己之力替楚凝挡下全部的圣魔邪气跟自杀无疑，但他必须这么做，因为楚凝不能死。 其实他早已精疲力尽，在先前的战斗中能够拖住魔神全凭一股信念支撑，十分勉强，要不是后来动用秘术提升了修为，他直接就倒下了，哪里还能坚持到现在。 现在他要面对的不是三股圣魔邪气，而是十八股，足足六倍之多。以他目前的状况根本无力应对这么多圣魔邪气的同时攻击，除非像阴七那样元神自曝，否则他几乎没有胜算，元神自曝虽说也未必能完全消灭圣魔邪气，却可以重创魔神。 他既然敢挺身而出，自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保护好楚凝。 第六百五十九章 蓝鹇牺牲 就在尹少靳准备自爆元神和圣魔邪气同归于尽的时候，蓝鹇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 尹少靳极为恼怒地斥责道：“蓝鹇，你又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你挡在我前面是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若是死了，阴魔族的人怎么办？你妹妹怎么办？”蓝鹇背对着尹少靳，尹少靳不知道此刻蓝鹇是怎样一副表情，若是他知道，一定不会用这样的口气指责蓝鹇。 尹少靳回答不了蓝鹇的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想的再好也没用，当事情发生，大脑本能地就做出了选择，根本容不得他瞻前顾后。 “你不用回答我，我只是想告诉你自爆元神这种事不适合你，还是应该由我这个多余的人来做最合适。” “你说什么傻话呢？你怎么会是多余的人？别闹了，赶紧让开。”尹少靳一听这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眼看圣魔邪气越来越近，他急了，来不及多想，说着就要上前推开蓝鹇。 哪知蓝鹇猛地转过身，大声喝止道：“站住！不许过来。” 尹少靳的脚步一顿，与此同时，蓝鹇周身被光晕笼罩，这是元神自爆前的征兆。他瞪大了双眼，震惊万分，终于反应过来蓝鹇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蓝鹇，不要！快停下，你快停下，你不是一直想要当圣女么？你还没有当上呢，甘心就这么放弃了？我答应你，我会帮你的，你赶紧停下来，我求你了。”尹少靳从没想过蓝鹇会这么做，他不停地乞求着蓝鹇停下。 尹少靳身为阴魔族的少主，何曾这样低声下气求过一个人，此刻为了阻止蓝鹇，要他做什么都愿意，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可惜还是太迟了，蓝鹇已经在燃烧元神，而且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蓝鹇面无表情地说道：“在你决定阻止魔神的那一刻起，不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么？我也一样。我说过同样是死，我宁可英勇战死，也不要默默无闻孤独地死去，虽然没能当上圣女是有些不甘心，但我这么做也算实现了自己的心愿。你不用感谢我，我不是为了救你，也不是为了救曦月，更不是为了这天下苍生，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嘴硬。你总是那么倔犟，就不能对我对自己坦诚一些吗？”尹少靳声音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是在为我难过吗？我以为你不会为我难过的。”蓝鹇对尹少靳露出了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 尹少靳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蓝鹇对他笑了，在他眼里，蓝鹇的这个笑容美得不可思议，只是以后他再也看不到了。 “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你呢？我明明早就原谅你了，可我对你对自己也同样不够勇敢不够坦率，总是口是心非，还伤了你的心，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此时的尹少靳后悔万分，他跪在地上不停地捶打着地面，丝毫不顾手上的鲜血和疼痛。他有很多话想告诉蓝鹇，然而老天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不，老天其实给过他很多机会，是他自己没有珍惜，都错过了。 “我不怪你，也原谅你了，我做了太多的错事，这一次我想做一个正确的选择，只是遗憾今生我们有缘无份。” 蓝鹇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心头的重担，然后用一种“终于解脱”的口吻说道：“对了，帮我带句话给曦月吧，欠她的我还清了，如果有来生，我很想和她做真正的姐妹。” 说完这句话后，蓝鹇也没给尹少靳反应的时间，就决绝地转过身，对着圣魔邪气过来的方向极速撞了过去。 就像一个燃烧着的火球，蓝鹇直直飞进圣魔邪气之中，紧接着一团耀眼的光芒从那十八股聚集在一起的圣魔邪气的中心点位置扩散开来，刺的尹少靳和周围的人都睁不开眼睛，随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爆炸声震醒了楚凝，她回过神就看到不远处尹少靳一脸哀痛，正对着半空拼命抓着什么，可是抓了半天什么也没抓到。环顾四周，更远的地方夜承封和司尘正向她这边赶来，而另一边圣魔王和魔神正对峙着，两人似乎都受伤了。 唯独少了蓝鹇的身影，再结合刚才的爆炸声，楚凝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才的爆炸声就来自蓝鹇。她心中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悲伤的情绪，没想到蓝鹇最终选择了用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来偿还她的债。 楚凝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冷静，她不能再自暴自弃了，就因为刚才片刻的分神，结果牺牲了一个蓝鹇。不管处境多么令人绝望，她都不能轻言放弃，不然蓝鹇就白死了。 传送门开的比刚才更大了一点，天圣联军人数众多，一时半会他们无法逃离传送门的范围，又有更多的人被卷入巨型龙卷之中，没有了生还的可能，地面的塌陷和山石的崩裂也让镇魂渊变得岌岌可危。 楚凝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圣魔王魂魄残缺，用的又不是自己的身体，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夜承封他们几人就更不是魔神的对手，在先前的战斗中他们每一个人都消耗巨大，现在更是牺牲了一人，所以最后的关键还是要看她，她有三件圣物在手，这大概就是最大的底牌了。 于是楚凝重新振作起来，没等夜承封和司尘过来，就骑着小幻向圣魔王和魔神那边疾驰而去。 尹少薇也被爆炸声给惊到了，她抬起头看到哥哥大声呼喊着蓝鹇的名字，那一刻她和楚凝一样，顿时就明白了蓝鹇做了什么。 两行清泪顺着尹少薇的脸庞流淌了下来，她自言自语道：“璃燕姐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勇敢，那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不就是天上开了个大窟窿么，上古时期有女娲补天，我虽没有女娲那么大的本事，但我这个偃术师也不是浪得虚名。今日我就拿出看家本领，把这窟窿给堵上，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第六百六十章 少薇堵门 尹少薇抹干净脸上的泪痕，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她将自己固定在机关鸟上，然后放出四个机关傀儡人，让他们牵引住机关鸟，自己则控制着机关鸟直直冲着黑洞的方向飞了过去。 没有人注意到尹少薇，就算注意到了也没人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确切地说是一个拟人注意到了，那个拟人就是小桐。 因为尹少薇施展的偃术中有它熟悉的气息，那是来自同类的气息，而且小桐也看明白了尹少薇想要做什么。 原来尹少薇借助了树木的力量，让他们迅速生长，从而根枝相连，然后再凭借自己巧夺天工的技艺，就在半空中对那些树木进行改造，将它们编织在一起，形成一张紧密且牢固的巨大“防风网”，这一手法和小桐的“枝网”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是用防风网网住传送门，一来可以封住传送门救下那些被卷起的人，二来可以减弱龙卷风的风力。只要防风网能编织成功，这巨大的吸力反倒成了助力，可以牢牢将网吸住，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要织成这么一张巨型防风网需要的树木数量可不少，从别的地方获取肯定是来不及的，镇魂渊中的树木数量毕竟有限，大部分树木又都被龙卷给卷跑了，根本不够用。所以在尹少薇眼中，那些被卷起的树木和地面上还残存的树木一样，都是编织枝网的原材料，全都可以利用起来，她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凭尹少薇一人之力要将数量如此庞大的树木全都编织在一起实在太难了，而且她还要躲避龙卷的威胁以及冒着随时被吸入虚空再也回不来的风险，几次险象环生让小桐看得焦急万分。 拟人虽然不是人，但它们都有独立的思想，看到楚凝正忙着对付魔神，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其他人也都没有发现尹少薇那边的情况，小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扰楚凝，自己去帮尹少薇。 在小桐看来，帮尹少薇就等于帮楚凝，于是它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甲，让小甲有机会的话就把尹少薇的情况告诉楚凝后就打算独自离开，却被小甲和小乙一起拉住了手臂。 小甲和小乙显然不想它离开，死死拉着它不松手，但小桐似乎心意已决，用力推开了它们。 小桐抬起头恋恋不舍地看了楚凝一眼，然后对着小甲和小乙挥了挥手以作告别，便从多宝囊上一跃而起，乘着风独自一人往尹少薇那边飘去。 楚凝和魔神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全神贯注之际并未发现小桐离开。 蓝鹇的自曝让魔神的三魂七魄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魔神也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决绝，毕竟不是谁都有自曝的勇气，所以他收起了对楚凝他们几人轻视的态度。 不过对魔神来说，这伤并非致命伤害，也不是不可恢复的，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说道：“能够伤到我，算你们有些本事，但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消灭圣魔邪气了吗？别忘了圣魔邪气可是生生不息的，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下一刻，楚凝就明白了魔神为什么会这么说。 圣魔邪气“生生不息”的特性被魔神发挥得淋漓尽致，它们就像是活的一般在魔神的操控下穿梭于整个镇魂渊之中，吸收着战场上那些死去之人还未散去的魂魄。不仅如此，圣魔邪气还将虚空魔灵被灭后残存的魔气也吸收得一干二净。 “这是……以魂补魂，以气补气。”圣魔王说道：“没想到圣魔邪气的功法竟然可以修炼到这种程度，看来魔神对我留了不止一手，我所学的仅仅只是皮毛而已。” 很快，魔神的伤势就恢复如初了，他重新操控圣魔邪气向楚凝扑来。 好在楚凝并非一个人孤军奋战，夜承封、尹少靳、司尘他们三人不会眼睁睁看着楚凝被袭击，夜承封和司尘都赶到了楚凝身边，尹少靳也重新振作起来，即便知道自己不是魔神的对手，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和楚凝并肩作战，一起对付那十八股圣魔邪气。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圣魔王负责缠住魔神，楚凝他们四人一起灭杀圣魔邪气。不同的是，这一次圣魔邪气主要是冲着楚凝去的，再加上楚凝一方人员减少，每一个人都要对付比刚才数量更多的圣魔邪气，压力骤增。 圣魔邪气里混有魔神的三魂七魄，它们在各种形态间切换自如，厉害程度远超之前。 楚凝用青龙魂珠提升了修为，又有玄龟甲玉“绝对防御”的帮助，勉强能够应付圣魔邪气的攻击，即便受到致命伤害，赤凤焰翎也会为她修复伤势，可是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每个人都底牌用尽却依然奈何不了这些圣魔邪气，勉强消灭了几股，里面却没有藏匿魔神的魂魄。更糟糕的是灭掉多少圣魔邪气就会生出多少新的，杀之不尽，因为总有新的魂魄和魔气补充进来。只要传送门还在，就能为圣魔邪气提供源源不绝的魂魄和魔气，就像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 同时众人还要提防魔神时不时的攻击，圣魔王一个人已经拦不住魔神了，她本就受了伤，结果被魔神频频抓住破绽，又挨了魔神的好几下重击，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圣魔王渐渐不敌，露出了败相，自身难保之下自然无法再给楚凝他们带来任何助力。 魔神突破了圣魔王的封锁线，楚凝他们就不得不直面魔神的攻击，场面可以说是极为惨烈。 尹少靳和司尘被魔神打得没有还手余地，一个大招过后，司尘从空中坠落生死不明，尹少靳口吐鲜血站都站不稳，他无力再维持提升修为的秘术，最后退回到孩童的状态。 楚凝不是第一次见到孩子状态的尹少靳，这个模样的尹少靳和当初霸天镖局里的那个假小井一模一样，所以她没有很惊讶，只是尹少靳变成了孩童就无法再继续战斗了。 夜承封更惨，除了本身所受的伤之外，他还要承受额外的伤害。每当楚凝受到危及性命的伤害时，曾经施加在楚凝身上的上古禁术“赦伤大法”就会起作用，将一半的伤害转嫁到夜承封身上。 这部分的伤都不是小伤，足以伤到夜承封的元气，一个不留神他最大的凭仗“蚩尤臂”就被魔神给斩断了。 失去了“蚩尤臂”，夜承封战力大减，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六百六十一章 我来解决 楚凝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看到大家遍体鳞伤，个个惨不忍睹的模样，不由红了眼眶。 她心里很清楚，只要有圣魔邪气在就奈何不了魔神，如果不能阻止魔神，他们都会死，即使没有死在魔神手上，也会死于虚空之中，没有人可以幸免。 可他们现在的情况这么糟糕，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还能有什么办法扭转战局？ 这时，小甲拉了拉楚凝，示意她看一下传送门的方向。 楚凝抬头一瞧，正好看到尹少薇在半空中被龙卷掀了一个跟头，惊得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少薇妹妹在做什么？我不是让她好好待着么，怎么一转眼就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去了？” “小主人，尹姑娘是在编织防风网想要堵住传送门，小桐已经去帮她了。”小甲终于找到机会把小桐的话转告给了楚凝。 楚凝这才发现，三个拟人少了一个，再仔细一瞧，小桐果然和尹少薇在一起，帮着尹少薇编织防风网。 但楚凝也明白，这办法虽然能够减少伤亡，减缓三界崩溃的速度，可也只是暂时有效，持续不了多久，因为传送门还在不断扩大中，编织枝网的材料却是有限的，如果不能关闭传送门，无论尹少薇多么努力都没用。 不过尹少薇这么做的确为楚凝争取到不少时间，看到传送门被枝网堵住大半，楚凝突然心生一计，想到了一个对付魔神的绝妙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需要她冒极大的风险。 此时，魔神也暂时停止了对楚凝的攻击，朝尹少薇那边看去。 他观察了一会儿，大概觉得尹少薇的行为构不成什么威胁，不由嗤笑道：“愚蠢至极，一张破网就想要堵住传送门？