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变革录:腹黑魔女妖王宠》 第1章 请成为我的人生导师 随着“轰”的一声,爱莱塔脸部、胸部着地,而双脚则搭在窗沿上,十分没形象地倒在异史室工作层的墙边,四周都是因冲击力而落地的书。她很庆幸自己最后时刻撞到的是打开的窗户而不是异史室的外墙,那可是有着全世界最坚硬的保护结界。 “唉咻!”双臂撑起上身,爱莱塔揉揉被拍扁的小脸,迅速切换为笑脸。她可不想给未来的老师带来不好的印象,虽然已经迟了。 收回挂在窗沿上的双脚,在对面打量的视线下,站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老师~好~~~” 等了半晌没回音,她不得不抬起头,望向对面的人。 站在对面的女子,一身红色长裙,替代了本该彰显自己身份的黑色魔法袍,双手抱胸,倚靠在桌角,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啊啊~~~这就是自己未来的老师,传闻中的“血魔女”。爱莱塔的双眼着迷地盯着女子的双手。那双神奇的手,在红色袖口的映衬下,闪耀着异于常人的淡金色光芒,如同春日正午的太阳,慈悲地施予人们温暖又威严地让人只能低头接受其恩赐。 右手缓缓举起,来到耳边,将一丝黑发拨到耳后。爱莱塔的视线又被垂在身后及腰的秀发所吸引,真的和外面传闻的一样,黑丝如夜,好像被徐徐凉风撩动的仲夏深夜,让人充满探寻的渴望又迟迟不敢深入。 “看够了没有?”冷冷带着一点不耐烦的声音响起。爱莱塔重将视线移回女子的脸。 “啊呵,老师好~~~”爱莱塔再次微笑鞠躬。 “小姑娘,你有10秒的时间来解释一下你闯入的行为。”女子挑眉看向被爱莱塔身后的狼籍,指指右手边紧闭的大门,门外传来隐约的嘈杂声,爱莱塔知道那是魔法骑士的脚步声。异史室是研究异世界文化的重要机构,她这样无端地闯入,必然会被当成入侵者。既使她有足够的理由,也会被送上审判团进行处罚。但是女子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是不是说如果她能说动女子,那么女子可能就会为她开脱? 爱莱塔双眼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老师,您好。我叫爱莱塔?艾尔菲?卡恩斯,火系中阶魔法使,”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大声地说道,“请您成为我的人生导师~~~~~” “哈。”“砰!” 女子不经打采的回应和房间大门被撞开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霍恩大人,您没事吧?”撞开大门的白衣骑士大喊,一迈进房间便举起手中的长剑,向爱莱塔挥来。 爱莱塔跑向对面的女子,想抓住最后的希望。魔法骑士耶,是各国各族出类拔萃的武士,虽没有国家专属骑士那样有战场经验,但其武技却是不容忽视的,据说有些骑士的武技比本国将军更胜一筹。就是这样一群没有国家束缚却武技超群的骑士,作为追随者保护着魔法团的机要人员,作为回报,他们身上的每件盔甲、武器由黑袍魔法师根据其武技特长量身定做,俨然是国家将领的装备规格。 不过武技好、装备强不代表脑子好,这个准备砍了爱莱塔的骑士便是最好的代表。 异史室外有专设的六重魔法关卡,分别是由火、风、水、土、雷、心系黑袍魔法师所设下的防御魔法阵,如果一旦怀有敌意的人踏入,魔法阵便会启动抵御入侵者,同时魔法团警报系统就会响起,周边所有的魔法师就会赶到支援。而异史室的大门、外墙均有着坚硬无比的保护结界,据说全世界最具破坏力的龙帝之角,才能将其损坏。 所以异史室是很难被外来人员攻入的。能获准进入这里的,只有魔法团的现职魔法师、学生以及偶尔来参观的各国政要。【对,就是参观,异史室已经快被当成那些腐败官员的旅游景点了!——朱尔】 异史室的高空则有飞行管制,根据魔法认证等级及职位分为:访客与学员20米高度、教师40米高度和黑袍魔法师以上的无限高度。一旦超出所限制的高度,将遭受虬龙骑士的射杀。 因此能使用飞行魔法闯入异史室二层工作室高达20米的窗户,就只能有两类人,一类是获准入内的,属于友方,自然没有必要不打招呼的进攻,相反的另一类则是敌方,而能在重重阻碍下仍安然无恙进入异史室的,就只能是那个喜好死亡、崇尚法术高于一切的至高巫师团的高层人物,这又岂是一个骑士能够所匹敌的,更何况这个巫师很有可能还挟持了霍恩为人质。 如此,这位白衣骑士只能说是有勇无谋了。 爱莱塔半个身子藏在霍恩的身后,手紧紧抓着未来老师的左袖不放,防御魔法是自己所有魔法里最弱的,甚至还不如一个低阶魔法使,肯定是挡不住魔法骑士愤怒一击的,只能寻求保护了。 “阿诺德。” 她紧闭双眼,却听得一个女低音响起,喊的估计是骑士的名字,语言中带有定身魔法。 她睁开眼睛,阿诺德的剑停在自己前方的上空。啊啊,这也太鲁莽了,这把双刃银剑的剑身上刻画着旋风魔法,仅是隔空挥剑,便会幻化出千万道凌冽的剑风,不仅能攻破中阶防御魔法,更能瞬间割破对手全身要害的经脉,失去行动力。而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剑风必会伤到霍恩。 若不是阿诺德被及时定身,此时她和霍恩都已受重伤。思及此,爱莱塔感激地看向“救命恩人”,却又立刻缩回了脖子。 这哪是救命恩人,分明是来讨账的。 站在阿诺德身后的,是一名表情刻板的中年女子,脸部线条分明,高高的颧骨,瘦削的双颊,深蓝色的双眼正用责难的眼神盯着爱莱塔,长及肩的棕色长发用随处可见的同色发带束起,虽瘦弱,但有结实的骨架,再穿上代表强大魔法力的黑色魔法袍,展现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爱莱塔?艾尔菲?卡恩斯!又是你!”女子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多了怒气,爱莱塔缩得更紧了,除了左臂和小半个脑袋,其他部分都藏在霍恩的身后。 “薇拉,小孩子玩闹,没必要动怒的。” 薇拉?奥布里,中心魔法团黑袍魔法师,魔法学院现任校长。严于律己、对他人同样苛刻的性格,比她位列世界第二的魔法力更知名。 爱莱塔入校两年,因为个性好动,难免惹些是非,每次都要被叫到校长室,听奥布里校长训斥。从校规到魔法团的使命,再到世界和平的重任,blahblahblah,而且每次说的内容都不重复,爱莱塔不禁在想,是不是校长平时说话机会太少,所以在训斥时就说个够。但是,为什么是她?频繁闯祸的又不止她一个,却只有她有此“优待”,其他同学只要按律受罚就好了的。 “玩闹?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奥布里腰背挺得笔直,本已是1米8的个子,下巴还微抬,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说着,“你也是,朱尔,说过多少遍了,工作时必须关窗或者设置结界,你是黑袍魔法师,要树立好的榜样给她们看。” 奥布里向前迈了一步,轻吸一口气,爱莱塔看得出,她这是又开始长篇大论的训斥了,不禁在霍恩的背后翻了个无奈的白眼。 “好了,就此打住,你不会想训斥我而让米迦列大人久等吧?”霍恩轻抬手,及时制止了奥布里的再次开口。 那瞬间,爱莱塔很是崇拜地望着霍恩的背影,啊——她的人生导师,犹如神明般将她从奥布里校长的长篇大论中解救了出来。 “啊,”爱莱塔听到了奥布里轻声叫着,眼中是爱莱塔从未见过的神情,有些惊讶,隐约还有一丝惊恐。 “你已经知道了。”奥布里交叠在小腹前的双手,一直埋在黑色的袖口下,仅露出修理得很整洁的指尖,她此时的话语很平静,但是爱莱塔注意到奥布里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她直觉这是奥布里唯一允许做的情绪表达。 她在震惊,但是在惊讶些什么呢?爱莱塔思考着,应该不是因为霍恩猜到是米迦列大人派奥布里来此。因为从10年前霍恩进入异史室后,鲜少出外,只有米迦列大人的召唤才能让她出塔,而每次都是奥布里来传达。 所以奥布里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在震惊。 “啊~是因为那两句话吧。”霍恩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扯回被爱莱塔捏皱的袖口,宠溺地拍拍爱莱塔的小脑袋。爱莱塔嘟着嘴,感觉被霍恩当小宠物了,明明老师比自己矮半个头,就连肩膀都比自己窄,却会有种被老师保护的感觉。 “爱莱塔,对吧,”霍恩浅笑着看着爱莱塔,“我现在去希辉堂,希望回来的时候能看到这里恢复原样哦。” 爱莱塔眼中光芒一闪,“是!老师!”激动地大喊,不禁又引来奥布里不满的咂舌声。 “你也一样哦,阿诺德,”霍恩满意地走向奥布里,经过阿诺德身边时轻拍他的肩膀,即刻解除了奥布里施的定身魔法。 “是,霍恩大人!”阿诺德右手握拳,轻垂心口,这是魔法骑士的最高礼仪,将生命献给受礼方。虽然第一印象不太好,但是此时爱莱塔感受到这位白衣骑士对老师的敬仰之情,应该是不比自己少的。 “不可以用魔法。”爱莱塔刚刚捡起自己被埋在书堆里的魔杖,就听得早已走在门外的霍恩悠悠飘来的声音,随后是一阵浅笑,分明是捉弄成功的胜利之音。 一瞬间,爱莱塔刚刚燃起的斗志就被打垮了。不用魔法?10米高的书架,她这小身板怎么可能竖得起来? 她转头看向正满头苦干的阿诺德,计上心来,嘿嘿,幸亏还有个肌肉男。 第2章 黑袍魔法师 “中阶魔法使按例是不可以在异史室逗留的。” 薇拉施起飞行魔法,带着我一同飞往希辉堂。我是不喜欢飞行的,特别是穿着裙子的情况下,但若步行从异史室到希辉堂得有一个小时,这段时间会把等着我的人给急坏吧。索性薇拉也知道我的个性,故而施的是低空飞行的咒语,我们两人只是离开地面半米高,速度却比平时提高了一倍。 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鬓,心中不禁佩服薇拉,现在的速度下我只能看到一个个人影从我身边迅速掠过,而她却能一边训诫我,一边准确地绕开同样在低空飞行的魔法师和行人。 “有什么关系?那孩子的话,很快就能成为高阶魔法使,甚至更高。” 感觉薇拉听到我的话后,身体微微一震。啊啊,上了年纪的人情绪果然比较容易被调动啊。刚刚也是,在爱莱塔的面前薇拉就已经有些藏不住了。让人轻易看出自己的情绪波动,这可是薇拉以前决不允许的,现如今—— “你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薇拉的声音有些许颤抖。也难怪她,昔日好友,一别数十年,再见对方已是一抔黄土,自然也想帮其好好照顾唯一的女儿,可惜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担心过度的关怀会给孩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所以才用双倍的严厉来替代关爱吧,也够难为她的。 “她会比她母亲更有成就的。”我微微一笑,这孩子必将在世界历史上写下辉煌的一笔,不似她的母亲,在魔法团发展历史的小角落里淡淡地留着名字。 而薇拉,她挽着我胳膊的手开始颤抖起来,那是一种感伤,一种担忧,也是一种自豪。 “这个孩子,资质不错……”欲言又止。对爱莱塔今天鲁莽的行为,薇拉是不认可的。中阶魔法使未经许可闯入异史室,无论理由为何,都会受到严厉处罚。但爱莱塔希望做我学生的想法,她却是认同的。 “爱莱塔在预言方面有天赋。”在希辉堂前站定,薇拉松开挽着我的手,收起自己的小情绪,恢复薇拉?奥布里校长的严肃脸之前,轻轻地在我耳边说着她的心思。 她十分渴望我答应爱莱塔的请求,因为她相信只有在我的庇佑下,爱莱塔才能在魔法师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心中苦笑,那是当然的。中心魔法团设立的魔法师培养体系,等级考试十分严苛。魔法使初中高阶的三次考试,虽然严格,有些人终其一生才考到高阶魔法使,但这是可以靠个人努力达到的。而想要从魔法使晋升为魔法师,除了要熟练掌握全类系的魔法阵,还要获得相应的支持,也就是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中心魔法团的理念是,魔法师必须为世界安危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ma~~这份微薄的力量在普通人眼里已经很强大了。——朱尔】为了贡献力量,就要获得大众的认可和支持,因此高阶魔法使们,除了提升自身魔法之外,都会积极参与各国的政要、军事活动。而各国为提升自身实力,并获得中心魔法团的支持,相应地会邀请魔法使和魔法师参与到自己政务中,因此不少魔法师在自己的母国是任有官职的。另外有能力的国家则更是设立官方魔法机构和学院,培养自己国家的魔法师。而若哪国获得黑袍魔法师的宣誓效力,则该国将成为强国代表。 当然,也有自由散漫的魔法使,不喜这种政治斗争,而选择四处游历,更多去帮助苦难的民众。在民众中获得的声望,同样被中心魔法团认可,只是这个声望来得缓慢而艰辛。 作为活泼好动又爱惹事的爱莱塔,参与国家政治等于给她上了枷锁,必是她不喜欢去做的事情。而四处游历,虽符合她的个性,可惜这孩子天生心宽似海,估计做了好事也不会留名,更别说上报魔法团备案了。 两个通常做法都无法实现的情况下,为挚友遗孤考虑的薇拉,就想到我这个个例。 10年前的战争,把我瞬间推到了魔法界的风口浪尖,独立一人对战3名黑袍魔法师的经历,至今都是背街小巷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普通的异世界女子,不经考试即被破格任命为黑袍魔法师的个例,也给我带来无尽的嫉妒和崇拜。更别说,人类五大强国之一,布恩德斯帝国的现任皇后,曾被我舍命相救,更是我的闺中密友。 作为我的,或者说作为“血魔女”的学生,各国都会向她伸出橄榄枝,民众也会对她刮目相看,更何况我背后还有布恩德斯帝国无条件的支持。 但是,我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会给我身边的人带来痛苦和危险。早已打定孑然一身的我,对是否要收下爱莱塔的决定仍然犹豫着。 不过现下,我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眼前这些世界著名的魔法师。 “朱尔,好久不见。”稍显低沉的声音从前上方传来,我微微抬头,看向前方的金棕色法座。 法座取自世界始源之地第一棵胡杨的主干,保留了大部分原貌。主干中心突出的枝桠被截去、打磨成圆柱,露出层层紧密的年轮,宣告着它的万年寿命。被创世之火的焰风灼得伤痕累累的树皮,被工匠巧妙地利用,雕琢成了魔法团诞生的历史画卷。13根旁枝伸展向上,或如少女婀娜多姿,或如老妪背曲腰弯,或似勇士苍劲挺拔,或似神龙腾空飞天,每一枝都有不同的神态,好似这个世界所有物种的缩影,成半围之形,向世人展现着中心魔法团包容万物的教旨。 傍晚的余晖穿过屋顶琉璃透光瓦,撒向法座,也撒在了法座前艾法?米迦列的白色法袍上,薄薄的金光在法座和老人身上跳跃着,仿佛有生命似地向希辉堂里的其他人宣告,这就是魔法界的顶点。 “大人~~”我轻轻低头,微屈膝向老人行礼。不出所料地,听到两边不满的咂舌声。 “霍恩,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平时不穿法袍也就算了,今天觐见米迦列大人也穿得如此随意,简直是目无教义!” 左耳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指责。女子声音清脆,若是带着愉悦心情唱起颂歌,必是美妙的,可惜她此时却是用美丽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依礼制,魔法使和魔法师在自己家中或休假时可穿便装,但其他时间均需穿着代表自己魔法阶位的法袍。魔法使和魔法师均设初、中、高阶位,分别由黄、橙、绿、蓝、紫、黑代表,而每个阶位又细分三级,级别越高则颜色越浓。 黑袍魔法师,顾名思义,就是高阶魔法师,为魔法团最高阶位。我的法袍应是正黑色,由世界最深处——达克尔达斯深渊的魔灵石碾磨成粉,融入清晨第一滴露水染织而成,寓意着吸纳世间一切魔法的权威和庄严。 这件他人眼中的无上荣誉,我只在授位仪式上穿过,之后被我扔在衣柜的最底部。而我其他所有的衣饰,又巧妙地避开了与法袍相同的颜色。 中心魔法团向来戒律严明,若是他人如此行径,依律应予以降阶甚至除名的处罚。其他魔法师对我不穿法袍的行为十分反感,多人向米迦列请示对我惩戒,但却被拒绝了。 每次拒绝的理由都是:“成为黑袍魔法师,不是她自己的意愿。我们应该给她更多的宽容,让她更快接受我们。” 这次也是如此。 米迦列说着同样的话,头转向我,松弛的眼皮下目光坚定,满含期盼地望着我,她在等待我的回答。 而我每次都是垂眼看着前方地面的大理石,心中则期望着她降下除名的惩戒。 “但是大人,魔法团教义千年不变,您作为魔法长都需坚守,今日为何要因为一个异族女子再三地破例?您让外人如何再信服我们魔法团?”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引得我抬头轻侧身,眼睛余光即刻接收到了女子金色眼眸中传达出的恨意,那满满的不甘不仅让我感受到她的愤怒,还有深深的嫉妒。 嫉妒啊,我心中轻叹一口气。回想起与她初次见面的情景。 那是在布恩德斯帝国的皇宫议事厅内,女子水蓝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同色法袍上,浑身散发着雨后青草淡淡的香甜味,在盛夏炎热的午后带来沁人心脾的凉爽感。那双金色的眼眸,见到某人时,闪烁着幸福的光芒,白皙的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粉色,不自觉地会用修长的手指不停地轻触自己的尖耳。恋爱中女子的神情,最是动人。即使身为同性的我,也被她吸引住了。眼睛痴痴地望着,心中羡慕感叹,不经意间我与她视线相触,她甜甜地朝我一笑,仿佛玫瑰绽放瞬间的艳丽。 不愧是妖精族第二美人,多洛莉丝?阿奈。我赞叹着,心中对她的好印象又添了几分。 而她也惊异于我的外貌,在之后的协战中多次主动找我交谈,言语间均是少女的欢笑和友情的默契。 可如今却变成这样,我避而不见,她怒目而对。 我心中叹了口气,既然不知道如何应对,那就当没看到吧。成路人,或许对彼此都好。 “多洛莉丝,大人面前不可失礼。”右侧一个女子叱责着,声音洪厚有力,音量虽不大,却穿透力十足,震动着希辉堂空气里每粒微尘。 “是。”多洛莉丝轻声应着,犹如盛怒中的家猫看见黑熊挪着笨重的步伐向自己走来,原本拱起的后背即刻平复下来,变得温顺。 我轻笑着,退至左侧一列,站于最接近法座的首位。却不巧迎上这洪厚声音的主人——索玛?萨厄尔的视线。 “山魔女”,如山一般的魔法师,这是人们对索玛的爱称。以山的不可动摇赞扬她坚定的意志和一诺千金的个性,同时也映衬了她昆达斯高地的出身。我也认为这是最贴切的词,来形容她的外表。 我虽离她有数米远,但仍能感受到她2米高的个子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更别说她比常人宽2倍的身板,如座小山一般矗立在前方。特制的大号黑色法袍下隆起一块块如石头般的肌肉,宽广的长袖也被粗壮的臂膀所撑满,若非下巴柔软的线条和垂至肩膀的微曲棕发,保留了部分女性气质,单看身材,很容易以为眼前这位是名善于格斗的男性魔法师。 “朱尔,大人恩许你可着便服,是对你的宽容。你应心怀感激,谨遵教义,给低阶魔法师们做好表率。” 索玛曾与多洛莉丝的父亲,妖精族阿奈议事长并肩作战过,更有两人关系暧昧的传闻。因此,她以长辈自居,直呼我们俩的名字。 我低垂眼,微笑不语。被受封黑袍魔法师后,对于魔法团的教义我一直保持回避的态度,除了编写异世界书籍,其他任何魔法活动都不参与,以此避免直面遵守魔法教义的可能。 见惯了我的态度,索玛也没再继续往下教训,转头向米迦列请示:“大人,人都到齐了。请您明示。” 要开始了吗?我的心轻轻地颤抖着,脑中似乎有一个燃烧的火炉,期待与悲伤是燃料,灼热着我的身体,我清晰地感受到双手随心而抖动。一切都无法避免吧,我闭上眼,等待米迦列开口。 “各位,今日圣启,创主给了我两句明示,是全所未有的。”随着米迦列端坐在法座上,我们厅中的四人也转身面向于她。 创主,是人们对创世之主的短称。人们认为即使是神魔,都是创主的杰作。世界的走向均是创主事先规划好的。 而所谓圣启,是魔法长专属的魔法阵,由神皇传授于第一代魔法长,可让使用者与创主进行短暂的交流,获悉世界未来的动向。 圣启魔法阵,需吟唱六大系最高阶的预言咒语方能驱动,消耗的魔力和体力均是巨大的。米迦列作为世界第一魔法师,年轻时仅需两名蓝袍魔法师从旁协助,如今魔力仍在但体力已大打折扣,故而从以前的每月一次,改为了半年一次,且每次都需要魔法力排名第二、第三的薇拉和索玛共同进行方可完成。 即便如此,所获得的消息大部分都是某国皇帝去世、某国将有名将诞生等未来的小细节。虽然在我眼里,明日天气之类的预言,才算是小细节。 而今日米迦列将世界仅有的四名正黑级高阶魔法师召集到一起讨论圣启,说明此次获得的消息必是紧要的,也是绝密的。 米迦列一改和蔼的表情,严肃地说着,“各位,创主明示:” 她停顿了小会儿,依次看向我们,我视线的余光中薇拉轻咬着下唇,索玛握紧双拳,而身后的多洛莉丝,紧张地不敢呼吸。 “她明示:龙帝血脉延续,神魔纷争再起。” 听及此,除了我,其他三位黑袍魔法师均倒吸一口冷气。 薇拉和索玛在圣启结束之后就应听过,现在再次听见,仍不免心有余悸。更别说第一次听到的多洛莉丝。我听到她倒退了几步,呼吸加快。 “这~~这~~”多洛莉丝颤抖着重复同一个词,激动地无法组织自己的语言,努力地深吸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半晌,五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希辉堂内静得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夜幕缓缓降临,皎洁的新月悄然探出头,给黑色法袍悄悄洒上一片柔洁的白光。堂内,由火系魔法师打造的十八颗火龙珠感知到黑暗来临,逐一闪亮起来。瞬间橘色的光芒充斥着整个希辉堂,如火光般温暖又不耀眼。 “朱尔,请你帮我们分析一下。”米迦列打破了平静,把这个难题抛向了我。 “是,大人。” 我转身面向其他三位黑袍魔法师,看到薇拉眼中的期盼和索玛的了然于心,两人似乎都觉着我来解说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多洛莉丝,眼中还余有激动过后的泪光,脸上却是不服的表情盯着我。 “创主的明示说得很明确。”这两句话明确到小孩子都知道是啥意思。 “众所周知,创世五大种族:神、魔、龙、妖精、人类,其中神皇的神力、魔王的魔力属于非自然力量中最强的,而龙帝则拥有最强大的自然力量。创主为了平衡五族,神、魔、龙三族的王者,均限定了繁育条件,只有一位伴侣能为其生育后嗣。神皇和魔王因千年前的大战被封印,而龙帝一直以来都没找到自己的皇后。” 我不紧不慢地说着大家耳熟能详的世界背景。 “因此,所谓的‘龙帝血脉延续’必然是指龙帝将找到自己的皇后,并且诞下第一位龙嗣。” 这是件喜事。随着研习魔法人群的逐渐壮大,从力量上来说人类已能与龙族、妖精族抗衡,只是人类不够团结,各国多年征战,因此三族中龙族仍是最强大的。但是没有人知道创主的脾气,说不定哪天创主看不惯龙帝我行我素的脾气,让人类结束内战,与妖精族联合对抗龙族,届时龙族可能会落得与神、魔两族一样被封印的下场。 为求自身力量的壮大,若有龙嗣能继承龙帝的强大力量,那么在可能发生的三族战争中,龙族的生存机会将更大。 而原本就是第一的龙族,若再壮大力量,以世界和平为己任的中心魔法团,必然要考虑如何维系三族权力体系的平衡。 “有传闻说,龙帝的一位妃子已经有了身孕。”索玛小心翼翼地说着。这是个未经证实的消息,本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草率提出。然而创主明示已下,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她不得不提出假设。 “龙帝虽然行事乖张,不爱讲道理。但也明白厉害关系,估计是想等到龙嗣出生,再公布于世吧。”薇拉出身贵族世家,将规则、礼节看得十分重,因此对凡事不讲章法、随性而为的龙帝是看不惯的。当然这番话也只在我们四人面前说,但凡有外人在的场合便不再抱怨。 “但是,创主的明示不应该是对未来事件的预言吗?龙帝已有在孕的龙嗣,又何必特意示下呢?”多洛莉丝轻皱着眉心疑惑着。 “创主的明示必是真的,但是传闻就未必了。”我看向薇拉身后的火龙珠,惦记着异史室里还在整理的小徒弟。 “嗯,朱尔说的是。我们需要了解龙族实际情况,好做准备。”米迦列点头认同。 多洛莉丝听到这儿,突然很兴奋地向前走了一步。 “大人,我曾随父亲到访过龙族,也和龙帝有过交谈。我愿前往维德盖兹尔,了解实情。” 多洛莉丝说得不无道理。比起人类,龙帝更喜欢妖精族。更何况她还是妖精族地位仅次于妖精王的阿奈议事长的女儿,若她到访龙族,既不会引起龙帝怀疑,也容易获得消息。 只是……那个阳橙色的身影,在我脑海中跳跃着。说实话,我真的挺喜欢那孩子的。我抬头朝薇拉颇有深意地一笑,随后转头看向米迦列。 米迦列仅愣了一秒,便明白了我眼中的意思,会心地笑起来。 “多洛莉丝,你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米迦列自法座上起身,走向我们。 “各位,别忘了创主明示的第二句话,这是我今天找你们来的重点。” 是的,米迦列说到了关键之处,在场的人立刻都挺直了背脊,表情更加严肃起来。 “神魔纷争吗?”索玛握紧了双拳,绷紧的脖子青筋突起,眼中满是凝重。“神魔两族已被封印一千多年,虽然巫师们一直寻找着破解之法,但是封印至今都完好无损。这创主到底是要明示我们什么呢?” “‘神魔纷争再起’,我想创主已经明示得很清楚了。”我看向米迦列身后的法座,那里刻印着中心魔法团的崛起历史:第一代魔法长站在龙帝身边,与其他五位魔法师共同开启创世之印,将神皇、魔王拉入世界的深渊。 “创世之印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只要被拉开一道口子,以神皇和魔王的力量,绝对能在短时间内冲破束缚。”我补充说着。 如果真到那一天,首当其冲的便是当年背叛了神族的中心魔法团,随后是龙族、妖精。 “所以,我们要密切关注巫师们的动向,决不能让他们找到创世之印,更不能由他们破坏封印。”米迦列双手相握垂于身前,表情肃穆,看向我们每个人。 “薇拉,魔法学院的课程要抓紧,我希望把进阶考试从三年一次改为一年一次,为将来的大战多储备人才。”薇拉是魔法学院校长,积蓄后备力量是长久之计。 “索玛,奥斯比尔王国正处于内战,据说巫师团也介入其中,我希望你能带领几名蓝袍魔法师详细调查此事。如有必要,中心魔法团可从中协助击退巫师团。也需要你与其他四国的皇帝交涉,密切关注巫师团的动向,及时与魔法团互通信息。” 索玛出身昆达斯高地,那里的人民善战喜斗,在人类中是战斗力极强的民族,很多国家的军队中有着昆达斯高地人的身影,甚至身居军务要职。且索玛的品德广为人称赞,因此在各国中颇有人缘。由她出面与各国交涉,再合适不过。 “多洛莉丝,妖精族在神魔大战中担任着最重要的情报角色。妖精族的长老们大都经历过神魔大战,他们必然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准备,以应对封印解除的情况。所以我需要你回妖精族,向妖精王汇报创主的明示,共同商议对策。” 米迦列很好地回绝了多洛莉丝前往龙族的请求。世界仅有的妖精族正黑级魔法师,在妖精族中说话是有很大的分量的,更何况其父亲的关系,由她作为妖精族和中心魔法团的沟通桥梁,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朱尔,”米迦列看向我,目光一改刚刚的锐利,较为柔和地说,“很抱歉呢,原本答应让你远离纷扰,如今的形势,我不得不借用你的力量了。” 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您请说吧,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必尽力而为。” “我希望你前往维德盖兹尔,调查龙帝妃子怀孕的真实性,同时向龙帝传达创主的明示,得到他的帮助。” 在他人看来,让褒贬不一、且没有过任何政治活动的我,去获得最强力量的龙帝的支持,几乎是不可能。但龙帝行事从不讲章法,任谁都摸不透他的脾性,也说不定我这个受到特殊待遇的“血魔女”反而对了他的胃口。米迦列这是兵行险招。 “是,大人。”我低下头领命,背部僵硬,一片冰凉,并不是因为背后多洛莉丝如剑一般锋利的目光,而是我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感到无比的恐慌。 “我明日一早将向龙帝、妖精王、人类五国的皇帝传授创主明示。为了世界不再陷入战火,请各位务必谨慎行事。” “是!”四位正黑级魔法师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希辉堂内,久久不散。 第3章 奶凶奶凶的小异兽 “哈……”爱莱塔呆呆地望着桌底许久,被眼前这个生物彻底吸引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形态的物体。 它身形像一只幼熊,软软地趴在大小相仿的竹篮中,毛色浓密,看得出是仔细喂养的,除了个别地方是黑色,其他均是雪亮的白色。圆圆的小脑袋上两个黑色半圆的耳朵,眼睛周围有一圈浓浓的黑毛,仿佛化了夸张的八字眼妆,鼻端也是黑的,扑哧扑哧地打着鼾。粗壮的黑色四肢,平铺着自篮中伸出,黑毛自前肢延续到背部肩胛连成一片,随着鼾声一起一伏,身体末端隐约看到一个短短的小尾巴,无意识地轻轻摆动。 爱莱塔的右手伸了出去,不自觉地想去触碰这个小生物,把它抱在怀里。 “那是胖胖。” 看爱莱塔半天没干活,好奇地凑过来的阿诺德说。 “啊?”爱莱塔像被抓到做坏事的孩子似的,快速收回手,尴尬地朝阿诺德笑笑。 “霍恩大人的宠物,是只异兽,大人管它叫胖胖。” 窗外新月升至最高点,两人从傍晚开始,一直在整理异史室。因为不能使用魔法的限定,阿诺德负责扶正书架,爱莱塔则负责将掉落的书籍归位。 “异兽!”爱莱塔两眼发光,兴奋地询问着,“只,只有一只吗?” “只有一只。”阿诺德见怪不怪地回答,想来已经有很多人问过相同的问题了。 “是老师从异世界带来的?”爱莱塔音量持续升高,她只听说过异兽,但是从没见过,是不是异兽都这么可爱?它本就是老师在异世界的宠物,还是老师来了这个世界后发现的? 爱莱塔有一大堆的问题,她抓着阿诺德的袖子,天真地笑着。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胖胖是在霍恩大人来异史室之后突然出现的。”阿诺德愣了一下,估计见怪了贵族小姐们的规行矩步,第一次有少女对他举止亲密,有些诧异。 “可是…异史室没有时空裂缝啊。”爱莱塔疑惑地转头看向竹篮中的小可爱。 时空裂缝,是千年前的神魔大战对世界产生影响之一。由于战争中积聚过多的魔法力,将世界与异世界的边缘撕开了数个裂缝,虽然中心魔法团设了修补结界,但仍挡不住很多异世界物体掉入。不过人们发现,异世界的书籍中记载了很多奇特却能给生活便利的工具,比如电风扇,虽然很多实现条件与现实不匹配,好在有魔法师,根据电风扇的作用原理,使用风系魔法创造出了类似的魔风扇。又比如枪,这种能自动发射、杀伤力又强的武器,普通人也可使用,虽然现实中没有火药,但是可以用微小魔法阵代替,如今被广泛运用在护卫,甚至战争中。 据此各国看到异世界知识的重要性,为了避免各国为抢夺资源而起纷争,中心魔法团专门设立异史室,统一管理异世界知识。 “吵死了!”一个奶声奶气的男孩声,打断了爱莱塔的思绪。 循声望去,是竹篮里的胖胖发出的。此时的胖胖,已然醒了过来,睁开乌亮的眼睛,抬起前半身,鼻子哼哼着,正有些生气地看向爱莱塔和阿诺德。 “啊~~~”爱莱塔尖叫起来,她的兴奋点到了极致。她没想到胖胖竟然还会说话。 尖叫声,划破了深夜异史室的宁静,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异史室又出大事了。或许是不想再惹起不必要的麻烦,一旁的阿诺德拼命地示意爱莱塔安静。但是爱莱塔太激动了,虽有意识地捂着嘴,压低声音,但还是不自主地尖叫着。 “收声!”爱莱塔一震,背上被一个魔法阵打中,声音没了。 “主上大人~~~~~”原本被爱莱塔的尖叫声吓得用前爪抱着圆脑袋的胖胖,此刻爬起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门口一步一步挪过去。 爱莱塔视线紧随着胖胖一摇一摆的挪动转身,才发现霍恩和奥布里校长已站在了异史室的门口。 “主上大人,我怕怕。”胖胖两只前爪紧紧地抱着霍恩的小腿,小脑袋也靠了上去,不停地蹭着,寻求主人的保护。 “爱莱塔,准许你逗留异史室,是让你弥补自己的过错,不是让你半夜扰民的。” 严厉的叱责必是来自板着脸的奥布里校长,自然那个消音的魔法阵也来自于她。 “胖胖,你是男孩子,要勇敢,被尖叫声给吓到,别人会笑话你的呦。”爱莱塔诧异地看到霍恩原本空洞的眼神,有了焦点,她微笑着像抱婴儿一般,将胖胖搂在怀里 “可是,可是,这个丑女人好奇怪,盯着我傻笑,还尖叫。”胖胖不客气地把脑袋靠在霍恩的胸口,四肢在空中挥着,试图向霍恩描述爱莱塔的奇怪行为。 “大人,胖胖只是在撒娇,他很勇敢的。”阿诺德本是讨好地替胖胖说话,但是这个脑子不好使的骑士,情商也不高,说出的话立刻被当事人反驳。 “你这个大铁牛,胡说什么。我才没有撒娇呢。”胖胖恼羞成怒朝阿诺德地叫着,露出尖牙,若不是现在霍恩抱着,估计就扑到阿诺德身上,狠狠地咬他一口了。 “爱莱塔,你之前说想做我的学生?”霍恩宠爱地拍拍胖胖的脑袋,望向爱莱塔,回复了原先冷淡的表情。 爱莱塔拼命地点点头,她被禁止发声,那就用肢体来表达自己的渴望吧。她赶忙站到霍恩的身前,拱手做着拜托的手势。 “现在你的面前有两个选择,”爱莱塔从霍恩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及逐渐加深的笑意,“第一个,你留在魔法学院潜心学习,为年底的进阶考试做准备。以你的资质,是非常有机会能成为高阶魔法使的。” 年底的进阶考试?进阶考试不是三年一次吗?怎么提前了? 爱莱塔疑惑地看向奥布里校长,获得了肯定。成为魔法师在魔法界中立足,是母亲对自己的遗愿。原以为她至少要再等六年才能有机会实现,如今看来可以提前了。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十分想抓住。 “第二个,成为我的学生,跟我一同前往维德盖兹尔,觐见龙帝商讨要务。” 但这个好消息却在霍恩说出第二个选择的瞬间就被爱莱塔抛弃了。 “维德盖兹尔”、“觐见龙帝”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即使成为魔法师也不一定碰到的机会。 爱莱塔两眼发光,嘴大大地张着,若不是被消了声,此时异史室内估计又是一阵尖叫。 她深怕霍恩改变主意似的,双手紧紧拽着霍恩的衣袖。 “爱莱塔,你要考虑清楚。离年底进阶考试只有半年。维德盖兹尔之行,不知何时能回来。即使你能及时赶回来考试,也会因为落下的课程而处于不利。” 奥布里提醒着。爱莱塔看到她的眉头似有皱紧,眼中更是有种不安。好奇怪,校长不是很讨厌自己吗?现在怎么担心起来了。 “唔。”爱莱塔脑门被霍恩轻轻一拍,发出了肯定的声音。 “我要成为老师的学生,我愿意跟随老师去维德盖兹尔。”爱莱塔坚定地说着。她很清楚地知道,虽然她半年内不能学习魔法,但是前往维德盖兹尔,将为她的魔法之路带来前所未有的收获,她将结识到传说中的英雄勇士,近距离看到历史的车轮如何在创主的手中滚动向前,她甚至可能会参与到历史事件中,成为其中一员。这远比在学院中做只整日练习魔法的井底之蛙来得有意义多了。 “你这孩子……”奥布里欲言又止。这是爱莱塔第一次在奥布里校长的脸上看到严肃以外的表情,那种表情好像叫做……“动容”。 “哼,随便你。你不在,我更省心。”表情转瞬即逝,奥布里校长微怒着看向爱莱塔身后的阿诺德,“阿诺德,此次去维德盖兹尔,任务重大,你也一同跟去,保护朱尔的安全。” “是!” 在阿诺德洪亮的回答后,奥布里校长转身离开了异史室,临走前和霍恩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呵……今天就到这儿吧,都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午后在斯贝斯塔姆广场会合,出发去维德盖兹尔。”霍恩打着哈欠,朝阿诺德和爱莱塔挥了挥手,抱着胖胖也离开了二楼工作层,前往最高层的房间休息。 翌日午时,爱莱塔蹦蹦跳跳地来到斯贝斯塔姆广场入口,却没想到前遇到了送行的人。 “爱莱塔~~”在斯塔姆拱门前,一个同样穿着阳橙魔法袍的少女朝自己挥手。那是吉尔?塔纳,水系中阶魔法使,和自己是挚友。 “吉尔,你们怎么也来了?不用上课吗?”和吉尔同行的还有两人,都是爱莱塔的同学。 “我的爱莱塔要远行,就算被罚静闭,我也要来送的。”吉尔一把抱住爱莱塔,不舍地说着。这位将门世家的大小姐,天生豪迈,不拘小节,也正因此爱莱塔与她成为了好友。 “爱莱塔,你真的要去吗?”一旁穿着杏黄色魔法袍的少女,怯生生地问着,“老师一早宣布进阶考试提前到今年年底,你这一离开,会落下很多课程的。” “玛希,维德盖兹尔唉~~~那可是龙族的皇城,只有最优秀和最有权势的人类才能去的地方。”爱莱塔拉着玛希?奥布里的小手,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跟她那让人生畏的姨母奥布里校长不同,给人想要给予保护的柔弱之感,当然仅止于外表,她的魔法潜力是学院内排前十的。 “哼,你应该好好感谢一下霍恩大人,竟然愿意做你的导师,还把你带去维德盖兹尔。”另一个高佻的女子,高昂着头说,“到那儿懂点规矩,别在龙帝面前丢我们魔法学院的脸。” “知道了,桑桑殿下。”爱莱塔面对这位好友有些无力。桑桑?弗拉尔瓦,布恩德斯帝国现任皇帝的表侄女,一身深橙色的魔法袍,展示着她高于同龄人的魔法级别。皇室的勾心斗角让她用芒刺掩盖自己的纯真天性。担心的话也是用强势的语气说出。 “桑桑,你这是多余的担心。见龙帝最不需要的就是规矩。”吉尔哈哈地笑着。 “哼!”虽是好友,但桑桑和吉尔性情不同,说不到两三句就争吵起来。 桑桑白了白眼,随意站立的身姿突然挺直了腰背,仿佛见到了自己的皇帝叔父。 周边吵杂的人声也戛然而止,人们同时看向广场的入口。爱莱塔随之看去,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不紧不慢地走来。 红色身影一步步靠近,爱莱塔的心随之震动着。春日徐风扬起红色斗篷的一角,在半空中飘扬,如同一面被鲜血浸透的旗帜,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霍恩老师的脸半隐在斗篷的兜帽下,只露出紧抿的红唇,双手环抱着黑白相间的胖胖,后者像个面团一般软软的趴在主人交叠的前臂上。 “那就是‘血魔女’。”天生大嗓门的吉尔此时也呆立着,喃喃自语,生怕打破此刻的肃穆。 “老师。”待霍恩老师走近自己,爱莱塔笑着打招呼,顺便看了眼身后的阿诺德。“哟,大铁牛!” “我说,爱莱塔,你能别跟胖胖一样给我取外号吗?”阿诺德很无奈地挠着头,银白色的铠甲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哈,我以为那是你的名字呢。”爱莱塔调皮地笑着,手又不自主地想去摸胖胖,不料碰到了同样伸过来的吉尔的手。“你干嘛呢?吉尔。” “呵呵。这是什么呀?”吉尔迅速缩回手,藏在身后,吐着舌头傻笑着。 “这是异兽,学名叫‘大熊猫’。”爱莱塔还考虑着如何回答时,一直沉默的霍恩老师开口解释着,嘴角轻轻上扬,并没有因为吉尔的失礼而感到被冒犯。 “异兽!”爱莱塔感慨不愧是自己的挚友,吉尔的反应跟自己昨日一模一样,声音瞬间提高了。 “吉尔,不得无礼。”一旁的桑桑连忙制止,低下头施以布恩德斯帝国的宫廷屈膝礼,“许久未见,大人可安好?” “好久不见,桑桑。”霍恩老师温和地回应。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桑桑,只有在三个人面前低下头:布恩德斯皇帝,桑桑的父亲,和她弗拉尔瓦家族的救命恩人——霍恩老师。 “老师,这三位都是我的好朋友……”爱莱塔刚想向霍恩老师引见自己的朋友时,一个黑色的身影来到自己的身旁。 “朱尔。”悦耳的声音,引得爱莱塔抬头看去,一头水蓝色的长发映入眼帘,尖耳,艳丽的容貌和正黑色的魔法袍,即使第一次见,爱莱塔也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有事吗?多洛莉丝。”霍恩老师没有抬头,安抚着怀中扭动的胖胖。 多洛莉丝?阿奈,正黑级魔法师中唯一的妖精族,此时正站在爱莱塔的身旁,望着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霍恩老师,眼中闪烁着奇怪的光芒。 “你要毫发无损地回来。”阿奈大人抛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入斯塔姆拱门的金色光波内。 “我什么时候受过伤啊~~”霍恩老师轻抬头,望着斯塔姆拱门层层涟漪的光波浪,眼中竟是悲伤的神情。让爱莱塔不禁怀疑起两人不和的传闻。 “我们走吧,爱莱塔、阿诺德。”不再多说,霍恩老师率先走向斯塔姆拱门。看着她的背影在斯塔姆拱门内消失,爱莱塔仿佛看到了自己充满挑战和机遇的未来。 “我来了,维德盖兹尔!”告别好友后,她大喊着,跳入了斯塔姆拱门的空间漩涡中。 第4章 老师的绯闻男友? 爱莱塔双手捂着嘴,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片刻间说不出话来。 此时她正站立在维德盖兹尔的斯贝斯塔姆广场上,面向广场入口,以此为起点,一条繁华的大街向东平铺开来。 大街上满是往来的人群,准确的说是龙族。其中不乏有大敞衣襟的男子,露出结实的胸肌,左右胸口各有一两道对称的印痕,犹如利爪。爱莱塔听说过,龙族以力量为傲,力量越靠前,胸口的爪痕道数越多,军队中也以爪痕的数量作为军衔,例如目前龙族最高头衔的六纹上将,胸口左右均有六道爪痕。龙族男子这种豪放的穿着,正是在向周边人宣告自己的强大。 与男子相映衬,龙族女子们也大都穿着低胸薄纱的束腰长裙,更有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龙角显露于头上,头后的发髻以珍珠或金饰搭配,再加上龙族不输于妖精族的姣好容貌,满街都是让人看醉的美人。 “真的没法比啊。”爱莱塔看着街上龙族女子丰满的身材,双手来到自己的胸口,轻轻抚了抚,叹了口气。 “呵呵~~”这动作引来一旁霍恩老师的轻笑。“爱莱塔,你才15,还没发育完呢。着什么急。” 爱莱塔转身看向霍恩老师,这位比自己还矮小的女子,此时仍隐没在红色斗篷下。她们自踏出斯塔姆拱门,已有半个多小时了,前来迎接的使臣却迟迟不见踪影。 阿诺德和胖胖有些气愤,觉着龙帝怠慢了。倒是正主的霍恩老师,饶有兴致地站在广场上观察周围的人群。 “阿诺德,你觉不觉着,龙族的斯贝斯塔姆广场,人有些多啊?”霍恩老师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询问着阿诺德。 “感觉像是在调动军队。”阿诺德也出身将门,父亲和兄长在奥斯比尔王国军中任职,如若不是阿诺德对参军没什么兴趣,今日他可能已是一名军士长,带领百名士兵投身奥斯比尔王国护卫之中。 “没错,而且是调动精锐部队。”霍恩老师单手抱着胖胖,右手引导其他两人朝右方的人群看去。 那里聚集了二三十个龙族男子,身着同样的青色紧身战服,袒露的胸口上各有一道爪痕,四肢均绑有同色铠甲。而这些男子的铠甲,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分明是细心打磨过的,且在同一位置刻有龙形军徽。 龙族先天拥有坚硬的鳞甲和锋利的尖爪,是各种族中体力和战斗力最强的。即使是一名没有爪痕的普通龙族战士,在战场上也能轻易对抗人类的10人兵士班。 如此想来,眼前这些战士的战斗力,估计与阿诺德不相上下吧。 爱莱塔看见阿诺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左手紧紧地握在剑把上。 “难道是龙族领地出现了什么异动吗?” 这些战士在一名灰衣男子的带领下,整齐划一地走入斯托姆拱门的空间涟漪中,那是前往龙族其他城市的通道。 据爱莱塔学到的知识,世界上每个国家或领地的核心城市均设有斯贝斯塔姆广场,是各国穿越空间的途径。斯贝斯塔姆广场上有两种拱门:斯塔姆拱门,通往异国或异族领地;斯托姆拱门,通往国内各个城市、要塞。每道拱门均施有永动空间魔法,从进入一个城市的拱门到走出下个城市的拱门,仅需眨眼的功夫,十分便利,大大缩短了人们在路途上的时间,也提高了各国、种族间的交流。 “小鬼,别跑!”男子的高呼将爱莱塔思绪打断。大街的远处人头攒动,隐约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窜来窜去,身后一个庞然大物追逐着,将人群从中间分散开来。 这小身影钻出人群,爱莱塔才看清是一个少年,约莫八九岁的样子,脚下踩着带轮的长板,快速地往自己的方向滑来。 “阿诺德,把那孩子拦下来。”男孩快速靠近,霍恩老师知晓内情似地命令阿诺德出手干涉。 “是。”阿诺德拔出银剑,朝男孩脚下隔空横向扫去,剑风即刻将长板砍断,男孩跌倒在了霍恩老师的面前。 “嘿咻!”男孩爬了起来,全然不顾手臂和膝盖严重的擦伤,准备再跑时被阿诺德拽住了衣领,“喂,英雄,我跟你无冤无仇,能不能放我一马?” 男孩抬头看向阿诺德,双眼炯炯有神,微笑时露出干净的白牙,双手指甲修剪整齐,与其一身的粗布短装成鲜明对比。这个男孩,在隐瞒什么吗?爱莱塔不禁想。 “好孩子是不能随意拿别人的东西的。”霍恩老师在男孩与阿诺德对视时,拿走了男孩左手一直握着的东西。 “还给我!”上一刻还跟阿诺德嬉皮笑脸的男孩,随即眼露凶光,朝霍恩老师扑去,可惜衣领被阿诺德抓着,奋力抗争也只是稍稍离老师近了一点。 “啊~~血魔女!”男孩从下方看到了老师兜帽内的脸,立刻大叫起来。 “血魔女”这三个字,如同有魔力一般,在广场上回荡开来,埃弗洛特斯城刚刚发生的一幕再次重现,所有人都露出惊奇地眼神看向爱莱塔三人。追逐男孩而来的庞然大物及其身后的一群人,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主上大人,胖胖好像闻到了讨厌的味道。”原本酣睡的胖胖,醒了过来,鼻子向前嗅着。 “你看来认识我呀。”霍恩老师无奈摘下兜帽,齐腰的黑色长发如瀑布般散了下来,爱莱塔听见周边人群纷纷倒吸一口气。 “咕噜噜,咕噜噜。”前方的庞然大物,发出奇怪的叫声,向爱莱塔等人跑来。 爱莱塔正眼看去,那竟然是一只风麒麟。 所有物种中,体型最大的莫过于龙族,然后便是麒麟。麒麟形如麋鹿,头似雄狮,全身着龙鳞,背上长有蝉翼般的复数翅膀。麒麟属于灵兽,极难驯服,爱莱塔听说至今为止世界上只有三个人拥有过自己的麒麟,而这三个人包括了初代魔法长,那个创建了中心魔法团的传奇魔法师。 眼前这只风麒麟,通体绿色,翅膀开心地扇动着,两层楼高的身躯跑起来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布瑞弗,你又调皮了呢。”老师轻抚着麒麟额头的绒毛,宠爱地说着。这头风麒麟此时正乖巧地趴在老师身边,低着头轻轻蹭着老师的肩膀,跟胖胖撒娇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走开,臭麒麟。我才是主上大人的宠物。”老师怀中的胖胖很吃味地挥舞自己的前爪,试图将麒麟赶跑,可惜腿太短,根本碰不到。 被挤到一旁的爱莱塔和阿诺德,包括阿诺德手头拎着的男孩,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只奇兽争宠,全然不知跟在布瑞弗身后的一群人已来到面前。 “朱尔~~”低缓、富有磁性的声音,成功吸引了爱莱塔的注意。 唰的~~爱莱塔感觉自己脸蛋发烫,心跳加速。此时自己的脸肯定是通红通红的吧,因为面前的这个男子。 男子浑身散发着阳光的气息,略显尖瘦的脸上满是笑容,清澈的碧绿眼眸,如同一块通透无暇的宝玉,齐耳的金色短发随性垂着,本代表学识与魔力的紫蓝色法袍,披在刻有旋风徽章的银白色铠甲外面,犹如将帅的战袍在风中飞扬。学者的儒雅和武者的霸气,在这个男子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朱尔,看到你,我觉着自己这趟龙族之行,是值得的。”男子温柔地看着老师,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人一般。 “罗瑞,别说得你不甘愿来维德盖兹尔似的。”老师轻轻一侧头,躲过了男子打算轻抚自己头发的指尖。 看着两人的互动,爱莱塔心潮澎湃,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传说中的“秘皇”。 “秘皇”是人们对秘克斯瑞斯联盟指挥官的尊称,这个联盟拥有着全世界最强大的混血儿军队。 世界伊始,为保证血统的纯正,种族间通婚是大忌,因此而产生的两族混血儿,是不被允许出生的。但自神魔大战起,大家发现单凭一族之力无法长久生存,于是心照不宣地默许了跨种族通婚。近百年,混血儿数量快速增长,能力上比同族孩子更强大,给各族发展带来惊喜的同时,也遇到自身发展的瓶颈。 强大的能力注定这些孩子不甘平凡,然而当他们想要坐上更高、更有权势的位子时,却以身体内流着其他种族的血脉而可能会有异心为由,被周边人怀疑、排挤。 在这些混血儿困惑、投身无门之时,一个拥有非凡魔法力的少年另辟蹊径,鼓励混血儿们创造自己的天地。他在各地寻找受困的混血儿并得到他们的支持和信任,起初5人的团队迅速扩大,10年内建立起万人的秘克斯瑞斯联盟。同时还与各方势力周旋,获得各族对联盟的认同并建立合作关系,以雇佣军的形式在世界舞台上与三族五国平起平坐,更是在尚未开化的赛维杰斯荒原上建造了一座混血儿专属的城堡。 这就是罗德里克?赛瑞斯?雷哲,秘克斯瑞斯联盟的创立者与统领者,其出色的领袖魅力与才能,折服了所有种族,遗传了妖精王血统的美貌更使天下女子趋之若鹜,为得到他对自己的青睐,可以抛弃所有的财富和地位。 但是这似乎并没有打动爱莱塔的老师。两人说话间,老师躲闪着雷哲大人的柔情蜜语,一直淡淡地任对方望着。 “大坏蛋,快把你的麒麟牵走,不然本大爷对你不客气了。”天下独一无二的异兽胖胖,才不管这粉粉的暧昧氛围,它对分走主人宠爱的麒麟十分恼怒,进而将怒气发泄到麒麟主人身上,朝着雷哲大人,隔空一顿乱挠。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爱莱塔发现雷哲大人嘴角笑意加深的同时,自己背后一阵阵发凉。 “哎呀,胖胖你背上怎么脏了?”不等老师反应,雷哲大人伸手抓住胖胖颈背部的皮毛,将它从老师怀中拎了出来,在胖胖下背部重重掸了掸,在爱莱塔看来更像是打了几下屁股。随后在胖胖“哇哇”的叫声中,将其丢给了自己身后的壮汉。 “胖胖~~”老师刚反应过来、想抱回胖胖的右手,被雷哲大人在半空中握住,轻轻一带,老师人已跌入了对方的怀中。 周围又是一片吸气的声音。爱莱塔又惊又喜地快速捂上嘴,传闻雷哲大人对“血魔女”爱慕有加,原来是真的。 “不要闹,罗瑞。”老师轻轻推开雷哲大人,顺手将兜帽戴上,又将自己的脸藏入其中。“你的东西。” 老师摊开左手,掌心上是一块刻有魔法符号的椭圆形玉石,这正是刚刚男孩手中拿着的东西。 “啊~~不要,那是我的。”男孩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望着玉石,拼命地想挣脱阿诺德的控制。 “小鬼,偷了别人的东西,还敢这么嚣张,是不是讨打?”抓着胖胖的壮汉,举起空着的右手,作势就要打下去。 “利奥。”看到老师轻轻摇头,雷哲大人制止了壮汉的举动,看了眼男孩后,对老师轻声说着,“朱尔,这男孩你要带回去吗?” “嗯,东西还你,孩子我带走。”老师掂了掂玉石,抬头望向比自己高了一半的男子,不想举着的左手却被对方握住。 “帮我拿回‘秘克石’,我该怎么感谢你呢?以身相许如何?” 听到雷哲大人又一波的甜言蜜语,老师重重地叹了口气。爱莱塔觉着老师此时估计是无奈地翻着白眼的吧。 抽回被握住的手,老师朝“秘盟”(“秘克斯瑞斯联盟”的简称)一行人的身后说:“维恩德将军,您这来得真够迟的。” “嘿嘿~~不迟不迟,刚刚好。”一个魁梧的青年男子,从侧旁走了过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老师和雷哲大人,深绿色衣襟下是一对显眼的六道爪痕。 “上将日安!”周边人群,见到来人齐齐施礼问候。 爱莱塔立刻意识到,面前此人便是龙族仅有的四名六纹上将之一,迪特里?维恩德,龙帝的亲信,也是安排来迎接她们的使臣。 “嗯嗯,该看的都看过了,大伙儿散了吧,别给我们尊贵的客人添麻烦。”维恩德将军话落,人们便渐渐散了开来,恢复了之前来来往往的人流。 “哈?”爱莱塔听出了上将话语中的打趣之意。敢情他早已到了,在一旁看热闹。身为使臣,堂而皇之地迟到也就算了,还开着外使的玩笑,就不怕引起外交纠纷吗? “迪特里,我想邀请朱尔一起去皇宫,可以吧。”雷哲大人陈诉着自己的决定,像好友般直呼身旁这个比自己大了几千岁的龙族将军的名字。 “当然,当然。罗瑞,陛下说过皇宫北苑随你使用,更何况霍恩大人如此尊贵,可不能住大使公馆那么寒酸的地方。”维恩德将军托着下巴,心领神会地附和着。 “霍恩大人,很抱歉呢,你来得不巧,陛下出外办事了。”随后又转身跟老师说,“不过你放心,陛下过两天就回来了,他交代要好好招待你,务必请你等他回来。” 龙帝不在皇城?爱莱塔想着,如此看来刚刚那几支精锐部队,可能是派去保护龙帝的吧。不过这天下,还有谁能伤得了龙帝呀。 “好的。”爱莱塔思索间,看到老师抿嘴一笑,应该是早就知道了,“那就请将军带路吧。” 第5章 和魔女做交易 我再次深深叹了口气,开始后悔接受米迦列的任务。 腿上,刚刚被从魔人利奥?格雷茨手中解救出来的胖胖,还在哇哇地大哭,弄湿了我心爱的粉纱裙。 对面坐着我刚收的学生爱莱塔,蓝色的大眼睛十分八卦地看着我,心里估计已经幻想了n种我和罗瑞相识、相知的场景。 墙边阿诺德持剑站着,挠着头不知该如何帮我从这种尴尬的环境中脱困。 “呜呜~~主上大人,你要给胖胖报仇,胖胖的屁股到现在还痛着呢。”胖胖抓着我的衣裙,不依不饶地非要讨回刚刚那顿打。可怜的小家伙,每次见到罗瑞,都会被欺负,然后来找我告状,可是身为主人的我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随即,我又想起刚刚那个温暖而又结实的怀抱,仅仅两秒已经让我心跳漏了好几拍,这男人是专门来克我的。 思及此,我心里再次责怪自己的多管闲事,待在异史室多好,今个儿把人丢大了吧,明天估计又是添油加醋,把“秘皇”和“血魔女”的绯闻传得满天飞。 “爱莱塔,”先办正事吧,甩开心头烦恼,我对学生说着,“我们这次不仅是来觐见龙帝的,还要了解龙族近况。这次入住皇宫机会难得,你要把握时机多在皇宫里走动,打探消息。” 看到学生的大眼睛比刚才还要闪亮,我就知道说到这孩子心坎了。 “老师,我自己出去吗?不跟在你身边,没关系吗?”说话间,这孩子的心思透露无遗,分明是在向我讨独自探险的许可。 “当然,小心行事。”我探身向前,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神秘一笑从袖中拿出一折卷轴,“喏,皇宫的地图,拿好了,别让人发现。” “是!”爱莱塔兴奋地接过地图,转身出了房间。 对于她来说,探寻未知远比男女之事来得更有吸引力。所以让她在偌大的龙族皇宫打探消息,就如同将小白鼠放进有奶酪的迷宫一般,找到目标是轻而易举的事。 “阿诺德,我知道你一直很想与利奥切磋武技。之前在埃弗洛特斯城,教义不允许。现在来了龙族,机会难得,我不会限制你的。” 话落,阿诺德眼神一亮,像得到梦寐以求的礼物般开心地笑起来,但随即又担忧地看向右手。啊~~他还抓着那个偷了罗瑞玉石的男孩,后者正好奇地看着哭泣的胖胖。 “没事的,你去吧,这孩子伤不到我。”我朝男孩颇有深意地笑着。 “嗯,大人,如果有什么情况,请大声喊,我们就在楼下。”阿诺德看看男孩瘦弱的胳膊,“这里是龙族皇宫,你可别耍什么花样,要是伤到这位大人分毫,就算你是孩子我也不会客气。” 阿诺德告诫完男孩,向我施了个礼离开了房间。 男孩倒是老实,恢复自由后仍站在墙边,只是原本好奇的眼神变为对我的怒目而视。 “我们两个好好谈谈吧。”我起身把已经睡着的胖胖放到床边的竹篮里,在男孩旁边就近坐下。 “我没什么想跟你谈的。”男孩轻哼一声,高傲地抬着头不想搭理我。 “你确定吗?英格拉姆?涅若斯殿下。”我满意地看到男孩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英格拉姆双手捂着胸口,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房间内只有我们两人和沉睡中的胖胖。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血魔女’知晓世间一切吗?”我故意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吓唬着这个男孩。 “父王是有说过。”提及父亲,英格拉姆的眼睛黯淡了下来,但又立刻故作镇定地说,“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揭穿我?” “英格拉姆,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我看着这个孩子瘦小的肩膀,他还只有八岁,整个奥斯比尔王国未来的命运交托给他,真的不会把他压垮吗? “‘我还小’,‘我不懂’。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刚刚止血的伤口重新被扒开似地,英格拉姆激动地大喊,眼眶已经湿润,“我知道奥斯比尔王国在内战,我知道母后是为了保护我才把我送出国,我知道‘秘盟’拥有最强大的军队,我还知道,还知道~~” 大喊过后,无助的泪水哗哗地流下来,男孩用胳膊挡着自己的脸,皇子的骄傲不允许他在人前显露自己的软弱。但是连日来的奔波和亲朋的逝世,已经让这个在温室长大的孩子处于崩溃的边缘。 “所以你去偷‘秘克石’,想借此调动‘秘盟’去帮助你的父亲?”我心疼地想去安抚他的头,却被他倔强地躲开了。 “我听说‘秘盟’军就是用‘秘克石’来调动的,如果我拿到那块玉石,我就能让‘秘盟’军帮助父王击退叛军。这样我父王和母后就安全了,我也就能回国了。”英格拉姆止住眼泪,自信地说着。“都是你,要不是你从中阻挠,我已经成功了。” 我笑着摇摇头,孩子勇气可嘉,但是还需要历练。 “的确,罗瑞平时是通过‘秘克石’来指挥世界各地的‘秘盟’军。但是,英格拉姆,”我随手拿了块手巾递给男孩擦脸,“‘秘克石’只是一个通讯器,真正起作用的是创造它的‘秘皇’。而且就算你拿到了,你也不知道它的开启方式啊。” 男孩咬着下嘴唇,没有反驳,因为他意识到我说的不无道理。 “护卫你的人还有活着的吗?” 原本冷静的男孩,听到我的这句问话,浑身开始发抖,双手紧握着拳,应是可怕的记忆重现眼前。 “在进入维德盖兹尔时,都牺牲了。”他抬起头望着我,“他们都是勇士,用身体挡住了叛军的追击,保护了我。所以,所以,我不能辜负他们。我必须找到援军。” 他坚定地说着,浑身的脏污叙述着从奥斯比尔王国的王都赛杰西到维德盖兹尔的艰辛。 “这是你母亲的诉求吗?希望你找到援军,回去救他们?” “不是。”男孩的声音轻了很多。“我母后让我活下去。” “那就拼命地活下去,英格拉姆。”我柔声说着,奥斯比尔王后作为一位母亲,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儿子,这是自私却又很本能的反应。活着,是一切的基础。 “然后呢?我难道眼看着自己的国家被破坏,父母被杀害而自己一人独活吗?”英格拉姆虽然从小在众人的呵护下长大,没有经历过战争和苦难,但是此刻所表现出的坚强与正直,让我刮目相看。我终于明白,他被选中的原因了。 “和我做笔交易,如何?”我俯身向前,盯着男孩的眼睛说道。 楼下传来人们的欢呼声,阿诺德和利奥的切磋开始了。傍晚已过,天渐渐暗了下来,亮起的火龙珠,将光明填满整个房间。 我倒了杯水,递给坐在对面的男孩,后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觉着满脸的阴影。 “我同意。”许久男孩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开口回答着。这一刻,我仿佛是在跟一个男人对话,而不是一个孩子。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并非马上能实现。”我补充着。在提出交易条件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答应,但是没想到他会毫无疑问。 “巴顿师傅说,‘血魔女’虽然性情古怪,但是很仗义。为救自己的朋友,独自力战三名黑袍魔法师。仗义的人,也一定讲信用。我相信你。”英格拉姆眼中闪烁着光芒,他的坚定让我动容。 我起身推开门,倚在走廊的扶杆上。他跟随其后站在我的身边。 北苑,位于皇宫北面,分为前堂后楼,前堂较小,栽种些花草,供人赏玩。后楼约为前堂的三倍,以空旷的院子为中心,东南西北四面均设有青色琉璃瓦顶的三层建筑,用长廊将四座建筑连接成方形院落。北苑专为皇室宾客使用,可同时容纳百人以上。 此刻,刚刚入住北苑的“秘盟”军,都走出自己的房间,或倚在房门外的走廊上,或站在院落边的连廊下,高声为院落中间缠斗的两人助威。 阿诺德右手单手握剑向前,微沉下腰,左脚后撤,眼睛与剑一同聚精会神地注视前方的对手,两只手臂闪烁着青色光芒,铠甲上正启动重力魔法,将阿诺德的腕力和臂力增强至原有的十倍。 “嚯嚯嚯~~”阿诺德的对手发出一个嗜血战士在面对猎物时的亢奋笑声。利奥?格雷茨,这个身经百战的魔人混血,拥有魔族庞大的身躯和钢铁般坚硬的肌肉,此时手中正挥舞着石斧,等待阿诺德的攻击。 “啊——”只听得阿诺德爆发性一叫,人已在半空,挥剑自上而下向利奥砍去,长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寒光。 “咣——”这奋力的一砍,却被利奥右手单斧轻松弹开,阿诺德顺势向后一跳,卸掉石斧砍在长剑上大部分的重力。 还未等阿诺德站稳,石斧已朝他的肩膀自左上方砍下,幸亏阿诺德灵活,侧身一躲,石斧砍了个空。本以为石斧会因惯性砍在地上,不料利奥在石斧柄上的右手一紧,石斧半途改变方向,自阿诺德的左边横向砍来,这次阿诺德已来不及反应,胸口硬生生吃了一斧。 “砰——”阿诺德身体飞出去好几米,重重摔在地上。索性身上的铠甲防护,挡去了至少七成力道,阿诺德并没有受伤,杵着剑站立起来,此时已满头大汗,想来这石斧的三成力量已让他痛楚难当。 “再来!”利奥嘴角一扬,向前踏出一步,看似笨重的身躯箭一般朝阿诺德袭来。 阿诺德由单手改为双手持剑,用力向前一挥,试图弹开利奥的石斧,但十倍的臂力仍不敌比普通人大腿粗壮一倍的魔人手臂挥出的力量,石斧以惊人的冲击砍在长剑上,震得长剑连连发出嗡嗡声。 阿诺德不服输地在长剑被弹回的瞬间,再次向石斧挥去,虽接连被利奥化解掉,双手渐渐有些发抖,但速度和力度却不见减弱。 “好厉害!”英格拉姆在身旁发出赞叹的惊呼,我斜眼望去,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楼下两人的武斗,眼中一扫方才的阴霾,满是敬佩的神情。 “是吗?”我轻回应着。 “嗯。我听师傅说过,‘秘盟’的利奥?格雷茨,臂力惊人,武技超群,‘秘盟’中战力排行第三,据说曾经一人战千名兽人而不败。你的护卫只是一个人类,竟然能跟他对决这么久。”英格拉姆望着楼下长剑与石斧相击不断绽放出的火花,舒发着自己心中的感慨。 “但是阿诺德明显处于劣势,不久就会败下阵来。”我假装不以为然地说着。 “那又如何?你看,利奥有多强,”英格拉姆手指楼下的两人,激动地反驳我,“他每一斧砍出的厉风轻易地把碗口粗的树砍倒。可想而知,你的护卫与他正面交锋,所承受的压迫感和力量是多么可怕。单他的这份勇气,就胜过千万个人类将士了。” 我欣慰地笑了笑。虽然稚嫩,但是能从阿诺德的对战劣势中看出他的过人之处,表示英格拉姆有识人的潜质。 “是的,英格拉姆。虽然人类在五族中力量是最弱小的,但是他们凭借着自己非凡的意志和智慧,存活至今,未来还会走得很远。” 我摸摸他的头,楼下响起一片欢呼。 随着阿诺德长剑被打落,两人的切磋结束。阿诺德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已然是没有力气起身了。 利奥单手握着两把石斧,走上前伸出右手。 “谢谢。”阿诺德感激地握住利奥的手,顺势被拉了起来。因刚才的奋战,阿诺德大汗淋漓,脸上却是欢畅的笑容。与心目中的偶像一战,让他心满意足。 “呵呵——小子,还不赖。”利奥大笑着拍拍阿诺德的肩膀,差点把阿诺德推倒。 阿诺德接过他人帮忙拾起的长剑,道了声谢,向利奥致敬行礼,“格雷茨大人,感谢您指导我这样的无名小卒。” “能做霍恩大人护卫的人,可不会是无名小卒。”利奥一把搂住阿诺德的肩膀,仿佛棕熊抱着放弃挣扎的兔子,“能跟我对战二十多回合,实属不易,不愧是英雄巴顿的儿子。” 利奥话音刚落,我裙角就被扯住,不出所料地,英格拉姆惊讶地看向我。 “他是巴顿师傅的小儿子?!” “对,这也是我向大家隐瞒你身份的原因之一。”男孩的手放开我的衣裙,对我的这句话不解。 “难道不应该让他知道他父亲和哥哥现在的处境吗?”英格拉姆说着就想冲下楼去,却被我拦住。 “英格拉姆,每个人有他需要担负的责任。对于阿诺德,他现在的责任是保护并协助我完成龙族的任务,”我右手搭在他的肩上,直视他的眼睛,“何况即使让阿诺德知道他家人的处境,他仍会留下来帮助我,但内心会十分挣扎而被分神,最后会间接影响我任务的完成。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蒙在鼓里来得好。” “你竟然为了自己的任务……”英格拉姆咬牙切齿地说着,他此刻估计又开始讨厌我了。 “我向来是任务优先于个人情感。”我面无表情地叙述着,英格拉姆愣愣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人……”面前传来阿诺德疑惑的询问,他站定在我的前方,想是刚刚出现,没有听到对话,因此对我和英格拉姆大眼瞪小眼的现状有些迷茫。 “怎么了,阿诺德,为何不与利奥他们去喝酒?”方才隐约间,听到利奥邀请他一同喝两杯。 “保护您是第一任务,刚刚与格雷茨大人的切磋足矣,又怎可玩忽职守,去喝酒呢?”阿诺德一本正经地说着,胸口铠甲留着刚刚利奥重力一斧的痕迹。 “嗯,那早点回房休息吧,我也累了,”松了松僵硬的颈背,我转身回房,“这个男孩,叫拉姆,暂时会跟着我们。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吧,有空的时候教他点剑术。” “额,是。”阿诺德看了看身边的男孩,有些疑惑,但仍应了下来。“那爱莱塔呢,要不要喊她回来?” “不用。虽然是中阶魔法使,但怎么说也是我的学生,没人敢为难她的。”背对着阿诺德,我神秘地一笑,谁敢为难谁倒霉,“拉姆,要听阿诺德的话,别任性。”我转身嘱咐着男孩。 “嗯。”男孩轻声回应,他此时低着头,不敢看阿诺德,该是怕眼神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走吧,拉姆。”阿诺德领着化名为“拉姆”的英格拉姆王子走进了旁边的房间,我关上自己的房门,微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等爱莱塔的消息了。 第6章 爱莱塔的倒霉历险 “我们回不去了,对吗?”周围一片浓雾,分不清方向,脚下仿佛是水面,每走一步都荡起层层涟漪,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着。 “嗯,怕是回不去了。”我的声音回应着,但我明明没有开口说话。 随之眼前出现了两个女子的人影,面对面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婚纱,长长的头纱拖在地上,末端绣着点点绿色的小碎花,一个穿着粉色束腰长裙。 “你确定吗?”粉衣女子担忧地说着。 “嗯,我很开心,和你一起来到这个世界。我们会好好的。”新娘开心地回应,满满的自信。 “你一定要幸福,安安。” 突然我成了那个粉衣女子,面前的新娘是如此的熟悉。说话间,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耳边开始嘈杂起来。一个温暖的手指轻触脸庞,擦去了刚刚的眼泪。 睁开眼,春日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我缓缓把意识拉了回来。此时我正坐在龙族皇宫的北苑中庭里。 等了数日,龙帝还未归来,我又不喜欢到处跑,婉拒了维恩德将军参观维德盖兹尔的邀请后,就坐在中庭长廊下看阿诺德训练拉姆。 北苑的侍从长贴心地命人在长廊下摆放了一张软榻和一组茶几,泡了壶清甜的茶,奉上几碟时新的水果,让我感觉又回到异史室那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生活。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软的榻,我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也给了某人可乘之机。 我看向身旁坐在软榻上的男子,后者碧绿的眼眸已望了我许久,想来那拂去眼泪的手指也来自于他。 “梦见布恩德斯皇后了?”罗瑞的手指离开我的脸颊,往后轻轻绕上我垂在耳鬓的几缕青丝。 从睡醒到清醒,我通常要有一盏茶的复苏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的意识毫不设防,任何一个熟人都能亲近我。 “嗯。”就像现在,我慵懒地用鼻音回应他,完全没意识到要拒绝他这个亲密的动作。 “那我呢?朱尔,你有梦到过我吗?”罗瑞就是知道我这一特性,所以毫无顾忌地开始变本加厉。他慢慢俯身向前,左手与我的右手十指相扣,右手放开我的头发,在我的耳廓上轻轻打着圈。 “嗯。”我微觉耳朵有些痒,本能地侧了侧头,无意识地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低笑着,上半身越来越靠近我,右手搭在我肩上,正准备进一步行动时,却被硬生生打断了。 “指挥官!”利奥的声音自我的后方传来,音量不大,想来利奥离得较远,不敢贸然靠近。 “什么事?”罗瑞的脸停在我正上方,眼神深邃,笑意正浓。 “中心魔法团的萨厄尔大人来讯息,希望尽快与霍恩大人通话。”恍惚间听到索玛的名字,我意识深处有东西在慢慢浮起,今天好像比较重要。 “知道了,这就过去。”说话间打发走利奥。看着罗瑞近在咫尺的脸,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们走吧。”话音刚落,脸颊被柔软的嘴唇轻啄了一下。我瞬间清醒了,睁大眼睛看着罗瑞迅速离开软榻。 “罗德里克?赛瑞斯?雷哲!”我顺手抓起茶几上的苹果朝对方扔了过去,不出所料地被躲过了。 “哼!”在阿诺德和拉姆震惊的注视下,我气呼呼地顶着一张通红的脸,走进北苑的会客厅。 入住皇宫的宾客大都是觐见龙帝问安或者与龙帝商议要事,这些都是安排在龙帝的议事院,皇宫南苑内的。