简直是异想天开。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堵门的速度快，还是我开门的速度快。” 说完，魔神便开始对白虎兽牙施起法来，传送门打开的速度瞬间加快了不少。 楚凝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照这个速度下去，尹少薇他们很快就会支持不住，她回过头深深看了夜承封和尹少靳一眼，两人从楚凝的眼神中立刻就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 对夜承封来说，只要楚凝没事，即便是死他也义无反顾，只是断了一只手臂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楚凝又要拿性命去博一个未知的可能，夜承封本能地想阻止，他试着爬起来，可惜没能成功，失血过多又伤了元气让他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眼见自己拦不住楚凝，夜承封只能用言语阻止道：“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太危险了。” “对，曦月你不能去。”尹少靳也阻止道，只是他现在是孩童的模样，说话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我不去谁去？你们俩吗？就你们这幅衰样怎么去？”楚凝故意很不客气地说道：“你们都很清楚这件事只有我才能办到，如果你们不想我这么做，除非还有其他办法？” “没有。”尹少靳咬着牙不甘心地回道。 “那不就得了，我只能这么做，这是唯一能够杀死魔神的办法。” “可是万一……”夜承封话还没说就被楚凝打断了。 “没有万一，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尽一切可能去阻止魔神吗？能用的办法我们都用了，却还是阻止不了魔神，硬拼我们也拼不过，现在既然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不管成不成我都应该去不是么？ 别忘了我才是阻止这场浩劫的关键，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拼命，就连少薇妹妹都不顾自己的安危，蓝鹇甚至牺牲了自己，我怎么能落后？好歹我还有三件圣物护着呢，玄龟甲玉能预知一部分危险，青龙魂珠能护住我的神魄意识，赤凤焰翎可以修复我的伤势，即便是要自爆元神我也不怕，更可况只是引诱一下魔神而已。”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圣魔邪气，只要魔神有圣魔邪气护体，他就不会上你的钩，你打算怎么办？找人牵制住圣魔邪气吗？司尘下落不明，我们两个也无能为力，就连圣魔王都受了重伤，还有谁能帮你？” 夜承封换了个方式来阻止楚凝，他想让楚凝知难而退自己打消主意，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 楚凝哪里肯轻易放弃，一咬牙说道：“不用你们帮我，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你还能想什么办法？无非就是借助青龙魂珠的力量提升修为，然后再用元神分身，一个牵制圣魔邪气，一个引诱魔神。我告诉你，没用的，魔神不会上当。 再说圣魔邪气不是只有一两股，而是有十八股之多，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你的整个计划就会失败，你有几成把握能够牵制住所有的圣魔邪气？恐怕连一成都没有吧？ 你所谓的计划根本就不成熟，也没有实施的条件，说白了，你就是在逞能而已。”夜承封毫不留情地指出了楚凝计划中的破绽。 楚凝欲哭无泪，这是夜承封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跟她说话，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夜承封说的没错。 这时，小乙突然开口说道：“小主人，你别担心，圣魔邪气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你来解决？”楚凝心中一喜，连忙问道：“小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可是圣魔邪气，你确定你能解决？” 小乙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我确定，小主人尽管放心，小乙自有办法。” 这下夜承封和尹少靳也没了阻止楚凝的借口，只能同意楚凝去冒这个险。 其实楚凝是有些疑惑的，若是小乙真有办法为什么不早一点提出来？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跟圣魔邪气交手，之前小乙从来没有透露过它有这样的能耐。 再看小甲的反应，以往不管小乙做什么，小甲总是要数落小乙一番，但是这一次小甲格外安静，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似乎是默许了小乙的做法。 不过情况紧急，楚凝也没多想，加上对拟人的信任，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对付圣魔邪气的办法之前，楚凝还是决定让小乙试一试。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大开吃戒 打定主意后，楚凝就骑着小幻，提剑重新向魔神发动攻击，试图打断魔神的施法。 魔神看都没看楚凝，甚至懒得亲自动手，直接一挥衣袖，指挥圣魔邪气来对付楚凝。这正中楚凝下怀，因为她的目标并非魔神，恰恰就是圣魔邪气。 楚凝听从小乙的话，不避不让，对着圣魔邪气迎了上去，若不是对拟人绝对信任，楚凝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下方的夜承封、尹少靳和圣魔王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眼看楚凝就要和圣魔邪气撞上了。 这时，小乙动了。 只见小乙一个跟头翻到空中，深吸了口气，它的体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硕大无比，然后小乙张开嘴，将那十八股圣魔邪气一股脑全都吞入了腹中，肚子瞬间被撑成了一个“球”，圆鼓鼓的。 圣魔邪气在小乙的肚子里横冲直撞，试图破肚而出，但是一撞到小乙的肚子上，就有金光闪过，将它们给反弹回去。从小乙的肚子上依稀能看见一排排的符文在闪烁，那些符文将圣魔邪气牢牢锁在了小乙的肚子里。 “小乙——”小甲终于忍不住，喊着小乙的名字放声大哭了起来，虽然它不会流泪，可楚凝却知道小甲哭得非常伤心。 小甲的异常也让楚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连忙问道：“小甲，怎么了？” “小主人，你忘了？小乙什么都能吃，唯独不能吃活物，若是吃了活物，小乙会死的。”小甲哭着回答道。 “糟了！”楚凝猛地一惊，对啊！怎么忘了这茬，圣魔邪气里面有魔神的魂魄，不就是活物么？ 反应过来后，楚凝立刻大声喊道：“小乙，吐出来，快，赶紧把圣魔邪气吐出来，你不能吃了它们。” 小乙依然是一张笑脸，可是嘴巴却紧紧抿着没有张开。 小甲看了小乙一眼说道：“没用的，小主人，已经来不及了，小乙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从来不会吐出来。” “来不及了吗？”楚凝忍着心中的伤痛，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小乙明知自己会死，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小乙说不了话，但小甲是知道小乙想说什么的，它哭得更伤心了，一边抽泣一边将小乙想说的话转述给楚凝。 “因为小乙也想保护小主人。小乙说，以前它整天好吃懒做不干正经事，小主人却从来不嫌弃它，它其实也很希望自己能帮上小主人的忙，却一直没有机会。这一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小乙打心里觉得高兴，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主人养了它那么久，也是时候轮到它为小主人做点什么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们为我牺牲，你们虽是拟人，却也是鲜活的生命，我养着你们是拿你们当伙伴，不是要你们去送死的。”楚凝带着哭腔大声说道。 “我们知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心甘情愿地帮助小主人，即便是死我们也不后悔。” 小甲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小乙的肚子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爆发出一道道金光，从里面炸开了。与此同时，魔神惨叫一声，像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栽了下去。 小乙也恢复了拟人的身形慢慢飘落，楚凝冲上前接住了小乙散落的身体，符纸做的身体已经断成两截，中间的部分更是碎成了雪花再也找不回来。 楚凝将小乙贴在自己的胸口，眼泪止不住滑落，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个叫做小乙的拟人憨憨地冲她咧嘴笑了。 但老天却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楚凝，因为楚凝从小甲刚才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桐，连忙追问道：“小甲，你老实告诉我，小桐是不是也和小乙一样？” 小甲点了点头道：“是的，小桐可以吸取大地的生命力不断生长，有它帮助尹姑娘就能为小主人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但吸取大地的生命力不是没有代价的，物极必反，一旦小桐吸取的生命力超过它自身所能够承受的极限，它就会彻底枯死。” 楚凝抬头看了看巨大的传送门，若是小桐想要堵住整个传送门，所要吸取的生命力一定会超过极限，她不由焦急地说道：“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让小桐停下来。” “小主人，你冷静点。”小甲倒还保持着清醒，在楚凝方寸大乱的时候及时提醒道：“停下来并不能解决问题，伤亡不会消失，镇魂渊的崩坏也不会停止。而且就算小桐肯停下来，尹姑娘也不会停下来，少了小桐的帮忙，反而会增加尹姑娘的负担。” “你说的没错，归根结底还是得把传送门给关了，魔神已经被小乙重创，现在是杀他最好的机会。”楚凝终于冷静了下来，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小乙的两段纸片身体放入多宝囊中一边说道。 “小主人千万不要轻敌，魔神即便受伤了，实力还是要比小主人强很多，不过小甲会帮忙的。” 有了小乙和小桐的前车之鉴，楚凝心生警觉，紧张地问道：“你要怎么帮忙？” “我……我大概是小主人对付魔神最后的杀手锏吧。”小甲心虚地低下头说道：“我可以帮小主人定住魔神，只是魔神实在太厉害了，我最多只能定住他一弹指的时间，小主人想杀魔神，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定身效果失效后，你也会死，对不对？”楚凝一只手掩面，不想让小甲看见自己的眼泪。 小甲没有回答楚凝这个问题，但楚凝已经知道答案了，她低着头捂着脸瓮声说道：“你脑子灵活，能说会道，就是胆子小。小乙傻里傻气，不过胃口好。小桐最老实，话不多，但手脚麻利，我一直以为你们就是三个缺根筋的拟人，没想到你们竟然一个个还藏了一手，可我宁愿你们没有这样的能耐。” “我们三个本来就是主人针对这场浩劫才制作出来的。”小甲告诉了楚凝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主人也知道主人能够操控玄龟甲玉，因为没能阻止圣魔大战，主人一直深陷自责的情绪中，他不是没想过改变这个结局，并且也这么做了。就像梅夫人那样，主人也曾试图借助玄龟甲玉的力量逆天改命，但是没有成功，不过主人却从中窥探到了一丝天机。” “是什么样的天机？”楚凝这才抬起头看着小甲问道。 第六百六十三章 灵宝法器 “天机揭示，就算主人能够改变三界的命运，魔神还是会再一次毁灭三界，这件事是不可逆的，只有杀了魔神才能化解浩劫，可是要杀死魔神谈何容易？ 主人离开天界到处游历也是为了寻找化解浩劫的契机，他花了很长时间，潜心研究，终于把我们三个制造了出来，可以说我们就是为了结束这场浩劫而生的。 从天机揭示的画面中主人看到了虚空传送门，所以有了小桐，也深知圣魔邪气的厉害，所以有了小乙，还有我，是主人炼制出来专门用来对付魔神的，我们既是拟人也是灵宝级的法器。 后来主人遇到了小主人，收了小主人为徒，没想到却意外得知小主人才是那个真正能够杀死魔神改变三界命运的人。我们三个再继续待在主人身边也没什么用，所以主人就把我们送给了小主人，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帮上小主人的忙。 小主人，你可千万别怪主人，他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主人其实也很矛盾，他不希望小主人出事，可有些事只有小主人才能办到，他无力阻止，就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小主人。”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一开始你们或许是被师父当做法器给制造出来的，但你们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又陪了师父这么久，师父已经没办法用平常心对待你们了，他舍不得让你们去送死，所以他什么也没告诉我，只是让我照顾好你们，因为他尊重你们的意愿，想让你们在和我相处之后自己决定要怎么做。” “小主人能明白就好，我们也不是不想说出真相，只是……” “只是你们舍不得和我分开。”楚凝接口道：“可是看到我有危险，你们又无法袖手旁观，所以在生与死之间，你们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其实就算你们没有隐瞒我真相，我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因为我根本阻止不了你们。” “没错，如果小主人知道只有我们做出牺牲才有可能战胜魔神，却因为不想让我们死就不让我们发挥作用，那我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我们也不想让小主人为难，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小主人真相，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我们再不有所行动，那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主人曾经嘱咐过我们要保护好小主人，我们也算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这一生，能够被主人赋予灵智，能够陪伴小主人，我们三个都很知足。是生是死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所以小主人不必为我们难过，我们只不过做了自己应该做的而已。 好了小主人，该说的小甲都说了，小主人也不要再犹豫了，趁魔神还没缓过劲来，咱们赶紧行动吧。” 无论楚凝有多么不愿意，她都必须做出取舍，现在的局面已经到了最严峻的时刻，根本容不得她说“不”，她只能忍住心中的悲伤，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好，行动。” “我和你一起去，对付魔神怎么能少得了我。”圣魔王打坐调息了片刻，现在勉强能站起来。 尹少靳扶着圣魔王，说道：“我也去。” “你就别去了，替我照顾好承封。” “那好吧。”尹少靳叹了口气，以他现在的状态说实话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免得楚凝还要分心照顾他这个“孩子”。 