北苑的会客厅一般供宾客聚会聊天之用,因此面积不大,仅设了10人左右的桌椅,两边对称一字排开,前方的墙上镶嵌着一面朴素的椭圆铜镜。这是中心魔法团与各国、各族通讯的工具。 这个世界的信息交流,多为书信往来。而异世界知识的到来,让人们看到了书信以外更便捷的通讯方式,各国纷纷开始研究并模仿,可惜能力有限,迄今为止,成功创造出新的通讯手段的,只有中心魔法团和“秘盟”。 “秘盟”的通讯方式便是英格拉姆企图盗窃的“秘克石”,由罗瑞研制开发,主要融合了记忆魔法、永动空间魔法和声音传输等多个魔法阵,让使用者在注入魔法力时能与拥有同样玉石的另一方进行实时对话。而缺点就在于使用过程中需要消耗不小的魔法力,因此“秘盟”军中只有各队队长可以使用,旁的人拿了去一来不被拥有记忆功能的玉石认可,二来魔法力不够无法启动。 中心魔法团的铜镜则更高级。半身高的铜镜底部,篆刻着中心魔法团胡杨树的徽章,凡是中心魔法团登记在册的魔法使、魔法师均可通过碰触徽章启动铜镜。相对于“秘克石”,魔法镜可实现对话的同时能看到对方的身影。至于运作的原理,据说太过敏感,除了创造者和米迦列,无人知晓。 当然“秘盟”也未向外公开通讯设备的研制之法。魔法团为方便与各国各族沟通,大方地将铜镜赠与各政要。“秘盟”则完全私用,鲜少赠送给外人。 会客厅内,利奥站在铜镜的左侧,不知是因为打断了好事,还是觉着没及时阻止罗瑞而感到尴尬地朝我笑笑。 右侧身着天蓝色法袍的少女,挺直腰背、严肃地站着。 “指挥官!”利奥和少女齐声向自己的统领问好。 我瞪了眼身后走来的男子,后者满脸笑容,心情大好。 “辛苦了,希思。”罗瑞站定在我身旁,朝少女微笑着。 “日安,指挥官。”希思受宠若惊地屈膝行礼。 嗯,又一个爱慕者。我看着少女粉色的脸庞,憋了眼罗瑞,这个家伙其实是很享受的吧,所到之处皆是女子爱慕、崇拜的目光。 哼!我心中翻了个白眼,走上前轻触胡杨树徽章,铜镜即刻显现了索玛庞大的身影,她的上半身撑满整个镜面。 “朱尔,”索玛面露倦色,想来是连夜调查奥斯比尔王国况,没有好好休息,“你那里没发生什么情况吧?” “没有。你呢?”索玛应该看到我身边的阿诺德和爱莱塔均不在场,才有此一问的吧。 索玛看了看我身后,欲言又止。对了,罗瑞他们还在场。接下来的对话,应属于魔法团机密,“秘盟”虽是中立,但并不排除会被敌对势力所雇佣,小心为上。 明白了索玛的顾虑,我转头给罗瑞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地带属下离开会客厅,关上了大门。 “朱尔,米迦列大人所料非虚,”索玛这才说话,“奥斯比尔王国内战,巫师团的确参与其中,而且好像牵连甚广。” “奥斯比尔王国近况如何?”算算索玛已在奥斯比尔王国有四五日了,也不知道她调查到什么地步。 “国内各地的斯贝斯塔姆广场均已被叛军控制,我也是从边境的村落偷偷潜入,花了两天才到达国都赛杰西的。” “见到国王了?”所以此时索玛在赛杰西?不知是否见到了英格拉姆的父亲,涅若斯三世? “没有。这是我感到最奇怪的地方,”索玛身体向前倾,仿佛要从铜镜中钻出来似的,“我向国会长表明了身份,却被告知,这是国家内政,魔法团不便介入。我怀疑国王被他软禁了。” 虽然中心魔法团受到全世界的尊重,但并不意味着黑袍魔法师可直接进入皇宫见到国王,平时仍需按照他国使节的礼仪,向国家最高行政机关进行通报申请,获准后依礼制觐见。 在奥斯比尔王国,最高行政机关便是国会院。 “我没记错的话,现任国会长是克里斯?哈马尔子爵吧。”索玛对国会长有所怀疑也不无道理。正黑级魔法师亲自到访,更何况还主动伸出援手,竟然被轻描淡写地拒绝了,这未免太过草率了。 “对,就是那个胖胖的、每天奸诈地笑着的家伙。我怀疑他早就是巫师团的人,把国王软禁起来,以便让他们控制奥斯比尔王国。” “巫师团为什么要控制奥斯比尔王国呢?如果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解除创世之印的话,不是应该对跟魔法团关系密切的布恩德斯帝国或者雷兹特帝国下手吗?”我小心翼翼地对索玛说着自己的“疑惑”,“为什么是奥斯比尔王国?那里可没有半点跟创世之印有关的信息啊。” “你说的对。我现在在派人调查巫师团在奥斯比尔王国的势力范围,希望从中会有所收获。”索玛虽然体型庞大,但完全没有肌肉发达、头脑简单一说。 奥斯比尔王国如今早已剑拔弩张,稍稍一个动作,很有可能使形势更加恶化。因此需要像索玛这样大胆求证又心思缜密的魔法师前往,再加上她早年的战争经验,对此次奥斯比尔王国内战必是有帮助的。 “你呢,朱尔?龙族的情况如何了?”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淡淡地一笑,不愿多说什么。隐隐听见天空中传来隆隆的雷声。 我笑意加深,手再次放到了胡杨树徽章上,“索玛,我要开始忙了。祝你好运。”随即关闭了魔法镜。 “疗愈。”爱莱塔舔舔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吟诵治愈魔法,橘色光芒自右手缓缓亮起,笼罩住整个身体,借此她得以再次观察目前身处的房间。 自己的四周都是高耸的石墙,墙角有一个等人高的石门,自己就是从那里被扔进来的。石门紧闭着,一丝缝隙都没有,房间内也没有类似灯光的设备,因此整个房间没有光亮。石墙看上去很厚,任何声响都没有传进来。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身下是冰凉的石板。随之时间的推移,爱莱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世界遗弃了,她可能永远会待在这里,任何人都找不到。 她突然间想到母亲,那个她已知的唯一血亲,在她8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了。之后的那几年,虽然村里邻居无微不至地照顾,却始终感受不到丁点的温暖,因为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需要被救济、可怜的小女孩,没有人像母亲一样理解她。 妈妈。爱莱塔张嘴喊着,却没有听到声音,是自己失声了,还是声音已经从这个世界被剥夺了? 爱莱塔发着抖,试图拥抱自己,但被折断的双臂仍未恢复,一动都不能动,她只能闭上眼,任由眼泪在脸上流淌。 “爱莱塔,你一定会比妈妈更有成就,我期待着你穿上黑色法袍的那一天。”每位母亲都渴望自己的孩子成才,爱莱塔的母亲更以自己的女儿为傲。 是的,没有时间在这里自怨自怜,她还没有成为魔法师,不能让母亲失望。 想起母亲温柔的眼神,爱莱塔止住了泪水。 她冷静下来,尝试着活动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 在刚刚抵抗龙爪时,强大的压力直接将手掌所有的骨头击碎,手臂也撕裂性骨折。起初还能感觉到疼痛,后来被抛至半空又重重落下后,就没了感觉,怕是脊椎也受到了撞击。 经过数次的魔法疗愈,表面的伤口已基本恢复,但她仍瘫软在地上无法动弹。她在打斗中丢失了魔杖,以她现在的修为没有魔杖辅助,高等魔法几乎不可能成功。但是在龙爪下生还的自己,如今全身十多处骨折,估计还有好几处内出血,单靠低阶的治愈魔法,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更何况施暴者随时可能回来再对自己下手。 爱莱塔决定孤注一掷,将仅存的魔力全部用于高等治愈魔法。 “快速复原。”爱莱塔试着吟诵更高等级的治愈魔法。 拜托,就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橘色的光芒再次从指尖亮起,缓慢而又艰难地逐渐扩大到爱莱塔右臂大小后停了一会儿。爱莱塔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输送魔力。 突然她右手指一弯,原本粉碎的指骨可以握拳了。睁开眼,橘色光芒笼罩着全身,魔法符号清晰地浮现在光芒中。 她成功了!原本麻木、毫无知觉的身体开始复苏,她又能感觉到疼痛了,每处伤口都在以惊人的速度痊愈着。 “唔!”爱莱塔支撑起上半身,橘色光芒仅仅维持了三四分钟,但她已心满意足,骨折似乎好得差不多,活动的时候胸腹部仍有剧烈的疼痛感,看来除了骨折,内脏也受了重伤。 但至少她能起来走动,体力和魔力也有一定的恢复。 “烛光。”爱莱塔张开左手,一簇火苗出现在掌心。幸亏自己是火系魔法使,一点点的魔力就能创造出光亮。 爱莱塔强忍痛楚,吃力地挪动脚步,来到石门前,用力推了推。 果然石门很厚,三个爱莱塔都推不动。她此时有点怀念阿诺德,如果他在,就能用重力魔法的铠甲打碎石门。 “怎么办?”爱莱塔喃喃着,抚摸着石门,她可以用魔法打碎它,但是这样一来自己魔力所剩无几。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如果那两人就在门外,那她用尽全力打开石门,毫无意义。 她要冒这个险吗? “重拳破碎!”爱莱塔将所有魔力注入到放在石门上的右手,厚实的石门上出现了裂纹,以手掌为中心,裂纹迅速向周边扩散。 爱莱塔收回手掌,看着裂纹逐渐扩大,心越跳越快。 “噗咚!噗咚!”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又喜又忧。 喜的是,经过高等治愈魔法,自己的魔力似乎有所提高,现在没有魔杖辅助,她也能轻易施展自己不擅长的土系魔法。 忧的是,施展这个中阶魔法后,自己魔力所剩无几。门外必然还会遇到阻力,她该如何逃走,寻找救援呢? “轰——”石门最终碎成一堆,应声倒在外面,扬起一阵灰尘。 爱莱塔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门外横着长长的走廊,两侧石壁上,数个石雕的龙爪依次从壁上伸出,爪下是人类小孩脑袋大小的明珠,发出苍白的光芒,地面泛着重重的湿气,偶有冰水自石壁淌下。走廊两侧还有数个石门,与爱莱塔刚刚打破的那个相同,也紧闭着,不知后面是不是也关着一些无辜的人。 想来这里是地牢。爱莱塔看向右侧,不远处是数十个向上的台阶。 往那里走,就能出去了吧。爱莱塔心想着。 绕过石堆,爱莱塔向台阶走去,不禁好奇那两个人怎么没安排侍卫看守自己呢?但转念一想,不对,自己昏迷前进入的明明是皇宫东苑,龙帝与其后妃居住的寝宫,怎么会设地牢?难道自己被转移了? 思索间,爱莱塔已来到台阶最高处,面前同样是道石门。她轻轻推了一下,石门比较松,微开了一道缝。 爱莱塔俯身望出去,门外是一个房间,没有看到任何的身影,也未听见响动,她大胆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卧室,爱莱塔的右侧靠墙摆放着一张硕大的梳妆台,台面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首饰盒,一旁是做工同样精美的多个瓷瓶,应该是女子护肤之用。 中间是轻纱幔帐的卧床,尺寸之大已超出了爱莱塔所知的范围。 “这个床,大概可以睡10个我吧。”爱莱塔吃惊地想着。估计龙族都是化为原型后入睡的,嗯,应该是这样。【所以没有见过龙族真身的爱莱塔认为龙只比她大20倍。——朱尔】 床尾凳上一件绿色的纱裙吸引了爱莱塔的目光。原来,这里是那个女人的房间。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女人必是瞒着龙帝在自己的卧房下私自建了地牢,再来女人也不想他人知道爱莱塔撞见的事情,也就没有安排人看守。 那么女人去了何处呢? 爱莱塔思索间,迅速找着房间的大门,耳边隆隆的雷声不断。 “呵呵~~”爱莱塔刚刚找到房门,外面便传来女子的脚步声和笑声,自远而近,难道是她回来了? 爱莱塔赶紧贴着墙藏在门边。“吱呀”雕花木门应声被推开,正好遮住爱莱塔的身体。眼睛的余光中,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四肢纤细,腹部高高隆起,单手扶着腰,微微颤颤地走着。 爱莱塔看到来人的身影,心跳瞬间加速。就是这个看似柔软的女子折断了自己的双臂。 不行,得在她发现自己之前逃出去。 爱莱塔知道自己胜算不大,但只要让东苑内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女子就不能对自己动私刑了。但是,首先—— “火球!”爱莱塔趁女子背对着自己,将手中人头大的火球扔了过去。如果是普通人遭到这样的攻击,半个身子都会受到严重的烧伤,但是眼前的是龙族,龙鳞的硬度足以抵挡这种程度的火势。 女子仅是被袭倒在地,衣服上留下一片火灼过的痕迹。 爱莱塔料到这样的结果,片刻没有停留地从门后闪出,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门外跑去。她只是想让女子摔倒,给自己逃脱争取时间而已。 “死丫头,看我不剥了你的皮。”爱莱塔无视身后女子的尖叫,拼命地在曲折蜿蜒的皇宫走廊中奔跑着。 快点,再快点。 爱莱塔心中催促着自己,她知道女子一旦站起来,只要她没有逃出东苑,那么女子抓到她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长长的走廊之后,爱莱塔来到一个园子,以清澈见底的池子为中心,种着各种奇花异草,池中养着数十条红色锦鲤,池上架着白玉拱桥,周围建有大大小小数个亭台,估计是供赏花人休息之用。爱莱塔看向对面的半圆拱门,想来是园子出口,从她的位置如若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大概5分钟左右。 爱莱塔有些纳闷,按理东苑应有很多宫廷侍从,为何她跑了几分钟,一个人影都没见到?难道皇宫里出什么事了吗? 身后女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怕是已经快接近了。 爱莱塔顾不得这些,踏上园子的碎石小道。 “陛下,快救臣妾,这个刺客要杀我!”女子在爱莱塔身后五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向爱莱塔头顶的空中哭诉着。 爱莱塔这才发现,自己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自刚才出地牢后天空中的雷声此起彼伏,此时清晰地如同就发生在头顶。 待她从被追赶的高度紧张中冷静下来,感受到的是巨大阴影所带来的无比的压迫感,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按在她的头顶,将她不断地按入地底,力量之巨大让她全身都无法动弹。冷汗从额头不断淌下。 爱莱塔唯一还能活动的眼睛,颤颤地向上一瞧,脑中无数的火花瞬间闪起,聚集起来快速炸开,“轰”的一声爱莱塔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一条巨龙盘踞在空中,仅仅头部就遮盖住了整个园子,蜿蜒向后的身体在云中若隐若现。 巨龙微微低头,火红的眼睛紧盯着爱莱塔。一对多杈的龙角劈开白云,直直地插入天空,长满倒角的下颚微张着,仿佛随时准备将爱莱塔吞入口中。一道类似刀砍的伤疤,自左侧脖颈处延至左侧前肢,粗壮的前肢上张着锋利的五爪,发着瑟瑟寒光。巨龙浑身覆盖着金色的鳞片,从腹部到背部颜色逐渐加深。爱莱塔看不见后肢与尾巴,不知是被云遮住了还是因为龙的身体太长,超出了她的视线范围。 “哪来的丫头,敢闯孤的寝宫!” 巨龙发出低沉的男声,说话间轻摆了一下自己的左前爪。 爱莱塔即刻感受到空中一阵龙卷风袭来,碰到自己身体时发出“唰唰”的声音,再眨眼自己已被卷至半空,侧头看着身下白玉拱桥越来越近。 “砰!”爱莱塔重重摔在桥上,她看着桥上的白玉砖被自己的血染红。巨痛让她得以重新思考。 她真的太倒霉了。竟然碰到龙帝回宫,更糟糕的是自己的法袍在与女子打斗中被撕毁,现在只着一件染了血渍的长裙,如此可疑的穿着被当成刺客在所难免。 上空龙帝意欲再度挥爪,爱莱塔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躲开了。 爱莱塔感受到生命一点一滴地流失,身体越来越冷,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逐渐暗下来,她不甘地想抓着什么,但无奈好不容易复原的手掌又碎了。 她,是要死在这里了吗?妈妈,对不起,我无法完成你的心愿了。 “住手,龙帝!” 爱莱塔失去意识前,恍惚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 “爱莱塔,爱莱塔,醒醒。”温柔的声音催促着爱莱塔从黑暗中醒转。 睁开眼,面前是阳光明媚的田园,自己正俯在母亲的膝盖上,和煦的风轻拂着脸庞,背后是母女俩居住的小木屋,朴实却温暖。小屋前开满鲜花的草坪,向东边的山脉蔓延,一望无际,清风荡起一层接一层的花海波浪,甚是好看。 此时的爱莱塔似乎回到了小时候,连身体都变得小小的,感受着母亲的体温,心中充满了喜悦和安心,好想一直这样下去。 “爱莱塔,你睡得够久了哦,该醒醒了。”母亲的声音再次在上方想起。如果声音有味道,那母亲的一定是甜得像蜜糖一般。 “妈妈。”爱莱塔抬起头,望向母亲,却看不清她的脸,是阳光太刺眼吗? 她揉揉眼睛,再看去,母亲的脸似乎和记忆中不太一样,脸型更小了,原本忧郁的眼神变得冷淡、难以捉摸。 “老师?”她发现眼前的女子,更像自己的导师而不是自己的母亲。 女子笑着摸摸爱莱塔的头,不再言语。 爱莱塔疑惑着,突然鼻子很痒,好像有毛绒绒的东西在自己的鼻子前来回蹭。 “阿嚏!”爱莱塔猛地打了个喷嚏,从软软的枕头上醒转过来。 “你可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睡下去呢。” 枕边站着胖胖,正用它乌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爱莱塔看向停在自己耳边的小爪子,梦中那个毛绒绒的东西原来是胖胖的爪子。 “胖胖?”爱莱塔迷糊着眼问。 “对啊,就是本大爷,不眠不休守了你一天一夜。”胖胖打着哈欠,顺势坐在了枕头上。 “我这是在哪儿啊?” 爱莱塔屈肘抬起上半身,环顾四周,发现已经回到皇宫北苑自己的客房。 “哼!睡死了最好。”爱莱塔看向窗边,撞上穿着天蓝色法袍的少女充满敌意的目光。爱莱塔记得这个少女是“秘盟”军一员,叫希思?歌德,心系魔法师,负责“秘盟”此次来龙族的情报交流。 “喂!女人,让你待在这儿,是保护我们,不是诅咒我们的。”不等当事人反驳,胖胖先跳了起来。 “保护?我在这里,是确保她不会逃跑。”希思气呼呼地说着,“因为她,指挥官辛苦建立起的龙帝对我们的信任,荡然无存。” “大坏蛋都说是误会了,你个小兵在这儿叫什么!”额,胖胖言语中的“大坏蛋”应该是指“秘皇”吧。 “误会?哈——”希思冷笑着,“她若没有行刺之意,为什么会袭击艾维瑞斯皇妃?而且没穿法袍,这已经触犯魔法团教义。” “袭击也是那个丑八怪自己说说的,爱莱塔受那么重的伤,差点丢了性命。说不定是那女人恶人先告状!”胖胖激动地反驳,扑到了床边。 希思也咬着牙,身体前倾,两人——哦,不,一人一兽愤怒地盯着对方,战事一触即发。 爱莱塔赶紧坐了起来,希望缓解气氛,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半点伤都没有。 “我身上怎么一点伤都没有?”爱莱塔抚摸着藏在睡衣下的肌肤,从脖子到脚,原本以为至少也会留下伤口愈合的疤痕,现今却完好如初,仿佛前两日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而已。 “霍恩大人治好的。”希思放下紧握的双拳,眼中流露出敬畏的神情。“她只用了5分钟。” “5分钟?”爱莱塔吃惊地看着希思。她自己使用过高阶治愈魔法,知道魔法见效越快,所需消耗的魔力就越大。那么老师在这么短时间里给自己疗伤,她不就得倾注自己所有的魔力吗?“老师她没事吧?” 爱莱塔害怕了,如果老师为了她而耗尽魔力,她又该如何报答这份恩情呢? “没事,霍恩大人一点事情都没有。”希思继续说着,“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我只知道,我们见到你的时候,你全身没有一块骨头是完好的。毕竟从来没有人类能在龙帝的爪风下幸存。大家都以为你死定了,但是霍恩大人却坚持一人救你。” 希思喃喃着,回忆的同时也仿佛在说给自己听,“她只留下了这只异兽,其他人都被赶出了房门。我们在门外听到她念着你的名字,一阵红光之后便结束了。皇宫的医官给你检查过,说你伤势完全康复,只是体力、魔力透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是超高阶魔法吗?”爱莱塔猜想着。她听说高阶魔法师能使用更强大的超高阶魔法,但是从来见过。 “魔法都需要吟诵,她救你时我没有听到。”希思停顿了一下,“更像是凌驾于魔法之上的……”她看向爱莱塔,欲言又止。 爱莱塔知道她想说什么。那是爱莱塔出生以前的传说,当时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五大种族,弱小人类的生存和繁衍,需要依靠神族与魔族的庇佑。人类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神与魔,看着他们挥手间倾倒一座山脉,抽干一片海洋。人们称这种力量为“神力”。 但是可能吗?神魔两族早已被封印,更何况老师来自于异世界,她又怎么会“神力”呢?爱莱塔不敢相信地看着希思。 “你看我干什么?”希思这才想起来对爱莱塔损毁“秘盟”声誉的敌意,“你连自己老师能力有多强,你都不知道吗?哼,我看你们师徒俩就是奸细,老师迷惑指挥官,你就负责行刺!” “臭丫头,越说越过分了。信不信本大爷,一拳把你揍回赛维杰斯荒原!”胖胖终于控制不住怒火,蹭的一声从床边跃到离自己2米之远的希思身上,像爬树般扒着希思,前爪在在她脸上挥舞。 “啊——”猝不及防的希思,一手挡在胖胖双爪和自己的脸中间,一手用力抓着胖胖的背部皮毛,试图把它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走开,你这只怪物。” “哼——胖胖是异兽,是国宝,你才是怪物呢。”胖胖说话间,更加用力地挥舞双爪。 “啊啊,不要打架,快住手。”爱莱塔赶紧起身,走到两人(一人一兽)身旁试图劝架。但不出她所料的,根本没什么用。 “这么热闹哪。”门口响起老师的声音,爱莱塔回头看去,老师正端着热气腾腾的碗站在门口,身后跟着阿诺德和拉姆。 “啊,胖胖,老师来了。”爱莱塔赶紧拿出杀手锏,胖胖果然停下了攻势,一溜烟从希思身上滑了下去,快速爬到了老师的脚边。 “主上大人,呜呜~~胖胖又被欺负了~~”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异兽,再次发挥着自己撒娇卖萌的功力,抱着主人的小腿哭诉,“你看,呜呜~~胖胖的背都被扯秃噜皮了~~呜呜~~”还不时展示一下自己被扯掉好几块毛的背部。 “坏人我见多了,可没见过你这么坏的异兽,竟然恶人先告状!”再看希思,也好不到哪儿去,挡脸的左手和手臂满是血痕,脖子也未能幸免,此刻正气呼呼地指着胖胖骂。 看着两人的狼狈样,老师笑笑不说话,将手中的碗递给阿诺德。 “胖胖,我说过多少次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做君子,不可以打人的。”老师蹲下来,轻拍宠物的脑袋安慰着。 “可是~~可是~~她说主上大人的坏话。”胖胖眼挂泪珠,吸着鼻涕,回指希思,与对方再次怒目对视。 “我知道你是替我打抱不平,但是清者自清,为他人一两句不实的猜测而影响自己的心情,不值得。”老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想来胖胖不是第一次跟别人起冲突了。“你瞧你,激动得方言都出来了。” 这么说来,胖胖的话语中的确有几个词爱莱塔听不懂。“扯秃噜皮”,异族方言吗? “呜呜~~~”老师抚顺胖胖被扯乱的短毛,抱了起来。胖胖埋在老师怀里,低声叫唤但已消了大半的气。 “不好意思,希思。我们家胖胖,被我宠坏了。”老师接着安抚吵架的另一方,“没伤着你吧。” 未等希思开口,老师又接着说:“嗯,没事就好。你们俩吵架的事,我不会跟罗瑞说的。要是他知道你一个龙人混血的魔法师,竟打不过一只小异兽,估计日后也不会委以重任了吧。” 爱莱塔刚刚冒出的“老师好随和”这个想法即刻被打破。这分明就是在威胁希思对刚刚的事三缄其口,说不定她俩关于“神力”的讨论老师也听到了。 看着老师清澈的笑容,爱莱塔打了个冷颤,老师是生气的吧。 “是。我先告退了。”希思怕是也感觉到了老师的怒气,知趣地离开,独自疗伤去了。 “爱莱塔,你刚醒,还需要好好休息,赶紧躺下。”老师转身,和阿诺德两人交换了手中的碗和胖胖。 “嗯,老师。”爱莱塔乖巧地回到床上。想到刚刚希思的话,因为自己,龙帝对合作已久的“秘盟”都产生了怀疑,那老师呢?龙帝是不是把老师当嫌犯,已经责问过她了? 思及此,她不禁责怪自己能力太弱,否则就不会落入龙族皇妃的手中,更不会造成现在这种无法解释的场面。 “老师,您听我说,其实……”爱莱塔不期待龙帝相信,只希望至少能获得老师的信任。 “嘘~~”她刚要解释,嘴唇却被老师手指点住,“爱莱塔,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不用跟我解释。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恢复体力,把你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知龙帝。” “我的遭遇,龙帝未必会相信。”在龙帝看来,自己宠爱的皇妃和陌生的小丫头,谁更有可信度,毋庸置疑。即使自己是中心魔法团外派的中阶魔法使,也不能排除有异心的可能。 “你失踪那两天到底去了哪里?”一旁的拉姆好奇地问着,这个男孩此时已换上干净的灰色劲装。 “我……”爱莱塔看了看男孩,又为难地看向老师。她要说吗?这件事如果没有实证,不会有人相信的吧。 “我会相信。”仿佛看到爱莱塔的心事一般,老师安慰着,“爱莱塔,我做老师的第一条准则就是绝对相信自己的选择。对你做的任何事,我都不怀疑。” 听着老师的话语,爱莱塔感觉一股暖流涌入心头,连日来强压下的委屈和心酸此时再也无法抑制。 抱着比自己娇小的老师,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老师~~好可怕,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爱莱塔,赶紧好起来,才有力气在听证会上控诉你受的委屈。” 爱莱塔头靠在老师肩膀上,放纵地哭泣,依稀间听到老师说“听证会”,她没有深入去想,现在只想释放自己的情绪。于是头埋得更深了,专心致志地哭起来。 第7章 听证会,爱莱塔被公审? 老师是骗人的—— 爱莱塔很想大喊,可是此刻的她再次体会到泰山压顶的感觉,被周围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嗯,“泰山压顶”这个词还是胖胖教的。 “什么‘听证会’,分明是审判嘛!”爱莱塔小声嘟囔着。 她此刻站在皇宫南苑的议事厅内。说议事厅,实际上更像一个宫殿,以正殿栖风殿为中心,北为龙帝的书房,龙帝日常办公的地方,东为聚音阁,储存龙族各地信息,由专人负责进行分析汇总,西为阁楼居室,供南苑侍从居住和聚音阁的官员们小憩,南为比正殿大一倍的广场,供龙帝检阅亲卫军之用。 爱莱塔的“听证会”就设在栖风殿。这座深灰色的大殿,在白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因为大殿以瓦雷特石由主要材质。瓦雷特石是龙族特产矿石,通体深灰,内有银色的稀有金属,名为“瓦雷特钢”,轻巧但硬度极高,且可篆刻复数高等魔法,是上好的魔具材料。龙族国库每年的收入有四分之一来自于瓦雷特石的出口。 殿内装饰简约而不失大气。殿高10米,殿内共有十六根圆形殿柱,每根柱子周长需三个成人合抱,柱上雕有形态各异的飞龙,自下而上盘绕,龙头从柱顶探出,口含明珠。爱莱塔听说,这些明珠由人鱼族从深海的千年蚌中采得,没有魔法也可在黑暗中自明,是龙族皇亲贵胄主要的照明设备。 可想而知,整个栖风殿造价不菲。 但是此刻爱莱塔完全没有心思感叹,前方的龙帝宝座上投来犀利的视线,让她胆战心惊,不敢抬头。 “中心魔法学院的入学要求是越来越低了。”男子似有若无地看着爱莱塔,身体随性地靠着椅背,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手指有节奏地敲着。 “狄卡,今天‘听证会’是把误会解释清楚的。别一开始就上纲上线。”“秘皇”满脸笑容,坐在宝座的右侧首位。 “罗瑞,我最不满意你这个性子,被女人牵制,一点都不男人。”龙帝浑厚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前上方飘下。龙帝宝座设在半米高的白玉台阶之上,彰显着他在全族乃至现今全世界高高在上的地位。 “呵呵~~”“秘皇”微笑不语。 爱莱塔侧头看向宝座右边一排的座位,那是为皇宫贵客专设的高背胡木椅。龙帝口中的“女人”也就是自己的老师,位于右侧次座,着一件浅蓝色束腰长裙,因为太矮小,坐在椅子上两脚都够不到地。本人倒不介意,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像孩子般晃悠着双脚,手上剥着橙子,一点都不受大殿内压抑气氛的影响。 老师真的是骗人的——爱莱塔心中不禁又大喊一声。昨日还在安慰自己,说什么“不用担心,‘听证会’上我会帮你的”现如今,她哪有帮忙的意思,完全局外人一般看热闹。 啊~~老师还朝自己眨眼。经过此次事件,爱莱塔越来越摸不透老师的性子。说她有城府,现在这个不识局势的单纯样,实在说不过去;说她单纯,想起那日威胁希思的样子爱莱塔还汗毛倒立。 “丫头,你叫什么来着?”爱莱塔心中向逝去的母亲祈祷时,龙帝的话锋再次转向自己。 “禀陛下,我叫爱莱塔?艾尔菲?卡恩斯。” “几岁了?” “15。” “看你这橙色法袍,才中阶魔法使?” “嗯,是的。” 龙帝几句不痛不痒的问话,让爱莱塔稍稍松了口气。看来龙帝也是讲道理的。 “这么个丫头,怎么有能耐偷溜进东苑,还伤到你?”龙帝此刻问话的是左侧次座的女子,也就是将爱莱塔关进地牢的艾维瑞斯皇妃。女子现如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小声哭泣着,特地把自己怀孕的腹部高高挺起,还不时地在手帕的遮掩下向爱莱塔投来恶毒的眼神。 “陛下~~她可不是一般的丫头,她是‘血魔女’的学生,说不定她的老师给了她什么厉害的法器呢?”皇妃指着对座的老师,后者全然没有察觉对方投来的恶意,专心致志吃着橙子。 “有道理。”龙帝简简单单三个字,把爱莱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果然,老师被当成了主谋。不行,这本是自己的错,虽然后果可能很严重,但决不能牵连无辜的老师。【爱莱塔好像忘了,是朱尔给的皇宫地图。所以,她可算不上无辜。】 “陛下!”思及此,爱莱塔壮着胆,抬头打断龙帝的问话。 “嗯…”爱莱塔正巧与龙帝的金色双眸对上,一时间被龙帝的王者之气怔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秘皇”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代表了王者的仁爱与高贵,那么龙帝则代表了王者的霸气与魄力。 一头金色长发披在肩上,用黑色的发带在脑后随性地绑了个发髻。不似下属的坦胸装,龙帝内着左右交襟的白色长衫,腰束祥云暗纹的同色宽腰带,外面罩一件黑色宽袖长袍,袍上用暗金丝线绣着飞龙在天的图案。俊朗的脸部,棱角分明,英气逼人,一对丹凤眼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爱莱塔。 “小丫头,你想说什么?”龙帝半嘲笑半讶异地看着爱莱塔,估计他是第一次遇到敢打断他说话的人吧。 “陛下,老师她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而且,”爱莱塔挺了挺腰背,倔强地说:“我也没有伤害您的皇妃。” “没伤害我?”皇妃尖声质问,“那我肩膀上的烧伤,哪来的?” “那是我弄的,没错。但我也是为了能从你房间逃出去,不得已为之的。”爱莱塔反驳着,“我的魔力和你的龙鳞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根本造成不了伤害。” “你还敢狡辩……”皇妃扶腰站起身,指着爱莱塔,恨不得把手指戳到她脸上。 “你跑到皇妃的寝宫干什么?”冷眼旁观的龙帝抛出了致命性的一问。皇妃面对爱莱塔的脸瞬间露出紧张的神情,但立刻又隐藏起来。 “还能干什么,肯定是想到陛下寝宫偷取龙族机密,却不小心跑到臣妾那儿了呗。”皇妃转身,楚楚可怜地向龙帝哭诉。 “不是这样的,我是…”爱莱塔慌忙解释,她知道被定罪偷取机密,那她和老师都会被认定是奸细,此次出使龙族又是魔法团亲授,如此一来魔法团和龙族即使不对立,彼此也会多了层隔阂。 “闭嘴,死丫头,”皇妃像是知道爱莱塔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狠狠地打断了她的话,“主谋还没说话,你这个共犯着什么急?” 说话间,皇妃又转向老师,后者此时已吃完橙子,看到大腹便便的皇妃指着自己,有些诧异,下一刻宛然一笑,说道: “皇妃口中的主谋,指的是我?” “除了你,还有谁能指挥这个丫头?难道是雷哲殿下不成?”皇妃嘲笑着,看老师呆呆的模样,估计觉着比耿直的爱莱塔更好欺负吧。 “嗯,是我让爱莱塔去的,没错。”老师如此坦白的承认,让爱莱塔一惊。老师,别开玩笑了,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啊,不能这么随意承认。 “陛下,您听见了吧,她承认了。”皇妃也吃了一惊,她估计也没想到老师会这么爽快,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打算乘胜打击。 “不过……”老师继续说着,从高椅上跳了下来,走近皇妃,“我让爱莱塔去的不是龙帝的寝宫,而是你的。” 皇妃看着面前这个矮了自己半截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 爱莱塔眨眨眼,努力消化着老师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可是半天都没有明白过来。 “为什么?”龙帝替她说出了心里话,“霍恩大人,你让自己的学生潜入孤的皇妃的寝宫,意欲何为?” “陛下,魔法团的圣启真言,你应该已经收到了吧。”老师神秘地一笑,看看龙帝,又瞄了眼身旁的皇妃。 圣启真言?爱莱塔不禁有些好奇,米迦列大人每半年一次的创主圣启,所获得的内容被列为绝密,仅在三族五国的领导者之间传递。她擅闯东苑,什么时候跟圣启真言扯上关系的? “陛下……”皇妃见龙帝许久未开口,打算继续推波助澜,却不料被龙帝扬手制止了。 “除了迪特里,其他人都退下。”皇命一下,原本笔直伫立在大殿两旁的一纹护卫军,齐齐地从大殿两个侧门退出,顺便关上了大门。 “你也下去。”迟迟不肯动身的皇妃,也在龙帝的催促下很不情愿地离开了。与爱莱塔擦肩而过时,又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也要出去吗?”爱莱塔小心翼翼地问,大殿除了自己,现下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龙帝、“秘皇”、老师“血魔女”、六纹上将维恩德将军。接下来大家应该要讨论创主圣启,她也不适合在场吧。 “一边去,丫头。待会儿处理你。”龙帝扬扬手,使爱莱塔想起几日前那毁灭性的爪风,不禁浑身打颤,赶紧跑到老师座位旁,躲在高高的椅背下。 “继续,霍恩大人。”龙帝清场完毕后,换了个坐姿,示意老师说下去。 “陛下,圣启真言的第一句,对你来说是喜事。不过,”老师停顿了一下,望向龙帝,引起对方的注意,“你也知道,圣启是预言,不会叙述已发生的事情。”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龙帝微眯起双眼,似有恐吓之意看向老师。爱莱塔有些疑惑,老师说什么让龙帝动怒的话吗? “朱尔,抱歉打断一下,但是在场的我们实在听不懂你们的对话。”“秘皇”作为局外人,既然被允许留下来,自然有龙帝的考虑。但不知晓内情的前提下,他和爱莱塔一样大惑不解。 “是啊,陛下,圣启里说了什么喜事?也让微臣替您高兴高兴。”维恩德将军看了半天热闹也忍不住开口了。 “替我高兴?哼,迪特里,孤还不知道你吗?”龙帝对自己亲信说的话嗤之以鼻,“你更想看孤的热闹吧。” “哎呦喂,我的陛下。微臣可不敢看陛下的热闹。您是我们龙族至高无上的存在,您的喜事不就是我们龙族的大喜事吗?微臣想事先知道一下,好提前策划如何庆祝啊。”维恩德将军摸着自己略有胡渣的下巴,持续调侃着。 早已见惯他这个性的龙帝,又哼了一声,丢了颗葡萄入口,丝毫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好在知情的另一方并没打算隐瞒,体贴地给不知内情的三人解说。 “此次圣启第一句是:‘龙帝血脉延续’。”老师解释道,“也就是说龙帝将会有子嗣。” “啊?就这样?”爱莱塔不禁问着。 “对,就这样。”老师肯定了她所听到的。 “可是,老师,”爱莱塔奇怪地问,“这皇妃有身孕,我们大家都看得到啊,为什么创主还特地要通过圣启告诉我们呢?” 是啊,这么明了的事情,只要看到艾维瑞斯皇妃的巨腹,都知道龙帝即将有子嗣,圣启又何必多次一举? “哦……那这的确是大事。”而“秘皇”和维恩德将军听完老师的解释后,则不约而同地感叹。 “唉,唉,难道只有我不明白圣启的意思吗?”爱莱塔看着几人了然的神情,更加迷茫了。果然自己等级不够,即使知道圣启的内容,也不明白其中含义。 “果然龙帝叫你来,也是这个目的啊。”老师看到“秘皇”的表情,了然于心地一笑。 “什么目的?‘血魔女’你知道孤为何叫罗瑞来?”龙帝再次倾身向前,金色眼眸闪烁着杀意。 “听闻自神魔大战后,龙帝亲卫军就再没离开过维德盖兹尔,因为龙帝鲜少出外,即使出外也只是近郊出游,不需要亲卫军随行。”老师却没搭话,更没被龙帝眼中的杀意给吓到,爱莱塔倒更认为老师根本没有察觉到。 回复老师的是一片沉默。 “但是,我这次来维德盖兹尔,却发现你和你的亲卫军都不在。”老师继续说着,嘴角的笑意加深,“龙帝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需要亲自率军处理?” “更重要的是,以往罗瑞来龙族皇宫,都是带三四个亲信随行,因为只是面谈事务而已。但这次……” 空旷的大殿内只有老师的声音,龙帝面无表情地听着,看不出他心中所想。“秘皇”和维恩德将军则一脸笑容,颇为欣赏地听着老师说话,前者眼中更是多了一份柔情。 “罗瑞不仅带了百名‘秘盟’军,个个身经百战,还叫来了以一敌万的利奥,以及情报队伍。这已经不是事务洽谈,而是一次军事雇佣了。”老师站在龙帝面前,盯着龙帝大胆地推测。 “你确定没有泄露我们的约定?”龙帝未正面回应老师,而是转头问向一旁正满脸陶醉地望着老师的“秘皇”。 “狄卡,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秘皇”摇摇头,确定地说。 “那就是‘秘盟’军的情报防御魔法太弱,被探知了。”龙帝就是不愿意承认老师是凭借自身聪慧从蛛丝马迹里推测出以上情报。 “我不会魔法,对‘秘盟’的情报也不感兴趣。”未待“秘皇”解释,老师已率先出口反驳。 “出现了,老师的‘经典语’。”爱莱塔轻声惊呼。听说“血魔女”一直对外宣称自己不会魔法,从而加深了别人对她的绯议。如今联想起老师救自己的情景,爱莱塔却有些相信了。 “狄卡,如果形势的确如你我所料,魔女团的介入有利无害。”“秘皇”撤下微笑,严肃地说着。 龙帝的视线从“秘皇”移到老师身上,打量了许久,悠悠开口道:“你来龙族的目的是什么?” “来了解龙帝收到圣启后的反应,以及龙族皇妃怀孕传闻的真实性。不过,”老师话锋一转,“现在看来龙帝有其他的烦恼。” “那么魔女团打算怎么应对?”龙帝深知秘密藏不住,打算先听听对方如何处理。 “这我不知道,我出使维德盖兹尔的任务已经完成,会如实汇报给魔女团。只不过,”老师看了眼爱莱塔,“这次我的爱徒差点命丧龙族皇宫,这笔账我要跟艾维瑞斯皇妃好好算算,希望龙帝能准许我留下来。我不会给‘秘盟’军的行动添乱,我的护卫和学生可以从旁协助。” 呜~~老师,果然是疼自己的。听到老师要替自己报仇,爱莱塔暗自感动。 “对的~~对的~~”而“秘皇”开心地应着,嗯,估计已经开始考虑接下来几日如何增进和老师的感情。 “罗瑞~~”龙帝无可奈何地看着忘年交痴迷的样子。 “哈哈~~陛下您就答应吧。”维恩德将军虽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接下来说的话却让爱莱塔惊讶不已,“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陛下,魔法团有跟巫师团多年抗战经验,让她们介入,必对解决现在的困境有帮助。” “龙族被巫师团入侵了?”爱莱塔努力理解着维恩德将军,发现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不禁惊呼起来,不可避免地引起其他四人齐刷刷地注目。特别是龙帝,眼神凶狠地让人不寒而栗,爱莱塔仿佛再次感受到全身断骨的恐惧。 “爱莱塔,你想得太严重了。”老师好心地走了几步,正好挡住了龙帝射来的杀人视线,“巫师团目前只是在龙族某些地方兴风作浪而已。实际上,除了埃弗洛特斯城,巫师团在全世界各机要城市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耳目。他们偶尔会做些小动作,捣个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次在龙族的混乱也差不多,只是龙帝还不知道对方目的为何,所以相当谨慎。对吗?龙帝。” 老师的一番话,让爱莱塔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简单单几句话打破了爱莱塔造成的尴尬局面,给了龙帝台阶下,也顺带解了爱莱塔心中疑惑。 龙帝怒气未消,重重哼了一声,闭着眼养神。 “狄卡,爱莱塔还小,童言无忌,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秘皇”侧身点点爱莱塔,如疼爱晚辈的长辈一般,“爱莱塔,还不跟龙帝陛下道歉,说这么失礼的话,下次可别乱讲话了。” “是,大人。”爱莱塔小声说着,走到老师身边,“龙帝陛下,对不起,是我失言了,给您赔不是。” “这个丫头得待在南苑,直到事情解决。”龙帝睁眼看向“秘皇”,对方同意地点点头。 “老~老师,我真的没有弄伤皇妃,真的只是~~”爱莱塔可急了,她不过说错了一句话,龙帝就想用眼神杀了她,那要是独自待在他身边,还不得被他挫骨扬灰了不可。 “不怕,不怕,爱莱塔,龙帝看上去很凶,其实胸宽似海,不会因为你一点点小错就要了你的命的。”老师拍着爱莱塔拉住自己的手,安慰着。 “小姑娘,你放心,这只是权益之计。把你留在南苑,主要是让皇妃不起疑,以为陛下要严惩你。”维恩德将军也开口宽慰,随后又轻声对爱莱塔说,“陛下就脾气坏点,不会乱杀无辜的。” “为什么要让皇妃不起疑?”爱莱塔发现自己实在跟不上大家的思路,皇妃没有疑心,跟他们对付巫师团有什么关系? “圣启明示龙帝将有子嗣,既然是预言,那么将来的某个时候有人会怀上龙帝的子嗣,而不是现在。”老师在爱莱塔耳边轻声解释着。 “也就是说……”艾维瑞斯皇妃怀的不是龙帝的血脉!爱莱塔瞪大了眼睛,这次她学乖了,在话出口之前就捂上自己的嘴,谨防“祸从口出”。 但是龙帝血脉如此重大,不可能在不查清楚之前就下判断。所以…… 爱莱塔的大脑迅速地运转着。所以艾维瑞斯皇妃腹中胎儿是被做了手脚,因此医官无法辨别。 “不过龙帝是如何发现艾维瑞斯皇妃有问题的?”老师满意地看了爱莱塔一眼,估计是对学生开始用脑子思考感到欣慰。随后转头继续商谈。 “起先我们也没有怀疑到她身上。只是皇妃个性有些……”维恩德将军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大伙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嚣张”这次爱莱塔也明白了,艾维瑞斯皇妃这个性明眼人都知道。 “腹部越来越大,她的身体却完全没有孕妇应有的沉重和不适,仍十分灵活。医官起了疑心,向陛下汇报。我们随后发现潜伏在维德盖兹尔的巫师曾经跟皇妃的侍女见过面,但具体的情况还需要罗瑞他们深入调查了。”维恩德将军表情开始凝重。 “的确。巫师在地方上挑起事端和与皇族的人有密切往来,程度完全不同。地方事端再大,也可以用军队镇压,解决掉源头即可。但若皇族的人涉入其中,必会牵扯到朝中大臣,如果处理不当,极有可能影响龙族朝政的正常运转,更何况还是龙帝的枕边人,龙帝的安全也受到威胁。”老师分析起情势来头头是道,让不懂政务的爱莱塔十分佩服。 “这么说来,那天那个人,是挺奇怪的。”爱莱塔小声嘀咕着,回想起那日撞见艾维瑞斯皇妃的情景。身旁的老师听到她的话后,食指点唇示意她不要出声。 “‘秘盟’会协助地方军队,解决各地的纷争。至于皇宫内,我们会小心行事,力求悄无声息地解决。”“秘皇”道出了此次的目的。 “那就有劳了。说实话,知道皇妃牵扯其中的时候,我可是一筹莫展,”维恩德将军说着烦恼,但一脸笑容,完全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困扰,“要不是陛下允许‘秘盟’介入,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为免节外生枝,孤不希望再有人介入,”龙帝向老师明确表示着,“你们的参与,全由罗瑞安排。但是……” 爱莱塔看到龙帝第三次露出可怕的眼神,紧盯着面前的老师。 “向魔法团汇报什么,该怎么说,孤建议你考虑清楚。”龙帝低沉着声音,几乎是威胁加命令的口吻,跟老师说着。 老师点点头,“我只想替爱徒复仇,至于魔法团那边我只汇报他们要知道的内容,其他事情我一概不提。” 也就是说,除了告知皇妃怀孕传闻是假的信息之外,关于巫师团给龙族带来的麻烦,老师都不会向魔法团汇报。 这样,好吗?爱莱塔不明白老师的意图为何,看老师一脸轻松的表情,不太像是迫于龙帝的威慑。嗯,无论如何,自己也要三缄其口比较好,免得给老师和自己再惹麻烦。 “是个聪明的女人。”龙帝转向“秘皇”,赞许着老师。对方回以“当然”含义的微笑。 “好了,除了小丫头,都退下吧。” 龙帝“逐客令”一下,“秘皇”和维恩德将军起身施礼后,准备退出大殿。 爱莱塔则心头一惊,原本松开的手再次抓紧老师的胳膊,紧张地看向对方。 “你不会有事的,相信老师。”看着老师眼中难得流露的坚定,手上感受着从老师那里传递过来的温暖,爱莱塔心慢慢平复下来,她重重地点点头,望着老师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大殿内一片沉寂。爱莱塔背脊发凉,感受着背后龙帝注视自己的目光。她开始额头冒汗,不敢转过身来,担心一旦面向龙帝,就会被他吞入腹中。对她来说,独自跟龙帝待一会儿就已经算严惩了。呜……她要待在南苑多久啊? 怎么办,怎么办?爱莱塔再次紧张起来,手拽着自己法袍的衣角,手指在上面摩擦。 “丫头,你要看到什么时候?”身后龙帝声音响起,把爱莱塔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赶紧转过身来。 她悄悄抬头看了眼龙帝,对方正手扶额头,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孤喜欢清静,你这几日在南苑,别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龙帝起身掸掸衣袖。 “是,陛下。”爱莱塔轻声应着,颇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跟着来。”龙帝迈下台阶,走进宝座左后方的侧门,爱莱塔急忙跟了过去,心中默默祈祷,妈妈请保佑你的女儿平安渡过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老师,“秘皇”大人,请尽快解决掉巫师团后,来解救我吧。 第8章 虫子什么,最讨厌了 噗的一声,随着双刃银剑从黑甲中抽出,绿色黏稠的液体从裂缝中喷出,阿诺德躲避不及,左肩铠甲上被溅了一片,冒起白烟,所幸阿诺德的铠甲本就有防御魔法,故而未被强酸性的液体腐蚀。 “大家小心点,这些虫子的体液是强酸,千万别被溅到!”远处充当前锋的利奥大声提醒着。 “是!”周围奋战中的“秘盟”军同时回应着,陆续使用防具或魔法抵挡敌方的攻击。 “啊————不要过来,好恶心啊————” 我怀中的胖胖大叫着,挥舞自己短小的四肢企图吓退面前成群的虫子,半圆的小耳朵此时竖得笔直,表达着主人极度的反感。 一侧的裙角被同样反应的拉姆拽紧,男孩四肢僵硬,脖子不自觉地往后缩,微张的嘴中可以看到咬紧的牙齿,瞪圆的双眼很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唉——”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话说出来后,我好像一天到晚在叹气,这可不太好,会长皱纹的。 我甩甩头,拍了拍拉姆的脑袋,安慰着:“只是些虫子而已,别害怕。” “只是些虫子?”拉姆大叫着,空着的手指向前方,“这些虫子比阿诺德还要高大,而且还会喷酸。你竟然说只是——” “那也只是虫子而已啊。”我无辜地看着他。 的确面前这群黑甲虫,像人一般用两个粗壮的后肢支撑站立,其他四个长着倒刺的前肢挥砍着,不断地攻击“秘盟”军,张合的大小双颚中还会喷出绿色体液,试图腐蚀“秘盟”军身上的铠甲和武器。 平常人哪见过这样的生物,何况还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只。 “怎么,怎么都打不完——”拉姆惊呼着后退一步,却不敢松开拽着我的手。 “的确是太多了。”我十分认同拉姆的看法。 同行的十多名“秘盟”军,都是罗瑞麾下精英,两三下就能解决一只虫子,但是我们似乎遇到了黑甲虫军,自它们开始袭击到现在已有半个多小时,四周的虫兵数量有增无减,一批接一批的黑甲虫踏着同伴的尸体,从四面八方围攻我们,建立起一个近2米高的黑色包围圈。圈外依稀能看到,更多的虫兵自地底爬出,从外围填补着包围圈的空隙,犹如不断加厚的墙壁,让人透不过气来。 虽然我们与虫兵的距离没有改变,但虫兵喷射的液体流淌了一地,灼烧地面植物,露出黑色焦土,难闻的焦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哇啊~~~~~”一只黑甲虫突破前方防线,向我和拉姆扑了过来,胖胖率先大叫起来,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虫兵长满锯齿的前肢如长刀般从上空砍下,铛的一声,红光乍闪,仿佛砍到了十分坚硬的东西,虫兵整个身体被弹开,仰天躺在地上,随即被赶到的阿诺德一剑刺死。 “大人,你们没事吧。”阿诺德背对着我们,没有停歇地挥剑杀敌,他白色铠甲上满是淡绿色虫液的残留痕迹。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们。”我捂着鼻子,这些虫兵不可怕,难受的是这股臭味,让我有些泛呕。 “我怎么没听到你吟诵魔法呢?”一旁的拉姆看向刚刚虫兵砍下的位置,那里浮现着一片三角盾甲形状的半透明红色光芒,是我自身防御系统的一部分。 红色光芒持续扩大,形成了一个以我为中心,直径2米的半透明光罩。这是我的自身防御系统,在必要的情况下自动生成,以抵御外部袭击。 “光壁上没有魔法符号~~”拉姆仰头惊讶着。我笑了笑没回答他。 “朱尔!”罗瑞从前方退了回来,径直走入光罩中,在拉姆惊叹的眼神中,一把搂住我,“跟我走!” “得把这孩子带上。”我仰头看向他,帅气的脸上没有半点污渍,经过的路上满是虫液,他的衣角却未沾一滴。现在估计就我和他是现场最干净的人了。【当然,请自动忽略被保护的胖胖和拉姆。】 “布瑞弗——”罗瑞好笑地看了看挂在我臂上的一兽一人,呼唤在前方杀敌的坐骑。 “利奥!”罗瑞随即又朝前锋喊话,“这些虫兵的母体应该就在附近地下,抓住机会,解决掉。” “好——”利奥大吼一声。没有问机会是什么,什么时候出现。他和罗瑞多年征战早已形成默契,只需一句话,一个眼神,便知对方意图。 “咕噜噜~~”踏着虫兵尸首而来的风麒麟,在身旁微屈膝待主人坐到背上,周围虫兵的攻击没有停止,我的防御系统自行扩大了一倍,将硕大的布瑞弗也容纳进保护圈。 “抓牢!”罗瑞嘱咐着自己身后的拉姆,单手将我搂紧。此时我们三人均已坐在了布瑞弗的背上。胖胖一脸嫌弃地缩在我怀里,它纵然再不喜欢布瑞弗,此刻也得老老实实地待着。 “灵火净化!”“寻踪!”“天雷!”一切稳妥后,罗瑞同时吟诵数个攻击和搜敌的高等魔法。 罗瑞左手指尖闪现金色的光芒,如同有生命一般,光芒快速扩大,缠绕着数个魔法符号,向密密麻麻的虫兵飞去,途中分裂成多个小光芒。 轰!光芒一接触到虫兵,即刻变为金色火焰,瞬间吞没了整个包围圈,向外蔓延开去,虫兵自内而外一层接一层地倒下。 天际赫然劈下一道闪电,如一把利剑将远处的地面劈出了一个直径两米有余、深有五米的土坑。 “突围!”利奥振臂高呼,率先从被烧得焦黑的虫兵尸群上跑向土坑。其他“秘盟”军紧随其后。 “布瑞弗,我们走!”罗瑞轻呼下,风麒麟振动翅膀,腾空飞起。 黑甲虫兵费劲半小时建立的包围圈,被罗瑞顷刻摧毁,外围虽仍有些许从地底爬上来,但已溃不成军。 “秘盟”军踏在虫兵尸体上,发出喀嚓喀嚓的焦脆声,让我不禁有点羡慕,好想走上去体会一下这种爽脆的感觉。 悄悄白了一眼罗瑞,“包围已经没了,我可以下去自己走。” “危险还没过去。”罗瑞轻笑着,搂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哇——好大的虫子。”身后的拉姆大叫起来。右前方的地面,利奥已到达刚刚闪电劈出的土坑,一条肥大的白色长虫此时正从坑中爬出,周身数十只黑甲虫兵护卫在它身边,不停地攻击接近它们的“秘盟”军。 我只看了一眼,立刻全身汗毛倒立,赶紧转过脸,把头埋进罗瑞的怀里,突然很庆幸此刻是在空中,不用直面这长虫。 “是啊,好长一条。”罗瑞却不依不饶地在那里看热闹,“看看这圆鼓鼓的身躯,白白胖胖,一节一节地拱着往前爬。” 他边描述,放在我肩上的手指边模仿着蠕动。我开始头皮发麻,手不自觉地抓住他法袍的衣襟,身体靠得更近了。 “大坏蛋,不要再说了,你没看到主上大人很害怕吗?”讲义气的胖胖在我怀里大喊,前爪在罗瑞胸前的铠甲上不停抓着。“不许说,不然本大爷抓花你的脸!” 突然一个黑色、长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将我的恐惧瞬间扩大。 “拉姆~~不要回头。”我倒吸一口冷气,手开始发抖。闭上眼睛,心中默念:没事的,没事的,有防御系统在,它无法靠近。 “啊——大蜈蚣——” “小鬼!” 拉姆的叫声和罗瑞的喊声交叠在一起,我心想完了。 睁眼看见,拉姆受惊从布瑞弗背上滑落,因是在身后,罗瑞反应不及,没有拉住他。 眼见他掉出我的防御范围,我即刻将胖胖丢给罗瑞,从布瑞弗背上跳了下去。 “朱尔!”“主上大人!” 上方一人一兽的呼唤刚落,我已抓住拉姆的胳膊,防御红光将伏在男孩背上10米长的巨型蜈蚣拦腰砍断,后半部分砰的一声掉在地上,迸出棕色粘稠的液体。但不料残留在防御圈内的上半部分还能活动,未等我反应过来,蜈蚣如匕首般的长颚便已扎入我的左臂。 轰——我的脑中像有颗炸弹爆炸了一般,浑身发憷,看着近在咫尺的蜈蚣头,我冷汗直冒,全身细胞尖叫着。 “啊——”我用尽浑身力气大叫起来,对多足昆虫的恐惧已到极致,红光随着我的尖叫如箭矢般四射,快速掠过蜈蚣、掠过远处白白的长虫,刹那间蜈蚣和长虫,化作同色的水晶碎片爆散开来,随即消失在风中。 第9章 抓捕计划讨论中 “千杀的巫师团,该死的巫师团!”我不住地咒骂着,脚不停歇地往里走,全然不顾两旁施礼的“秘盟”军投来好奇的眼神。 “我的房间在哪儿?”我气呼呼地转头问跟在身后的罗瑞。我们此刻已到达龙帝给“秘盟”军安排的秘密据点,维德盖兹尔郊外一所废弃的贵族庄园。 “埃尔文!”罗瑞轻唤大厅内一名男子。 “霍恩大人,请随我来。”男子四肢纤细,容貌俊美,尖尖的耳朵代表着他拥有妖精族的血统。 “等等,”刚迈进门口的拉姆把我叫住,“医官呢,你应该先疗伤。”他担忧地拉着我的左臂,来回看着。 “我没事,”我拉回自己快被扯断的胳膊,“我现在急需洗澡换衣服,而不是医官。”赶紧把身上这件沾了蜈蚣气息的衣服换下来,烧掉!回想起方才一幕让我再次浑身哆嗦。 “怎么没伤口?我明明看见,那只蜈蚣咬了你。”拉姆疑惑地问我,肩膀上残留着蜈蚣唾液的痕迹。 “拉姆,先让朱尔去换衣服。把她惹急了,到时候把你变成跟那只大蜈蚣一样哦。”罗瑞在拉姆耳边说着,而男孩听后,也浑身一哆嗦,害怕地望着我。 “怎么,害怕了?”我玩心大起,眯着眼睛,故意威吓着。 “当—当然不怕。我又不是你的敌人。”男孩偷偷咽了咽口水,挺胸答复。 “算没白救你。”我拍拍他的脑袋,转身跟随埃尔文走向二楼的房间。 “啊~~主上大人,胖胖也要去。” “胖胖乖,不要跟着,给你吃苹果哦。” 身后胖胖和罗瑞的拌嘴日常又在上演,不过我此刻完全没心情理会。 跟埃尔文道了声谢,我关上门,警惕地环顾房间。 这是一个套间,进门是起居室,放着一组桃木桌椅,左边窗棂下摆着卧榻,往里走便是卧室,再往后是洗漱间,落地镜旁竖着一组雕花翠玉屏风,后面是等人大小的浴盆。 我的手依次轻触房间各个角落,确定没有监视或窃听的存在后,才旋开浴盆边的进水开关,与体温相近的温水从龙形的进水口流了出来,片刻便盛满了浴盆。 我随即褪下衣物,躺了进去。 “啊~~满血复活~~”我伸着手臂,发出满足的感叹。 今早我们一行人,包括罗瑞、利奥、“秘盟”军十余人和我这边三人,以看望边疆的六纹上将沃德将军为由,从龙族皇宫出发,实则赶往郊区据点,与那里的数十名“秘盟”军会合。 不料半途遇到黑甲虫军而耽搁,虽然不到一小时便消灭了虫军,但为防有人察觉踪迹,不得不花时间打扫战场。原本只需半天的路程,整整延迟到临近傍晚才到达庄园。 虽然战场上我几乎没有出力,但蜈蚣和白虫的经历,让我身心俱疲。过来的路上一直在罗瑞怀里昏睡,隐约听见“秘盟”军谈笑风生间,似乎有对我战场上表现的评论。嗯,待会儿有必要了解一下,有没有人说我的坏话。 右手轻抚过左臂肌肤,想起这里曾被恶心的蜈蚣咬过,我不寒而栗。 “天杀的!”我再次咒骂着。从小就讨厌这种多足虫,凡是遇到都会躲得远远的。这次偏偏自己撞上去。 “逞什么能?”我也不禁怪自己多事,当时即使我不跳下去,罗瑞也会立刻去救。怪只怪我太在乎那个男孩了。嗯,说起这个,估计罗瑞已经开始怀疑拉姆的身份,得想办法应对才好。 “咚咚~~”外面传来微弱的敲门声,“霍恩大人,指挥官请您到大厅用膳。” 门外是希思的声音。这个比爱莱塔些许年长的少女,自从上次被我威胁后就没再敢直视我的眼睛,现在见到我恭敬之余多了一份畏惧。 “我不吃晚饭。”我高声回复,听到希思说完“打扰了”之后便离开的脚步声,不禁又小声嘟囔,“这家伙又打什么主意,明明知道我不吃晚饭的习惯。” 心头隐隐不安,泡澡的兴致也没了。挥挥右手,暗红色长裙浮现在空中,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后,来到起居室。 “去,还是不去?”我踌躇着。罗瑞故意命人来请我用膳,定是想引起我的怀疑。那么他想试探我是否会用探知魔法窥探“秘盟”的消息,还是另有所图? “吱呀~”我推开门,还是决定去大厅。 “呀呀,你们是没看到啊,黑甲虫的母体,足足有100米长,脑袋比这个厅还要大,”我刚刚下楼,便听得10米之外的大厅内,兽人特伦扯着大嗓门在描述今日的战况,“利奥队长三斧头就把它砍翻了身。我们还嘲笑这家伙光长个头,远没它那些黑甲虫的下属来的厉害,谁知道这白虫子突然吐出大片的白丝,把我们缠成了虫茧,浑身动弹不得。当时啊,我就露出一个头,躺在地上看着那白虫子朝我爬过来。心想,完了,老子今个儿要被虫子吞了。说时迟,那时快啊……” 特伦故意停顿一下,厅内众人不禁出声催促。 “只听得,半空中霍恩大人大喊,一道红光‘唰’的射过来。我再看那白虫子,僵在了那儿,一眨眼成了石头,砰的炸开,四分五裂啊。再眨眼,已经成了灰烬,消失在空气中。” 特伦捎带夸张的描述,引得厅内一片哗然。 “对啊,对啊,我也看见了。” “我历战无数,从没见过这么精湛的魔法。” “真可惜啊,我没在场。” 我站在大厅侧面的拱门后,身影被垂着纱幔的雕花镂空门架遮挡,空隙中正巧又能看到大厅内的场景。 特伦,这个豹型兽人,正咧嘴笑着,对因自己描述所带来的效果十分满意,点头附和,头上两侧的三角猫耳随之轻轻晃动,谈笑间举起手中油腻腻的鸡腿,大口啃着,嘴角的胡须也沾满了油渍。 “哈哈,埃尔文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特伦说得兴起,啃完鸡腿把手搭在了旁边埃尔文的肩膀上,得意地摇着自己棕色的豹尾。 后者一脸嫌弃,拎着特伦的衣袖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移开。 “的确很遗憾,没能见到霍恩大人施展魔法的英姿。听你刚刚描述,霍恩大人的魔法实在奇特,”埃尔文拿出手帕轻轻擦拭肩膀上沾的油渍,“魔法师一般通过吟诵魔咒,将自身魔力与自然相融合而达到攻击、防御等效果,但霍恩大人施展魔法不仅不需要吟诵,而且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直接改变生物的组成要素。我还从未见过此类魔法。” “那是当然,你充其量就见过高阶魔法,霍恩大人施展的肯定是超高阶魔法。”特伦似乎是没吃饱,再次从桌上的餐盘里抓起一只鸡翅,继续啃咬。 “超高阶魔法也要遵循魔法施展基础原则的,特伦,你这个门外汉别在那里瞎扯。”希思插嘴道。她十分尊敬自己的导师埃尔文。“秘盟”军人人皆知埃尔文爱干净,因此特伦刚刚粗鲁的行为,让她很恼火。 “哈,我瞎扯?”面对质问,特伦跳了起来,“你又不在场,你怎么知道霍恩大人施展的不是超高阶魔法?再说,你见过吗?超高阶魔法。” “那根本不是魔法!”希思年纪尚轻,一激动便把自己的心里话脱口而出。 哎呀哎呀,小丫头要闯祸了。我心中思索着要不要走出去阻止接下来的对话。 “不是魔法,那是什么?小鬼,你说,那是什么?”特伦不依不饶地追问。 “那是……” 希思看着我出现在拱门前的身影,声音戛然而止。 厅内众人顺着她的目光,同时看向我。 前一刻还喧闹不止的大厅,因我的出现安静了下来。特伦夸张的描述,让众人看向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敬畏。 “哈哈,看大伙儿吵的,”上座的罗瑞方才还饶有兴致地看下属拌嘴,一看到我来了,便笑嘻嘻地起身迎上前,“没法安静休息了吧。”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白了他一眼。哼,还不是你故意纵容的。躲过他伸来的手,径直走到厅内首座前,一旁的茶几上胖胖刚啃完半个苹果。 “主上大人~~抱抱”看见我,胖胖甜甜一笑,张开前爪求抱。 “胖胖,你吃了几个苹果了?晚上吃太多会睡不着觉的。”我伸出食指点点它的额头。 “胖胖只吃了一个。”胖胖拱鼻嗅着,“主上大人好香呀。” 话音刚落,两道锐利的目光从背后射来,像两把利刀架在胖胖的脖子,把它惊得僵在了那里。 “既然来了,那就坐下来吧。我们正好要开会。”目光的主人毫无疑问是身后的罗瑞,他走上前扶我坐在左侧次位,离胖胖最远的尊位。 胖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张开的前爪无奈收了回去。不好意思了,胖胖,刚刚洗完澡的我,实在不想弄脏。看着全身满是果皮屑的胖胖,我回以抱歉的微笑。 “埃尔文,各地情况如何?”罗瑞坐定,向座下的情报首席询问。 身着深蓝色法袍的埃尔文,优雅地微屈行礼,回答道“指挥官,地方上的暴动,基本都已结束。” “挺快的,前后才两个月而已。”罗瑞说着话,戏谑地摸摸身旁胖胖的小耳朵,把小家伙吓得直哆嗦。我不禁好奇,罗瑞乘我不在对胖胖做了什么,把它吓成这样。 “原本就是些土绅劣豪不满龙帝与人类达成的合作协议,而发起暴乱。之前是因为巫师团给的武器比较霸道,地方军队才一直无法镇压。龙帝陛下率亲卫军出征,又短时间内摧毁了这些武器。加上我们的协助,很快便把他们给解决了。”作为“秘盟”军情报队队长,埃尔文掌握着“秘盟”军所有队伍的动向和雇佣合作近况。 “现在就剩下皇城了。”罗瑞单手托腮思考着,眼睛一一略过埃尔文、利奥、阿诺德、拉姆,然后看向我。 “很抱歉,皇城里的巫师团,我们尚未查到他们的据点。好几次跟踪到皇宫附近,一转眼就跟丢了。因是龙帝足下,不敢贸然使用探知魔法,以免引得龙帝盛怒。”埃尔文一脸愧疚地说。所以,当希思在皇宫的这段时间也没查探到什么线索。 “看来我们得另想办法了。”罗瑞笑着说,眼睛没有离开过我。我隐隐感觉到一个阴谋在诞生。 “巫师团挑起暴乱,就预料到我们会出现,所以肯定早有防备。但是,这次有个意料之外的人,”罗瑞继续说着,而我的头皮开始发麻,“你的出现,必然会引起他们的重视。” 他口中的“你”,自然指的是我。啊,“秘皇”的阴谋开始了。我心中大叫不好。 埃尔文会意地点点头,“的确,霍恩大人的出现,必打乱了他们的阵脚。您几位早上一出皇宫,巫师团的探子就紧随其后。好在您早有准备,伪造了往南的踪迹,把探子引开了。” “我们可以利用这点。”罗瑞的笑更深了。 “指挥官,您的意思是……”埃尔文试探性地问。 “引蛇出洞。”罗瑞朝我灿烂地一笑。 所以,我就是引那条“蛇”的人? “您是指,”埃尔文试探性地问,“故意泄露霍恩大人的行踪,乘他们攻击的时候找到他们的据点?” “巫师们不是笨蛋。朱尔唯一的学生在皇宫,她不可能一走了之。”罗瑞点点头,解释道,“而且朱尔是正黑级高阶魔法师,她若被害,必给魔法团带来巨大损失。” “嗯,巫师团一定会想方设法加害霍恩大人。”埃尔文补充道。 “加害一位正黑级高阶魔法师,他们有这个能耐吗?”利奥提出了现场其他人的疑惑,“巫师团之前也尝试过刺杀其他几位黑袍魔法师,都失败告终。这次他们没有事先部署,更何况霍恩大人在我们的保护下,他们怎敢贸然行事?” “因为他们不需要出手。”我开始明白罗瑞的计划,“他们可以通过政治施压,要求龙帝处决爱莱塔。而我肯定不同意,必然会要求魔法团介入调停。若在这期间,爱莱塔不明不白地死在龙族皇宫。且不说魔法团的反应,身为老师的我必会跟龙帝起冲突。黑袍魔法师再厉害,也敌不过龙帝。” “所以,真正有危险的是爱莱塔,而不是大人您!”阿诺德听完我的话,立刻意识到爱莱塔的处境。 是的,爱莱塔一人待在皇宫,看似有龙帝保护很安全,实则危机重重。 “我需要你的一缕头发。”罗瑞说着,伸手过来触碰我的发梢,被我躲了过去。 “我不喜欢被复制,要引蛇出洞,我自己来。”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我也开始打起自己的小主意。 “朱尔,不是复制人偶,只是气息复刻。” 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是神、魔两族,也不能制造出外表、脾气秉性和魂魄均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来。 罗瑞所说的气息复刻,是将我身体的部分,如头发、指甲等,放在某个人身上,通过魔法幻化出酷似我的外表和气息。施法者魔力越强,复刻魔法越不容易被破解。 “不要。”我故意耍性子,这个方法屡试不爽。 他无奈而又担忧地看着我,知道我性情固执,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劝说我,只得眼神示意埃尔文、利奥帮忙。 “指挥官,您太小心了。霍恩大人如此厉害,根本不需要担心巫师团的蝼蚁。再说您已经预料到巫师团的计谋,跟龙帝打个招呼,让他别动手不就行了。”特伦吃完鸡翅,舔舔满是余味的手指,在一旁笑呵呵地说着。 随即换来希思的一个白眼,“笨蛋!如果不让巫师团计谋得逞,怎么让他们露出马脚?” “希思,指挥官面前不得无礼。”埃尔文轻声叱责学生无礼的行为。 级别上来说,特伦身为前锋队小分队长,高于希思这个情报队普通成员。罗瑞虽然允许值得培养的年轻下属列席参与机密商议,从而向前辈学习。但绝不是指这些年轻人可以随意对前辈大呼小叫。因此希思刚刚的行为,可能会引起罗瑞的反感,以为情报队自恃聪明,瞧不起这些有勇无谋的前辈。 “霍恩大人,虽然已大体猜出巫师团下步的动作,但他们会如何对您的学生下手,我们现在还一无所知。”埃尔文为弥补学生的过错,不得不担下劝说我的重担,“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指挥官是希望通过诱导巫师团攻击您,提前获得他们皇宫内耳目的情报,以做好应对措施保护您的学生。” 我赞赏地朝埃尔文笑了笑,不愧是罗瑞的“外脑”,思路缜密、清晰,更是从我的角度解说行动,以求获得我的同理心。 “所以我更要亲自出马。”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动摇的,“而且我还听说巫师团的斯柯比恩分部长就在附近,他可不是一个替身可以应对的。” 我口中的“斯柯比恩分部长”,是巫师团政治机构中负责技术研发的主要负责人。 与中心魔法团的魔法认证体制不同,至高巫师团的运作更像一个跨国型企业。巫师长不仅是教义的领导者,更是巫师团最高权力者。她下属四名大巫师,分管军事、政治、情报、财富这四大职能机构,各司其职。各个职能机构内,又设行动、技术研发、教育等多个分部门,负责不同的事务。巫师们的任职,则根据巫力高低和战功多寡,进行职务分配。 如果要做个对比的话,巫师团的大巫师相当于魔法团的黑袍魔法师,那么分部长们,则能与魔法团的紫袍魔法师相抗衡。 满意地看到埃尔文眼中闪现过惊讶的神情,他看向罗瑞,对方摇了摇头,表示从未向我提起过相关信息。 “外界传闻,‘血魔女’不出异史室,却能知天下事,果然是真的。”埃尔文敬佩地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获得巫师团分部长级别人员的情报,内容很少,只知道对方的职务和姓名。” 的确,对于外界来说,巫师团十分神秘,分部长以上级别人员几乎没有任何情报。作为天敌的魔法团内部,也只是知道这些高级干部的姓名、大致负责的职务,至于外貌、能力均不得而知。 “是的,我们俩刚刚还在讨论,如果遇到这个斯柯比恩,该如何应对?”利奥点头附和,他不怕遇到强敌,但敌暗我明,就怕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牺牲自己的同伴。 “从获得的那条线索深入调查下去,务必找到更多斯柯比恩的消息。如果他真的出现在维德盖兹尔,由我来对付。”罗瑞吩咐完埃尔文,又转向我,不依不饶地要拿我的头发。 “你打算怎么对付?”我要尽量多地知道他的计划,再做回复。 “狄卡雇佣我们,是希望能解决巫师团在龙族领地的闹剧。巫师团分部长亲自出马,不免让人猜测他就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负责人。拿人钱财,自然要帮他把事情办妥。” 罗瑞的回答,让我产生了警惕。 “你打算解决掉斯柯比恩?”我试探地询问,获得了他点头的肯定。 我的大脑即刻飞速地转动着。如果罗瑞只是计划将潜伏在龙族皇室内的巫师团内应找出来并解决掉,这我无可非议,也会积极配合。但是解决斯柯比恩…… “如果气息复刻,你打算让谁做我的替身?” 我随着罗瑞的视线看去,是站在一旁的希思。嗯,小姑娘虽然年轻,但毕竟是埃尔文的学生,又是蓝袍魔法师,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 “何时开始?”我要确保自己有足够的行动时间。 “三天后。我们查探斯柯比恩的线索,至少还能坚持三天。”埃尔文回答。 查探?我心中苦笑,是拷问吧。