楚凝转过头留恋地看了夜承封一眼，说道：“等着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好，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着你。”夜承封又叮嘱了圣魔王一句：”你们千万小心。” 从私心上而言，他当然不愿意楚凝去冒险，恨不得自己能代替楚凝去，但他动不了，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楚凝离开，他担忧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楚凝，直到再也看不见楚凝的身影，才恋恋不舍地收回。 魔神坠落的地方就在先前那个塌陷的地洞附近，楚凝和圣魔王抵达后却没有发现魔神的踪迹，显然因为受到致命伤魔神躲起来了。而塌陷的地洞碎石林立，反倒成了魔神藏身的好地方。 小乙虽然毁掉了圣魔邪气，包括里面藏匿的魔神魂魄，但魔神肯定不会将三魂七魄全都藏在圣魔邪气中，至少会把最重要的“命魂”留在自己体内。只不过元神的损伤也让魔神实力大减，修为衰退，他为了保命选择藏起来无可厚非。 不过魔神大概忘记了，在他夺舍了圣魔王的身体，继承了圣魔王觉醒的圣族血脉之后，也会被同样觉醒了圣族血脉的楚凝感应到，所以无论他藏身何处，楚凝都能找到他。 魔神得到圣魔王身体的好处就是能够变得更加强大，但同时他也要承担这具身体带来的坏处，那就是从此以后，对于“同类”来说，他将无所遁形。 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魔神忽略了这一点，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楚凝凭借“感应”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 起初魔神是有些慌的，本能地想逃跑，因为若是连最后的“命魂”都被灭了，那他可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但转念一想，慌什么？以楚凝和圣魔王现在的实力想要消灭他的“命魂”可没那么容易，除非再来一次元神自爆，或者还有第二个小乙。 在魔神看来，现在主动权依然掌握在他手里，他笃定楚凝和圣魔王两人谁都不会选择元神自爆，而像小乙这种有针对性的特殊法器，一个就已经很难得了，绝不可能还有第二个，所以即便他能被找到，楚凝也奈何不了他，那还有什么可慌的？ 只不过魔神在楚凝手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心里极度不平衡，他想要出这口恶气。因此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也不急着逃跑了，因为他要亲眼见证楚凝的下场，他要看着楚凝拼尽全力，费尽心机，最后依然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三界被毁，然后陷入深深的绝望和痛苦之中，这也是他想要的，也只要这样才能让他出了这口恶气。 楚凝当然不会让魔神如愿，只听她大喊了一声：“小桐！” 第六百六十四章 搜寻魔神 话音一落，一根又粗又长的枝手就从半空中延伸了过来，迅速缠绕住魔神的身体，将他整个人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拽着他一点点往传送门的方向收缩。 这是楚凝和拟人之间独有的默契配合，魔神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是要把他给丢入传送门啊！ 没想到楚凝居然就地取材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对付他，这确实是一个能够消灭他的好办法。一旦被丢人传送门，就算他是魔神也会迷失在虚空中，最后就会像那些曾经被神族放逐的魔族一样，成为没有思想，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虚空魔灵。 那怎么行？他不能让楚凝得逞。 好在他所处的位置离传送门有段距离，小桐想要将他扯入传送门的吸力范围也是需要时间的，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摆脱小桐的束缚，于是魔神使出全力往相反的方向挣扎起来。 只剩下命魂的魔神实力衰退不是一点点，这个时候他当然会拼尽全力，小桐哪经得住魔神这般疯狂的挣扎，眼看就要被魔神成功挣脱了。就在这时，突然魔神身体一僵，紧接着就不再动弹了，没了魔神的阻力，小桐很轻松就能把魔神扯往传送门的方向。 魔神完全动弹不得，却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而传送门却离他越来越近，一旦进入传送门巨大的吸力范围，以他现在的实力很难出来。要是楚凝再给他使点绊子，被吸入虚空是必然的结果，这下魔神终于开始慌了，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死亡带来的恐惧。 这个时候魔神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只想尽快脱身，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快速摆脱眼前的困境。那就是放弃圣魔王的这具身体，让“命魂”出窍，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没了身体不要紧，这具身体本来就不属于他，而且也不是最完美的，放弃就放弃没什么可惜的，反正还有一个更好的备用之选，就是楚凝的身体。他能夺舍一次，就能夺舍第二次，只要不被吸入虚空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而楚凝等得就是这一刻，她暗中知会小桐施以援手，小甲也做出牺牲定住了魔神，目的就是为了将魔神的“命魂”逼出来。 圣魔王看准时机，在魔神舍弃身体的同时也舍弃了阴右的身体，然后魂体迅速钻入自己真正的身体之中。 整个过程出奇地顺利，刚好一弹指的时间，小甲的定身效果解除了。小桐见状也停止了拉扯，适时地放开了捆绑的枝手，圣魔王一获得自由就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传送门。 楚凝紧跟其后，她伸手一捞，从圣魔王身体上接住了飘落下来的那个符纸小人。 在两人和两拟人的默契配合下，圣魔王终于夺回了自己的身体，她激动地“哈哈”大笑道：“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拟人们接二连三的牺牲让楚凝的心情非常低落，小甲和小乙相继离开了她，现在就剩小桐一个独苗苗了，楚凝却没有把握保住小桐，因为谁也不知道是小桐的生命力先耗尽，还是传送门先关闭，她只能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如何就看天意了。 楚凝很想让圣魔王多笑会儿，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她不得不打断圣魔王：“我去追魔神，这里就拜托你了。” “好，你放心，传送门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它关掉的。”圣魔王郑重承诺道，她夺回了身体就等于继承了白虎兽牙的控制权，关闭传送门的任务自然当仁不让。 圣魔王很感激楚凝，又善意地提醒道：“你自己也要小心，魂魄不能离开身体太久，魔神一向诡计多端，他势必还会夺舍新的身体，你现在可是他的最佳人选，千万别被他钻了空子。” 楚凝点点头便转身去追击魔神了。 魂体状态是比较虚弱的，所以魔神不会逃到太远的地方，必定还在附近。但楚凝现在却面临一个难题，就是怎样才能找到魔神的“命魂”。魔神离开了圣魔王的身体，反倒成了一个优势，因为楚凝没有办法通过圣族血脉感应到他的存在。 在搜寻了几圈无果后，楚凝抬起头看向传送门的方向，黑洞的范围正在慢慢收缩，看来圣魔王那边进行得很顺利，但她这边却进行得不怎么顺利。 楚凝眉头紧皱，心急如焚，时间不多了，必须在传送门关闭之前找到魔神的“命魂”才行，可是魔神究竟躲藏在哪里呢？明知道魔神的命魂就躲藏在附近，却偏偏怎么找也找不到，还真是让人抓狂。 “冷静！好好想想所有魔神可能躲藏的地方，应该就在附近才对。”楚凝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次用神识在周围寻找起来。她找得特别细致，一寸一寸连角落里缝隙处都没有放过，结果仍然一无所获。 不过楚凝没有气馁，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镇定，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因为魂体无法用幻术进行伪装，所以魔神必然潜伏在某个地方等待重新夺舍的机会，而魔神的夺舍对象就是楚凝。 用神识进行如此细致的大范围搜寻，消耗的精神力也是巨大的，这个时候最容易被魔神趁虚而入。如果魔神的三魂七魄处于完整的状态，他其实根本不需要藏头缩尾，因为他的精神境界远超楚凝，直接夺舍就行了。 但现在魔神只剩下唯一的命魂了，无论是精神境界还是修为实力都直线下降，所以他才会把自己藏得那么好以确保命魂的安全，然后伺机而动，只要楚凝稍有大意就会被他钻空子。 “有什么地方是我遗漏的？或者还有什么样的藏身之处是我没想到的？”楚凝一边保持警惕一边兀自琢磨，这时她的神识正好扫过阴右的“尸体”。 突然，楚凝眼睛一亮，神识猛地一个急停又转回到阴右身上，找到了！魔神的命魂就藏在阴右的“尸体”里。 楚凝不得不佩服魔神的狡猾，居然就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真正印证了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先前之所以会忽略阴右，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所有人都认为阴右早就死了，只不过被圣魔王借用了身体，包括楚凝在内，没人会留意一具没有神魂的“尸体”，却忘记了这具身体也同样可以被魔神借用。 第六百六十五章 新的诡计 魂体能够躲在任何地方，却无法离开肉身太久，所以最佳的容身之所还是肉身。阴右虽然死了，肉身却没有腐坏，而没有神魂这一点恰恰是魔神最需要的，再加上阴右本就是魔族，他的这具“尸体”无疑成了魔神在夺舍楚凝之前所能找到的最好容器。 魔神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入主了阴右的身体，继续装死，想要躲过楚凝的搜寻。一开始他也确实成功了，没被楚凝发现，好在楚凝心思细腻，终究还是找到了魔神的躲藏之处。 “我让你再装死。”楚凝对准阴右一个大剑招就招呼了过去。 魔神当然不会任由楚凝宰割，他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撒腿就跑。堂堂魔神竟然被追着打，也是够丢人的，但是没办法，谁让他占用的是阴右的身体呢。阴右的实力比动用青龙魂珠提升修为的楚凝要略逊一筹，打不过就只能跑了。 楚凝哪里肯放过魔神，在后面紧追不舍，就此拉开了一场追逐战，可是追着追着魔神居然又从她眼前消失了。楚凝愣了愣，心里既纳闷又恼火，魔神的躲藏手段怎么层出不穷？ 她不得不停止追逐重新搜寻魔神的踪迹，结果又没找到，事情似乎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楚凝仔细思考了一番，藏身的方式很多，然而根据魔神现在情况，能够使用的手段却极为有限。 隐身术，法器法宝，幻境阵法等等都被她一一排除了，普通的隐身类法术容易暴露，法器法宝也一样，魔神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方式。幻境阵法布置起来需要很多条件，魔神也不会用。 除了这些，还剩下什么藏身方式是适合魔神使用的呢？ 好像……还真有！一个想法从楚凝的脑海中冒了出来，难道说……阴右也和阴七一样，会揉骨术？ 楚凝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她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如果真是这样，反倒好办了。 这个时候她无比感激师父薛明对她的教导，因为薛明曾经告诉过她揉骨术的破绽，那就是无论变成什么样，眼睛却无法跟着一起变化，所以只能做些简单的伪装进行遮盖。 只要找到“眼睛”，魔神就逃不出她的五指山，楚凝顿时信心大增，再度放开神识搜寻起来，很快就有了发现。 魔神大概做梦都没想到，楚凝居然可以识破他的揉骨术。起初无论他变成什么东西，楚凝总能准确无误地将他找出来，逼得他只能不停地更换变化。但魔神也只当是楚凝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正巧被楚凝识破。 经过几次失败后，魔神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一次两次还能说是运气，次次都被识破就不是运气问题了。而且楚凝找到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意识到楚凝一定是知道了揉骨术的破绽。 魔神可谓是气急败坏，本来他以为凭借揉骨术足以躲避楚凝的追踪，哪知楚凝居然能够识破揉骨术，失策，真是太失策了。 但他想不通楚凝是如何得知这一破绽的，难道是阴七或是圣魔王告诉她的？可惜没有时间让魔神慢慢去想，他前脚才藏好没多久，楚凝后脚就找到了他，他只能疲于逃跑。 魔神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他之所以看中阴右的身体，一来同为魔族，修炼魔气的身体和他的魂体契合度要比其他族的人更高一点。二来就是因为阴右会揉骨术，魔神就能利用揉骨术将自己藏匿起来。 也就说阴右的身体状况和阴七是一样的，他们都可以修炼揉骨术。魔神虽然自己不能修炼揉骨术，但不代表他不知道揉骨术的心法口诀，别忘了阴右在效忠圣魔王之前曾经效忠过魔神。阴右和阴七的揉骨术也不是天生就会的，他们是从何处学来的呢？谁传授给他们的？不就是魔神么？ 这就跟魔神培养圣魔王是一个道理，和天神同等级别的魔神当然知道很多厉害的法术，但这些法术他自己未必都能修炼。所以在挑选心腹和接班人的时候，魔神会选择一些“特殊”的人，然后传授给他们某种只有他们可以修炼的法术，培养他们的同时也极好地笼络了人心，让他们能心甘情愿并且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魔神占据了阴右的身体后，自然就能施展揉骨术了。但也不是没有缺点，他是一个初学的“新手”，和阴右阴七那种级别的“老手”相比，经验不足，因此他所施展的揉骨术也更容易被识破。 幸亏如此，若是换成阴右和阴七来藏匿，楚凝找到他们的难度可就要上升好几个档次了。 对魔神来说，阴右的这具身体现在显然已经帮不了他了，施展揉骨术根本不占优势，没能讨到便宜钻到空子不说还有随时暴露的危险，所以魔神只能再想其他办法来躲避楚凝的追击。 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想要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忽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半空中依然在努力不懈编织着防风网的尹少薇，顿时精神一振，有了！ 一个绝妙的主意在魔神的脑海中诞生，如果成功那他就再也不用担心楚凝会伤害他了，凡人的感情注定会成为他们的弱点。 魔神越想越得意，想到最后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完全不在乎笑声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楚凝闻声寻来，看到魔神一反常态，居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急着逃跑，而是用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看着她，不由疑惑万分，有什么事值得魔神开心到笑出声来？甚至连暴露都满不在乎？ 魔神暴露踪迹是不小心还是故意？楚凝眯了眯眼睛，很确定魔神是故意的。 原因很简单，事关魔神的性命，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这种时候魔神怎么可能会犯“不小心”这种低级错误？明明前一刻他还处于下风，下一刻却笑得那么开心，一定有问题。 要知道，魂体除了能够夺舍别人的身体外是不具备其他攻击力能力的，没有身体，魔神再厉害也发挥不出实力，所以他才需要阴右的身体。 虽然魔神即使得到了阴右的身体也不是楚凝的对手，因为楚凝能够借助青龙魂珠的力量来提升修为，实力超过了阴右，而魔神又只剩命魂了，极为虚弱。在这种情况下和楚凝争斗没有意义，结果毫无悬念，必输无疑。 再说魔神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战胜楚凝，而是利用阴右会揉骨术这一点先藏匿起来，让自己先处于一个安全的状态，再找机会夺舍楚凝的身体，最终实现他真正的目的——重新掌控白虎兽牙，打开虚空传送门毁灭三界。 只要躲过楚凝的追击，魔神有就机会翻盘，可惜揉骨术却被楚凝识破了，他的这个计划等于失败了，那他必然会再想其他办法。从魔神现在的反应来看，十有八九是想到了新的计谋。 想明白这些，楚凝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魔神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六百六十六章 少薇有难 楚凝的脑子飞快运转着，并观察了一圈周围，寻找着还有什么是魔神可以利用却被自己忽略的事物。她的视线也同样不可避免地扫过尹少薇，然后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糟了！尹少薇有危险。 没有时间让楚凝多耽搁，她立刻就做出了反应，扭头往尹少薇的方向飞去，但还是比魔神慢了一步。 楚凝只得大声向尹少薇示警：“少薇妹妹，小心！” 然而示警毫无用处，尹少薇连半步都没挪动，她不是没听到楚凝的话，也不是不想躲开魔神的袭击，而是不能动，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防风网上。 在圣魔王关闭传送门的过程中，龙卷并不会停止，虽然随着黑洞变小，释放出的龙卷风数量也在变少，但风力却增强了好几倍，变得更加凶猛，造成的破坏也是加倍的。 这个时候尹少薇的防风网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她必须施展偃术固定住防风网来抵挡横冲直撞的巨型龙卷风，并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不然它们到处肆虐破坏。这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所以需要尹少薇全身心地投入，自然也就无暇顾及自身的安危了。 魔神几个闪现就到了既没有逃跑也无法反抗的尹少薇身边，很容易就擒住了她。 本来尹少薇跟圣魔王一个关门，一个挡风，配合得很好，但现在由于尹少薇被擒，导致防风网像脱了缰的野马似得一下子失控，被巨型龙卷风吹得飞出去老远。 幸好小桐及时拽住了防风网的一头，没被龙卷风彻底卷走，但抓住一头没有用，如果不能固定住防风网，就没办法围困住那一柱柱的巨型龙卷风。 一旦龙卷风开始肆虐，就又会对周围的一切造成严重破坏，龙卷风的反扑甚至还会加重破坏的程度，让伤亡变得更惨重。 小桐和尹少薇好不容易才将龙卷风圈禁在一个范围内，他们也不可能重新再编织一张新的防风网出来了，所以绝对不能让这张防风网被卷走，否则前功尽弃，但小桐没办法像尹少薇那样用偃术来控制防风网，该怎么办呢？ 只见小桐恢复了人形，尽可能地延展自己的枝手到最大长度，勉强抓到了防风网的另一头。它努力撑开防风网，同时双脚也变成两根藤蔓伸长到地面，紧紧缠绕在附近的山石上，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支撑，终于稳住了防风网。 巨型龙卷风不停撞击着小桐，想要冲破防风网，小桐整个人呈大字型被撞得摇摇欲坠，它独自一人支撑地非常吃力，看起来随时会撑不住，但小桐依然咬紧牙关拼命阻拦着龙卷风，不让其突破封锁线。 小桐用自己的方式固定住了防风网，却也透支了它的生命力，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它的枝手和藤脚正在一点点枯萎。 尹少薇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对魔神哭喊道：“你这个大魔头，快放开我，如果不控制住防风网，我们都会被卷入传送门里的，你也逃不掉。” “谁说我逃不掉？只要夺舍了你的身体，我就有办法东山再起。” 魔神丝毫没有理会尹少薇的哭喊，无论尹少薇如何哀求他都不可能放过尹少薇，因为只要有尹少薇在手，楚凝就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楚凝也已经赶到，她恨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让尹少薇落入了魔神之手。 “魔神，你的目标是我，你真正想夺舍的不是我的身体吗？那来啊，来啊，我现在就给你夺舍我的机会。”楚凝发狠地将青岚剑往地上重重一丢，表示自己彻底放弃了抵抗，然后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迎接魔神夺舍的姿势。 “哼，你的身体迟早会是我的，我又何必急于一时？白虎兽牙我也会重新夺回来，你是阻止不了我毁灭三界的。”没想到面对楚凝送上门的诱惑，魔神居然忍住了没上当。 眼看胜利在望，魔神大笑道：“你也不想想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轻信了你的话，我岂会再上你的当？你诱我也好，激我也好，总之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这个丫头的身体我要定了，你就好好在一旁看着这个丫头怎么被我夺舍吧，哈哈哈哈——” 魔神掐着尹少薇的命脉，楚凝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她敢有任何异动，魔神必然会当着她的面伤害尹少薇。 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玄龟甲玉的绝对防御在这个时候派不上用场，因为受到攻击的人不是楚凝本人。她也不是没想过借助青龙魂珠和赤凤焰翎的力量来操控玄龟甲玉窥探天机，预知事态的发展，那样她就能提前做出应对。 可是玄龟甲玉的主人是虚梅，不是楚凝，窥探天机消耗的是虚梅的寿元。虚梅已如强弩之末，若是楚凝强行这么做说不定虚梅会立刻陨落，这条路显然也行不通。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尹少薇？ 楚凝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任何办法，不由心急如焚，就在这个当口，尹少薇流着泪开口道：“曦月姐姐，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口口声声说要帮你们，结果每次都是我拖了你们的后腿。” “少薇妹妹，别这么说，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别害怕，你要相信我。” 尹少薇摇了摇头道：“曦月姐姐，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这样了，不想总被当作人质来威胁你们，也不想你们总是来救我，所以等一下你不要有任何顾虑，该怎么就怎么做，一定要杀了魔神，记住我说的话。” “少薇妹妹，你要做什……”楚凝话还没说话，情况就发生了突变。 尹少薇脑袋一歪，整个人瘫软了下来，然后从她身体里冒出一个虚影。 “灵魂出窍！”楚凝惊讶地叫出声来，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尹少薇要做什么了，尹少薇打算孤注一掷反过来夺舍魔神。 果然，下一刻就见尹少薇的虚影钻入了阴右体内，对尹少薇来说与其等着被魔神夺走身体毁灭元神，不如主动出击去夺舍魔神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即使不能夺舍成功，至少也可以缠住魔神的命魂，把他牢牢困在阴右体内，给楚凝争取时间，因为她知道楚凝还有一个“终极剑阵”一直都没机会使出来，就让她来为楚凝制造这个机会吧。 第六百六十七章 终极剑阵 魔神也被尹少薇给惊到了，他没想到尹少薇居然自愿放弃自己的真身，想要跟他来一场“夺魂大战”。 是他被封印太久了吗？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那么有自我牺牲精神？他很想问一问这些年轻人，为了不让三界毁灭，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赔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若是他们肯投靠魔族，或者索性袖手旁观，也不至于死的死伤的伤。可即使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却依然没能让他们退缩？魔神实在想不通，是什么让他们有这样的勇气敢拿命来拼？ 在魔神眼里，所谓的天下苍生全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死不足惜，他一直高高在上，又野心勃勃，视天下苍生性命如草菅，所以永远也不会理解楚凝他们这些人心中的执着和信念。 在魔神感到震惊的同时，楚凝的反应却很快，为了防止魔神占据尹少薇的肉身，也为了不让尹少薇的肉身受到其他损害，她趁魔神愣神之际，立刻将尹少薇的肉身从对方的魔爪之下夺了过来，迅速收入了多宝囊中。 魔神手上一空，回过神来，这一刻他终于被楚凝和尹少薇逼入了绝境。 失去尹少薇的肉身就等于失去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容身之所，现在还要面临被夺舍的危机，在无计可施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魔神只能放手一搏，用仅剩的命魂和具有完整神魂意识的尹少薇斗上一斗。 本来若是只有尹少薇一个人，即便她具有完整的神魂意识也不见得是魔神的对手，两人的基础修为不一样，实力自然也是天差地别。但尹少薇不是一个人，有楚凝做她的后盾，她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楚凝会不会因为怕伤到她而束手束脚不敢下狠手，所以她才会说那样一番话。 楚凝确实下不了手，夺舍属于精神斗法，从表面看魔神站立着不动似乎可以任由她击杀，实际上在阴右这具肉身的识海中，魔神的命魂和尹少薇的元神正在激烈地缠斗着。 除非楚凝也灵魂出窍进入阴右的体内，不然就算她毁了阴右的肉身，也不见得能帮到尹少薇，反而会打扰两人的“斗魂”，尹少薇的元神也会受到损伤。若是消灭不了魔神的命魂，魔神就永远不会消亡，那尹少薇的牺牲就白费了。 不过楚凝也明白了尹少薇的用意，所以她并没有闲着，而是耗尽父亲苍炎星君那颗修为珠中的全部修为，在周围布下了一个名为“五行天绝”的终极剑阵。 这个剑阵是楚凝所能布设的最强“单体剑阵”，所谓单体剑阵就是只需要一人布阵即可，比起群体剑阵，单体剑阵的攻击范围比较小，但攻击强度却极高，这也是楚凝第一次动用她的这个“终极剑阵”。 此阵需要按照五行的顺序排列出一朵梅花的阵型，一丝一毫都不能错，因此极其耗费时间和精神力。之前楚凝没有布阵的条件，但现在魔神因为和尹少薇精神斗法的缘故无法随意挪动肉身，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正是布阵的绝好时机，此时不布更待何时？ 楚凝知道，虽然尹少薇的精神境界比修为境界要高，但和魔神相比还是相差甚远，想赢是不可能的。不过尹少薇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魔神只剩下命魂，而尹少薇的三魂七魄却是完整的，两人的精神斗法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 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做好万全准备，因为这是尹少薇拿命为她换回来的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把握住，这一次绝不能再让魔神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布置完剑阵，楚凝的眼睛便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阴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过了不算短的时间，楚凝发现阴右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凭着和尹少薇之间的默契，楚凝明白这是尹少薇给她的信号，和魔神的精神斗法就要分出胜负了。 于是楚凝没有犹豫，立刻启动了剑阵。 刚启动完毕，就见一个魂体从阴右的身体里飞出，楚凝定睛一瞧，飞出的那个魂体正是魔神的命魂。 太好了！尹少薇不负所望，将魔神的命魂给逼了出来。 楚凝见状心中一喜，想也没想就开始对剑阵施法，她先用剑气将阴右弹开，因为现在占据阴右身体的是尹少薇，她必须保证尹少薇的安全。 至于魔神，被逼出阴右的身体，没了容身之所，第一时间自然是要逃跑。 好在楚凝早有准备布下了剑阵，无论魔神往哪个方向逃都会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始终逃不出剑阵的范围，魔神大概自己也没想到，他摆脱了尹少薇的纠缠却又被一个单体剑阵困住。 “五行天绝阵”能够被视为“终极剑阵”，必然有其精妙之处，剑阵根据五行的相生相克的原理，可以产生“风雨雷电雾雪霜”七种变化，在不停地变化中又暗藏杀机。 剑阵在楚凝的操控下变幻莫测，闪着一道道金色光芒，那些光芒是由无数的气剑组成的，威力更是巨大无比。它们密密麻麻交错着，让人看不清剑阵中的情形，只能听见剑阵中传来的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以魔神现在的状态，根本就破解不了这个剑阵。不知过了多久，尖叫声由强转弱，最后终于归于寂静，除了气剑在空中飞来飞去发出的破空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传来。 看样子魔神的命魂应该被击散了，但楚凝不敢大意，依旧维持着剑阵的攻势，谁知道魔神是真的湮灭了还是假装的。直到她看到虚空传送门快要被圣魔王关闭了，这才停止了对剑阵施法。 剑阵的光芒和气剑一同消失，能看清阵中的景象了，魔神的命魂果然还没有完全消散，不过也奄奄一息只剩下一个极为浅淡，近乎透明的虚影。 楚凝一鼓作气，再次催动剑阵，毫不犹豫地给了魔神最后一击。 失去肉身的魔神无法开口说话，又因为太过虚弱也不能像在地洞的时候那样和楚凝建立神魂交流，所以楚凝不知道她这一击落下会有怎样的后果。如果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击杀魔神。 可惜没有如果，等事情发生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 第六百六十八章 最后一击 魔神在剑阵的折磨下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力，他很清楚自己的这缕命魂终将被楚凝消灭于“五行天绝剑阵”之中，他恨透了楚凝，所以即便是死，他也不会放过楚凝。 他看了“阴右”一眼，阴右的位置就站在楚凝和圣魔王中间，相比之下离圣魔王更近一点。 魔神其实并不想直接杀了楚凝，他的目的是要毁了楚凝，要知道，心灵的折磨远大于身体的折磨，如果能让楚凝永远活在自责和悔恨之中，一辈子承受着心灵上的折磨，对魔神来说这才是最好的报复，若是还能拉上圣魔王给他陪葬那就更好了。 于是，魔神用尽全部的力气抬起手，指向阴右，脸上也露出了狞笑的表情，笑容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楚凝当然也看到了魔神的动作和笑容，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魔神意欲何为时，最后的剑招就落到了魔神的虚影上。那本就近乎透明的虚影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人形的轮廓开始扭曲起来，眼看就要维持不住被打散了。 这时，魔神的虚影又做了个握拳的动作，下一刻就彻彻底底消散于空气之中。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虚影消失的同时，阴右的肉身却突然毫无预兆地炸了开来。 