“秘盟”必是抓到了巫师团某个情报人员,才知道了斯柯比恩的行踪。要从一个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口中知道更多,必然是采用非常手段。这种手段不必想都知道是很残忍并致命的,那个被抓的人估计还有三天时间可活吧。 “好,我同意。不过……”知道了充分的信息后,我就不再犹豫了,“希思在维德盖兹尔的活动期间,我要回到皇宫北苑,以防不时之需。” “可以,我陪你。”罗瑞如释重负地笑着,我不由有些愧疚,唉,这两天对他好一点吧,算补偿。 “指挥官,”事情看似顺利进行的时候,特伦却提出一个大家都忽略的问题,“埃尔文队长既然已经把巫师团的探子引走了,那今天上午我们碰到的黑甲虫军是怎么回事儿?” 我脑中警钟乍响,不断地无声咒骂特伦多管闲事。 “这也是属下大惑不解的。”被提醒后,埃尔文也开始关注这件事,“按理说,您一行人的行踪不可能被巫师团发现。而且巫师团若真要阻击,也不能派这样一支能力有限的虫军出战。” “这支虫军叫能力有限?”以护卫魔法团要人为主责的阿诺德,自是没有碰到过上午这样的阵仗,不禁插嘴感叹。 “虫军数量虽然多,但你有遇到交战五个回合以上的对手吗?”利奥以问题解答着,获得阿诺德的否认后,继续说,“那就对了。如果要阻击我们,主力军必是拥有很强的战力或是巫力,但我们都没遇到。连后来的白虫母体,也仅仅是体积庞大,而且它吐丝的能力更偏向捕捉功能。” 利奥的分析,使在场参与过上午激战的“秘盟”军恍然大悟,你一句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我大叫不好,眼睛小心翼翼地瞄过现场每个人,额头些许冒汗。 “哈——”我伸了个懒腰,借着厅外已昏暗的天色说,“我困了,先回房休息。” 嘟嘴望着罗瑞,适时的撒娇也是屡试不爽的。 “好,我明早来找你。”他抓着我的手,指尖在我的掌心轻抚。 “嗯。”在允许这个亲昵动作几秒后,我抽出自己的手,准备转身离去。 “阿诺德,给胖胖洗澡后,送回我房间哦。”我往侧门走了几步,像突然想起来似地回头说,“对了,拉姆,小孩子这个时候也应该去睡觉了哦。” “呃,是。” 看见阿诺德抱起胖胖,身后跟着拉姆,在我离席后也起身向在场众人告退。我暗自高兴,嗯,很好,“秘盟”的人要讨论就让他们去吧。只要阿诺德他们不在场就好了。 第10章 小小的温存 “清宣统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隆裕太后携6岁的傅仪皇帝在养心殿举行了最后一次朝见,随后颁发逊位诏书,宣告大清皇帝退位。自此中国这个东方古国,结束了2132年的君主帝制,数亿中国人面临着新的国体选择……” 我将脑中的记忆化作简单易懂的文字,缓缓写于纸上。虽然出来执行任务,但本职工作不能停。今天闲来无事,便择了这张靠窗的书桌,继续异族文化的撰写。 “在写东西?”罗瑞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双手轻轻按压着我僵硬的肩颈。 “嗯。”我享受着力道适中的按摩,很想跟他开玩笑说,如果“秘盟”解散,他可以此为生,凭借他俊俏的样貌和熟练的手法,定是第一好手。 片刻后,他停了下来,坐在我身旁。本来他一人坐这宽大的太师椅,刚刚好,现在加上我就显得很拥挤了。 “朱尔……”他让我坐在他腿上,从背后环抱我,下巴支着我的肩膀,在耳边轻唤我的名字。 他独有的气息围绕着我,褪下铠甲的身体,轻而易举地将他炽热的体温传递给我,让我热得心慌,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是滚烫的。说话间,他的鼻息喷在我的耳廓,耳朵有些发痒,内心深处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浮向表面。 “这样子,我怎么写字?”我一边沉溺,又一边抱怨。心中却很清楚,这几日过于放任他对自己的亲昵了。 “呵呵,”他在耳边轻笑,“我没绑着你的手,你还是可以写的。” 我叹了口气,随他去吧,反正都已经写完了。 “‘引蛇’行动效果如何?”我假装不经意地问。 “引蛇出洞”的行动已开始两日,罗瑞也带着我、阿诺德和拉姆,以及个别亲信一同秘密回到了皇宫北苑,当然也留下些许踪迹给巫师团,以配合我的替身,希思这几日在维德盖兹尔城内的活动。 “一般。希思虽然受到了攻击,但都是试探性的。”10年相处,让我发现“秘皇”的软肋,便是在抱着我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只是对我一人。以往这种情况因我的不允许,最多维持十几秒,不过这次我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看来还要继续努力呢。”我瘪瘪嘴,看着他的右手缠绕上我的右手。 “正常。四名正黑级高阶魔法师中,你的情报最少。他们自然要先了解你的情况后,再制定具体的袭击计划。”他的右手成功地和我十指相扣,身体靠得更紧,几乎没有任何缝隙。 “你们打算让他们了解‘我’什么呢?” “呵呵呵——”他继续在耳边轻笑,带着狡诈和戏弄,“任性、嚣张跋扈,仗着‘秘皇’宠爱,肆意指使‘秘盟’军的‘软脚虾’。” “这个人设不错,”我咬牙“赞赏”着,“保持这种形象,米迦列大人迟早会把我除名的。” “这是参照艾维瑞斯皇妃设定的。我不想别人知道你的好,越少人知道,就越少人跟我抢你。”他说着,把我抱得更紧,几乎想把我嵌入到他身体里去。 我沉默不答,知道又要开始重复过好几次的对话。 “朱尔,你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果然,罗瑞又提起这持续了10年的问题。 我再次心中念叨“怎么会变成这样?”,另一边抽回自己的右手,后背远离他的胸膛说道:“世界上多的是好女人,何必执著于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异族人?” “不管你的秘密有多可怕,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分担。所以,”他双手扶着,让我转身面向他,此刻他的表情如此严肃和认真,“不要再苦苦地独自守着,嫁给我,依靠我,让我帮你承担这份重任。” 我看着这个创主精心打造的男子,10年的坚守,一点点打破我的壁垒,倾入我的内心,好几次相同的对话,我的承诺几乎要脱口而出,但理智却频频占上风。10年来,每次都是他走近一大步,我后退一小步,两人的距离渐渐地被缩小。我明知道这样的方式拖延不了多久,但迟迟不愿意作出行动去改变,享受着这份纯粹的感情在有限时间里的甜美。 “咚咚。”敲门声响起,将我从理智与情感的挣扎中拉了回来。 “进来。”我站起身,走到桌边,看着罗瑞失望地叹口气,转身面对获准入内的利奥。 “指挥官,龙帝请您去南苑商谈事务。”利奥感受到房内尴尬的气氛,说完便退了出去。 “赶紧去吧,大事要紧。”我催促着,不希望罗瑞继续僵持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们的事也是大事。”他留下这句话后,怅然若失地离开了。 “唉——”我深深叹了口气,试图将胸中的沉闷吐出来,坐回太师椅上。 “主上大人。”桌上竹篮中的胖胖不知何时醒了,没精打采地叫着我。 “怎么了,胖胖?”这小家伙近几日十分奇怪,不朝我撒娇了,也不再对频频抱我的罗瑞恶言相向,还时常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 “胖胖是不是很没用?”胖胖起身坐着,脑袋埋入两只小前爪间,一副很沮丧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爱怜地摸摸它的头。 “上次遇到大虫子,我都没帮上什么忙。还眼睁睁看着主上大人被虫子咬,”胖胖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我,“大坏蛋说的对,我真的只是宠物,不像臭麒麟,至少还能带着主上大人飞。呜呜~~~”说完,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哎呦,小可怜。”我把它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它的背安慰道,“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罗瑞又不了解你。我知道就可以了,胖胖最疼我,胖胖也是最强的异兽。” “可是,可是,”胖胖试图还想请求什么,却被我按下。 “胖胖,你知道我的,我从不花精力在没有用的人身上。”我把它举到眼前,认真地问。 “嗯。”它重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只是暂时不需要出手而已。今后多的是机会要你大显身手。”我亲吻它的额头,让它面对着我坐在桌上,“比方说,现在。” “呣?”胖胖歪着头的样子,煞是可爱。 我揉揉它的小脸蛋,说:“我要去办件事情,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需要你帮我打掩护。” 它眨着小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如果有人来敲门,你就说我在睡午觉。”我挑挑眉,解释给它听。 胖胖很聪明,马上就理解了我的意思,连连点头。我满意地又奖了一个吻给它。 第11章 巫师登场 我走进卧室,站定在落地镜前。自从异族的玻璃冶炼技术引入后,人们开始改用这种成像更清晰、明亮的玻璃镜,替代了原来用魔法形成的活水镜,当然玻璃镜对我来说已司空见惯了。 镜中的自己与12年前来到这个世界时,几乎没有变化,但是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被罗瑞搅乱的心已平复下来。是时候好好“回报”他未经允许损坏我形象的行为了。 我扯着一丝得意的微笑,指尖轻触镜面。 红光覆盖整个镜子,原本平静固定的镜面,突然变成流动状,以我指尖触及的地方为中心,泛起层层涟漪,仿佛垂直的湖面。镜内已没有我的身影,而是通往一个幽暗长廊的向下台阶。 是的,我已将这面落地镜改成了一道斯托姆门,镜后便是我要去的地方。 提裙跨过镜框,阴冷的湿气即刻包围住我,尚未适应的肌肤竖起浑身的汗毛抗议着。我缓缓迈下层层阶梯。每走下四五节阶梯,湿气就重一分,待到走完最后一个台阶,空气中的水分就像一件湿透的大衣裹在身上,还不停地钻进肌肤中,如千万根绣花针袭击着浑身的骨头。 我天生体质弱,又因读书时环境所致,得了轻微风湿,以至于一到湿冷空间就四肢酸疼,本不想到这里来,但今日之事不能假手于人,只得咬牙坚持来一趟,希望一切顺利别出什么纰漏。 这个地下长廊,由厚重的石块建造而成,两壁龙爪明珠发出冷冷的光芒,照着不时滴下冰水的石壁,显得尤为阴森。 中间走道目测有5米宽,左右各有6个石门,皆是紧闭着,当然除了被爱莱塔打破的那扇门,现已是一堆碎石躺在路的左侧。 200米外的前方是一个向右的转弯,隐约传来人声,伴随着“噔、噔、噔”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愈来愈近。 “斯柯比恩,那个丫头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艾维瑞斯皇妃挺着巨肚出现在转角处,满脸怒气,看来对爱莱塔入住南苑这么久甚是不满。 “皇妃,您的重点应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而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冷冰冰的女中音毫不客气地反驳着。随后一个高挑的女子也出现在了转角处。 女子脸部线条分明,脸颊基本没什么肉,深凹下陷,显得十分没有精神,突出的双眼却目光锐利,冷冷地看着身旁的皇妃。 她就是至高巫师团的斯柯比恩分部长,此时正穿着彰显身份的白色制服站在转角处。巫师团的制服不仅代表身份等级,更用颜色区别四大职能机构。 斯柯比恩内着一件裁剪合身的白色衬衫,配以红色窄领带,方形衣领上别有一对白底金边领章,上面两个金色骷髅,代表分部长的级别。外披米白色西装大衣,双排金色扣子整整齐齐地扣着,大衣长及膝,与白色短裙齐平,腰间一指宽的皮带扣在最后一个孔刚刚合适,一双黑色中跟长靴,擦得发亮,看来斯柯比恩对外在形象还是很注重的。 她右臂带着红底白边的袖章,上面绣着斜带皇冠的骷髅,正咧嘴笑着。这便是巫师团的徽章:蔑视世间万物的死亡。 “你们可别给我搞砸了。”艾维瑞斯皇妃仍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那丫头看到过你我密会,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告知陛下了。” “那又如何?龙帝陛下难道会因为一个丫头没有实证的话,而为难自己的子嗣吗?”斯柯比恩斜眼看着皇妃,眼中满是不耐烦。可惜对方完全没有看出来。 “这倒是。”皇妃听及此,自满地摸摸巨肚,“自从我怀孕后,陛下对我温柔多了。” “这一点也多亏了你。”说完,她拍拍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斯柯比恩,“看来跟你们合作,还是正确的。” “皇妃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就好。”乘着皇妃背对自己,斯柯比恩掸了掸刚刚被拍的地方,一脸嫌弃。 “我不会忘的,让我父亲资助你们嘛。”艾维瑞斯皇妃径直地朝我走了过来。当然此时的我是隐身状态,她自然看不到。“不过,你们不是有财政部专门负责资金筹集吗?怎么你自己出马?” 身后的斯柯比恩嘴角嘲笑的表情一闪而过,“那是给整个巫师团的,分到我这里的研究经费寥寥无几。自己想办法才能获得更多资助。” “哦。”艾维瑞斯皇妃完全没有察觉话中的异样。我不禁替她捏把冷汗,这样的智商是怎么跟巫师团打了这么长的交道的? 且不说她对巫师团禁止成员私下交易、所有行动均需获得上级许可的规条一无所知,单从斯柯比恩帮助她怀上龙裔,只为得到艾维瑞斯家族资金支持,这个理由来看就有些牵强。 艾维瑞斯家族位列龙族四大家族之末,她的父亲被提任为上将才50年,负责的不过是教育类的闲差,既没油水,政务上影响又有限,能提供给的资金还抵不上巫师团一年支出的千分之一。 相反的,龙帝的子嗣相当于下任龙族统治者,控制这个孩子等同于控制整个龙族的未来。 估计艾维瑞斯皇妃想到了这层,才对斯柯比恩的理由信以为真吧。不过她忽略了龙帝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被巫师团控制的事实。所以上述假设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发生。 思及此,我觉着艾维瑞斯皇妃有些可怜,外有巫师团利用,内是丈夫龙帝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而她却完全被闷在鼓里,做着自己的美梦。 “不过请艾维瑞斯上将联合其他大臣,继续提请陛下处死那个女孩。”斯柯比恩说着,与皇妃停下脚步,站在我右侧第三个石门前。 “自然的。我看那丫头就来气,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哼,最可恨的是,陛下还信以为真了。我的亲信跟我说,小丫头在南苑根本没受什么酷刑,陛下也就每日循例审问一下而已。”皇妃垛着脚,咬牙说着,恨不得现在就一口把爱莱塔吞入腹中。 “陛下是看在她的老师‘血魔女’的面子上,毕竟要顾忌到魔法团。”提起我时,斯柯比恩无意识地往我的方向看了看。 我的心“咯噔”一下,即刻冷静下来。“做贼心虚”了吧,自己吓自己。我的隐身状态,这个世界根本没人能识破。斯柯比恩只不过是看看上方的入口,谨防有陌生人闯入而已。 “哈!‘血魔女’——”皇妃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她们师徒俩。明明几十岁的老太婆了,竟然还敢顶着一张少女的脸扮可爱。还有那胸,都不知道用了多少魔法弄得那么丰满。” 艾维瑞斯皇妃尖酸刻薄地挑剔着我的外貌,我就笑笑,连生气的白眼都懒得翻。说我是几十岁老太婆?也不想想自己快五百岁的年纪。更何况外面我已是耆耋之年的传闻,与她怀有龙嗣一样,子虚乌有。 至于外貌,哈,若我要用魔法改变自己,也先把自己拔高二三十公分,省得每次站在罗瑞面前总是“低人一等”。 “您很在意‘血魔女’?”斯柯比恩试探着问。 “我是担心陛下被她迷惑了。你也不看看,‘秘皇’迷她迷成什么样了?更何况,”皇妃眼中闪过一丝哀怨,“陛下就喜欢身材丰满的少女,我当年也因此得到宠爱。可惜——总之,你们得确保我平安生下皇子。” 艾维瑞斯皇妃说完,沉默地抚着自己的巨肚。我看着她眼角的细纹,心中叹了口气,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希望得到丈夫的宠爱。可是多厉害的手段都抵不过岁月蹉跎,几百年过去,永世不老的龙帝仍英姿飒爽,而她已近中年,用了很多方法来维持自己的容貌与身材。 色衰而爱迟,即使她拼命争取,龙帝对她的情意仍在流逝,所以才想到要用孩子来绑住丈夫吧。 “只要皇妃按我说的去办,我保证你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斯柯比恩仍是冷冰冰的,但看皇妃的眼神却多了一份同情。 皇妃不再多言,单手推开面前笨重的石门,和斯柯比恩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恶臭从内飘出,跟小时候去过的乡下猪圈气味相似,混杂着食物腐烂的酸臭和排泄物的腥膻味。我不得不忍着恶心,捂鼻迈进石门。 门后是一个五丈见方的石室,无灯,内侧一角的地上铺着褥子,被泛起的潮气浸润得满是霉斑。艾维瑞斯皇妃手中提灯微弱的光芒下,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背靠墙躺在褥子上,腹部拱起,分明已有七八个月身孕。 女子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手脚多处起着红疹和水泡,这是长时间处于潮湿环境导致的。 “求~求求你,放~放~放过我的孩子。”女子干裂的嘴唇喃喃地说,双手在空中摸索,向来者乞求着自己未出世孩子的性命。 “女人,你应该感到荣幸,你的孩子身份低微,生下来只是贩夫走卒。现如今却被选中,为我族皇子贡献自己的血肉。这可是天大的恩赐。”皇妃捂着鼻子,傲慢地回答面前这个母亲。 “不~不~不要——”听了回复,女人意识到自己和孩子都将面临巨大危险,她惊恐地睁开眼,因长期接触不到光线而视力退化,眼珠几近透明。 她一手护住自己的腹部,一手支撑着站起来,奈何四肢无力,没站稳就跌倒在褥子上。 “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的!”女子双手紧紧握拳,她知道如果现在不奋力一搏,她将永远无法走出这个石室。“嘎、嘎、嘎”,肌肤下一根接一根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女子的身体慢慢拉长,龙角顶出头骨,青色的龙鳞一片接一片铺陈在肌肤外表,原本纤细的五指开始变得粗大,锋利的爪子自指尖刺出。 女子在巨龙化,她认为这是自己唯一的出路,龙化后的身体,必然会将石室撑破,若能一口气腾飞上天,她就有可能逃出去。 “freeze!” 可惜囚禁她的人,早已看破她的打算,拥有的力量更比她强大无数倍,简简单单一个冻结咒语,便抑制了她的龙化。 斯柯比恩单手探出,发出黯淡的银色光芒,如同一条绳索将女子牢牢捆住,她摊掌向上轻轻一抬,女子浮在了半空中。随着斯柯比恩的手收回,女子的身体也慢慢靠近,横躺在她面前,女子的腹部就在斯柯比恩的正前方。 绝望的泪水从女子的盲眼中涌出,她已经感知到这个施展咒语的人要对自己做什么,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双唇,此刻颤抖地试图想说话,但她知道任何的语言都无济于事。 “open。”斯柯比恩以女子腹部为轮廓,单手自左向右在上方画了一道弧线,即刻女子的腹部被纵向深深划开。 “啊——”剖腹的疼痛使女子尖叫起来,鲜血夹杂着透明的羊水自伤口喷涌而出,如瀑布般洒向地面。 “up。”一颗中心直径约有60公分的椭圆形龙蛋,自女子的腹内缓缓脱出,浮在女子的上方。 女子僵硬的右手挣扎着想去触摸自己未足月出生的孩子,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 “这是最后一颗,加上之前的火龙、山龙和水龙,四大属系的龙蛋都齐了。”艾维瑞斯皇妃抚摸着自己的巨肚,满脸慈祥,“我的孩子,等你吃下这最后一枚龙蛋,你就能成为真正的龙族皇子。你的父王定会以你为傲的。” “砰!”缠绕着女子的光芒被斯柯比恩收回,女子如一个破烂的玩偶般重重地摔在地上,腹部伤口犹如一张血盆大口,不停地往外冒血泡,内里更是血肉模糊。 “啊!”原本已昏厥的女子猛地睁开双眼,把艾维瑞斯皇妃吓得大叫一声。女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含着血肉口中咒念了几句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后满足地合上双眼。 女子已气绝,临死前的行为似乎是龙族民间流传的血咒,用生命对自己最痛恨的人下的诅咒。当然女子不是魔法师或者巫师,自然没有魔力真正下咒,却把皇妃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双手抱着自己的腹部,后退了好几步。 “皇妃不必害怕,民间流传不起什么作用。”斯柯比恩斜眼看了看皇妃,很不走心地安慰,说话时双手隔空翻转着刚刚从母体脱出的龙蛋,让自己的巫力顺着蛋壳上肉眼看不到的气孔渗透到里部。 “哼,庶民的无稽之谈,我才不当一回事儿。”皇妃故作潇洒地理理发鬓,悄悄擦去额头的冷汗,以为斯柯比恩没看到。实际上,斯柯比恩是不想理会罢了。 “皇妃,我们去手术室吧,将两颗龙蛋融合。”说着,斯柯比恩推动半空中的龙蛋,走向外面,皇妃也跟了过来。 龙蛋浮在空中,正好到我额头的高度,经过我面前时,我伸手抚摸了一下这个青色花纹的龙蛋,一丝红色光芒突破斯柯比恩的巫力,在未察觉的情况下钻了进去。 完成任务后,我松了松绷紧的肩颈,回头看看被丢弃的女子尸体,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被囚禁数月,她终于不必再担心受怕了。 我哀叹完女子悲惨的结局,便转身离开,不打算久留,至于其他石室关了什么人,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日后自会有人来处理,无需我操心。 第12章 龙帝逗少女 呜——好无聊啊—— 爱莱塔翻动着手中的书,这是一本龙族史书,记载龙族四大属系之一火龙的发展历程。也是看了这本书,她才知道艾维瑞斯皇妃的父亲,罗德?艾维瑞斯原本只是火龙一族不起眼的五纹将军,比他强的火龙上将还有三位,可惜均在神魔大战中牺牲,才轮到他成为火龙一族的掌权人,只不过这位掌权人的管理能力和战力均远低于其他三族,使得火龙近千年来一落千丈,从原来的四大属系之首变为倒数第一。 可叹,可怜,怪不得艾维瑞斯皇妃想通过生下龙裔,来帮助家族的再次崛起。 不过,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啊—— 爱莱塔再次哀叹着,她已在皇宫南苑住了半个多月了。每天例行要到龙帝的书房,和龙帝单独待上两小时,对外宣称是龙帝单独审问,实际却是龙帝批公文、她看书,互相不打扰地度过两小时,而其他时间她被禁足在自己的房间里,继、续、看、书! “你那脑袋瓜里得多装点有用的东西,才不会闯祸。”龙帝把这本书扔给她的时候,很蔑视地拍拍她的脑门。 “但这不代表天天读龙族史书就能变聪明。”爱莱塔嘟囔着,从竖着的书后,悄悄瞪了眼前方伏案批公文的龙帝。 “专心点!”哪知龙帝像头顶有第三只眼似的,感知到了爱莱塔的鬼脸,一弹指隔空将爱莱塔面前的书丢在了她额头上。 “哎呦!”史书足有半寸厚,这一丢可把爱莱塔的额头砸出一个包来。 “陛下,您没听过,头被砸多了,人会变笨的吗?”她揉着额头,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经过十几日的相处,原先对龙帝的恐惧已消失殆尽,爱莱塔发现看似孤傲的龙帝,实则是冷漠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孤独的心,嘴上说喜欢安静,与爱莱塔相处时,却总是找理由欺负她。 例如前几日非说爱莱塔弄脏了自己书房的地毯,要她施展清洁魔法打扫,而自己却在一旁吃糕点,故意把碎屑洒得到处都是。又例如前天,听说爱莱塔至今未给老师沏过一杯茶,就非要教她茶道,从泡茶的水温,到端茶的姿势,让她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待到龙帝满意地喝下爱莱塔手中第三十一,还不知是三十二杯茶后,爱莱塔的手臂已累得没有知觉。 “应该是越砸越聪明才对,脑袋开窍了嘛。”说着龙帝顺手拿起案上的一个书镇,作势就要扔过来。 “啊!陛下饶命啊~~”爱莱塔赶紧双手抱头,趴低身体,不料听得前方传来爽朗的笑声。“陛下,您又捉弄我。”爱莱塔两手叉腰,气呼呼地看着龙帝嘲弄的笑脸,啊——好想把史书砸在这张让人生气的俊脸上。 爱莱塔嘟嘴坐了下来,生着闷气,心中又把老师好好说了一顿:说什么尽快来接我,现在人都回来了,为什么还不来找我?难道是…… 老师扬着坏笑的脸,浮现在爱莱塔的脑海中。难道老师又在进行什么奇怪的计划?【不愧是徒弟啊,很灵敏的感知。——朱尔】希望这次倒霉的不是自己。 想起希思和自己的遭遇,爱莱塔不禁为老师这次的目标担心。 “丫头,你想起来没?”龙帝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把爱莱塔拉回现实。 “陛下,您指什么?”龙帝已步下书案,坐到爱莱塔身旁的椅子上,此时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你的魔杖。”龙帝抬眼看了看爱莱塔腰间别着的魔杖。 对了,她的魔杖。爱莱塔将其从腰间抽出,双手握在魔杖首尾两端,再次端详着。 魔杖近一尺长,通体象牙色,不似普通魔杖的兽骨或银饰握柄,爱莱塔的魔杖没有做握柄,只是把首端仔细打磨光滑。魔杖自首端均匀缩小至杖尾,少见的是有五道粗细不一的暗红色纹路,如同人体的血管缠绕着魔杖。细细看来,这纹路既不是雕刻的,也不是外加的,更像是原本就生长在魔杖上一般。 爱莱塔在与艾维瑞斯皇妃的打斗中,丢失了魔杖,是龙帝让人调查案件时在东苑寻获还给她的。爱莱塔也是自这件事起,开始放下对龙帝的戒心。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您了呀。”龙帝看到她的魔杖后,便一直追问其来历,几乎是每三天问一次,爱莱塔都快被问烦了。她的魔杖是很特别,但也不至于让高高在上的龙帝如此在意吧。 “再说一遍。”龙帝端起茶,不厌其烦地催爱莱塔再叙述一次。 “是。”爱莱塔没好气地应着,深吸口气再次讲起自己获得魔杖的经过,“这是我母亲的魔杖,从我记事起她就拿着它了。直到我母亲去世前,将这魔杖交给我,她嘱咐我一定要好好保管,说是我父亲的遗物。” “你母亲去世时多大年纪?”如此,每三天一次的问答再次开启。 “三十四的样子,那时候我才八岁。” “所以你母亲生你时,大概二十六岁左右?” “对。” “你父亲何时去世的?” “不知道。我从未见过父亲,母亲说我出生前他就去世了。”“父亲”这个词对爱莱塔来说,十分陌生,母亲很少提及父亲的事情,每次爱莱塔问,母亲都泪眼婆娑地抱着她,一直喃喃道:“爱莱塔,爸爸是位了不起的英雄。”然后便没了下一句。 “才数十年吗?”龙帝始终想不透似地低语着,“时间对不上。” “陛下,什么时间对不上啊?”每次这段对话都会因龙帝陷入沉思而结束。爱莱塔决定大胆问一问,一个人想不透,说不定两个人就想明白了呢。 “你知道这魔杖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吗?”龙帝从爱莱塔手中接过魔杖,犹如珍宝般抚摸着。 “骨头啊。”爱莱塔奇怪地回答着。魔杖有三种材质,普通的用矿石,耐用,但魔法辅助力小。中等的用木材,一般采用百年以上的胡杨木或桃木,轻便,辅助力强,爱莱塔的同学都在用。而高等的用骨头,兽骨为多,制作难,且因兽骨内含魂魄,故操作起来不易,不过一旦掌握,可辅助魔法提升最高达十倍之多,因此很多贵族的魔法使和魔法师会订购骨制的魔杖。 唔——这么说来,父亲应该出身贵族,又是位了不起的英雄,难道…… 爱莱塔将母亲对父亲的评价、龙帝反常的行为联系在一起,不禁脑补到一个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 “陛下,您不会在怀疑我是您的孩子吧?”爱莱塔脱口而出。会不会是当年龙帝与母亲相恋,然后迫于身份分开,魔杖是他赠与母亲的定情信物呢? 此话一出,龙帝怔住了,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爱莱塔,让她心中的疑惑更确信了几分,爱莱塔思索着下一刻是不是要上演一场父女相认的戏码。 “啊——”事实却没爱莱塔想得那么美好。带着淡淡茶香的冷水自头顶浇下,把爱莱塔刚刚泛起的一点感性全给浇灭了。 没错,龙帝并没有给她温暖拥抱,反而将自己手中的茶水倒在了爱莱塔的头上。 “所以孤说你要多读书,这么荒唐的事都想得出来。”将魔杖轻放在两人座椅间的小茶几上,龙帝又轻弹了下爱莱塔的额头,好不容易褪去的红肿又浮了上来。 “陛下,就算是我猜错了,您也没必要这样欺负我呀。”爱莱塔擦拭着被茶水浸湿的头发,根本顾不上额头上的疼痛。“清洁。”虽然一个简单的低阶咒语,就能解决头发问题,但爱莱塔还是有些伤心,龙帝不是自己的父亲啊,好可惜…… 咦!为什么自己会觉着失望呢? 爱莱塔惊觉自己的感受,这才发现经过半月相处,她不知不觉中已将龙帝当成亲人来对待了。 “你笨也就算了,记性也不好。半个多月前不是才说过,孤将会有子嗣,而不是已经有子嗣?” 龙帝这么一提醒,爱莱塔才想起半个多月前从老师口中获知的圣启真言。 “是——我错了,请陛下恕罪。”她低头暗自神伤,想来龙帝只是把她当成个笨丫头,觉着好玩才花时间逗弄自己的吧。 “找个机会,孤和‘血魔女’好好聊聊,她应该能解开孤的疑惑。”龙帝拍拍她的头,坐回上方的书案,随手翻开一本公文,打算继续工作。 “老师?”若是以前,爱莱塔听到这话,必会蹦蹦跳跳地跑去找老师仔仔细细问清楚魔杖来历。但此时不知为何,听闻老师能解龙帝心中疑惑,爱莱塔心里有点堵得慌。 嗯——想来也是,老师那么聪明,那么厉害,比起自己来,龙帝肯定更愿意和老师畅谈。 瘪瘪嘴,见龙帝又开始批公文,爱莱塔不便打扰,只得又开始翻起手中的史书。 第13章 下臣的猜忌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什么?”龙帝沉着声音问道,他早已嘱咐过现在正“审问”爱莱塔,外人不可打扰。这又是谁这么不知趣? “陛下,艾维瑞斯上将求见。”门外护卫军汇报。他们深知龙帝的脾气,不喜欢做事时被打扰。但艾维瑞斯上将磨人的功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是未来皇子的外公,只得冒着被骂的风险上报了。 “又来!”龙帝脸色一沉,低声骂着,“丫头,到内室去。” “嗯嗯。”爱莱塔听到来人的名字,便知道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乖巧地收起魔杖和书,躲进了书房左侧的内室。 书房中厅为龙帝办公所用,左右各有一个内室,大小相近,均为十丈宽十二丈深。左侧内室设有睡塌和桌椅,供龙帝平时小憩。右侧内室设一套桌椅与书案,墙面为书架布置,放满书籍和文档,供龙帝随时查阅。内室与中厅用一对雕花的桃木门隔开,门后垂有绣花帘栊。 此刻左内室门虚掩着,爱莱塔站在帘栊后,悄悄揭起一边,露出眼睛,既能藏住自己又能看到中厅发生的情况。 “进来。”龙帝一声传唤后,书房笨重的玉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火红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跨门而入,绣着火纹的暗红色腰带上镶有三颗眼珠般大小、闪着翠绿光的猫眼石,胸前赫然露着左右相衬的五痕爪印,下巴寸长的黑色胡须打理得十分整齐。男子得意地笑着,眉宇间透着的傲慢与艾维瑞斯皇妃十分相像。 “一大把年纪还穿坦胸装,害不害臊?”爱莱塔嘀咕着,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艾维瑞斯上将,但每次爱莱塔见到他,都有种莫名的讨厌。爱莱塔认为这是自己对艾维瑞斯皇妃的厌恶延续到了她的父亲身上。 “陛下万安!”艾维瑞斯上将单膝跪地行礼。 “嗯,起来吧。”龙帝未抬头,双眼仍看着案上的公文,由此来表达自己是多么不想看到艾维瑞斯上将。 “谢陛下。”艾维瑞斯上将起身,轻拂膝盖,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角,眼角瞄到右侧茶几上未喝完的茶杯,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陛下仁慈,如此重罪的犯人,还赐口水喝。” “唔?”闻此,龙帝抬起头,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是刚刚爱莱塔的茶杯。 “罗德,孤的作风你也要管了?”龙帝看似轻松地随口一语,眼中却已闪现红色怒光。 “微臣不敢!”艾维瑞斯上将急忙再次单膝跪地。 在南苑的这段时间,爱莱塔看到了形形色色的龙族官员,有自诩清高、看不起同僚的,也有出身市井、努力爬上高位的,更有仰仗家族荣光获得虚位、只会溜须拍马的。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对龙帝的尊敬却是一致地发自肺腑,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因此看到龙帝有生气的迹象,艾维瑞斯上将意识到自己失礼才赶紧谢罪。 “罗德,孤对有错之人从不心慈手软,但也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者。”龙帝显然是满意臣下的反应,单手一挥,示意对方起身。 “臣明白。只是陛下,”艾维瑞斯上将并没打算就此罢休,“臣听说这个犯人,只是一名中阶魔法使,若不是背后有靠山,她又怎敢只身闯入我们龙族皇宫?臣怕这件事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那你认为这件事如何不简单?”龙帝饶有兴致地靠在椅背上,习惯性伸手端茶,却扑了空,只得佯装掸掸书案面上的灰尘,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爱莱塔在帘后朝他吐吐舌头,活该,谁让他把茶倒自己头上,现在没茶喝了吧。 “臣以为,与魔法团脱不了干系,”艾维瑞斯上将自是没有察觉,继续自己的说辞,“世人都知,魔法团主责对外政务的是多洛莉丝?阿奈。如真与陛下商谈要事,应派遣阿奈大人出使才对。现在却派了从不过问教务的‘血魔女’,而且还只带了一个中阶魔法使和魔法骑士。入住北苑没多久,就闹出私闯东苑的事来。所以——” “所以?”龙帝挑眉问。 “臣以为,魔法团是想利用我们对‘血魔女’的一无所知,降低我们的防范心理,乘机偷取我族机密。”艾维瑞斯上将说得激动,往前走了几步。 “我族机密?那跑到孤的寝宫做什么?龙族的机密要文都在聚音阁。” 到这儿,爱莱塔觉着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虽然艾维瑞斯上将是在游说龙帝严厉处置自己,但老师说“好奇心杀死猫”,他人隐私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中厅两人接下来要说的是龙族机密,作为戴罪之身的外族人,还是回避得好。 她轻轻放下帘栊,确保没发出什么动静,但下一秒后背又立刻绷紧。刚刚注意力全在中厅两人身上,导致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会是谁?内室只有一道门,而她就站在门口,靠外廊的窗户紧闭着,更有护卫军在外面把守,这两个通道都不可能让人悄无声息地进来。那么就是用转移魔法,可转移魔法只能将人转移到自己见过的地方。 而进过这个左内室,除了龙帝本人,就只有自己、龙帝的贴身侍从,还有…… 难道是艾维瑞斯皇妃?爱莱塔额头开始冒汗,若真是她,那自己应该是转身还是跑出去求救? 爱莱塔感觉到身后的人在慢慢靠近自己,她紧握手中的魔杖,思索着用什么魔法应对。若现在闹出什么动静,必会给龙帝添不少麻烦吧。艾维瑞斯上将看到她毫发无伤的样子,估计又要说上半天,更关键的是会不会影响老师他们阻击巫师团的计划? “砰!砰!”她清晰得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她不敢动,想等待着对方离自己只有一尺时来个出其不意的攻击。 “唔!”不料对方跳了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爱莱塔惊讶地张大眼睛,看向从背后抱住自己的人。 老师! 比自己还要矮小的老师,正艰难地垫着脚,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抓住自己的胳膊。过度紧张过后爱莱塔全身瘫软下来。 老师为什么不早出声,吓得自己瞎害怕?爱莱塔用眼神责怪着老师,对方却回以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老师——”嘴上的手松开后,爱莱塔低声叫着,双手叉腰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嘘!马上要有好戏上演了。”老师双眼闪着狡黠的光芒,打断爱莱塔的抱怨。 果然,外表娴静淡雅、实际内心都是鬼点子的老师,如自己所料,在进行着什么计划。所谓好戏,不会是找龙帝麻烦吧? 看着正俯身偷望中厅的老师,爱莱塔担忧着,也挤到老师身旁看向厅中的龙帝。 “陛下!”忽然书房大门被推开,一个满脸慌张的女侍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一跨过门槛便跌跪在地上,身后是失礼谢罪的护卫军。 “放肆!未经召唤,擅自闯入。”艾维瑞斯上将转身叱责女侍。爱莱塔发现这是艾维瑞斯皇妃的贴身侍从。 “何事?”龙帝抚抚额头,看似有些烦躁。 “陛下,皇妃她、她、”女侍上气不接下气,怕是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跑来的。 “皇妃她怎么了?你慢点说。”一听有关自己女儿,艾维瑞斯上将急忙上前抓着女侍的胳膊。 “皇妃她早产了!”女侍终于把气顺了过来,却说出了一个让在场的人为之震惊的话。 “早产?”龙帝闻讯,挑眉奇怪着。 “胡说!不久前,医官给皇妃检查,还说胎象稳固,怎么会早产?”艾维瑞斯上将大叫着,瞬间大汗淋漓。 爱莱塔看向身旁的老师,天哪,这不会就是老师的计划吧?看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会有错了。 “属下不知,陛下快去看看吧。皇妃在寝宫里疼得快受不了了,医官和产婆都过去了。”女侍只是来报信的,她又怎会知道这么多,被艾维瑞斯上将这一叫,给吓坏了。 “陛下,微臣可否同去?”东苑毕竟是龙帝寝宫,外臣未经许可不得入内。艾维瑞斯上将着急女儿,但也需请示获准。 “嗯。”龙帝起身,随艾维瑞斯上将、女侍一同回东苑。经过内室门口时,龙帝瞥了眼帘栊,看到意料外的老师,有些吃惊但又很快掩饰过去。他随即丢了个眼色给爱莱塔,示意她不要离开等自己回来。 “我们也去。”待龙帝等人离开书房,老师转身走到内室的屏风后,爱莱塔跟了过去。 屏风后是盥洗间,设有洗手的水盆和一面落地镜。难道这里有什么密道,老师是由此进入内室的? 爱莱塔好奇着,看到老师轻点落地镜,镜面刹那间成了流动状,画面也不再是老师的身影,而是园中忙乱的人群。 天哪,老师把镜子变成斯托姆门了! 爱莱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认出画面中的地方正是第一次见到龙帝的花园。斯塔姆和斯托姆门虽经常被人使用,但这两种空间穿越的拱门的制造方式和制造者从未被提起。传说是神皇与魔王的杰作,但并未被证实。 而老师却能轻轻松松地创造出来,难道真如希思所说,老师使用的是神力,而非魔法? 爱莱塔张大嘴不知该说什么,任由老师拉着自己的手走入镜中。 第14章 皇妃生产 偌大的花园内,百花齐放,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春天本是最好的赏花季节,可惜此时无人有心思去关注。 老师拉着自己跨过被斯托姆门化的镜子,眨眼已站定在了当初被碎骨的花园拱门处。不知道在外人眼中,爱莱塔她们俩是如何突然出现在那里的,估计也没人会注意吧。现在的花园内,满是来来往往的宫廷女侍,个个面色沉重,不是捧着类似药瓶的瓶瓶罐罐,就是抱着装满器具的箱子,看来是替医官跑腿拿东西。 “我们要过去吗?”前方曲折的长廊尽头便是艾维瑞斯皇妃的寝殿,隐约能听到女人痛苦的大叫声。要去那里吗?说实话,爱莱塔对东苑,包括这个花园,心理上是抵触的,毕竟有过糟糕的经历。 “等一下。”老师看了看天色,似乎在算时间。 “朱尔,你们怎么也在这儿?”老师话音刚落,“秘皇”便从身后走了上来。此时的“秘皇”仍是铠甲外罩着法袍,眉头紧锁,似有什么烦心事,身边分别是龙帝的护卫军一员和“秘盟”行动队的利奥大人。 “龙帝让你来的?”老师抬头看了看对方,明知故问地说着。 “是啊。”“秘皇”拉起老师的手,这次老师并没有挣脱,“走吧。” 好奇怪呀,老师没解释她俩在此的原因,“秘皇”没追问情理可原,但护卫军怎也不问一问就任她们俩过去了? 爱莱塔疑惑着,难道说龙帝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不得了的事情,所以希望有越多强者在场越好? 早产而已,还会发生什么? 思索中,她们几人已穿过长廊,来到皇妃寝殿前的小院。龙帝面无表情地坐在廊下,身旁艾维瑞斯上将焦急地来回踱着步,不时望望前方紧闭的殿门。 殿内传了凄厉的叫喊,一声高过一声,连爱莱塔都听得出艾维瑞斯皇妃此时痛苦万分,更何况是满心煎熬的艾维瑞斯上将。 “你怎么把她们俩给带过来了?”龙帝侧身看向拉着老师的“秘皇”,轻描淡写地责怪了一句。 “我们毕竟都是男人,待会儿要真出点什么事,还是女人进去会比较方便。”“秘皇”毫不客气地拉着老师,在龙帝身边坐下,一旁的侍从随即端来茶水。 三人在周边一片慌乱和皇妃阵阵叫喊声中,云淡风轻地喝着茶。 看得爱莱塔十分不悦,一股无名火直冒头顶。 “陛下,您太过分了。”她冲动地跑到龙帝面前,“皇妃是您的妻子,她在里面给您生孩子,您不仅不着急,还在这里跟没事人似地喝茶!” 爱莱塔的高嗓门,即刻引起了艾维瑞斯上将的注意,上将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小鬼,不得无礼。陛下面前还没你说话的份。”艾维瑞斯上将虽责怪着她,但语气中却没了刚刚在书房时对爱莱塔的轻视。 “给孤生孩子?”龙帝挑挑眉,此刻他似乎已没了隐瞒的打算,“你确定她生的孩子是孤的吗?” 爱莱塔一时语塞,顿了半天才没底气地说:“那您的态度还是太轻率了。她毕竟是您的皇妃啊。” “陛下,您刚刚说的是何意?”龙帝的话让并不知女儿秘密的艾维瑞斯上将大感意外,满是汗水的脸上,因愤怒有些发红,“您怎么可以说琼娜她怀的不是您的孩子?她自进入东苑后,规行矩步,从不敢做什么逾越之事。小女可是全身心向着陛下的。” “孤并未指责她行为不检点,只是说她腹中之子非孤血脉而已。”龙帝不打算给艾维瑞斯上将解释。的确这解释起来得大半天吧。 “可——”艾维瑞斯上将还想说什么时,被龙帝示意打断了。 殿门虚开,走出一青年男子,左右交襟的水蓝长袍,系着牙白色腰带,宽大的长袖上绣有仙鹤祥云图案,眉宇间透着秀气,俨然是一名文质彬彬的贵公子。 见多了满身肌肉、豪迈的龙族男子,此人让爱莱塔眼前一亮。 “陛下。”男子上前向龙帝施礼。 “艾尔,情况如何?”龙帝放下茶杯,微向前询问着男子。 此人便是宫廷侍女们经常谈起的医官长,艾尔?希安。听说他是水龙族掌权人希安六纹上将的长子,不仅是家族第一继承人,更是陛下最倚重的医官,而且长得又帅,是龙族当下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 “回禀陛下,情况很不好。”希安大人起身回报,并未被面前突然出现的爱莱塔一行人而表现出困惑,“皇妃她有早产的迹象,疼痛已有3、4个小时,越来越厉害。但却无法巨龙化。” 第15章 可怕的幼龙 “为何,要巨龙化?”爱莱塔听得关切,不小心问了一个让在场其他人很无奈的问题。 “龙族的生育,跟人类不一样哦,爱莱塔。”老师很好心地给她做知识普及,“人类是胎生,而龙族是卵生。龙族女子怀胎一年后,龙蛋成形产出体外,再用一年时间由父母进行孵化。破壳而出的婴孩才具备化人的能力。也就是说在此之前胎儿是以龙形待在壳内的。要知道龙族体型是全世界最大的,成熟的龙蛋中心直径可达到80公分,甚至更大,以人形是无法将龙蛋产出体外的。” “所以,只有恢复成龙形,皇妃才能顺利把龙蛋产出。”爱莱塔恍然大悟,再看看周遭人的脸,啊,感觉自己好像又给老师丢人了,而龙帝更是一副“你看吧,我说你笨还不信”的表情。 “怎么会无法巨龙化?这该如何是好?”艾维瑞斯上将早已将刚刚的话题抛之脑后,此刻正紧抓着希安大人的衣袖,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具体原因臣也不知。唯今之计,要保住皇妃和腹中龙蛋,只能剖腹了。”希安大人拍着艾维瑞斯上将的肩膀,安慰这位急躁的父亲和外公。 “可以。我们龙族自愈力强,只要妥善手术,不会有问题的。”龙帝看似很放心地又端起了茶杯。 “艾尔,你下刀要慎之又慎,早产的龙蛋蛋壳较软,可千万别切破了。”艾维瑞斯上将听说剖腹是唯一救自己女儿和外孙的方法,便千叮咛万嘱咐面前这位国之圣手。 “放心吧,艾维瑞斯叔父,不会有事的。” 希安大人获得准许后,便转身吩咐下属准备手术。 “啊——”却不料,皇妃更惨烈地叫起来。 “怎么会这样?” “不该啊——” 随后殿内传来两位年纪较大的女子的惊呼,想来是产婆。 “大人,希安大人,您快去看看吧。产婆说龙蛋的壳好像在体内破了。”刚刚报信的侍女,满手鲜血地跑了出来,喊着希安大人。 “快,马上手术。”希安大人脸色一变,飞奔入寝殿,身后跟着一群助手,都是医术了得的医官。 “啊!”艾维瑞斯上将听到侍女的叫喊,惊呼一声,跑到门口,隔着雕花木门张望,希望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怎么了,老师?”此刻老师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拉着爱莱塔往后退了几尺,爱莱塔奇怪地看着她,但即刻被殿内突发的骚乱引去注意。 “所有人都后退!”希安大人大喊着,夹杂着侍女、医官和产婆的尖叫,还有皇妃嘶声力竭的呼叫。 殿门忽的大开,侍女、产婆们满手染着黑血仓惶逃出,将门口躲避不及的艾维瑞斯上将撞倒在地。门内,希安大人拿着手术刀,警惕地看着周遭,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飞经门口又快速消失,耳边满是家具、器物被撞飞、毁坏的声音,仿佛有一个喝醉的壮汉在殿内横冲直撞。 “怎么回事?”艾维瑞斯上将赶紧站起来,大喊着去推半开的大门。 忽然“砰——”的一声,黑色身影冲破寝殿屋顶,趴在琉璃瓦上,殿外的人才看清那物体。 那是一条三丈有余的黑色幼龙。准确的说,是一只类似龙的黑色生物。它颤颤巍巍地踏在屋顶琉璃瓦上,头顶仅分一杈的犄角布满绒毛,双眼紧闭,脸上满是惊恐,全身鳞甲十分奇怪,不仅暗沉无光,远远望去自脊背起一层接一层地脱落着,内里却不见肉,仅看到逐渐露出的白骨。 “嗷——”片刻后,幼龙仰天悲鸣一声,终因体力不支,从屋顶滚落在了院中,正好摔在龙帝等人一米开外的地方。 “啊——”一名刚从殿内逃出的侍女尖叫起来,她离跌落的幼龙最近,看得最是真切。 爱莱塔松开老师的手,走近一瞧,瞬间全身汗毛倒竖。原来那幼龙一层接一层脱落的并非是龙鳞,而是数以万计的黑色蠕虫。那虫子仅有女子小拇指般大小,无眼,原是层层叠叠附着在幼龙骨架上,用龙蛋的蛋液粘合在一起,成了幼龙的肉与甲,如今离开蛋壳又暴露在阳光下,便迅速脱离开来。幼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蠕虫不断地从其体内爬出,往院内的树荫下爬去,想来虫子怕光。 爱莱塔也吓得倒退几步,看到老师早已将头埋在“秘皇”背后,她这才想起老师最怕的就是这种蠕动的生物,怪不得刚刚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但此刻她最担心的不是老师,而是身旁眼露红光、一脸怒火的龙帝。 龙帝右手满是粉末,那是被他捏碎的茶杯的残渣。龙帝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金色的光芒如水气被蒸发般自其身上流出,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半径一尺的龙卷风,呼啸着仿佛随时要撕裂身边的一切。 “陛下。”爱莱塔弱弱地叫了一声。 龙帝微微转头望了她一眼,那眼中的红光让爱莱塔仿佛看到自火焰中走出的死神本人,刚刚杀戮得满身鲜血,却仍叫嚣着渴望更多死亡。仅对视一眼,便让爱莱塔双腿发软。 龙帝回头,一挥袖,周身的龙卷风向幼龙袭去,瞬间那上万只虫子被撕裂成碎渣,而本就只有白骨的幼龙也在嘶吼的风声中,被撕成粉末,淹没在黑虫的尸首中。 “艾尔,别让她死了,孤要知道她到底在孤的东苑搞什么鬼!”龙帝怒吼一声,便拂袖而去。 爱莱塔知道龙帝口中的她,指的是艾维瑞斯皇妃。假孕本是重罪,而生出这样的东西来,怕不是假孕这般简单了吧。她看向寝殿门口的艾维瑞斯上将,后者呆若木鸡,站在那儿双眼无神地望着那堆本应成为他艾维瑞斯家族骄傲的黑色尸山。 老师拉起她的手,跟着“秘皇”一同回北苑。身后,爱莱塔仿佛听到殿内传来女子的哭声,想起艾维瑞斯皇妃充满爱意地抚摩自己肚子的情景,爱莱塔一边畅快地想着恶人终有恶报,一边又替她感到不值,辛苦这么久却终究梦一场。 第16章 怀孕的真相 爱莱塔再次来到南苑书房,已是数日后。 “虫龙”事件后,整个龙族皇宫沉浸在压抑的气氛下,爱莱塔见到的每位龙族人,都仿佛裹上名为“猜忌”的大衣,左盼右顾,希望探寻更多的真相,但又担心触怒帝颜、更怕不小心落入敌人的圈套。对外族人,更是如此,侍从们虽然仍尽心尽责地服侍着,却多了分警惕,少了分温情。 爱莱塔这几日内心也不安宁。虽说在对艾维瑞斯皇妃的调查中,证实了自己所说非虚,但私探东苑乃是事实。她更听到侍从们私下议论,认为“虫龙”是魔法团对皇妃的陷害,而老师和她便是执行者。 对这些流言蜚语,老师两耳不闻,喝喝茶,逗逗胖胖,写写异族文章,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好像周遭一切与自己无关。爱莱塔十分肯定地认为,艾维瑞斯皇妃的早产与老师脱不了干系。但即使目睹了事件发生的全过程,老师的态度从未有一丝改变,永远像局外人一般处于中立角度。 爱莱塔不禁疑惑,老师为什么要让艾维瑞斯皇妃早产? 是为自己报仇?虽然她曾在龙帝面前说过类似的话,但她从未厌恶过艾维瑞斯皇妃,很多时候在爱莱塔面前,像长辈心疼侄女一般说着皇妃的痴傻和不值。 是协助“秘皇”铲除皇宫内的巫师团?然而这几日“秘皇”马不停蹄地调查事件,时常不见人影,老师也未表现出关心或心疼的神情。何况,听刚刚回来的希思说,“虫龙”事件后巫师团的踪影更加难寻,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可见此事对“秘盟”铲除巫师团百害而无一利。 到底是为什么呢? 爱莱塔再次看了眼坐在身旁的老师,后者从“秘皇”手中接过剥好的橙子,掰了几瓣正递给自己。 “老师。”爱莱塔朝她摆摆手,额头尴尬地冒汗。她这位老师真的从不看气氛,上座龙帝一脸凝重的表情,老师似乎完全没看到。 说起龙帝,爱莱塔的内心有处地方微微泛着疼。 几日不见,龙帝虽风采依旧,但眼下隐隐乌青,发鬓微乱,薄唇紧抿,此刻正闭着双眼养神,神情却一点都没放松。 “臣已带队彻查爱莱塔丫头口中的地下石牢,那里……”维恩德上将停顿了一下,欣赏地看看爱莱塔,“惨不忍睹。十来个石室内各自关着不同孕期的孕妇,臣去查的时候,已有八位遇害,正好是四大属系各两位。都被开膛破肚,龙蛋不见踪影。八人皆因失血过多而死,尸体被留在原处,用于饲养蛊虫,我们去时蛊虫已被撤走。幸存的八人,均已救出,没有性命之忧,可是……被囚禁了将近10个月,身体状况特别差,双眼也已失明。” 维恩德上将叹着气,面色沉重。爱莱塔听完他的话,心中甚是闷堵,整整16名孕妇,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每日担惊受怕,不知何时会面临非人的待遇。更过分的是死后竟然还被当成蛊虫的饲料,简直没有人性。同时她也暗暗庆幸自己当时逃了出来,否则今日她可能也会步这些女子的后尘吧。光是想想成千上万的黑虫一边啃食一边钻进自己身体里,爱莱塔吓得一身冷汗。 “艾尔。”龙帝眼帘动了动,放在椅把上的右手攥成拳,口中叫着另一个臣子的名字。 “臣和属下研究过那只……”被叫到名字的希安大人,上前汇报,待提到“虫龙”时他犹豫了,“那只怪物。骨架确实是未孵化龙蛋里的幼龙,兼具四大属系特质,确定不是通过繁衍方式产生的。臣结合对皇妃做的检查,大胆猜测巫师团用巫术将四大属系的龙蛋融合成一个龙蛋。四大属系有些特质是相互克制,因此龙蛋先天有缺陷,不得不在发育过程中注入更多属系龙蛋,来弥补缺陷,确保龙蛋的长大。” “虫子呢?”龙帝言简意赅,询问着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一脸肃静,爱莱塔从面上看不出他的表情。 但她想,龙帝的心必是痛着的。就像所有龙族对他真诚的尊崇一样,他也实实在在地将自己族人的安危时刻放在心上。现在有十来名龙族女子,因他妃子的一己私欲而遭受迫害,龙帝必是又痛心又自责的。 “龙蛋先天缺陷,必然导致幼龙发育不全,如果没有其他手段,幼龙无法孵化,会死在龙蛋里。臣想,她是想通过蛊虫来弥补缺陷。再者,”希安大人又停了下来,看看闭目的龙帝,深叹口气后继续,“巫师团向来通过蛊虫进行操纵,所以臣认为这些蛊虫是巫师团确保幼龙听命于他们的保障。” “砰!”希安大人话音刚落,龙帝身下的御座便碎作一堆石渣。 再看龙帝,此刻站在书案前,睁开的双眼满是杀意的红光,长发不知何故已散开,随着龙帝发怒的气息肆意地在空中扬着,如一匹匹饥饿的猛兽在四处寻找自己的猎物。 “想以此来控制龙族吗?巫师团真当孤老了,还是说,”龙帝轻蔑地笑着,一挥袖身后的书案碎裂成了石堆,“他们打算解决了孤,然后扶这只怪物上位!” “陛下息怒!” 龙帝盛怒,吼声震天,维恩德上将和希安大人连忙单膝下跪。 爱莱塔的心颤抖着,她听得护卫军、侍从、官员的“息怒”声,由远至近,如声浪般传来。 她看了眼龙帝,发现对方也望着自己,两人对视仅一秒,爱莱塔却已从龙帝的怒火中看到了他的伤心。泛疼的地方越加厉害了,爱莱塔眼眶含泪,很想上前拉着他的手,安慰他,可是现在不行。她握拳隐忍着,告诉自己会有机会的。却发现身旁的老师,右手正搭在自己的手腕上,对自己温柔地笑着,暖意从她眼中传达到自己心里,感觉不再那么疼了。 “罗瑞,”片刻后飞扬在空中的金发终于散在了龙帝的肩上。龙帝抬手,示意跪着的下属起身,瞥了眼“秘皇”,后者正若无其事地给心上人剥橙子,“这次我很不满意,得扣钱。” “别扣钱了,兄弟们也不容易。我亲自出马帮你把斯柯比恩抓到,如何?”“秘皇”仍是一脸笑容,刚刚的怒吼并未影响到他和一直在吃橙子的老师。不过听到谈好的价钱要被扣,“秘皇”也是坐不住的,起身示好地将手中的橙子递到龙帝面前。 “哼!”龙帝好笑地看了眼“秘皇”的手,怒气消了一半,“丫头,你上次在东苑看到的是不是斯柯比恩?” 爱莱塔从没想过,自己被叫“丫头”会这么开心。她上前走了两步,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觉着挺奇怪的。那个女人很瘦,几乎没什么肉,感觉她严重营养不良。说话冷冰冰的,对着皇妃也没什么好口气。” “她的穿着呢?”维恩德将军追问着。对于巫师团,他们没有详细的信息,好在巫师团有严格的着装要求,可从衣着上去判断。 “唔……白色的长外套,脖子上系着红色带子。”时隔有些久,当时也是匆匆一瞥,记忆不是很清晰。爱莱塔不得不拼命回忆着每个细节。 “有没有看到骷髅的图案?”维恩德将军提醒她,这个是辨别巫师团最好的标识。 “唔……嗯!有。衣领上左右各有两个金色骷髅。”这么一提点,爱莱塔想起那女子脖子上明晃晃的标记。 第17章 气受够了,告辞 “那就不会错,的确是斯柯比恩。”维恩德将军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龙帝,果不其然对方正眯眼注视自己,“陛下,臣知错了。” “哼!认错比谁都快。巫师团的分部长都跑进孤的东苑了。你严重失职,自己找雷文领罚。”龙帝叱责着。维恩德将军负责龙族中心的安全工作,统领皇城维德盖兹尔的护城军和皇宫卫队,因此巫师团窃入皇宫,确为皇宫卫队失职,他这个统领自然难逃干系。 至于龙帝口中的雷文,爱莱塔想应该是指另一位六纹上将雷文?希安,医官长艾尔?希安大人的父亲,统管龙族法制与政务。 维恩德将军拱手退到一旁沉思,估计在想皇宫防护上出了什么纰漏。 “有什么需要跟迪特里说,至于艾维瑞斯家的审查,我会亲自负责,你安排个人参与。出事的寝殿,我已命人封查,需要进入的话跟艾尔说一声。” 跟“秘皇”嘱咐了一番后,龙帝的表情已缓和不少,书房内的气氛也没有之前压抑。看着希安大人悄悄松了口气,爱莱塔想估计他也是第一次见龙帝盛怒吧,才如此紧张。 “好了,”至今未参与话题的老师,此刻拍拍手起身,“既然皇妃的事情已告一段落,我们也该告辞了。” “霍恩大人在龙族的工作算完成了?”龙帝话语间满是讽刺。爱莱塔听来,话的背后还有惋惜之意,难道龙帝仍恋恋不忘要与老师深谈吗? “朱尔,安全起见,还是等抓到斯柯比恩后再离开吧。”一旁的“秘皇”更是近前挽着老师的胳膊。 “斯柯比恩的目的,本就是龙族皇嗣。如今计划破灭,估计得好好筹谋一番才会现身。魔法团公务繁忙,我可不能陪你们在这儿耗着。”老师说话间,挣脱开“秘皇”的手,往爱莱塔身边靠了靠,“再说,我们俩继续待下去,指不定还有什么不好的流言出来呢。” 老师轻哼着,一改方才闲淡的神情,和“秘皇”闹着别扭。 爱莱塔额头又流了不少冷汗。 老师啊,老师,虽然最近的流言是很难听,但您不是不在乎吗?这会儿您倒在意起来了。再说您跟“秘皇”爽性子、闹情绪,两人私下闹闹也就行了。现下是在龙帝书房,还有不少外人在,我们能不能稍微表现得专业点? 爱莱塔内心吐槽着,发现老师的怪脾气真的可以让自己快速成长。 “嗯哼。”为了不让老师形象毁于一旦,爱莱塔决定出声挽回一下,“陛下,我们的任务本就是了解皇妃近况,老师又答应过您不向魔法团透露巫师团在龙族的事情。因此如果等抓到斯柯比恩,我们再离开,魔法团必会追究老师知情不报的罪责。老师,您是这个意思,对吧?” 一口气说完,爱莱塔发现自己还蛮有外交潜质的,而龙帝,也正用欣赏而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爱莱塔心中不禁自豪地觉着龙族一行,自己成长了不少。 “不是,”偏偏被给台阶下的老师却不领情,一脸严肃地说,“龙帝,于公,我隶属魔法团,并未接到协助龙族猎捕斯柯比恩的任务。于私,我和斯柯比恩没有仇怨,没有要至她于死地的理由。所以,现在离开只是任务结束,不想参合此事。” 老师短短几句话,重重地敲击着爱莱塔的内心。 爱莱塔本就知道老师特立独行,却没想到她的思考如此独特。在所有人心中,巫师团代表着邪恶与死亡,是影响世界秩序的负面存在,人人需与之对抗,若是有机会消灭更应倾力相助。这个道理,或者说思想,深深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成了无需怀疑的共识。作为被魔法团认证的魔法使和魔法师,更是被教育应以剿灭巫师团为己任。 而老师的话语,则完全从自身角度出发,什么大义、重任,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爱莱塔曾听过,“异族人的存在对世界秩序不利”这样的言论,她嗤之以鼻,但老师的作为让她不禁思索,异族人独特的思考方式会给世界秩序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 “的确,与众不同。”龙帝第二次跟“秘皇”赞赏老师,获得对方首肯。 “既然笃定要走,我送你吧。回埃弗洛特斯城吗?”“秘皇”不死心地走近老师,拉起她的小手,双手包裹着。 “我还有些私事要办,不用送我。你忙你的。”这次老师没有挣扎,说完又转头面向龙帝,“龙帝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都退下吧。”龙帝望了眼老师被“秘皇”拉着的手,垂下眼睑淡淡地说着。 爱莱塔与其他人一同转身离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和陛下私下说会儿话?她想着,准备跨出大门。 “丫头。”身后龙帝的呼唤,让她喜出望外。 “是。”爱莱塔雀跃着回身应他,看到龙帝朝她招招手,示意她留下来。 陛下也想和我说几句话的。爱莱塔满心欢喜地想着。 于是她独立留了下来,待到老师他们离开,护卫军贴心地将门关上后,龙帝伸出右手,掌上躺着龙帝的发带。 “帮孤把头发绑上。”话毕,龙帝不再多言,在右边的首位坐了下来。 “是。”爱莱塔疑惑地接过发带,走到龙帝身后,以手代梳整理他的头发。 听说头发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性情,固执的人发质硬,温柔的人发质也柔软。而龙帝陛下的头发,爱莱塔摸来十分柔顺,长长的金发在她的掌中,如绸缎般光滑又耀眼夺目。 “丫头。”前方龙帝唤着她。 “唔。”爱莱塔放慢梳理的速度,她舍不得那么快就结束,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小心你的老师。”然而龙帝却大煞风景地说着奇怪的话。 “哈?”爱莱塔试图理解龙帝话背后的意思,“陛下,老师虽然性情古怪,但是为人随和,对我也很好。” “孤说的不是她的脾气。”龙帝转过身,长发从爱莱塔的手中滑落,“孤见过很多异族人。有生性木讷跟普通人无异,也有如布恩德斯皇后般聪慧过人的,但他们来到这里后都努力适应着这里的规则和环境。但你的老师不同。” 他站起身,面向爱莱塔,两人隔着座椅面对面站着,爱莱塔仰头望向龙帝,此刻他的眼中满是担忧。 是,在担心我吗?爱莱塔心想着,眉头也如龙帝般皱紧。 “你的老师,她看似喜怒无常,无规无矩,但每个重要时刻她都恰到好处地出现。你真以为是自己运气太差,才会在东苑碰到斯柯比恩吗?还有前几日,真如她所说要避嫌,她为何要拉你一同到东苑,又正好碰到黑虫事情?” 龙帝一桩桩一件件地分析着老师的行为,爱莱塔不是不对这些产生疑惑,但是她没有怀疑过老师的初衷。 “丫头。众所周知,‘血魔女’足不出户即知天下事,更何况四大正黑级魔法师中,她的预知力是最强的。” “可是,即使是最强的圣启预知,也只能了解到事件大概。您刚刚说的这些,均是细节,老师再有能力也不可能预测这么详细。”爱莱塔内心深处,认同着龙帝的观点,但她不愿意承认老师明知她会遇到危险,却仍怂恿自己独自探索皇宫。 “所以,孤才让你小心。至今无人能看透她的魔法,连罗瑞与她这么亲近,都不知道详情。可见,你的老师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龙帝轻抬起爱莱塔的下巴,让低头沉思的她与自己对视:“保护好自己,你还小,不应该成为你的老师实行阴谋的工具。听懂了吗?” 爱莱塔看着龙帝的金色眼眸,那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脸庞,光洁的皮肤上泛着红晕,眉间轻皱,两眼迷茫地望着。 “嗯。”她重重地点点头。此刻心乱如麻,老师真的在利用自己?龙帝又为何如此关心我?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先答应。 “很好。”听到满意的答复后,龙帝拍拍她的脑袋,重新坐下来,让她给自己束发。 第18章 老师的计划 翌日,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爱莱塔走进了皇宫西苑。 说是西苑,实际上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峡谷。谷内植被茂盛,到处是郁郁葱葱的参天之木,茂密的树冠将大部分的阳光和炎热遮挡在外,此刻走在其中有些凉意,周边光线阴暗,耳边不时传来各种奇怪的叫声。爱莱塔拢了拢法袍,想借此赶走从地下渗出的寒意,以及自己心中冒出的几丝恐惧。 前方阿诺德埋头走着,早上他来敲门后,带着自己走进了这里。阿诺德什么都没有说,脸色阴沉,眼睑下垂,不愿与人视线接触。更奇怪的是,他褪去了银色铠甲,着粗布劲装,手中的双刃银剑,也被麻布裹得严严实实,遮去了魔法团的徽章,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一名流浪武士,只是比平常的武士稍显精神和干净。 “阿诺德,老师和拉姆他们呢?”爱莱塔忍不住问着。 “在前面等我们。”他指指树林尽头,随后又不说话了。 爱莱塔望着他的背影,昨日龙帝的话再次浮上心头。老师说要离开,那为何又走到皇宫西苑来? 这里是专为未来的龙后准备的地方。她听南苑书房的侍从说过,西苑实则是育儿区,龙后将在此产蛋并孵化皇嗣。早先刚建成时,专设了军队看管。但几千年来,龙后音讯全无,这里的军队渐渐被撤出用于他处,只设了几个防护魔法来阻挡外人闯入。当然,破解这些魔法对老师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思绪间,爱莱塔只觉眼前一亮,他们已走出树林,面前是巍峨的高山,这最高处可达1500米的山峰,此时在清晨的山岚中若隐若现,轻风拂过山林,荡起层层绿色的波浪,传来阵阵的沙沙声。 “到了。”阿诺德说着,走到前方早已等在那里的拉姆身边。 拉姆一脸倔强地站着,抬头看了阿诺德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阿诺德亦是如此。 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吗?爱莱塔想着,不像是吵架的不愿交谈,而更像是克制着什么情绪,强忍着不让它爆发。 爱莱塔注意力移向另一边,那里侧身站着一个少女,与自己差不多身高。 少女一头棕色微曲长发,垂至腰间,粉色及膝长裙,束着白色蕾丝腰带,恰到好处地突显少女曼妙的身姿,脚下一双米色低跟长靴,将少女的腿衬得修长。 只是少女的肌肤……爱莱塔惊讶着,少女肌肤胜雪,或者说是近乎透明的白皙,感觉像很长时间没有晒太阳了。不过这身材,爱莱塔有点嫉妒地瞄了瞄少女的胸部,心中又是一阵叹气。 “呵呵。”少女发出耳熟的笑声,转过身面对爱莱塔。 “啊!”爱莱塔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女。精致的五官与老师无二,但眼眸却变成了碧蓝色,配上棕色卷发和雪色肌肤,俨然是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老师,你……你怎么变装了呀?” 使用魔法改变外貌,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而改变的程度则因施法者的魔力而异。老师这般改变肤色和发色的,虽简单,但若要长时间维持,必消耗大量魔力。如果是爱莱塔来施展,怕是只能维持一天吧。 “我的外貌太引人注目了,很容易被认出来。再说,”老师调皮地朝她眨眨眼,“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有很多‘血魔女’的仇人哦。” 爱莱塔的心“咯噔”一下,所以他们又将面临危险。爱莱塔的手不自觉地微颤着,她心中既是面对未知挑战的兴奋,又是对此次出行目的地的恐惧。 他们会遇到什么人?既然有很多老师的仇人,那么实力必然不弱,会比巫师团的斯柯比恩强吗? 老师去那里做什么?这次是私事,那么她要去解决私人恩怨吗? 如果危险,为什么要带拉姆?把他托付给“秘皇”不是更好吗? “爱莱塔,”老师点着她的额头,将她脱回到现实,“从现在起,我叫安安?弗格。那个是我的弟弟,拉姆?弗格。” 老师指指拉姆,后者惊讶地看了过来。 “你是奉‘血魔女’之命,去向‘山魔女’萨厄尔大人汇报工作。而他叫阿诺,是一名流浪修行的武士,我们在路上相识,目的地一致,因此结伴同行。明白吗?” 老师解说着各自的身份。 第19章 下一站,启程 爱莱塔从老师看向阿诺德,再是拉姆。 她有些懵了,他们是要去找萨厄尔大人?那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地是正在内战的奥斯比尔王国。爱莱塔大脑中有个人在手舞足蹈地狂欢。 她将看到魔法师之间真真切切的魔法对决,甚至可能有机会参与这些战斗。她的手颤抖地触摸腰间的魔杖,大声地喊出:“是,老师。”早先的恐惧已不复存在,就如同知道要来龙族一样,探索未知的愉悦远远战胜了可能面对的危险。 “叫安安。”老师纠正着。 “安安。”爱莱塔开心地叫着,她和老师相视一笑,心情也如同山顶探出头的朝阳般明亮欢快。但同时她也感觉到旁边阿诺德和拉姆阴云密布的神情。 “你真的要去?”拉姆向老师走近了几步,脸色虽阴沉,但眼中却满是期盼。 “我们有交易在先,我自然要履行。”老师笑了笑。 交易?爱莱塔再次对拉姆的身份产生疑惑。这几日拉姆和阿诺德的关系有些奇怪,之前阿诺德像对待弟弟一般照顾着他,但最近两人反而产生了距离,即使老师不在场,阿诺德举手投足间都有些拘束。 “可是……”拉姆迟疑着。 “大人,您不能去奥斯比尔王国。那里很多人想要您的性命。”阿诺德率先说出了他和拉姆的顾虑。 是的。十年前布恩德斯帝国与奥斯比尔王国的边境一战,老师凭借一人之力解决了奥斯比尔王国仅有的三名黑袍魔法师,一跃成名的同时,更是重创该国战力,致使奥斯比尔王国一夜间在人类五国军事战力排名从第二位降至最后一位。 至此,老师成了奥斯比尔王国的头号公敌。 阿诺德和拉姆的顾虑是对的。即使老师能力再强,但龙游浅滩,总会遇到危险,而阿诺德和自己都没自信能确保老师周全。 “所以我才变装,更何况还有索玛在,不必担心。”老师摆摆手,一脸轻松。 “大人,您实在没有必要去冒险。属下……”阿诺德还想继续劝说,却被老师打断。 “好了。我再说一遍,我去那里不为任何人,不是为了你,阿诺德,也不是为了拉姆。我完全是有其他原因必须去。我心意已决,如果你们觉得危险,完全可以回埃弗洛特斯城。” 老师显然有些烦了,说完便自顾往前走。 阿诺德和拉姆见此,不再多言,心事重重地跟了上去。而留在最后面的爱莱塔,看在眼里,总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他们三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而他们也不打算告诉她。爱莱塔心中有些沉闷,但此刻她更想弄明白另一件事。 “老师,我们怎么去奥斯比尔王国?”她快走几步,赶上前面的老师,与其并肩走着,“我听说奥斯比尔王国各地的斯贝斯塔姆广场都被叛军控制了,我们要坐船去吗?” 奥斯比尔王国与龙族隔海相望,除了斯托姆拱门的空间穿越,就只能走水路或空路。从空中过去,得有飞行的骑兽或者飞行魔法。飞行魔法就不提了,爱莱塔知道老师不喜欢穿裙子施展飞行魔法。若是虬龙,他们一行人至少要两头,飞两天时间,中间还得找路经的船只停下休息;若是水路就更慢,就算搭乘最快的军舰也得五天时间。 然而这些都不可能在皇宫西苑找到,所以…… “我有其他更快的方式。”老师神秘地朝她眨眨眼。 他们已走过一群乱石堆,面前是爬满蔓藤的山体怪石。呜呜的风声从蔓藤后传出,一阵凉意迎面袭来,看来是蔓藤后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山洞。 阿诺德上前,两剑将蔓藤砍断,露出漆黑的洞口。 “火光。”爱莱塔掌心燃起一簇火焰,与阿诺德走在前面。 山洞起初不大,仅能容三人并排走,洞顶垂下的尖锐石笋,让个高的阿诺德不断低头以防撞到。 转了几个弯后,通道逐渐扩大,洞顶也升高了不少,温度愈见凉爽。 “唔!”爱莱塔惊觉脖子上有冰凉的东西,吓得尖叫一声,用手一摸,原来是石笋上滴落的冰水。 “一惊一乍的。哈……”依旧在老师怀中熟睡的胖胖,被尖叫声吵醒,嘀咕了几句,换个姿势继续睡觉。 爱莱塔朝其他人尴尬地笑笑,继续向前。毕竟洞内十分安静,只听得四人的脚步声和潺潺的水声,她不禁有些紧张。 又走了百米,四人向右转后,两边岩壁突然消失,一个偌大的空间出现在面前。 这里约有百丈宽高,四周岩壁上怪石林立,形态各异,在光芒的照耀下,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空间中心,是一扇被小溪环绕的拱门,拱门之间薄薄的半透明光膜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是这个洞穴唯一的光源。 “斯塔姆拱门!”爱莱塔看着这扇拱门上复瓣莲花的雕饰,大叫起来。 “这里怎么会有……”阿诺德和拉姆也惊奇地瞪大眼睛,更惊讶于老师竟然能知道。 “这是备用门,原就不打算启用,也就没人知道了。另一边也是如此。”老师解说着,跨进小溪。溪水窄而浅,只没到老师的小腿肚。 “对面是什么地方?”拉姆问着,与其他人陆续跨进小溪,走到拱门前。 “拉姆,不要惧怕前行,如果你不往前走怎么会遇到更好的未来呢?”老师笑着摸摸他的头,率先进入了斯塔姆拱门,消失在空间漩涡里。 爱莱塔认同地朝拉姆笑笑,是的,如果停下脚步,她就永远遇不到更好的人和事,就像这次龙族之行。 脑海浮起龙帝桀骜的笑脸,带着心中的暖意,爱莱塔随后迈入空间漩涡中。 下一站,奥斯比尔王国! 第20章 奥斯比尔王国 奥斯比尔王国,是一个新生的小国。说新生,从世界历史的角度来说,它才建国两百多年,在人类五大国中时间最短,它没有经历过失去神魔后的艰难岁月,也没有与龙族、妖精族建立起深厚的友谊。 说小,奥斯比尔国土面积仅为1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布恩德斯帝国的一个省,人口约为35万人。因为经济贸易的关系,它的城市大部分临海而建,几乎每个大城市都有港口,其王都赛杰西更是全国吞吐量最大的港口城市。 它在短短一百年内迅速崛起,成为实力排名第二的人类国家,归功于初代皇帝建立的两个系统: 初代皇帝赛杰西一世,具有卓越的经商头脑,他许诺为深海的人鱼提供庇护的同时,要求人鱼用海底采得的明珠作为回报。这些明珠圆润闪亮,夜晚自体发光,如明月般柔美,再配以金银底座,显得高贵典雅。如鱼眼般大小的,可作为首饰或配件,也有如人头般硕大的,则被采购去作为豪华大厅,甚至是宫廷的灯饰。 虽然价格不菲,但其灵动的外表远比用魔法制成的物件来得更有生气,也因此快速被各国贵胄所青睐,为奥斯比尔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另一个便是航海技术。彼时,要前往龙族所在的群岛,只有通过斯塔姆拱门进行空间转移,或是骑乘虬龙从空中前往。但斯塔姆拱门仅存在于核心城市,其他城市的居民需耗费不少时间在前往核心城市的路上。而普通人要骑乘虬龙,必须雇佣训练有素的武士或军人才能驱使,且骑乘的数量有限。 就在此时,赛杰西一世组建起了一支训练有素的海军,建造了一批航行速度快且安全性高的舰船,载着当时奥斯比尔仅有的五名魔法师,与人鱼合作,收服了在海域上横行多年的魔兽,成功创造出一条前往龙族的航海线路,拓宽了人类与龙族的交易渠道。 随后更是将航海技术传授给民间商人,支持航海贸易的发展,使奥斯比尔从一个以打渔为生的小村落,快速成长为造船技术一流、拥有数条海上贸易线路的海洋王国。 一个个热闹繁华的港口取代了打渔晒网的小渔村,一旦有白帆在海平面出现,成群的商人便会迅速集合到岸边,与远航归来的船只进行交易,期盼第一时间用低廉的价格换得新奇的物品,随后再转手卖出,价格可以翻上好几倍。 夜晚,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聚集在酒馆里,吹着海风畅谈今日的烦恼和趣事,偶尔也会遇到能幻化双腿、负责上岸做明珠交易的人鱼,在人群中高歌,其美妙的歌声能瞬间点燃酒馆的气氛,使人们狂欢一整晚。 可惜这样的盛况,近几年已很少看到了。 巴伦?莱恩一口饮下杯中酒,烈酒入口味涩,待滑过喉咙,火热的辣劲直冲脑门,十分爽快。他咂咂嘴,放下酒杯,看着窗外稀疏的行人深叹了口气。 “兵长,叹什么气呢?来,喝酒!”对面的下属,杰姆?福宾恩捋着自己八撇胡,给他斟满酒。 巴伦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杰姆,这个酒馆以前很热闹的。”说话间,他指了指宽敞的酒馆内,寥寥无几的客人。 “是啊,以前这里每天都挤满人,有时候门外摆上十来张桌子,都不够坐。现在……”杰姆摇摇头,他年长一些,在这个城市他见过更多热闹场景。 “陛下即位以来,一年不如一年。”巴伦重重地垂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酒瓶和杯子跳了起来,杰姆赶紧扶住这瓶相当于自己半月俸禄的好酒。 “我们这儿已经算不错了,还有船只进港,人鱼们也时不时地上岸交易明珠。二十公里外的艾克特贝斯,”杰姆再次把酒杯满上,指了指北面,“满是叛军,听说所有进港的船只,都必须上交一半物资,经过检查才给放行。” “叛军迟早会攻到我们这儿。杰姆,我们要做好准备。” “我说兵长,能做什么准备?我们安弗普瑞尔只有三千守城军,团长又重病。怎么抵挡十多万的叛军?” 杰姆丧气地说着。但他并非没有道理。 安弗普瑞尔位于奥斯比尔王国南侧,人口才两万多人,本是个不起眼的小镇,因靠近核心城市艾克特贝斯,故而经常有需要空间转移的旅人和船只,路经这里休息、补充物资。 因为面积小,又非军事要塞,故而守城军只安排了三千人,虽不乏有像巴伦这般天资聪慧、又有名师指导的武将之材,但大部分都是来自民间,只会舞刀弄枪的兵士。要他们去抵挡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实属为难了。 “唉~~团长这病,有点悬。”提起守城军团长,巴伦刚提起的酒杯又放了下来。 奥斯比尔王国的军衔分为将军、团长、军士长、兵长四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上中下阶。巴伦属于中阶兵长,率二十名兵士。军士长,已属于基层军官,在社会等级分明的奥斯比尔王国,除非国王特命,否则庶民出身的巴伦是无法晋升为军士长的。 率领安弗普瑞尔三千名守城军的下阶团长威廉?拉米欧,虽家道中落,但祖上世袭男爵爵位,故而能博得团长一职。当然他本人也确有将帅之才,治军严明,上任十多年,守城军获得全城的认可和尊重,团长本人也被全军兵士所爱戴着。可惜近半年却染上疾病,寻遍城中医师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若不是现在局势动荡,伯爵还想去王都请宫廷医官来为他诊治。” “伯爵公子也没有办法吗?”听巴伦提起伯爵,杰姆便想到已是蓝袍魔法师的伯爵长子,在他眼中魔法能够解决一切困难。 “听说公子已经试过了,找不到病因,不知从何下手。” 巴伦再次叹了口气。拉米欧团长待他如父如兄,记得刚进守城军时,巴伦因曾受教于名师,自恃有些能力,常与其他兵士起冲突,是团长耐心开导、指点,他才能以24岁的年纪成为城中最年轻的兵长。 “此时如果能有个很厉害的魔法师路过我们这里就好了。”杰姆还是坚持认为应该找魔法师给团长看病。 “哼!想得美。全国上下厉害点的魔法师,不是在守护自家城池,就是已倒戈叛军,哪有闲工夫来我们这里瞎逛。” “兵长,你没听说吗?魔法团派了‘山魔女’来奥斯比尔。”酒过三巡,看着巴伦有些泛红的脸颊,杰姆低声说着。 “听说了。” “山魔女”出使奥斯比尔的消息,一月前便在全国各地传开。人们纷纷揣测其出使的目的,首先想到的便是魔法团打算介入奥斯比尔内战,希望让颇有声望的“山魔女”来做调和。然而却迟迟没有国王接见“山魔女”的信息传来,而叛军方也未作出任何反馈。 如今“山魔女”在何处,做着什么,无人知晓。面对愈来愈频繁的战乱,身处在不安定中的人们,开始散播一些负面的传闻。 巴伦却认为,不管“山魔女”是否是来调解内乱的,自家的事情还得自己解决。 “国王一直不表达自己的态度,才是最大的问题。即使‘山魔女’真的做调解,也得他有所表示才对。而不是整天缩在皇宫里,让我们冲在前面替他流血牺牲。” 听着巴伦表达对国王的不满,杰姆没说话,只是摇摇头,帮他斟满酒。 “我是说,如果‘山魔女’能来安弗普瑞尔,那团长的病和守城的事儿,就都迎刃而解了。” “哈哈~~~”巴伦喝着酒,听到这话,差点呛到,“杰姆,你老人家可真理想。” 第21章 奇怪的旅客 巴伦主练力量,平日里经常举两个20公斤的石锁练习臂力。他这玩笑间拍在杰姆肩膀上的力道,自然也不弱,两三下便把杰姆的光膀子拍红了。 “可不止我一个,大伙儿都这么想。”杰姆则早就习惯了巴伦这种交流方式似的,完全没有在意肩膀的疼痛,补充说着。 “哈哈~~~大伙儿?是你老婆吧。”巴伦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满意地看到杰姆尴尬的表情。杰姆把自己老婆的话当王命,这是所有守城军公开的秘密。 “嗯,嗯,她也有这么说过。”杰姆笑了笑,拿起酒瓶打算再斟酒来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不喝了。”巴伦摆摆手,示意杰姆放下瓶子,“挺晚了,明天轮到我们值守,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杰姆收起酒瓶,交给店家保管,以便下次喝。随后与巴伦一同走出酒馆。 安弗普瑞尔的酒馆大部分集中在码头边,顺着码头大道向南,走个四五里便是大片的居民区。巴伦两人从酒馆走出,此时岸边稀稀拉拉停了几艘货船,都亮着桅灯,几个船员靠着船檐正对空喝酒,全然没有满载而归的喜悦。 夜风拂着海浪,拍打在码头岸墙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伴着空中月牙投下的冷光,让巴伦觉着十分凄凉。 往日繁华不复存在啊。 巴伦深吐了口气,心爱的刀今日提在手中,不知为何有些发沉,看来自己最近疏于练习了。思及此,加快了脚步,想早点回去再练几组臂力。 “杰姆,别一天到晚想些不切实际的。‘山魔女’不可能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巴伦快速走着,却不忘与自己并肩的杰姆说话,“多想想如何抵挡叛军,更切实际点。” “嘿嘿,知道了。”杰姆不好意思地回着。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居民区与码头的交接处,林立着不少三至五层的小楼,这些大都是旅店,供旅客或外地的商人歇脚。若是以前,此刻这里也是热闹得很,住店的客人们三两结伴,有游玩归来的,也有正准备出门去码头喝酒、看海的,更有刚刚到达找不到客房,正四处打听的。 如今受内乱影响,旅客越来越少。原本灯火通明的旅馆里,只有几个房间是亮着的。路上行人更是少得可怜,出奇地安静。 “呼!呼!”突然前方右侧小道的阴暗中,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巴伦直觉是某种野兽正在靠近,他握紧爱刀,用手势示意杰姆退后,自己则紧盯着阴影处谨慎地走过去。 “砰!”忽的一物从黑暗中窜出,巴伦还未看清,便觉得胸口被一生物撞入,自己眼前天地倒转,后脑勺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胖胖。” “兵长。” 少女的惊呼和杰姆的叫声同时响起。巴伦眼前冒着金星,脑袋嗡嗡直响,依稀间右手提刀,左手摸向自己的胸口,碰到柔软的皮毛后便抓住提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男孩的声音从左手传来,巴伦只觉左手上的物体正用力地扭动,于是手指间又多用了几分力气。 “别吵!”巴伦大吼着,站起身,晃了晃脑袋,试图赶走晕眩感。 四周即刻安静下来。片刻后,巴伦眼前终于明亮起来,也清醒了不少。这才发现面前除了杰姆,还站了四人。 最靠前的是一个着阳橙色魔法袍的少女,蓝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自己,双手祈祷式地握在胸口。一位中阶魔法使在这里做什么?巴伦心里嘀咕着,虽然安弗普瑞尔经常能见到修行的魔法使,但大都是为晋升魔法师而四处游历的高阶魔法使,鲜少有更低阶的魔法使出现,而且还和一些奇怪的人结伴同行。 思索着,巴伦将目光移向魔法使的右后侧。那里站着另一个少女,更娇小的身形,穿着一件裁剪得体的粉色短裙,肌肤白得近乎透明。比起少见的中阶魔法使,巴伦更在意这个少女。他仔细打量着,外表看来少女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穿着考究,十指纤细,皮肤娇嫩,必是富家千金或是贵族小姐。然而少女碧蓝的双眸中却有着与其外表不相衬的成熟与稳重。少女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芒,嘴角自信地上扬。冷月洒下的光芒笼罩着她,少女的周围仿佛有一层透明结界在保护着她,同时将外界事物与少女隔离开来。 这是哪家的小姐? 巴伦脑中迅速将安弗普瑞尔城里所有的贵族、富商信息翻了一遍,并未找到模样与之相近的。所以应是外来的,但如今这局势若有贵胄小姐出门,必是前呼后拥带一大批的护卫才对,哪像她,仅有一名武士随行。 巴伦再将目光移向少女的左后方,一身劲装的男子正警惕地看着自己。男子与自己年纪相仿,手肘与左胸处佩戴着皮甲,没有任何徽章刻纹,手中提一把长剑,用麻布严实地裹着,看不到外鞘上是否有纹章。 难道是个流浪武士?常理来说,若是专属武士,身上的护甲或武器,必刻上某个家族的徽章,以此向外人宣告他效忠于这个家族。而流浪武士,则不然,他们一般为生计,会短时间与商人或旅客进行保护或其他需要武力的交易,但大部分时间都为修炼自身武技而随心所欲。 眼前这位身上就没有任何纹章。但巴伦不敢妄下定论。男子脸部光洁,可见平时经常整理,绝不像经常流浪、风餐露宿;一双剑眉英气十足,目光坚定有力;即使是随意站着,也是腰杆挺拔,劲装下突出的肌肉绷紧,仿佛准备随时出击迎敌。哪儿都看不到流浪武士的颓唐、萎靡。反而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最后巴伦扫了眼武士身边的男孩,后者高昂着头,一脸凝重。巴伦的眉头再次皱紧。这男孩,虽穿着普通,但身上却流露出熟悉的气质,这是受过精英教育的伯爵父子身上所拥有的贵族气质。只不过男孩年纪尚幼,眼中闪烁着些许紧张,稚嫩的脸上却强撑着镇定。这孩子,瘦弱的肩膀上似乎抗着很重的责任。 巴伦猜测着,觉着左手有些沉,便提了提。 “哎呦,我的毛。” “啊,轻点,胖胖会疼。” 少女魔法使和男孩的声音同时响起。 胖胖?巴伦原以为是武士身边的男孩在叫,却发现对方并未开口,且他听到的声音近在咫尺。 巴伦不禁举高左手,将手中的生物提到自己眼前,才发现自己抓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大黑熊,你看够了没,快放本大爷下来。”这只叫着巴伦“黑熊”的生物,自身就很像一只幼熊。周身大部分是白色的皮毛,只有耳朵、四肢和眼睛周围是黑色的,此刻四个熊掌在半空中挥舞,骂骂咧咧地隔空挠着巴伦。 “哎呦喂,兵长,这是什么呀?”杰姆好奇地凑过来,摸摸“白熊”,却换来小东西的叫唤。 “本大爷是你可以随便摸的吗?暴露狂!”“白熊”转过头,朝着杰姆的手就咬下去,幸亏杰姆躲得及时才没伤到。 巴伦见状,手掌一紧,教训了一下小东西。“白熊”不甘示弱,头转来转去,想咬巴伦。奈何脖子太短,怎么动都碰不到巴伦抓自己的手。 “那个,撞到你,真的很抱歉,”少女魔法使听到“白熊”疼得叫唤,便开口求情,“但能否请你把胖胖还给我们?” “这只熊是你的?”巴伦提着“白熊”朝少女魔法使晃了晃。 “是老……是安安的。”少女魔法使回头看了眼那位贵族小姐,后者不慌不忙地走上前。 “主上大人救我~~~”“白熊”看到主人,恶狠狠的神情突然转变,可怜兮兮地张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哭诉着。 安安?巴伦心中一慌,这不是布恩德斯帝国皇后的名字吗?不过那位殿下可是异族人,拥有天下独二的黑发黑眸和淡金色肌肤,与眼前这位外表完全不一致。所以只是同名吗? “它是我的异兽,请你把它还给我,谢谢。”安安伸出双手,向巴伦讨要自己的宠物。 “异兽?”巴伦将“白熊”转向自己,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的确,这只“白熊”外表类似幼熊,体形却相对较小,而且熊类大都全身黑色或棕色,从未有黑白相间的。更别说,即使是幼熊,都带有攻击性的杀气,而这只……即使龇牙咧嘴,也越看越可爱。巴伦感受着手掌中的柔软和温暖,一股酥麻感涌现心头。 “既然是异兽,就更不该半夜放任它在街上乱闯。”巴伦嘴上埋怨着,手却改提为抱,双手将胖胖抱在了怀里。唔~~~这小肉球,这毛发,抱着还挺舒服的。怪不得这位叫“安安”的贵族小姐,会养它当宠物。 “啊,啊,大黑熊,你干什么?不准摸本大爷的下巴,巴……”巴伦一手持刀托着,一手挠着胖胖的下巴,成功地让小家伙闭上了骂骂咧咧的嘴,很享受地躺在他臂弯里。 “你觉得它这幅模样,有危险吗?”安安好笑地指指躺在巴伦怀里一脸沉醉的胖胖。 巴伦一时语塞。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自然不会攻击路人,它被人拐走倒是很有可能。 “总而言之,魔法团有明文规定,凡有主的异兽需严加看管。”巴伦朝少女魔法使说着,换来对方很认同地点头。 “嗯嗯,明白,明白。”少女魔法使拼命地点头,提及“魔法团”三个字,自然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 “魔法使来此地,有何事吗?”巴伦还是觉着这样的组合有些奇怪,趁着有“人质”在手,先盘问一番。 “我们……”少女魔法使刚刚想回答,却被安安拦住了。 “这与你何干。你有何资格盘问我们?”听着安安高傲的口气,巴伦心想这位贵族小姐肯定不简单。 巴伦见过的贵族小姐不算少,大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也就是对自家侍从趾高气扬,见到巴伦这种五大三粗的壮汉,不是怯生生地作羞涩状,就是两脚发憷、躲在护卫身后,更别说巴伦横眉怒瞪下,根本没人敢大声说话。 而面前这位,全然没有娇羞状,高扬着下巴,傲气而又不失礼貌地回应自己。 “这位是安弗普瑞尔守城军的兵长,巴伦?莱恩大人。凡是可能危及治安的,守城军皆有管理权力。”估计是感受到安安身上不凡的气质,举止粗俗的杰姆说话也稍显官腔。 “失礼了,兵长大人。”安安闻讯,态度软了下来,点头施礼,“我是安安?弗格,这是舍弟拉姆。” 巴伦顺着她手势的方向,与站在后方的男孩相互点头问好。 “我们俩来此寻亲,路上遇到卡恩斯魔法使,她办事路经安弗普瑞尔,故而与我们同行。阿诺是我们雇佣的武士。”安安单手搭在少女魔法使的肩上,简单介绍了四人的关系。 “我叫爱莱塔?艾尔菲?卡恩斯,奉老师之命前往王都办事。”少女魔法使听提到自己,赶紧做了自我介绍。 弗格?这个姓氏,巴伦并未听过,可能是北方哪个城市的贵族吧。 “虽说安弗普瑞尔比较太平,但局势动荡,几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话间,巴伦有点不舍地把胖胖还给了安安,对方微笑着点头致谢。 “谢谢,我们这就回去了。”少女魔法使爱莱塔如释重负地笑着。 “我们走吧。”巴伦招呼杰姆继续往前走。 四人则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双方擦肩而过时,巴伦与武士阿诺互望了一眼。武士虽没了之前的警惕,眼中却多了一份奇怪的神情。 突然巴伦停下脚步,转头喊:“卡恩斯大人。” 中阶魔法使无官无职,巴伦本不需要加“大人”二字,但考虑到少女魔法使是奉命到王都办事,想来她的老师必是有官阶之人,出于礼貌,巴伦才如此称呼。 被叫的少女魔法使,背后一怔,赶紧回过头回应:“怎么了?兵长大人。” “几位目前住在何处?” 萦绕在心头的这股莫名的违和感,让巴伦思绪有些混乱,他决定先弄清楚几人的住处,再做打算。 “就在前面的塞恩旅店。”少女魔法使指指前面亮着橘色光芒的五层小楼。 “好的。各位晚安。”巴伦不再多言,转身与杰姆离开了。但这奇怪的四人组合,反复在脑海中出现,直到翌日天明。 第22章 吃个早饭也不太平 “小姐,请用。”化名为阿诺的阿诺德,将饮料轻放在少女面前的桌上,换来对方一个甜甜的微笑,暖流涌上心头,他紧绷的脸上也被感染着挂起笑容。 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再次浮现在阿诺的脑海里。 他从小便对魔法师挥舞魔杖、创造奇迹充满了向往,可惜自身没有天赋,被魔法学院拒之门外。于是他不顾父兄反对,只身前往埃弗洛特斯城,参加魔法骑士的考试。这才发现世界是如此宽广。 在赛杰西,除了父兄已无对手的自己,自认武技出类拔萃,却不料在第二轮对战选拔赛中就被淘汰了。他与一个赤手空拳的兽人,对战三十多个回合后,被对手一记重拳打出了赛区。被击败后,他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伤势并不重,未伤及肺腑,看得出对方没有用全力,但这正是让阿诺德受伤的地方。持剑的手因吃力过度而发麻,阿诺德对战时已拼尽自己所有的技能与力量,而对手却尚未出全力?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耻辱,甚至怀疑他在赛杰西打败的那些对手,都是父兄特意安排的。 之后的一个多月,他混迹于各个酒馆,只为买醉,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大脑,这样就不会去想他二十年的习武生涯,可能都出自父兄的安排,甚至他们都知道自己必会在魔法骑士的选拔中落选,才没有追至此。 与昨晚情景相似,他半醉半醒间离开酒馆,跌跌撞撞地走在夜深人静的路上,突然被一个软糯而有力的东西撞倒。意识模糊间,血红色长裙出现在自己眼前,女子的脸隐没在黑暗中,但他能感受到上方投来的冷淡目光。 “这么快就放弃了吗?”女子说着,话语间满是鄙夷,“你的梦想还真脆弱呢。” “什么?”阿诺德打着酒嗝问,他有些怀疑女子只是大脑产生的幻想而已,他每次喝多后就会产生幻觉,父亲、兄长,还有那个把他打败的兽人,都会立在那里嘲笑他的无能。只是这次出现的人不一样罢了。 “你想要名垂魔法史的梦想,就这样放弃了吗?”女子没有继续嘲笑他,而是平淡地发问。 阿诺德的心“咯噔”一声,清醒了大半。女子走上前几步,娇小的脸庞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金光,一头乌丝如星光闪耀的黑夜。 “血……魔女?”他意识到对方是何人后,踉跄地站起身。 阿诺德的父亲是奥斯比尔王国的第一勇士,是国王的左膀右臂,更是无数奥斯比尔人心中的英雄。而兄长自小就展现非凡的天赋,十五岁便在王国的武技赛中夺得冠军,获封王国骑士勋章,他们都说兄长将成为父亲称号的继承人,甚至有可能超越父亲。 阿诺德就是在这两位的光环下成长起来的。想当然的,人们会以为他的梦想是成为父兄的得力助手,再大一点也就是超越他们,成为王国第一勇士。 然而这些在阿诺德心中都太渺小了。他从未把自己的舞台局限在奥斯比尔王国,渴望成为魔法师的自己,梦想着在魔法史册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被后世魔法师们所敬仰。这个梦想即使是自己被魔法学院拒之门外的时候也没有改变过。 但是他从未与人提起过。 “放弃了吗?”血魔女继续问着。 阿诺德摇摇头,他不甘心,但是……他真的够资格做魔法骑士吗?他的信心早已被选拔赛上的对手狠狠地踩到了泥里。他甚至怀疑自己强大的武技,不过是父兄精心伪造而来,实际上可能连个市井的打手都不如。 “心里不放弃,那就做出点行动来。”血魔女抱起脚边的黑白生物,“每个人类出生时都是一样的,成王拜相都是自己后天的造化。你的父亲也是如此。” 女子飘然离去,这句话久久回荡在阿诺德的耳边,脑海里。女子冷淡的表情也深深烙在他的心头。 当时他以为血魔女真如传言的一般冷酷无情,又怎会想到她笑起来像百花盛开般灿烂、温暖。 “一起吃吧,阿诺。”如今的她早没了初见面时的冷若冰霜,此刻化身为名叫安安的贵族小姐,朝他亲切地笑着。 “这,不太符合规矩吧。”他迟疑了一下,他们现在是主仆关系,按礼,侍从与主人不得同桌吃饭的。 “我是个有规矩的人吗?”安安反问着,将作为早餐的炒鸡蛋送入口中。 没有。 阿诺无奈地和安安名义上的弟弟拉姆对视了一眼,估计对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呵呵,出门在外,不用那么拘束啦。”少女魔法师爱莱塔笑着,拉他坐在自己的对面。 相比起安安的笑容能温暖他的心情,爱莱塔的笑容则让他感受到艳阳下的热情。 他和爱莱塔的相识起源于一场误会,之后迅速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或许爱莱塔本身就有着让人想亲近的魔力。 “喀嚓!”黑白色的异兽胖胖,正坐在安安左手边的桌面上,抱着一节翠绿的嫩竹啃咬着,“大铁牛,我要吃你的苹果。” 见阿诺坐下,胖胖嚣张地朝他伸出一只前爪,讨要他盘中的食物。 “胖胖,先把你的竹子吃完。待会儿再吃零食。”身为主人的安安,摸摸宠物的脑袋,制止了这一行为。 “是……”胖胖恋恋不舍地看看阿诺盘中的苹果,缩回了爪子。 “胖胖乖,先吃竹子。苹果我不吃,给你留着。”阿诺说着将盘中仅有的几块苹果拨到一边。 这只小异兽,虽然说话嚣张,但长相实在讨喜,人人都把它当孩子般宠爱。相反,真正身为孩子的拉姆,整日阴沉着脸,从龙族群岛到这里,一路上他说的话不到十句。 唉……阿诺默默叹了口气,这也怪不了他,遇到如此变故,已是大人的自己,内心沉闷地想将自己与世界隔离,更何况是从小被呵护着长大的拉姆呢? “少爷,喝点果汁吧。”看拉姆干巴巴地啃着面包,阿诺转身招呼侍者送上果汁。 眼角余光瞄到邻桌的几个壮汉,他们正打量着阿诺一行人。阿诺转过头,瞪了邻桌为首的青年男子一眼,以示警告,却不想那男子回以一个饶有兴趣的微笑。 第23章 异兽买卖,童叟无欺 阿诺看其反应,感到有些奇怪。这邻桌共有5人,刚刚朝他微笑的男子位于上座,应是5人之首。男子身着奥斯比尔王国的传统服饰,斜披了一件灰白色的亚麻斗篷,用金色花纹扣别住,遮住赤裸的上半身,仅露出结实的右臂和肩膀,两边鬓角的银发编成辫子盘到脑后,其余长发均散落在肩上,每只耳朵上都戴了两个挂有明珠的耳坠。 男子棕色的眼眸中倒映出阿诺的身影,他举起酒杯向阿诺示意。 鱼人? 阿诺看到男子握杯的右手,心中一惊。男子修长的手指间,长着半透明的蹼,这是生活在深海一族的特征。 奥斯比尔王国素来与人鱼有交往,更有初代国王收服深海魔兽的事迹,在这里看到人鱼并不奇怪。但此男子没有人鱼的鱼鳍状耳朵,生的与人类无二,所以极有可能是人鱼与人类的混血儿。 神魔大战后,跨种族的混血儿日益增多,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水系人鱼和陆地人类的结合体,却极少见。至于原因…… “鱼人吗?他的父母挺厉害的嘛。”身旁的安安说着,阿诺回头看,她也很感兴趣地看着邻桌的男子。 “厉害什么呀?”爱莱塔也探头加入进来。 阿诺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原本邻桌单方面的窥探,演变成现在两桌互相的打量了。这是什么走向啊~~~他在心中哀叹着。 “生宝宝很厉害啊。”安安说着。阿诺有预感,接下来的对话会往不得了的地方发展。 “生宝宝?”爱莱塔满脑的疑问,完全不理解安安的意思。 “你想啊,长着一条鱼尾巴的人鱼,和有两条腿的人类,一夜情还说得过去。但是,生宝宝,”安安一手比着鱼尾,一手比着人的两条腿,解说着,“构造不一样,操作上会遇到很多困难。” 轰!听了安安的话,阿诺当下满脸通红。他完全没有想到还未出嫁的安安,竟然说出如此羞涩的话来。 所幸尚未成年的爱莱塔根本没有理解安安的意思,满脑子懵的状态在强行拆解她话的内容。而拉姆则紧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应该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的早餐。 “会比人类和龙族生宝宝厉害吗?”单纯的爱莱塔把这个当成了课题,跟安安继续探讨着,“你看希思就是龙人混血,她这样类型的好像还蛮多的。” “嗯——龙人宝宝,生产是个技术活。我至今没搞明白他们是从蛋里孵化,还是直接从母亲肚子里出来?”而安安竟然一脸严肃地回答着爱莱塔的问题。 阿诺心中大叫,两位小姐,这些成人的问题,不是你们两个没出嫁、甚至没成年的姑娘应该讨论的,好吗? “阿诺,你脸怎么这么红?是病了吗?”爱莱塔发现阿诺的异样,便关心地问他。 “没,没什么。天太热了。”阿诺尴尬地笑笑,转过头,不让两个少女看到自己的表情,正巧看到邻座那位鱼人男子起身,向他们走过来。阿诺赶紧站起身,将自己挡在男子和安安三人之间。 “有何贵干?”阿诺警惕地问着。 “各位好像不是本地人。”男子满脸堆笑说着,身后他的四位同伴也跟了上来。 阿诺看了眼男子身后的四人,都是肌肉横行的壮汉,上半身赤裸,如石块般鼓起的肌肉上偶有海兽刺青,下半身穿着长至膝盖的皮质胯裙,这是奥斯比尔王国平民男子的日常装束。壮汉们皮肤黝黑粗糙,是长年在海上吹晒所至。他们各自腰间佩戴着弯刀或匕首,刀鞘制造粗鄙却都镶着大大小小的宝石,似乎在炫耀主人的富有。壮汉的手指间没有鱼蹼,仅是人类而已,但手掌上满是老茧,阿诺知道那是经常拖拉船绳导致的。 这些人很有可能是某艘船的水手,而且还是专门做航海贸易的船。 “我们是不是本地人,与你无关吧。”说话间,阿诺明显感觉鱼人男子的视线是在安安身上,便朝安安的面前移了移。 “不要误会。鄙人叫阿多尼?毕兹尼斯,是一名航海商人。”男子右手横在胸前,弯腰鞠躬行礼道,“鄙人看到这位小姐的宠物,十分珍奇。想与这位小姐做个交易。” 阿多尼话中的“小姐”,指的自然是安安。 “做什么交易?”安安拍拍阿诺的手臂,示意他让开。 阿诺担忧地回身看了眼安安,得到对方确定的眼神后才从她面前转而站到了她身后。 “如果鄙人没有看错的话,小姐这只宠物来自于异世界?”阿多尼走近几步,再次细细打量了一番安安和桌上的胖胖。 “嗯,是的。”安安大方地任其观察,而胖胖则习惯了人们惊奇的目光,根本没把阿多尼放在眼里。 “鄙人的客人中有一位布恩德斯帝国的贵族,近日想购买几只珍禽异兽,不知小姐是否愿意出让您的这只?”阿多尼看向胖胖的眼神,可不止是惊奇,更多的是面对稀有商品的估量。 “主上大人不会卖我的,小白脸。你省省心吧。”胖胖得意地说着,翘着二郎腿,手中的嫩竹已啃掉大半。 “如果卖的话,你出什么价格?”却不料被打脸,主人安安兴致盎然地问着价钱。 看到阿多尼开心的笑容,胖胖“咦——”的一声,扔掉食物,扑到主人的肩膀上,即刻小眼睛就眼泪汪汪了。 “主上大人,胖胖会乖,会好好听话。主上大人别丢下胖胖。呜呜~~~” 阿诺一直都很佩服胖胖这“眼泪说来就来,表情说变就变”的能力,心中更是给它现下这表现竖起了拇指。 “胖胖,我们先听听阿多尼先生出的价格吧。这天下能让我满意的价格,还真不多哦。”安安拍着胖胖的脑袋,完全没有安慰宠物的意思。 “异兽本就来自异世界,饮食习惯、生长环境均与我们这里不同,要饲养必须付出大量的精力和物资。小姐这只,”阿多尼却不急着开价格,而是先分析了一番,“鄙人看,平日里给它打理毛发,帮它适应环境就花了不少时间吧。再看它的吃食,嫩竹可是稀罕植物,一根竹子的售价相当于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要满足它一日三餐,必是花了大价钱的。” “当然,鄙人不是说小姐养不起。看小姐的气质,定是出身贵族,再多钱也不担心吧。只是鄙人看各位风尘仆仆,应是在赶路吧。路途中带着一只如此精贵的异兽,一则要花精力照顾,二则还要防不法之徒伺机偷窃。拖慢了行程不说,一不小心还会受到伤害。因此鄙人出于好意,想高价购买小姐这只异兽,为您分忧解难。” 说得好有道理。 如果阿诺真的只是一名流浪武士,不知道安安对胖胖的钟爱已到了把它当家人看待,此时听完阿多尼的话,必会十分认同的。 就连一旁的爱莱塔都听得连连点头,阿诺不得不在心里感慨她的单纯,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被阿多尼的说辞哄得一愣一愣的。 “既然你知道我花费了很多精力和金钱养它,你觉着我会在意你开出的价格吗?”安安反问到。 “当然不会。所以鄙人没打算用钱来和小姐做交易。”阿多尼看来是个经商老手,早就料到安安会这么回答。 “那你打算用什么来跟我交易呢?” “小姐当下最想要的东西。”阿多尼上身前倾,坦然一笑。 “我当下最想要的?你知道是什么?”显然安安对这个回答颇感兴趣,支起下巴仰头看着他。爱莱塔也深感意外,往前凑了凑。 “鄙人不知,但只要是这个世界存在的事物,包括人在内,鄙人都能帮小姐办到。”阿多尼自信地说着。 “什么都可以?”阿多尼的话惊醒了一旁的拉姆,男孩一脸沉重地问。 阿诺明白男孩心里在想什么。他听说拉姆和安安做了一个交易,虽然不知具体的内容,但听拉姆的口气,必是与奥斯比尔王国的内战有关。这个孩子,小小年纪便将重任扛在了自己肩上。 “什么都可以。”阿多尼仍是一脸自信,眼中更是闪烁着骄傲的光芒。 拉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安安,对方对阿多尼的话却不以为然,转身抚摸胖胖圆脑袋上的绒毛,说:“这个世界异兽本就不多。像我们胖胖这样,外表惹人怜爱,还会说话,更重要的是性格好。遍寻三族五国,唯它无二。你若要交易,怕是得帮我办件重量级的事情才行。比如……把龙帝的龙角偷来给我。” “噗……”一旁爱莱塔听后,吓得将刚喝入的果汁喷了一桌,满脸惊恐地看着安安。 阿诺无奈地唤来侍者清理桌子,只能哀叹爱莱塔太年轻,难道完全没听出来安安是在开玩笑吗? 应该是开玩笑吧?阿诺又转念一想,龙族之行安安并没表现出对龙帝的厌恶。不过安安性情难以捉摸,还真说不定会有这大胆想法。额~~他有点担心。 “哈哈——这个事情有点难度。不过也能办到。”听及安安的话,阿多尼倒没有安安两个同伴来得惊讶,只是轻松地笑着。 “那个,阿多尼先生,你不再考虑一下吗?龙帝唉,天下最强的王者,偷他的龙角,就算有一支军队都未必办得到。”爱莱塔小心翼翼地劝说,同时观察着安安的脸色。 “魔法使小姐,你不用担心。鄙人阿多尼,是众所周知的童叟无欺、一诺千金。既然说办得到,就肯定能把事情办好。”阿多尼回以十分确定的态度,让爱莱塔有些慌张,估计是怕安安真的说出“拿龙帝的龙角来交换胖胖”的话。 “我明白了。如果将来我有需求的话,定会来找你的,阿多尼先生。不过,”安安将胖胖抱在怀里,捡起桌上被扔下的竹子,递给它,“我现在想要的东西,自己能办到,所以暂时不想和你交易。” 阿诺瞥见爱莱塔悄悄松了口气。阿多尼虽面露遗憾,但仍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 “真是太遗憾了。”阿多尼说着,但并没有打算结束对话的意思,“可否多问一句,鄙人现下有什么可以为小姐效劳的?让小姐可以更好地了解鄙人所言之事非虚。” 阿诺眉头一紧,这个家伙看来想黏上我们。更有可能,觉着明着不行,想先和我们打好关系,再暗地里把胖胖偷走。思索间,他的右手已悄悄来到腰间长剑的剑把上。 “我要的东西已经来了。”安安朝门口扬扬下巴。只听得门口的迎客铃响起,走进来三人。 随声望去,为首的竟是昨晚碰到的兵长,提着他的长刀走进来,左右环顾着。身后跟着两名士兵,都手握兵器,上半身也是赤裸,仅佩戴了左胸皮甲和右臂手肘护甲,下身亚麻布胯裙外分散垂着皮质护甲,其中一位他们昨晚见过,就是被胖胖叫做“暴露狂”的壮汉。 兵长环顾四周后,看到阿诺一行人,便转身走了过来。 “原来小姐在等守城军大人。既然如此,鄙人就不打扰了。”阿多尼看到兵长走过来,便向安安行礼道别,“鄙人会在这里待一个月,如果小姐改变主意了,可以来码头找我。我的船很好认,船头有个很特别的人鱼像。告辞。” 说完,他便带着同伴坐回邻桌,正好与兵长擦肩而过。 第24章 旅客不一般的身份 这个人…… 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男子,看打扮,应是一个航海商人,而手指间的蹼证实此人是鱼人。对此,巴伦的疑虑更深了。 但不是对那个男子,而是对面前这几位自称是寻亲、受命办事的客人。 昨晚匆匆一别,巴伦对四人的来历深感怀疑,整晚转辗反侧。他不是疑心病重,实在是当下局势紧张,自己又身负守城之责,若被叛军的奸细潜入城中,则会危及整个城池的安危。思虑间,他一早带上两个下属,来到这间塞恩旅店,打算深入了解。 安弗普瑞尔城的旅店设置几乎相同,均是一楼设餐馆,供住店的客人或路人吃饭喝酒,其他楼层则均为客房。 这间塞恩旅店也一样,此刻巴伦所关注的一行人,正围坐在旅店一楼左侧角落的桌边用早餐。 “早安,弗格小姐、少爷,卡恩斯大人。”巴伦站定在桌边,点头示意。眼角的余光看到下属奥德正盘问旅店的主人,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子。 “早啊,莱恩兵长。”安安说着回以微笑,此时的她俨然就是一位优雅的贵族小姐。 “叫我爱莱塔就可以了,兵长大人。”反倒是少女魔法使有些慌张,似乎不习惯别人用“大人”称呼自己。看来,这位魔法使鲜少出外办事。 “您客气了。在下只是最低军衔的兵长职位。爱莱塔大人奉师命前往王都办事,想来令师应是就任重要职位吧。不知是哪一位呢?”巴伦试探着。 奥斯比尔王国内战正酣,王都更是交战激烈。据伯爵的探子回报,王都的各政要部门均已关闭,叛军俘虏了很多官员,而侥幸逃脱的不是躲了起来,就是在皇宫中保护国王。此刻去王都办事,决不可能是单纯的学术交往,政治因素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那么这位爱莱塔大人的老师,是站在哪一边的呢? “唔……这个……”少女魔法使支支吾吾地,和旁边的安安对视了一下。 “莱恩兵长,我建议你先坐下来。爱莱塔第一次独自出外办事,本就有些紧张。你近两米的身高,还有手上的长刀,给她带来更大的压迫感。自然说不出话来。” 安安大方地邀请巴伦坐在自己旁边的空位。巴伦看了看她身后的武士阿诺,对方正紧盯着他,放在长剑上的手没有放松。 从这时刻不放松警惕的态度来看,他断定阿诺不是流浪武士。没一个流浪武士会如此在意雇主的安危,他们一般都是在雇主遇到真正危险的时候才出手,平时可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那么,阿诺为什么要把自己装扮成流浪武士,更重要的是他本是何人? “谢谢。”巴伦就势坐下,将长刀靠在桌角。 “那个,兵长大人,在此之前,你能保证听到我老师的名字,不会激动地拔出武器吗?”少女魔法使小心翼翼地问着。 巴伦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位魔法使的老师,是一位让人很不舒服的人物。 他松开扶着长刀的手,双手摊在桌面上,说:“不管爱莱塔大人的老师是何人,我保证决不动手,也保证我的下属不会。” “嗯……”少女魔法使还是不放心地看了眼安安,对方拍拍她的手给予鼓励,这才深吸口气张嘴说,“我的老师是‘血魔女’。我是奉命去王都找‘山魔女’萨厄尔大人汇报工作的。” 少女魔法使的声音很轻,只有同桌的人能听到。 但“血魔女”三个字却如巨雷般砸到了巴伦的心头。这个名字在所有奥斯比尔人心中,与魔王齐名,自十年前战败后,奥斯比尔人,特别是军人和魔法师,对血魔女的恐惧已达到了一听到名字便会浑身发抖的地步。绝大多数的人憎恨着血魔女,因为她的关系,致使奥斯比尔战力急速下降,当年战败的消息传来后,更有官员提出暗杀血魔女的动议,并得到很多人支持。最后却因没有合适的人选而作罢。 但也有少数人欣赏并敬佩血魔女,巴伦就势其中之一。他敬佩血魔女的忠义之气,欣赏她为人低调的个性。她为救挚友而舍身犯险;战胜后又默默离去,接受魔法团授位后拒绝了所有国家的邀请,隐匿于异史室。在巴伦看来,血魔女全然没有想以战功闻名天下的企图,更多的是无奈而已。 不过,她此时派学生到王都办事的行为,巴伦不是很认同了。血魔女应该不傻吧,不会不知道奥斯比尔王国的局势,和自己在这个国家人们心中的定位,怎敢贸然派自己学生来,就不怕她的学生还没到王都就惨遭不测吗? 再者,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必须面对面汇报,不是还有魔法铜镜吗? “爱莱塔大人真的很大胆,敢说自己是‘血魔女’大人的学生。”巴伦转念一想,笑着说,“但在下如何相信你所说是事实呢?” 是的,少女魔法使虽然眼神真诚,但她身旁还有一个行事乖张的贵族小姐,保不齐是两人为行程顺利编的谎言。 两个少女又对视了一眼。少女魔法使在安安的鼓励下,伸出藏在法袍下的左手,面对巴伦张开了手掌。 一棵闪着红光的胡杨树赫然刻印在少女魔法使的虎口下方,树冠的左上方是三滴大小不一却同样血红的血珠。 巴伦听说过,凡在魔法团任职的魔法师,均有自己独特的刻印,大都是魔法团徽章加上个人徽章。他没有见过血魔女的刻印,但是这棵闪烁着不祥血光的胡杨树,却足已让他信服。 “如此,在下就不便深入询问您的目的了。不过,”他确信了少女魔法使的话,但更多的疑问涌上心头,然而此刻却不是解答的好时机,“弗格小姐,您寻亲也是去王都?” 安安摇了摇头,说:“兵长来得真巧,我刚想找个熟悉安弗普瑞尔城的人问问呢。” “小姐想问什么?” “我和弟弟是来投靠舅父的,据母亲说他就住在安弗普瑞尔城。但,”安安露出一丝困惑,“我们从来没见过他,更不知他住在哪里。只知道他的名字。” “这个在下可以帮忙。安弗普瑞尔城的贵族在下都认识,不知小姐的舅父是哪位?”巴伦问。他虽只是一个中阶兵长,鲜有和贵族们说话的机会,不过因为拉米欧团长时常与他闲聊,安弗普瑞尔城贵族们的大事小事,甚至他们在外面有多少个情妇,他都耳熟能详。 “舅父叫赛杰斯?霍伯特,据说曾是现任国王的老师。”安安淡淡地说。 却不料这个名字让巴伦心头一紧,更是让他身后的杰姆跳了起来。 “什么?你是伯爵大人的侄女?”从方才听到“血魔女”三字时,巴伦就听得身后的杰姆气息有些急促,现下更是吼叫起来。 第25章 口说无凭,匕首为证 巴伦转身瞪了他一眼,杰姆意识到自己失礼,说声“失礼了!”,低下头不再出声。 “抱歉,下属有些大惊小怪了。”巴伦回过来,看向面前四人,仅少女魔法使被杰姆的大声吼叫吓得睁大双眼,其他三人却似乎都没什么反应。 “莱恩兵长,你下属说的是何意?”安安笑着问。但看她的神情,巴伦感觉她在明知故问。 “弗格小姐,赛杰斯?霍伯特伯爵大人是安弗普瑞尔的城主。”巴伦回答,他可没有杰姆那么好糊弄,这位贵族小姐的话不太具有真实性。 “但是,根据在下所知,伯爵大人并无妹妹。而且看小姐的年纪,您的母亲出嫁不到应该二十年吧,伯爵大人管理安弗普瑞尔已有二十多年。如果您的母亲真是他的妹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霍伯特伯爵大人深受安弗普瑞尔所有人的敬重,所以巴伦容不得他人利用伯爵的名声,更何况还是冒任他的亲眷。 “兵长看来是不相信我。”安安淡定地回答,从桌上的食盘中拿起一块苹果,放在异兽胖胖空了的前爪上。 “家母与家父的结合,不被家族所许可。两人是私奔到了龙族群岛,在那里一直经商未归,家族中不愿提起也是正常。若不是前段时间父母死于龙族乱民暴动,我们姐弟俩也没打算来投靠亲戚。母亲说,舅父虽然是远方表亲,但为人正派又和善,他定能照顾好我们。唉——我倒无所谓,最多找份杂工做做,只是我这弟弟年纪还那么小……” 安安缓缓地诉说自己的身世,末了还伤心地看着对面的弟弟。 巴伦则一脸平静地听着。心里在想,我就静静地看你编故事。 安安的故事虽然听上去合情合理,但即使她今天说国王是自己的舅父,这套说辞也是可以用上的。 重要的是证据。 “小姐说令堂是伯爵大人的表妹,可有什么凭证吗?”巴伦又不是三岁小孩,用这种说辞是骗不到他的。 安安听及此,收起伤心的表情,朝他自信地微笑了一下。 “拉姆,把匕首给兵长。”她朝弟弟说着,对方疑惑地回望她。看到安安朝他左腰的位置望了一眼,恍然大悟,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递给巴伦。 原想着“这大小姐鼓捣什么东西”的巴伦,看到匕首后,突然对姐弟俩的真实性有些确信了。 这是一把长约半尺的匕首,做工精致,刀鞘上5颗大小相近的明珠一字排开,四周镌刻着人鱼嬉戏的图案。刀柄做成一只脑袋圆鼓鼓却有八条细长腕手的海兽形状,海兽的两眼同样用明珠装饰。抽出匕首,刀身用瓦雷特钢铸就,双刃开锋,通体银黑色,不似装饰用的贵族匕首会用银丝刻蚀花纹。此刻巴伦握在手中,匕首轻巧,闪着锋利的寒光。 凭着多年经验,巴伦知觉这把匕首必是饮过血的,而且不止一人。当然他也很清楚这把匕首的来历。这刀柄上的海兽,是奥斯比尔皇家徽章,更是协助初代国王当年战胜海域魔兽的功臣之一。 这匕首是国王刚即位时命巧匠打造,天下只有两把。一把赐予王国英雄赫勒?巴顿,一把赐予自己的恩师,也就是安弗普瑞尔城主赛杰斯?霍伯特伯爵。 那么这把是哪位的呢?巴伦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插回刀鞘,看向安安,后者正得意地在等他开口。 “请问小姐,这匕首从何而来?”巴伦谨慎地问着。他尽力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不表露于脸上。这把匕首,对于军人来说,等同于国家的最高认可。虽然有听团长细细描述过,但这也是第一次见,所以他不能十分确定这把匕首是真品。 “母亲出嫁前,舅父赠予的。”安安不加迟疑地回复。 巴伦没有说话。他半信半疑地看向知情的另一人,拉姆?弗格,想从男孩眼中看出些端倪,但只看见男孩一脸沉思、完全没有在听他们讲话。 “弗格小姐,在下需将此匕首带回,交予伯爵大人验明。如果小姐真的是大人的侄女,在下想大人定会很高兴见到您二位的。” 巴伦决定以退为进。如果安安拒绝他带走匕首,那么很有可能她在说谎。如果她同意,那么巴伦就可向伯爵验证。 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这把匕首来自于赫勒?巴顿。但巴伦实在不敢去猜想,面前的这四人是如何从王国英雄手中获得象征着荣誉和骄傲的匕首。据王都传来的消息,巴顿将军为保护国王,与叛军在王都中心大道曾激烈交战,之后便失去了音讯。这四个从未踏足王都的人,又怎可能事先拿到在王都失踪的巴顿将军的匕首?除非…… 巴伦不敢想下去,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关联。他只能想到匕首是假的,或者的确如安安所言来自于伯爵。 “可以。”安安点点头,神情自若。 然而一旁的拉姆突然清醒过来,看到匕首被巴伦拿走,他有些急了,一个劲地对姐姐使眼色。 “弗格少爷有什么顾虑吗?”巴伦问,心想果然小孩子还是比较容易突破的。 “不……没什么,请你好好保管。用完记得还给我。”男孩和姐姐眼神交流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嘱咐巴伦。 看得出男孩很重视这把匕首,使巴伦对匕首真实性的认同又增加了几分。 “那么在下先告退了。”巴伦将匕首系于自己腰间,起身提起自己的长刀。 他依次朝少女魔法使、安安和拉姆点头示意后,眼角瞄到武士阿诺慢慢移开放在剑柄上的手,便朝阿诺友好地笑了笑。 巴伦不再逗留,转身离开旅店,方才盘问旅店主人的奥德随即跟了上来。 “兵长,刚刚问过旅店老板了。这四个人已经住了五六天了,没见他们跟什么人来往,每天不是打打闹闹,就是出去逛。”奥德汇报着问到的消息。 “所以像游客,而不像寻亲的人。”巴伦总结属下消息的含义。 “是的。如果真是寻亲,早就到处打听消息。哪像他们这般悠闲自在。”奥德认同地附和。巴伦之所以让奥德打听消息,是因为奥德是他下属中心思最细的,不似杰姆大大咧咧,奥德遇事沉稳,知道如何询问能获得更有价值的消息。 “但是,那个少女魔法使是真的吧。‘血魔女’唉,兵长,我说什么来着,真有大人物来我们安弗普瑞尔了。”走出旅店后,一旁的杰姆终于可以说话,激动地搂住奥德的肩膀,“奥德,你能想到吗?那个魔法使是‘血魔女’的学生。” “杰姆,你小点声。虽然我们安弗普瑞尔痛恨那位大人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让他们听见,那个少女魔法使可要遭殃了。”奥德拍着杰姆的胸膛,提醒着。 杰姆赶紧捂住嘴,左右环顾了一下,所幸安弗普瑞尔人一般都是午后才来码头办事、喝酒,再加上经济不景气,此刻街上除了他们三人,没有其他行人。 “这件事暂且放一边。奥德,问过那个鱼人的来历吗?”巴伦抚摸着腰间匕首问。他现在在意的是那对姐弟的来历。刚进旅店时,看到他们与鱼人交谈,似乎是在做什么交易。 “问过了。老板说,那个鱼人是个航海商人,经常来我们的码头。生意做得不多,但据说每单都是大买卖。老板还说,那个鱼人似乎专门走危险航线,交易的对象也大都是贵族。”跟了巴伦两三年,奥德自然知道巴伦想了解什么信息。 他们是早先就认识的吗?那对姐弟和鱼人。又或者是弗格姐弟遇到什么经济困难,想和鱼人做交易换点钱财。那么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巴伦思索着,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决定先向伯爵确认匕首的真伪,再做打算。 第26章 城主的款待 阿诺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从龙族群岛来到安弗普瑞尔城后,安安带着他们整日闲逛游玩,全然没有所谓“办私事”的意思。遇到莱恩兵长后,她所编造的谎言和身世,则让站在身后的阿诺听了有些心惊。 他看得出,不像以往那些空有一身蛮力的战士,莱恩兵长很聪明,不然不会在遇到他们后的第二天特地来旅店详细询问,更没有因为他们抛出“血魔女”和伯爵亲属的名号而慌了手脚。这位兵长,可不是粗陋的谎言能够欺骗过去的。 就算是现下,经伯爵确认安安姐弟的身份后,兵长仍有些许疑虑。 阿诺转头看了眼与自己并肩骑行的莱恩兵长。其实自己也有些奇怪,对于根本不存在的表侄,伯爵为何毫不犹豫地确认了?阿诺原以为伯爵看到国王御赐的匕首,至少也会先调查一番,再做决定。而不是像现在,莱恩兵长从他们那里拿走匕首的第三天,便带着伯爵侍从来接安安姐弟和爱莱塔到伯爵的住所。 这也太顺利了,仿佛事先和伯爵串通好了似的。 阿诺回头又看了眼身后的马车,车内坐着安安、拉姆和爱莱塔。出发前,安安还是没有向他们说明接下来的计划。不过阿诺早已习惯这位大人的作风,她向来不喜欢解释,更嫌做计划太麻烦,却又总是胸有成竹地让事情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果然,她是有预知过的,对这些事情。 “快到了。”身旁的莱恩兵长提醒道。 阿诺闻言回过头,在石板路的尽头看到了卫城高耸的瞭望塔,塔顶飘扬着蓝色旗帜,上绣橘白条纹相间的小丑鱼在海葵中穿梭的图案,正是安弗普瑞尔城的城徽。 在奥斯比尔王国,每个城市的政治与军事职能,均集中在卫城,平时出入均需有相应凭证。战时,则会关闭城门,由核心军队将重要官员和国家文件保护起来,以防止城市核心力量的流失。考虑到战争的时间延续,卫城设置了职能部门的办事厅之外,更是为这些官员和军人及其直系家眷提供住所,那里俨然是政治城堡,卫城的城墙也因此成为了平民和官员贵族的分界线。 卫城城门大开,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这些人大都是官员或军人打扮,但也不乏一些穿着朴素的平民进出城门。这些脸上洋溢着快乐的人们,相互打着招呼,即使是官员,也毫无架子地向对面走来的平民投以微笑回礼。 这让阿诺想起父亲曾在他面前不止一次地夸奖霍伯特伯爵的仁德与施政有道。这是一位具有深厚才识和远见的学者,是前代国王的左膀右臂,得到奥斯比尔王国文官、武将共同的尊敬和认同。伯爵的家族,也是从初代国王开始便得到重用。可以说这位大人在国内政界影响深远。 也因此阿诺很认同安安的做法,见到伯爵,不管计划如何,都能与这位大人商谈,他也定会给安安等人作出很好的安排。 思索间,阿诺等人已进入卫城,穿过中心大道,在一组白色石阶前停了下来。驾车的伯爵侍从,走下马车,率先走向石阶前护卫的士兵,轻声交谈着,想必是在说明他身后这些人的来历。 片刻阿诺等便获准登上石阶。侍从在前侧引路,安安、拉姆和爱莱塔走在中间,阿诺和巴伦则跟在最后。阶梯不多,只有二十来级,但前面的拉姆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每上一个台阶他都会停留1、2秒,阿诺感觉男孩的步伐越来越沉重,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见到伯爵后,阿诺不担心身份被揭穿,担心的是如何回答伯爵对自己家人现状的问题。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啊,身为儿子,却连父亲的生死都不晓得,是多么羞耻的事情。 “啊——”阿诺刚刚踏上最后一个台阶,便听得拉姆发出惊呼。 他抬眼望去,白色柱廊前,两名手持长矛的士兵护卫着一名头发灰白的老人。老人穿着素雅,却气质非凡,一身亚麻束身长袍,未佩戴任何饰品,仅腰间挂着那把御赐匕首。 “伯爵大人竟然亲自来迎接。”身旁的莱恩兵长也惊讶地感叹。 是啊,能让身份尊贵的伯爵出外迎接的估计也只有国王陛下了。 看到阿诺一行人后,伯爵焦急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他迎了上来,与安安和爱莱塔点头示意后,目光定在了低着头的拉姆身上。 伯爵细细地瞧了瞧,伸出手拂了拂男孩肩上的灰尘,阿诺看得出老人的手在发抖。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伯爵眼圈有些发红,半蹲下身将拉姆环在双臂中,安慰着,“没事了,见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伯爵怀中的拉姆,肩膀轻轻抖动着,阿诺想这孩子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会允许自己小小地释放一下情绪吧。 “大人,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侍从一旁提醒着。 “说的是,我们到里面去说。来,请。”伯爵点头,站直身,手拂过拉姆的脸颊,阿诺想估计是帮他擦去眼泪吧。 一行人穿过天井,走进客厅,是一座奥斯比尔特色的建筑,用敞开的廊柱替代四壁,空间通透而宽敞。 “巴伦,请你在外面守候。” 莱恩兵长被伯爵安排在客厅外,是打算先与安安等人私下聊吧。侍从送上果汁后,也退了下去。 “殿下,老臣未能前去救驾,请您恕罪。” 拉姆站在客厅的上座前,伯爵单膝跪地,说话间已老泪纵横。 “伯爵您快起来,这不是您的错。”拉姆赶忙扶他起身,“您要守护安弗普瑞尔,怎可为我轻易离开呢?” “殿下……”伯爵被扶起身,如慈爱的长辈般看着拉姆,“殿下长大了。”他欣慰地感叹着,回身看向其他三人。 “在下赛杰斯?霍伯特,感谢三位护送殿下。”伯爵右手贴在左胸口上,一一向三人致敬,待看到阿诺时,他愣住了。 “您……”伯爵细细地瞧着阿诺的脸庞,“请问您是……” “伯爵大人,我是阿诺德?巴顿,家父是赫勒?巴顿。”比起兄长来,反而是次子阿诺容貌与父亲更为相似。 “你是赫勒的小儿子!”伯爵激动地拍着阿诺的肩膀,“好孩子,真如你父亲所言,威武不凡哪。” “你过奖了。我是个不成器的儿子,对父亲而言。”提起父亲,阿诺言语中有些哽塞。 “那只是你父亲的气话。每个父亲,都以自己的孩子为傲。”伯爵安慰着,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是……我会继续努力,直到让父亲真正以我为傲。”阿诺点头,眼角含泪笑着说。 “他会没事的。”伯爵说出了阿诺心中的担忧。 阿诺点点头,是的,他也相信父亲不会有事,那个铁一般的男子绝不会这么轻易被打败的,说不定此刻正在哪里积聚力量,反攻叛军。 “那么这两位是?”伯爵知晓了阿诺身份,估计在猜想与拉姆随行的其他两人说不定也是国中贵族或官员的亲眷或幕僚,于是看向两位少女。 “额,伯爵您好,我是爱莱塔。”少女魔法使身为晚辈,向前走了一步做自我介绍。 “哦——您就是霍恩大人的学生。” “是的。不过,”爱莱塔轻声地提出自己的疑问,“伯爵,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叫拉姆‘殿下’呀?” 对了,拉姆的身份,只有她是不知道的。安安也嘱咐过阿诺和拉姆,不用特意告知爱莱塔,待合适的时机她自然晓得。现在就是合适的时机吗? “这……爱莱塔小姐,您不知道他是我奥斯比尔王国的王子,英格拉姆殿下吗?”伯爵疑惑地解说着,任谁都觉着,拉姆一行人应该是知道彼此的身份的呀。 “好像只有我……不知道。”爱莱塔摇摇头,一脸委屈地望着安安。 “现在不就知道了吗?”安安回以安慰的微笑。 “呜~~~你们都瞒着我,”然而爱莱塔却继续嘟着嘴,拉着安安的胳膊,“您欺负我。” 安安笑着摸摸她的头,没有回答。 “丑丫头,你应该感到荣幸,主上大人愿意花心思欺负你。”安安怀中的胖胖伸爪拍拍爱莱塔的胳膊,这算是胖胖独有的安慰人的方式吧。 “这位小姐……”伯爵看向安安,对她怀中的胖胖感到惊奇。 “霍伯特伯爵,我不是英雄的孩子,也不是著名魔法师的学生。”安安淡淡地回答,并没有打算坦白自己的身份,“我只是个普通人,名叫安安?弗格。” “是这样啊。”伯爵嘴上应承着,眼中满是了然。他自然不会相信安安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是不勉强她说实情而已。 “是的。很抱歉呢,考虑到行程中可能会遇到叛军,因此谎称是伯爵你的亲眷,以求自保。”安安继续编造着,全然不顾对方是否相信。 “明白了。几位将殿下平安送来,在下十分感激。”伯爵再次致谢,他视线转回拉姆,准备再说什么时,突然屋外传来吵杂声。 第27章 叛军来使 “父亲。”一个与阿诺年纪相仿的青年,站在廊柱外,天蓝色法袍在微风下飘扬,想来是伯爵的独子罗伊斯?霍伯特。 “怎么了,罗伊?”伯爵示意儿子进来。 魔法师双眉紧皱,走进客厅,依次看了看客厅内的众人,迟疑着是否要开口。 “没关系,你说吧。” 见伯爵并不避讳,罗伊便汇报道:“父亲,艾克特贝斯来人了。” 阿诺心里“咯噔”一下,艾克特贝斯?那里不已被叛军占领了吗? “终于来了吗?”伯爵却似乎早已料到,并不慌张,“来的是何人?” “杰弗里?道尔芬,自称是代表侯爵来与您商谈,只带了两名随从。”罗伊斯回答,在看到拉姆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道尔芬家的孩子吗?”伯爵听后沉思,“来者是客,要以礼相待,请他过来吧。” “是。” 罗伊斯得到许可后,便出去传达伯爵的命令。 “殿下,还请您与各位回避一下。如果他真的是侯爵派来的,现下不适合让对方知道您在城内。”伯爵思虑周全,招来侍从打算先让拉姆等人离开。 “我要留下来,”拉姆却不愿意,“如果他真的是伯父的使臣,我想听听。” 拉姆攥紧双拳,固执地看着伯爵。 “好吧。那就委屈您躲在廊柱后面。”伯爵点点头,看向其他人,“几位呢?” “伯爵您谈的是国事,我们二人不便在场,先告退吧。”安安代替其他两人回答,“至于阿诺,请允许他陪着拉姆。” 伯爵默许,这样安排较好。侍从带着安安和爱莱塔离开,而阿诺则护着拉姆躲到了客厅上座旁的廊柱后。 客厅的每根廊柱均有两人合抱的粗细,正好挡住阿诺两人。余光中,罗伊斯领着三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铠甲的青年,身后跟着两人均是士兵打扮。 阿诺年少时见过杰弗里?道尔芬,在王国武技赛的最终赛中,他败给了阿诺的兄长,但这是他唯一一次的失败。杰弗里?道尔芬,20岁便成为了皇宫护卫队的队长,武技了得之外,不似大部分出身高贵的少年自诩清高,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出身的下属,杰弗里一视同仁,因此在平民中获得不少好评和支持。 这样的人,怎么成了叛军的使臣呢? “伯爵大人,日安。”杰弗里站定在伯爵面前,向其行礼,他比阿诺印象中的高了不少,柔和的面容多了几分硬朗,皮肤光洁,定是好好修整过的。 “杰弗里,好久不见。”伯爵直呼其名,显然并没打算将他作为使臣来对待,“记得之前见你,你是陛下的护卫队长。” “不愧是霍伯特叔父,一见面就开始指责小侄了。”道尔芬与霍伯特并列王国贵族榜首,两家有些渊源,故而杰弗里称呼伯爵为叔父。 “老夫不是在指责你,只是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与贼为伍。”伯爵说话间,坐了下来,但并没有请杰弗里就座的意思。 “小侄已辞去皇宫护卫队长一职。至于小侄现在的身份,”杰弗里挺了梃胸膛,自豪地说,“小侄现在是勤王军的军士长。” “勤王?”伯爵听到此词,不悦地提高了声音,“勤什么王?杰弗里,你告诉老夫,侯爵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叫‘勤王’?” “叔父,您作为国王的老师,您难道对国王这几年的政绩满意吗?”杰弗里并未回答,反而向伯爵提出问题。 “杰弗里,陛下毕竟是人类,不可能十全十美。”提起自己的学生,伯爵了然地叹了口气,“陛下这几年的作为,的确不甚妥当,但这不能成为侯爵叛乱的理由。” “不甚妥当?”杰弗里冷笑了一声,眼中却露出悲哀之情,“您远在安弗普瑞尔,只是看到人们因重税而日渐贫困的生活,只是听到陛下暴政的传闻。而除了这些,小侄更亲眼目睹,无数的囚犯、贫民因为陛下强化魔法试验的命令,而被抓进魔法院,遭受非人的折磨。多少个孩子,因为陛下增加魔法队伍的政策,被迫学习着超出年龄的魔法,最后被反噬而亡。这些叫‘不甚妥当’?那请叔父告诉小侄,您十年前为何辞去国会院长一职?” 杰弗里激动地说着,廊柱后的阿诺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慨。杰弗里口中说的这些,阿诺虽未亲眼见过,但他认为凡是有良知的人,都会认为强迫他人参加有损身体的试验,本就有悖常伦,即使是国王也无权这么做。就连忠心耿耿的父亲也在自己和兄长面前表达过对陛下行为的不满。 下方传来轻微的捶击声,阿诺低头,看到拉姆紧握的拳头捶在廊柱上,他看不到拉姆的脸,但阿诺想拉姆此时与自己心情一样吧,不,应该多了一份愧疚,毕竟杰弗里口中暴行的来源是拉姆的父亲。 “陛下以前是个宽厚的孩子,‘血境之战’后就性情大变。那次战役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伯爵叹息着,并未正面回答杰弗里的问题。 伯爵口中的“血境之战”,便是十年前布恩德斯帝国与奥斯比尔王国的边境一战,因为“血魔女”的参战,使奥斯比尔王国损失惨重,一夜间在人类五国军事战力排名从第二位降至最后一位。作为战争发起方的领袖,涅若斯三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叔父您说的很对,那场战役后陛下就性情大变了。小侄也是这么认为的。”杰弗里话题一转,讲到了国王性格。 “你是什么意思?”伯爵问道。 “小侄认为,现在在王座上的并不是国王本人。真正的陛下可能已经遇害了。”杰弗里说出自己的看法,让在场的人,包括廊柱后的阿诺和拉姆都吃了一惊。 “什么?”伯爵毕竟是伯爵,见多了大风大浪,吃惊之余只是皱了皱眉头,“杰弗里,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何凭证?” “叔父,侯爵也曾是您的学生,请问您如何评价他?”杰弗里再次提问。 “凯恩吗?”伯爵念着侯爵的名字,陷入回忆中,“是我的学生中最聪慧的。性格沉稳,时常袒护惹祸的陛下。成年后,更是为支持陛下,不辞辛苦地全国奔波。他从未对先皇将王位传于自己的弟弟有任何怨言,还经常对我说,他很认同先皇的决定。他说,自己太憨厚,若登上王位,必会被臣子们牵着鼻子走,失了主见。这孩子~~~” 伯爵说话间,又叹了口气。 是的,凯恩侯爵在民众中的风评甚好。都说他待人宽厚,不摆架子。阿诺曾跟着兄长偷跑到平民区的酒馆喝酒,那时他们还未成年,恰巧遇到同样是偷溜出来寻美食的侯爵,他如普通人一般坐在酒馆里,喝着劣质酒,吃着平民口中的美食,与周围的人开怀大笑。 阿诺印象中的侯爵,是如此平易近人,又宽厚。 “所以,您也不相信侯爵大人会叛变。”杰弗里说出了伯爵的心里话,也是阿诺一直相信的。 “相信不代表不会发生。”伯爵深谙政治的黑暗。 “侯爵之所以会揭竿而起,全因他看到了……”杰弗里停顿了一下,看向伯爵,对方没有反应,很镇定地等他说完。 “魔法院的试验惨状,让侯爵再也看不下去,便深夜进宫想劝诫陛下。”杰弗里继续说着,“陛下这几年一到夜晚,便会把自己独自关在塔楼里,不准任何人靠近。那日侯爵不顾命令,毅然走了上去,却不料看到了陛下的秘密。” 阿诺全神贯注,同时听得下方拉姆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他估计是最想知道陛下秘密的人吧。 “秘密?”伯爵重复着这个词,“什么秘密?” “塔楼内还有一人。”杰弗里缓缓道出那天晚上的情景,“侯爵以为陛下在商讨什么,便躲在了一旁。却听见陛下称呼那人为‘部长’,态度十分恭敬。两人交谈的竟是如何安排细作潜入魔法团中枢。临了,侯爵更是看见另一人取出一条巨大的虫子,爬进了陛下的嘴里。” “啊!”一旁未开过口的罗伊斯惊叫了一声,面色灰白。 阿诺知道杰弗里所说的是什么。他在魔法团多年,对巫师团的事情有所耳闻,他们擅用蛊虫控制政要。阿诺明白,这意味着陛下很有可能已被巫师团控制,这十年的所作所为均是巫师团的“杰作”。 “杰弗里,你确定吗?”伯爵脸色也渐渐发白。 “叔父,小侄那晚就在塔楼外,听得侯爵大人大叫,才冲了进去,只看到一个白色身影跳出窗外,而陛下当时正拿剑欲刺杀侯爵。”杰弗里继续强调着,“您是看着陛下兄弟二人长大的,他们俩感情有多好,您不是不知道。除了杀人灭口,还有什么理由能让陛下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毒手?” 伯爵沉默了,没有开口。 阿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若涅若斯三世已被巫师团控制达十年的话,那么魔法团中枢很有可能已被巫师团细作渗透,要知道奥斯比尔王国这十年没少往埃弗洛特斯城派遣魔法师学习。如此一来,他们更不应该前往王都,萨厄尔大人到那里已数月,说不定也被困住了,所以迟迟没有新消息传来。 那么作为奥斯比尔王国和巫师团共同的敌人——“血魔女”,去往王都无疑是羊入虎口。 “你胡说!”阿诺下方惊觉一空,男孩的身影已飘进客厅。 就在阿诺思虑着如何劝说安安两人放弃王都之行时,拉姆愤怒地跑进客厅,全然忘了自己此时应该回避。 “殿下!” “殿下?” 伯爵担忧的叫声和杰弗里惊喜的叫声,同时响起。 拉姆满脸通红,气呼呼地站住杰弗里面前,此刻的他早已听不见身旁人的声音。 “杰弗里,你在胡说。我父王绝对不可能被巫师团控制!”拉姆抬头朝比高自己整整一倍的杰弗里吼着,这是儿子对父亲清誉的维护。 “殿下,”杰弗里单膝跪下,与拉姆双眼平视,“微臣亲眼所见,绝非谎言。” “你被迷惑了。我日日与父王一同,从未发现什么虫子,更没看到父王的异常。”拉姆仍坚持着,双手握拳,娇嫩的脖子都崩出了青筋。 “那侯爵呢,最疼爱您的伯父,他难道会说谎吗?”杰弗里双手扶着拉姆的肩膀,坚定地看着他。 “伯父……”拉姆迟疑了,“伯父的确不是会说这种谎的人。可是,我父王他……” 拉姆皱紧眉头,沉默了。 阿诺走到男孩身边,他能理解拉姆现在的心情。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从小最疼爱自己的伯父,两人都是他最信任、敬重的亲人,如今却非要选择一方而抛弃另一方。阿诺都觉得两难,更何况是拉姆。 拉姆抬头看了眼阿诺,他眼中满是挣扎,阿诺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默默地陪着。拉姆眼神一转,看向跪在身前的杰弗里。 “伯父在哪儿?我要见他。”拉姆的问话,让杰弗里喜上眉梢。 “侯爵大人就在艾克特贝斯,他也很想念殿下。”说话间,杰弗里站起身,“殿下如愿意,微臣即刻带您去见他。” “殿下,万万不可,”伯爵听到杰弗里要带走拉姆,赶忙上前拉住男孩,“您绝不能去艾克特贝斯,太危险了。” “叔父,殿下是侯爵大人最疼爱的亲侄子,怎会伤害他呢?”杰弗里迈步上前,争取着,一旁的阿诺挡在了他和拉姆之间。 “不管侯爵大人会不会伤害殿下,在未验证你所言之事的真实性之前,老夫有责任保护殿下安危。”伯爵双手紧紧按着拉姆的肩膀,仿佛他一松开,拉姆就消失一般。 “伯爵大人,”拉姆小手搭在伯爵满是皱纹的手背上,抬头朝他笑了笑,“我不会有事的,我有天下最强的人保护着。” 伯爵惊讶地看着男孩的笑脸,刚刚紧皱的眉心已舒展,眼中闪烁着自信。 “殿下……”伯爵唤着拉姆,久久没有开口,或许惊异于男孩快速的成长,也或许惊奇于他口中“最强者”是何人。 现下只有阿诺明白拉姆的心思,男孩想到了没有在场的安安,他将希望寄托在那位身上,希望那位给予自己两难选择最好的解决之道。 “杰弗里,你明日来接我吧。除了我,还有三位要与我随行。”拉姆吩咐着。 “是五位。”伯爵则补充道,“殿下,既然无法阻止您前往,请允许老臣派兵保护。” “嗯,好。”拉姆点点头。 伯爵释然地朝拉姆笑了笑,手在男孩的肩头轻轻拍了拍,似是认可,似是鼓励,随后又向阿诺投来感激的微笑,仿佛是在感谢他们一路上除了保护王子,更让他获得了成长。 “遵命。” 杰弗里开心地受命,随后便带着随从离开了。也许对于他来说,这比今日来劝说伯爵归顺侯爵,来得更有价值。 阿诺看着杰弗里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担忧明日到达艾克特贝斯后会发生什么,同时预感着那位大人必又要弄出什么事件来不可。 但愿一切顺利。 第28章 出发,去见叛军首领 真的……要骑这个吗? 巴伦望着面前的五条虬龙,额头直冒汗,心里有些后悔接下这份差事。 昨日将奇怪的一行人带来卫城见伯爵后,他本以为事情就在这么结束了,却没想到王子就在那四人中,还有那个武士,竟然是英雄巴顿的小儿子。唔……那位安安小姐,虽然现在身份不明,但应该也不简单吧。 到了晚上,伯爵又把自己叫去,安排作为王子此次艾克特贝斯之行的护卫,他当即就接受了。当时想,护卫王子,定有机会立功,再者是去艾克特贝斯,可以乘机探寻一下叛军的虚实。