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尹少薇，紧接着就是离阴右比较近的圣魔王，然后是楚凝。 尹少薇元神出窍三魂七魄都在阴右体内，这一炸焉能无恙？ 圣魔王正在全神贯注地关闭传送门，事发突然，她躲不开也防不了，必然会被爆炸的冲击力波及到。可这不是普通的爆炸，而是元神自爆，圣魔王修为再高也不可能顶得住，更何况她还有伤在身，而且伤势不轻，即便侥幸不死，恐怕也会半残。 楚凝也一样，虽然她离阴右稍微远一点，但这个距离同样会被波及到，受伤是必然的。 更糟的是，一旦圣魔王出事，传送门的关闭就会前功尽弃。好不容易已经关小，就差最后临门一脚的虚空传送门会立刻恢复到原先门洞大开的模样。 如果连楚凝也跟着一起出事，那还有谁能接替圣魔王来关闭虚空传送门？到那时才是真正的灭世大劫吧？ 爆炸的发生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么短的时间里任谁也来不及反应。然而，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一道白光掠过，速度之快完全超过了爆炸的冲击波扩散的速度。 这道白光不但替圣魔王挡下了爆炸的余威，紧接着又赶在冲击波到达楚凝的位置时先一步挡在了楚凝身前，也替楚凝挡下了这股凶悍的冲击。 连续两次抵挡过后，这道白光终于消失并且露出了真容，赫然是小幻。 也只有小幻的速度才有可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它用自己的虎躯抵挡住爆炸的冲击波，成功护住了楚凝和圣魔王。救下两人后，小幻自己却不行了，最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凝视了楚凝一会儿，就缓缓地合上了。 尹少薇死了？元神被炸毁，从此灰飞烟灭，三界之中再也不会有尹少薇的存在了？ 小幻也死了？为了救她，就死在她面前？ 楚凝呆若木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事，完全沉浸在难以置信的震惊中，周围的一切仿佛离她好远好远，变得那么得不真实。 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也无法接受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心中更是生不出一丝一毫胜利的喜悦，什么斩杀魔神，什么拯救三界，所有的事似乎都与她毫不相干。 震惊过后，回过神的楚凝崩溃地跪倒在小幻身旁，她终于明白魔神临死前的笑容和动作是什么意思了，那是魔神对她的报复，最残酷的报复。 楚凝抱着小幻的尸体，仰面朝天发出一声声凄厉地哭喊：“不——不——少薇妹妹……小幻……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啊——啊——” 阴右的修为比蓝鹇高，所以这场爆炸的威力也比之前蓝鹇元神自爆时所产生的威力更加猛烈，影响的范围更加宽广。很多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冲击力，包括尹少靳和夜承封在内，两人不约而同抬起了头。 “这是……元神自爆？”尹少靳本来盘腿坐在地上调息，他站了起来眺望爆炸的源头疑惑地说道。 夜承封也有同样的疑惑，他眉头紧皱，回道：“从爆炸的威力来看，只有元神自爆才会产生这么大的冲击波。” 休息了一阵，夜承封稍微恢复了点力气，虽然还是不能动弹，但至少说话不再有气无力断断续续了。 “问题是，谁元神自爆了？”尹少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并说道：“肯定不是魔神，他就算想和曦月同归于尽也不具备这个条件。” “没错，魔神就剩一条命魂了，无法自曝元神。”夜承封也表示赞同。 他边说边转动眼珠看了虚空传送门一眼，接着又道：“传送门的关闭并未停止，说明圣魔王也没事，那就只剩下曦月和你妹妹了。” 说到这里夜承封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说。 尹少靳转过头看着他说道：“我知道曦月没事，如果她有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是。”夜承封承认道：“虽然我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我能够感应到曦月没有生命危险。” 尹少靳脸色异常凝重，在夜承封面前走来走去，如果楚凝也没事，那元神自爆的人是谁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了。 怎么会是薇儿呢？尹少靳不愿相信出事的人是尹少薇。 夜承封当然知道尹少靳在焦虑什么，有些话他没有告诉尹少靳。赦伤大法可以让他分担楚凝所受到的致命伤害，但这种分担只是身体上的分担，可就在刚才有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心很痛。 如果赦伤大法连心灵上的伤害都能分担的话，那么楚凝此刻必定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打击，不然他的心一直好好的，也没受伤，怎么会突然这么痛？痛得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都抽光了，否则他不至于休息了这么久还是不能动弹。 只不过他的忍耐力向来强于常人，这才没让尹少靳看出来，他也不准备告诉尹少靳这个情况。 一来毕竟没有亲眼见到，他不确定是不是真如猜测的那样出事的人是尹少薇，虽然这个可能性很高，但万一不是呢？二来尹少靳此刻的情绪不太稳定，显然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接受最坏的结果，他实在不忍心再加重对方的心里负担。 夜承封适时地开口道：“你不用管我，赶紧过去看看吧。” 尹少靳犹豫了一下，然后对夜承封重重点了下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尹少靳将玉坤扇往空中一丢便跳了上去，朝爆炸的源头飞去。 第六百六十九章 开解楚凝 另一边，圣魔王在小幻的保护下虽然躲过了爆炸最强的那股冲击力，但爆炸的气浪依然将她给掀得差点从半空中摔下来。 她赶紧稳住身形，不让自己摔落到地面上，然后转过头疑惑地看向爆炸的源头，自言自语道：“元神自爆？奇怪，这是阴右的气息，阴右不是被我夺舍了么？他的元神应该已经消散了才对，怎么可能还会自爆元神？难道阴右的元神还在？” 事实证明阴右的元神确实还在，不然这场爆炸就不会发生了。 圣魔王很快就想通了爆炸产生的原因，毕竟阴右曾是圣魔族的右护法，效忠过圣魔王，阴右的实力如何圣魔王也很清楚，所以她知道阴右是绝不可能从她的夺舍中存活下来的，除非有人帮阴右，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魔神。 没有人比圣魔王更了解魔神了，她和魔神之间，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两人接触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整件事其实并不复杂，在圣魔王夺舍阴右的时候，阴右知道不敌，便偷偷向魔神求救。魔神救是救了，却没有按阴右所想的那样帮他反杀圣魔王，而是让圣魔王成功占据了阴右的身体。 不过魔神却保住了阴右的元神，倒不是魔神有多在乎阴右的死活，而是因为阴右还有利用的价值，不然他也不会只保住阴右的元神，却任由阴右的身体被圣魔王夺舍。 只不过阴右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他的元神已经没有自己的意识了，完全被魔神操控。 之后，魔神便将阴右的元神藏于阴右身体的某处，并封住了阴右的气息。 圣魔王感受不到阴右的气息，就以为自己消灭了阴右的元神夺舍成功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阴右的元神非但没有泯灭，而且就藏在被她夺舍来的这具身体里。 那么魔神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魔神会救阴右并非他有什么先见之明知道最后需要阴右自曝元神，而是因为楚凝破解了缚魂术从返魂香中苏醒了过来让魔神产生了“危机感”。 他一方面想看看楚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所以没有阻止圣魔王夺舍阴右，一方面又留了个后手，为圣魔王制造了一个夺舍成功的假象。这么一来，在必要的时候，他就能出其不意，用阴右的元神去偷袭楚凝或者圣魔王。 也就是说，魔神原本是准备把阴右的元神当作一个攻击武器来使用的，然而楚凝却没有给魔神使用这个“武器”的机会。 直到魔神临死前，他想起自己还留了“自爆元神”这一后招，不仅可以直接杀死尹少薇，运气好能带走圣魔王为他陪葬，甚至伤到楚凝。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能够给予楚凝精神上的重创，于是这件“武器”在最后一刻被魔神启用了。 圣魔王听到了楚凝的哭喊声，她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先前蓝鹇自爆元神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在万年前的那场圣魔大战中，她见过太多元神自爆的人，许多人都用这种方式和对方同归于尽，见多了也就麻木了，再说蓝鹇这么做并非完全没有私心。 然而尹少薇的死，却让圣魔王深感痛心和惋惜，她其实很喜欢尹少薇这个小丫头。对楚凝她更多的是欣赏，因为楚凝足够聪明，可有时候太聪明的人并不是那么讨喜，但像尹少薇这样单纯的人她活了这么久并不多见。 凡人失去魂魄会死，若是连魂魄都散了那就不能转世投胎了。天界之人也一样，一旦元神被毁，肉身就会一同消亡，同样不会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也就没有所谓的“来生”，所以对天界的人来说，元神的湮灭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这一次为了消灭魔神尹少薇冒着神魂俱灭的危险，抛弃自己的肉身去夺舍魔神，可惜老天并没有眷顾这个善良的姑娘，最后竟真的让她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可谓是造化弄人。 至于小幻，情况就有些复杂了，现在她没法向楚凝多做解释，关闭虚空传送门不能半途而废，还差一点就能成功了，这个时候她更不能离开了。 圣魔王朝楚凝那边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往夜承封和尹少靳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便狠心别过头重新集中精神力操控白虎兽牙进行最后阶段的施法。因为她知道有人比她更适合劝慰楚凝，也相信楚凝一定能够解开心结度过这个难关，而她只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就行了。 因为动用秘术修为大减，尹少靳的御空术也受到影响，他实在飞不快，而且一路上摇摇晃晃，好几次险些摔下来，好在磕磕绊绊总算飞到了楚凝那边，没想到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楚凝就像一个坏掉的机关傀儡人，抱着小幻头发散乱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眼神黯淡无光，脸上还残留着泪痕，跟原来那个意气奋发从不认输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尹少靳从未见过楚凝如此脆弱的一面，看到这样的楚凝，他觉得非常心痛。 而且尹少薇也不在这里，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来来回回探查了好几遍，到处都没有尹少薇的身影。再加上楚凝的状态和现场的情形，尹少靳差不多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闭了闭眼睛，让自己保持冷静。 即使再怎么不愿相信，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尹少薇的的确确在刚才的那场爆炸中牺牲了。 尹少薇的死对楚凝的打击极大，对他又何尝不是呢？那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啊！妹妹魂飞魄散了，他这个做哥哥自然悲痛万分，可如果连他都被打击得一蹶不振了，那楚凝又该怎么办？ 尹少靳强迫自己忍住心底的悲伤，然后径直走到楚凝身边，蹲下自己瘦小的身体，奶声奶气地说道：“曦月，我是尹少靳，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楚凝低着头，并没有回答尹少靳的问题，但嘴里却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看样子楚凝似乎听见了尹少靳的声音，听见了就好，尹少靳接着劝慰道：“曦月，你听好了，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魔神的阴谋。谁也想不到魔神死到临头竟然还会用这样激烈的手段进行反击，他的目的就是要打击你，让你从此一蹶不振，你千万不要中了他的诡计，若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就正好如了他的愿么？” 然而，楚凝除了重复相同的话，再无其他反应。 第六百七十章 尘埃落定 尹少靳当然不会轻易放弃，继续说道：“魔神虽然死了，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后面仍然有许多事等着你去解决。如果薇儿在这里，她一定也不愿见你如此颓废，你难道想让薇儿和小幻失望吗？” “失望？不，不想，我不想。”楚凝终于恢复了神智，紧紧抓住尹少靳的手，拼命摇着头。 尹少靳的手被抓的生疼，但他丝毫不在意，反而露出了笑容，并用自己那双稚嫩的小手替楚凝擦干净眼泪。 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提到尹少薇和小幻，楚凝总算有了反应，尹少靳也暂时松了口气。 这时，支撑防风网的小桐也终于到了极限。 小桐像一只巨大的风筝飘在空中，只有双脚固定着，先前爆炸的冲击力猛地袭来，把它吹得东倒西歪。独自维持防风网对小桐来说本就非常勉强，这么一来更是雪上加霜，如果不是透支了全部的生命力，它根本撑不到现在。 如今小桐再也坚持不住了，双臂脱力，手一松，瞬间就恢复成了拟人的状态，树皮的身体也因为生命力的透支变得异常干枯，布满了裂纹。 失去控制的防风网很快就被巨型龙卷给卷走了，没有防风网的遮挡，巨型龙卷又开始肆无忌惮地横行起来。 好在危急时刻，圣魔王成功关闭了虚空传送门，失去虚空之力的供给，巨型龙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起来，最后缩小到和普通的风没什么两样，再也构不成威胁，吹了一会儿就彻底消散于无形了。 一切尘埃落定，圣魂渊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所有人都得救了，远处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 楚凝和尹少靳对视了一眼，他们做到了，不仅改变了三界被毁的命运，拯救了天下苍生，还杀死了魔神永绝后患，可是两人谁也笑不出来，因为他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小主人，小幻……”小桐从空中慢慢飘回到楚凝身边，刚想和楚凝说点什么，哪知才起了个头就眼睛一闭没了动静。 “小桐死了？”尹少靳一个激灵，紧张地问道，他生怕老天不肯放过楚凝，临了还要再让楚凝承受一次打击。 “没有，小桐只是太累了，它生命力严重透支昏了过去。” “只是昏过去？那就好。”尹少靳这才放下心来，并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既然只是昏过去，那就让小桐好好休息吧，休息够了它自然就会醒过来的。” 哪知楚凝却摇了摇头，语气低落地说道：“小桐的情况很糟糕，它的气息实在太微弱了，微弱到我差一点就感应不到。我不知道它需要休息多久才能彻底恢复，也不知道它还能不能醒来，或许它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永远都不会醒来。” “不会的，小桐才舍不得抛下你这么好的主人呢。”尹少靳赶紧打断了楚凝的胡思乱想，他好不容易才把楚凝从失去尹少薇和小幻的悲痛中拉回来，当然不希望楚凝再回到刚才那样的状态中。 “是啊，像我这么好的主人可不多。”楚凝忍住泪水，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对着被她捧在手心里的树皮小人说道：“小桐，小甲和小乙还有小幻都走了，以后只有你陪着我了。我还想听你唤我小主人，还想和你一起踢枝球荡秋千，有很多很多好玩的事等着你和我一起去实现，所以你可不能太贪睡了哟，一定要早点醒过来，知道吗？” 说完，楚凝再度检查了一下小桐的情况，虽然小桐的气息极其微弱，但的的确确一息尚存，她立刻将小桐和小幻的尸体一起收进了多宝囊中。 薛明送给她的多宝囊可以装活物，因为里面有个能够吸收日月精华的“小乾坤”，说不定可以让小桐恢复生命力。不管这么做有没有用，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即使希望渺茫也总比没有希望强。 另外小幻的尸体也能在多宝囊中存放很久，楚凝还得给虎夫人一个交代。 正因为楚凝的这一举动，结果让她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先前她将尹少薇的肉身也给收进了多宝囊之中，按说尹少薇元神被毁，肉身也应该一同消散才对。 可是她看见了什么？尹少薇的肉身居然完好无损地躺在多宝囊中！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尹少薇的元神没有灰飞烟灭，这也意味着尹少薇还没有死。 “太好了！太好了！少薇妹妹还活着，她没有死，她的元神还在。”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楚凝欣喜若狂，拽着尹少靳又蹦又跳，又哭又笑。 尹少靳也被楚凝感染，忍不住喜极而泣，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实在太丢脸了，但现在他是孩子的模样，哭就哭有什么关系？比起得知妹妹还活着的消息，面子算什么，只要能救回尹少薇，无论要他丢脸多少次他都愿意。 可是两人却没能高兴多久，因为他们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尹少薇的元神在哪里？ 只要肉身还在，就算元神被爆炸给击散了，也应该在这附近才对，可是楚凝和尹少靳却完全感知不到尹少薇元神的气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圣魔王回来了。 看到楚凝已经恢复了过来，圣魔王了然地笑了笑，这必然是尹少靳的功劳。 尹少靳的表现也让圣魔王对他有些刮目相看，面对沉重的精神打击，尹少靳不但自己能够保持冷静，还让楚凝重新振作了起来，这份心性实在难得。 想来也是，若是意志不坚定，尹少靳也不可能将极难修炼的阴魔煞气练到如此境界。看来阴左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收养的这个孩子从各方面而言都有可圈可点之处，加以时日必成大器。 圣魔王想起薛明让她整顿魔族的事，她也是时候找个接班人了，或许尹少靳是个不错的人选。想到这里，她不由多看了尹少靳几眼，这一看就发现了两人似乎有什么事想不通，一副费解的表情，便询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楚凝想了想，圣魔王见多识广，或许能解开其中的原因，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第六百七十一章 雌雄同体 得知尹少薇元神未灭，圣魔王也很高兴，她沉思了片刻后说道：“照你们的说法只有一种可能，小姑娘的元神应该是掉进了虚空之中，所以她的元神还在，你们却怎么也找不到。” “一定是先前的爆炸将薇儿的元神击入了传送门的吸力范围，随着传送门关闭，她的元神也一起被带走关入了虚空之中。”尹少靳点了点头，接受了圣魔王的说法。 圣魔王的这一解释非常合理，楚凝和尹少靳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也只有这个解释符合现在的情况。可正因为合理，他们就不得不面对一个巨大的难题，怎样才能将尹少薇的元神从虚空中找回来。 “这事需要从长计议，急不来。至少你们知道小姑娘的元神在哪里，好歹有了寻找的方向。”见两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圣魔王开解道。 “没错，虚空传送门是万万不能再开的，这事咱们只能另想办法。”尹少靳和楚凝都明白虚空传送门带来的东西是不可控的，所以这门不是他们想开就能随随便便开的，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救尹少薇固然重要，但不能因为救人就拿三界的安危和苍生的性命去冒险，他们已经亲眼见证过一次了，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对了，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小幻还有救。”圣魔王及时转移了话题，为楚凝带来一个好消息。 “什么？！小幻还有救？”楚凝眼睛一亮，激动地问道：“你是说小幻还活着，这是真的吗？ “不。小幻死了。”圣魔王摇了摇头，想着要怎么解释才能说清楚小幻的情况。 楚凝眼中的光亮一下子熄灭了，她垂下头低声说道：“是啊，小幻明明已经没有气息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它是我的契约兽，若它真的还活着我又怎会感应不到？你说小幻还有救是骗我的吧？你怕我受不了那么多打击所以故意骗我好让我不那么难过是吗？” “我没有骗你，小幻的确还有救。它是死了，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还没有死。”圣魔王边说边组织语言，想要尽量说的简单点，好让楚凝能够听明白。 圣魔王的话让楚凝重新燃起了希望，她焦急地追问道：“什么意思？小幻到底是死是活？要怎么才能救它？” “你别急，小幻的情况说起来有点复杂。”圣魔王开始解释道：“幻影兽都是雌雄同体，这你应该知道吧？” 楚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幻影兽即是雄性，又是雌性。” “没错，所以小幻也不仅仅是小幻，只不过它表现出的性别是雄性的那一面，而你给它取了小幻这个名字，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楚凝将圣魔王的话消化了一下，按自己的理解总结道：“你的意思是，幻影兽都有雌雄两个形态，我的幻影兽恰好表现出的都是雄性的形态，这部分形态就是小幻。你说小幻死了，指的是雄性的那部分形态死了，说它还有救，是因为雌性的那部分形态还在。”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简单来说，幻影兽是由一雄一雌两只兽结合在一起的，所以它其实有两条命。雌性的幻影兽和雄性幻影兽无论是性格，脾气，习性都完全不一样，这一点跟你的拟人有些类似。 你可以把它们看做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是两只完全不同的兽。但它们之间又是相互关联的，就像白天和黑夜，永远不会同时出现，只有当一个白天消失，黑夜才会来临。 幻影兽出生后会先表现出哪个性别是随机的，有可能是雄性也有可能是雌性，你的幻影兽恰好是雄性那只先醒，雌性的自然也就陷入了沉睡。现在雄性的死了，雌性的就会苏醒过来代替它继续活下去。 只不过雌性的小幻就不是你原来认识的那个和你有着深厚感情的小幻了，或者不应该叫它小幻。对你来说，它是完全陌生的，虽然它能够延续小幻的命，但它却无法继承小幻的记忆，就连模样和能力也都和小幻不一样。所以说你的小幻确实死了，但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它没死，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我懂了。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唤醒它？” “具体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可以找虎夫人问问，她是小幻的母亲，没人比她更清楚小幻的情况了。” “对啊，我怎么把虎夫人给忘了。”楚凝拍了下脑门。 对楚凝来说，不管小幻是雄性还是雌性，醒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在她心目中小幻永远都是小幻，不可替代也无法复制。 说完小幻的事，圣魔王提议道：“好了，大家都受伤不轻，咱们还是先和其他人汇合后再商量之后的事吧。” 楚凝和尹少靳都没有异议，于是三个人一同回了夜承封那里。他们到的时候，清源神君和素沉一行人也正好赶到。 清源神君在来的路上还找到了早些时候被魔神从半空中击落失踪的司尘，司尘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在众人的救治下总算保住了性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素沉则一直守在司尘身边照顾他。 楚凝心想，不知经过这一劫两人的关系会不会有所改变。以前两人之间的那张纸一直没有捅破，所以明明互相喜欢，却只能克制着不越雷池半步。以司尘的性格要他主动去捅破那张纸有点难，而素沉又少了那么点勇气，顾虑太多，想捅却不敢捅。 但是这一次，他们差一点就死别了，经历过死别的人应该不会再害怕相爱了吧？其实族规天规有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真心相爱，没什么是不可能克服的，就像她的父亲和母亲那样，只有活着的时候好好珍惜对方，死了才不会感到遗憾。 不过楚凝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两人一定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说了司尘的情况后，清源神君走到夜承封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后叹了口气道：“你这条手臂算是彻底废了，如果只是普通的手臂，我和你母妃有的是办法帮你重新接上，可蚩尤臂……我们却无能为力。” 这时楚凝也走到夜承封身边，她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地掏出帕子，然后半跪在地上为夜承封一点一点擦去脸上的污渍，她目光专注擦得极其认真仔细。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天庭复命 “儿子不孝，让父君费心了。”夜承封边说边偷偷瞥了楚凝一眼，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楚凝心里定然不好受。 为了不让楚凝更加难过，也为了宽慰清源神君，夜承封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又说道：“废了就废了吧，男子汉大丈夫少条胳膊算什么，又不是两条全废了，留一个也够用了。曦月，以后只能单手抱你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谁要你抱了？你还是把伤养好了再说吧。”楚凝没好气地白了夜承封一眼，但立马又小声说道：“以后我做的你的手臂。” 夜承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楚凝舍不得移开，和魔神战斗还能活下来已经是他的运气了，相比之下失去一条手臂真的没什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只有活着他才能一直陪在楚凝身边。 清源神君见状微微一笑，识趣地把空间留给了他们，转身和其他人商量之后的安排去了。 最后商议的结果由他留下来善后，其他人就先回天庭复命。 几个时辰后，天庭的凌霄宝殿内。 天帝高高在上，坐在大殿最上方一张宽大的座椅上，椅子由纯金打造而成，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站在大殿下方的人只能看到一团金光笼罩着天帝，却看不真切天帝的样子。 “你确定魔神已经彻底消散？元神尽毁？”听完所有人的禀告后，天帝浑厚的声音响起，明明他就坐在大殿上，但他的声音却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有种空灵感。 “是的，我确定。”楚凝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从上古时期到现在，魔神的存在一直是天帝的心头大患。如今，魔神终于死了，对天帝来说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他情不自禁翘起嘴角，刚想靠到椅背上放松一下，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圣魔王。 然后他想到了圣魔王的圣族混血人身份，进而又想到了楚凝也是同样的情况，就高兴不起来了，翘起的嘴角重新耷拉下来。这个时候要是他再不知道楚凝的真实身份，那他这个天帝也就白当了，所以他觉得很是头疼，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两人。 魔神是陨落了，但圣魔王还活的好好的，现在又多了个楚凝，这两人的存在对天庭同样具有威胁，而且不比魔神小，尤其是圣魔王，要知道她可是曾经挑起圣魔大战的人。 虽然圣魔王这次是立了大功，可真要完全放任不管，谁知道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魔神？还有楚凝，别看楚凝羽翼未丰，但她的圣族血脉却是最大的隐患。 在天帝看来，凡是能够操控四圣物的人都属于“危险人物”，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拿捏住她们，那就只有除掉她们才是最保险的，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从眼下的形势来看，要除掉她们显然行不通。楚凝和圣魔王的功劳有目共睹，在场的哪个不知？论功行赏，他得先想想怎么奖励她们，这个时候若是提出将她们处死，实在不合常理。 圣魔王这边还好一些，毕竟她恶名在外，若是天帝一意孤行硬要处置她，勉强说得过去，但是楚凝这边却很麻烦。 虽然天帝有充足的理由可以诛杀楚凝，因为楚凝是苍炎和瑶凰违反族规和天规生下来的孩子，本该随同他们一起受罚，结果楚凝却被藏了起来，罪加一等，真要追究起来，那些知情不报并且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都要受到惩罚。 可偏偏楚凝是薛明的徒弟，这次又立了大功，她的功劳足以抵消她身上的罪责，再加上有薛明护着，天帝就更不敢随随便便处置楚凝了。 天帝想起薛明对他说的那番话，薛明说，若是他肯放过圣魔王，免去楚凝的罪责，反而会让天庭的地位更加稳固，得到的好处也更大，这是真的吗？他是否应该相信薛明的话？ 在天帝心目中，天庭的地位永远是最重要的，只要天庭屹立不倒，他就能稳坐三界共主的宝座，所以他很矛盾。一方面他想除掉所有对天庭和他的帝位有威胁的人或物，另一方面又对薛明的话心动不已。 仔细想想薛明似乎没有骗他的必要，如果真像薛明说的那样，那么放圣魔王和楚凝一马也未尝不可。 大殿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天帝的沉默意味着什么，那些神君仙官们心里都明白，四圣族的人也同样再清楚不过了。 鹰戈、素沉、苍明三人一同朝玄龟老祖看去，清源战神不在，鹰戈又是楚凝的外公得避嫌，若是想要替楚凝求情，就只能让玄龟老祖出面最合适了。以玄龟老祖的资格，天帝多少会给他点面子。 其实玄龟老祖本不想管这些事，虽然他是玄武圣族的现任圣族长，但他年岁已高，处理族中的事务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平时都是交由虚梅来打理的。此次跟随清源神君围剿魔神也是因为虚梅没有回天界，他才不得不亲自出面。 但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也知道虚梅为了保护楚凝牺牲了太多，若是不想让虚梅的努力白费，他就不能袖手旁观。 