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是骑虬龙去…… “兵长,是虬龙唉。”随行的还有杰姆,此刻也好奇地与自己并排打量着虬龙。 “嗯。”巴伦心中正挣扎着,完全没有想回应杰姆的意思。 啊——人为什么就不能脚踏实地地走路或者骑马,非要飞在空中,就没人想过从高空摔下来会是什么结果吗? “还蛮大的呢。”杰姆没有察觉到巴伦的异常,继续说着。 “嗯。” 要不要跟伯爵说,我病了,让别人去?呀,呀,不行,这样有损我在伯爵心中的好印象。 跟王子建议骑马去?嗯,安弗普瑞尔城里好像没有配得起王子身份的名马,而且他好像还挺着急的。 我和杰姆骑马去,让他们骑虬龙?不可能吧,这个建议很不靠谱啊~~~ 巴伦的脸色越来越差,全身僵直站着,内心不断做着自己的思想工作。与身旁兴奋的杰姆,形成鲜明对比。 “哇欧——虬龙耶——”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孩声。 巴伦转过头,看到昨日入住伯爵府的四人,正站在广场上,刚刚发出感叹的正是安安怀中的异兽胖胖。 “殿下,日安。”巴伦和杰姆向男孩单膝跪地行礼。 “免礼吧,莱恩兵长。”拉姆已换上一身亚麻束身长袍,绑着金丝编成的细腰带。其他三人仍是异国装束。“今日要辛苦你陪我们走一趟了。” “不敢当,能护卫殿下,是属下的荣幸。”巴伦回答,心中则催促自己向王子建议更换骑兽。 “主上大人,你看,这只虬龙是粉色的耶——”开心的胖胖从主人怀中跳出,向虬龙爬了过去。 五只虬龙乖巧地伏在地上,最中间的那只与其他四只颜色不同,是少见的粉色。 虬龙,其实并非龙族,是种外形似龙的飞兽,皮肤光滑无鳞片,腹下同样长有四条腿,头部宽大扁圆,眼却很小,两只耳朵后方各长有三只角,故又称“六角虬龙”。一般成年虬龙有5米长,多为深灰色和黑色,可无翼飞翔。因为性情温顺,易饲养,虬龙被人们广泛地使用于空中飞行,当然骑者也要经过一定训练才能驱使。 “是呢,粉嘟嘟的,好可爱。”安安也走到粉虬龙的身旁,抚摸着。 “呜啪~~~”虬龙眯着眼,发出享受的叫声。 “好香?”小小的胖胖蹲在粉虬龙的脚边,像个黑白相间的毛球,“大胖子,你可别在大坏蛋面前这么说主上大人,不然会被炖成肉汤的。” “呜啪?”虬龙听到胖胖的话,顿时睁开自己绿豆大的眼睛,紧张地望着安安。 “哈哈,胖胖,别胡说。看把它吓的。”安安笑了起来,“乖,不怕不怕,有我在,谁都不会炖了你的。” “好厉害呀,安安,你和胖胖还听得懂虬龙的语言。”少女魔法使爱莱塔也加入到戏龙的队伍。 “哼,只要是动物,本大爷就能和它们对话,”胖胖高昂着头说,“本大爷就是这么厉害。” “那麻烦胖胖大人,跟虫子们打声招呼,让它们离我远点,好不好?”安安打趣道。 “主上大人欺负我,明明知道胖胖也怕虫子的。”胖胖嘟嘴说着,一脸委屈,引得身旁众人宠溺地笑着。 巴伦看着这些人欢快地围绕在虬龙身边,实在没勇气说出更换的请求。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吗?他偷偷吞了吞口水,向远方的师傅祈祷,保佑自己待会儿坐上虬龙的时候不会发抖。 “殿下。”杰弗里与伯爵一同走来,前者脸色红润十分开心,后者则一脸沉重地看着王子。 “伯爵大人,您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王子再次安慰着伯爵,回头看了看与虬龙嬉闹的少女们。 “无论如何,请殿下不要勉强,保护自己是最重要的。”伯爵也看了眼安安,对王子点点头,细细嘱咐着。 那位安安小姐,被王子和伯爵如此信任,果然是大有来头啊。巴伦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如是想着。 “巴伦,请保护好殿下,确保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伯爵重复着昨晚将护卫之责授命于他时的要求。 “是,请您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巴伦大声回复,心里却小小补了一句“从虬龙这关开始”。 “叔父,请放心,小侄以道尔芬家族起誓,绝不会让殿下受到定点伤害。”杰弗里信誓旦旦地说着。 巴伦瞥了他一眼,对此人不太有好感。这个贵族军士长,光洁的脸上正泛着喜悦的红光,齐肩的绿发仔细地被编成辫子,用金饰固定在头上,不同于巴伦等皮甲,杰弗里的四肢肘部和胸口都穿戴着铁质铠甲,印着家族徽章,这在军队中已属奢华的配置。 又一个纨绔子弟。这样的贵族青年,巴伦见得多了,都是沽名钓誉之辈,人前和善有礼、英勇无比,人后花天酒地,将平民当牲畜般厌恶、鄙视。巴伦认为此行首先要防的,便是他。 “嗯,杰弗里,别让老夫失望。”伯爵点头。 “那么,叔父,小侄等就先告辞了。”杰弗里已迫不及待想要出发了,“殿下,我们出发吧,侯爵大人已在城中等候了。” 王子同意出发后,与安安等人一同向伯爵告别。 杰弗里一声令下,站在虬龙身边待命的四名骑士,上前来引导五人坐上虬龙背。 要来了吗?巴伦心跳加速。 “我要坐粉色那头。”重回主人怀抱的胖胖,执意要那头粉色虬龙,而安安也默许地站住粉虬龙身边不走。 “那是专给殿下准备的坐骑。”骑士为难地解释着。 “那就一起骑吧,英格拉姆。”安安微笑着对王子说,获得了对方的首肯。 “小姐受过虬龙骑术的训练吗?”杰弗里问。巴伦看得出来,他对这位安安小姐同样很好奇。 “没有,不过我会骑。”安安说着自相矛盾的话,却是一脸的自信。 谁都知道虬龙虽温顺,但因语言不通,要指挥它往目的地飞行,需经过骑术训练才可。这位大小姐说的话,让杰弗里和骑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杰弗里,我和安安姐姐一起骑这虬龙即可,不会有事的。”王子出声解围,率先在骑士的帮助下坐上虬龙背。 “是。”既然是王子的命令,杰弗里不得不从,半信半疑地和骑士离开。 每条虬龙可承载两人,原本杰弗里安排的是由他负责粉虬龙,带着王子,其他四位骑士则带其他客人前往。现在这么一变化,杰弗里只得与骑士共乘一龙了。 “您请。”等在身边的骑士再次催促着,巴伦不是没有听到,但是他一想到待会儿虬龙会腾空而起,脚就挪不动道。 “兵长,别担心我们,你赶紧坐上去吧。这虬龙还挺舒服的,又软又暖和。哈哈——”早已坐稳的杰姆朝他挥着手。 催催催,催什么催?这个杰姆。 巴伦心里骂着杰姆多事,脸上却假意轻松地朝他笑笑,不得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唯一空着的虬龙。 “噜啪——”这头深灰色虬龙,看到巴伦走过来,叫唤了一声。 “哈哈——大黑熊,大个子说你太慢了,它等得花儿都谢了。”一旁粉虬龙背上的胖胖听见后,嘲笑着。 嫌我慢?巴伦心里嘀咕着,狠狠瞪了虬龙一眼,把它吓得缩脖子。 嗯,很好。巴伦满意地踩着脚蹬,坐上了虬龙背。杰姆说得没错,的确蛮舒服的。此刻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出发!”杰弗里振臂高呼。 第29章 巴伦的飞行历练 “噜——”只听得骑士们齐齐发出指挥,虬龙得令后,四脚用力一蹬,便已离地4、5米,浮在半空中。 粉虬龙上胖胖兴奋地高呼,而巴伦却心里咯噔一下,额头冷汗又重新冒了出来,双脚挂在龙背上,除了脚蹬,什么都踩不到。 啊——好没有实在感啊。 巴伦蹬着双脚,为不让旁边虬龙背上的杰弗里发现自己的异常,克制着动作幅度,左手抓紧了长刀,但右手空着。 很想拽住坐在前方的骑士的衣服,但是会很丢脸吧。 巴伦想着,右手握拳,垂在身旁,拼命阻止自己伸手去抓骑士的衣服。 “噜——啪!”骑士们再次发令,虬龙浮在空中的四脚再一蹬,安弗普瑞尔城已在脚下,伯爵等人的身影成了蚂蚁大小,看不清楚了。 不止是人们的身影,在巴伦眼中,任何事物都变得模糊。 啊——他开始头晕了,冷汗如雨,不断地往下淌,还明显感觉自己在发抖,好冷啊。 “兵长大人,待会儿到高空,可能会有狂风,如果您觉着摇晃,可以扶着我。”前方的骑士,似乎感觉到巴伦的异常,开口说着。 “还要升高?”巴伦一惊,还未等骑士回答,虬龙又是一蹬,巴伦的心瞬间到了嗓子眼。 他能看到白云就在自己的头顶,呼呼的风声迎面而来,若是往常站在地上,这点风吹来,必是让巴伦凉爽无比,但此刻,巴伦果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左右摇摆。 啊——要掉下去了—— “那就失礼了。”他抑制着快脱口而出的尖叫,右手扶上骑士的肩膀。 似乎有些实在感了。 他呼了口气,心还未归位,骑士们号令又起,虬龙加快了向前飞行的速度。 “唔——”巴伦身体被向后甩了一下,那刻他以为自己要滑下龙背了。待坐稳,才发现自己右手从轻搭着骑士的肩膀,变成紧抓着对方。 更要命的是,他的早餐好像要从胃里涌出来,赶紧用手背捂住。 忍,一定要忍住。从安弗普瑞尔到艾克特贝斯,虬龙飞行只要半小时即可,这段时间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可不能出洋相,给别人看笑话。 幸亏他骑的虬龙飞在最后,又有白云遮挡,从其他虬龙上望来是看不真切的。巴伦低头紧闭双眼,心中想象着自己此刻正身处码头酒馆里。 嗯,我喝醉了,正趴着睡觉,所以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巴伦不断地催眠自己,前方隐约传来兴奋的交谈声。 “哇——丑丫头,你快摸摸,虬龙的角是软的,和龙族的不一样,还长满绒毛呢。”异兽胖胖情绪高亢。 “呜——摸不到,好想跟你一样,坐在最前面。”少女魔法使发出遗憾的声音。 “哈哈——认识到本大爷的厉害了吧。”胖胖夸张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这家伙。巴伦对这小东西佩服得五体投地,身为异兽懂虬龙语不稀奇,厉害的是高空中竟然能神情自若地开着玩笑,就不怕一个不当心掉下去吗? 嗯,说不定,异兽高空坠落不会死,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噢~~~看到塔楼了~~~”胖胖欢呼着,巴伦也感觉到虬龙开始下降。 要到了吗?巴伦想着,努力睁开眼睛,艾克特贝斯灰白的防护塔楼出现在面前,塔顶飘扬着一金一绿两面旗帜。 虬龙下降的同时,速度缓缓放慢。渐渐地,艾克特贝斯城内的情景,赫然出现在脚下。巴伦头还是有些晕,不敢低头,但可以看到前方卫城墙上,密密麻麻站着不少士兵,手持长矛短刀,表情严肃,胸口皮甲上均刻有八爪海兽手舞长枪的纹印,这是凯恩侯爵的徽章。 侯爵在这里派了不少兵。巴伦推断着,据他了解,艾克特贝斯卫城比安弗普瑞尔的大一半,意味着城墙也大一半,安弗普瑞尔的城墙上每隔20步设一名士兵,而现在的艾克特贝斯城墙上士兵之间相隔仅5步,卫城墙能设置这么多兵,那么里面应该有更多吧。 思索间,虬龙已稳稳地停在了卫城广场上,即刻吸引住广场上人群的目光。 终于……到了。 从虬龙背上下来,脚踏在厚实的石板上时,巴伦的心终于回到原位,他重重地吐了口气,满是汗水的右手抚了抚大腿,装作掸去灰尘,实则在扶住有些发软的腿。 “兵长,很热吗?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杰姆关切地上前问。 巴伦摸摸脸,满是汗水,笑着说:“大夏天的,能不热嘛?”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止是脸,他的后背也满是汗水,好在被斗篷遮住了。 “啊啊,的确是,这天越发热了。”杰姆自然不知情,认同地用手扇着凉。 “英格拉姆!”一个厚实的男声响起,人群自行分开,让出一条路,尽头一位中年男子笑着迎上来。 这位是凯恩侯爵?叛军的首领? 巴伦疑惑地打量着,来人披着靛蓝色大斗篷,一端长至脚背,遮住下半身,一端绕过胸膛缠在左肩上,手中握着斗篷末端,腰间同样佩戴金丝织就的细腰带,不过多了一条挂有念珠的长缨穗。 学者般的打扮,再配上男子文质彬彬的气质,很难让巴伦相信面前的人就是挑起内战的罪魁祸首。 “伯父。”王子上前回应。 “好孩子,伯父终于见到你了。”侯爵走得很快,一会儿便来到王子面前,蹲下身把王子搂在怀里,说话间眼眶已湿润。 “对不起,对不起啊,英格拉姆。”片刻后,侯爵放开王子却仍蹲着,与他平视说话,“伯父实在不知道,会给你带来伤害,当我听到你在王都失踪的消息后,我真的……” 说到最后,侯爵哽咽了,低下头悄悄擦着眼泪。 “大人,我们还是进去说吧。”杰弗里在一旁提醒着。 “好,好,英格拉姆,我们进去吧。”侯爵抬头,眼眶还是红的,起身拉着王子就往卫城深处走去。 这个亲人见面的场景,巴伦等人自不好介入,出于王子安全,他们紧跟其后。 “这是要把虬龙牵去饲养圈吗?”前方安安好奇地问。 巴伦随她的视线向左前方的大门看去,他们刚刚乘坐的虬龙被骑士牵引着走向那里。 “是的,小姐。”一旁引路的士兵随口回答,估计以为是贵族小姐舍不得虬龙才多问了一句。 但是巴伦却明白了安安的用意,他默默记下虬龙饲养圈的方位。 第30章 侯爵是被逼叛变的? “来,英格拉姆,喝点葡萄汁,歇一歇。”侯爵拿起侍从手中托盘上的杯子,亲自递给王子。 王子接过杯子,嘴已在杯沿,却被一只手阻止了。 “殿下,请等等。”盖住杯口的是阿诺。他显然和巴伦一样,十分小心,在查明实情之前不想王子陷于危险。 “你是……”侯爵看着阿诺的脸,若有所思,应是认出了阿诺的脸吧。 “许久不见,侯爵大人。”阿诺持剑行礼。 “啊——阿诺德,是你,”侯爵如见到昔日好友般微笑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去埃弗洛特斯城考魔法骑士吗?如何,考上了吗?” “惭愧,小民技艺不足,未能考上魔法骑士。”阿诺边回答着,边将王子手中的杯子拿下,放在一旁的桌上。 “是嘛?没关系,本爵看好你,你们巴顿家一门三杰,你迟早会如愿考上的。” 阿诺听到侯爵提起自家姓氏时,眉间不自禁地皱了一下。巴伦听说英雄巴顿,就是在与叛军对战中失踪的,今日巴顿之子当面听到叛军首领对自家的赞许,确有些讽刺。 “侯爵大人,道尔芬军士长曾向王子说明您起兵的缘由,请问事实如何?”阿诺率先发问,性子看来很急啊。 侯爵听到问话后,脸色一变,眼神闪烁,后退坐在了主位上,低头思绪多时,才面向王子开了口。 “英格拉姆,伯父本不想提起此事。但伯父也不愿你误会我是因垂涎王位而起兵,所以还是跟你说明原委吧。” 说到这儿,侯爵停了停,看向站在王子身边的安安和少女魔法使。初见面时,王子介绍两人为自己路途中结识的好友,侯爵未深入询问,但时不时会打量两人,巴伦相信他必是对两个少女存有疑虑的。此刻又要将国王的秘密和盘托出,估计是不愿意在她们俩面前说的吧。 “呦——倔小子,本大爷对国家大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安安怀中的胖胖适时地跟王子说着,“有没有人带我们去饲养圈啊,本大爷还没跟大胖子它们聊够呢。” “是呀,拉姆,我和爱莱塔对你们谈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是让人带我们到城里转转吧。”安安应声道。 “既然如此,那就失礼了。来人,”侯爵听及此,便唤来侍从,“带两位小姐到城里参观一下,好好招待,不得怠慢。” 侍从领命后,在前方引路,安安转身拉着同伴往外走去,少女魔法使三步一回头地被拉走了,一脸留恋却不得不离开。 “伯父,您可以开始了。”王子催促着,在阿诺的示意下,再也没动那杯葡萄汁。 “英格拉姆,杰弗里应该已与你们描述过那天晚上发生的经过了吧。”侯爵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始了讲述。 王子点点头,并未说话。 “伯父知道你肯定是不相信的。但是事实的确如此。那晚,我看到陛下对巫师团的人卑躬屈膝,我就觉着奇怪,后来看到那条大虫爬进你父亲嘴里,我,我当时被吓坏了,手足无措的情况下被你父亲发现。你知道的,我们兄弟俩从小到大,从没吵过架红过脸,感情好得很。可那晚他发现我后,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举剑向我砍来。” 侯爵越说越激动,神情悲伤痛苦,巴伦看不出半点撒谎的痕迹。 “好在杰弗里及时出现,救下了我。后来我想这中间说不定存在什么误会,可能是我看错了,或者你父亲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想等第二天再进宫与你父亲详谈,可,可谁知,我刚刚回到府,就传来我‘叛变’意图谋刺陛下的消息,皇家军队半夜包围了我的府邸。没有办法,我只能在家将的护卫下,连夜逃出王都。” 也就是说,侯爵的叛变,是陛下逼迫的? 巴伦听完侯爵的讲述,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他很想说侯爵在撒谎,但不管是前因后果的合理性,还是侯爵述说时神情的真切感,都让巴伦没有办法不相信这是真的。 “父王他……不可能的,我与父王朝夕相处,从未发现异样。”王子今日的否定,相比昨日听杰弗里讲述后做出的反应,来得很没有底气。巴伦能够理解,毕竟今日说这话的是王子最信任的伯父,更何况侯爵的话真实度太高了。 “英格拉姆,你可以不相信我。那么你的母亲,王后陛下呢?”侯爵继续说着,“我逃出去后,曾通过王后的贴身侍女,与她有过书信往来。希望她能帮我与陛下斡旋。” “我母后,她没事吧?”听侯爵提到自己的母亲,王子急切地询问她的近况。 “这是我与王后的书信,你自己看吧。”侯爵拿出一叠写满字的信件,递给了王子。 王子急忙拿了过去,仔细地阅读着,每翻一页,脸色便阴沉一分,最后他沉默了,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如同一个雕琢精致的木偶。他眼脸低垂,巴伦看不到王子在想什么,只是看到他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手中的信件飘散在地上,一滴泪珠瞬间从眼眶滑落。 “殿下!”一旁的阿诺关切地俯身看去。 王子双唇抖动,随后是全身,如秋日黄叶在狂风中飘摇一般,抖动地厉害。然而他的身份又不允许在人前有如此异常的行为,王子双手紧抓座椅两边的扶手,克制着。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王子口中喃喃着。 “英格拉姆,不要担心,伯父在这儿,不会有事的。”侯爵再次蹲在王子的身前,心疼地抓着他的手,说着,“伯父会保护你的。” “不!不,不!”王子大叫,抽出被侯爵抓着的双手,猛地站了起来,他抬头扫视房间内的每个人。 巴伦看到那双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怀疑,王子慌乱地抓住身边阿诺的衣袖,手仍是抖得厉害。 “伯父,我累了,需要休息。”王子喘着气,扭头将脸藏在了阿诺的手臂后。 “好,这些对你来说,是太突然了。你的确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侯爵起身不再勉强,“杰弗里,请带殿下他们去后院休息。” “是。”一旁的杰弗里领命,方才看着王子表情的变化,杰弗里流露出了伤心和悔恨的表情。 这家伙是在为王子无法承受真相的痛苦而感同身受,还是为欺骗王子而感到内疚? 巴伦猜测着,跟随王子和阿诺离开,前往后院。 来到后院,阿诺守着王子,而巴伦与杰姆则检查了整个后院,以便制定护卫策略。 片刻后,两人也被唤进了房间。 房内,王子坐在床边,神情稍有放松,身体也已恢复平静,原本挣扎的眼神此刻变得十分坚定,仿佛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 安安和爱莱塔也结束了城里的游玩,正坐在王子右侧,安安仍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倒是爱莱塔看到王子的异样,关心地望着他。 “莱恩兵长,你们二位是伯爵大人派遣来保护我的,因此我对你们有绝对的信任。”王子对巴伦说道,“接下不管你们听到什么,都希望不要传出这个房间,否则将对奥斯比尔王国带来极大的危险。” 巴伦没有想到,王子对自己和杰姆如此信任,竟然愿意让他们参与到很可能涉及国家安全的密谈中。 “微臣等绝不辜负殿下的信任。”巴伦心中愉悦,得到王子的信任,接下来要靠自己的表现,进一步获得他的赏识。 “呃,是。”杰姆则一脸懵地顺口回应,方才王子与侯爵谈论时,他完全没听懂,刚刚还在拼命问巴伦侯爵所说何意。看来,待会儿回去要好好嘱咐杰姆一番才是,这个家伙虽然嘴严,但人有点笨,保不齐会上了敌人的圈套。 “安安姐姐,刚刚跟您转述了伯父的说辞,这个是事实吗?”王子转向安安,继续着巴伦两人未进来之前已开始的对话。 您? 巴伦注意到王子用了尊称,按理身为一国的王子,能让其用尊称的,只能是国家元首或如伯爵这等元老级臣子,抑或是魔法地位极高的人物。这位安安小姐,是属于这三者的哪一位呢? “对于侯爵大人来说,他的话皆是事实。”安安的回答让人难理解。 “为何是对伯父来说?难道对于我来说,不是事实吗?”王子对她回答的反应,与巴伦心中所想一样,事实还要分人的吗? “你相信了吗?”安安反问。 “我……不相信伯父会对我撒谎。但是,”挣扎的表情再次出现在王子脸上,“我不愿相信父王会被巫师团控制。” “但是你来问我,表示你心里相信的成分很多。”安安点破了王子心中所想。 王子如同被针扎了般,全身一抖动,低下了头。 “母后的信,让我不得不信。”他闷闷地说。 “殿下,王后信里说了什么?”方才仅王子看过王后的书信,此刻见他提起,阿诺便试着询问内容。 王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咬唇思索着,似乎不是很想开口。 “拉姆,你母亲的信会不会是伪造的?”一旁的爱莱塔听了半天,提出自己的疑问。 的确,信件是可以伪造的,保不齐是侯爵为让谎言更真实,特地伪造了这些书信。 然而王子却摇摇头,说:“是母后的亲笔信。她的笔迹和语法,断然可以模仿,但她写信用的纸,是母后自己制造,而且纸上撒的香水,是独一无二的。” 随后他又转向安安:“我要去王都。如果真像母后信中所说,那我更要去王都救父王。” 他坚定地看着安安,双手紧握在一起,等待对方的回复。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等着安安开口回答。 好奇怪,明明王子是在陈述自己的打算,为何巴伦听起来却像是个请求? “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安安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随后便起身走向门口,爱莱塔紧跟其后。“晚上别睡得太死。” 说完,安安和爱莱塔一前一后便离开了。 这句话说得倒是没错。身在敌营,晚上可不能睡得太死,应时刻保持警惕。 “莱恩兵长,殿下房间的护卫,劳烦你和杰姆士兵。”阿诺嘱咐巴伦,“我毕竟是安安小姐的护卫,要负责她的安全。” “你放心吧,晚上我会与杰姆轮流在殿下房门外值守。”巴伦回答。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虽然英雄巴顿武技超群美名在外,但他的儿子武技如何,巴伦可没见识过,再说伯爵派自己来就是保护王子,自然要全力担负起护卫之责。 “拜托了。”阿诺交托完,向王子告退,与巴伦等人一同离开了房间,仅余下一脸沉思的王子。 用过晚膳后,耀眼的太阳终于没入了海平面,闷热的气温慢慢降了下来。 艾克特贝斯城自被叛军占领后,便被下了宵禁,未获令入夜不得出门,人们也早早地落锁关门,卫城里更是充斥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后院本是艾克特贝斯城主妻妾居住的房舍,现被腾了出来给王子等人居住。这个后院,共有5间房,围着中心的小天井,成口字形,东面房间最大,是为正室,自然提供给王子居住,安安和爱莱塔入住南面较小的两个房间,而阿诺、巴伦和杰姆居住在北面的两个房间,不过他们三人的房间不太使用。 巴伦侧头看向左边的走廊,阿诺坐在第一个房间的地上,倚靠着房门,手中紧抱着自己的长剑,低头假寐着。房内的安安,已经入睡。 实际上,他也是这样的姿势,坐在王子的房门口。 入夜没多时,王子便遣散了侯爵派来的侍从,早早上床休息。这孩子,白日里经历了那么多,必是身心疲惫,早点休息也是对的。巴伦负责守下半夜,故而晚膳后他便回房休息了。 空中月亮升至最高点时,他与杰姆换了班,杰姆打着哈欠安慰他,今晚应该不会发生任何事,杰姆值守时连个人声都没有。 没事发生自然最好,但决不能放松警惕。巴伦如是说着,看着杰姆回房,自己来到了王子房门口。 月亮已降至房顶,天越发黑了。四周十分安静,连虫鸣声都没有,旁边阿诺的呼吸声就显得十分清晰。巴伦这时很佩服阿诺,困倦之意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即使是自己也不能集中注意力一整晚,而阿诺已值守了大半夜,现在本应是最困的时候,但他仍能保持稳定有节奏的呼吸,表示他的意识处于清醒状态,心静平和,不为外界打扰。 巴伦的师傅告诫过他,武者心要静,对战时才不会被对手搅乱,方能发挥实力。 这一点阿诺做到了,英雄巴顿的儿子确实有点真材实料。 等等!巴伦脑中突然闪过什么,让他十分不安。他拼命地思考着,是什么,是什么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坐直身体,在月光的照耀下,模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月亮。黑夜。凉爽的夜风。上半夜平安无事。没有人声,连虫声都…… 虫声! 巴伦蹭地站起身,夏夜怎可能没有虫鸣? “啊——”巴伦刚刚察觉出不对劲,即刻王子房内便传来呼叫声。 第31章 遇袭,情势危急 “殿下!”巴伦第一时间,撞开房门,冲进了卧室,眼前的情景让他瞪大了双眼,意识惊讶地停顿了两秒。 房内一只硕大的蜘蛛倒挂在天花板上,八条又细又长的毛腿张开后占据了整个天花板,要知道卧室长宽足足五丈有余。更让人惊悚的是,蜘蛛的上半身竟是一个裸露着身体的妙龄女子,仅用褐色绒毛遮盖胸部。 此刻人身蜘蛛的下腹部悬挂着一根粗长的丝线,末端捆绑着已然清醒的王子,正试图挣脱蛛丝的束缚。 “切!被发现了。”人身蜘蛛咂舌怒道,前端的两条腿开始快速收紧丝线。 “休想!”巴伦也仅仅呆了两秒,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拔出长刀,纵身跃起,砍向蛛丝。 “铛——”不料蛛丝如钢般坚硬,竟硬生生将巴伦的长刀弹了回来。 “让开!”身后阿诺大叫,他是紧随巴伦冲进房间的。 “白夜流光——”阿诺大吼,手中长剑发出耀眼光芒,瞬间将包在外面的破布冲碎,展现其原有面貌,剑鞘上赫然雕刻着胡杨树徽章,剑柄护手上镶嵌着三颗大小不一的泪珠形红色宝石,与爱莱塔手掌中的印记一模一样。 “哈!”阿诺拔剑,向前大跨一步,自下而上挥剑砍去,长剑在黑暗中发出一道白光,快速飞出,即刻砍断了蛛丝。 巴伦赶紧伸出双手接住了从半空掉落的王子。 “该死!”蜘蛛尖叫,松开脚,向巴伦等人扑来,下腹部同时发出吱吱的震动声。 巴伦抱着王子,顺势一滚,躲开了她的攻击,和阿诺一同退到房门外。 “啊——好多蜘蛛啊——”胖胖尖叫。 睡在旁边房间的安安等人被呼叫声吵醒,都跑了出来,现下站在房门口。巴伦三人刚跑出房间,便见到房顶、过道陆续爬出十几只蜘蛛,外形与普通蜘蛛无异,但个头却与八岁的王子一般大小,吱吱地回应房中的人身蜘蛛,一边向巴伦等人爬来,一边朝他们吐着蛛丝。 “你爷爷的,这蛛丝有毒!”杰姆歪头躲过蛛丝攻击,看到旁边石柱一粘到蛛丝便开始腐化。 “火球!”爱莱塔手持魔杖,口念咒语,一个人头大的火球向面前的蜘蛛袭去,即刻把蜘蛛点着,瞬间烧了个精光。 “噢,臭丫头,你的魔力越来越强了。”胖胖一边赞许着,一边向自己面前的蜘蛛叫嚣,“滚一边去,别来惹本大爷,不然……不然本大爷咬你哦。” “蜘蛛越来越多,我们得离开这里。”巴伦横向一砍,将扑来的蜘蛛劈成两半,绿色虫液洒了一地。身后,王子挥舞着手中的御赐匕首,阻挡蜘蛛的进攻。 “光雨!”旁边阿诺长剑挥出数道剑风,将爬向安安的三四只蜘蛛同时击倒。 “到广场去。”不同于其他人紧张的表情,安安一脸镇定,抱起胖胖往北面的通道跑去。 “莱恩兵长,麻烦你断后。”阿诺赶到安安身旁,为大家开路。 “好!杰姆!护着王子。”巴伦转身,一手将王子拉到身后,一手用长刀抵住从房中出来的人身蜘蛛的攻击。 “殿下,这边走。”杰姆大步上前,护着王子,和爱莱塔一同跟在安安两人身后。 人身蜘蛛的力量极大,巴伦右手握刀,左掌用力推动刀背,奋力将架住的蛛脚挡开,自左向右,长刀横扫,紧接着双手握刀,高举至头顶,用力劈下。 “啊~~~”人身蜘蛛的一只蛛脚被劈断,身体倒向一边。 巴伦迅速后退,解决袭来的蜘蛛,跟紧其他人。 城主府邸的房舍,均是一组组围着天井的房屋,巴伦等人需穿过与之相连的房舍,方能到达广场,而北面连接着的房舍,现在是叛军军将居住的地方。 现下是深夜,军将们均已安睡,仅余下部分士兵值守,以防外来袭击。 巴伦等突然闯入,惊动了早已困乏倚靠在石柱边休息的士兵。 “什么人?”士兵大叫。 “你爷爷的,快躲开——”杰姆大喊着,左手护着王子,右手挥动大斧,将飞扑过来的蜘蛛砍成两半,正巧落在大叫的士兵面前。 “呜哇——”被砍的蜘蛛,一时间还有知觉,在士兵面前挥舞着它近1米长的大腿,吓得士兵哇哇大叫。 “软脚虾。”杰姆鄙视地看了一眼,确认王子安然无恙,便问道,“现在往哪儿走?” 巴伦一时间无法回答,府邸太大,路线太绕,来时他勉强记住了方位,但此时天色昏暗,通道上只有一两盏灯,实在分不清方向。 “怎么回事?”天井内的嘈杂声,惊醒了房内的军将们,纷纷光着上半身,走出屋外。 “殿下!”杰弗里也在其中,马上认出了巴伦等人,赶紧上前。 “啊,那是什么?”另一名军将,看到地上蜘蛛的尸体,惊问。 “我还想问你们呢!”阿诺气愤地开口,“为何会有虫人袭击王子殿下,没想到你们竟然与巫师团勾结?” “阿诺德公子,请不要血口喷人,我等根本不知这是何物。”阿诺的指责,让杰弗里十分气愤,待看到阿诺手中长剑,不禁眼露惊讶。 啊,巴伦能够理解杰弗里的反应,刚看到阿诺的长剑,他也是大吃一惊。那可是魔法团特制的长剑,专供魔法骑士使用的。这家伙,连自己人都隐瞒,看来是某位大人的授意。巴伦想着,看向前方东张西望的安安。 “别吵了,它们又来了。”爱莱塔指着来时的通道大喊。 新一批的蜘蛛从那里爬来,数量比方才更多,密密麻麻地挤在通道里。耳边再次传来士兵的叫声,巴伦抬头,屋顶上也爬满蜘蛛。 “这边走。”安安指着左面过道,似乎找到了出去的方向。 “走!”巴伦长刀挑开从上方扑来的蜘蛛,振臂高呼着。阿诺和爱莱塔合作,将堵在通道上的蜘蛛悉数解决,一行人快速通过。 “以后再找你算账!”经过杰弗里面前时,巴伦狠狠地说着。 他此刻极其不信任杰弗里,更是完全否定了今天上午侯爵说的话。现下的情景,谁都看得出来,分明是叛军所为。 天井内除了他们,还有叛军军将,但数十只蜘蛛一并袭来,只攻击巴伦等人,完全忽略叛军军将。而军将们更是杵在那里,没有想要支援的意思。 这些军将,虽说大部分是侯爵家将,但也受过专业训练,即便是面对从未见过的怪物蜘蛛,感到害怕之余,军人的本能也应让其燃起抗争之意。因而此刻他们的旁观,力证了叛军与巫师团的勾结。 “你爷爷的——”刚出城主府邸,被砍断脚的人身蜘蛛再次出现,从上空突然袭来,王子身边的杰姆躲避不及,右肩硬生生地被蛛脚扎穿,杰姆手一软,大斧掉落在地。 “杰姆!”随后跟上的巴伦,纵身将扎在杰姆身上的蛛脚砍断,扶住脚步踉跄的杰姆。却不料,人身蜘蛛这次六脚插地,稳住身体,乘巴伦侧对自己时,吐出蛛丝粘住了巴伦的长刀。 “兵长!”人身蜘蛛的力气很大,巴伦双手与其僵持着,无暇顾及其他蜘蛛,身旁杰姆忍痛挥舞大斧,砍退了几只,可惜蜘蛛太多,根本无法兼顾围绕在他们二人身边的数十只。一时间巴伦的斗篷已被蛛丝腐蚀成碎布。 “流星!”人身蜘蛛的上腹部,瞬间被数道黑色光芒刺穿,蜘蛛受不住冲击力松了劲,巴伦随即将长刀夺了回来。 手握细剑的杰弗里,来到巴伦面前,斩断缠在长刀上的蛛丝,那把剑通体黑色,像是瓦雷特钢所制。 “你来干什么?”巴伦质问着,在他看来敌方的杰弗里不可能会救他。 “来证明我没有与巫师团勾结。”杰弗里边刺向袭来的蜘蛛,边回答着。 “哼!没有?那你们的将士们,为什么看到王子遇袭,一点反应都没有?”巴伦反驳着,单手扶起杰姆,看向右前方,所幸王子安然无恙,与安安站在一起,两人身在红色半透明光罩下,企图袭击他俩的蜘蛛均被光罩弹开。 他们现在已跑至广场,虽是深夜,但广场上仍有不少值守的士兵,看到如此情景个个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巴伦甚至觉着,士兵们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生气全无。 “那个罩子,很好用的样子。”杰姆望着王子开玩笑说,巴伦乘杰弗里接手应付身边蜘蛛的间歇,随手找来破布为其包扎。 谁说不是呢?幸亏有那位小姐在,王子才没有受伤。否则光靠自己和杰姆,估计连方才的府邸都逃不出来吧。 说起来,王子殿下真是遇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呢。巴伦苦笑着,已隐隐猜到安安的身份。 “阿诺,爱莱塔,莱恩兵长,我们去虬龙饲养圈。”安安高呼着四散在广场上同伴的名字。 虬龙嘛,巴伦听到这两字,头皮发麻,但现在它的确是最佳的选择了。 “好!”巴伦挥起长刀,与杰弗里一同朝面前的蜘蛛群劈去。这个圆形广场直径约有百米,现如今爬满蜘蛛,密集到蜘蛛间已脚碰脚的地步,而它们其他的同伴正从广场周边的塔楼、房舍顶上爬下来。 巴伦扶着杰姆边砍边向前走,脚下已不是坚实的石板,而是软软的蜘蛛尸体,层层叠叠,巴伦的右臂有些发麻,已不知自己挥动了多少下,浑身都是汗水和绿色虫液。再看身旁的杰弗里,也狼狈不堪,原本整齐的发辫已松散下来,握剑的手微微发抖,打造精美的墨剑上滴淌着粘稠的虫液,杰弗里喘着粗气,披着的斗篷在慌乱中被扯下,露出结实的肌肉。 巴伦不禁好笑,自己眼中的纨绔子弟,如今和自己一副模样,对杰弗里的好感不免增了几分。 第32章 能否顺利逃离? “大胖子,大个子,快起来。”胖胖大喊。 穿过广场外的石阶,巴伦等人好不容易来到虬龙的饲养圈。偌大的院子中,关着十来头虬龙,都在呼呼大睡,被胖胖的喊声惊醒,猛地仰起头,张望着来人。 “爱莱塔,你和莱恩兵长共骑一头。” 安安指着被胖胖称为“大个子”的虬龙,对少女魔法使说。 “哈?老师,我不会骑龙术。”正用魔法为杰姆止血的爱莱塔一听,紧张坏了,不小心叫错了称呼。 “下午不是刚刚跟胖胖学过吗?”安安拍拍她的脑门,提醒着。 “那也只是一两句而已啊。”爱莱塔不自信地看看“大个子”。 “噢,没事的,丑丫头,大个子很乖的,就那几句它就懂的。放心吧。”胖胖拍着胸脯保证。 爱莱塔点点头,现下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去找专业的骑士,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阿诺,杰姆士兵受了伤,你和他共骑。”阿诺牵出一头黑色虬龙,来到院子中间。 时刻注意着院外动静的巴伦,由衷感谢安安的安排。他听说所有的魔法骑士,均受过虬龙骑术训练,阿诺必是会驾驭虬龙的。虽然蜘蛛不会飞天,但保不齐空中还会遇袭,杰姆受伤,又身在空中,若无战力强的人随同,怕是回不了安弗普瑞尔。 “噜——”虬龙们忽然惊恐地呼叫起来,蜘蛛群再次出现在巴伦的眼前。 守住这个入口,直到王子等人平安离开。 巴伦想着握紧长刀,向前大跨一步,严阵以待。 “快上龙背!”一旁的杰弗里估计也是这样的想法,他催促身后的王子骑上虬龙,自己与巴伦并排站在院落入口迎敌。 怎奈蜘蛛群如海潮般涌来,杰弗里的剑再快,巴伦的刀再利,也只能挡住小部分。给虬龙上鞍的王子等人,被涌入的蜘蛛群冲散。巴伦两人赶紧转身,但为时已晚,慌乱中王子一人被蜘蛛围困在院子一角,不远处爱莱塔不断发出火球支援受伤的杰姆,另一边是阿诺独自力战。 安安呢?巴伦看不到她的身影,他不相信安安已出事了,但她能跑到哪儿去呢? “救殿下要紧!”杰弗里刺出数剑,快得几乎都看不到出招,朝王子的方向前进着。 是的,那位大人应该不会有事,殿下要紧。 他们二人合力往王子的方向,开出一条道路。 “英格拉姆!”侯爵突然出现在王子身后,披散着头发,仅穿了一件长袍围住下半身,像是匆忙间从睡梦中起来,还未梳洗的样子。 但是,巴伦并没有看到侯爵从入口进来,更何况他是如何穿过蜘蛛群,到达王子身边的? 巴伦脑中警报作响,他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要快,赶紧到王子那里去。 “伯父!”王子叫着,左手已被侯爵抓住,“放开我,你这个骗子!” “英格拉姆,伯父没有骗你,”侯爵满脸悲伤,眼中都是祈求的神情,“跟伯父走,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放开我,放开我。”王子挣扎着,企图挣脱开侯爵。 慌乱间,王子面向侯爵,右手自下向上一挥,手中锋利的匕首在侯爵的胸口上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啊!”王子看到侯爵受伤,先是吓得愣住了,这毕竟是疼爱他的伯父,王子估计没想要真伤害他。但下一刻见到的东西,让王子瞪大眼,一脸惊恐。巴伦远远望去,只看到侯爵血红的伤口里流出黑色的物体。 “蛊虫!”爱莱塔离王子最近,看到那物体大叫起来,似乎见到过,“拉姆,那些虫子会控制人,别让它们爬到你身上!” 一听到爱莱塔的话,王子匕首往侯爵拉着自己的手上一刺,侯爵吃痛松开了紧拽着王子的手。 “焰火剑!”爱莱塔手中魔杖忽变一把燃着烈火的长剑,向侯爵砍去,瞬间烧毁了阻隔在自己与王子之间的蜘蛛,劈开一条道来。 “拉姆,快过来!”爱莱塔眼中又惊又喜,估计是没想到这魔咒有如此威力。 “英格拉姆!”侯爵高喊着,看着王子离他远去。 巴伦看到王子远离侯爵,暂时松了口气。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院内的蜘蛛群只增不减,虬龙们虽未被攻击,但也吓得挤到了角落里,离巴伦等人很远。 他和杰弗里对看了一眼,对方惊恐之余是悔恨和内疚。这么看来,杰弗里不知道实情的可能性很大,他也被蒙在鼓里了。 “砍了再说!”巴伦想不到好办法,对他来说,没有办法就挥动手中的长刀来解决。 他再次挥舞起长刀,一旁的杰弗里同样刺出细剑回应他的话。 “爱莱塔,用你的新招!”空中传来安安的声音。 原来在蜘蛛群涌入院子之前,她已骑上粉虬龙腾飞而起,那么刚才巴伦寻找时她去哪儿了,也没见她停在空中? “可是那招我还不熟练,可能会伤到大家的。”爱莱塔犹豫地握着魔杖。粉虬龙在她们身边降下,安安的红色光罩再次保护四人不被攻击。 “真矫情!‘焰火剑’也是新招,你用得不是很好吗?”胖胖拍拍她的手背说。 “没事的,你们在我的防御系统里,不会被伤到。至于阿诺他们,”安安望了眼巴伦等人,“三个大男人,皮糙肉厚,被伤到了也死不了。” 巴伦不禁头冒冷汗,这位大人的思路真是独特,他衷心希望爱莱塔的新招威力足够消灭蜘蛛群,这样自己即使受伤也值得吧。 “天陨?火雨!”爱莱塔鼓足勇气,高举着魔杖,对天念出咒语。 一点,两点,三点。 漆黑的天空迅速出现点点红光,越来越多,一道道火焰如骤雨般急降下来,浇在院内蜘蛛群里,点起丛丛火焰,蜘蛛们吱吱地叫着,有被火雨击穿身体,烧出一个大窟窿的,有被燃起的火焰烧焦的,更有被逃亡的同伴踩在脚下枉死的。 顷刻间,院内大部分蜘蛛已成焦黑的尸体,侥幸逃脱的也在巴伦等人的合力下被解决了。 “呀~~魔法就是厉害,我们砍了半天,你一招就解决了。”杰姆夸赞着爱莱塔。 “如果能精准一点就更好了。”巴伦捂着左臂伤口说。他和杰弗里身上都有些许被火雨灼伤的痕迹。 “呜~~对不起,我下次会更努力的。”爱莱塔说着,赶紧帮他们俩疗伤。 “我们赶紧走吧。”阿诺牵来两头虬龙,他不知何时已穿戴了全身铠甲,自然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伯父。”王子朝方才侯爵站的地方望去,那里已空无一人。 “殿下,微臣会留下调查实情,以弥补今日让殿下陷于险境之过。”杰弗里单膝跪地谢罪。 “杰弗里,你不走吗?会很危险的。”王子扶起他,关切地说,“我相信你也是被伯父欺骗了。” “喂,这个地方估计大部分是侯爵的人,所以刚刚没人支援我们。你留下来,凶多吉少。”巴伦劝说着,他当然知道杰弗里作为将士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贪生怕死,但这样一位共同战斗的勇士,巴伦很希望能再次与他并肩作战。 “微臣不才,但也带了自己的部下,活命应该不成问题。”杰弗里扶着王子骑上虬龙,“殿下保重,来日再为您效力。” “保重!”巴伦见他心意已决,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杰弗里回以坚定的微笑。 “噜——”三头虬龙在呼唤中腾空而起,愈飞愈高,下方杰弗里站在一片狼藉的院中,抬头注视着王子等人,他的身影也越来越小。 坐在爱莱塔身后,巴伦头又开始发晕,待到虬龙第二次升高,他终于不敢低头看,闭眼偷偷拉着爱莱塔法袍的一角。 “安安,你刚刚去哪里了?”只听得爱莱塔问着,她又叫回了原来的称呼。 “溜达了一圈。”粉虬龙上的安安轻松地回答着。 “哦。”爱莱塔回应,随后又轻声嘀咕着,“又去做‘坏事’了吧。” 声音很轻,不过巴伦还是听到了。嗯,看来他们力战的时候,这位大人也没闲着。 “呜——啪!”虬龙升至最高点,开始加速飞行时,突然焦躁不安起来。 “啊~~怎么了,怎么了?” 身下的虬龙剧烈扭动,新手爱莱塔手足无措,而身后巴伦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身体随着东倒西歪,感觉马上就要坠落了。 创主啊,师傅啊,两位老人家一定要保佑我度过这个难关。 巴伦紧紧拽着爱莱塔的法袍,双腿夹紧虬龙,身体剧烈抖动着。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害怕?”旁边传来胖胖担忧的声音,想来其他虬龙也是如此。 “噜—噜—”阿诺拼命发着号令。 “各位,新一轮的袭击要来了,做好准备。”安安喊道。 第33章 空中敢死队 什么?还来? 巴伦听后顿时火冒三丈,这巫师团果然招人恨,高空之上本就危险,还派追兵袭击他们,看来是非置他们于死地不可。 一时间怒火盖过了对高空的恐惧,他猛地睁开眼,四处查探。 “嗡嗡~~~”翅膀震动声,从背后由远至近,越来越响。 “呜——”爱莱塔和阿诺齐齐发声,让虬龙调转头来。 下方飞来大片乌云,待靠近后发现那是一群马蜂,只只如人般大小,震动着透明的翅膀,向他们飞来。 此时太阳已从海平面上探出头来,天空见白,头顶云朵染着一片金黄。朝阳的光芒照在马蜂群上,发出点点亮光,原来是马蜂尾部的蜂针反射着阳光。 “都安静,放心吧,本大爷罩着你们。”胖胖安慰着惊恐不已的虬龙们。它自信的声音感染了它们,片刻后虬龙安静了下来,喘着粗气,不再扭动。 这是派了支敢死队来啊—— 看着滴着绿色汁液的蜂针,巴伦想,且不说被蛰上一下会中何等厉害的剧毒,就是这大小,他紧了紧右手,跟自己手中的长刀一般大,要是被扎到要害,估计没中毒前先失血而亡了。 “安安小姐,请带着殿下先走,我们来解决这群马蜂。”阿诺驱虬龙来至巴伦两人身旁,粉虬龙被其他两头虬龙挡在后面。 巴伦赞同地挥了挥长刀,和阿诺、杰姆对视了一下。 “不行,我要和你们一起。”后方王子反驳着。 “顾好你们自己,我和拉姆观战,它们伤不到我们的。”安安也没先行离开的打算。 “来了!”说话间,马蜂群已到近前,阿诺挥出剑风,将最前面的几只斩落。爱莱塔再次使出火焰剑,隔空烧死了袭向他们的马蜂。 他们二人皆是远距离招数,可消灭2米之外的蜂群,更能一招击倒数只。然而蜂群也不傻,快速分成几队,从下方和上方分别攻击巴伦等两只虬龙,更有小部分低空绕过防线,直接袭击后方的王子。 “你爷爷的,我可不想变成猪头。”杰姆大喊着,经过爱莱塔治愈,稍有恢复,此时奋力挥着大斧,砍杀近身攻击的马蜂。 巴伦亦是,配合爱莱塔的远程攻击,他负责将近前的马蜂斩落,一只接一只,刚刚恢复力气的右臂再次开始发麻。 该死,看来还是缺乏锻炼,这胳膊经历蜘蛛大战,有些不听使唤了。 他抡起左臂,一拳打爆左侧袭来的马蜂,左右手交替着应敌。 “呜——”不料身下虬龙突然大叫,身体蜷缩起来,前头的爱莱塔往前倒去,而后面的巴伦则不受控制地仰面往后倒。 “噜——噜——”爱莱塔拼命地发令,没有任何效果。 虬龙身体一侧,爱莱塔和巴伦滑下了龙背。巴伦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天与地在巴伦眼前不停地翻转,耳边风声呼啸,大得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巴伦大脑一片空白,他有些难以呼吸,只得努力张大嘴。 身边的气流一变,两三个黄色身影向自己靠近,巴伦本能地感知到危险,握刀的手在空中挥舞,可招招劈空。 忽然几道白光闪过,黄色身影裂成碎片,一抹黑色朝巴伦冲了过来。 浮在空中的身体,猛地碰到柔软有温度的实体,巴伦如梦初醒般恢复了意识。 “兵长,没事吧。”旁边杰姆关切地问。 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原来是阿诺的虬龙接住了他。巴伦朝杰姆摇摇头,从趴着的姿势,改为跨坐在龙背上。 “大个子——”旁边粉虬龙上,胖胖朝下方哭喊着。巴伦原本骑坐的虬龙已不见踪影,应该是坠落了。 安安身后,爱莱塔一脸惊魂未定,她也及时被粉虬龙接住,未受伤害。 “该死的虫子,敢伤害本大爷的朋友,本大爷非咬死你们不可。”悲愤的胖胖,张开利爪,对飞舞在面前的马蜂挥舞着。 “阿诺,不能恋战了,赶紧回安弗普瑞尔。”安安收拢胖胖的前腿,拍拍粉虬龙颈脖,调转方向,朝安弗普瑞尔加速飞行。 “是!”阿诺作出同样的指挥。 巴伦十分认同这个决定。一条虬龙仅限两名成人骑乘,是基于虬龙的体力极限而定。现下他们的黑色虬龙上,驮着三个男人,短途飞往安弗普瑞尔尚能坚持,但若与马蜂持续作战下去必会耗尽虬龙体力,到时候就没第四条虬龙可以来救他们了。 “加油!大胖子,大黑背,就快到了。”胖胖鼓励着两条拼尽全力飞行的虬龙。 身后的马蜂并未放弃,迅速地追了上来。 阿诺需分神驱使虬龙,他仅能负责前方的马蜂。巴伦大胆地换了坐姿,改为倒坐在龙背上,以迎击后方追来的马蜂。 巴伦对自己此刻平和的心境感到惊讶,对高空的恐惧,对追兵的愤怒,早就在方才忽然坠落的过程中丢掉了,如今剩下的只有一名战士奋力迎敌时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他右手挥舞着长刀,左手重拳出击,不断地击落一只又一只马蜂。耳边同伴的声音不断传来,没有分去他的注意力,反而让他感觉很安心。 “你爷爷的!”杰姆骂着口头禅,大斧从没停下。 “噜——”阿诺持续发出单一口令指挥虬龙,巴伦同时能听到他挥出长剑破风而出的声音。 “啊~~~坚持住,加油啊~~~”不远处的粉虬龙上,胖胖持续鼓励着虬龙。 “火球!”爱莱塔不断念着攻击咒语。 身边的一切都非常清晰,连马蜂的动作,巴伦都觉着好像慢了下来。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吗? 巴伦想着,忽然身下一震,虬龙猛然下降。 “噜,噜~~”阿诺试图稳住虬龙,但下降仍在继续。 “啊~~~要掉下去了~~~”旁边粉虬龙也是如此。 虬龙的体力快到极限,有些支持不住了。 但他们应该也快到了。巴伦估摸着身后安弗普瑞尔城应已出现。 “前方是何人?”果不其然,守城军的声音响起。这必是在卫城塔楼上值守的士兵。 “是我们。我是杰姆,还有莱恩兵长,我们护卫王子回来了。”杰姆扯着嗓子回答,“快拉弩弓,后面有追兵。” “快!快!拉弩弓!”认出杰姆的士兵,高呼着。 一支长箭从耳边飞过,射中追来的马蜂,随后一支接着一支,呼啸而出,将后面的马蜂击落。 “要掉下去了——”杰姆大叫。 巴伦身下一颤,带着背上3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径直扎向地面。巴伦背靠着杰姆,僵直身体企图缓解快速俯冲带来的剧烈震动。 “莱恩兵长,虬龙已经昏死,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了。”身后传来阿诺的声音,“这里距离地面估计有50多米,这样摔下去,就算不死,全身骨头也不会完好。” “你爷爷的,魔法骑士,别说这些吓人的话,赶紧想办法。”杰姆大喊。 “说吧,怎么办?”恐惧再次袭来,这次是对未知的死亡。巴伦看了眼所剩无几的马蜂,感到一丝庆幸,至少不是被这些家伙给蛰死的。 “我的铠甲有防护魔法,能抵消七成的撞击力,快到地面的时候抓紧我,希望这样能让我们三人活下来。” “拜托了!”巴伦左手向后抓住了阿诺的胳膊,“如果活下来,我请你喝酒!” “啊——”杰姆已无力说话,拼命地大喊。 飘扬的旗帜,城墙,城墙上目瞪口呆的守城军,一一从巴伦眼前快速掠过,他知道虬龙即将撞向广场的石板地面,这种冲击力也足以击碎这头壮实的虬龙的头盖骨,而他们,仅靠一副魔法铠甲的保护,是远远达不到保命的。 啊——希望来收拾残局的人,能认得出自己。 他想象着,当自己撞向地面的那一刻,他是不是会像个破烂的玩偶般,四分五裂。 “浮力!” “减速!” 一男一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念着不同的咒语。 身下虬龙顿了顿,下降速度有所减缓。随后“呯!”地重重撞在了地上,三人因惯性被甩了出去,巴伦仰面飞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哐”一声,自己右半边撞在了硬硬的金属上,左半边则结实地磕在地面上。 左肩瞬间剧烈疼痛起来,巴伦满眼泪水,右手松开紧握的长刀,伸手想捂着左肩,还未碰到,伤口又火辣辣地疼起来。 “莱恩兵长,你没事吧。”一只手将自己扶起,原来巴伦撞到的金属,是阿诺的铠甲。 “我的肩膀。”巴伦咬着牙说。 “可能骨折了。”阿诺看了眼他的肩膀,巴伦从余光中看到自己左肩已红肿不已。 “杰姆呢?”巴伦环顾着周边,广场上人头攒动,不少士兵朝他们跑来。 “在这里。”奥德扶着杰姆出现在人群中,继右肩后,杰姆的右腿也受了重伤,被划开长长的一道口子,血红的皮肉向外翻着,带有淡淡的绿色汁液。 “巴伦!”天蓝色的身影来到面前,青年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你怎么样?” “啊,托你和魔法骑士的福,死不了。”巴伦忍痛笑着对罗伊斯说。 是的,刚刚坠地时念咒语的男子,应该就是罗伊斯了。 “王子他们呢?”不远处,他们骑乘的黑色虬龙已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么粉虬龙呢? 巴伦到处寻找着,方才另一个念咒语的,应该就是爱莱塔。他们可还安好? “呜呜~~~大黑背~~~”空中传来胖胖的哭声,粉虬龙驮着几人跌跌撞撞地降落在黑色虬龙的身边,未停稳,白色毛球就蹿下地,跑到黑虬龙的头边,轻轻碰触。 “莱恩兵长,伤势可还好?”王子表情凝重,受到的惊吓不小,但毫发无伤。巴伦松了口气,他这趟算是圆满地完成任务,虽然是在他人的帮助下。 “殿下放心,没什么大碍。”刚说完,左肩又剧烈痛起来,巴伦疼得倒吸一口气。 “别说话,我先帮你简单治疗,回去后再恢复。”一旁的罗伊斯用魔法减少他的痛楚,“殿下,您一路回来必是辛苦万分,请先回房休息,这里交由小民处理。” “这……”王子踌躇不决,看看受伤的巴伦和杰姆,又望了望两只虬龙边的安安。 “拉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养精蓄锐,准备处理接下来的事。”安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上前来劝说。 “嗯,好。”王子听话地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霍伯特公子。” 事情还没完哪。 巴伦看着王子和安安离去的背影,回味着刚刚安安说的话。但愿下一波来得慢些,他的肩膀快点好起来。他可不想因受伤而被禁止参战。 第34章 战术研讨 又是一个。 阿诺微侧身,挡住左边向安安投来的不友好的目光。 昨日在马蜂追兵下,狼狈归来的他们,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他们清晨回来,虬龙失重落地的巨响,吓醒了很多尚在睡梦中的贵族,更别说一只只被击落的巨蜂,掉落在城中各个角落,让出门查看的平民误以为天灾降临。 自己剑上的胡杨树和血泪印记,被人们认出,经过一天的时间,对安安身份的猜测已被传得沸沸扬扬。 今早伯爵邀请众人前往卫城议事厅商谈昨日之事,一路上已有不少如方才那人一般,投来憎恶的目光,更有甚者,阿诺感觉到一丝杀意。 他们真不该来奥斯比尔王国的。 阿诺紧了紧手中的长剑,现下仍穿戴着全身铠甲。魔法骑士,在各国皆受到与团长级别的待遇,成为中心魔法团专属护卫的荣誉,更是获得民众的羡慕与赞许。若今日是在他国,而不是奥斯比尔,阿诺走在街上,估计会遇到一大批崇拜者。 然而,此刻他护卫的是奥斯比尔王国的头号敌人。 被怀疑成帮凶了吧。阿诺想着,对这种怀疑不屑一顾。 “殿下。”刚走进议事厅,伯爵就迎了上来,眼中满是心疼。 “伯爵。”休息一整天后,王子已恢复了精神,但心事重重。 “各位,请坐吧。”伯爵邀请王子坐首座,自己则退居次位,同时邀请其他三人坐于自己的对面,是为客座的首席。 议事厅也是一个四周皆为廊柱的开放式空间,逐排上升的石座椅围绕着中央空地,成圆形,整个房间约莫直径达30米。此刻伯爵的身后已三三两两坐了一些人,皆穿戴皮甲,想来是守城军的官员。 “殿下,请恕老臣自作主张,仅让军队的官员参与此次讨论,其他人在场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伯爵说话间,望向安安和阿诺。 阿诺领会了伯爵的意思,看到身旁的安安会意地朝伯爵笑笑。 “什么……麻烦?”但王子却为明了,茫然地问。 “咳咳~~殿下,”伯爵身后一位脸色不佳的男子边咳嗽边说,“臣等深受王国信任,从伯爵的家将成为安弗普瑞尔城的官员,与伯爵一样,能够理解殿下为国考虑,才会邀请强有力的盟友,加入我国内政。但……咳咳……咳咳……” 男子还未说完,剧烈咳了起来,身旁兵长装扮的一人赶紧轻拍他的后背。 “拉米欧团长的意思是,”身旁罗伊斯接过男子的话,继续说,“我等均能理解殿下的用意,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安安小姐参与我国内政的讨论。因此……不让他们知晓为好。” “你们也这么看重输赢吗?”对于安安身份的传言,王子其实也有耳闻,此刻听到下臣提起,脸上有些恼怒,“十年前的战役,是我们借着莫须有的罪名进攻他国,战败后还不知悔改,憎恨、辱骂一个无辜的女子,借此来泄愤。我们奥斯比尔王国就是这样的吗?” 王子站起身,言语激动,双眼通红地看着在场的人。 王子声音不大,阿诺却觉着十分有穿透力,直刺进自己的心脏,恍惚间看到了王子身后站着一个伟岸的男人,那张与自己相仿的脸庞正朝着自己笑。对了,男人曾与自己说过相似的话。 在场的人沉默着,惊讶于眼前这个八岁的孩子,能说出如此慷慨激扬的话。伯爵张大嘴看着王子良久,然后欣慰地笑了。 “殿下,您这可是不打自招啊。老臣可没说怀疑安安小姐是‘血魔女’大人。”伯爵捏着下巴的胡须,笑了起来。 “呃,这……”王子被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方才一席话,等同于默认安安就是“血魔女”,满脸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不要紧,不要紧,殿下方才那番话很有魄力,颇有先王之风,慢慢来。”伯爵安慰着,仿佛一个看到孙儿成长超出自己预期的长辈般。 王子和伯爵如爷孙般的互动,让其他人稍稍松了口气, “咳咳……殿下英明,臣作为武士,有自己的骄傲,很清楚战争的输赢,缘由众多,并不是靠一个人能左右的。也正因此,今日在这里的人,对安安小姐,不,霍恩大人,只有尊重和敬仰之情,绝无恶意。” 拉米欧团长顺过气来后,向王子表明自己的态度,说到最后,更是起身向对面的安安行了行礼。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无需隐瞒了。”安安抚摸着膝上的胖胖,开口说。 伯爵伸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对贵国内政没有任何兴趣。来此,只是依约来做我该做的事情。英格拉姆,我们的交易,从踏入奥斯比尔国界开始,我就已经开始履行了。”安安强调着自己的目的。 “明白了。不管您和殿下的交易为何,老夫相信霍恩大人,必不会伤害殿下的,对吗?”伯爵向安安确认着,获得了对方肯定的回复。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进入正题了。”伯爵安心一笑后,即刻严肃起来,“殿下,关于您在艾克特贝斯的遭遇,老臣已向几名臣下转述。” 昨日回城后,王子休息的间隙,伯爵到他的房间仔细询问了在艾克特贝斯发生的事情,听后十分震惊,火速安排了今日的商讨。 “嗯,当时场面混乱,伯父的情况我未详细确认。事后是听爱莱塔说,才知伯父应是被巫师团控制了。”王子回忆起当天场景,仍是心有余悸。 “嗯嗯,侯爵身体里的蛊虫,我和老师在龙族群岛的时候见过,据说是巫师团用来控制政要的惯用手段。”爱莱塔解释道,看向左侧的安安,得到对方的肯定。 “巫师团太大胆了,竟然控制侯爵,挑起我国内战。现在还要谋害殿下。”罗伊斯生气地说。 “不,霍伯特公子,你弄错了,”安安纠正他说,“他们不是想要谋害英格拉姆,而是想抓住他。” “抓殿下?”伯爵惊呼,“这是为何?” “自然有他们的用意。所以,霍伯特伯爵,”安安坐正身体,挑眉说,“安弗普瑞尔城的攻城防守战,在所难免。” 这句话一出,整个议事厅哗然。在场大部分是守城军官员,听到防守战一词,是既兴奋又担忧,私下里开始讨论起防守战略。 “听说艾克特贝斯被叛军占领后,咳咳……微臣就知道必有一战,咳咳……”拉米欧团长说着所有守城军将士的心底话,“只是没想到,还担负起护卫王子殿下的责任,这是……咳咳……这是臣等的荣幸。” “霍恩大人可知,进攻会在何时?”方才照顾拉米欧团长的兵长开口询问着,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多则七天,少则五日。”安安很有自信地回答。 “哦?霍恩大人,是做过预测吗?”伯爵露出疑惑的神情。 “没有。只不过,临走前,我在他们的军马和虬龙的饲料里,加了点……”她用手做了个小小的手势,“泻药,至少需要五日才能恢复。” 我的天。阿诺额头冒汗,原来安安消失的那会儿,是干这种事情去了。 “额,原来如此。”伯爵也深感意外,估计是没想到最强魔女之一,竟然用最普通的手段来达到拖延的目的。 “伯爵大人……咳咳……守城军,大都是步兵,地面攻击,臣已有相应策略,但若敌人从水路和空中袭击……”拉米欧团长说着,看向安安和阿诺。 昨日的马蜂,保不齐来日攻城,还会遇到。昨天守城军用弓弩射下的十来只马蜂,仅是追击阿诺等人的小部分。若是攻城,怕是这个数字的百倍吧。 “嗯……安弗普瑞尔是个小城,守城军并未配备虬龙,空战是我们一大弱点。”伯爵认同地点点头,“罗伊,你的防御魔法能达到什么程度?” 不似拉米欧团长,伯爵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 “我与城内其他两位魔法师共同创造的防御魔法阵,仅能保护卫城,若是像昨日那种马蜂,倒还能坚持半天。但……若对方阵营也有魔法师……孩儿也不知道能防护到何等程度。”罗伊斯为难地低下头。 “阿诺德,你在魔法团受过虬龙骑术训练吧?”伯爵拍拍儿子的肩膀,转向阿诺询问,阿诺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要劳烦你五日内训练出一批能骑乘虬龙、在空中作战的士兵来。”伯爵拜托着,“内战爆发后,老夫料到会有这一天,便请城中贵族代为购买了三只虬龙。前几日才到城内,还没来得及训练。希望来得及。” “小侄尽力而为。要掌握驾驭,训练至少需要一月。时间仓促,我主要教授作战中的要点吧。请大人挑选些胆大心细的士兵交由我训练。” 阿诺知道五日能训练出一批虬龙骑手,实属困难。但这是唯一的方法,再加上他们从艾克特贝斯骑来的两头,五只虬龙至少能抵挡一阵。 “问题在水路吗?”伯爵欣慰地笑了笑,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 “水路有什么问题?我奥斯比尔是海洋王国,每个城池的守城军均配备舰船,每年更是对守城军进行水上作战的训练。”王子疑惑着。 他的话一出,伯爵及其身后的众人都似有难言之隐地回避王子的眼神,闭口不答。 “是老臣管理不当,安弗普瑞尔的舰船年久失修,能出战的只有一两艘。”伯爵还是说出了现状。 “一两艘?怎么会,伯爵大人?安弗普瑞尔虽小,但按规制,也应配有五艘舰船。而且每年均有维护经费下拨,何来年久失修一说?”王子震惊,按理来说,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伯爵的施政有道,只是谣传而已? “经费?哼!伯爵大人任职国会长时,倒是年年收到。大人辞官归来后,别说维护经费,其他各项费用都是一年不如一年。连我们守城军的年饷都是……” “吉恩!” 越说越激动的兵长,被伯爵高声喝止:“殿下面前,说什么胡话!” 阿诺即刻明白了其中含义。阿诺生在将门世家,长在王都卫城,见多了官场弊垢,赃官污吏,自然明白与国王意见相左的伯爵在辞官后的处境,早年结下仇怨的政敌不免会乘机打压。安弗普瑞尔又是小城,不具政治、军事意义,减拨经费、克扣军饷,只要封地的城主不向上反映,国会是无法察觉的。更有可能,阿诺推测,现任国会长就是始作俑者。 “英格拉姆,你应该放眼在如何解决现下问题上,而不是纠结过去的事情。” 看王子愤怒与难过参半的表情,安安插嘴说。王子听后,咬唇低下了头。 “可否……征用商船?”拉米欧团长提出自己的意见。 “不妥。”伯爵摇摇头,予以否决“两方交战,难免有损伤,我不愿让他们赖以生存的商船受到重创。更何况,现在商船上配备的武器很少,短时间内无法改造。” “父亲,孩儿有个大胆的建议。”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罗伊斯小心地说着。 “你说说看。”伯爵鼓励着。 “初代国王收服海中魔兽的壮举,孩儿是从小听到大的,大家应该也是吧。”罗伊斯一一看向每一位在场的奥斯比尔人。 “这个大家都知道。” “是的。” 大伙儿纷纷回应他。 “记得没错的话,这个故事的结尾曾提到,初代国王与海兽结下契约,如有需要,海兽将为国王世代子孙效力。”罗伊斯点出了他建议的关键之处。 “公子的意思是……”拉米欧团长也立刻明白了他的话,看向王子。 “如若殿下允许,请让小民协助殿下开启这个血之契约。”罗伊斯走到王子面前,向他请求着。 “罗伊,你有多少把握,开启这个契约?”伯爵关切地问着。 “孩儿也只是在王都的魔法藏书中看到过,并不没有确切的把握。”罗伊斯虽提出此方案,但实际上自己也没有十足的信心。 “殿下年幼,而海兽力量巨大,若召唤来后无法控制,恐会伤到殿下。”伯爵担忧的是王子的安危,“霍恩大人,您觉得如何?” 当然,召唤海兽的建议确是能解决水路攻击。伯爵难以抉择下,向现场的黑袍魔法师寻求意见。 “可以一试。但……”安安看向王子,“就像伯爵所说,你年纪尚轻,能否召唤出海兽,千万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嗯,若此法能为安弗普瑞尔解困,我愿意一试。”王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这就去做准备。”获得准许后,罗伊斯兴奋地起身,向王子和伯爵告退,离席去准备召唤魔法。 “霍伯特伯爵,如此安排,安弗普瑞尔能否有战胜的把握?”安安询问,却是怀疑的口气。 “看来霍恩大人已经察觉出来了。”伯爵忧心地摇摇头,“即便殿下能召唤海兽助战,但在未知敌军兵力的情况下,老夫只能往最坏的结果去预估。” “既然如此,伯爵没有考虑过请外援吗?”安安试探着。 讨论这么久,伯爵始终未向在场的安安、爱莱塔和阿诺寻求帮助,也没提过向周边其他城池请求支援。现在安安这么一提,阿诺想,她是不是已经在考虑出手相助?那么自己也能得到出战的允许了。 “您的意思是……”伯爵迟疑着,不敢开口。 “请别误会,我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而且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无法成为你们的外援。不过,爱莱塔和阿诺德,可以借于你们。” 听到安安的话,阿诺心中大喜。如此,他算是获得了安安的许可,参与此次攻防战。 “真的吗,老师?我也可以参加?”爱莱塔也高兴地跳起来。这个丫头早已在一旁跃跃欲试,可惜自己级别尚低,大家讨论过程中都未考虑她,这会儿听到安安的安排,甚是开心。 “嗯,好好表现,争取做点成绩出来。让龙帝看看,我们家爱莱塔不是个笨丫头。”安安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满意地看到爱莱塔的脸刷地红了起来。 “跟……跟他有什么关系?”爱莱塔结结巴巴地反驳着。 “感谢你,霍恩大人。您的爱徒和阿诺德支援,定能成为不小的助力。”伯爵感谢着,当然眼中不免流露出一丝遗憾。 阿诺想,伯爵其实也是期盼安安能加入攻防战的吧。只是一直碍于奥斯比尔人对安安的恶劣态度,不敢开口罢了。 “这样还不够吧?”安安继续说,“就如拉米欧团长所说,战争不是一个人,或两个人能左右的。他们俩加入,左不过是增加战力,但还不足以让安弗普瑞尔有战胜的把握。” “还有其他的外援?”伯爵不解。 阿诺也一样不太明白。若说其他还有什么外援,便只能是周边城池。但既然伯爵至今未提起,必是已经考虑过向他们求援的可能性很小。那么还有什么,是只有安安知道的力量呢? “你也见过的,阿诺德,”安安提醒着,“我们认识一个什么都能办到的人。” 阿诺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安安此刻会提起那个有一面之缘的鱼人。 “可那只是位商人。”阿诺回答。 “对啊,商人,所以能向他买我们想要的东西。比方说,兵力。”安安神秘一笑,又转头对伯爵说,“不过价格应该不便宜,不知伯爵是否愿意?” 伯爵与拉米欧团长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下。 “不知霍恩大人所说的商人是何许人?”伯爵问,他有些迟疑。 “这样吧,我也正想去看看人鱼像到底有什么特别,请伯爵与我们同行吧。”安安站起身,做着邀请的动作。 “好。”伯爵也随之起身,唤来侍从,“准备车马,霍恩大人,我们去哪里?” “码头。”安安说着,走出了议事厅。 第35章 这个买卖,好难开价呀 这人鱼像真的……很特别。 阿诺望着面前船头的巨大人鱼像,感叹着。 “主上大人,人鱼会飞吗?”一旁,胖胖问着自己的主人。 “不会。”安安一脸无奈地看着人鱼像。 “那为什么这个人鱼像上有翅膀呀?”胖胖问,这也是阿诺心中的疑问。 一只水里游的人鱼,为什么给她按上一对翅膀,而且还是如妖精般修长透明的复数薄翼。 “因为他傻。”安安翻着白眼,嘴里嘟囔几句后,便率先踏上船的甲板。 “这不是安安小姐吗?贵客,贵客。”长相俊美的阿多尼,在黑壮船员的簇拥下,十分显眼,见安安等人上船,赶紧迎了过来。 “阿多尼,你这人鱼像真是特别。”安安调侃着,语气中满是讽刺的味道。 “这是在表达对鄙人老师的崇敬之情。”阿多尼却不以为然,认真地解释着。 “你的老师?”爱莱塔好奇地问,“他是只想要飞的人鱼?” “哈哈~~”阿多尼闻言,大笑,“爱莱塔小姐的想象力真丰富。” 爱莱塔看其反应,知道自己猜错了,有点尴尬地回以微笑。安安听到阿多尼对人鱼像的解释后,又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伯爵,这位是阿多尼?毕兹尼斯,据说只要出得起价格,什么都能办到的商人。” “阿多尼,这位是安弗普瑞尔的城主,霍伯特伯爵。”安安将阿多尼引荐给刚刚上船的伯爵。 “哎呀,伯爵大人,您能来到我的商船,是鄙人的荣幸啊。”阿多尼上前弯腰行礼。 “什么都能办到?毕兹尼斯先生真是很有自信哪。”伯爵听到安安的介绍,吃惊地说。 “时常有人质疑鄙人,不过待合作后就不会了。”阿多尼微笑着,转向安安,“安安小姐,今日光临鄙人的商船,终于要将这小异兽卖于鄙人吗?” “小白脸,你别痴心妄想了。主上大人是看你可怜,特地介绍生意给你。”胖胖傲气地说着,可能是因为阿多尼多次怂恿安安把它卖了,对阿多尼十分没有好感。 “哦——不知安安小姐想与鄙人做什么交易?”阿多尼挑眉问,侧身将几位客人引入了船舱。 “不是我,是霍伯特伯爵。”安安继续说,“他想找一支战力强劲的外援军队。” “军队啊——”阿多尼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命船员为客人奉上上好的茶水。 现下已近仲夏,天气炎热,一般待客均会用凉过的茶水,以供客人解暑,为伯爵、王子倒确也是如此,但端给安安的却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阿多尼怎么知道安安喜欢喝热茶的?阿诺感到十分奇怪。 安安因体弱用不得凉的东西,即使是大热天,也必是喝热茶。而这个习惯,若非熟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若很为难,老夫也不勉强。”伯爵见阿多尼半天没开口,以为他觉着此事难办,“本来老夫也并不抱很大希望。” “不,不,伯爵大人误会了。”阿多尼解释道,“军队这样的事情,并不难办。只是……” “只是什么?”见阿多尼吞吞吐吐,王子着急地问。实际上当安安提出来找阿多尼帮忙时,王子很感兴趣,非要同行,似乎想看看阿多尼所谓的“什么都能办到”是否真实。 “只是鄙人不知价格开多少,比较合适?”阿多尼手扶下巴,一脸难色。 “毕兹尼斯先生,此次借兵实为安弗普瑞尔全城人的安危着想,故而多少价格老夫都愿支付,但说无妨。”伯爵想来已做好了为此次战役,付出全部家产的打算。 “伯爵大人,鄙人并不是个乘火打劫之辈。鄙人向来童叟无欺,所以价格必是公允的,请您放心。”阿多尼说完这句话,看向安安。 “只不过今日是安安小姐介绍您来的,鄙人担心如果给您开平日里的价格,鄙人的老师若知道了会不开心,而处罚鄙人。但……” 阿多尼眉头一皱,语气又一转。 “但若鄙人给伯爵您开的价格太低,又怕老师责怪鄙人做了亏本的买卖。哎呀,真是为难啊。您说怎么办才好,安安小姐?” 最后,阿多尼把这个问题丢给了安安。 对方悠闲自在地品着茶,挑眉看了眼阿多尼,没好气地说:“我会告你状的。” 听到安安这句话,阿多尼反而放心地笑了笑。两人奇怪的互动,把在场其他人看懵了。阿诺却认得安安这个表情,只有在牵扯到某人时,她才会露出一丝少女的柔情。 安安摊开右手,掌心上已然躺着一块刻满魔法符号的玉石。 “秘克石!”王子叫出了玉石的名字,他曾真切地将相同的一块握着手里,自然一眼就认出了。 这块秘克石,是多年前“秘皇”亲手交给安安的,为的是两人能随时说话,以解“秘皇”的相思之苦。不过安安未主动用过,一直都是“秘皇”时不时联系。第一次主动联系,不知“秘皇”会欣喜若狂到什么程度? “朱尔!”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通体发光的秘克石中传出,如阿诺所料,话语中满是惊喜。 “你的学生欺负我。”即使对方看不到,安安还是假装生气地嘟起嘴,顺带甩给阿多尼一个很不爽的眼神。 “呵呵~~~他不敢的。你怎么去奥斯比尔了,多危险哪。”“秘皇”轻笑几声,随即又担忧起心上人的安危来。 “先别说这个。我给阿多尼介绍生意,他却连价格都不会开,你这个老师当得真失败。”安安显然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跟“秘皇”聊私事,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 “他不是不会开,是不敢开吧?