楚凝的事可大可小，怎么做才是对的玄龟老祖心里更是一清二楚，怎么说他也是玄武圣族现任的圣族长，有些责任不可推卸，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心力保住楚凝的性命。 于是，玄龟老祖冲三人点了点头，率先开口道：“陛下，此次魔神被灭，论功行赏圣魔王和楚凝的功劳最大。” 没想到玄龟老祖话音刚落，楚凝就说道：“启禀陛下，我不要赏赐。” “哦？不要封赏？那你想要什么？” 天帝嘴上虽然这么问，但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他还没说要封赏呢，楚凝也太会顺水推舟了吧？直接就把封赏的事给钉在了铁板上，搞得他不赏也得赏，不然岂不是很没面子？ 楚凝向天帝行了一个大礼，回道：“不敢欺瞒陛下，千年前我父母触犯天条，被陛下惩罚，而我那时还是个未出生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如今我长大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身为他们的女儿，我愿意替他们抗下所有的惩罚。 我也并没有大家夸赞地那么好，我杀魔神其实是有私心的，我就是想立下足够大的功劳来抵消我们一家三口的罪责。陛下宅心仁厚，赏罚分明，是难得的明君，还请陛下成全我的一片孝心。” 第六百七十三章 论功行赏 别看楚凝说了不少赞美天帝的话，似乎在拍天帝的马屁，实则却是把天帝架到了一定的高度，故意让他下不来台。她对天帝可没有什么尊敬之意，但天帝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她不能明着辱骂天帝，就只能暗地里用言语报复一下。 楚凝这番话的潜台词其实就是：“我立了大功，奖赏什么的我不稀罕，识相的就放了我父母，否则你就是个昏君。” 天帝当然听出来了，他暗自冷哼了一声，心道：“不愧是薛明的徒弟，还真是狡猾得很。” 眼下正是论功行赏的时候，楚凝抓住时机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可厚非，为人子女，她愿意用自己的功劳来抵消父母的罪责，用封赏换取父母的自由，这个要求非但不过分还显得她极有孝心。 况且此次楚凝立下的功劳之大也足够抵消苍炎和瑶凰的罪责了，天帝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楚凝，于情于理都应该答应楚凝的要求。若是不答应，那他就不配享有“宅心仁厚，赏罚分明，是难得的明君”这样的赞誉。 天帝没有马上回答楚凝，他的再度沉默也让以鹰戈、素沉、苍明以及玄龟老祖四人为首的一批支持楚凝的人都捏了把汗，生怕天帝不管不顾硬要撕破脸皮处置楚凝，那这事就棘手了。 过了好一会儿，天帝终于开口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朕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事需要解决，就是关于四件圣物的归属问题。” 来了，这才是重头戏。 楚凝心知肚明，天帝哪会轻易答应她的要求，必然还需要她付出点什么做交换才行。因为天帝对她觉醒了两大圣族的血脉之力心有忌惮，除非她能打消天帝的顾虑，让天帝安心，否则就算天帝表面上答应了她的要求，暗地里也肯定会使绊子。 “回禀陛下，四圣物本就是属于四圣族的东西，理应物归原主。”楚凝坦然地说道，她从未想要将圣物占为己有，所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流露出半点舍不得的情绪。 “物归原主？圣物拥有强大的力量，你又觉醒了两族的血脉力量，难道不想成为圣物的掌管者，永远拥有圣物？”天帝问道。 “不想。”楚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成为圣物掌管者有什么好？拥有圣物的确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可是使用这种力量也是需要付出相应代价的。上苍是公平的，若是有人觊觎圣物的力量，想将它们统统占为己有，那么他的下场必定会和魔神一样，所以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楚凝知道天帝是在试探她，天帝一直都觊觎圣物的力量，她这话除了表明自己的心迹外，也是在告诫天帝，希望天帝永远不要将觊觎变为实际行动，否则也会落得和魔神一样的下场。 好在天帝和魔神的野心不一样，天帝觊觎圣物的力量并不是想要将圣物占为己有，他只是需要借助圣物的力量来巩固天庭和他的地位。所以他在觊觎圣物力量的同时也在拉拢和防范四圣族，既要让四圣族效忠天庭，又不能让四圣族拥有过于强大的力量，以免威胁到天庭。 正因为如此楚凝才会选择放弃拥有圣物，一来可以打消天帝的顾虑，二来是考虑到四圣族的处境，三来也是为了她自己，她想自由自在地生活，不想被圣物掌管者的身份束缚。 当然了，如果天帝也和魔神一样，那她必然会守护好圣物，不让天帝得逞。 天帝并不在意楚凝话中的告诫之意，反而对楚凝的回答和表现都很满意，因为他忽然明白了薛明那番话的深意。 从长远利益考虑，放楚凝和圣魔王一马的确得利更多。楚凝自愿放弃拥有强大的力量对天庭就构不成威胁，能让他安心不少，而圣物物归原主后也依然在他的控制之下，可以继续为他所用。 青龙和朱雀两大圣族也会因为他饶恕楚凝一家三口而感激他。要知道四圣族是一个整体，表面上看四个圣族相互之间有竞争有矛盾，其实他们却息息相关密不可分，只要青龙和朱雀这两个圣族能够真心实意地效忠天庭，那么另外两个圣族也会紧随其后。 除此之外，还能博得美名，证明他确实是一个“宅心仁厚的明君”，坐实楚凝对他的赞誉，赢得更多人心。 天帝茅塞顿开，一扫先前的郁结，和颜悦色地说道：“你说的没错，凡是企图将圣物占为己有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觉悟，不愧是天神大人的徒弟。” 天神大人的徒弟？天帝此言一出，满庭哗然。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楚凝和薛明的关系，天神大人收徒本就是一件大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薛明的徒弟，可惜就连见薛明一面都很难，更不用说拜师了。现在天帝把楚凝和薛明的师徒关系说了出来，有不少人的心思都开始活络起来。 天帝是故意将她和薛明的关系公布出来的，她这个“天神徒弟”的身份必然会引起一部分的兴趣，这么一来，天帝就等于变相得了许多眼线，不愁没人盯着她了。 “陛下谬赞。”楚凝端着一脸假笑，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一声。 姜还是老的辣，能稳坐三界共主的宝座，能在神族和魔族的夹缝中生存下来，天帝果然是个有能耐，有手段的人，不动声色间就狠狠“回敬”了她的“不敬”。 天帝又问道：“你可想留在天庭当差？” “承蒙陛下赏识，我实在愧不敢当，正因我年纪轻，所以见识短资历浅，修为也不高，我想我还是应该跟着师父好好修炼才是，当官还是算了吧，我不是那块料。”楚凝婉言谢绝道。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也罢，既然你不愿意，朕也不会强人所难。” “陛下，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趁着天帝此刻心情好，楚凝赶紧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哦？说来听听。” 第六百七十四章 机关手臂 “我想向陛下求个恩典，让我能回去人界。” “你想回人界还不简单，哪需要朕的恩典。你师父在三界来去自由，不受天规的约束，你是他唯一的徒弟，只要跟着他，哪里去不得？”听得出，天帝对自己无法制约薛明还是颇有怨气的。 圣魔王却微微皱了下眉头，心中产生一丝疑惑，按说薛明遭到血誓反噬应该陨落了才对，可是看天帝的反应，似乎并不知情？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薛明还活着？ 这次大战，楚凝承受了太多的离别，好不容易振作了起来，要是被她知道薛明陨落的消息，不知道这丫头还能不能承受得住。可要是薛明没有死，那可就是个天大的惊喜了，但是可能吗？ 楚凝可不知道圣魔王在想什么，她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哪能一直跟着师父呀，他老人家自从回了天界后就整天追着仙遥大帝，也不来看看我，您说我要是老跟着他，他还不得嫌弃死我呀。” 天帝“哈哈”大笑道：“也是，以天神大人的性子和脾气还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时，随侍在天帝身边的一位仙官凑过去低声跟天帝说了什么，天帝听后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忘了你是修罗神君的未婚妻了，嫁夫随夫，以后你就是战神殿的人了。” 天帝想了想，大手一挥，颇为大方地说道：“这样吧，朕就赐你一块能自由来去三界的逍遥令好了。” “太好了，多谢陛下赏赐。”楚凝知道天帝之所以这么大方一来是看在薛明的面子上，二来也是因为自己的表现令天帝很满意。这都是她应得的，自然不必跟天帝客气，但姿态还是要做足，所以她装模作样，看似感恩涕零地跪下磕了个头。 说到战神殿，天帝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仙医苑的掌苑医官可在？” 候在下方的掌苑医官上前一步，向天帝施了一礼回道：“下官在。” “修罗神君的伤势如何了？”天帝总算想到了夜承封。 “回禀陛下，修罗神君伤势较为严重，下官将他和其他受伤的天兵天将们都安置在了仙医苑。不过修罗神君没有无性命之忧，还请陛下放心，只是他的蚩尤臂……”掌苑医官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说。 “他的蚩尤臂怎么了？说！”天帝提高了音量，语气也有些严厉，听起来似乎很关心夜承封的伤势。 掌苑医官一咬牙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废了。” “什么！蚩尤臂废了？怎么会这样？”天帝大怒道：“废物，一群废物，你们仙医苑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蚩尤臂都保不住？” “还请陛下息怒，下官见到修罗神君的时候，他就只剩一条手臂了，听说他的蚩尤臂是被魔神斩断的，下官。” 掌苑医官的意思是，如果夜承封的断臂还在，那么仙医苑或许可以想办法挽救一下，但夜承封的手臂整个都没了，还是被魔神砍掉的，那他们就无能为力了，即便倾仙医苑全部的能力也不可能让夜承封重新长出蚩尤臂来。 说白了，掌苑医官就是在为仙医苑和他自己开脱，把“保不住”的责任都推到夜承封身上，这样天帝就没理由降罪于他了。 天帝不死心地问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掌苑医官摇了摇头道：“连清源战神和司药娘娘都没有办法，我们就更没办法了。蚩尤臂继承的是上古蚩尤的血脉力量，仙医苑实在没本事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罢了罢了，你们尽全力医治就是了，给他用最好的药，让他别多想，天庭的事务就暂且放一放，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天帝叹了口气，话语中充满了遗憾。 楚凝知道天帝在意的并非夜承封，而是蚩尤臂，没有了蚩尤臂，对天帝而言夜承封也就失去了最有价值的东西。 若非夜承封的父亲是为天庭立下赫赫战功的清源战神，天帝大概也不会特意叮嘱这么一句，但对夜承封来说，这样的结果不正是他想要的么？或许这也是夜承封摆脱天庭束缚的一个好机会。 楚凝眼珠一转，心想，反正她和夜承封的关系人尽皆知，没什么好害臊的，于是开口道：“陛下，修罗神君失去了蚩尤臂，实力大减，情绪定然不稳，我可不可以带他去人界散散心？而且人界能人异士不少，说不定可以找到恢复蚩尤臂的方法呢？” “这倒也是个办法，准了。”天帝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他只是因为听到楚凝说有可能会找到恢复蚩尤臂的方法，才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了楚凝的要求。 而楚凝也正是料准了这一点才故意这么说的，只要知道天帝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对症下药”，不愁天帝不上钩。 接下来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几轮赏罚过后就剩下圣魔王了。 圣魔王虽然没有跪拜天帝，但她放下了“王”的架子，态度诚恳，表示愿意带领魔族归顺天庭，给足了天帝面子。再加上有薛明的那番话做铺垫，天帝也就没再为难她。 事情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对楚凝来说，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一年后。 人界，千机门。 一名留着淡黄色络腮胡须的老者手中举着一个木质的奇怪东西从屋子里走出来，并放声大笑道：“成功了，哈哈哈——老夫终于研制成功了！” 闻声赶来的四名青年面露喜色，齐声说道：“恭喜师父。” 这名老者就是千机门的掌门偃术宗师毕华，这四名青年分别是王寒，孙淼，大锤和小安。 “王寒，快把曦月和承封请去前厅，他们肯定等急了。”毕华吩咐道。 “是，师父。”王寒领命，小跑着前去请人。 毕华则带着其他三人来到前厅，刚坐下，楚凝和夜承封就到了。 “毕爷爷，您研制成功了？”一进门，楚凝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啊，老夫总算不负所托，这机关臂终于研制成功了，有了它，承封的断臂就能续上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给承封装上吧。”楚凝一把拉过夜承封，把他推到毕华面前。 夜承封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说道：“你怎么比我还急？毕爷爷耗费那么多精力刚刚研制成功，你也不让他休息一下。” 毕华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老夫也想看看这机关臂效果如何，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也好及时调整。” “那就有劳毕爷爷了。”夜承封向毕华施了一礼道。 “我不是说过嘛，你们是薇丫头的至交好友，就不必跟我见外了。你把袖子卷起来吧，我给你按上。” 第六百七十五章 我来道别 趁着毕华替夜承封安装机关臂的空闲，楚凝跟王寒他们四人聊起了天，她感慨道：“承封失去的是蚩尤臂，无人可以医治，我当初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你们这儿向毕爷爷求助，没想到毕爷爷居然真的有办法。” 小安一脸骄傲地说道：“那当然，师父可厉害了，只有你们想不出的东西，没有他造不出的东西。” 大锤敲了一下小安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嘛，师父不厉害怎么会是咱们的师父呢。” 楚凝被逗乐了，忍俊不禁道：“你们四个也不错呀，我听说你们帮了毕爷爷不少忙。” 被楚凝夸奖，大锤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道：“我们四个哪能跟师父比呀，就连小师妹我们都比不上。” 这话一说出口，本来还嘻嘻哈哈的几人一下子都收敛了笑容沉默下来。 大锤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懊恼地低下了头，说什么不好说偏偏在大家高兴的时候提到了“小师妹”，这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痛。 小安凑到大锤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还说我废话，你说的更废。” 短暂的沉默过后，楚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少薇妹妹在偃术上确实很有天赋，她做的轮椅沉姨到现在都赞不绝口，还有很多稀奇古怪奇思妙想的小玩意也都很实用。你们放心，我和承封一定会想办法找回她的元神。” 王寒叹了口气道：“你也不要太勉强了，小师妹天性纯良，上苍是不会那么残忍地对待她的，虽然它关上了小师妹回家的门，但一定在别的什么地方为小师妹开了一扇窗，只不过我们还没有找到那扇窗罢了，但是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会找到的。” “是啊，小师妹很崇拜你，你可是她的榜样，她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难过。”孙淼也安慰道。 “你们说的对，谢谢你们。”楚凝点了点头道。 这时，毕华也为夜承封安装好了机关臂，对他说道：“看样子没什么问题，契合度不错，一开始可能会有些不习惯，等习惯了你就会觉得和原来的手臂没什么区别。” 楚凝结束了和王寒他们的交谈，跑到夜承封身边打量起他的新手臂来。 “毕爷爷，您说过会让承封重新获得蚩尤臂的力量，可这机关臂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里头有什么玄机吗？”这个机关臂看起来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也难怪楚凝有此一问，但楚凝知道“毕华出品，必属精品”，这机关臂肯定不简单。 “你不是担心一旦承封恢复了蚩尤臂的力量，天帝又会盯上他么？既然如此，那只要让天帝以为这是普通的机关臂，他就不会盯着承封不放了，所以老夫特意把机关臂做的很不起眼。至于玄机嘛，就在这里。” 毕华摸了摸长须，指着机关臂上一个凸起的地方，“呵呵”一笑道：“别看现在机关臂上什么也没有，当按下这个按钮后，机关臂才算真正被启动，而这个按钮只有承封按才有用，其他人按是不会有反应的。机关臂启动后，会有一根针刺入你的肌肤之中，并取用你的一滴血来激活上面刻着的九黎族图腾，你就能获得蚩尤臂的力量了。” “原来如此，让毕掌门费心了，这样巧妙的设计一般人可想不出。”夜承封夸赞道。 “其实……”毕华欲言又止，想了想才开口道：“我也不瞒你们，这机关臂本来是打算装在傀儡人身上增强它们实力的，只完成了一半。它的雏形并非老夫设计，老夫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专门针对承封进行了一番改良，不然老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研制出构造如此复杂的蚩尤臂。” 虽然毕华没有说出机关臂雏形的设计者是谁，可是在坐的每一个人心里都知道那个名字。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楚凝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我和承封也叨扰你们很久了，既然机关臂已经装好，那我们也该告辞了。” “要走了啊。”毕华的语气明显透着不舍。 “嗯，前段时间我们又去了一次地界，这回终于在三生石上找到了母亲转世投胎的线索，就在曲幽岭。” “瑶凰圣女怎会投胎在那种地方，莫非……” “对，母亲并没有转世为人。” “曲幽岭那么大，找起来可不容易啊。”毕华热心地提议道：“对了，王寒他们四个以前经常去，要不让他们陪你们走一趟吧？” “不用了，毕爷爷，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事就不麻烦你们了，我和承封两个人去就行了。其实也不难找，我们心里已经有一个目标了，只是还需要确认一下。”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们了，另外替我跟你爹娘说一声，若是镖局有任何需要千机门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我一定会转告爹爹和娘亲的，毕爷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楚凝叮嘱道：“你们四个帮我照顾好毕爷爷，我和承封就先走一步了。” “放心吧，你们也多保重，一路顺风。”王寒、孙淼、大锤、小安也一一和两人告别。 没想到在千机门的山脚下，两人遇到了一个老熟人，此人正是尹少靳。 自从在天庭接受封赏后，楚凝就再也没和尹少靳见过面，这一年来，双方都有各自要忙碌的事，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楚凝先是忙着救小幻，接着又去了一趟地界，将她的父亲苍炎接了回来并安置在战神殿休养，然后就和夜承封一起离开了天界回到人界。 将小桐托付给洪景宁照顾后，她和夜承封一边在人界寻找恢复蚩尤臂的办法，一边抽空去地界查询瑶凰转世投胎的线索，就这样来回奔波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找到毕华这里，才在千机门待了那么些时日。 尹少靳也一样，他既要安顿好阴魔族的族人们，又要帮圣魔王整顿圣魔族余留下来的那群人，忙得不可开交。但不管他有多忙，每隔三个月都会来千机门一次，因为尹少薇的肉身就存放在千机门。 尹少薇的元神短时间内是找不回来的，她的元神被关在了虚空之中，虚空传送门不能随随便便打开，在没有想出解救办法之前只能先将她的肉身封存起来。对尹少薇来说，千机门就是她的家，所以楚凝便将封存着尹少薇的灵柩交给了千机门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次尹少靳来千机门总是阴差阳错和楚凝错过，可以说这是双方这一年来的首次碰面。 楚凝看着尹少靳，虽然只有一年没见，不知为何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来看少薇妹妹？”楚凝纯粹是没话找话，如果不是来看尹少薇，尹少靳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没想到尹少靳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特意来找你们的，我来是想和你们道个别。” “道别？”楚凝愣了一下，问道：“你要去哪里？” 第六百七十六章 岁月静好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去寻找薇儿的元神。我已经将族人们托付给了梅夫人，协助圣魔王整顿魔族也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我该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了。” “你要上哪儿找去？少薇妹妹的元神被关在虚空之中，没有传送门你根本去不了，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事情都办完就一起想办法嘛，你怎么突然变卦要一个人去找了呢？” 楚凝以为尹少靳等不及了，略带歉意地说道：“我知道你很着急，我这边的事确实多了点，但是很快就结束了，我已经找到母亲投胎转世的地方了。” “是么，那太好了，恭喜你找到瑶凰圣女的下落。” “谢谢，如果三生石上的线索指向没错的话，母亲就在曲幽岭，我和承封正要赶去那里就碰到你了。” “在曲幽岭？这么看来瑶凰圣女并没有转世为人。”尹少靳似乎并不意外，若有所思道：“难道是那只花露雀？那只花露雀一直在帮你，我那时就觉得奇怪，如果她帮你是因为你觉醒了朱雀血脉的缘故，总觉得有些说不通。 万鸟朝凤的奇观是由你的血脉力量引起的，这是可以肯定的，但你在救那只花露雀的时候还没有觉醒朱雀血脉，她为什么还会帮你？就算是为了报答你对她的救命之恩，也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你吧？所以我怀疑那只花露雀很有可能就是瑶凰圣女，她一定认出了你是她的女儿才会不遗余力地帮你。” 尹少靳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楚凝赞同道：“我和承封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想去确认一下，如果真是如此，我就把母亲带回战神殿，让她和父亲团聚。” 楚凝估算了一下时间又道：“两天，最多再有两天时间就够了，你只要再等我两天，到时我们一起回天庭，看看有没有可能再开一次传送门。” “算了，开启虚空传送门的风险太大了，天帝那关首先就过不去，还是别冒这个险了。我相信这不是唯一救薇儿的方法，一定还其他的办法可以将薇儿的元神带回来。” “能想的我们都想过了，除了再开一次传送门还能有什么办法？” 尹少靳想了想，问道：“你可曾听说过失魂招领？” “失魂招领？什么东西？从未听说过，是一种法术吗？”楚凝茫然地摇了摇头。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一个地方的名字。前几天我遇到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自称觅魂师，少的自称抚魂使，他们穿着奇装异服，举止怪异，说的话有很多我都听不懂，他们就来自这个叫做失魂招领处的地方。据他们所说，他们的任务就是专门游走各地，寻找那些因各种意外而迷途的魂魄。” 因各种意外而迷途的魂魄？尹少薇不就是这种情况？ 楚凝眼睛一亮，充满希翼地问道：“包括虚空吗？他们能帮我们找回少薇妹妹的元神吗？” 尹少靳遗憾地摇了摇头道：“不能，他们说薇儿元神所在的虚空不属于他们两人的管辖范围。我也问过他们，应该找谁，但是他们似乎不愿意透露太多的事情，也不肯告诉我失魂招领处究竟在哪里，所以我才来向你告别。” 楚凝不免有些失望，但她明白了尹少靳的意图，惊讶地说道：“难不成你打算……偷偷跟着他们？” “没错。”尹少靳点了点头道：“他们今日就要离开了。” “这个什么失魂招领处之前听都没听说过，三界之中何时有这样一个地方？到底靠谱吗？别是忽悠人的吧？” “去了不就知道了。”尹少靳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为了找回薇儿的元神，不管这两人说的是真是假，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过。” “我明白了，那你自己小心，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立刻给我传讯。”楚凝知道尹少靳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阻。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不过你们的喜酒我可能赶不上了。” 夜承封拍了拍尹少靳的肩膀说道：“那有什么关系，若是尹妹妹能够醒来，等你回来我们就好好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好，一言为定，你们多保重，我走了，不必相送。”尹少靳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望着尹少靳走远的身影，楚凝叹了口气道：“但愿他真的能够找回少薇妹妹的元神。” “尹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按说她的元神在那场爆炸中是绝不可能存活的，但她偏偏活了下来，这就说明尹妹妹命不该绝，所以她一定会醒过来的。”夜承封搂住楚凝的肩膀安慰道。 “你说得对。”楚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夜承封牵起楚凝的手，说道：“看够了吧，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楚凝转过头看了夜承封一眼，忍不住打趣道：“唔，是该走了，再不走我怕自己被某人给酸死。” “咳——”夜承封赶紧岔开了话题，问道：“咱们要不要先回仙遥派跟我师父还有师伯他们说一声？” “算了吧，我可不想又被师叔嫌弃，她把师父看得那么紧，每天形影不离地陪在师父身边，你好意思打扰他们呀？” “也是，不过你也别怪我师父，师伯的元神一直不怎么稳定，她好不容易才让师伯元神归位，自然格外小心，要是师伯有什么闪失，她一定不会独活。” “我明白的，我怎么会怪师叔呢？我只是有些感概。谁能想到师叔竟然偷取了师父的一魄，还把那一魄给丢入了轮回井，让它投胎转世。更没想到的是，天铭真人居然就是那一魄的转世。 师叔这么做虽然保住了师父的命，可是却苦了自己，她等了师父这么久，如今总算可以和师父在一起了，师父却已经不记得天界的事了。要不是他还留有天铭真人的记忆，恐怕连我也不记得了。 上一世我拜了天铭真人为师，这一世又误打误撞成了中遥峰的弟子，现在想想我和师父之间的缘分或许早就注定好了。只是师父忘记了师叔，师叔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你错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师父其实过得很开心，即便是苦，她也甘之如饴。我想师父在决定藏起师伯一魄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师伯不会记得她，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对师父来说，只要能够陪在师伯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这是师父上万年来唯一的心愿。 以前师伯无法实现师父的愿望，久而久之这个愿望就变成了一种奢望。师父住在战神殿的时候总是把自己关在仙遥阁里，我也很少见她笑，但这一年来我却时常在她脸上看到笑容，所以师伯不记得我师父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师父自己觉得开心就好，不是么？” “这倒是。”楚凝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相信师伯忘记谁也不会忘记我师父的，就算他现在忘了，也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师伯会想起来的，有些记忆刻骨铭心，哪怕转世投胎也不会忘记。” 对此，夜承封感同身受，但是说着说着他却觉得有点不对劲，楚凝怎么那么安静？ 低头一瞧，就看见楚凝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副坏坏的表情，质疑道：“刻骨铭心？永世难忘？那为什么有人却把我给忘了？难道我对他来说还不够刻骨铭心，不够难忘？” 夜承封心虚地瞥了楚凝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是嘛，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啊，你说气不气人？所以我决定要狠狠地惩罚那个把我忘了的人。”楚凝偷笑了一下，没想到夜承封也学坏了，居然光明正大地耍起赖来。 夜承封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确实该罚。” “那我应该罚他什么好呢？”楚凝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故意做出烦恼的样子。 “呃……就罚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天天都陪着你宠着你，陪到你烦了腻了不想要他了为止，行不行？” “不行，我觉得罚得还不够狠。”楚凝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你想怎么罚他？” 楚凝带着点娇嗔的口气，挽住了夜承封胳膊说道：“我要他永远都陪着我，就算我烦了腻了打他骂他赶他走，他还是得陪着我，哪儿都不许去。” “好，那就让他死皮赖脸地黏着你，生生世世缠着你，让你想甩都甩不掉。” “这还差不多，你说他会不会不乐意呀？” “怎么会呢，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楚凝满意地点点头，圆圆的脸上露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 两人挽着手，有说有笑慢慢走远了，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光，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若是有人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在他们身后那被拉长的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舍的影子里，有一只黑色的小老虎，好奇地探出了脑袋。 —— 全本完 —— 《重生之龙魂少女》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