买卖不能亏本,又不想得罪你而被我骂。是吧,阿多尼?”“秘皇”仿佛就在现场一般,说出了阿多尼的顾虑。 “是,老师。学生愚昧,不知什么样的价格,既能保证不亏本,又能让师母满意?”说最后一句话,阿多尼颇有深意地看看安安,引得对方又是一个白眼,而秘克石却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哈哈~~~阿多尼,办事甚得我心。”“秘皇”在另一头开怀大笑,而这边,安安右手握紧了秘克石,把这玉石当成“秘皇”的脸,恨不得给捏碎了。 感受到自家主人极力压制的怒气,胖胖机智地伸爪拍拍秘克石:“大坏蛋,你再说些让主上大人生气的话,你的秘克石就要寿终正寝了。” “谢谢你的提醒,胖胖。”“秘皇”收起了笑声,“好吧,阿多尼,是什么买卖,说来听听。” 第36章 晚上再跟你好好算账 “是,老师。实际上有位奥斯比尔的伯爵,想向我们借兵。”阿多尼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 “咳咳,”一旁的伯爵清了清嗓子,“您好,‘秘皇’殿下。” 从安安拿出秘克石开始,伯爵本存有怀疑的态度荡然无存,一脸释然。 “老夫是安弗普瑞尔的城主,赛杰斯?霍伯特。”伯爵自我介绍着。 “原来是奥斯比尔的前国会长,霍伯特伯爵。”伯爵虽已卸任,但他卓越的政绩使其美名在外,“秘皇”知道他的名字不足为奇。 “是的,殿下。本来内政之事,实在不应劳烦他人。但如今敌我力量悬殊,又身负保护王子之责,不得不向贵军求助了。”伯爵恭敬地说出缘由。 “原来如此。阿多尼,”“秘皇”回答道,“需要多少兵力,你评估一下,至于价格……就按平日里的八折吧。” “是。”阿多尼回应。 阿诺不知道八折是多大的让步,但他听龙族的维恩德上将说过,龙帝交给“秘盟”办理的所有委托,价格均是实打实的,从不因龙帝与“秘皇”交好而便宜。那就更别说其他人的委托,定是公事公办,没有乘机抬价估计已是万幸了吧。 “满意吗?”“秘皇”柔声问,自然在问安安。 “嗯。”安安轻回了一声。阿诺从她展开的笑容可看出,她必是满意这个让步的。 “不过,朱尔,”但是“秘皇”却没打算就此罢休,“你对我隐瞒拉姆的身份,导致我的行动组被巫师团虫军攻击,这笔账该怎么算哪?” 不会吧?阿诺心中赞叹。之前在龙族,虫军进攻他们实为抓捕拉姆,这件事阿诺也是经历了艾克特贝斯的袭击,才想明白的。 而“秘皇”又是如何得知此事原委,以及拉姆的身份的呢?总不会是方才听了伯爵的话后,自行推敲出来的吧? 若真是如此,那“秘皇”得多厉害才行?怪不得聪慧的安安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又没人伤亡。再说,堂堂‘秘盟’军最后还是要我一个弱女子来收拾残局,你好意思找我算账?”安安发挥着赖皮的功力,将秘克石重重拍在桌上。 失去力量来源的秘克石,光芒渐渐弱了下去。 “我们晚上再说。”魔力光芒即将消失的一刻,“秘皇”暧昧地对安安说了最后一句话。 “哼!”安安收起桌上的秘克石,满脸不服气,没有打算再开口。 “毕兹尼斯先生,借兵一事还要劳烦你了。”伯爵见安安不愿开口,便接下继续去洽谈的责任,说到底毕竟是他出资借兵。 “是,伯爵放心,鄙人定会办好。不过,鄙人需先了解伯爵借兵的目的,以及您目前的兵力。鄙人才好知道,借给伯爵您多少的兵力合适。”阿多尼言下之意,是要伯爵先告知自身实力。 “这个……”伯爵迟疑了。 在政坛多年,他自然深知隐藏实力的重要性。阿诺的父亲也曾教导阿诺,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让外人知晓自己的实力,更要千方百计地获得敌人的底细。因此阿诺能够理解伯爵,若让阿多尼了解安弗普瑞尔现下的兵力,必然是个危险的选择;但若不告知,“秘盟”外援不够,就有可能因此输了整场攻防战。 “阿多尼,先派一支行动小组吧。”一旁的安安打了个圆场。 “您确定吗?虽说‘秘盟’军个个是精英,但一支行动小组仅有10人,除了随军的初阶魔法师负责情报、防御和疗伤之外,参战的仅9人。这个数量对现下的安弗普瑞尔来说,够吗?”阿多尼有些担心。当然阿诺也不排除他有意将生意谈大。 “现下是够了。不过,最快什么时候能到?”安安挥挥手,打消了阿多尼想谈大买卖的意图。 “最快5日。”阿多尼笑了笑,不敢不从。 “5日?”王子惊呼,“这么慢?不是说两日内即可到达吗?” 兵贵神速。凡是“秘盟”接下的借兵任务,均能在买卖谈成的两日内便能见到“秘盟”军的参战,阿诺一直都是这么听说的。这次为何要这么长时间呢? “是的,王子殿下。若‘秘盟’在周边有据点,两日内即可到达。但,”阿多尼补充说,“很遗憾,殿下。不知是何原因,自‘秘盟’军成立以来,奥斯比尔王国就从未找过我们委托。老师曾试图与你的父亲,国王陛下取得联系,均被拒绝了。因此,我只能从邻近的他国调动兵力来支援。” “最近的据点在……”伯爵询问。 “龙族群岛。鉴于最近的斯贝斯塔姆广场被叛军占领,因此只能走水路。我们会派最快的舰船将行动组运送过来。”阿多尼解释了要五日这么久的原因。 “那来……”王子估计是想说“来不及”,但被安安打断了。 “来得及。”安安插话道。她胸有成竹地朝王子和伯爵点点头。 来得及吗?根据安安的预估,叛军在五日后便会攻城,“秘盟”军在刚开战时到达尚可,若攻城战结束了再到,岂不于事无补吗? 阿诺只能相信安安必是已经预知过战果,才会说这番话。 “阿多尼,你是鱼人,对海兽了解多少?”一般话题到了这步,该是谈价格的时候。安安却不按套路出牌,问了个无关的问题。 “是,该了解的都有一定的了解。”阿多尼也惊讶于安安的问题。 “正好。伯爵,我建议让阿多尼参加晚上的召唤,毕竟他比你我更了解海兽,也好及时分辨出现的海兽是否有危险。”安安转向伯爵,提出了建议。 “这个……”伯爵再次迟疑。 阿诺认同安安的话,但晚上的召唤仪式,与安弗普瑞尔的兵力一样,都是很私密的事情。不相干的阿多尼参与,似乎有些不合适。 “哦?莫非是传说中赛杰西一世的契约召唤?”阿多尼向王子询问,十分感兴趣。 王子点点头,知道阿多尼是“秘盟”军的一员后,便一直用崇敬的眼光看着他。 “既然如此,请务必让鄙人参加。鄙人是听赛杰西一世的传奇故事长大的,对这位英雄麾下的海兽也颇有研究。”阿多尼双眼发亮,一把握住王子的手,请求着。 “可以吗,伯爵?”王子很想答应他,但仍尊敬地询问伯爵的许可。 “好吧。既然与‘秘盟’军合作,自然彼此信任。毕兹尼斯先生对海兽有了解,也可避免一定的危险。”伯爵释然地朝王子笑了笑。 “好了,正事谈完。剩下的,阿多尼你跟伯爵谈吧。”安安站起来,转身就向船舱外走去。 所以,她的意思是,价格这些不是正事? 阿诺护卫这位大人也有两年有余,但仍是无法理解她的这些奇怪想法。心中轻叹一声,与爱莱塔一同跟了出去。 第37章 契约召唤 入夜,明月高挂星空,海风拂去白日的热潮,卫城东面的沙滩上,人们满心期待地站着,不时与身边的熟人交谈。 人群的中心,身着天蓝色法袍的男子,正细细嘱咐着面前的男孩,不远处两名墨绿色法袍的魔法使将特殊的灯盏逐一交给人们。 巴伦接过灯盏,单手托着。听罗伊斯说,他在这灯盏的油中加了防护魔咒,万一出现凶恶的海兽,他可立即启动防护魔法,形成防护罩,护卫在场的所有人。 这个家伙,总是思虑周全。 不过,即使没有防护罩,某人面对海兽,也会毫发无伤的吧。 巴伦看向前侧抱着异兽的少女,虽说知道她的身份已有两天,但心中的震惊仍未平息。 “血魔女”,这个响彻世界、十年间争议不断的女子,现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更让人激动的是,自己竟然能与她并肩作战。 “莱恩兵长,你的伤没大碍了?”阿诺走过来,望了望巴伦的右肩。 “啊,没事了。伯爵公子已帮我治好了。”巴伦看向全身铠甲的阿诺,觉着自己真是小心。英雄巴顿的儿子,又怎会是绣花枕头?共同应敌时,阿诺精湛的剑术,足以证明他继承了英雄的血脉。 “那你的下属,他……”阿诺指的是一同出任务的杰姆。 从昏死的虬龙摔下后,原本以为自己伤得最重,杰姆只是皮肉伤,却不料他的伤口沾染了马蜂毒液,发现时毒已渗入筋骨。 “唉~~~他的那条腿,算是废了。”巴伦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没想到马蜂的毒如此厉害,伯爵公子用魔法都无法清除。为保命,把腿给截了。” 一个士兵少了一条腿,等同于宣告他的死亡。想到杰姆一蹶不振的神情,巴伦就心中懊恼,怪自己没有尽到兵长的责任,更不知该如何帮助他。 “会有办法的。霍恩大人经常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阿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 “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没听懂。是异族的方言吗? “意思是,看起来走投无路,说不定会有新的转机。”阿诺解释道。 巴伦还想说些什么,但听到罗伊斯唤大家过去,便没再开口,与阿诺一同围拢到罗伊斯和王子的身边。 以罗伊斯和王子为中心,人们面朝着不断扑涌而来的海浪,围成半圆站着。巴伦和另一位兵长吉恩两人,各站在最靠近海的位置,为的是一旦有危险从海面出现,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应对。 随后是拉米欧团长、伯爵、卫城魔法使,以及安安,不,现在应称呼为“血魔女”大人才对,他们一行4人。对的,魔女的队伍中多了一名鱼人,便是巴伦那日在旅店见到的,没想到竟是“秘盟”军一员。 “父亲,准备已就绪。”罗伊斯一脸肃穆,此时他是最紧张的,若能成功启动契约召唤,对他的魔法生涯将是非常出彩的一笔;但若失败,他们将可能面临失去水路的防守能力。 “殿下,您的安危第一,切莫勉强。”伯爵又一次担忧地嘱咐王子一番。 “嗯。”王子重重地点点头,他是第二紧张的人了。王子随即又看向魔女,对方一脸轻松。 “尽力就行,别勉强。”魔女坦然地回答。 王子再次点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罗伊斯说着挥出自己的魔杖。 王子拔出匕首,咬牙在自己的手掌上深深地划了一道,鲜血即刻自掌心流出,他侧手让血滴到了身边的海水中,快速化开,海浪带着这些鲜血退回到大海。 “以吾血之名,召唤尔等,前来侍奉。” 罗伊斯与王子,共同念出召唤魔咒,罗伊斯挥动魔杖在半空中撒下点点魔法光芒,接触到海水的那刻,一个魔法阵浮现在海面上,巴伦从未见过的魔法符号逐一呈现。 片刻,魔法符号填满整个魔法阵,应该是已经完成了。但除此之外,海面没有任何异常。 耳边罗伊斯和王子持续念着魔咒,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又快速退去,潮水已慢慢涨了上来,没过王子的脚踝,打湿了巴伦的脚背,夏夜的海水仍留有白日阳光的余温,倒也舒服。 大家屏息凝视前方,期盼又警惕着海面上即将出现的生物。 许久,潮水已漫到王子的小腿肚,然而海面上除了波光粼粼,一无所有。 王子停了下来,满脸愧疚地看向身后的人们。 “对不起,我……”王子轻声说,眼中是自责和失望。 “殿下不必自责,小民能力不足,也有一定的责任。而且,”罗伊斯一旁安慰,“已过了200多年,契约的牢固性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弱化,更何况海兽也不一定会遵守承诺。” “伯爵公子此言差矣。”阿多尼听到罗伊斯的话,有不同的意见,“以鄙人与各族合作的经验,和对海兽的了解,它们对契约的看重远胜过人类。不过,这次没有成功,也可能是因为王子年幼,再加上已过六代,赛杰西国王的血脉已稀释了不少,让海兽无法分辨,才会没有回应。” “血脉稀释,这个小民倒是没想到过。不过听毕兹尼斯先生这么一说,确有一定道理。”罗伊斯点头认同这种可能性。 “一群没耐心的人,还没等多久,就否定自己了?” 众人纷纷认同两人的话时,魔女却冷冷地责怪。 “啊,那是什么?”几乎同时间,爱莱塔指着远方的海平线大叫起来。 大家随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光点出现在天与海交接之处,向他们飘来,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光点越来越多,由远至近,随波而动。 随着光点的靠近,大家看到那是一种会发光的生物,半透明的身体,犹如一顶顶小伞漂浮在海面上,不断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它们数量众多,成片飘来,看得巴伦恍了神,一时间分不清是天上星空坠了海,还是自己掉入了夏夜繁星之中。 “啊,海蜇!有夜宵吃了。”胖胖看到后,开心地大叫。巴伦甚至还看到了它嘴角流下的口水。 这个小东西,满脑子是吃的。巴伦感到好笑,摇摇头。 “站在水里的各位,请别妄动。”阿多尼看清海面生物后,警告着大家。 生物随潮水飘来,已近在脚边,伞状身体下多条触角蹭在脚背上,挠得巴伦的心都痒痒的,本想伸手去摸,听到阿多尼的话后,便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阿多尼?”王子一扫阴霾,露出了孩子天真的笑容。潮水已过他的膝盖,围绕在他身边的发光生物最多,将王子周身照亮。 “王子殿下,这是一种小海兽,我们称为水母。水母有很多种类,我们面前这种名叫诺克提鲁克,能在夜间发光,成群生活,但是有剧毒,一旦被蛰,就会产生灼伤或水泡,严重者有致命的危险。”阿多尼解释道。 一听有毒会蜇人,巴伦原本放松的神经,立刻绷紧。对面吉恩更是夸张地从水中抽出右腿,企图远离水母。 “唉~~~不是海蜇啊,好可惜。”趴在主人怀里的胖胖,则失望地叹气。 “罗伊,保护好殿下。”沙滩上的伯爵,着急地嘱咐同样站在潮水里的儿子。 “各位也别太紧张了,这些小水母是不会主动攻击人。”阿多尼发现自己的话让大家过于紧张了,赶紧补充说。 “这个水母……咳咳……如何使用?”拉米欧团长忧心,这点估计是在场所有人一直想问的。 “这个……如果是用于战斗,诺克提鲁克一般以数量取胜。鄙人曾见过数十只诺克提鲁克同时攻击一个人鱼,导致人鱼当场中毒身亡。”阿多尼分享自己的经历。 “是个方法。但是……”伯爵点点头,但看到水母光滑的身体,到处找不到水母的眼睛和嘴,不禁担心地问,“我们如何与它们交流?” “唔~~~既然是殿下召唤的,它们自然会告知殿下交流方式吧。”说话间,阿多尼将目光移到王子身边的水母群。 巴伦发现蓝色的水母群中,有一只外形突出的水母,半透明的白色伞体上,缀满金色圆点,闪烁的金色光芒如同戴着一顶王冠。 这应该就是诺克提鲁克的王了吧。 金水母举起乳白色的触角,轻点王子的膝盖,金色光芒自下而上将王子周身包裹起来。 “嗯嗯,我明白。……是的,我需要帮助。……”王子低头对着金水母说话,声音很轻,如同两个熟识的人在说悄悄话。 巴伦听不清全部内容,但明白王子定是在与金水母述说需要它们的帮助。 “哈~~~”魔女没有形象地打着哈欠,眼神迷离,面露困意。 她估计是在场中唯一一个没有紧张感的人,随性地抱着宠物站在沙滩上,看到王子身上的金色光芒慢慢褪去,便走上前问:“都说清楚了?” “嗯,说好了,会尽力帮助我们。而且,”王子脸上闪耀着光芒,巴伦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开心,“诺克提鲁克们说,它们有看到巫师团的海兽军,这两天会去仔细探一下情况,然后告诉我。” “咳咳……太好了,这样……咳咳……我们的胜算又多了一分。”拉米欧团长欣喜地说。 “它们接下来几日,会晚上过来,向我汇报。”王子补充道。 “好,好,好呀。罗伊斯,巴伦,劳烦你们晚上护卫王子过来。”伯爵心情大好,欣慰地看着王子,并吩咐着其他人,“威廉,攻城战的准备和虬龙骑手的训练就拜托你了。” “是。”巴伦等齐声回应。 虽然只是小海兽,但契约召唤的成功,让在场所有人信心大增。对于巴伦等人来说,安弗普瑞尔这个不被国家重视的小城,在生死存亡之时能得到这么多力量的支持,这无疑是最大的鼓励和肯定,除了感谢城主霍伯特伯爵的领导有方,更感激及时出现的王子以及“血魔女”。 想到这里,巴伦看了眼一旁的魔女,后者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全然没有被现场热血沸腾的氛围所影响。不过,他相信,一旦开战,她不会置身事外的。 第38章 一触即发 “脚不要夹太紧,放松点。” “啊~~~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噜啪——” “噜啪~啪~啪~” 巴伦刚穿过大街,便被广场上阿诺的训诫、士兵的惊呼和虬龙们嘲笑般的叫声包围着。 魔女推测的攻城之日近在眼前,拉米欧团长拖着病体奔走在军中,安排各个地点的防守。阿诺马不停蹄地将挑选出来的士兵,每日进行严格的骑术训练,渐渐地士兵们从不敢上龙背,到已能在指导下腾飞了。 而自己除了要带下属做好拉米欧团长的安防布置外,每晚也要护卫王子到海边与诺克提鲁克接头。 他转转僵硬的脖子,肩颈间发出“咯咯”的骨头摩擦声,昨晚只睡了三四个小时,但没感觉到累。 人真的很厉害啊,一旦注意力高度集中,不吃不喝都可以吧? 巴伦看到前方精神抖擞的拉米欧团长在指挥士兵将外城的平民有序地引入卫城,不禁感叹。 “兵长——”黑虬龙上,杰姆朝自己挥着手。 巴伦笑着挥手回应。虽然面露疲倦,但杰姆的眼神已恢复到受伤前的炯炯有神。 “王子和父亲还没结束?”罗伊斯走了过来,他这几天忙着给卫城设置魔法防护,也甚是辛苦。 “嗯,都是些难缠的家伙。”巴伦回答。王子与伯爵,正在议事厅与城内各位贵族,商洽战斗期间的安排。 “你放心了吧?”罗伊斯拍拍他的肩膀,看向已在半空中的杰姆。 “啊,等战争结束了,我要请阿诺德喝酒,好好感谢一下。”巴伦感激地看了看正扯着嗓子指导士兵们的阿诺。“真的没想到,杰姆少了一条腿,反而有机会成为虬龙骑手。” “杰姆和你一同护卫王子归来。有高空战斗经验,再说现在他骑的那头黑虬龙,跟你们出生入死过,合作起来更有默契。”罗伊斯与他并肩站着,看阿诺训练士兵。 “同样是中了马蜂毒,杰姆丢了一条腿,那头虬龙丢了一只眼。他们两个算是‘难兄难弟’了。”想起当时的情景,巴伦有些后怕。 虬龙在半空中昏死,是因为眼睛被扎入了马蜂针。回到地面,他们去检查时,马蜂毒已遍布虬龙全身,原以为虬龙是活不长的,却不想虬龙自身有抗毒性,过了一晚恢复了精神,只是起初受伤的眼睛无法复原,成了独眼的虬龙。 杰姆并没有被蛰,只是摔下来时大腿受伤,不小心沾染上虬龙眼上的马蜂毒,虽然发现及时保住了命,但因没有抗毒能力,那条中毒的腿没有保住。 人类真的很脆弱啊。巴伦心中感慨。 “有共同遭遇,相同的敌人,即使种族不同,也能并肩作战。”罗伊斯也感慨着。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感慨的事情不一样,但即将到来的攻城战,都让他们对人生和世界有了更多的理解和感悟。 “霍伯特,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把我们的房子分给平民,你将贵族的权力置于何地?”身后传来愤怒的抗议。 巴伦两人转头,看到伯爵与王子站在台阶上,与一个身形肥胖、挂满金饰的男子面对面说着话。 “这是权宜之计。外敌入侵,我要关闭卫城,这些平民会无处可去的。”伯爵解释道。 “怎么无处可去?让他们躲家里,闭门不出即可。”男爵激动地说着,两腮下垂的肉随他说话上下颤动。 “那可是巫师团,又是攻城战。所到之处,没有寸草不生已经很好了。这些平民,若让他们待在外城,必遭不测。”说话间,伯爵有些激动了。 “关我何事!”男爵大声抗议,“霍伯特,你别仗着有王子撑腰,就无视国法。即使在战时,你也要保障我们贵族的权益。休想乘机占我的房屋!” “够了!”一旁隐忍多时的终于开口制止,“布鲁男爵,我以奥斯比尔王国第一王位继承人的身份,告知你,安弗普瑞尔处于战争期间,你需将自己府邸的三分之一腾出来,借于平民居住。战后国家会给予补恤。其他贵族亦同。就这样!” 王子说完,怒气冲冲地跑下台阶,身后伯爵无奈地轻叹一声,也随之走了下来,留下目瞪口呆的男爵,朝着两人的背影抗议,但很快被嘈杂的人声淹没了。 “父亲。”罗伊斯和巴伦迎了上去。 “哦,等急了吧。”伯爵见到两人,脸色稍稍缓和。 “贵族们不愿意配合?”罗伊斯试探性地问。 “大部分是愿意的,毕竟殿下在场。只是少数几个……唉……”伯爵摇摇头,叹气道。 “危难关头,这些贵族竟然还想着自己享乐。”王子气不打一处来,满脸通红。 “殿下,莫气恼。现下已有大部分贵族愿意借出府邸,再加上士兵的房舍,暂时是够了的。我们还是赶紧商议战术吧。”伯爵劝慰道。 王子点点头。 “巴伦,叫一下威廉和吉恩,你也一起。”伯爵吩咐道。 “是。”巴伦前去叫拉米欧团长。实际上,他们这几日都会抽出一点时间讨论战术,反复研讨,反复丰满整个布局,以免出现纰漏。 目前他们只掌握了巫师团海兽军的情况,至于地面和空中,他们仅限于猜测和巴伦在艾克特贝斯的所见。除了人类,他们不能排除之前攻击的蜘蛛和马蜂会参战,因此准备了盾甲和解毒剂,虽说作用不大,但至少能拖延至医官或魔法师到来。 “大人?”巴伦还未走出几步,便看见“血魔女”带着自己的学生,与团长、吉恩一同迎面走来。 “噢哦,大黑熊,要打仗了,你可要好好表现啊~~~”魔女怀中的胖胖,一边对巴伦说,一边挥着自己肉肉的小拳头。 巴伦心里咯噔一下,这几日相处,他发现魔女总是不经意间透露未来发生的事情,不在意的人会以为她的话很奇怪,但细细品味则会知道其中的奥秘。 现在胖胖这么一说,难道…… 他转向爱莱塔,眼神询问着,对方朝他摇摇头。 连自己的爱徒都没有说吗?这位大人可真喜欢玩神秘。 “霍恩大人。”伯爵见到走来的一行人,赶紧和王子一同迎上去。 “霍伯特伯爵,准备了这么多天,应该都差不多了吧。”魔女瞧了瞧广场上五头虬龙在骑手的呼喝下,逐一成功腾飞,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还不够啊,我们对敌军的情报太少,变数太多,需要考虑得更周全才行。”伯爵回答,估计也隐隐感觉到魔女话中有话,有些不安。 “计划赶不上变化。伯爵切勿对自己要求太高了。”魔女笑着,看向伯爵身后。 巴伦侧身,随她视线看去,那位布鲁男爵不知何时已走了下来,一脸憎恶地指着魔女:“霍伯特,你竟然向我国敌人卑躬屈膝,让我奥斯比尔王国的颜面何存?” 巴伦皱眉,布鲁男爵是城内对“血魔女”最为反感的贵族,此刻直面魔女,怕是要生出不少事端来。 “布鲁男爵,那是……”伯爵正想开口解释,却被城门口的嘈杂声打断。 “团长,团长——”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踉踉跄跄地跑进内城,呼喊着,四处寻找拉米欧团长的身影。 广场上的人们随之紧张起来,预感到就要发生不好的事情。 “怎么回事?”团长赶忙上前,扶住那个士兵。 “船!我们的船!”士兵急喘着,巴伦走近发现他全身上下均是伤口,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割伤的。 “船怎么了?”团长忙问,唯一能使用的两艘舰船正停放在码头旁边的船坞,这几日正连夜开工给外壳加装铁皮。 “船被袭击了,被奇怪的蜈蚣。”士兵双手紧拽团长的胳膊,因失血过多,艰难地站着。 “难道是博比特?”王子惊呼,“为什么这么快?诺克提鲁克们说至少还有两天的。” 根据诺克提鲁克提供的情报,巫师团派遣素有“海中暗杀者”之称的博比特潜伏在附近海域,准备在两日内发动袭击。怎么提前了? “威廉,马上召集士兵,开始了!”伯爵立刻做出判断。 “是!”团长将受伤的士兵交于赶来的医官,向塔楼挥手,即刻召集的钟声响起。 沉闷的钟声,回荡在城中,撞击在每个人的心里。这场避无可避的战争,终于要开始了。 巴伦握紧手中爱刀,跑向守城军集合的地方。经过魔女身边时,看到了她嘴角扬起微笑,感觉她十分期待这场战争。 实际上自己也一样。如果在这次战役中获胜,自己会不会得到嘉奖,甚至……晋升呢?他偷偷想着,这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私心。 第39章 开战 这里……发生了什么? 巴伦看着眼前的一片惨状,目瞪口呆。 得到舰船被攻击后,团长即刻召集所有守城军,开展防护计划。按计划,团长和巴伦将率500人负责海域战场。余下的则负责卫城的防护,由阿诺及其他两位兵长带队。 从卫城赶到船坞,他们仅用了半个小时。博比特的凶残,他们事先从情报中有所耳闻,原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仍被吓了一跳。 偌大的船坞内,值守的士兵和船工,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地板已被鲜血染红,尸身上满是伤痕,皮肉外翻,白骨清晰可见。 巴伦小心挪动着自己的脚步,一来是防范随时出现的敌人,二来是担心踩到同伴。这些尸身都不完整,那边身体躺在岸上,断腿浮在水面;这边士兵的头颅滚在一截船工上半身的旁边,被齐腰砍断的尸体伤口处,内脏流了一地。船坞侧壁上溅满鲜血和灰白色的粘稠物,下方是自眼部被截去半个头部的士兵尸体。 两艘舰船也伤痕累累,主桅杆已倒在一边,船体到处是碗大的窟窿,原本被用来包裹船体的铁板剥落,铁板下依稀可见士兵的尸体,不知是被博比特杀害的,还是被铁板砸死的。 “呕——”身后传来同行士兵的呕吐声,巴伦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安弗普瑞尔十来年没有战事,这士兵又是刚加入不久,见到这种情景如此反应,也算正常吧。 “大家小心,根据情报,博比特擅于突然袭击,保持警惕。”团长高声说着。 “团长,我们难道要置同伴的尸身于不顾吗?”另一位年纪稍长的士兵问,他满面土色,地上躺的或许有他熟识的人。 “现下不行,敌人肯定隐藏在某处,伺机攻击我们。等战后。”团长沉声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巴伦知道,看到这个场景,团长比谁都痛心,但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 在哪儿?博比特藏在何处?巴伦四处寻找敌人踪迹。 甲板下,尸块下,船里,船坞侧壁里。 都没有。他的眼睛细细地扫过每个角度,却始终没有看到奇怪之处。 忽然,他眼角余光瞄到船边的水面轻荡起一片波浪,本能地朝离那里最近的一名士兵大喊:“快躲开!” 然而,话刚出口的那瞬间,一对巨大的大颚冲出水面,钳住了那名士兵。 “啊——”士兵大叫着,被拖入水中,一眨眼的功夫,已成为两半浮在水面上,上半身抽搐着,残留着丁点知觉,把原本就血红的海水染得更红。 但是这并没有结束。士兵们对这一袭击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尖叫声四起。巴伦的右侧、左侧,四面八方,不断地有士兵发出惨叫,随即消失,下一刻不是变成尸块出现,便是只留下大滩血迹。 “弓弩手——”团长大喊。 他们随行带了两架弓弩车,战争中经常用于猎杀虬龙和战马。八名弓弩手听命,将弓弩并排推至船坞入口处,架上特置的魔法弩箭。 这是罗伊斯特地为对付博比特所造,箭头上施有搜捕魔法和爆炸魔法,以应对博比特极难察觉的隐蔽性,且确保一击即死。 “对准水下!”团长敏锐地发觉大部分的攻击,来自于舰船下的水底,指挥弓弩对准那个地方发射。 随着“咻!咻!”两声,弩箭破水而入,不消会儿便在水下炸开,泛起阵阵水泡。 “咕噜噜~~”密集的水泡中,这个“海中暗杀者”的真面目浮出水面。 那便是博比特吗? 巴伦惊叹着。那是两条外观似蜈蚣,又十分奇特的长虫。大的有七八米长,小的也有四五米,如人般粗壮。勉强称为头部的地方,伸着长长的触角,没有眼睛,杀人的一对大颚,如同两把锋利的大刀,此刻还沾着士兵的鲜血。数不清身体有多少节,密密麻麻地,最为奇特的是博比特背部是七彩色的,阳光照射着如宝石般发光,十分好看,真是讽刺。 大家刚看了博比特尸体一眼,便听得周边响起沙沙声。水底、侧壁、船里,涌出数十条更长的博比特,挥舞着大颚,向人们扑杀而来。 “杀——”团长一声令下,士兵们不甘示弱地抡起武器也扑了过去。 巴伦跳将向前,一刀砍在博比特下部肢节上,手感跟砍在穿有皮甲的人身上没有分别,只不过拔出刀后,伤口流出的是棕色腥臭的液体。 若对方是人,这一刀足以将其击倒在地,可这博比特却像没有痛觉一般,张合着那对可怕的大颚向巴伦袭来。巴伦横举刀架住那对大颚,发觉对方力量之大,比自己平时练的20公斤石锁重上2倍不止。他使出全力试图将其推开,用力间见得博比特那对大颚里还有一对内颚,此时悄然张开,从中吐出透明的液体。巴伦预感此液必有毒,在即将沾到自己的时候,顺势一收,滚到博比特的下方,也让敌人惯性地扑向地面,他一刻不停留,转身便朝扑空的博比特头部砍去,这才使敌人吃痛地掉落水中。 “啊——” “弩箭!弩箭!” 待巴伦解决完这只,他回过神,发现周遭一片混乱。 士兵们合力作战下,陆续有好几只小的博比特被解决;大的,也有数只死于弓弩箭下。然而,与博比特相比,士兵的战力太弱,战亡、受伤的人数正以每刻十人的速度在增加;弓弩车只有两部,拉弓搭箭需要时间,与博比特的攻击速度相比,实在缓慢。 团长一边砍杀敌人,救着被撕咬的士兵,一边催促弓弩,声音愈见嘶哑。 巴伦来不及想其他,脚下一蹬,冲向最近的博比特,上去又是一刀,砍下其中一只大颚,被咬住的士兵得以脱身,滚在地上,但不知为何动弹不得,边上同伴还未来得及将他拉走,就又被另一只博比特的大颚插入胸口,甩到空中又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脑浆崩裂,当场殒命。 “该死!”巴伦咒骂着,手上用力,横向挥刀将面前的博比特拦腰砍断,脚下没有停顿,往前跑去,将一个落水的士兵拉了上来,却发现他身体的下半截已永远地留在了海里,士兵在他的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诺克提鲁克还来不来?”巴伦高吼着。 他不指望那些水母能结束这里的战斗,但至少……至少能救下一些同伴。 “砰——”远处传来爆竹的声音。 “团长,卫城那边也开始了——”入口处的弓弩手看向天空,朝船坞内喊着。 罗伊斯与他们事先约定,一旦卫城的攻击开始,就以烟火告知。这意味着,巴伦等人必须独立解决博比特,他们知道攻击卫城的必是主力,原本打算结束海域战斗后,从后方支援卫城。可是现下…… “嘭——”一声巨响,入口的弓弩车被博比特袭击,其中一部连人带车被敌人钳碎。旁边的士兵,赶紧上前支援,巴伦也跑了过去。弓弩车是目前对付博比特最有效的武器,决不能被毁。 “光!光!”士兵惊喜地大叫起来。 以被血水染红的海面下,数个蓝色的光点由暗渐明,慢慢浮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好多只原本还张狂着袭击的博比特,忽然无力,栽倒在水里,大颚逐渐停止了张合。 人们见状,脸上一片喜悦,欢呼着,战斗许久的身体又有了力量,斗志盎然地攻向剩余的敌人。 诺克提鲁克如约而至! 巴伦心中欢喜,大喝一声,再次跃起,躲过博比特的大颚,从中间将博比特的头一劈为二,利落地拔刀,全然不顾棕色液体喷溅自己一身,惯性地甩了甩握刀的手,朝另一只挥去。 一只接着一只,船坞内博比特的数量在逐渐减少,虽然士兵的伤亡仍在加剧,但是巴伦看到了希望。 快了,还有十只,九只,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去支援卫城了。 然而战斗哪会如他所愿。 耳边响起“吱”的尖叫声,一只博比特闪电般冲出水面,一口将拉米欧团长咬住,攀缘在舰船倒塌的主桅杆上。这只博比特体型,比方才任何一只都巨大,下方腹节上挂着数十只水母。显然这些水母的毒素,无法制服它,反而将其激怒。 “团长!”众人紧张地高呼,不敢上前。 “你爷爷的!”巴伦气得骂出了杰姆的口头禅。四处寻找可以登上舰船的路,但博比特也不笨,原本散落在船坞各个角落的敌人都聚拢起来,隔断了通往舰船的甲板。 不止如此,海底又突然冲出三只与俘获团长的那只一般巨大的博比特,下腹节也挂满蓝色发光的水母。其中一只叫嚣着,扎入海里,上身一拱将海中数十只水母甩到了岸上,水母们离了水,长长的触角在地上拍打着,瞬间被博比特撕咬成碎片。 博比特这是在挑衅啊。 巴伦咬牙切齿地想着。分明就是在告诉人们,再多的诺克提鲁克,它们都不怕,更是明白俘虏团长在手,士兵们不敢妄动。 难道只能任其宰割吗? 第40章 “秘盟”行动组 巴伦望着高处被挟制的团长,面目痛苦,无法动弹,但胸部一起一伏,应该还活着。试图从侧面攻上船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巨型博比特撕咬,有人想乘乱爬上博比特的背部,也被甩了下来,撞到船体坚硬的木板,随后被小一点的博比特拖入水里不见踪影,泛起一阵血色水泡。 “呀——”巴伦没有多想,直接向一只巨型博比特挥刀砍去,“沉住气,先把小的解决了。” 他吼着,现下他的兵阶最高,必须承担起指挥的责任。 “噢哦!”士兵们齐声回应,不停地攻击博比特摆起的阵势。 “唔~~~”上方传来团长痛苦的叫声,巴伦抬头发现博比特钳住团长的大颚正在收紧,深深地切入团长的身体,伤口处流出大量鲜血。 “该死!”巴伦再次骂着,这不是在威胁他们不可妄近,否则团长性命不保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水母的毒只对小的博比特有效,而且巨型博比特持续对水下攻击,水母数量急剧减少。而他们一旦靠近舰船,试图营救,团长就会受到更重的伤。难道得眼睁睁地看着士兵被博比特攻击不能还手,更无法救团长? 巴伦此时真的很憎恨自己的愚笨,平时没跟团长好好学兵法,到了关键时刻除了砍杀,别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船!船!”身旁一名士兵惊恐地叫着。 “什么?”巴伦听他一叫,气不打一处来,扭头打算教训他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另一头是船坞临海的出口,此刻远远看到一艘舰船快速地朝他们驶来,眼见着龙头雕像的船头离船坞越来越近,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要撞上了! “快躲开!”巴伦朝舰船周边的士兵们大喊,自己转身往回扑倒在地上。 片刻间,来船一头撞上了船坞里的舰船,力量之猛将原本就千疮百孔的舰船撞得四分五裂,半个船体冲上了岸,轧断了周边来不及躲避的博比特,主桅杆被狠狠地甩了出去,攀缘在上面的巨型博比特也随之撞到了船坞侧壁,撞击间博比特无意识地松开了大颚,半途中团长得以掉落在了地上。 反应快的士兵赶紧上前将团长拖到一旁的角落。 “呀呀,撞得挺厉害的呀。”两船撞击产生的水雾中,巴伦依稀看到一个身形奇怪的男子从来船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一群形形色色的人。 那个男子语调轻松地吹了声口哨,巴伦见到男子的身后竟扬着一条尾巴,头上更是竖了一对耳朵。 “冰箭!”男子话音刚落,身后一只未被撞到的博比特偷袭了过来,好在被男子身后的女子用魔法打中。 “小心点!”女子责怪着。 男子“咦”的一声,转身看向被击倒的博比特,用极其夸张的动作表达自己的惊讶。 “哈哈,组长,就算要锻炼希思,你也不用拿自己来当诱饵啊。”身后众人开怀笑话着。 水雾渐散,巴伦终于看清来人的面貌。 魔法师和……兽人?巴伦惊讶地看着来人。 为首的男子,此刻背对着自己,豹纹的长尾左右摇晃着,下半身赤脚穿着长裤,双脚却是长满棕色短毛的四爪豹掌。 男子身后除了身着天蓝法袍的女性魔法师之外,还有两个身形高大的壮汉。两人身高近2米,浅绿的肤色,大口中伸出长长的獠牙,手中均握有一把巨斧,大小跟巴伦平时用来练习力量的石锁相当,看来也有20公斤重了,杰姆的石斧在它们面前简直跟个孩子一般。 “喂,有没有管事的还活着的,吱应一声!”壮汉身后走出一个狼脸人身的家伙,肩上扛着满是尖牙的巨棒,问着。 “我是巴伦?莱恩,安弗普瑞尔的守城兵长。”巴伦走上前,做自我介绍,“几位是……‘秘盟’军?” “啊啊,老子是特伦,行动小组的组长。”特伦回过身,巴伦见到了对方嘴角的豹须和覆盖半张脸的短毛。 太好了,他们及时赶到了。 巴伦欣喜若狂,正欲再开口,却被再次响起的惨叫声打断。在两船撞击中幸存的博比特,此刻已从船体的残片中快速爬出,又开始对士兵的攻击。 “小子,挺嚣张啊!”其中一名壮汉,见状挥着石斧,跃身而起,一斧砍断正袭击士兵的博比特的头。 在士兵们的哗然声中,壮汉反手一击,将欲从身后攻击的另一只博比特拦腰砍成两段,跌落水里,轻松地如同厨娘拿菜刀切瓜果一般。 其他的博比特没有被此吓到,仍不依不饶地发动袭击。 “先解决虫子,待会儿再聊。”特伦双手(巴伦暂时这么叫吧)微伸,闪着寒光的利爪弹出,身体向前微倾,下一秒已在5米开外。 他的其他同伴,也紧随组长,加入到混战中。 巴伦也不敢停留,立马赶到团长身旁,一刀砍向正欲袭击团长的博比特。 “兄弟们,速战速决,”特伦双手一挥,两三道寒光过后,面前的博比特已成碎片,“我们还要去支援霍恩大人。如果去晚了,指挥官可饶不了我们。” “呃~~~”听到“指挥官”三个字,“秘盟”军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加快了攻击速度。 巴伦素闻“秘皇”是一位德才兼备的智者,如今这情景,看来“秘皇”管理“秘盟”,除了以德服人之外,必是还有些只有自家人知道的手段吧。 “呀哈~~~”不远处,一名头上长着长角的兽人,发出奇怪的叫喊声,脚下一蹬,人已在半空中,对准博比特的腹节踢了下去,即刻将博比特重重地踹到了对面的侧壁上,硬生生在博比特身上踹出一个窟窿来。长角兽人末了,落地时还酷酷地摆了姿势,才继续向另一只敌人攻去。 另一侧,狼面人身的兽人,抡起巨棒,左右开攻,一棒即把一只博比特的头砸得稀烂。 最远处,四个身形矮小,犹如孩童的汉子,正两两配合,粗壮的肌肉块块如硬石,两人单手相握,一人快速转圈,将另一人当炮弹般向博比特投掷出去,“炮弹”在飞出去那刻蜷缩成一团,眨眼间砸到了一只,甚至同时砸中两只博比特,待“炮弹”站起来,身上没有半点伤痕,而脚下的博比特早已成了一堆残渣。 在“秘盟”军的带动下,士兵们也斗志高昂。 逐渐地,船坞内还活动的博比特慢慢减少。三只,两只,一只。仅剩下一只巨型博比特还摇摇晃晃地坚持着,它的腹节上密密麻麻挂满水母。 诺克提鲁克们真的在竭尽全力帮助他们啊。 巴伦感叹着。 “希思!”特伦此刻却收了爪子,喊着魔法师,“收拾战场!” 还有一只呢!巴伦话还没说出口,魔法师已念出魔咒。 “飓风暴!”魔法师朝海面挥动魔杖,一个飓风漩涡即刻在不远处的海面形成,飞速旋转进船坞内,所到之处,均将博比特的尸体卷进漩涡之内,连带着活着的那只一同吸了进去,不到1分钟的时间,飓风远去,离开了人们的视线。船坞内再无博比特的踪影。 “防护!”魔法师又朝空中挥了挥魔杖,一个透明的光罩包围着船坞,隐隐发着绿色光芒。 “这么厉害的魔法,怎么不早使出来?”长角的兽人对方才的飓风魔法有些好奇。 “嘛嘛,那个是高阶魔法,希思年纪小,能力有限,可以卷走一只活的,已经很努力了。”特伦打着圆场说。 “哼,都我解决,要你们干什么?”但希思却没听出其中含义,头一扬不屑地说。 “哎呦,小丫头,敢跟你安泊第叔叔这么说话,”长角兽人有些生气,说着就想揪住魔法师的衣领,“过来,让叔叔好好教教你。” 好在被壮汉之一给拉住了,“安泊第,小孩子而已,别伤和气。”壮汉劝解着。 对面,魔法师不示弱地就想挥动魔杖,被狼面兽人拦住了,“希思,你忘了埃尔文队长的嘱咐了?” 两边一劝,才没打起来。 看着“秘盟”行动组颇有活力的吵闹,巴伦不禁感叹他们的强大,反观守城军,在这场战斗中幸存的仅余数十人,个个都精疲力竭、伤痕累累。 “团长,团长。”听到士兵惊呼,巴伦回身赶到团长身边。 拉米欧团长面色惨白,估计是流血过多而至,呼吸更是越来越弱。 “希思,赶紧治疗。”特伦也唤来魔法师帮忙。 “莱恩兵长,我等要赶去卫城支援霍恩大人,你们如何打算?”特伦问。 “我也一起去。不过,”巴伦看向船坞内鲜红一片的惨状,和东倒西歪的伤者,“可否请魔法师留下来,帮助他们疗伤?” “没问题。我们兽人,本就有皮毛防护,不容易受伤,再者,”特伦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这丫头是指挥官临时塞给我们的,主要是让她多积累点战斗经验。”话毕,朝巴伦挑了挑眉。 巴伦这才明白,魔法师希思与其他组员不是融洽的原因。 “所以,希思,你负责给守城军疗伤,另外,”特伦恢复正常的声调安排着,“博比特可能还会攻过来,伤员的安全就靠你了。” “知道了。”希思聚精会神地为团长疗伤,头都没有抬。 巴伦交待了留守的士兵几句,准备与“秘盟”行动组一同出发。 此刻,特伦等人乘坐的船里走下来一袒露着胸膛的男子,看到船头被撞裂的龙头,大叫:“特伦,你这混蛋,把船撞成这样,让我回去怎么跟陛下交待?” 特伦一听,拉起巴伦的胳膊就往船坞入口快速走去。 “莱恩兵长,快走,快走。” “特伦组长,不要紧吗?那船。”听那男子之言,看来船是他们借来的。 “没事,没事。这是指挥官跟龙帝陛下借的,有问题,让他们俩自己解决,”特伦贼贼地笑着,“我们小喽啰负责出力,不负责善后。” 呃……看来“秘盟”的指挥官不好当啊。 巴伦尴尬地笑了笑,随之走出船坞。抬头看见卫城上空,笼罩着一片乌云。见此景,他不禁担忧着。 那里,还好吗? 第41章 白骨死士 呼—— 阿诺深深地呼了口气,心沉了几分。烈日高挂,炙烤着大地,他内里的衣衫已被汗水打湿,再看身旁吉恩兵长,穿戴着笨重的胸甲和头盔,大滴大滴的汗自露出的下巴淌下,但他没有去擦,仍握紧手中的长枪,紧盯着空旷的前方。阿诺很庆幸自己穿的是魔法铠甲,防护性比普通盔甲高,而且轻便。 拉米欧团长与巴伦率军前往船坞后,罗伊斯立马启动了卫城的防护罩。不到一刻钟,塔楼的哨兵,便远远望见一支庞大的军队,乌压压地自北面外城门向卫城移动。 此刻2000名守城军列方阵守在内城门外,阿诺等位于方阵中央,前方是百名全身铜铁盔甲的重装步兵,一手提硕大的圆盾,一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呼——”另一边的爱莱塔,也深深地呼了口气。自进入这个方阵后,她就一直很紧张。 阿诺有些担心。按理说,只有升到魔法师后,才会给予参战的机会。但这次,魔女却执意让爱莱塔参战,而且还安排她在前锋队伍。究竟魔女是想锻炼,还是想考验她? 阿诺不得而知,不过他担忧的同时也坚信魔女是很喜欢这个学生的,所以她绝不会让爱莱塔出事。想着这些的时候,阿诺回头看了看内城城墙。 城墙上,伯爵和王子站在最中央,神色凝重;“血魔女”怀抱胖胖也站在一旁,此刻魔女面无表情,眼睛聚精会神地望着城外,她怀中的胖胖也不再玩闹,紧握着两只小前爪,做着加油鼓劲的动作。 快了,就快了。阿诺的心越跳越快,实际上这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战争,他希望能不负魔女所望,也不负“巴顿”之名。 “哒,哒,哒。”远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红色盔缨出现在视线的尽头,随后是一排接一排士兵踏着一致的步伐在守城军的面前展开。 卫城坐落在安弗普瑞尔城西南方位的高地,朝北面平缓地向下延伸。因此现下里,守城军是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俯瞰整个攻城军阵营。 感觉没有尽头的样子。 阿诺望向对面黑压压一片的军队,占据了整个北面高坡。 “看来有七八万,”吉恩说,同时又感到奇怪,“怎么没有重装步兵?” 是啊,对方前锋阵营的步兵都手持长剑,穿戴最普通的皮甲。这完全不符合攻城战的配置。 阿诺少时上战术课,老师提过,为减少伤亡、提高攻击力,阵营前锋均为纵横数排的重装步兵,盾甲遮身、三米长枪迎敌,开战后首先以密集队形冲刺,从而破坏敌方阵形并且阻挠敌方骑兵,再配以轻步兵和弩炮攻击,掩护侧翼和后方。 但是这次敌军的队形十分奇怪,既没有重装步兵冲锋,更没有弩炮掩护。 “这些人好厉害,竟然都没流汗。”爱莱塔的话,再次引起阿诺思考。 从艾克特贝斯到安弗普瑞尔,步行至少需要半天时间,烈日之下行军,任谁都会大汗淋漓,但面前这些士兵,却没有一滴汗,气息十分平稳。 “霍伯特伯爵,”敌方阵营中,一匹军马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前来,马背上官员打扮的男子叫阵道,“侯爵大人,特命我等来迎接王子殿下。” “侯爵谋逆,我等奉伯爵大人之命,保护殿下。”城下阵营中,吉恩兵阶最高,故而由他回复对方。 “国王昏庸,侯爵招有志之士共讨之。”官员继续说,“侯爵更愿保殿下上位。尔等今日不愿交出殿下,难道想挟持殿下号令全国不成?” “乱说,分明是巫师团控制侯爵发起内战才对。”对方反咬一口的行径,让爱莱塔十分气愤,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就骂了回去。 “呵呵,那请问伯爵大人,为何要与我国头号公敌为伍啊?”官员不知从何得知“血魔女”在城内,以此继续攻击伯爵护主的动机不纯。 “你——”爱莱塔被激得无法可说。 “这位大人,伯爵大人贤名在外,国内国外的政界上均有不少好友。你今日若执意攻城,便坐实了侯爵叛乱之罪。”吉恩也不愧是拉米欧团长托付的率军之才,回复起对方来很有说服力。 “哈哈,侯爵从不在意这些虚名。再者,待到日后国富民强之时,必有人为侯爵正名的。”官员见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便扯动缰绳退了回去。随后敌方的金色旗帜挥动起来。 要开始了吗? 阿诺单手握剑,身体微微前倾,做着随时冲出去的准备。 “showyourself。”只听得敌方阵营中传出奇怪的咒语,士兵们纷纷放下了举起的剑,目光呆滞地站着。 “巫师团!”爱莱塔指着敌方中央的几人惊呼。 与阿诺等人站的位置相同,敌方阵营的正中央除了方才骑马的官员外,还有几个身着黑色奇服的男子,有别着一个骷髅领章的,也有没有的,但右臂都带着绣有皇冠骷髅的袖章。方才的咒语,必是他们念的。 “搞什么鬼?”吉恩嘟囔着,估计从未见过阵前放下武器的情况。 “咕噜。”最前列的士兵中,有一人发出奇怪的声音。 他的嘴角鼓起,随后阿诺清晰地见到鼓包从脸颊移动到眼下,然后一个士兵的眼白处多了个黑色。 阿诺头皮发麻,看着士兵眼中黑色逐渐变大变长,最后成了一条黑虫从士兵眼中爬出。然后同样的虫子出现在另一只眼睛中,接着是士兵的鼻孔,嘴巴,耳朵,如流水般涌出黑虫;裸露的肩膀、胸膛,全身皮肤无一幸免地被黑虫从里而外被咬破。眨眼间,士兵已成一个人形的虫堆站立着。 他清晰地听到身边士兵们倒吸冷气的声音。谁都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情景。 上万名士兵,顷刻间被如潮水般的黑虫吞没,没有一个人发出惨叫,连动都不动一下。 “被……吃了?”吉恩吞咽着口水,看着毫无血迹的前方。 士兵被吃了。没有流血,没有看到被咬后露出的血肉,阿诺等人只能如此猜测。 “跟龙族那会儿一样。”爱莱塔全身发抖说,下一秒她像想起什么似的,举起魔杖对天念着,“天陨?火雨!” 阿诺赞赏她的机智,此刻最好的便是火攻。 急暴雨般的火焰从天而降,落到敌方阵营,“轰”的一声,数万士兵成了一片火海。但是阿诺等人并未发出喜悦的高呼,因为即使被火焰灼烧着,士兵们都没有一丝动静。这让他们十分不安。 “outfire。”巫师的一个咒语,轻而易举地将灭了火海,浓烟中阿诺看到面前的士兵仍笔直站立,但身形变小了。 “白……白骨死士!”爱莱塔看清对方的模样后,惊得倒退了几步。 “啊!”前方的重装步兵中,也有人禁不住发出惊叹。 被虫咬被火烧之后,本应倒下的敌方士兵,此刻已成为一副副站立的骨架,毫无生气,仅有空洞眼窝内闪着的光点证明着他们还能活动。 “是什么?”吉恩问,话语中有些慌了。 “老师说,巫师团军事机构的部队,多以白骨死士为主力,这些死士皆用人体练就,没有自主意识,力量和速度都在常人之上,更可怕的是,如果不击碎他们的头颅,即使是身体四分五裂,照样能够活动。”爱莱塔喘着粗气,额头的汗越来越多。她用只有阿诺和吉恩能听到的音量说着,意恐吓到其他士兵。 “火呢?能杀了他们吗?”毕竟是老战士,吉恩沉重地询问杀敌之道。 “我不知道。但是,”爱莱塔双手紧握魔杖,“老师嘱咐过,开战后我必须用‘焰火剑’。” “没关系。知道了要领,照头打就行。”吉恩丢掉长枪,拔出腰间的佩剑,振臂高喝,“弟兄们,我们今天走运了,敌人都是白骨,不用担心战后收拾麻烦。听好了,待会儿一律砍碎脑袋,不要留情。” “噢哦——”好在拉米欧团长练兵有道,士兵们并没有被万名白骨死士吓到,听吉恩如此说话,纷纷高举武器回应。 “呵呵,”对面传来巫师轻蔑的笑声,“startkilling。” 咒语下,白骨死士齐齐举起长剑,身体前倾,冲了过来。 “杀——”吉恩即刻发令,前方重装步兵刺出长枪,肩并肩以密集队形,迎向快速冲来的白骨死士。 第42章 屠杀 “爱莱塔,跟紧我。”银色铠甲发出亮丽的魔法光芒,话音刚落,阿诺的身影已在数米之外。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前方响起无数个撞击声,那是白骨死士撞击在步兵方盾上发出的声音,就如同一个巨人在愤怒地敲门。步兵们没跑出几步,便不得不停下来奋力抵挡,发力的后脚深深地陷入泥地里,步兵们咬牙承受着巨大的撞击力,严丝合缝的盾阵,眼见着出现空隙。 “fireball!”巫师咒语下,硕大的火球飞来,将挡住前面的白骨死士砸碎后,径直撞到了盾墙上,瞬间将方盾烧为灰烬,持盾的步兵则吃痛地仰面倒下。 盾阵被打出了缺口!白骨死士如白色潮水般从缺口中涌进了守城军阵营。 士兵们高喊着,与白骨死士短兵相见。 铮铮!长剑与长剑相击,守城军士兵明显力量较弱,手中的剑被白骨死士震得铮铮作响,手臂更是发麻,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白光闪过,胸膛已被劈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士兵倒在了地上,即刻被前方追击的敌人踏在脚下。 喀嚓!三米长枪刺向敌人,怎奈对方是白骨,枪头刺中敌人胸膛,却卡在肋骨之间,白骨死士手起剑落,将长枪砍断,一把拔出卡着的枪头,顺带折断自己几根肋骨,其淡定自若的样子吓得步兵哆嗦着手去摸腰间的短剑。白骨死士走近,高举剑,从上方快速劈下,劈碎了步兵的头盔,更劈开了他的头颅,步兵握着尚未出鞘的剑瘫软在地上。 白骨死士凭借数量优势,除了冲入中心阵营之外,更是分为两路,从侧翼进攻。轻步兵挥剑应战。 咔嚓!“啊——”仅着皮甲的轻步兵,相比起重装步兵,更灵活,侧身躲过白骨死士砍下的长剑,猫着腰横剑砍向敌人的腰部,白骨死士的腰椎“咔嚓”一声断裂,上半身与下半身分别倒向两边。但他忘了敌人不死的特性,转身准备离去时,忽然身体一歪,倒在地上,起身去看,才发现膝盖以下的部分已被敌人砍断,再抬头看去,方才砍断的半截敌人,以手代足来到自己身旁,只觉一股血气上涌,剑已入胸膛,带着血沫吐出最后一口气。 呯——呯——呯—— 侧翼的弩炮加入战斗。巨石被投掷到敌军中,如投石入池般,在敌军中炸开一个接一个的大坑,坑内满是碎骨,更有不少残缺的上半身挣扎着从坑中爬出来。 “飞刃连斩!”双刃剑挥出的瞬间,千万道剑风飞出,将来袭的数十名白骨死士斩伤,好几个更是被击碎头骨,即刻倒地。阿诺双臂一震,长剑自行第二次挥出,又是数十名敌人被击中。 然而连斩挥出的一时间,身边又是数十名步兵被敌人砍杀。阿诺的面前是敌人碎成一堆无用的白骨,身边是浑身鲜血的同伴,或是倒地呻吟,或是惨叫着捂住伤口,企图再战,又或是连最后的叫声就淹没在白骨死士的足下。 不够,还远远不够! 他催促着自己深入到敌阵之中,但自方才开始就没有向前挪动半步。白骨死士似乎知道谁是阵营主力,在他们几人周围的兵力最多,即使阿诺数次挥出连斩,在面前斩出一条缺口,但很快又被后面的敌人补上来。 “哈——”侧面爱莱塔手握“焰火剑”,奋力地朝敌人挥去,一条火红的小道露了出来,但还未待他们冲上去,就又被旁的白骨死士填满。爱莱塔喘着粗气,坚持着重复挥剑。 阿诺的余光中,爱莱塔身体开始发颤,声音逐渐变轻。 “爱莱塔,你没事吧?”阿诺担心地问,但立刻后悔了。 战场上,最不需要的就是多余的关心,担忧很可能会触及对方软弱的一面。特别是像现在这样敌强我弱的不利形势下,战士的心理防线其实是非常脆弱的,往往只靠一股冲劲坚持着,一旦牵扯到情感,就可能面临情绪的崩溃。 “…嗯…”爱莱塔弱弱地应了一声,却带着哭腔,身体又颤了一下。 阿诺没再说话,他懊悔着不该问。 爱莱塔会不会坚持不住?一个少女,无论潜力如何,第一次上战场,就要面对如此残酷的局面,即使哭出来,他也能够理解。 “呜~~~~哇~~~~”实际上,不远处已经有步兵开始哭泣。混战中他忽然跌倒,想要爬起时才发现自己已被齐腰斩断,他双手捧着血肉模糊的内脏,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使得他分不清方向,摸索着爬进了正混战的人群中,死在了同僚和敌人的共同踩踏之下。 “啊!”爱莱塔突然发出惊呼。 余光中,她的肩膀上搭着一只断手,想必是被斩落时用力过猛,飞到了她的身上。阿诺赶紧转移到爱莱塔身边,快速掸掉断手,挥剑砍杀攻击爱莱塔的敌人。 “爱莱塔,把魔杖举起来。”阿诺匆忙看了她一眼,将她护在身后。 爱莱塔含着泪,满脸恐惧,浑身剧烈发颤,“焰火剑”早已没了踪影,只有垂手握着的魔杖。 阿诺皱眉自责着。 当初魔女让爱莱塔参战,他就应该提出反对,而且力争到底。 不,就应该坚持不来奥斯比尔王国。 爱莱塔不应该在这里面对如此血腥、恐怖的场面,而是应该穿着鲜亮的法袍和贵族小姐们一起在学院内上课嬉戏。 “巴顿骑士,我们得撤退了。”前方吉恩兵长大喊着,闷声扛下敌人的一剑,早已千疮百孔的盔甲上又添一道新伤,血已染满整个胸甲。 按计划,若敌人过强,我军死伤惨重,便撤退至卫城城门下,与城内士兵汇合,罗伊斯等魔法师将改变防护魔法性质,以守为攻。 “好!”阿诺回应着,四周的步兵已所剩无几,连侧翼弩炮也被击毁。 “爱莱塔,快把魔杖举起来。”阿诺加重了语气,几乎是责备的口吻对身后的爱莱塔喊着,“快点!你答应霍恩大人的,要好好表现。现在这是什么?战场上的懦弱等同于自杀!” “我……”爱莱塔声音颤抖,随后是小声的哭泣声。 “呜——呜呜——”一长两短的撤退号角响起,步兵们开始后退。 “唉!”阿诺再次挥出连斩后,看爱莱塔是无法振作了,一把拉起她就往回撤。 然而撤退也不顺利。 “blowup!”敌阵中,巫师的咒语再次传来。 巨型石块从其挥动的魔杖中飞出,重重地砸在阿诺等人的前方,又牺牲了十几名步兵。石块更是将城门堵住,截断了阿诺等人回城的路。 要不要击碎? 撤退的人们不得不停下脚步,再次转身迎击敌人。阿诺把爱莱塔挡在身后,迎敌的同时心中纠结着。 他的“白夜流光”奋力一击,是可以击碎巨石的。但这是把魔法剑,挥出的剑风是可以击破防御魔法。他吃不准,这个威力是否会伤及卫城的防护罩?若防护罩受到损伤,则可能会危及城内所有人的安全。 嘭!嘭!嘭!嘭!嘭!嘭! 思索间,一只只黄蜂从天而降,掉落在战场上。阿诺才发现跑近卫城后,午后的太阳突然不刺眼了,原以为是云彩遮住了太阳。看着这些或插着弩箭、或被刀剑斩杀的黄蜂,看来卫城上空也是酣战淋漓。 “唔!”前方一直率军奋战的吉恩,忽然单膝跪下,血肉模糊的大腿上,露出白骨。 糟了!阿诺心中一惊,暗叫不好。 与巴伦比起来,吉恩实力一般,力战到现在其实已伤痕累累,若是普通士兵,早就倒地不起。吉恩能坚持到现在,必是靠坚强的意志力撑着。他受拉米欧团长之命,率军守城,是战场上士兵的支柱,就是因为他的屹立不倒,至今未出现一名放弃或逃跑的士兵。 吉恩一旦倒下,阿诺知道,对所有人必是沉重的打击。 但是……爱莱塔…… 他想去救吉恩,但他看到爱莱塔一蹶不振的样子,他又不敢离开。 怎么办?怎么办? 吉恩艰难地站起来,战力受伤势影响,大打折扣。身旁的步兵有意协助,好几人上前与其一同对抗白骨死士,但很快,一个接一个地被击杀。 “爱莱塔,对不起。”眼见着吉恩形势越来越危急,阿诺咬咬牙,沉声说,“我必须为所有的战士考虑,顾好你自己,活下去。” 话音一落,他冲向吉恩,挡下了白骨死士砍向吉恩头颅的一剑。 “谢谢~~~”吉恩上气不接下气,左臂已几乎断裂,只剩下一丝皮肉连着身体。 “站得起来吗?”阿诺抓住他的右臂,让其借着自己的肩膀站起身。吉恩踉跄着,勉强站立。 “那丫头,身上可能流着战士的血。”吉恩看向爱莱塔,笑了笑。 阿诺没有回答,心中长呼一口气。当他离开爱莱塔时,他不敢回头看,担心会看到她被敌人斩杀的画面。 没有想到,在他救助吉恩时,那把“焰火剑”再次挥出,威力更胜之前,金色光芒笼罩着火焰,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她成长了。 爱莱塔泪痕斑驳却满脸倔强的神情,深深地烙在了阿诺的脑海中。 “那是什么?”一名士兵惊呼。 第43章 魔女眷属 居高望下,右翼敌军似有什么人闯入,致使方才还一直前进的白骨死士们,放慢了脚步。 “哈哈——弟兄们,我们发了。”一个长着猫耳朵【那是豹耳!豹耳!猫科动物伤不起啊%_%】的男子空手击倒几名白骨死士后,仰头大笑,“有了跟白骨死士的战斗经验,以后能接大单子了。” “喔哦——”其他几人振臂回应他,望过去个个身形奇特。 “是谁?”吉恩问,他估计是在担心是新的敌人。 “是‘秘盟’的行动组,”他人眼中的身形奇特,阿诺却很熟悉,他心中振奋,笑着说,“援军来了!” “援军!是援军!”这句话迅速传开,原本只有惨叫的战场上,充斥着喜悦的呼喊,战士们早已疲累的身体,仿佛被重新启动一般,再次浑身是劲。 说话间,“秘盟”行动组已在右翼杀倒大片敌人。这无疑给守城军们,带来了生存,甚至是胜利的希望。 “该死!”敌军中央,那名官员恼羞成怒,对巫师们大叫着。 巫师又要放大招了。 阿诺紧盯着巫师,准备随时应对巫师的咒语。 “fllowmyorder,eatthedeath。”巫师带着阴沉的笑容,念出咒语。 散落在战场上的白骨中,竟然再次爬出无数只黑虫,聚集成一道道黑色的溪流,迅速流进与白骨交杂在一起的守城军尸首中。 阿诺等人奋力抗敌时,一个个新的白骨死士在血泊中站了起来,这些都是死去的守城军。 “该死!” “你爷爷的!” 吉恩与巴伦的咒骂声,同时响起。 赶回的巴伦,满身污垢,有凝固的血迹也有棕色的粘稠液体,看来船坞也是一场硬仗。 他此刻已来到阿诺等人的近处,与阿诺、吉恩两人对视了一眼。三人坚定的眼神中,已达成了奋战到底的约定。 “你xx【此处脏话,自动屏蔽^_^】,这是要我们死光啊。”远处特伦很不爽地叫着。 的确。只要有人,就能制造出白骨死士。即使活着的他们,都面临着被黑虫攻击,成为敌人攻击同伴的可能。 阿诺愤恨着,巫师团的做法实在太阴毒。然而却没有任何的办法,爱莱塔的魔法只能烧死可见的黑虫,却烧不死骨头内的。 怎么办?怎么办? 守城军们面对用同伴尸体制作而成的白骨死士,迟疑了。杀敌和砍杀被控制的同伴,是两回事儿,即使这些同伴已面目全非,但残缺不全的骨架,揭示着他们生前悲惨的经历。 “磨蹭什么!不想变成他们这样的,给我上!”吉恩怒吼着,拖着残臂率先冲了上去,劈碎了一个白骨死士的头颅,伤腿用力过猛,摔在了地上。另一个敌人乘机朝其挥刀砍去,吉恩就地一滚,躲开了袭击,却不料身后已是挡路的巨石,无路可退。 阿诺和巴伦就在旁边,但奈何被大量的敌人拦截,无法赶到吉恩身边,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骨死士追砍背靠巨石、无法站立的吉恩。 一刀,他侧身躲过;第二刀,他用长剑挡开;第三刀!劈中了吉恩的左肩,他大叫着,挥剑砍断敌人持刀的臂。 吉恩咬牙拔出嵌在肩骨内的刀,原本就只连着皮肉的左臂经此彻底离开了他的身体,吉恩满头是汗,脸色惨白,必是失血过多。被断臂的敌人却感受不到疼痛,不慌不忙地从旁边尸体手中捡过一把剑,高举头顶,又想劈下去。 “吉恩!”巴伦大叫,想要上前营救,但被数个白骨死士团团围住,脱不了身。 嘣——吉恩视死如归般看着剑朝自己劈来,但剑还未劈中,身后的巨石却突然炸裂,把周边两军战士震出数米之远。 “我最讨厌作弊的人。”飞扬的尘土中,“血魔女”抱着宠物站在城门下。 “大人,这里危险,不要出来。”阿诺嘴上担忧着,心中却欣喜万分。魔女大人不再是站在城墙上观战,而是走到了战场边缘。她面露怒气,是否表示她将助他们一臂之力呢? “老师!”爱莱塔赶紧退到魔女的身边。 “爱莱塔,天上的那些,交给你解决。”魔女抬头望了望天上如黑云般稠密的马蜂群,“大胖子的骑手死了,你去接替他的位置。” “是!”此时的爱莱塔,斗志盎扬,中气十足地应声,转身进了卫城。 “阿诺,”魔女看向前方,“那几个巫师,我要留着做晚餐。” “呃!是。”阿诺楞了一下。 至今为止,他们连靠近巫师的机会都没有,魔女竟然嘱咐不要杀巫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接下来战势将发生反转吗? 白骨死士快速地从巨石炸裂的震荡中恢复过来,现下已再次袭击倒地的士兵。 好在阿诺和巴伦反应迅速,赶紧前去营救。 “吾之眷属,奉召。” 混战中,阿诺听得魔女念念有词。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魔女念魔咒,颇感意外,又十分好奇,无奈此刻正在迎敌,不能回身,否则真的很想一睹她施展魔法的风采。 “哇靠,那是什么?”侧翼的特伦等人,正好面向卫城,见到魔女施法,都惊得目瞪口呆。 “我以为那熊只是宠物而已。” “胖胖额头上的是什么?” “秘盟”行动组成员们的喃喃自语,让阿诺明白,魔女正在对胖胖施展奇特的魔法。 耀眼的红光从他的身后投出,一时间面前这些没有感知、没有痛觉的白骨死士,竟然开始迟疑,阿诺甚至看到他们空洞的眼窝中露出一丝恐惧。 “白箬!” 随着魔女呼唤,一个白色身影从阿诺的头上跃过,跳落在他面前的战场,一落地便踩碎了一群白骨死士。 “老……老虎?”阿诺望着钢鞭般的虎尾,在面前左右摇摆,浑然不觉自己已怔在了原地。 那是一只巨虎,身高几乎达到3米,毛色雪白,间有黑色花纹,四肢粗壮如树干,虎掌有力,轻而易举就将掌下白骨碾碎。站在阿诺的面前,犹如从天而降的雪巨人。 “嗷——”白虎发出震天吼叫,如隆隆雷声,更是震倒面前大片敌人。随后抬起巨掌,往前一拍,十来个白骨死士化为碎骨。 “小伙子,”白虎轻侧回头,传来低沉的男声,“我劝你别挡在这儿,会被老五当点心的。” “啊?”阿诺尚未从巨虎能说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得身后胖胖大叫。 “不想被当点心的,都滚远点~~~~”胖胖大喊,惊得阿诺回身望去。 “饕餮!” 魔女的呼唤同时响起,未等阿诺看清,一只巨掌踏在了他的脸上,直接将阿诺拍倒在地。 阿诺只觉着脸上吃疼,一股热流从鼻中淌了出来,用手一摸,发现自己的鼻梁被踩断了。他站起身,魔女显然已施展完魔法,正对着自己笑,怀中的胖胖却一脸凝重,紧盯着前方。 咔嗞!咔嗞!咔嗞咔嗞! 此时身后传来毛骨悚然的声音,似是什么在大口大口嚼着骨头。旁边的士兵们也都停下了脚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战场。 阿诺转过身,面前的战场早已不是方才的情景。 无数个敌人围攻白虎,他们的刀剑砍杀在白虎身上,犹如给它挠痒痒一般,根本不能伤其分毫,白虎优雅地抬起前爪,不紧不慢地踩踏着这些白骨死士。 一掌,踩碎了左前方十来名敌人;再一掌,已将包围圈粉碎了大半;虎尾一扫,将身后余下的敌人鞭成碎渣。 眨眼的工夫,敌人残渣堆成了一个接一个白骨坟堆。对白虎而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与物,只不过是自己信步闲庭时遇到的小石子,轻轻一挥即可除去。 而另一侧的敌军则面临着一只更可怕的猛兽。 “沃特,那是你亲戚吗?”特伦双眼直愣愣地望着那只猛兽,询问身边狼脸人身的伙伴。 “我们家没这么能吃的。”沃特吞了吞口水,“那些白骨死士,味道有这么好吗?” 没错,那只猛兽形如巨狼,个头和白虎不相上下,全身披着红棕色长毛,现身至今未发出叫声,只是一味地跳入敌军之中,前爪左右一挥,将十数个白骨死士掠到自己面前,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闪着寒光的利牙,两三下便将其吞入了口中,一边咀嚼一边朝下一批敌人挥起爪子,生怕别人跟它抢食。 “噢呦,这么多吃的,老子很欢喜啊。哈哈~~~”许久,它终于稍停了一下,仰头大笑。 阿诺这才发现它原本眼睛的位置,被两个回型花纹替代,而真正的狼眼却长在前肢腋下。 “莱恩兵长,赶紧让士兵们把前方战场上的伤员救回来。”魔女边说边毫无顾忌地走向战场。 “啊?是。”巴伦开始不明魔女的意思,待看到白虎与巨狼行至战场中央,才发现问题所在。 他们战斗良久的战场,早已被踏平大半。若说这战场在白虎眼中只是散步的草地,那么在巨狼眼中,这里就是它的盛大晚宴,所见之物,均吞入腹中,根本没有敌友之分。 若不及时将前方战场上的伤员救回,很可能与白骨死士一同成为巨狼的盘中餐。 “能动的都把伤员救回来!”巴伦高呼着,惊醒了看到猛兽行径后呆若木鸡的士兵们,赶紧行动起来。 阿诺则护着魔女走向战场深处。敌军官员和巫师早已退至战场后方,那名官员早已没了开始前的得意洋洋,一脸惊恐地躲在巫师们的背后。 “特伦,把这几个巫师抓起来,”魔女吩咐着赶来的“秘盟”行动组,“那个就没用了,丢这儿好了。” “‘血魔女’,你……你别太嚣张,我……我……我警告你,”官员结结巴巴地说,拉着巫师的衣袖想往后退,“这几位真正的实力还没使出来呢!” “今日有幸见到‘血魔女’的魔法,无憾了。”他的同伴却不配合地摇了摇头,扯出被抓的衣袖,束手就擒。 阿诺甚是惊讶,他以为巫师们无论如何,都会挣扎一番。这些人难道没有荣誉感吗? “你……你……你等着,我去找更厉害的来。”官员见同伴被俘,慌忙坐上自己的马,跳转方向往回逃去。 却不料侧面巨狼猛扑过来,连人带马被摔在地上。 “吃了半天骨头,喝点血润润喉。”巨狼说着,一爪按人、一爪按马,獠牙朝军马脖子咬了下去,霎时鲜血喷溅,浸润了巨狼的利牙,也洒满了官员一身。官员吓得就此昏厥过去。 “把他们带回卫城,好生看管,晚点审问。”面对血腥场景,魔女看都懒得看,朝阿诺等人挥挥手,转身走了回去。 “是。”特伦等人,用抑制法术的绳索将巫师们捆绑上,一同撤回到城门下。 “天陨?火雨!”上空,爱莱塔再次召唤天空火焰,一时间被烧焦的马蜂如雨点般掉落下来,天空的战斗看来也到了尾声。 终于……结束了吗? 阿诺长长地呼了口气,崩紧了一天的精神力,慢慢松弛下来,他站在城门下,望向一片狼藉的战场,战士的残肢与敌人的白骨,原本层层叠叠地躺在地上,现下如同一盘杂烩饭,被巨狼一口接一口地吞食着,已渐渐见到了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满身伤痕、肢体不全的士兵们,互相扶持着,经过自己的身边,他们疲倦不堪,但脸上却露出幸存者欣喜的笑容。 这就是劫后余生的感觉吗? 即使身上流着血,伤口剧痛,生存的喜悦却占满了整颗心,烈日下些许的微风都觉得是恩赐。然后心底隐隐作痛,泪水不自觉地溢满眼眶,双腿一软,阿诺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父亲! 阿诺默念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淌了下来。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父亲当年带兵打仗的艰辛,领会到英雄巴顿时时嘱咐他身为战士的骄傲和骨气。他更怀念父亲的骁勇,担忧他的安危。 肩头一沉,他赶紧擦去眼泪,回头看,是巴伦一脸沉重搭着自己的肩。 “回去吧。”巴伦单手扶起他。 “嗯。”阿诺再次望了望现下还在清理战场的两只巨兽,与巴伦并肩回了卫城。 第44章 山穷水尽 巴伦走在去往议事厅的路上,身边行人匆匆,听着两边房舍内传出的人声,感慨万分。时而是人们破涕而笑的欢聚之声,应是幸存的士兵回到家中与亲友团聚;时而是女子和老人的哭泣声,声音嘶哑低沉,应是牺牲的士兵家眷缅怀自己的亲人,悲痛哭诉自己的不幸。 昨日战争结束后,胜利的喜悦仅仅持续了片刻,便被牺牲的悲烈所取代。两个小时不到的攻城战,让守城军付出了惨痛代价,3000名士兵的军队瞬间减少到不足千名,幸存者中更是不乏断手断足的伤者,即使伤势痊愈,也难以恢复往日的战力。 安弗普瑞尔战胜了叛军的此刻,却是它最弱的时候。如果现在再有一波袭击,他们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因此战后的第二天,伯爵就将相关人聚集在一起,商谈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 巴伦深深吐了口气,战力骤减的军队如何才能继续保护这个城市,失去团长的守城军,又有谁能带起这支士气低落的军队? 他迈进议事厅,厅里已坐满了人和……兽。那只扭转战势的白虎竟也在,身子占据了小半个议事厅,此刻十分安静地横趴着闭目养神,魔女坐在它的身前,将它软软的腹部当成了靠背,身旁一个红发的少年正狼吞虎咽着一堆烤鸡。 那个少年是谁?巴伦没有见过,但其神情似乎有些眼熟。 “殿下,伯爵大人。”巴伦上前向伯爵和王子致意后,便入了座。 “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伯爵环视着一番。 说议事,实际上并没有几个人。除了巴伦,其他都是之前战术讨论时就参与的,王子和伯爵照例坐在首座和次座,他、罗伊斯和吉恩坐在一侧,魔女、阿诺、爱莱塔和那个奇怪的少年、白虎在另一侧,以及“秘盟”的阿多尼。 “吉恩,你身体确定不要紧吗?”开始前,伯爵还是担忧地问了一句。 “您请放心,属下的身体虽不是铁打,但坐着说话是没有问题的。”吉恩咧嘴笑了笑,仅存的右手拍了拍胸脯。 “好吧。”伯爵知道拗不过他,也就不勉强他去休息,“首先,我要感谢各位为此次战争的胜利付出的汗水和鲜血。” 伯爵站起身,向现场所有人深深鞠躬。这把巴伦等人给吓坏了,他们怎么受得起如此大礼,纷纷上前扶着伯爵。 “大人,您这大礼,我等可受不起。” “是啊,大人,为安弗普瑞尔而展,本就是我们守城军的责任。不敢担您这‘谢’字。” 吉恩和巴伦连连摆手,不敢接受如此重的谢意。 “不要拒绝,你们俩在这里是代表着守城军的3000名士兵及其家眷。今日安弗普瑞尔的安全,是他们付出巨大牺牲换来的,理应受我此礼。”伯爵也十分固执,抓着两人的胳膊,又是一鞠躬。 吉恩和巴伦不再说话。想起来时路上的情景,巴伦鼻间一酸,眼睛有些模糊,估计自己此刻眼眶应是红了,看向吉恩,对方亦是如此。他们俩回到座位上,吉恩摸了摸自己右侧的空位,那里是团长的座位,可惜今后都会空着了。 “父亲,牺牲士兵的家眷我们会好好抚恤;受伤士兵,我们也会尽全力照顾的。”罗伊斯安慰着,将伯爵扶回座位。 “伯爵大人,现下不是悲痛的时候。”阿多尼说,眼中闪着光芒,“守城军损失惨重,战力不足以抵抗叛军的下次攻击,得赶紧想办法才好。” “毕兹尼斯先生,我守城军损失惨重不假,但不足以抵抗下次叛军来袭?你是不是太武断了?”罗伊斯反驳着。巴伦知道他这么说,只不过是不想外人知道安弗普瑞尔如今的战力空虚,而让人有机可乘。 “切!装什么装,你们全军出动都抵挡不了四万白骨死士,那边可还有一倍的死士和相同数量的虫甲军。”红发少年对罗伊斯的话嗤之以鼻,还想继续说时,嘴巴被硬塞进一只鸡腿。 “老五,主上大人还没开口,轮不到你说话。”原来是胖胖打断了他。 老五?这不是白虎和胖胖对那只巨狼的称呼吗? 巴伦闻言有些疑惑,的确从战争结束后就再没见过那只巨狼。他细瞧了瞧那少年,忽然发现少年吃东西的样子跟巨狼吞食尸骨一模一样。 难道说这个少年就是那只巨狼的化身? “小子,活腻了,敢打断老子的话!”少年吞下鸡腿,张口就朝胖胖咬去。 “啊——主上大人,老五又欺负我。”胖胖很识趣地往主人怀里钻,很是满意地看到少年的额头被魔女食指点住,无法再往前一步,只余两只手隔空挠着。 “老五,我们是客人,在主人面前要有点礼貌。”魔女拍拍少年的头,顺带帮他理理翘起的发梢。 “哼!我给主上面子,今日暂不吃你。”少年轻哼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啃鸡。 “霍恩大人,这些情报,是您昨日连夜审讯那些巫师而得来的吗?”少年的话,自然让在场其他人十分吃惊。叛军若真余下如此庞大规模的军队,对于安弗普瑞尔来说无疑是个噩耗。伯爵不免要确认情报的真实性。 “嗯,是的。”魔女点点头。 然而巴伦感到有些奇怪。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知道魔女很不喜欢熬夜,就连那晚陪同王子殿下进行契约召唤,她也显得很不耐烦,第二日更是睡到午后才起。而昨晚她竟然主动提出由自己单独审问俘虏的巫师,据守在门外的士兵回报,魔女直到下半夜才出来。 是什么让她对此事如此上心? 那些巫师们怎会如此轻易地就将这些军事情报吐露给她? “请问您是如何审问的?这么重要的军事情报,巫师不会轻易向您坦白吧?”巴伦决定问个清楚明白。 魔女低头摸着自己的宠物,缓缓地回答道:“也没什么,只是告诉他们,如果不说,我就让老五吃了他们,并且详细描述了一下老五吃人的经过。”末了,魔女抬眼望了望巴伦,“你想听我复述一遍吗?莱恩兵长。” 巴伦浑身一颤,赶紧摇摇头。敌军官员在战场被巨狼开膛破肚时,凄厉的惨叫声,至今还回荡在巴伦耳边,实在是不想听魔女描述那个过程。 “当然,我觉着他们交代得还不够,打算今晚让老五当面吃一个他们的同伴做个示范。”魔女往后靠了靠,十分轻松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不,不,不,”伯爵赶紧出声制止,“霍恩大人,这几个巫师是我们跟叛军谈判的筹码,请暂时别动他们。而且,卫城现下实在不需要增添恐怖的惨叫声了。” 其他人赞同地点点头,巨狼食人只持续了几分钟,但官员的惨叫声却在每个人的心里久久没有散去,现在回想起来头皮还隐隐发麻。 “唉~~~主上,我很想吃唉。”少年闻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嘟嘴望向魔女,全然没有方才的凶神恶煞之相,更像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孩子跟自己的姐姐讨要零嘴。 “老五乖,暂时忍耐一下,过几天有机会吃到更肥的。”魔女安慰着,说的话却让其他人心惊。 什么叫过几天有更肥的? 巴伦咽了咽口水。他不是不知道魔女对自己的异兽很是纵容,但也得有个限度啊。 “伯爵大人,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攻击。”阿多尼继续方才的话题,“无论守城军现下兵力如何,鄙人想也是无法抵挡八万死士和其他的虫甲军的吧?” 伯爵沉默了良久,依次与罗伊斯、吉恩、巴伦三人对视了一下,才重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安弗普瑞尔兵力不足一千,还包括伤员。面对八万军队,怕是投石入海,瞬间就会被击溃。”到了此刻,罗伊斯也不得不吐露实情,“弩炮、弓弩和其他武器,损坏严重,需花时间修补。至于虬龙……也伤势严重,而且刚练好的骑手也牺牲了三名,又得重新选人训练。” “昨日之战,若不是霍恩大人的异兽相助,今日安弗普瑞尔已是叛军的囊中之物了。老夫无法想象,若再有比昨日多一倍的军队来袭,安弗普瑞尔能够抵挡多久。”伯爵叹息着,在场都是他的亲信,和信得过的朋友,故而也就不再掩饰。 没人再接话。 巴伦等人不知如何回答。他和吉恩互相看了看,他们只是兵长,战术、见解均不及已故的拉米欧团长千分之一,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战略帮助安弗普瑞尔难关。 罗伊斯与其他魔法师在昨日一战已耗了不少魔法力,又要花精力救助伤者,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恢复到最佳状态。 反观对面,魔女悠然自得地安慰着自己的异兽,爱莱塔和阿诺也愁容不展。阿多尼则是两眼放光,眼珠子转得很欢,巴伦肯定他此刻定是在盘算着能做多大的买卖了。 但现下他们能倚靠的估计就只有魔女和“秘盟”军了。 魔女是何想法? 第45章 求助外援 巴伦偷偷望了望阿诺,并肩作战的经历让两人有了一定默契,阿诺即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但回以巴伦一个遗憾的摇头。 阿诺也不知道吗? “我去!”始终未开口的王子打破了现场的沉默,他攥紧拳头站起来,一脸决绝,“他们不是要我吗?我去跟伯父交涉,让他退兵。” “殿下,这万万使不得。”伯爵立刻出声反对,“若您屈服了,那我们战斗又有何意义?” “他们分明就是冲我来的。在艾克特贝斯的时候,他们就想抓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安弗普瑞尔的民众因为我而受到伤害。”王子喊叫着,红了眼眶,浑身颤抖。 昨日,他一直在城墙上观战,那惨烈的场景想来必是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中。 “伯父不会伤害我,若以我为交换,能保安弗普瑞尔平安,有何不可?”王子抓住伯爵的衣角,不死心地劝说着。 “不行!”伯爵厉声反驳,“殿下,您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若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您要担起整个国家的责任。叛军想要您,也是这个原因。于公于私,老臣绝不同意。” “可是……”王子还想争辩,却被魔女出声打断。 “英格拉姆,”魔女唤着王子的名字,将其注意力转向自己,“我也不同意你的方法。” 王子看向她,咬唇不再说话,等着魔女继续说下去。 “巫师团控制人的方法很多,他们的确不会伤害你,但肯定会控制你,到时是否会让你亲自率军踏平安弗普瑞尔也未可知啊。” 魔女顿了顿,满意地看到王子身体一颤,继续开口说道: “而且你怎么就知道,叛军得了你就一定会退兵呢?霍伯特伯爵在国内德高望重,侯爵若要确保不会受到各个贵族的联手抗衡,首先就会考虑解决掉伯爵。所以昨日战前叫阵,那名官员才以伯爵企图挟持你号令全国的罪名开战。恶人先告状,也是聪明。”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魔女的话,字字在理,这才劝服了王子,但也让他不知所措。 “伯爵,你的积蓄还剩多少?”魔女没有回答,转而向伯爵询问着。 “这……”伯爵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除去要支付给‘秘盟’的费用,已所剩无几。” 巴伦低下了头,这几年安弗普瑞尔被国会排挤,很多开支,包括他们的军饷都是伯爵用自身的积蓄填补,再加上这次战争牺牲惨烈,还需拿出不少来补恤士兵家眷,再多的积蓄也会山穷水尽的。 “阿多尼,抵挡八万叛军,需要多少‘秘盟’军?”魔女再转向阿多尼,这一问,让原本就跃跃欲试的阿多尼兴奋起来,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贪婪的笑容。 “两千名精兵,十名战斗魔法师,两队情报组,另外附赠老师亲自拟定攻防战略图。”阿多尼满脸红光,精确地报着数字。巴伦觉着,阿多尼在说这些话时,估计耳边能听见金钱滚动的响声。 “这么大规模的派兵,能何时到位?”魔女继续问。 巴伦心里开始犯嘀咕。魔女这分明是打算提议再与“秘盟”军合作。“秘盟”军向来价格高昂,听罗伊斯说仅雇佣这十人的行动组,就花去了安弗普瑞尔城一个月的开支。这2000多名精兵,又怎会是他们能担负得起的?何况这种规模的雇佣,巴伦听说只有两国交战,十数万的自有军队中才会考虑加入一两千名雇佣军,以此既能确保战斗时纪律严明、意志坚定,又能充实战力。单靠雇佣军保护城池的事例,可前所未有啊。 “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吧。”阿多尼回答时,看了看魔女的脸色,想来也知道这时间有些长了。 “霍恩大人,‘秘盟’虽是很好的选择,但奈何老夫已囊中羞涩,无力支付这么大笔费用。再者,时间上也来不及啊。”伯爵明白魔女的意思,可惜有心无力。 “伯爵,既然英格拉姆开口求我了,我自然会帮忙,这点你放心。”魔女说着再次拿出秘克石。 这是准备再跟“秘皇”谈价格吗?若是能免费就更好了。 巴伦痴心妄想着。上次与“秘皇”通话,他不在场,但听罗伊斯说,“秘皇”言语中满是对魔女的宠溺,再加上两人关系不一般的传闻已久,巴伦的确很希望魔女跟“秘皇”撒个娇,要他免了这次合作的费用。 呵呵,有些不切实际。巴伦笑话着自己。毕竟“秘皇”还有另一个传闻,就是爱财如命。这么大笔买卖放在眼前,让他白干活不收钱,也是说不过去的吧。 “这么想我啊,宝贝!”秘克石刚刚启动,那头便传来“秘皇”磁性的声音。在场的都不免打了个冷颤。 这“秘皇”也太腻歪了。 一旁阿多尼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想来和巴伦一样的想法。 “滚——”魔女低沉着嗓子,骂了过去。 这天下敢这般待“秘皇”的女子,估计也就她一人了。 “呵呵,我就喜欢你嘴硬心软。”“秘皇”听得心上人的声音,心情大好。 “你跟他说。”魔女直翻白眼,把秘克石递到阿多尼面前。 “老师,大买卖。”阿多尼凑近秘克石,夸张地说。 “哦——阿多尼,”“秘皇”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越来越厉害了,这才五六天的功夫,又帮为师在奥斯比尔开拓了新生意。” “老师谬赞,是师母时刻想着帮您赚钱。这买卖也是师母提议的。”阿多尼嘴上抹蜜,一口一个“师母”,引得“秘皇”开怀大笑。 “哈哈,那是当然,我赚钱等于她赚钱嚒。不过,阿多尼,你和特伦他们也功不可没啊。”毕竟是领袖,下属的功劳也是不能忘的。 “谢谢老师。实际上,”阿多尼继续说,“这次情况有些特殊。” “哦?” 阿多尼用了2-3分钟的时间,向“秘皇”说明了现下的情况,和他推荐安弗普瑞尔城雇佣“秘盟”的规模数量,以及伯爵资金不足的事实。 “唔——这个规模,的确不是一个城池能够承担的金额。不过,朱尔,”“秘皇”思索片刻后说,“你主动找我,必是有什么想法吧。” “一般这种规模的雇佣,都是国家级别的战争吧?”魔女不答反问。 “确实如此。” “那么你就应该将此当成国家级别的雇佣来看待。”不仅是对“秘皇”,更是对在场的每一个人,魔女进行着解释: “从目前的情势看来,巫师团控制凯恩侯爵,挑起内战,似有控制奥斯比尔王国的意图。我的分析对吗?伯爵。” “很有这个可能。”伯爵点点头,认同魔女的看法。 “奥斯比尔西邻布恩德斯帝国,南面接壤雷兹特帝国,北至昆达斯高地。若它被巫师团控制的消息一经传出,这三个国家必会出手干预,更别说中心魔法团已经派遣了索玛前往王都调查。但是他们不会贸然出兵,因为担心被他国指责有侵占奥斯比尔的嫌疑。” “因此,‘秘盟’顺理成章,是他们最好的选择。”“秘皇”顺着魔女的话,往下说。 “是,也不是。”魔女神秘一笑,接着说,“他们会找你帮忙,但不会花大价钱让你出兵剿灭奥斯比尔国内的巫师团,说到底奥斯比尔的死活与他们无关。” “所以?” “所以他们会找你帮忙解决掉一些人。” “一些人?” “名单有些长,但有几个人肯定包括在内,”魔女看了眼王子和伯爵,缓缓念出名字,“涅若斯三世及其王后,英格拉姆王子,凯恩侯爵,现国会长克里斯?哈马尔,前国会长霍伯特伯爵。” 名字一经报出,现场哗然。巴伦突然间明白魔女的意思。 如果三国知道巫师团企图控制奥斯比尔,必会出手干预,这没错。但出于本国利益考虑,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出兵剿灭,而是除掉可能对奥斯比尔政局产生影响的关键人物,使奥斯比尔陷入混乱之中,再以边界危机为由,出兵解救身处内乱的奥斯比尔国民。到那时,很有可能变成三国分食奥斯比尔的局面。 “且不说布恩德斯和昆达斯会怎么考虑,但雷兹特绝对会做出如你所料的事情来。”“秘皇”轻蔑地说着。 “这么想来,好像跟那三国做生意,更划算哪。”阿多尼一边听着,脑子估计已经算了好几笔账了。 “不行,绝对不行,你答应过我的。”王子大喊,跑向魔女,紧抓着她。 “朱尔,我很想知道你跟这孩子许诺了什么。”听到这头王子的大叫,“秘皇”开口问,不知是否是巴伦的错觉,总觉着他说话的口气酸酸的。 “罗瑞,你学生的眼界还是太狭隘,应该多教教他。”魔女拍拍王子的手,以示安慰,嘴上叱责着阿多尼的多言。 “请大人赐教。”阿多尼手扶胸口,谦卑地鞠了个躬。 第46章 投资人 “在异时空,有一种生意手段叫‘投资’。指的是在一定时期内对某些商品或某些商户投放相应额度的资金,以便在未来可见的时期内获得更高收益或回报的行为。”魔女自信地笑着,向现场所有人解说着异族知识。 “继续。”那一头“秘皇”很感兴趣地催促。 “的确,现在的奥斯比尔位列五国之末,且又处于内战之中,看起来很糟糕。但是我们往回想,它当初仅仅用了两百年时间就成为五国战力第二。这意味着什么?”魔女看向王子,询问他。 “意味着奥斯比尔有能力再次成为五国第二?”王子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对。奥斯比尔是拥有很大潜力的,只不过,”魔女拍拍王子的头,“抱歉,英格拉姆,我得说你的父亲,能力不足,才会导致今日的局面。我一直相信初代国王打造的这套体系是能够让奥斯比尔成为强国的。所以……罗瑞。” “嗯?”那头“秘皇”小心应声,仿佛感觉到前方有个圈在等着自己跳。 “‘秘盟’愿意成为奥斯比尔的投资人吗?”魔女微笑着,巴伦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的得意。 “你的意思是,让‘秘盟’以兵力支持奥斯比尔,协助其平定内乱?”在得到魔女肯定的回答后,“秘皇”又问,“那么奥斯比尔能回报我们什么呢?” 魔女和阿多尼不约而同地看向王子。 “我……嗯……”王子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巴伦明白他的顾虑。现在的他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王子,即使承诺了什么,也不确定将来是否能够兑现。 “若‘秘盟’能全力支持奥斯比尔平定内乱,我赛杰斯?霍伯特承诺,必向国王提请让‘秘盟’在奥斯比尔建立据点,并在国库中拿出巨资答谢各位。”伯爵开口回答。 “不够。”可惜“秘皇”对此等条件并不满意,两个字给否决了。 “霍伯特伯爵,异族有句话叫‘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魔女接过话劝说,以防两人谈判陷入尴尬,“你在政坛多年也很清楚。风光的时候,什么人都想来巴结。待你卸任,就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继续支持你。这样的朋友,难道图的是一个据点,一笔巨资吗?” “霍恩大人的意思是?”伯爵皱眉问着。 “若‘秘盟’出兵支持,那便是奥斯比尔平定内战的大功臣。请问伯爵,对于大功臣,是如何嘉奖的?” 巴伦心中大叫不好,魔女这是一步步地引伯爵入套。 “加官进爵,封地赏城。”伯爵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魔女。 “嗯,奥斯比尔有不少富庶的城池,若能得一二,确是不错。”阿多尼闻言,赞同地点点头,脑中估计又开始在算账了。 “‘秘皇’殿下要的,估计不仅仅是城池吧?”伯爵嘴角带笑,看向魔女。 魔女点点头,手上的秘克石发出爽朗的笑声。 “哈哈,伯爵大人。一两个城池,我若想要,乘乱占有也没什么难度。但是加官进爵,倒确实需要贵国的正式授封。而且我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若是给个闲职我可不欢喜。”“秘皇”言下之意已很明确,要的便是在奥斯比尔政坛上的实权。 “‘秘皇’殿下,志在天下,怎会愿意屈尊在我奥斯比尔做个小小的官员呢?”伯爵掩去笑容,挂上严肃的表情。 “战事瞬息万变,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伯爵只要答应,‘秘盟’协助平定奥斯比尔内战后,必给其以相应的城池和政坛的一席之位即可。”魔女话中有话,却不点破,仿似已看到了日后的发展。 “好。”王子抢先答应了下来。 “伯爵的意见呢?”魔女并未就此罢休,仍询问伯爵的回答。 伯爵深深地吐了口气,点点头表示默许。 “好。阿多尼,将此事通报各队队长。按你说的规模,让利奥从秘克城调兵过来。等龙族的事告一段落,我与他也会亲自来一趟。”听得阿多尼回复的伯爵认同后,“秘皇”迅速安排事务,末了对魔女说,“朱尔,你帮我办成这么一件大事,要我怎么谢你才好?” “晚上少跟我通话就很好了。”魔女说着,关闭秘克石,结束了通话。 “传言说‘秘皇’殿下对您倾慕已久,看来霍恩大人也是同样的心思啊。才会费心为殿下筹谋。”伯爵感慨被魔女和“秘皇”两人同时套路,有些不太愉悦。 “霍伯特伯爵,虽然今日看似我联合罗瑞,给你下了个圈套。日后你便会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魔女看了看王子,脸上笑容透着一丝悲凉。 “那‘秘盟’军未到的这段时间,该如何自保?”对于和“秘盟”的交易,王子倒不介意。 “老臣会联络其他城主和贵族,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他们。既然现下我们的敌人不是侯爵,而是控制他的巫师团。那么就没有什么政见之争。希望他们能够明白,与我们共同抗敌。”伯爵补充道,此事应是他早就打算好的吧。 “伯爵大人,”王子低声说,“我想去王都。” “不可。殿下,”伯爵再次提出反对,“据老臣所知,王都形势严峻,叛军与王国军的冲突每日都在发生,您现在去,等同于火上浇油,使冲突更加激烈。您本人也会受到更大的危险。” “我同意。”魔女却有不同的看法,“伯爵,叛军若知道王子已离开安弗普瑞尔,对于你们的压力也会小一些,你便有更多的时间联络与其他城主。” “可是殿下的安危……”魔女的话听来确有道理,但伯爵仍不放心。 “英格拉姆的安危,我会负责。但,”魔女看来有与王子同行的打算,“这就意味着,我的两名眷属将与我同行,无法再参与你们的战斗。” 两只猛兽不能继续留下来?这确实是个遗憾。昨日一战,它们俩的实力有目共睹,若能继续参与战斗,剿灭巫师团指日可待。但王子的安危也很重要。 巴伦和吉恩相互看了一眼,看来在“秘盟”军到达之前,只能靠自己了。 “好。有霍恩大人随行,老臣也安心些。那么殿下,您打算去王都做什么?”伯爵终于松了口。 “去找父王,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将父王和母后都救出来。”王子说话间,看向魔女,得到对方一个淡淡的微笑。 “殿下切莫操之过急,老臣会联络王都的旧友,请他也协助您。” “请问我们怎么去王都?”此时一旁的爱莱塔轻声提醒。 “陆路如何?我们可以像之前一样乔装成寻亲的旅客。”阿诺认为这种方式较为稳妥。 “太慢了。从安弗普瑞尔骑马到王都,要一个月的时间。”王子否决了这个速度缓慢的选择。 “行船3-5日即可到达。”魔女朝阿多尼笑了笑,“阿多尼,你的商船近日不需要出航吧。” “是。不过,大人,鄙人的商船出航价格不菲,更何况还是去王都这么危险的地方。”阿多尼看来并不想做免费的苦工。 “你是想让我跟罗瑞说,我搭‘秘盟’的船还要付钱?”魔女作势把秘克石再次掏出。 “不不不,您搭鄙人的船,是鄙人的荣幸。只不过,王都危险,鄙人是担心您的安全。”阿多尼赶紧阻止魔女,解释道。 “少跟我来这套。今日你送我们去王都,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罗瑞面前,我自会帮你多说些好话的。” “那真是太感谢了。”听到魔女的承诺,阿多尼满意地接受下护送的任务。 “那就劳烦几位准备一下,如果可以,我想明日就出发。”王子面向魔女等人说着。 魔女笑了笑,身后的阿诺和爱莱塔点头回应。巴伦看到伯爵眉间紧皱,看来还是很担心王子的。 “既然如此,王子的安危就交托给几位了。”伯爵转身又吩咐道,“罗伊斯,尽快派人送我的亲笔信给名单里的几位大人。吉恩、巴伦,卫城的护卫请两位多费心。” “放心吧,父亲,孩儿必定尽快联系其他的城主。” “请伯爵放心,我二人定拼尽全力护卫城池。” 三人齐声回应着。 半个月吗?这段时间,都要靠自己了。 巴伦既是心慌又是兴奋。没有团长指导的他,能做到什么程度自己真的没底。但是他很期待,说不定会有不错的成绩。顿时充满自信,他碰碰吉恩残缺的左肩,两人相互笑了笑,以示鼓励彼此。 再看魔女,面无表情,目光深邃,望着王子,似在考虑很多事情。 这位大人,自巴伦见到她至今,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是否意味着王都之行会凶多吉少呢? 第47章 起航,前往王都 “来,阿诺德,我敬你,谢谢你救了我。”吉恩举起酒杯致意。 “不敢。你在战场上的英勇值得我敬佩。”阿诺举起酒杯回敬。两人一饮而尽。 “我也要敬你,阿诺德。你不仅救了我,让我免于坠亡,更是帮忙举荐杰姆成为虬龙骑手。谢谢了。”酒刚下肚,一旁的巴伦又给斟满,向阿诺敬酒。 阿诺不好推拒,再次饮尽。 他心中无奈地笑了笑,昨日决定随王子去王都后,巴伦一直吵着要请自己喝酒,奈何大伙儿都没时间,不得不在出发前一个小时,在码头上就近找了个熟识的酒馆,还拉上吉恩和罗伊斯。坐下来后,就一杯接一杯地敬他。 刚刚应是第十杯了吧。安弗普瑞尔的酒后劲似乎很足,阿诺的头已开始有些晕了。 “好了。你们两个差不多就可以了。”好在有罗伊斯一旁劝解,“吉恩,你伤势未愈,少喝点。巴伦,阿诺德稍后还要护卫王子和霍恩大人,喝多会误事。” “唉~~罗伊斯,我们是给阿诺德送行,你别顾及这顾及那,婆婆妈妈的毛病怎么总改不掉?”巴伦与罗伊斯看来私交甚好,不当值时两人经常亲如兄弟。 “又说我婆婆妈妈,这些年不是我一直在你耳边提醒,你都不知道会被处罚多少次?还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喝酒?”在巴伦面前,罗伊斯放下了伯爵公子的身份,说话随性不少。 “好好好,都是你的功劳。来,敬你一杯。”巴伦面露无奈,好像方才的话已经听了千遍。 “不喝。我待会儿还要去检查卫城的防护。”如孩子耍脾气般,罗伊斯转头移开目光。 “哎呀,喝一口嘛,就喝一口,来嘛,很好喝的。”巴伦却不依不饶地把酒杯凑过去,最后干脆搂着罗伊斯的肩,将酒送入他口中。 【老夫的少女心啊~~~嘭嘭嘭的~~~有机会,写点巴伦和罗伊斯的番外吧。】 阿诺看着两人的互动,忽然想起自己的兄长,他们兄弟二人少时也如这般一样打闹玩耍。他看向窗外远方,心已飘至王都。 现下父亲和兄长到底如何了? 据王子回忆,父亲为护卫他逃出王都,一人力战叛军,至今下落不明。兄长更是在率兵维护王都治安时,在混战中失了踪迹。想到侯爵被蛊虫占据身体的情形,阿诺不由担忧。 会不会父亲和兄长也…… 不,不会的。父亲武技超群,不可能那么轻易被抓的。兄长聪慧,也有不少部下在身边,想来是王都形势混乱,情报不好传出而已。 “阿诺德。”爱莱塔的声音打断了阿诺的思绪,“该出发了。” “马上来。”阿诺整理好心情,提剑起身,向其他三人告别。 “能与各位结识,是我的荣幸。今日一别,希望来日还能与各位并肩作战,保重。” “一定有机会的。”巴伦与阿诺拳头相击,吉恩也伸出右拳。 共同杀敌的经历,让三个相识不久的人,彼此惺惺相惜。面对离别,心中不免惆怅和惋惜。他们知道这次分别后,各自将会继续面对艰难的挑战,但一想到有伙伴在其他地方同样努力着,心中不免生出许多力量来。 “好了。”白皙的手掌覆盖在三个相击的拳头上,罗伊斯提醒不愿分别的三人,“该上船了。” 四人相视一笑,松开了手,一同走出酒馆。 码头上行人稀少,仅停了阿多尼的商船,飞翔人鱼像高昂头,沐浴着夏日艳阳。阿多尼站在甲板上,指挥船员将货物陆续搬进货舱。爱莱塔已上了船,正靠在船檐边向他们挥手。伯爵与王子在岸边说着话。 “殿下,老臣在王都有名旧部,现任主城警卫长,殿下回了王都后,请先联络他。这是老臣的亲笔信,看到信后他自会帮你们安排住处。”伯爵说着将信件交予王子。 “嗯,请您放心,与那位大人同行,我不会有危险的。”王子再次安慰伯爵。 伯爵点点头,看着王子回身与阿诺一同登上商船。 “开船!” 阿多尼一声令下,船员收起铁锚,拉帆起航。海风鼓起白帆,向南而下。 “大人……”王子走过来,站在一旁,轻声唤魔女。 “别问我。去王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就应该自己想计划。”魔女伏案书写着,头都没抬地回答。 阿诺站在魔女的身边,看到王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免心疼地叹了口气。他们已出发两日,这两日里王子一直愁眉不展,想来是在思索到了王都后如何见到国王,并救出他。现在看来必是想不出主意,这才来找魔女求援。却被一句话给打回去了。 “唔,怎么了?”窝在巨虎白箬脚边的胖胖,被惊醒,揉着眼睛问。 “庞跶,别插话。”伏卧在甲板上,充当巨大靠背的白箬说。 “啊~~老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用那个名字叫我,难听死了。”听到白箬用的称呼,胖胖即刻清醒了不少,用小拳头垂着巨虎,在雪白的皮毛上落下一个个小凹穴。 “庞大?白箬,白箬,你为什么这么叫胖胖?它一点都不大呀。”方才还追着海鸥跑的爱莱塔,听到奇怪的称呼也跑了过来。 “不许说!”胖胖一惊,赶紧蹿到巨虎的头边,两只前爪捂住它的嘴。 “那是它的大名,姓庞名跶。‘溜跶’的‘跶’。”但是胖胖没想到另一边埋头在烤全羊里的巨狼化身,红发少年饕餮乘机嘲笑,“它刚出生的时候,犄角旮旯到处转,带它的奶妈就给取了这个名字。哈哈~~~~~” “这么说来,的确衬它。不过这名字听起来会让人误以为,胖胖故意取个霸道的名字好让自己将来长得更大呢。”爱莱塔觉着有趣,凑到了饕餮身边。 “它再怎么长,也长不过一头棕熊。哈哈~~~小不点。”饕餮继续笑话着胖胖。 “不准笑!再笑,再笑,我咬你啊。”胖胖恼羞成怒,朝着爱莱塔和饕餮,张大嘴露出一排排的小尖牙,挥舞着利爪。只可惜被可爱的外表所累,即使是胖胖凶狠的模样,也看起来像在打哈欠。 “你是说要咬我吗?”饕餮就不同了,龇牙咧嘴,两颗尖利的犬牙发着凛冽的寒光,牙缝间更是隐隐能见到残留的血迹,双手指甲变成尖爪,煞是恐怖。即使是少年模样,也能感受到强大的杀伤力。 胖胖小身板颤了颤,委屈地嘟嘴收回爪子,慢悠悠爬回魔女身边,哭诉:“主上大人,老五欺负我。” 还在奋笔疾书的魔女,闻言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却没去抱胖胖,反而往后一靠,转身搂着白箬的脑袋,脸轻轻蹭着。 “还是我们老白最乖。” “呜呜~~~主上大人不疼胖胖了~~~哇——”屡试不爽的撒娇没有成功后,胖胖应是觉着自己已经失宠,大哭起来。引得甲板上众人围观。 “主上,您何必逗弄这孩子?”巨虎支起上半身,右爪将胖胖拢到自己面前,轻拍着它安慰,“主上逗你呢。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很失态。” “一味地依靠别人,只会让自己成为弱者。胖胖,你是时候长大了。”魔女摸着胖胖的头,说话时脸却朝着王子。看来这句话也是说给王子听的。 “我想……”王子聪慧,明了话中之意,犹豫间说着自己的打算,“到了王都后,先找伯爵的旧部,让其帮我们进入王宫,等确认父王和母后的情况后,再拟定营救计划。” “就这样?”魔女抬眼看了看他问。 “就这样。”王子回答,有些不太自信地看着魔女。 “比较谨慎,不过,”魔女赞许了一句,话锋一转,“你这不是计划,是打算。真正的计划是要把所有的可能考虑进去,包括风险和阻碍,以及突如其来的变化。” 说完,魔女朝阿诺身旁看了一眼。 阿诺这才发现,阿多尼已站在了自己身旁。是被胖胖的哭声吸引来吗?阿诺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阿多尼看来也是个中高手。 “原以为老师只要搞定那只小熊就好了,”阿多尼笑着对阿诺说,“现在又多出一只巨虎。看来老师的情路很坎坷啊。” 哈?阿多尼感慨的点竟然在这里。话说,“秘皇”的确经常欺负胖胖,很不喜欢魔女宠爱胖胖的样子。所以,完全把胖胖当情敌了? 阿诺对“秘皇”师徒奇怪的观点感到无力。 “突如其来的变化?”王子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 忽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浓雾,包围住整艘船。白雾迷眼,五米外的人影已看得不真切。 现在是下午时分,不是浓雾升起的时候。 有状况! 阿诺赶紧走到魔女身边,手握长剑,警惕地注视四周。许久,并没有其他异常出现,只有浓雾迟迟不散。 “大人,我们回舱内吧。雾水浓重,会着凉的。”阿诺建议,他浑身已被雾水打湿,发梢开始滴水。 魔女却没有回答。 “大人?大人!”阿诺俯身去看,却发现魔女已斜靠在巨虎身上睡着了,巨虎亦是。 此时远处隐隐传来美妙的歌声,凄美婉约,如少女低声唤着远行未归的情郎。阿诺看到眼前人影攒动,人们开始骚动。 “爱莱塔?殿下?”阿诺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他赶紧叫其他同伴的名字,希望获得回应,“胖胖,你在哪儿?饕餮?” 没有人答应。耳边除了那个歌声,就只有船员慌乱的脚步声。 “巴顿骑士。”终于不远处的阿多尼回应阿诺,但声音听来却如此遥远。 “阿多尼,出什么事了?”阿诺焦急地问,感觉雾更浓了。 “你放心,没什么事。有几位客人要登船而已。”阿多尼轻松地回答。 “客人?这里没有陆地或岛屿啊。”阿诺望向阿多尼站的位置,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巴顿骑士,你的身体看来很不错呢。”阿多尼没回答,反而笑着调侃。 “什么?”阿诺不明白他的意思,想上前追问,却踉跄了一下。这才发现,不是雾更浓,而是自己的眼睛开始模糊。 阿诺只觉着天旋地转,双脚软绵无力,仅存的一丝意识告诉自己: 他们被算计了。 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48章 国会长的癖好 夜幕深沉,王宫花园内虫鸣啾啾,树影婆娑,从柱廊下远远望去,如一个个身姿婀娜的少女,在仲夏夜月下翩翩起舞,与左侧廊壁上瑰丽多姿的壁画相辉映。这些壁画多是请著名画师在建造之时挥笔画成,颜料渗透到墙壁的泥板内,色泽经久不衰。壁檐下镶嵌着颗颗明珠,辅以贝壳点缀,发出异彩流光,与壁画中的海洋生物映衬,仿若置身海底世界。 这条路,杰弗里走了无数遍,但这一次小心异常。此刻的他,一身奴仆打扮,端着酒壶,跟在其他奴仆的身后。 看来他没有被识破。他庆幸着,也为自己现在的模样暗自叹息。 他那张曾时刻修饰整洁的面容,现下留了满脸络腮胡,左颊更有道长长的疤痕,如条蜈蚣般横跨半张脸,甚是狰狞。 前方传来乐声,快到目的地了。转个弯,穿过一排廊柱,走下几节台阶,便进入到宽敞明亮的宴会厅。 贵族打扮的男子们斜躺在榻上,喝着美酒,一脸微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中间伴着音乐起舞的女子们,随着她们曼妙身姿的舞动,男子们的胸膛快速起伏着。更有甚者,起身绕在舞女的身旁,与其一起扭动身体,还不时用手撩动舞女,嘴上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话。 舞女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也不搭理,自顾自跳着舞,偶尔回一个娇媚的笑容,让身旁的男子看了更是欢喜。 奴仆的队伍分成两组,将各自手中端着的物品放在两侧宾客榻前的几案上。带路的侍从长指挥杰弗里将酒壶送到上方中间的首座。 那里本应是国王的位置,但此时却是一个身形瘦小的中年男子坐着,更是左右拥抱着两名面容姣好的女子,三人在御座上嬉戏。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看到杰弗里,男子脸上一沉,把怀中的女子推开,侍从长以为出了什么纰漏,赶紧过来。 “你……你……”哈马尔指着杰弗里,两眼迷离,看来已喝了不少酒,说话都含糊不清。 杰弗里看了他一眼。没错,面前这位公然在御座上与女子嬉闹的男子,便是克里斯?哈马尔,现任国会长。 “大人。”侍从长上前搀扶试图站起来的哈马尔,却被一把推开。 “你!”哈马尔踉跄地站起身,指着杰弗里大叫。 杰弗里心头一紧,不会被认出来了吧? “你……长得很有个性嘛,啊,是不是啊……”哈马尔大笑,身旁的人也应承着笑起来。 见杰弗里低头没有说话,哈马尔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身体倒挺结实的。啧啧。”哈马尔捏了捏杰弗里鼓起的大臂肌肉,打着酒嗝。 一股难闻的酒气袭来,熏得杰弗里侧头避开。 “大人,他脸上的疤太可怕了。我给您找个又结实又好看的。”一旁的女子发着嗲说。 “不,我……就要他。”哈马尔甩开女子,双手在杰弗里的大臂和肩膀上来回抚摸。 杰弗里冒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往后退了两步。他头皮发麻,是万万没想到哈马尔竟然对自己会有这种举动。哈马尔看自己的眼神,就好似,好似那些贵族看着舞女流露出的欲望。 “喂,你,把他带到我的房间。”哈马尔对侍从长下命令,便往外走去。 侍从长不得不从,在杰弗里耳边说句“忍忍就过去了”,便让两个奴仆架着杰弗里跟在哈马尔身后。 什么叫“忍忍就过去了”? 杰弗里心中大叫。 这个侍从长也太随便了吧,完全没有想过他的感受。更可恨的是,哈马尔这个家伙隐藏得太深了。两人以前经常遇见,竟然一点都没看出哈马尔这癖好。 逃跑吗?杰弗里动了动被抓着的双臂,身边两个奴仆力道不大,自己能挣脱开。但是……他费尽心机潜入王宫,就是想探查王宫内情形,若现在逃脱,估计就难再有机会接近哈马尔了。 可是…… 想到待会儿哈马尔可能对自己做的事情,杰弗里不禁感到恶心。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家伙,竟然对体格健壮的男人有…… 杰弗里不敢想象至今为止,这样的事情哈马尔做过多少回,欺凌过多少人。 他内心还在挣扎时,已来到王宫后方的众多寝殿前。 这里不是陛下的寝殿吗? 门后是一件富丽堂皇的房间,飘着淡雅悠远的香气,那是王后独有的。此时空无一人,奴仆们将杰弗里拉了进去。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这样的事情,两名奴仆似乎已做过不少次,轻车熟路地将杰弗里放倒在床榻上,准备用绳索将其四肢绑缚在床上。 杰弗里左手用力挣脱出奴仆的控制,一拳将其打晕在地。随后屈膝踢向另一人的腹部,乘其疼痛弯腰时,用手肘敲昏。速度之快,两个奴仆几乎来不及叫喊。 他赶紧将两人用绳子绑起来,藏在床下。 “嗯,你……在干什么?”刚刚藏好,哈马尔便从盥洗室走了出来,赤裸的上身满是水珠,想来是刚刚沐浴好。 杰弗里摇摇头。他不敢出声,担心被哈马尔认出来。 “他们没绑你?”哈马尔眯着眼问,随后又笑了出来,“但是你也没跑。哈哈~~~” 杰弗里尴尬地笑了笑,反而让哈马尔很是满意。 “小东西……”哈马尔的称呼让杰弗里头皮又是一阵发麻,“好好伺候本大人,我让你有享受不尽的富贵。” “看看,这里是国王的寝殿,但是我们可以在这儿,为所欲为……”哈马尔说着,向杰弗里扑了过来,被他巧妙地躲开。 杰弗里脸部僵硬,却不得不硬扯着笑容,以稳住哈马尔,心中盘算着,是应该将他打晕带走,还是就地审问? “真调皮,”明显已喝醉的哈马尔,扑了空,却不生气,转身又朝杰弗里扑去,“我喜欢。” 声音刚落,脸部便吃了杰弗里一拳,顿时找不着方向,瘦小的身体转了几个圈后,晕了过去。 呼——杰弗里长出一口气,无比恶心地打了冷颤,动手将哈马尔绑在床脚上。 还是就地审问吧。王宫内情况不明,却贸然将其带出很有风险。 他拿起床边矮桌上的水壶,正准备将哈马尔泼醒,突然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 “大人,侍从长命我为您送酒。”女子在外面敲门,见半天没有回应,又敲了敲,“大人,大人?” 杰弗里快速地将哈马尔解下,丢至床上,用被褥盖住他被绑住的手脚,才开了门。 “什么事?”杰弗里沉着声音说,好在门外的侍女很面生,应是新来的。 “侍从长命我来送酒。”侍女回答,眼睛从杰弗里的旁边瞟了瞟房间内,杰弗里赶紧遮挡住她的视线。 “给我吧,大人睡着了。”杰弗里从她手中接过酒壶,就催她离开,“你可以走了。” “可是……”侍女有些迟疑,打量着杰弗里。 “看什么?待会儿惹大人不高兴,你知道后果的。”杰弗里故意吓唬她。 侍女身体颤了颤,想来是见过哈马尔处罚宫里的侍从,所以才被杰弗里的话吓到了。 “是。”侍女轻声说,转身便离开了。 杰弗里警惕地看了看门外,确定没有人后才关上了门。 王宫的守卫都去哪儿了?他一路走来,确有看到一些士兵,但面孔生疏,从未见过。而寝宫之中,则未见一个士兵,难道哈马尔如此放心寝宫内的安全? 杰弗里心生疑窦,决定抓紧审问哈马尔,以防不测。 他转身回到床边,把哈马尔扶将起来,确定人不会挣脱开绳索,才伸手去拿水壶。 “冻结。”却不料身后响起女子念魔咒的声音,薄薄的冰块将杰弗里全身冻住,让他无法动弹,但意识尚存。 眼角余光看到方才的侍女从身后走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和晕厥的哈马尔。 “你是何人?为何袭击哈马尔大人?”侍女厉声问,但音量却不高。 “你又是何人?”杰弗里从冰层中回问。这个侍女看到哈马尔被俘,没有想着喊士兵,而是先审问他,杰弗里觉着她潜伏在此有其他目的。 “你觉着自己现在有发问的权力吗?”侍女手往下一挥,杰弗里双脚上的冰层愈发厚实,他的脚开始没有知觉。 “你不是哈马尔的下属吧,否则早就叫人了。”杰弗里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但阻止不了身上冰冻的速度。 “你也不是刺客,不然现在早死了。”侍女冷冷地说。 “什么意思?”杰弗里不明。 如果是刺客,现在就死了。难道有人随时保护哈马尔,而他没有发现? 侍女没开口,抬眼看了看天花板。她视线的尽头,杰弗里看到的画面让自己倒吸一口冷气。 天花板上垂下的明珠灯饰上,趴着一只硕大的花纹蜘蛛,正瞪大了双眼盯着房间内的人。 这是巫师团的毒蜘蛛!杰弗里想起艾克特贝斯袭击王子一行人的生物,与这只一模一样。 “它为何没攻击我?”若是被派来保护哈马尔,杰弗里方才攻击他时,为何这蜘蛛没有出现保护哈马尔? “它只奉命让哈马尔活着,因此只有哈马尔受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它才会出手。”侍女回答,似乎对巫师团的部署十分了解。 “果然,哈马尔和巫师团有勾结。”杰弗里气愤地骂。 “你不能待在这儿,会妨碍我执行任务。”说话间,侍女伸手解开哈马尔的绳子。 “什么任务?你是何人派……”杰弗里煞是奇怪,想要问个究竟,但话还没说完,厚实的冰块已扩大到他的头部,他完全不能动,眼睛也已开始模糊。 杰弗里依稀看到侍女推开墙上的一扇暗门。 这里怎么会有暗门?他想着,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49章 愤怒的人鱼 耳边海浪哗哗,拍打着沙滩,一声接着一声,让阿诺想起幼时母亲轻声哼唱摇篮曲,哄他入睡。 他怎么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黑暗。 忽的落下一道光,他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倒在地上,颤颤地抬头望向他。 父亲! 阿诺认出那是自己的父亲,正痛苦地向他伸手求援。 阿诺想跑过去,但身体却无法动弹。他张口喊,却发现没有声音。只能看着父亲身下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慢慢淌到他的脚下,浸湿了他的双足。 滴答。 一滴冰凉的水珠滴在阿诺的脸上,他一惊,抬起眼脸,被突如其来的光亮耀得睁不开眼,赶紧伸手挡着。 “你可醒了。”爱莱塔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唔?”阿诺移开手,看到爱莱塔和阿多尼关切地望着自己。 “巴顿骑士,鄙人担心坏了,还以为下的药过多,伤到你了。”阿多尼凑得最近,脸就在阿诺的正上方。 阿诺侧眼看阿多尼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的头,发现自己竟然正枕在阿多尼的膝上。他慌忙坐起身。 “阿多尼,是你迷晕我们!”刚刚苏醒的身体还有些无力,但阿诺已能站起来。想起晕倒前的情景,他判定算计他们的人正是阿多尼。 “呀呀,息怒息怒,巴顿骑士。鄙人并没有想伤害你们。”阿多尼默认了自己的行为。 “你!”阿诺怎会听那么多,作势就想拔剑,却发现自己的长剑已不在身边,不用想就知道定是乘他昏迷时被阿多尼拿走了。 “赶紧放了我们!”阿诺双手揪住阿多尼的斗篷威吓道。 “阿诺德。” “阿诺德,放手。” “住手!” 三个女子的声音同时响起。阿诺识得前面两个,是爱莱塔焦急的叫声和魔女平淡的命令。而第三个…… 他转头看向身旁,注意到身边还有很多陌生人。 阿多尼迷晕他们,定是有帮手的。但是这些人…… 阿诺从愤怒中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洞内。洞壁荧光点点,映衬着两颗明珠的光芒,如满天繁星,无需任何火烛,洞内已十分明亮。穹顶垂下一个个光滑的石笋,不时滴着冰水。洞穴的半边是水面,不断有潮水带着海洋独有的咸味涌进来。 周边这些陌生人,或是奥斯比尔人普通穿着,拿着武器警惕地看着阿诺等人,或是踏在水中,露出上半身。相同的是,这些人均是鱼鳍状耳朵。 人鱼? 阿诺看向一旁坐在白虎背上的魔女,对方回了一个“就是这样”的眼神,然后继续揉着四肢关节。 他们这是落入人鱼的手里了。阿诺放开抓着阿多尼的手,退后到魔女的身旁。 “阿多尼,这次我肯定会向罗瑞告状的。”魔女面露难受,“把我弄到这么个潮湿的地方。” 阿诺内心无力地叹息。大人啊,大人,您想告状只是因为这里很潮湿吗? 虽然他知道在过于潮湿之地,魔女身体会感到不适。但是现在她关注的不应该在这上面,而是人鱼抓他们做什么。 “请您息怒,稍后学生定为您找个舒适的地方。”阿多尼表达着歉意。 “阿多尼先生,你太过分了。说好送我们到王都,竟然联合人鱼绑架我们。”看老师发话,爱莱塔也发泄心中不满。 “爱莱塔小姐,请理解一下鄙人的难处。鄙人是个商人,有生意上门,怎有回绝的道理?此次载你们去王都可是免费的,鄙人怎么也得接点其他生意回个本吧?”阿多尼笑嘻嘻地解释着。 爱莱塔暗骂了句“见钱眼开”后,无言可对。 “为何绑我们?”王子质问。 阿诺也很奇怪。既然是通过阿多尼绑架他们,自然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人鱼与王室有约定,彼此友好往来。因为初代国王的担保,魔法团对人鱼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千年来未有过冲突。如此,他实在想不出面前这些人鱼恶狠狠瞪着他们的理由。 “理由,王子殿下应该很清楚。”一个妙龄女子从两个士兵样貌的男子身后走出。女子白皙的肌肤上,偶有点点鳞片,两耳挂有三副明珠耳坠,珊瑚颜色的微曲长发披在肩上,身上仅着一件抹胸白色长裙,发鬓两边各有一个贝壳形发饰。 “我不明白,你是何人?”王子被女子瞪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明白?”女子冷哼一声,“你父亲做的好事,你会不知道?” 也就是说,国王对人鱼做了什么,导致今天的场面。 王子闻言,脸色一沉,低下头不知如何开口。 “切尔西,王子在外多时,对王都的情况,的确不知情。”阿多尼见状,从中周旋。 “对呀对呀,拉姆这几个月一直在流亡,无从知晓国王的行为。”爱莱塔帮腔道。 叫切尔西的女子,仍是不说话,身旁其他人倒是开始理解两人的话,纷纷点头。 “哪来的丫头?这么没规矩!人鱼族长没教你待客之道吗?”一旁的魔女有些不耐烦了,沉声训斥,身下的白虎应势长啸一声,洞内霎时震动了几下,更是吼得现场所有人头痛无比,捂起耳朵。 “主上,我可以吃了吗?”身边的饕餮,从方才开始就两眼放光,紧盯着人鱼水中若隐若现的尾巴直流口水。现下听得魔女动怒,更是无比兴奋地寻求动嘴的许可。 “霍恩大人请息怒。”一位脸部有些皱纹的年长男子出面调解,“我等决无轻视之意。切尔西只是对她父亲和族人的惨痛遭遇感到一时愤恨,才怠慢了贵客。” “海森叔叔!跟他们客道什么?我们直接去跟国王谈判,若他不放了父亲和族人,我就亲手送上王子的头颅!”说完,切尔西又转向魔女,“再跟魔法团说,国王绑架了‘血魔女’,如此魔法团必会进攻奥斯比尔。” 魔女没有说话,反而笑着摇摇头。 “切尔西,别胡闹。霍恩大人愿意被迷晕并被绑到这里,已是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姜还是老的辣,这名叫海森的老人,道出了魔女笑而不语的真谛。 说来在被迷晕前,魔女曾神秘地说“突如其来的变化”,看来是早已料到。 “叔叔!”切尔西还想争辩,被海森打断。 “王子殿下,我等本不该冒犯,实在是没有办法才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将您和霍恩大人绑至此。”海森出面解释。 “您是?”王子问。 “老夫是人鱼族的长老,名叫海森。这位是人鱼族长的女儿切尔西。”海森相互介绍,“我们人鱼族现下自由在外的,就只有三十多人了。” “自由在外?那其他人鱼去了哪里?”阿诺等人面面相觑。 “几个月前,差不多是传出殿下您失踪的消息后,族长被国王陛下传召进了王宫。至此再也没有回来过。”海森说起这几个月人鱼族的遭遇,身边其他人鱼均面露伤感,“随后我们接到了族长的信件,要我们派遣一批身强力壮的男性人鱼到王都办事。隔了几日再派一批,如此反复,大部分成年人鱼都被族长召到了王都,只剩下我们这些老人小孩,还有一些体弱的女子。” 海森拍了拍身边少年模样的人鱼,叹了口气,继续说: “被召集去的人鱼一直没有音讯,我们思亲心切,便托王都附近海域的海兽打听消息。不成想却看到了……” 说到这里,海森有些哽咽,旁边的几个女子更是默默落泪。 “没想到,它们竟然带回同伴的尸身。满身的鞭痕,双手伤痕累累,似是做了什么重活,手腕、尾巴上皆有捆绑的痕迹。分明是被当成了奴役。”海森愤恨地说。 人鱼历来是向往自由的种族,即使是神魔时代,受魔王管制,也是被当成魔族一员公平对待,未曾有过被奴役的历史。此番遭受这样的待遇,也怪不得族长的女儿会如此气愤。 “那为何说是国王所为?”爱莱塔追问。 “父亲应国王传召,一去未归。人鱼也是根据父亲的指示来的王都,这一切不是国王的行为,还能是谁?”切尔西再次冲动地指责国王。 “老夫和切尔西亲眼所见。”海森边安抚切尔西,边说。 “你,你见到我父王了?”王子一听,连忙问。 “是的,殿下。老夫和切尔西听到海兽的话,也无法相信,直到它们带我们潜入关押的水牢,看到国王指示士兵鞭打已奄奄一息的同伴。国王真的变了。”海森叹息。 “那些尸身,是什么死因?”见王子想辩解却不知如何开口,魔女便插话问。 “有些是劳累过度所致,有些是中毒所致。”海森回答。 “什么毒?”魔女继续追问。 “这~~~好像是蛇毒。”海森迟疑了一下。 “国王囚禁人鱼,是为了奴役他们。劳累过度致死可归责为残忍无道,那中毒的呢?既然留着他们有用,为何任由他们中毒身亡?”魔女指出了其中蹊跷。 “这——”人鱼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阿多尼,你可有将安弗普瑞尔的事情告知他们?”对话慢慢被魔女掌控,人鱼们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是的,大人。鄙人方才已将安弗普瑞尔的战役告知了大家。”阿多尼回答。 “的确,我等听说了巫师团控制凯恩侯爵,并率军攻打安弗普瑞尔,以夺取王子殿下。请问霍恩大人,这与人鱼族的遭遇有何关系?”海森疑惑着。 “这是阿多尼看到的。他不知道的是,王子面见过凯恩侯爵,对方曾亲口阐述了自己反叛的原因。”魔女说完,看了看王子。 王子得到示意,便将凯恩侯爵见到国王与巫师团密谋当晚的情景,转述了一番。 “什么?这怎么可能?”切尔西大呼。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海森也连连摇头,无法相信。 “但是,大人您不觉得侯爵的话可信度很低吗?”阿多尼率先点出其中的矛盾,“凯恩侯爵被巫师团控制的事实摆在眼前,他指责国王的话又怎可信呢?” “的确不可信。但是,”魔女停顿了一下,看看王子说,“‘山魔女’数月前已到王都,这点大家应该有所耳闻。我曾与她通过话,她怀疑国王被国会长控制。” “也就是说……”王子双眼发亮,明白魔女话中之意。 “国会长与巫师团勾结,控制国王,残害人鱼。”海森大胆推测。 他的话获得现场众人的认同。这是对至今为止的情况最合适的猜测。 “王都内,国会长与巫师团勾结,以国王名义召集人鱼为他们所用。外面,巫师团控制凯恩侯爵发动叛乱。这难道是要将整个奥斯比尔王国收归囊中吗,巫师团?”阿多尼进一步的推测,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是的,经阿多尼这么一分析,巫师团的目的昭然若揭。他们一改往日私底下阴谋诡计的手段,公然派遣军队进攻安弗普瑞尔,已证实巫师团想占据奥斯比尔王国的居心。想来这次奴役人鱼,必与之脱不了干系。 嘶嘶~~~~~ 阿诺思索间,隐隐听得水下传来奇怪的声音,正想提醒水中的人鱼,却为时已晚。 第50章 多头巨蛇 “啊——”一只年纪较小的人鱼,忽的被抛到半空中,随后落入从水中窜出的双头巨蛇口中。他身旁的人鱼见状赶紧上岸躲避,落在最后的那只还是被巨蛇另一个头咬住。 “塞派特!是塞派特!”人鱼们纷纷大叫,拿武器的赶紧上前意图营救同伴。 然而巨蛇无情,还未待人鱼靠近,上下颚一用力,口中的两只人鱼已被咬断了身子,咽了气。巨蛇却觉着不过瘾,两三下将尸体吞下了腹中。 “该死!”切尔西痛骂,拿起长刀就想劈过去。 阿诺上前拦住她。虽然阿诺不知道人鱼的战斗力如何,但他自信比这个叫切尔西的女孩更适合对付面前的巨蛇。 锵——长剑出鞘,寒光凌冽。避过右边蛇头的攻击,阿诺自下而上挥剑砍去,剑未触及蛇身,便已将巨蛇的一头砍落下来。待阿诺想回身对付另一头时,却见饕餮向他扑来。阿诺睁大眼看着少年形态的饕餮饿狼扑食般从自己面前飞过,直直落在巨蛇另一头的脖颈上,张口咬下,鲜血如喷泉般射出,瞬间染红洞内水面。 “老五你慢点吃。”看着饕餮狼吞虎咽的样子,胖胖说。 第一次见饕餮吃食的人鱼们,惊愕地默默吞着口水。 “呜呜呜~~~”饕餮满嘴血肉,一边撕扯着蛇皮,一边含糊不清地回复。 “哈?”爱莱塔满头雾水。 “他说主上不让吃人鱼,快饿死他了。”白虎帮忙翻译。 话一出,人鱼们纷纷往后退了几步,能离饕餮多远就离多远。许是阿诺的利剑和饕餮的凶猛,让人鱼们开始相信海森所谓“魔女被抓,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的说法,对魔女的敬意又深了几分。 “这是什么?”王子看着已成一堆蛇肉的敌人问。 “是塞派特,深海中的海兽,是多头巨蛇。双颚有力,尖牙藏有剧毒,长尾更能缠杀比它体积大一倍的生物。”海森解释。同为海族,自然对海兽十分了解。 “这么说来,你们是被跟踪了。”魔女说。 “长老,那些同伴中的毒,跟塞派特的毒很像。”一只人鱼向海森提醒着。 海森与切尔西恍然大悟,对视一番,明白过来。 “是它们杀害了我们的同伴。”切尔西仍抱有一丝质疑,“它们也有可能是奉了国王的命令。” “呵呵,小丫头,国王根本就没有驱使海兽的能力。”魔女好笑地说。但她的话立刻引起其他人的疑问。 魔女这话有些问题了。既然王子有召唤海兽的能力,那国王必也有相同的能力才对,毕竟两人是父子。 “为何我父亲没有驱使海兽的能力?”王子自然是第一个提出疑问的人。 “蛊虫是利用自身发出的毒素来控制人体,必然会污浊被控人的血液。这么一来,国王的血怎会被海兽认可呢?”魔女眼珠一转,面不改色地解说。 “所以已被巫师团控制的国王和侯爵,皆没有召唤海兽的能力。那就只剩下巫师团了,他们与海兽同为魔王眷属,有共同利益,自然也有合作的可能。”阿多尼做了总结分析。 他的观点再次得到大家的认同。 当啷!切尔西将长刀丢在地上,懊恼地发着脾气。 “原以为抓了王子,必能救父亲。现在……现在该怎么办?海森叔叔。”切尔西眼看原本的计划落空,着急地寻求海森的意见。 “各位知道巫师团奴役人鱼做什么吗?”魔女问。 “不知道,但肯定是在做什么重活。”海森摇摇头,他们并未了解事情的全貌。 “英格拉姆,你不是要救国王吗?”魔女看向王子,对方点了点头,“如果弄清楚巫师团在王都做什么,可能对救国王有帮助。” “您的意思是,与人鱼合作吗?”王子确认着魔女的想法,得到肯定的回答。 “哎呀呀,实在太好了。其实鄙人当初接下切尔西的委托时,就有这个想法。”阿多尼一听,拍手叫好,却换来阿诺等人的白眼。 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阿诺暗骂了一句。 “如此甚好。实际上,单凭我们这些老弱妇孺之力,实难救助同伴。若能得霍恩大人你们的支持,我等感激万分。”海森喜上眉梢。 “但我们该如何救出同伴,并且发现巫师团的阴谋呢?”另一人鱼问。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魔女跳下虎背,来回打量洞穴。 “王都的地下。相熟的海兽告诉我们这个藏身之所,这里连接大海,又能由此水路潜入水牢。”海森补充道。 “早就听说,赛杰西的地下四通八达。看来是真的啊。”魔女装作很是惊讶,感叹着。在阿诺看来,她分明早已知情。 “老师,您的意思是王都的地下有很多通道,而且相互连接吗?”爱莱塔问。 “嗯,我也是听说的。”魔女神秘地笑了笑,又转头跟海森说,“营救计划我们稍后再商量吧,现下帮忙找个干燥点的地方让我们休息、吃东西。再这么下去,我可不保证老五面对你们,会乖乖的。” 魔女点了点饕餮的方向,那里巨蛇已被蚕食大半,仅剩下尾部一小截,但饕餮仿似还没吃饱,啃咬的速度完全没有慢下来。 “明白了,这边请。”海森亲自领路,将众人引向另一个出口。 第51章 面见“山魔女” 冷。 杰弗里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反应。还未睁眼,他就感到寒冷入骨,双手搂紧自己,颤颤地睁开眼。好在身处的屋子光线不强,他的视力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大夏天怎会燃着壁炉?杰弗里疑惑之余,更是感激。连忙靠到壁炉一旁的椅脚,烤火取暖,同时环顾这个房间。 这是个很普通的民居,白石墙面,壁炉也是用杂石堆砌而成。他身处的应是起居室,仅摆放了两张单人椅,地上铺了长毯,没有其他装饰,可见主人的朴素和沉闷。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那个冻结杰弗里的侍女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走了进来。 “喝吧。”侍女面无表情地将杯子递给他。 杰弗里道了声谢,接过杯子,里面是浓浓的牛奶,他感激地看了眼侍女,咕噜噜地喝了下去。 “你也不怕我在这里下毒。”侍女好笑地调侃他。 “你若想杀我,将我冻死即可,何必还特地燃起壁炉让我取暖?”杰弗里发现这个女子面冷心热。 “不愧是王宫前护卫队队长,还是很明事理的。”一个洪厚的女子声音从门口传来。 如山一般的人走了进来,杰弗里从她稍显柔和的脸部线条勉强分辨出这是一位女性。他惶惶站了起来,腰背不自觉地挺得笔直。这位女性给予他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不只是因为她的体型,更是她散发出的气质,让杰弗里感受到强者的力量。 “您是……‘山魔女’萨厄尔大人?”杰弗里不太肯定地问。他早已听说“山魔女”来到王都,再结合这位女性的身形、气质,他大胆猜测面前这位就是“山魔女”索玛?萨厄尔。 “看来道尔芬队长,厉害的不只是剑术。”“山魔女”点了点头,赞许道。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杰弗里可不相信自己的名声已大到连魔法团的大人物都知道自己。 “拉瑞娜潜入王宫多时,对王宫内的人与物都有一定了解。而且,”“山魔女”拿出一个黑色短棍,“她去过王宫奴仆的休息处,发现了这个。这是把可伸缩的长剑吧?” 说着,将短棍递给杰弗里。 杰弗里赶紧接过来。没有错,这便是他的爱剑,“墨辰星”,通体用瓦雷特钢打造,是父亲请龙族名匠专门打造的。 “多谢大人。”他再次道谢。这把剑虽可伸缩,但携带在身上仍会让人起疑,便将其藏在奴仆休息的房舍,方才他还在担心是否会被人发现。 “我听说道尔芬队长,支持凯恩侯爵,已加入叛军?”“山魔女”坐在面向杰弗里的单椅上,试探性地问。 “之前的确如此。”杰弗里苦笑一声,想起自己的遭遇,不免嘲笑自己的愚蠢。 “之前?现在不是吗?”“山魔女”问。 “在下原以为眼见便是事实,却不想真相竟然埋得这么深,若不付出血的代价,根本看不到。”前段时间的生离死别、颠沛流离,让杰弗里一时间感受颇深。 “噢?”“山魔女”看着他的表情,好奇着,“道尔芬队长,可否愿意与我分享?” 杰弗里点点头,“山魔女”的正直是全世界公认的,如今更是身负魔法团重任出使奥斯比尔,他有义务将自己知晓的实情告知。 于是,在“山魔女”的许可下,杰弗里坐在她的对面,从侯爵发现国王的秘密开始,到他协助王子逃离艾克特贝斯,随后自己在亲信的帮助下逃回王都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与“山魔女”。 待说完,壁炉已熄了火,他也浑身是汗,情绪更是几番低落几番亢奋。而“山魔女”则保持着一个姿势,很冷静地听完了全部。 “拉瑞娜,这么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得更严重。”“山魔女”与身后的女子说。 “是的,老师。”拉瑞娜回应,抬头看到杰弗里疑惑的眼神便解释道,“老师本就是受魔法团指派,来奥斯比尔调查内战是否有巫师团参与。” “我原以为巫师团只是借内战之机,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在听来,似乎奥斯比尔的内战是巫师团一手策划的。”“山魔女”双眉紧皱。 “在下本想潜入王宫,找出国王和王后所在,再设法营救。可是……”杰弗里苦恼地说,“找了许久都没有眉目。” “拉瑞娜也是在王宫寻了数月,最近才发现的。”“山魔女”示意学生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老师刚来赛杰西时,曾求见过国王,但被国会长拒绝了。当时她就觉着国会长有问题,便命我扮成侍女潜入王宫调查。原本以为国会长只是个不顾国家安危、每日声色犬马的小人。后来发现,他受巫师团保护,王宫内更是有多处被施以巫术,普通人无法发现或靠近那里。”拉瑞娜与杰弗里分享她们这几月的情况。 “也就是说国王和王后很有可能就在那些被施了巫术的地方?”未待拉瑞娜说完,杰弗里插话说,心想怪不得对王宫如此熟识的自己,此番总觉着有不太对劲的地方。 “有可能,但我孤身一人,未防止打草惊蛇,不敢深入调查。本想与老师商量对策,却发现了你意图绑架国会长,才把你带回来。”拉瑞娜说明了阻止杰弗里的原因。 “的确,在下有些冲动了。当时找不到国王他们下落,眼见有机会接近国会长,才会如此行动。给你添了麻烦,真不好意思。”杰弗里致歉道。 “既然道尔芬队长与我们的目的相同,不如就助我们一臂之力吧。”“山魔女”提出合作。 “荣幸之至。有需要我效力之处,尽请吩咐。”杰弗里十分高兴,“山魔女”愿出面营救国王,他定要协助的。 “拉瑞娜,破解那些巫术,你有多少把握?”于是“山魔女”开始考虑起接下来的行动。 “这些隐蔽巫术,虽然比较严密,不过学生还是有把握破解。但巫师团在周围布满虫军,需要有人掩护我。”拉瑞娜回答。 “嗯。”“山魔女”点点头,“道尔芬队长熟知王宫,可否请你从旁掩护?” “当然。没有问题。”杰弗里答应着。 “现在护卫王宫的是鲁迪?斯特朗。他是昆达斯人,我与他的父亲有些交情,由我去游说他,让他协助我们营救国王。”“山魔女”继续说。 杰弗里见过这位鲁迪?斯特朗,身型也是巨大无比,每时每刻都绷着脸,他是王国军的一名军士长,在巴顿将军麾下任职,骁勇善战,做事一板一眼。 “斯特朗军士长为人耿直,如今又受命护卫王宫。他会愿意帮我们吗?”杰弗里担心的是,这位军士长性格太过执拗,不会愿意做违背职责的事情。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小子有时候会钻牛角尖,不过是非曲直他还是分得清的。看着这些贵族夜夜醉酒笙歌,鲁迪心里必是很憋屈的。再加上此次克里斯?哈马尔命他护卫王宫,表面看来是重用,实则是就近监视。若我出面把实情与他说明,他会支持的。”对杰弗里的担忧,“山魔女”不以为然。 “是。”见“山魔女”如此自信,杰弗里也就放心了。 “不过,道尔芬队长,有件事我很在意。”刚说完行动计划,“山魔女”忽然变化了坐姿,俯身向前。 “你说见到王子时,有三人与他同行?”没想到“山魔女”问的是王子的事情。 “是的。一名魔法使,一名武士,看装备应是魔法骑士乔装,还有一位贵族小姐。”杰弗里再次描述那三人的情况。 “那名贵族小姐手里抱着一只会说话的异兽?”“山魔女”追问。 “是。”杰弗里没有想到“山魔女”对贵族小姐感兴趣,而不是魔法使和魔法骑士。 他见到“山魔女”与拉瑞娜师徒俩对望一眼后,长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问题吗?大人。”杰弗里想,莫非那位安安小姐是危险人物不成? “道尔芬队长,你就没有想过,一个普通的女子怎会跟魔法使和魔法骑士结伴同行?”拉瑞娜提醒他。 “的确。”杰弗里开始细细回忆。 当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王子身上,对王子的同伴倒没很留意。他多看那位贵族小姐一眼,也是因为她的貌美和怀中可爱的异兽,其他没有多想。现在被拉瑞娜这么一提醒,确实有些违和感。回想起来,魔法使和魔法骑士对她异常尊敬,连王子与她说话也是毕恭毕敬的。对了,那位叫爱莱塔的魔法使自称是“血魔女”的学生。难道说……他看向“山魔女”,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眼神。 “没想到朱尔也来奥斯比尔了。”“山魔女”开口感叹,以回应杰弗里的疑虑。 “真的是‘血魔女’!”获“山魔女”证实后,杰弗里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想到“血魔女”竟会冒险来奥斯比尔,更获得王子的认同和敬意。 “老师,霍恩大人不是在龙族办事吗?她来奥斯比尔做什么?”拉瑞娜也对这位大人的行径十分不解。 “不知道。”“山魔女”摇摇头,“认识她十年,我始终猜不透她的想法。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件坏事。听道尔芬队长的描述,朱尔定是在保护王子。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王子的安危了。” “是。”拉瑞娜不再多问。 杰弗里听到王子安危得了保障,自然也放心了。 “那名魔法骑士应该就是阿诺德了吧。”“山魔女”又说起另一人,眼中却出人意料地流露一丝悲伤,“道尔芬队长,我想让你见个人。” 谁?杰弗里有些好奇。因为说这话时,不仅是“山魔女”,连冷若冰霜的拉瑞娜都面露伤感。这人,与营救国王有很大关系吗? “这边请。” 拉瑞娜在前面引路,杰弗里跟在“山魔女”身后,走出起居室。只见拉瑞娜打开墙上的一扇小门,门后是一个向下的楼梯。 一个地下室? 杰弗里望了望黢黑的楼梯尽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隐隐听到沉重的呼吸声,更是闻到一股恶臭,如放了许久已腐烂生虫的生肉发出的臭味。 “无论你看到什么,都要冷静。”拉瑞娜提醒完杰弗里,拿起门旁的一个提灯,率先走了下去。 下面有什么? 杰弗里深呼一口气,跟着迈下楼梯。 第52章 海底隧道 这里跟迷宫没有什么区别。 阿诺跟着爱莱塔在赛杰西的地下左拐右转,绕得他感觉都快头晕了,方来到人鱼为魔女准备的洞穴。自他们与人鱼达成合作后,便在这个庞大的地底安顿下来。 人鱼们目前所知的区域内,大大小小洞穴就有十来个,大的如他们早前待的地方,可同时容纳三十多人休憩,小的也如平常人家的卧室,摆上一张床、一把椅,便是简陋的居室。实际上人鱼们也是这么做的,辟了一个大点的洞穴,摆上两三张大长桌,既可用餐,也可聚集议事,周边几个小的便添置了巨型的贝壳作为他们的卧房。虽然没有他们海底珊瑚山内的家舒适,但也干净整洁。 “大人。”阿诺走进洞穴,见魔女席地而坐正在沉思,对面坐着一脸茫然的王子。 “老师从刚才开始就这样。”爱莱塔在他耳边轻声说。 “坐。”魔女没有抬头,只是朝阿诺两人挥了挥手,让其坐下。 阿诺与爱莱塔便坐在了王子的身边。只见魔女两眼放空,舒适地靠在白箬身上取暖,手仍是不停地揉着关节。 魔女应是很难受的吧。 虽然人鱼们给她找了最干燥的洞穴,但毕竟是地下,潮湿和阴冷是难免的。对于魔女来说,这是她最不能承受的。好在人鱼们特地找来施了永动加热魔法的长毯,再加上有白箬庞大的身躯做倚靠,至少魔女可睡个安稳觉。 “阿诺德,人鱼们探查得如何了?”魔女回过神,问刚刚与人鱼开完会的阿诺。 “已基本探查清楚。他们找到了与水牢相连的地道,也与水牢里的人鱼联系上了。”阿诺汇报。 他们确定先营救被奴役的人鱼后,魔女提醒过定有地道与水牢相连,如此阿诺等人可由地道进入,而不用考虑解决长时间闭气的问题潜水进入水牢。再来,要营救人鱼,必先要知道巫师团在利用人鱼做什么,方可作出万全的准备。 所以,这几日阿诺、爱莱塔两人与人鱼们,均在做这两件事情。 “结果呢?”魔女问,顺带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 “被抓的人鱼说,他们在修建一个很大的地道,似乎是以前留下来的,被毁了后要他们重建。”阿诺回答。“具体情况他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每日被驱赶着,清理堵塞的乱石,修补被损坏的窟窿,有些部分还要潜入海水中才能完成。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很短,食物又少。动作慢点,就会被鞭打。实在很过分。” 他只是听人鱼描述,就觉着气愤。更别说是亲眼见到伤痕累累的同伴的人鱼了,个个既生气又伤心。 “看来传闻是真的。”魔女听完,心中已有了眉目。 “老师,是什么传闻?”爱莱塔边说边倒满魔女面前的茶杯。 “传闻说,奥斯比尔原是魔族领地。魔王意图攻打龙族,曾命人在海底挖隧道直通龙族群岛。可惜隧道未建成,魔族就被封印了。人鱼们现在开挖的,很可能就是这条隧道。”魔女悠悠地说着,却把爱莱塔吓了一跳,不小心将水溅到地毯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清洁。”爱莱塔慌忙施魔法清理地毯。 “大人,您的意思是,巫师团想重新开挖海底隧道,继而进攻龙族吗?”王子追问,巫师团的目的呼之欲出。 “那我们得赶紧通知龙帝才是。”阿诺说。之前巫师团在龙族发起暴民动乱被镇压,现下又开挖隧道,分明是不死心。 “是啊,是啊,老师,赶紧跟雷哲大人通话,他现在应该还在龙族。”爱莱塔焦急地催促。 魔女瞥了眼爱莱塔,并没有拿出秘克石的打算,而是端起茶杯抿了口,再放下。 “爱莱塔,身为现今世界最强者,龙帝每日都会遇到想要加害于他的人。如果次次都如临大敌,他得多累啊。”魔女用教导的口吻对爱莱塔说,“再者,即使他知道了隧道的事情,也不能干涉奥斯比尔的内政,只能干着急而已。” “那该怎么办?”爱莱塔被老师教训,有些委屈,瘪嘴轻声问道。 “如果凡事都要他来解决,那你就只能站在他身后,受他保护。”魔女召唤爱莱塔坐到自己身边,“但是要想站在他身边与他携手共进,那就要懂得帮助他解决问题。你觉得龙帝需要哪一种?” “我……不知道。”爱莱塔有些落寞地低下头。 “您是指我们自己解决隧道的事?”王子听了许久,有些明白魔女的意图。 魔女点点头,伸手抬起爱莱塔的头,与之平视:“爱莱塔,不管是罗瑞,还是龙帝,强者虽会保护弱者,但能走到他们心里的永远只有与他不相上下的强者。明白吗?” “嗯!”爱莱塔攥紧的拳头表明着她此刻内心的坚定。 “阿诺,告知海森,晚上的行动讨论,我们会参加。”魔女随后对阿诺嘱咐。 “是!” 第53章 营救行动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铁镐敲打岩石的声音与人鱼走动时镣铐发生的声音,夹杂在一起。 “快点!别磨蹭!” 身旁十数个狱卒挥动长鞭,高声呵斥。 嘶嘶~~~~ 还有数十条多头巨蛇在一旁紧盯着,发声恐吓。 人鱼们原本白皙光亮的肌肤,早已布满鞭痕,更失去了以往鲜丽的光泽,脸上恐怖与愤怒的表情交替,因为劳累和伤痛,步履蹒跚,在水中出入的更是看到鱼尾上鳞片脱落得厉害,血迹斑斑。看到同伴如此惨状,也怪不得切尔西会被怒火冲昏头。 阿诺先前只是听他们描述,现下实际看到,也是十分生气的。他的印象中,人鱼是充满魅力、自由的象征,而不是面前这般如奴隶一样被折磨得失去了生机。 “狱卒都是人类,不难对付。主要是几十条塞派特,另外同伴们说偶尔会有巫师过来巡视。”切尔西在旁轻声提醒。 数日的探寻和商量,他们决定在人鱼修建海底隧道时动手,一来被奴役的人鱼手中皆有工具,可以从旁协助,二来顺道将隧道一并损毁,已决后患。 现下阿诺、爱莱塔与切尔西和其他几名有过战斗经验的女性人鱼一同躲藏在事先勘察过的石堆后,身后拐角处是魔女和她的两名眷属。他们很幸运,探察时发现了王都地下迷宫与隧道相连,而且是巫师团所不知的,故而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到了这里。 “按照计划,白箬为前锋,它的出现定会引起恐慌,我们再乘机营救人鱼。”阿诺重申计划,“记住,不要恋战,你们以营救为主,其他的事情我们来解决。” 切尔西等点点头。相处半月有余,她们对阿诺的能力深信不疑。 “可以全吃了吗?”本应藏身在拐角处的饕餮,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眼神盯着前方问。 “老五,老师说过的,除了人鱼,其他都可以吃。”爱莱塔看着饕餮嘴角的口水,无奈地说。 这个吃货!阿诺心中疼爱地说了饕餮一句。人鱼以海洋中的藻类、鱼虾为主食,吃得本不多。因为要招待贵客,人鱼捕来比平时多一倍的量供王子等人食用。不曾想,这60多人份的食物,在饕餮面前就是一顿点心,被他两三下扫入腹中。 好在魔女明事理,命饕餮自行出外捕食,只要不泄露行踪,任何食物都可以吃。但是……阿诺看了眼饕餮,好几次饕餮回来的时候,衣服上沾满血迹,他很担心王都里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耶——那就赶紧开始吧。”饕餮两眼放光,发出吱吱嘎嘎的磨牙声。 “爱莱塔,对付塞派特的时候,记得攻其颈背部这个位置,千万别被咬到。”阿诺再次叮嘱爱莱塔。面对高大又含剧毒的巨蛇,需要敏捷的身手和快速的反应力,爱莱塔虽有一定战斗经验,但阿诺担心她会出现安弗普瑞尔战场上的情况,一旦失神,就会面临被塞派特拖入海底巢穴的危险,人类在那里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 “嗯。”爱莱塔回答。 “老白,开始了!” 阿诺本想再叮嘱其他人。饕餮却等不及,高呼白箬后,嗖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窜出了石堆。 嗷———— 白箬庞大的身躯跳将落地,前爪左右各踩踏住一个狱卒,如一个巨人般降落到人们面前。他长啸一声,本就千疮百孔的隧道洞壁被吼声震得落下无数石块,更是惊起海浪,将水中的人鱼冲出老远,也顺带卷走了离水近的狱卒。 “这……这是什么呀?”狱卒哪里见过如此巨大的老虎,何况看到同伴被活生生踩死,吓得瘫软在地,胆子大的勉强站立着,但也浑身发抖。 倒是塞派特反应快速,白箬吼声刚落,便有好几条双头和三头巨蛇向他袭来。不过别忘了白箬身边的小男孩。饕餮兴奋地一跃而起,早已是利爪的两手在空中挥舞,几道亮光过后,一条双头巨蛇皮开肉绽,倒向旁边同伴,饕餮倒不着急先吃,踏着这条巨蛇的头跃向另一条,利爪又是一挥,第二条巨蛇被划开很大一条口子。这还不够,饕餮落到蛇身上时,死死咬住被划开的蛇皮,身体往外跳去,生生地用嘴把那蛇皮给剥了下来,疼得巨蛇在地上直打滚。 阿诺等人赶紧冲出去。切尔西等按照计划,把不知所措的人鱼们带到一边,将他们身上的镣铐砍断,因为事先已与个别人鱼打过招呼,故而很快,获得自由的人鱼自行拿起武器,对抗上前阻止的狱卒。 “风华斩!”面对数条巨蛇围攻,阿诺手中长剑瞬间大了一倍,实际上是魔法将剑气具现化,浮在剑身周围,随着阿诺挥动,由剑气形成的巨剑,横空劈去,将面前的几条巨蛇蛇头齐齐砍断。 “巨火球!”爱莱塔双手举着比自己身体大上一倍的火球,向面前的巨蛇群砸去,轰的一声炸开,火花四溅,定眼望去不少巨蛇被烧伤,鳞片外翻,血流不止,被火球正中砸到的已成一堆焦肉躺在地上。 “呀呀,烧烤蛇肉,老子喜欢。哈哈——”饕餮咬下一块蛇肉,舔了舔鲜红的嘴唇,大笑道。 “喂喂,老白,轻点。被踏扁的肉,没嚼劲。”转头看见白箬同时咬住巨蛇三个头的脖颈,同时将蛇的其他部分踩在脚下,饕餮急忙喊,可惜为时已晚。 白箬将一口将三个蛇头咬下吐出,确定巨蛇已死,便挪开脚,余下被踩得如烂泥的残尸。饕餮呜呜地叹息,直呼可惜。 “布鲁克斯大人!”被人鱼们围殴的狱卒,朝另一出口大声呼救。 第54章 五头巨蛇 那里出现一名身着黑色奇服、臂戴皇冠骷髅袖章的男子,见这混乱场面,作势就要施展巫术。 “flyingrocks!”他单手挥起身旁的乱石,一块块人脸大的砾石朝人鱼飞去。 人鱼们不得不四处躲避,一些会武技的男性人鱼则伺机靠近巫师,意图袭击他。 “不知死活。rocksoldiers!”巫师嘲笑着,拂过身边的洞壁,随即五个四肢粗壮、全身皆是岩石组成的高大战士,从洞壁中凭空出现,挥舞着铁锤般的双拳向人鱼袭来。 岩石战士力大无穷,一拳便将两个人鱼击倒,粗臂横向扫去,又将四五个人鱼撞飞到坚硬的洞壁上。更别说它们往前走时,人鱼必须小心躲避,否则很容易被这三米多高的巨人给踩伤。加之大部分人鱼因被奴役,体力不济,对抗巫师和狱卒的战斗即刻被这些战士给瓦解了。 “爱莱塔、白箬、饕餮,这里交给你们。我去支援人鱼!” 阿诺等人和塞派特的战斗,与人鱼们有些距离。看到人鱼们力有不逮,阿诺赶紧嘱咐其他三名同伴,自己往人鱼那边赶去。 “噢哦!”杀【吃】得正起劲的同伴齐声回应。数十条巨蛇已击倒过半,没了阿诺,战力虽会减弱,但只会拖慢速度而不会影响战斗结果。 阿诺放心地赶去支援,不料刚到那里,一个岩石战士突然炸裂,身体四分五裂向周围飞出,他赶紧用手护住脸部。 片刻后,阿诺移开手,发现仅余的四个岩石战士背对自己,围成一个半圆,中间是巫师和另一个娇小的身影,互相对视。 “大人!”阿诺惊呼。与巫师面对面的,是方才还坐在岩石上观战的魔女。 “我来对付他即可,你们专心营救和击毙塞派特,记得抓只活的,我要审问。”魔女背对着阿诺,朝他悠闲地挥挥手。 “是!”阿诺应声回答。心中却不禁奇怪,一向不管闲事的魔女,从安弗普瑞尔攻城战开始变得十分主动,那次是看到巫师们卑劣的手段而气不过,那这次呢? 他来不及思考,就看到巫师冷笑一声,手举过头,高喊咒语:“explosion!” 轰——巫师头顶的洞壁被炸开,成堆的土石坍塌下来,瞬间吞没了巫师、魔女和岩石战士。 啊——离塌方很近的人鱼,尖叫着四处逃散。 “大人!”阿诺大喊,被扬起的灰尘迷了眼睛,依稀看到一个个砸伤的人鱼向自己跑来,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被上方不断滚落的石头阻挡了去路。他看着面前乱石堆,听不到更看不到另一边的情形。 停顿了半刻,他决定相信魔女,回身继续战斗。 魔女不会有事的。正黑级魔法师,这么点小小的塌方根本不会伤到她的。 阿诺如此告诉自己,不再多想。他相信战斗结束,魔女会再次出现,而且是毫发无伤地。 “好大一条!” 那边塌方的灰尘刚散去,这边塞派特的战斗突然有了变化。 一条比之前所有塞派特都巨大的五头巨蛇,从水底钻出,居高临下地看着白箬等。出水后,它倒不急着攻击,细细瞧着自己眼前的敌人,似在分析情势;不断吐出的蛇信,抖动着发出威胁的信号,仿佛在警告着白箬等。 “大人说抓只活的审问。”阿诺及时赶到,与爱莱塔并肩面对五头巨蛇。 “呦哦,那就它了。”饕餮舔舔爪上遗留的蛇血,“阿诺小子,你来安排。老子只懂得吃,不懂得抓活的。” “哪来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巨蛇正中间的蛇头傲慢地说,“如若现在跪地求饶,我迈伊德大人恩许给你留个全尸。” “它会说话!”爱莱塔像发现宝藏般惊呼。 这也难怪。他们至今遇到的巫师团军队,不是不会说人语的虫类、海兽,就是没有自主意识的白骨死士。想要沟通实属困难。 【嗯?好像有过一只会说话的人身蜘蛛。算了,那时情况危急,根本没时间闲聊。】 “嗯,看来是这群巨蛇的头。”白箬昂着头,打量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家伙。 “智商越高,肉质更鲜嫩!”饕餮再次流出馋嘴的口水。“特别是那脑……” “停!饕餮,我们事后再讨论你的口感。现在专心对付敌人。”阿诺赶紧打断他,现下实在不是好时机让他大谈特谈对食物各部位的感受。 “老大,跟他们废话什么?一口一个咬死,那只大的和那个女的,拖回洞里慢慢吃。”左边第二个头恶狠狠地盯着白箬和爱莱塔,听来这位也是个吃货。 “老三,别冲动。看情形,这几个还是有点能耐的。”右边第二个头看着满地同伴的尸身,慢悠悠开口。 呼——呼——最左边的那头却耷拉着,传出阵阵呼噜声。 “老五,醒醒,别睡了。”最右边的那头,看不过去,从后面轻点提醒。 “嗯?吃饭了吗?”睡着的那头惊醒,睡眼朦胧地看看同伴,换来其他四头的白眼。 “哈哈——有趣,实在是有趣。”饕餮见着五只蛇头的互动后,放声大笑,“来当老子的下属吧,老子保证不吃你们。” “妄想!”中间的蛇头怒吼,率先朝饕餮攻去。 第55章 合力捕蛇 饕餮侧身避开巨蛇的迅攻,乘蛇头与自己相同高度时,双爪扒住蛇脖鳞片,纵身一跳,跃上了巨蛇的脖颈。 “嘿嘿,老子突然觉着活捉也挺有意思的。”饕餮骑在巨蛇脖上大笑,任巨蛇如何摇晃,也无法把他甩下来。 其他蛇头见老大被如此欺辱,纷纷向饕餮攻去。 白箬等可不会袖手旁观。白箬往前扑向巨蛇腹部,想要扑倒巨蛇。 右边两头见状,张口咬住白箬,奈何白箬看似柔软的皮毛,坚硬胜过钢铁,咬了半天只吃了一嘴的毛,半点伤痕都没有。 左边两头,也想上前帮忙,却不料被阿诺和爱莱塔阻拦。 阿诺收剑回鞘,纵声跃起,铠甲重力魔法启动,一拳击中蛇头,蛇头即刻凹下一块,蛇眼翻白,昏了过去。 “火鞭。”爱莱塔挥起魔杖,甩出一条火焰组成的长鞭,末端死死缠住另一个蛇头,但没成想被火灼伤的蛇头,挣扎得更厉害,她的力量又不及对方,眼看被蛇头拖倒在地。 阿诺赶紧扑去支援,顾不得火会灼伤手掌,一把抓住火鞭中端,帮爱莱塔拽住了那个蛇头。两人刚刚站稳,巨蛇整个身体向后倒去,力量之大连带着阿诺两人摔倒在地,被向前拖行了好几米。 原来是白箬摆脱蛇头攻击,成功地将巨蛇扑倒。他一掌控制住最右边的两头,一掌摁在巨蛇腹部。巨蛇还不死心,反过来尾部缠住白箬后半身,越缠越紧,企图夹断白箬的骨头。 “哎呦,还好,还好”饕餮从蛇身下爬出,“老白,你也不打个招呼,我差点撞到头。” “老五,快帮忙!”爱莱塔大喊。 摔倒之际,蛇头挣脱出火鞭的桎梏,爱莱塔和阿诺赶紧上前,乘巨蛇无法起身,改用近身攻击,试图打晕它。 因担心白箬,爱莱塔催促饕餮去帮忙。 “不用担心,老白自己能搞定。”饕餮挥挥手,没有帮忙的打算,站在为首的蛇头旁,端详着对方昏迷的样子。 的确爱莱塔的担心是多余的。白箬前掌用力,隐约听得掌下巨蛇骨裂的声音,缠着他的蛇尾微微松动。 嗷——白箬长吼一声,腹部发力,将缠着的蛇尾震开,后爪立刻一前一后踩住。 “再动一下,老夫就踩碎你整条尾巴。”白箬怒道,满意地看到身下巨蛇停止了挣扎。 “切!”被称为“老三”的蛇头不服气地轻哼,但也不敢乱动。 “老白,你轻点。我可不要个残废的下属。”饕餮在一旁心疼地说。 “还是老白最厉害。”爱莱塔和阿诺见对付的蛇头也知趣地躺下,不再动弹,高兴地夸奖白箬。 “丫头,老白是你叫的?”饕餮教训道,“老白的孙女都比你大。” “咦?老白年纪已经这么大了?”爱莱塔惊讶地张大嘴,“那我应该叫什么?” “叫白爷爷!哈哈——”饕餮叉腰仰天大笑。 “唉——”爱莱塔瘪嘴,有些为难。 “不必,老夫没这么讲究,怎么顺口怎么来。”白箬倒也宽容,对称呼没有那么严格。 “老白最好了。”爱莱塔一听,甚是高兴,仿效着魔女的样子,抱着白箬的头轻蹭。 人鱼们见战斗结束,纷纷围拢过来,向阿诺等致谢。 而阿诺一边回应,一边看向那边毫无动静的石堆,想着过了这么长时间,魔女不知如何了。 嘭—— 阿诺思索间,震天的爆炸声从石堆中传出,石头崩裂四散,又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里,魔女气定神闲地站着,如阿诺所料,毫发无伤,巫师却不知所踪,只见得魔女面前的地上留有一套被血水浸透的衣物。 这便是“血魔女”的战斗方式。当年魔女与奥斯比尔的三名黑袍魔法师对战,没人看到经过,事后只看到三件同样被血水浸透的黑色法袍。有人说那三名魔法师被魔女化为了血水,也有人说魔女召唤魔兽连皮带骨把魔法师吃下腹中,更有甚者说吃人的不是魔兽,而是魔女本人。无论哪种说法,都被不知情者描述得恐怖异常。“血魔女”的名号也由此而来。 “大人。”阿诺见魔女没有动静,便试探地叫了一声。 “都搞定了。”魔女闻声转过来,满脸笑容,仿佛身处优美的风景中般心情大好,完全忽略满地的尸体。 “是。”阿诺不再多言,看到一旁切尔西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又说,“人鱼们已安全救出。” “感谢你们,失踪的同伴几乎都在这里了。”切尔西方才就想道谢,但是见魔女对自己爱答不理,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在阿诺起了头。 看来魔女确实不喜欢切尔西,即使她低头恭敬,魔女也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切尔西见自讨没趣,轻跺了下脚,转身照顾同伴去了。 “老师,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切尔西。”爱莱塔也看出来了。 “呵呵。”魔女朝她笑了笑,“白箬,把那条五头巨蛇拖回去吧。阿诺和爱莱塔留下来,我们把这条隧道解决掉。” 对了,他们的计划中包含损毁海底隧道,不让巫师团意图偷袭龙族的阴谋得逞。 “是!”爱莱塔满心雀跃,双眼放光,全然没有战斗后的疲惫。 阿诺摇摇头,小女孩的心思他真的不懂啊。 第56章 (里章) 坍塌的土石扬起浓厚的灰尘,如浓雾般笼罩着我。好在我的防御系统及时展开,没被尘土弄得灰头土脸。 “咳咳——”对面传来男子被尘土呛到的咳嗽声。 “有必要弄这么大阵仗吗?”我冷冷地说。 “这样我们才能好好谈话,”尘土渐散,男子的身影也清晰起来,“近来可好,大人?” “一般般。快被你们气死了。”我翻了个白眼。 “那几位大人也快被您气死了。”布鲁克斯掸着肩膀上的灰尘说,全然没有方才面对人鱼们的轻蔑和傲慢。 “哼!他们自找的。”我就近找了块大石,拂去表面的脏土,就势坐下。 “那您也不该阻扰斯柯比恩大人的计划。她为这次试验付出了很多精力。”布鲁克斯站在我的对面,一副恭敬的态度。 “呦,知道是我呀。” “除了您,还有谁能有这能耐呢?” 我认同地点点头,斯柯比恩在使用咒术创造生物的能力上确实不一般,从她创造的龙胎连龙族医官都检查不出异常就可知道。 “你们还是没听我的劝,开挖海底隧道了。我说过这不是个好主意。” “但这是至今为止能大规模偷袭龙族而不被发现的最有效的方法。” 布鲁克斯说的也没错。巫师团若要大规模偷袭龙族,无论是海路、空路都不可能实现,龙族防线十分严密。斯塔姆拱门就更不必说了,一出拱门就会被斯贝斯塔姆广场的护卫兵发现。这条隧道,是魔王秘密开挖,很少人知道,因此龙帝无从得知。 “理是这个理,只不过几个人鱼,开挖的速度连魔族兵士的千分之一都不到,效率太低了。更何况,既然要利用人鱼族,就不该有漏网之鱼。” “原以为几个老弱妇孺,再怎么闹也不足为惧。” “哼!”听了布鲁克斯的话,我冷哼一声,“所以说戴斯肌肉发达,头脑简单。也不考虑混血儿的存在。” “是,是我等考虑不周了。没想到人鱼会雇佣‘秘盟’的鱼人,更没想到会把您牵扯进来。” “不过也好,我也正好有事找戴斯。隧道我是肯定要毁掉的。”见布鲁克斯着急的眼神,我打断他,自己继续说道,“你跟他说,我会给他找条更好的路,让他的部队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跑到龙帝身边。” “真的吗?霍恩大人,有您这句话,我们的成功指日可待呀。”布鲁克斯反忧为喜。 “王宫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进展顺利。‘山魔女’近日会找机会营救国王夫妻。不过……”说到这里,布鲁克斯迟疑了。 我见他欲言又止,便说:“放心吧,只要按计划进行,索玛掀不起大风浪来。你们可别自作主张,改动计划。” “怎会呢?若不是大人的指点,巫师团今日也不会走得这么远。” “少晃点我。安弗普瑞尔的时候,你们还不是用了‘eat’的巫术,明明说好只是屠杀守城军,减弱兵力。我可嘱咐过不能赶尽杀绝的。”想起安弗普瑞尔攻城战里,几个巫师擅自驱动蛊虫控制死尸,意图杀光守城军,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最讨厌不守计划的人了,好吗? “是这几人做得太过了。您不也教训过他们了吗?” “哼!好了,去办你的事吧。这里我会处理。”我挥挥手,打发布鲁克斯走。 他躬了躬身,便从来时的出口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考虑如何布置能让外面的人认为这里激战了一番呢? 嗯,既然被叫“血魔女”,那就把血腥的手段延续到底吧。 我手朝地面隔空挥去,一套被血水浸湿的衣物散落在地上。 ok!我满意地看了看,准备震碎隔绝我和外面战斗的巨石。心中默默祈祷: 戴斯,那个肌肉比脑大的巫师团军事机构分部长,别把计划搞砸了。 第57章 潜入王宫 “记住,你们只有十五分钟。”鲁迪?斯特朗叮嘱着。2米高的身姿站在杰弗里和拉瑞娜的面前,仿若一座小山。杰弗里甚至觉着,从鲁迪背后看来,是完全见不到他和拉瑞娜两人的身影的。 “知道了。”拉瑞娜回答。 “山魔女”成功说服鲁迪为他俩打掩护,让其进入隐蔽处查询国王下落。 “再确认一遍,我会让士兵以搜寻刺客之名在附近停留十五分钟。一旦过了时间,你们若还不出来,就只能靠自己了。”鲁迪再次确认计划。 “明白。老师嘱咐过,此次只是打探,即使真的找到国王下落,也不会立刻营救。”拉瑞娜明确此次只是探寻情报,不会做无谓的行动。 因为他们知道,即使得到鲁迪帮助,与巫师团在王宫里的兵力相比,仍是势单力薄的。要救出国王夫妻,需等老师向魔法团汇报获准后,联络其他魔法师一同发起营救计划。 “好。那我们走吧。”鲁迪得到确切的回答后,便带着两人走出自己在王宫入口的休息室。 拉瑞娜和杰弗里仍分别是侍女和奴仆的打扮,各自端着酒水和食物,恭顺地跟在鲁迪的身后。 “出发!”走出休息室,鲁迪朝早已等待在门外的十来名士兵下达命令。 士兵整齐划一地向其行礼后,分成两队列于鲁迪两侧,跟随其走入王宫深处。一路上倒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碰到的不是忙碌着准备晚宴的侍从,便是盛装打扮来参加宴会的官员和贵族。 杰弗里低着头,眼角不停地观察着。王宫与他前一次来没什么差别,只不过经拉瑞娜指点后,确实在角落、草丛中发现了许多隐匿的巫师团虫军。看来,巫师团对王宫的监视十分严密。 “斯特朗军士长,您这是去哪儿啊?” 待深入王宫后苑,即将靠近杰弗里两人要探查的隐秘点时,前面迎面走来一名魔法师,水蓝色的法袍在明珠的照耀下,如同晴空下平静的海面。 “菲兹大人。”队伍停了下来,鲁迪站定,叫对方的名字。 “难得,在晚上看到斯特朗军士长。下官记得您鲜少晚上进后苑。”这位名为菲兹的魔法师朝队伍看了看,没瞧出什么异样,便移开了视线。 “本官也不想进来,免得见到些乌七八糟的事。”鲁迪愤愤地说,“但是没办法,近日王都出现凶残的连环杀手,还专挑官员和贵族下手。我不得不加强这里的巡视。” “哦,您是指那个喜欢食人肉的家伙吗?”听鲁迪说起,菲兹的兴趣被吊了起来。 “嗯。”鲁迪点点头。王都治安自有各区警卫长负责,但这次的连环杀人案,针对的均是贵族和官员,偏巧国会长器重的贵族大都会参加每两日一次的王宫晚宴,故而鲁迪被要求加强王宫防护。 “那军士长可查到什么?”与那些游手好闲的贵族们一样,菲兹把这事当成逸闻趣事,“下官听他们说,那其实根本不是人干的,而是某只魔兽所为。说不定……” 菲兹凑近鲁迪,意图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但被鲁迪躲开了。菲兹见状也不勉强,单手挡着,轻声跟鲁迪说:“说不定是魔法院里哪个学生,不当心招来了食人的魔兽。” “哼!”鲁迪听后不屑地说,“那这事儿,菲兹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了。你不是魔法院的在任教务长吗?” “下官不才,只是个挂名的教务长。时常为国会长效力奔波,实难有时间回魔法院看看。”菲兹笑着撇清自己和魔法院的关系。 “那是。国会长首席助手这样的要职,哪里是魔法院教务长能比得上的?”鲁迪言下之意,便是菲兹重权重利,看不起魔法院教务长的职位。 “哎呀,都说军士长淡泊名利,果然如此。唉——下官也不求您的理解,只求为国尽自己一份心力。”菲兹说话间,瞥见被鲁迪遮挡住的杰弗里和拉瑞娜,有些好奇,“军士长,除了巡视,还有其他事情吗?” 第58章 国王的秘密 “这两个人,我觉着可疑,打算带回去审问。”鲁迪面不改色地回答。 “哦?”菲兹还是起了疑心,细细打量着杰弗里和拉瑞娜。 “大人救我,我等真的不是什么刺客。我之前还给国会长送过酒。”拉瑞娜倒是机智,见菲兹瞧自己,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向其求救。 “废什么话!我明明看见你们二人在树丛中密谋。”鲁迪顺势训斥拉瑞娜。 “啊,啊。”为防声音被认出,杰弗里装作哑巴,拼命做着否认的手势。 “哈哈,军士长,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哪,”菲兹见二人的反应,微皱的眉间忽地放松,笑了起来,“这一男一女在树丛交谈,可有很多可能的。” “哼,现下局势微妙,还是小心为上。”鲁迪看他疑窦已消,便不打算继续与其耗下去,“菲兹大人如无其他事,我要继续巡视了。” “您请。”菲兹侧身让道。队伍随即从他面前走过。 “得到消息,王宫后苑有刺客潜入,很有可能是近期残杀贵族的凶犯。在附近好好搜查一下。”队伍在一片寝殿前停了下来,鲁迪下达命令后,士兵们二人一组,深入到寝殿的各个角落去搜查。 鲁迪朝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神,杰弗里和拉瑞娜借着鲁迪的身影遮挡,拐进旁边的过道。一转弯,面前赫然出现一片绿林。若杰弗里记得没错,这里本应耸立着一座塔楼,是国王时常待的那幢。 “这巫术果然厉害。”他看着栩栩如生的绿林,完全看不出是巫术的障眼法。 “我先破解。”见周围没人守卫,拉瑞娜抽出魔杖,开始破解。 “抵抗。消除。”她悉数念着魔咒,淡蓝色光芒自魔杖发出,不断攻击绿林。 绿林渐渐变得不再真实,如描绘精美的画作被击打一般,泛起层层涟漪,开始模糊不清,片刻后消散不见。一幢五层高的塔楼赫然耸立于面前。 “没有守卫?”杰弗里疑惑地说。 若国王真在塔内,巫术团不应派人驻守吗?虽说有巫术隐蔽塔楼,但也得确保国王不会逃脱呀?还是说,守卫都在塔内? 他与拉瑞娜对视了一眼,决定冒险入塔一探。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塔楼,侧身推开没有锁着的门,待确定门后没有任何人,才现身在门口。杰弗里率先走了进去,一楼如记忆中的是庄严的大堂,除了精美绘画的穹顶,没有其他装饰,右边顺着回旋的楼梯拾级而上,可到达每层的房间。 杰弗里和拉瑞娜两人,贴着墙壁走上台阶,每到达一层,心中便失落一层。这里原本是国王极隐密的办事楼,每个房间都会存放王国机密文件,故而每一层均安排士兵看管。但此刻却空无一人。 第四层房间仍是如此,书架上的文件资料一份不少,但桌面却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看来是很久没人来过,更没人打扫。 出了房间,两人看向台阶的上方。 只剩最后一层了。会不会仍一无所获呢?不会的,如果没人在,巫师团根本不会费力设置隐蔽巫术了。 杰弗里迈上台阶,心莫名地越跳越快。顶楼是国王专属房间,侯爵就是在那里发现了国王与巫师团的交谈。当然,杰弗里现在已分不清那件事到底是事实,还是侯爵编造的谎言。但是那晚,在国王的房间里必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今天又能否在那里获得真相呢? 思索间,离顶楼只剩下四五级台阶。 “够了!”忽然从上方传来男子的怒吼,以及碗碟被摔在地上的清脆声。两人赶紧停下脚步,确定顶楼房间没有被打开后,快速轻步跑完最后的台阶,侧身贴在房门外两旁的墙边。 房门虚掩,从杰弗里的角度看去,正好将房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背对门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此刻双手支在桌上,全身因气愤而抖动不止。杰弗里认出那是国王,他以为国王久被囚禁,必憔悴不已,但看现下的身形却并没有半丝的瘦削,声音也中气十足。 “我才是这个国家的王,谁都无法替代!”国王朝站在对面的人大吼。 “陛下请息怒。” 对面站的是一个身着巫师团黑色制服的男子,高大魁梧,方正的脸上颧骨突出,双眼深凹,几乎看不清眼珠,只看到深深的眼窝。看上去很个性的人,现下正耐心地劝说着。 “你们是想反悔吗?”监管者和被监管者,此时态度截然相反。国王气焰嚣张,咄咄逼人,而巫师却一脸平和,不断忍让。 “至高巫师团,从不食言。但是陛下,您被巫师团蛊惑的消息现在已传遍全国。虽然王都尚在我们的控制中,但其他城池已对您的命令将信将疑了。” “谁?是谁传播出去的?” “我们正在查。有一说是叛军在宣扬,也有说是从您的老师,霍伯特伯爵传出的。” “凯恩?竟然相信一个叛国者的话,一群蠢货,蠢货!” 国王听闻关于自己的传言,怒不可遏,拿起桌上的台灯就往地上摔,拳头大的明珠即刻裂成几瓣,小碎片飞起,弹到巫师的裤脚,留下白色的粉末痕迹。 巫师见状不予理睬,继续说:“我倒认为您老师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前任国会长比叛国的侯爵更值得信任。” “老师?那个老匹夫乱说些什么?他是从何得知的?”国王揪起巫师的衣领,狠狠地说,“戴斯,你们答应让我做奥斯比尔永远的王,如果你们敢食言,我就把你们现在在做的事情统统抖出去!” “陛下稍安勿躁。”巫师戴斯任由矮自己一个头的国王揪着,“现下做的事情,就是为了让您能长久统治奥斯比尔。” “什么意思?”国王闻言,情绪稍稍缓了下来,但仍没松手。 “陛下您现在为流言所害,公信力下降,要想继续统治,只有隐匿幕后。” “隐匿幕后?” “扶傀儡上位,实则仍是您在掌控国事。” “傀儡。实际上还是我。”听到这里,国王松开了双手,边念叨边走到面朝房门的单人椅边,坐下来。 看清国王脸的那一刻,杰弗里倒吸一口冷气。 记忆里,国王长相虽不俊俏,但也端正,一双剑眉配上炯炯有神的双眼,给人沉稳大度之感。国王脸上时常带着真诚的微笑,偶尔生气,也只是一言不发,理着唇上的胡须,静静思考。 而现在,那闪着光芒的双眼早已不复存在,国王眼神涣散,布满血丝,顶着浓重的黑眼圈。面色蜡黄不说,脸上横七竖八长满一条条扭曲的青筋,杰弗里若没看错,那青筋竟然还会蠕动。莫非是巫师团的蛊虫? “你们保证,无论谁坐王位,实权仍在我手中。”说话时,国王脸部僵硬,嘴巴像机械般开合,完全感受不到人的气息。 陛下怎么会变成这样? 杰弗里心中哀叹。听了许久,他发现侯爵所言非虚,陛下真的与巫师团有交易,而且是在自愿的情况下进行的。如此,他还有营救的必要吗? 他看向对面的拉瑞娜,她朝杰弗里摇了摇头。虽然拉瑞娜没有看到,但房内的对话听得真切,想来她和杰弗里的想法一样,都在考虑营救国王的必要性。 随后拉瑞娜朝杰弗里身后的窗户看了看,示意是时候离开了。两人再次轻步迈下台阶。 怪不得巫师团没有安排看守,他们设置屏蔽巫术,根本不是囚禁国王,而是在保护他。 回去的路上杰弗里心事重重,低头跟在鲁迪身后。 “怎么样?”鲁迪走在前面轻声问。来时带的士兵均已被安排到王宫各处,回去时只有他们三人,见周围没有人,他便开口询问。 “不乐观。”拉瑞娜回答。她选择模棱两可的回答是对的。若让忠心不二的鲁迪知道,他所效忠的国王竟然联合巫师团,怕是会深受打击吧。 “军士长,你知道王后在哪儿吗?我们没在塔楼里找到她。”杰弗里忽然想起来,与陛下鹣鲽情深的王后,并没有随侍身旁。或许王后知道更多内情。或许……他仍抱着一丝希望。 “殿下失踪后,陛下就以通敌叛国之罪,将王后关入了地牢。”鲁迪回答,“估计又是国会长干的好事。” “地牢?”杰弗里喃喃着。“王后陛下可安好?” “放心吧,毕竟是王后,狱卒没有为难。平日里吃喝都紧着她,只是地牢阴冷,换谁都住得不舒服。”听鲁迪之言,看来他也有去探望过。 “我想找个机会把王后救出来。”杰弗里这话是对着拉瑞娜说的。 拉瑞娜点点头,说:“先向老师汇报今日之事。”言下之意,就是请“山魔女”决定之后的营救计划。 杰弗里不再说话。塔楼中的一幕,他至今还有些无法接受。陛下真的会为了权力,而失了心智,与魔鬼为伍吗?他说不好,得找一个熟知陛下的人商量商量。 杰弗里握紧拳头,想起在地牢见到的那人。 第59章 真假王族 “嘿咻!好了,老老实实待着。”饕餮放下铁链,掸掸手。 “老五,你不出去捕食吗?”慢慢混熟后,爱莱塔也开始喊饕餮的小名。 “今儿不去。”饕餮朝她摆摆手,眼睛却没有离开被铁链禁锢的五头巨蛇。 将海底隧道捣毁后,阿诺等用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铁链,将巨蛇捆绑至人鱼的据点。现下以巨蛇为中心,人鱼们将其围得水泄不通,大部分是愤恨于被囚禁时所遭受的残酷待遇,想报之于巨蛇身上。 当然海森没有放任他们泄愤,毕竟还要从其口中获得情报。 “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们要进行审问了。”一看到被俘虏的巨蛇,海森便明白了用意,他站在人鱼最前面,劝说仍是愤愤不平的人鱼们。 “长老,这些塞派特协同人类欺凌我们,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一名壮实的男性人鱼喊,身旁其他人鱼随即附和着喊叫起来。 “仇肯定是要报的。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海森顿了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族长生死未卜,国王是不是真的被巫师团胁迫,他们的阴谋到底为何?这些我们都需要了解更多情报。” 随着海森将面临的问题一一列出,人鱼的骚动慢慢停下,互相交头接耳,讨论着这些话题。 “救族长要紧。不过,长老,审问后请务必将它交给我们处置。”另一个满身伤痕的女性人鱼说。 “这……”海森有点为难地看向王子,方才听饕餮,似乎很喜欢这只巨蛇,想来是不会轻易让出的吧。 “怎样?想跟老子抢手下吗?”未等王子和魔女开口,饕餮率先跳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鱼。 人鱼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搭话。这位红发少年不仅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更是“血魔女”的得力助手。饕餮力战塞派特的英姿更是看在眼里,他们很清楚如果对峙起来,他们不是少年的对手。 “饕餮公子,这只塞派特是巫师团的爪牙,更是魔族的遗留势力。绝没有归顺的诚心。”一个中年男性人鱼鼓足勇气上前劝说。 “哼!你们没能耐而已。老子的手下里,比他厉害的多得是,还不照样乖乖听老子话。”面对人鱼的纠缠,饕餮显然有些不耐烦了,露出尖牙和利爪,威胁着,“都给老子滚,不然老子今儿就开人鱼宴了。” 见饕餮凶神恶煞的模样,人鱼们不敢再说什么,海森也乘机劝说他们离开。洞内终于清静了下来,只余下魔女等人和海森、切尔西。 “爱莱塔,叫醒他们。” “是。” 捉到巨蛇后,为防万一,爱莱塔对其施加了昏迷魔法,现下开始审问,就得先解除昏迷。 “唔。”中间的蛇头摇摇晃晃地支起上半身,然后是其他三个,那个爱睡觉的则仍耷拉着脑袋,打着呼,全然没有想醒过来的意思。 “没想到我们竟会败在几个小毛孩手上。”为首的蛇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叹息道。 “不必惊讶。我们俩面前,你们根本没有赢的胜算。”饕餮背靠巨蛇尾巴,席地而坐,顺手拍了拍蛇尾,算是安慰了。 “成王败寇,既然被俘,就任凭各位处置吧。”蛇头老三冷哼一声,无奈地说。 “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只要你们将所知的情报悉数告知。”王子仰头看着巨蛇,他留守据点没有参加营救,但看到这蛇与伤痕累累的人鱼,也猜到当时是何等场景。 “我等乃是魔王座下海兽前锋,怎可能向敌人透露情报?”蛇头老二说。 “一个个为虎作伥,竟然还假装有气节,本大爷算是开眼了。”胖胖此刻也背靠着蛇尾坐着,不过他可不喜欢巨蛇,说话间双掌搭在蛇尾上,威胁着,“快点说,不然本大爷就挠得你皮开肉绽。” “别伤了我手下的性命,让他吃点苦头就行了。”饕餮拍着胖胖的头,“商量着”。当然在阿诺看来,他分明是在警告。 “什么是‘为虎作伥’?”爱莱塔歪着头问,眼睛瞟了瞟白箬,这词听来跟白箬有些关系。 “是指帮恶人作恶。”魔女淡淡一笑,解释道。 这个解释获得在场其他人的认同。 “哈哈——帮恶人作恶?”蛇头老大听了解释大笑起来,“我等今日与巫师团合作,皆为大义。岂是尔等宵小之辈能够理解的?” “大义?抓我父亲,囚我族人,开挖隧道,意图偷袭龙族。你竟然说这是大义?简直是笑话!”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切尔西再也忍不住,指着巨蛇就开骂。 “霍恩大人,我看这蛇倔得很,是否要用刑?”海森见威逼利诱均无效,便询问魔女的意见。 魔女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向王子。王子似乎明白她的含义,往前走了几步,对巨蛇说:“既然你们受大义之辈,那定也遵守当年的约定吧?” “小鬼,你指的是什么?”巨蛇问。 “我乃奥斯比尔王国第一王位继承人,英格拉姆?涅若斯。我以先祖赛杰西一世的血脉要求你们,遵守诺言,为我所用。”王子伸出右手,很是自信地对巨蛇提出要求。 听完王子的话,巨蛇愣住了,半晌没说话。就在阿诺以为他们已被王子的血脉契约所束缚时,上方再次传来大笑声。 “哈哈——哈哈——大哥,他说赛杰西的血脉耶——哈哈——笑死我了。”性情豪迈的蛇头老三边笑边说,如果他有手的话,现在就能用上“捧腹大笑”这个词了。 蛇头老大轻哼出声,没有理睬弟弟的无礼之举,对王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满是鄙夷。另外两个清醒的蛇头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决定不说话。 “几位刚刚还说着大义。现下面对曾经许下的诺言,又不想遵守了?”海森看这表现,以为巨蛇欺负王子年幼,不打算顺从,便出言威逼,“我们同为海中种族,皆知违背诺言将遭受创主的灭族之灾。你们这是想毁了整个塞派特族吗?” “哈哈——他说灭族也——哈哈——”蛇头老三越笑越夸张,仿佛听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笑话一般。 “我一直弄不明白,魔王陛下怎会把你们人鱼纳入魔族?一群蠢货和笨蛋。”蛇头老大嘲笑着海森。 “你说什么?”切尔西本就与其他人鱼一样希望尽快处决巨蛇,现下被嘲笑,更是怒不可遏,举起长刀就想砍去,自然是被饕餮给拦了下来。 “臭丫头,说过多少遍了,不准杀他,不然老子就拿你当夜宵!”饕餮挥爪挡掉切尔西的长刀,海森也赶紧按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虽然拉姆年纪小,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奥斯比尔的王子,之前还曾召唤过……嗯,叫……”爱莱塔以为巨蛇是怀疑王子的身份,赶紧解释,但临了却忘了水母的名字。 “诺克提鲁克。我曾经召唤过诺克提鲁克。”王子补充说。 “唔?”闻言,巨蛇不再发笑,四个清醒的蛇头不解地互相看了看。 “你曾经召唤过诺克提鲁克?”蛇头老大问王子。 “对,它们还协助我们对战博比特。”王子点点头。 “成功召唤,还协助你们对战博比特?”蛇头老大闻言,再次打量王子,此刻是疑惑的表情。 “怎么可能?”蛇头老三大叫起来,“你怎么能召唤诺克提鲁克?” “为何不能?拉姆是王子,身上流着初代国王的血,自然能用契约召唤哪。”巨蛇的一番问话,反倒让在场的人疑惑不已。 “我等是应巫师团之邀而来。”一直没有说话的蛇头老四此时开了口,“这你们知道的吧?” “是的。我们知道巫师团蛊惑国王,以国王之名召集人鱼为其开挖隧道。”海森回复,这是他们将至今为止的情报整理分析的结论。 “国王是被蛊惑,还是被胁迫,我们无从得知。但我们知道,国王是绝对无法召唤我们的。”巨蛇肯定地说。 “是因为国王被蛊虫附身,血液被混淆了吗?”爱莱塔问。这是魔女早先给出的答案。 然而巨蛇却摇摇头说:“即使国王的血不被混淆,他也无法召唤我们。” “这是为何?”王子越听越迷糊。 “这件事,所有的海兽都知道。只有人鱼后知后觉,完全没有发现。”巨蛇说的时候,看了海森两人一眼。 “难道说……”海森欲言又止,好像猜到了巨蛇所说的事情。 “赛杰西的血脉在百年前便已消亡。”巨蛇吐露的实情,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其他人脑中炸开。 什么叫赛杰西的血脉在百年前已消亡? 那这百年间坐在奥斯比尔王座上的是谁?他们一直以来效忠的王,又是何人? 这是事实吗?还是巨蛇为自己不守诺言编造的谎言? 如果是真的,那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发现?父亲呢?他是否知道这个秘密? 阿诺心头思绪混乱,不断涌出问题,却不知该问哪一个。身旁的王子更是面如土色,双眼呆滞。在安弗普瑞尔听闻国王与巫师团有关时,王子尚还为国王据理力争。现在这个关乎王族真假血脉的噩耗,已让他无力反驳,更无心去争辩了。 第60章 无用的情报 “可是,可是拉姆的确有召唤出海兽啊。”爱莱塔不依不饶地反驳。她不是奥斯比尔人,相对更理性。 “如若不信,大可去问其他的海兽。人鱼不是认识很多吗?”巨蛇笃定地说。 海森和切尔西迟疑地互相看了一眼,不再发话。看来对巨蛇说的真实性已有了判断。 “那先前的诺克提鲁克是怎么回事儿?”爱莱塔继续追问,王子成功召唤海兽的事实摆在眼前,巨蛇的话就站不住脚。 “把老五叫醒。”得令后,蛇头老三用头去撞身旁的幺弟。 “唔,谈完了?”蛇头老五打着哈欠,醒转过来。 “老五,陆地上你的鼻子最灵。闻闻这小子,他身上是否流有赛杰西的血?” “嗯——这小鬼,”蛇头老五低下头,靠近王子嗅了嗅,“虽然很淡,但确实有赛杰西的味道。” “这是什么意思?”阿诺一时间无法消化这句话的含义。他看着王子,不明白验证结果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说你老爸可能不是你亲爸。”蛇头老三心直口快,一句话把王子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又给吓了回去。 “越说越过分。胖胖,咬他。”魔女一声令下,胖胖的小牙就嵌进了巨蛇的尾巴,疼得他哇哇叫。 “哎呦喂,这小不点是什么?这么有力道。疼死老子了。”蛇头老三代表所有兄弟,叫喊着,方才大笑挂在眼角的泪水,此刻淌了下来。 “本大爷外号‘食铁兽’,就算是瓦雷特钢,本大爷也能咬断。哈哈——”胖胖将口中的蛇肉吐出,仰头大笑,嘴角的血迹给胖胖可爱的形象增添了一丝诡异。 “老三说的不无道理。我们见过现任国王,他确实不是赛杰西的后人。而王子身上流有赛杰西血脉的话,他和国王的关系……”鉴于王子被证实,蛇头老大的态度稍显谦恭。 “一个孩子身上的血既来自父亲,也来自母亲。这种未经证实的猜忌,还请几位不要胡说的好。”魔女适时打断了巨蛇的话,拍拍王子的肩膀,似在安慰他。 魔女的话多少起了些作用,王子终于抬起头,脸色也好了不少。 “既然你们已经确认拉姆是赛杰西后人,是不是该遵守承诺了?”聊了半天,巨蛇都未吐露半点和巫师团有关的消息。 “和赛杰西达成的契约我们自会遵守。不过,我们知道的也不多。” “那就说些你们知道的。巫师团要你们做什么?”在场的人中,唯有魔女和爱莱塔现下最理性,毕竟方才揭露的事情与她俩无关。故而审问巨蛇的事情,两人便一力承担了。 “看守人鱼,督促他们开挖海底隧道。” “开挖隧道的目的我们已经猜到了。除此之外,巫师团还有其他什么计划吗?”隧道已经被解决,自然没有进一步了解的必要。魔女想知道的是巫师团其他的动作。 “王宫内似乎在准备什么庆典,而且还邀请了各国使节。具体就不清楚了。” “国王呢?” “应该还被关在王宫里。” “那我父亲,人鱼族长呢?”切尔西见问了半天都没提到自己父亲,焦急地插话道。 “人鱼族长?没见到。想来是关在其他地方,有别的用处。” “巫师团什么都不告诉你们?你不会是想瞒骗我们吧?”海森怀疑巨蛇故意隐瞒。 “哼!爱信不信。我们老大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只是负责海底隧道的开挖看守,其他事情都是巫师团自己人在进行。” “虽然我们都曾是魔王陛下眷属。但彼此利益不同,我们也仅仅是看在他们打算重新开挖魔王陛下的海底隧道,才答应这次合作的。”蛇头老大接着自家兄弟的话,说明自己的意图。 “海森长老,看来这巨蛇并没有撒谎,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魔女对宠物招招手,胖胖乖乖地爬回她的脚边。 海森点点头,认同魔女的看法。 “那父亲怎么办?他们一定知道父亲关在哪里。既然不肯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切尔西则坚持一定要问到人鱼族长的下落,说话间又举起长刀,想对巨蛇用刑。 “切尔西,住手。我相信他们不知道。族长的事情,我们可以另想办法。”海森及时阻止了她。 “可是……”切尔西眼角发红,用力瞪了一眼巨蛇,不甘心地放下长刀。 “老五,他们就交给你处置。”魔女抱起胖胖,把他送到了饕餮怀里,“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胖胖,你先送老五和老白他们回去一趟。” “好咧!兄弟们,你们有福啦,老子这就送你们去你们的新家。哈哈——”饕餮接过胖胖,得意地笑起来。 巨蛇一脸茫然。这是要将他们送往哪儿? 听到魔女的话,阿诺想起白箬和饕餮来时的情景,他未亲眼见到,但听特伦等人说起,两只猛兽是从胖胖额前的漩涡中跳出,想来胖胖有启动时空裂缝的能力。现在应是把他们送回去。 “海森长老,我们走吧,其他人还在等消息呢。”魔女言下之意,不想海森等人在此。看来她并不是很想让人看到胖胖开启时空裂缝,是怕有人图谋不轨吗? “好的。”海森拉着切尔西,对方不情愿地跟着他往外走。 “长老,大伙儿想知道的无非是巫师团的阴谋。其他的事情,我想他们没兴趣,也没必要知道。”走出洞穴的路上,魔女笑着对海森说,但眼中却是警告之意。这是在保护王子,以防王族血脉有假之事泄露。 “老夫明白。在未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老夫不会多言的。”海森会意,点点头,并嘱咐身旁的切尔西,“切尔西也不会的,对吗?” 切尔西仍是气呼呼,朝海森点点头,瞥了魔女一眼。因为魔女一直以来的不理睬,切尔西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无礼,甚至没有正眼瞧过魔女。 “那就好。”魔女满意地笑了。对切尔西的无礼,她从未生气,但也不打算改善,任由切尔西对自己的误解越来越深。 魔女真的不喜欢切尔西吗?还是嫌解释太麻烦呢? 阿诺直觉是第二个。魔女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使真的不喜欢某人,表面的礼节还是会做到的。估计是觉着切尔西脾气不好,跟她打好关系有点烦,索性放任不管。 也不知道这会不会给他们接下来的合作带来什么影响?但愿没有。 阿诺苦笑,跟着走进人鱼们聚集的大洞**。 第61章 和平的假象 车轮辘辘,马蹄蹴蹴。晌午的艳阳照在镶金嵌玉的厢车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泽。微风拂过,轻撩车窗薄纱,似要偷窥车内的贵客。马车驶过,留下一阵幽香,更是隐约传来清脆的笑声,似是哪家豪门千金正与同伴打闹逗趣。 路上行人川流不息,或是商家吆喝叫卖,店内客人络绎不绝;或是妇人上街采买,精挑细选,碰到熟人再聊会儿家常;亦或是警卫兵士,精神抖擞地列队巡城,看到外来人员,不免叫住盘问一番。 王都中心大道这番热闹和平的场景,让人很容易产生错觉,以为国内正在发生的内战不过是传言而已。但是亲身经历过的杰弗里知道,这都是假象。 他借着人群作掩护,轻松避开警卫兵士,回到城西平民区的住宅。这是“山魔女”秘密的住所,外观不起眼,自然没有引起注意。 “大人。”杰弗里打开门,看到屋内正商量的师徒俩。 “外面如何?”拉瑞娜从他手中接过刚买的面包,问道。 “大街上热闹非凡,完全没有之前激烈交战的痕迹。” 拉瑞娜曾告知杰弗里,王国军与叛军在中心大道上发生过交战,战况惨烈,数百名士兵殒命于此,巴顿将军正是因此役失踪。而现在杰弗里却完全看不到那次战争的半点踪影。 “哈马尔善于粉饰太平,战争过后,迅速让人清理了那里。更是挨家挨户要求每个商户尽快开门营业。”“山魔女”在王都数月,早就看透了国会长玩的把戏。 “那也无法掩盖城东斯贝斯塔姆广场被叛军控制的事实。”杰弗里前几日曾潜入戒备森严的城东,确认驻守在那里的是凯恩侯爵的军队。 既然凯恩侯爵已被巫师团控制,那为何还要让叛军守着斯贝斯塔姆广场,不让王都的人出入呢? 杰弗里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答案是:巫师团不愿冒险让人有机会潜入王都。 由此可见,巫师团必是在王都进行着某项阴谋。这也是他们一直加大兵力搜寻“山魔女”下落的原因。 是什么呢?“山魔女”与拉瑞娜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出来,好不容易找到关押国王的地方,却发现国王是心甘情愿与巫师团合作。 “大人,哈马尔以国王的名义向各国发了请柬,这几日各国使节已陆续到达王都。”这是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杰弗里认为各国使节的到来,预示着巫师团的阴谋已进入到下一步。 “斯贝斯塔姆广场被控制,使节们是如何来王都的?”拉瑞娜好奇地问,她这几日协助“山魔女”向魔法团汇报,查探的事均交予了杰弗里。 “听说是先到附近城池的斯贝斯塔姆广场,再骑虬龙直接送到使馆下榻。” “魔法团也收到了请柬,米迦列大人意欲让我出席。”既然“山魔女”全权负责奥斯比尔的调查,她出席也是情理之中。 但这不是很奇怪吗?一方面防着魔法团,连国王的面都不让见;一方面却广发请柬,请魔法团和各国来王都。 “是有什么庆典吗?”杰弗里问,这其中必有隐情。 “请柬上没有明确,只说有重大消息宣布,并请魔法团和各国见证。” “老师,莫不是什么阴谋吧?”拉瑞娜和杰弗里一样,对此事颇为担心。 “巫师团再嚣张,他们也不敢公然与各国为敌,应不会伤到使节。宴会五日后进行,在此之前,我们要尽快知道更多情报才行。” “大人,我想去营救王后。国王这几年虽性情古怪,但与王后关系一直不错。斯特朗军士长说,王后虽被关押,但没有性命之忧。想来她对巫师团还有利用价值。若能救她出来,说不定可以知道更多内情。”杰弗里再次提起营救王后的计划。 “嗯。这或许是我们当下最好的突破点了。”“山魔女”认同地点点头,“我已联系鲁迪,他两日后会带你们潜入王宫地牢。若王后对巫师团还有利用价值,地牢守卫必是森严,你们万事小心。” “是。”拉瑞娜和杰弗里同时应道。 杰弗里摸了摸腰间的爱剑,祈祷这次的营救不要有什么意外。 第62章 身陷囹圄 耳边响起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吵,渐渐清晰,原来是两个男子在聊着自己不得志的境遇,骂着自己的上级如何独自享乐、私下压榨下属,言语中还互相安慰对方。 听了二人的话,阿诺不禁心中嘲笑他们生性懦弱,仅会口头唠叨埋怨,却迫于生活不敢反抗。 等等。阿诺记得他是与人鱼一起穴居王都地下,他是独自一个洞穴,怎会冒出两个埋怨军内生涯的士兵来? 阿诺赶紧睁开眼,面前光线昏暗,他确定自己已不在光亮的洞穴里。身下是潮湿的石板,周围飘着腐烂的臭味,面前和左边是高耸的灰墙。 而右边和背后竟是铁栅栏! “爱莱塔,醒醒!”他推了推仍在熟睡的爱莱塔,他们俩被一起关了进来。 问题是,这是哪儿? “唔。”爱莱塔张眼看到阿诺,有些迷惑地问,“阿诺德,有事吗?” “我们又被人鱼算计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昨晚人鱼们说要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设宴款待,满席的海鲜和好酒。阿诺作为一行人中唯一的成年男子,不停地被劝酒,他本不打算多喝,但魔女许可,又盛情难却,就喝了不少。到最后他是被人鱼扶回暂住的洞穴的。 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人鱼?他们为何要算计我们?”爱莱塔也发现所处环境的异样。 “都说人鱼是见风使舵的家伙,传言果然没错。”阿诺摸了摸腰间,那里空空如也,他的佩剑必是被拿走了。所幸他事先收起铠甲,并未被人发现。 “我们这是在哪儿啊?”爱莱塔也检查了自己的随身之物,果然她的魔杖不见了。 “外面那两人看上去是王国军的士兵,我们很可能在王都哪个地牢里。”阿诺打量外面看守的两个士兵。看起来能力一般,听他们的对话,也知他们无心做事。要打倒并不困难,主要是面前这些栅栏。 阿诺上前伸手想摸,却被一个火花给弹了回来。手阵阵发麻地疼,碰触的地方还红肿起来。 “是结界魔法。”爱莱塔看到这场景,皱紧眉头,“级别还很高,属于中阶偏上了。” “能破除吗?”阿诺问,脑中搜索着王都设有魔法的地牢,但没有找到相符合的。 “没有魔杖在手,很困难。”爱莱塔面露难色,摇了摇头,“老师在就好了。” “大人和王子都不在,想必是被他们关在其他地方。” “是巫师团?他们想干什么?” “不知道。”阿诺恨自己无能,竟然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束手无策。 “你们说的王子是指英格拉姆王子吗?”旁边牢房里传来柔弱女子的声音。 “是啊。”爱莱塔回答道。 “那孩子,”一个身着白色无袖长裙的女子自幽暗中走出,焦急地问,“英格拉姆还好吗?” “陛下?”阿诺认出了这位身陷囹圄仍散发着高贵气质的女性,“您怎么在这儿?” “你是……请恕我眼拙,你可是巴顿将军的儿子?”王后仔细瞧了瞧阿诺,从相似的面庞认出了他。 “是的,陛下。小民正是阿诺德?巴顿。”阿诺随即又介绍爱莱塔,“这位是爱莱塔,‘血魔女’霍恩大人的学生。” “‘血魔女’?不是‘山魔女’吗?”王后疑惑地看向两人。想来之前“山魔女”求见国王的消息,她也知晓。 “这位是……”爱莱塔一头雾水。 “爱莱塔,这位是奥斯比尔王国的王后陛下,王子的母亲。”阿诺解释道,“陛下,何人胆敢将您囚禁在此?” 王后无力地摇摇头,不愿回答阿诺的问题,只对王子现况感兴趣,“英格拉姆,你们刚刚有提起他。他可好?” “拉姆这两月与我们在一起,过得还不错。可是现在……”爱莱塔迟疑地看了看阿诺,现在她就不知道王子的下落了。 “你们是被何人抓来的?”王后继续问,知道了把阿诺等人关进地牢的人,便知王子现在何人手中。 阿诺和爱莱塔面面相觑,他们是在睡梦中被人关押至此,食物中被下了迷药这点,毋庸置疑必是人鱼所为。但人鱼与何人合作,算计的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应该是巫师团。”爱莱塔想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你看,阿诺。我们是人鱼的救命恩人,能让他们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的,就只有拿人鱼族长的性命为要挟了。昨晚宴会上我也没见到海森长老,他现在是人鱼族中最德高望重的人,宴会没有他不觉着很奇怪吗?所以会不会是巫师团与人鱼做了交易,而海森长老不同意,所以被关了起来?” “有道理。我怀疑是切尔西。她因为人鱼族长的事情,一直心情不好。昨晚却破天荒地喝酒跳舞,像没事人一样,太反常了。”阿诺也认同爱莱塔的观点。 “巫师团?!”温和的王后大叫起来,“不行,英格拉姆不能被巫师团抓住。” “士兵!士兵!”王后突然显得十分恐慌,朝看守的士兵喊,“快叫哈马尔来,我要见他。” “王后陛下,您歇歇吧。国会长现在忙着招待各国使节,没空理您。”士兵有气无力地回答,连起身回话都懒得做。 “陛下,您别着急。”阿诺见王后行为异常,再想起前两次巫师团意图绑架王子的行径,惊觉巫师团必是想对王子有所动作,不过让他庆幸的是魔女与王子一同失踪了,“虽然我不知道王子在哪儿,但我相信霍恩大人会保护他的。” “‘血魔女’?她为何要保护英格拉姆?”王后问。 “其中详情小民不是太清楚,不过小民知道他们二人做了一个交易。基于此,霍恩大人一直保护着殿下。”阿诺的解释,显然有说明力,王后不再焦躁,重新安静下来。 “抱歉,方才失礼了。只是想到那孩子……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我,独自在外。”王后面露歉意。 “唔嗯,王后是位好母亲呢。”爱莱塔眼角泛红,怕是想起了她早亡的母亲。 “我……”王后还想说什么,却听得外面传来石门被推开的声音,和若干脚步声。 “王后陛下近来可好啊?”瘦弱的哈马尔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水蓝法袍的魔法师,和一名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哈马尔!”王后端正站姿,高昂头,轻瞥了对方一眼。 “你们先退下吧。”魔法师示意两个士兵出去,两人行了行礼,顺从地离开了。 “这个人就是国会长哈马尔呀?”爱莱塔凑近阿诺,轻轻问。 阿诺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牢外的三人。 “你有何事?”王后始终不正眼瞧哈马尔,看来是十分讨厌他。 “微臣是来给您送好消息的。”哈马尔身形瘦小,站在王后面前,个子只及她的脖子,此刻夸张地向王后鞠躬行礼,看上去就像一个穿着光鲜的小丑,在高贵的妇人面前卖弄,十分滑稽。 “哼!好消息?哈马尔,你少做点坏事,我就很高兴了。” “我的王后陛下,微臣尽心尽力均是为了我奥斯比尔王国的长治久安。”听到王后的挖苦,哈马尔倒不生气,嘴角扬起一丝得意。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国会长。”王后索性闭上双眼,侧过身去。 “为国效力,是微臣的本分。就像微臣知道王后日夜牵挂失踪的王子,特意命人搜寻殿下下落,终于将殿下迎回王宫。” 哈马尔满意地看到他说的话让王后即刻面向自己,更是着急地想上前,却被结界魔法弹开。 “英格拉姆!你把英格拉姆怎么了?”王后不顾双手被魔法弄伤,焦急地问。 王子在哈马尔的手上?根据先前的猜测,哈马尔与巫师团勾结,可见这次他们被俘,巫师团是罪魁祸首。 “请王后陛下放心,王子殿下好得很。正舒适地待在自己寝宫之内呢。”魔法师笑着安慰道。 “菲兹,你要是敢伤英格拉姆一根毫毛,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王后指着魔法师,狠狠地警告。 “陛下误会了。我等不会伤害王子的,他可是我国下一任国王啊。”哈马尔嘴角笑意加深。 “什么意思?哈马尔,你不是想当国王,所以才跟巫师团合作的吗?”原来哈马尔意图篡位,而王后是知道内情的。 “微臣不敢。”被说中了心事的哈马尔,眼角只是一抽搐,随即又恢复自若的神情,“看来王后陛下对微臣有些误会啊。自从侯爵大人叛变后,微臣殚精竭虑,只为平定内乱,因此用了一些非常手段。不过现在都解决了,王子殿下归来,叛军首领也抓到了。” “什么?你们抓了凯恩?”王后面无血色,比方才听到王子被抓更为慌张,“他,他没事吧?” “侯爵大人有没有事,王后何不自己亲眼见一见呢?”哈马尔越发得意,退了一步,让身后的黑衣人上前。 第63章 (狗血的)王室纠葛 身裹斗篷的人站定在王后面前,摘下连衣帽,正是凯恩侯爵本人。 “凯恩,你怎么变成这样?”王后看到侯爵的脸,心痛不已,双手紧握,身体微微颤着。 “埃佩菲尔,你受苦了。” 凯恩侯爵的样貌、声音与自艾克特贝斯之后有了很大变化。 原本柔和光洁的学者脸上,失去了活力的光彩,蜡黄的肌肤下是几乎没有任何肌肉的脸部骨骼,嗓音犹如经久未修的木质水车,每说一个词便随之发出咔咔的杂音,仅有那双突兀的眼睛仍闪烁着人类的光芒。 “他们,他们对你做了什么?”王后连声音都在发抖。 “不怪他们,是我自愿的。” “不,我了解你,你绝对不会与恶人为伍的。”王后转而怒骂哈马尔,“哈马尔,你们究竟对侯爵做了什么?他无意争夺王位,对你根本不是阻碍。” “王后陛下,微臣从未想过要害侯爵大人。侯爵落到今日这样,实际上全拜您所赐。”哈马尔再次走上前来,指责王后的不是。 “你说什么?”王后疑惑地看看哈马尔,又看向侯爵。 “不要问,埃佩菲尔,不要问。”侯爵摇头,拒绝告知原由,“你只要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英格拉姆。” “什么叫为了我和英格拉姆?凯恩,你到底做了什么?”侯爵的话让王后心惊,她面露惊恐,急得想抓住侯爵,但碍于结界魔法,只能站在距离侯爵最近的地方厉声质问。 “凯恩侯爵图谋王位,发起叛乱,终被王国军所俘。为显国威,正朝纲,新王登基之日将对凯恩侯爵处以……”哈马尔义正言辞地说,拖长了声音,嘴角扬起奸诈的微笑,紧盯着王后说出最后两个字“极刑”。 王后身体一怔,表情呆滞,丝毫不敢相信听到的,她望向侯爵,询问的目光却被对方避过。这分明就是默认了。 “哈马尔,你带凯恩来见我,不会只是想告诉我这些吧?”但王后毕竟是王后,悲伤震惊的表情只在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换上王后应有高傲的表情。 “微臣一来是向您报告叛军首领已被捕的‘喜讯‘;二来是恭喜您即将成为太后。” “太后?哈马尔,我可没听到国王陛下驾崩的噩耗。”王后虽是一脸镇定,但阿诺注意到她垂于两旁的手在微微发抖,是对哈马尔的话感到恐惧吧。 “王后陛下,不,太后陛下。您可能还不知道,先王被巫师团蛊惑,身受剧毒,已无法处理朝政。哎呀,微臣也是和其他大臣商议许久,才做出让王子殿下尽快即位的决定。虽然仓促,但请您放心,微臣定将登基大典办得妥妥当当的。届时‘山魔女’大人和各国使节均会到场见证。” “陛下呢?你们打算如何处置陛下?”王后继续问。 “可不敢说处置。那位还好好的呢。” “你胡说!你刚明明说‘先王’,这是对已故国王的称号。”爱莱塔心细,听出了哈马尔话语中的异样。 “这位小妹妹,奥斯比尔王国没有国王禅位的习俗。若不对外宣称国王驾崩,王子殿下如何登基为新王呢?”菲兹意味深长地笑着,“再者,比起被巫师团蛊惑的国王,历经劫难、安然归来的王子,更能引起身受战乱之苦的民众的认同感。” 菲兹与哈马尔得意地相视一笑,他们推动王子即位的目的一目了然。 “你们是想把英格拉姆变成你们,甚至是巫师团的傀儡。”王后咬着牙说出这一字一句。 “埃佩菲尔,这是保全你们母子,最好的方法。”侯爵劝说。想来这也是他甘愿牺牲自己的原因。 “凯恩,你胡说些什么?我和英格拉姆落在他们手上,是最悲哀的结局。你想过没有,这个国家会变成怎样?巫师密谋的乌糟之地。奥斯比尔的国民呢?失去了国家的保护,他们会如蝼蚁般被巫师团蹂躏。到时候我们如何对得起他们多年的信任和支持?”王后朝侯爵怒吼,气愤他不为国民考虑。 “我不管,这些我管不了。我只想保护你!保护英格拉姆!保护我们的儿子!” 被王后责问,侯爵焦躁地回答,不慎说漏了嘴。 那一刻,地牢里一片安静。 王后和侯爵惊得喘着粗气,阿诺和爱莱塔面露尴尬,呆在一旁。而哈马尔和菲兹,则似乎早已知晓,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王子殿下是……侯爵大人的儿子?”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爱莱塔开口问。 当事人没有回答。 “自然了。难道你以为,侯爵大人真的伟大到甘愿牺牲自己的名誉和性命,只为保护哥哥的孩子。何况这个哥哥还曾不顾兄弟之情,夺走他毕生所爱。”说完,菲兹轻笑几声,似在嘲笑国王夫妻与侯爵三人的爱恨纠缠。 “不!不是!”王后抖动着嘴唇,眼神却十分坚定,“凯恩,英格拉姆不是你的儿子!” “埃佩菲尔,事到如今,不必再隐瞒了。他们都知道。”侯爵言下之意,这个秘密早就被巫师团和哈马尔所知。 “呵呵!他们不过是从我的侍女那里听来的闲言碎语罢了。”一直很坚强的王后突然变得有些癫狂,几缕青丝垂落在额前,“我是孩子的母亲,我最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 “可是你跟我说……”侯爵诧异,他坚信的事实为何突然被王后否认。 “我骗你的。”一滴清泪划过王后嘲笑侯爵的嘴角,“你这个笨蛋,竟然真的相信了。” “不!不会的!你骗我,英格拉姆是我的儿子,对吗?” “不是,英格拉姆是我和陛下的孩子。那个时候,英格拉姆才一岁,陛下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我害怕,害怕陛下若早逝,我和英格拉姆无法把持朝政。所以我才……”说到这里,王后满是愧疚地看向侯爵,眼中含着泪。 “所以你才骗我说英格拉姆是我的孩子,以获得我的支持。”侯爵喃喃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我付出了这么多,只是在追逐一个谎言而已。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我真的是个笨蛋,是个大笨蛋——” 侯爵仰天长啸,嘲笑自己的愚蠢。 “王子殿下是谁的孩子已不重要。”哈马尔并没有因此而面露难色,“登基典礼和侯爵的行刑如期进行。届时还请太后陛下,管好自己,您的一言一行可关系着先王和新王的性命。” 哈马尔告诫王后,即是说若王后在典礼上有任何差错,他即刻会伤害国王和王子。 “凯恩,我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母子的照顾。你说的没错,有些时候人要自私一点,今后多为自己考虑吧。”王后并没有回答哈马尔的话,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听见哈马尔。她此刻一心放在临近崩溃边缘的侯爵身上,说话间泪水再次淌了下来。 “为自己考虑?”侯爵无力地笑着,“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办?” 王后应是被关在地牢许久,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更是无法得知侯爵的处境了。 “侯爵大人他,身上被种了巫师团的蛊虫,凡事受控制。巫师团以侯爵的名义已率军屠杀、占领多个北方城池。现在整个奥斯比尔王国都怒骂侯爵是叛国贼。”阿诺在一旁向王后说明侯爵当下艰难的处理。 不,不是艰难,而是绝望。除非马上揭露巫师团的罪行,否则侯爵绝无退路可走。 “怎么会这样?”听完阿诺的话,王后楞了,她从未想到事态竟发展到如此地步。 “好了,该说的事都已说明,我们也该告辞了。太后陛下,感谢您让我们看了这么精彩的一出。”哈马尔又是一个滑稽的行礼,脸上奸计得逞的笑容越发深了。 “不!凯恩,求你,你快点走,快点走!”听到哈马尔等人要离去,王后着急了,使出全身的力气叫喊着。 侯爵没有说话,他重新披上连衣帽,让斗篷再次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任凭王后在身后嘶声力竭地叫,头也不回地跟着哈马尔等人离开了地牢。 王后无力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边哭边笑,仿佛疯癫了一般。 阿诺和爱莱塔再次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阿诺虽不明白国王夫妻和侯爵三人的感情纠葛,但是从方才的对话来看,王后是在乎侯爵的,只是碍于两人身份和担负的责任,有些情感无法表达,也不能表达。她又何尝不希望侯爵能安然无恙呢?否则也不会在最后说出“多为自己考虑”的话了吧? “你们干什么的?”门口传来守卫士兵的惊呼,话刚说完,便听得两声闷响以及人倒地的声音。 “谁?”阿诺即刻警惕起来,看向来人。 第64章 里章 父子相见 哈—— 我又深深打了个哈欠,拿起几案上的杯子,喝了口果汁。 “殿下,微臣说得清楚吗?”哈马尔弓着腰,几近谄媚地对拉姆说。 “我要见父王。”拉姆端坐在我的对面,重复着见到哈马尔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待殿下熟悉完所有的流程,微臣自会安排您和国王及王后见面。”哈马尔脸上堆着笑,眼中却开始冒火,看来是有些不耐烦了。 “我现在就要见!”拉姆可真的是牛脾气,固执得很。 “殿下!”哈马尔终于褪去了笑脸,换上他真实的嘴脸,“殿下,你可能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由不得你任性,如果你不能在登基大典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微臣向你保证,你们一家三口一定齐齐整整地躺进棺材里。” “你不用威胁我。哈马尔,我不是笨蛋。”拉姆生长在王宫,从小看多了尔虞我诈的政坛争斗,在哈马尔面前也不示弱,“你不会杀我,否则登基大典上就没有新王了。” “你!”被戳中痛处的哈马尔,被气得一时语塞。 “哎呀,哎呀,大人,您再着急,也不能吓殿下呀。”助理菲兹在一旁陪笑道,试图缓和即将爆发的冲突,“殿下恕罪,此次登基大典关系我国声誉,请了各国使节来见证,您也不想失礼于人吧。” “哼!想让我好好配合也成,但我必须要见到我父王安然无恙。” 听到拉姆如此决绝的回复,菲兹悄悄望了我一眼。 没用的东西。 我心中暗骂,连个孩子都对付不了。不过,确有必要让拉姆见一下涅若斯三世,否则他仍对自己父亲抱有希望和憧憬,这对接下来的计划可没有好处。 我微微点头,让菲兹同意。 “好吧,既然殿下执意要见陛下,那我这就去通报。不过,”菲兹故作迟疑,“陛下愿不愿意见殿下,这微臣可不能确定哦。” “我父王自然想见我,你们不要假意传信,实则阻拦我们父子见面就好。” 哈马尔和菲兹转身离去,临走前留给拉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您没事吧。”目送二人离去,拉姆这才把注意力转到我身上。 “没事。”我知道他问的是捆住我左手的绳索。这是专门用来束缚魔法力的一种工具,由多名高阶魔法师共同研制而成,被捆绑的人纵是黑袍魔法师,短时间内也无法使用魔法。但对普通人就是一条简单的丝线而已。所以绑在我手腕上,只不过起了迷惑他人的作用,连半点痛痒都没有。 “抱歉,让您受委屈了。” “这与你何干?我们谁都没想到人鱼会背叛自己的救命恩人。”我安慰拉姆,虽然自己早就知道人鱼是靠不住的。 “偏偏白箬他们不在,连阿多尼都回安弗普瑞尔了。不然人鱼怎会如此轻松就得手?” 我笑而不语。如果白箬他们都在,人鱼怎么好下手呢? “见到你父亲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我……”听到我的问话,拉姆楞了一下,可能没想那么远吧,“我没想好。至少我想先确认父王的安全和他被控制的真相。” 我点点头。是的,若拉姆不确认国王被巫师团蛊惑的真相,他是不会死心的。 “王子殿下,与国王陛下真是父子情深啊。”戴斯从侧门踱步进来。 “父王!”拉姆见到戴斯身后的国王,甚是欣喜,连忙迎了上去,待看清国王的脸时,却停住了脚步。 “父王,您,您的脸?”看到国王脸上如延绵山脉般的疤痕,拉姆有些惊恐,又有些悲伤。这孩子,估计以为这些是巫师团折磨国王所致。 “英格拉姆,登基大典的流程都背熟了吗?”劫难后父子再见,国王毫无重逢的喜悦,开口就问登基大典。 “父王,您这是怎么了?是巫师团对您做的,对不对?”拉姆一心沉浸在国王满脸恐怖的伤痕上,追问着。 “放肆!”未得到回答,国王恼了,大吼道,“本王的话你没听到吗?为何不回答本王?别以为你即将成为新王,就可以无视本王,我才是这个国家的王!” “儿臣不敢。”国王恼怒的神情,拉姆也不是第一次见,“父王,儿子知道自己擅自回王都是不明智的举动,但是儿臣实在担心您和母后。而且儿臣不是无谋之举,儿臣已与‘血魔女’达成协议,她会帮助我们的。” 显然,拉姆以为国王是怪他擅自回来、使自己身陷危险而生气,故而急于向国王表达自己的思亲之前,临了更是把我的身份告知国王。 “‘血魔女’?”国王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现下我还是安安的模样,“你们怎能把如此危险的人带到我的王宫?” 待与戴斯确认我的身份后,国王朝其咆哮,霎时吓到了拉姆。 “父王,‘血魔女’不会伤害我们,她反倒会保护我们免于巫师团的毒害啊。” “闭嘴,你个逆子!”国王猛地抓住拉姆的双肩,用他满是血丝的双眼瞪着拉姆,威胁道,“听着,赶紧把流程背熟。登基大典上不许出错,别给我玩花样。哈马尔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 国王一把掐住拉姆的脖子,继续道:“你和你母亲,都得死。”话毕,乘拉姆开始呼吸困难之前松开了手。 拉姆踉跄地后退几步,脸色早已白如雪,他呼吸急促,疑惑地看着曾经深爱自己的父亲,“父王……您在说什么呀?我国没有禅让王位的传统,儿臣若登基为王,那您岂不是……” “闭嘴!闭嘴!闭嘴!”国王愈发暴躁,如头发狂的猛兽般扑向拉姆,“这个王位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你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听懂了吗?傀儡!” 国王在拉姆耳边大叫后,再用力地将拉姆推开。这个可怜的孩子跌倒在地,一脸震惊,如被抛弃的幼兽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 国王在拉姆耳边大叫后,再用力地将拉姆推开。这个可怜的孩子跌倒在地,一脸震惊,如被抛弃的幼兽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 “国王陛下,您可别吓坏了王子殿下。不然登基大典就没新王了。”戴斯一旁“好心”劝解,对国王的表现很满意。 第65章 里章 蜕变的开始 “哈马尔,埃佩菲尔那儿怎么样了?”国王置若罔闻,自顾自询问戴斯身后的哈马尔。 “禀陛下,王后那边微臣已经打过招呼了,王后好像还很在意侯爵呢。”哈马尔的态度与之前的猜测截然相反,对国王毕恭毕敬,待提到王后和侯爵,他更是一脸暧昧地将两人的互动告知国王。 “荡妇!”国王骂着,转头看向仍呆坐在地上的拉姆,“英格拉姆!我刚刚的话都听懂了吗?” 半晌,拉姆方开口回答,“儿臣遵命。”不知是他低着头的关系,还是过于伤心,拉姆的声音显得低沉,但多了一丝冷静。 我嘴角扬起胜利的笑容。外在的危险和困难,历练的是他的勇气和胆识;内心的磨难,才能使他真正成长。 “父王,儿臣有个建议。”抬起头时,拉姆脸上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平静而又沉着。 “什么?”国王踱步走到上方的王座前。 “儿臣登基,若没有个可靠的大臣辅佐,臣民怕是不会信服的。” “哈马尔会作为辅政大臣。”国王细细抚摸着王座。 “恕儿臣直言,”拉姆瞥了哈马尔一眼,“国会长大人名声狼藉,实在不是辅政大臣的好人选。” “臭小子!”哈马尔低声暗骂,但迫于戴斯在场,不敢有所动作。 “那你有好的人选?”国王满意地坐在王座上,手来回抚摸着扶手,如同握着心爱女子的柔荑。 “儿臣以为,霍伯特伯爵更合适做辅政大臣。” “哦?”国王听到自己老师的名字,感兴趣地抬眉看着拉姆。 “霍伯特伯爵德高望重,在国会和贵族中有很多支持者,又曾任国会长。若让他做儿臣的辅政大臣,必能让王室重获民心。” 唔——拉姆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惜还太稚嫩,尚未了解对手的真正意图,就率先亮出自己的底牌,有些操之过急了。 “英格拉姆,出去几个月,你长了不少见识啊,说起话来有理有据,不错。”国王笑着说,那一瞬间,拉姆仿佛看到疼爱自己的父亲再度回来,但下一刻又被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 “你的心思本王会不知道?你是想让霍伯特那个老匹夫来王都,好协助你铲除本王,对不对?”国王随手拿起王座旁的水壶,扔向拉姆,幸好没有砸中,水壶呯地一声摔在拉姆身前的地上,洒出的水溅了拉姆一身。 “儿臣并无此意!”拉姆却没有被吓到,身体轻抖了一下后恢复了平静,“儿臣知道父王忌惮霍伯特伯爵,因此请他做辅政大臣只是表象,实则是将他困在王都,以便随时看管。” 我嘴角的笑意加深。 是我想错了,拉姆这个孩子成长了,从一开始只能用头衔强迫他人顺从,到现在懂得虚实结合,从他人利益出发来说服,拉姆迈进了不止一大步啊。 显然他的说法让国王有些心动,国王看了看戴斯,对方微微点点头,表示认同。 “嗯,本王也正打算向那老匹夫问责流言之事。既然如此,哈马尔,你就以国会的名义请老匹夫来王都参加登基大典。” “可是陛下……”哈马尔却不太苟同,想阻止国王做如此危险的事情。 “没听见我说的吗?你也想造反不成?”国王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是,微臣这就去办。”哈马尔本想争辩,却被身旁的戴斯阻止,悻悻然离开了。 “菲兹,陛下累了,送他回去。王子殿下也请回寝宫继续学习大典的流程。”见目的已经达到,戴斯命令菲兹将父子二人送回住处。 “可是……”王子知道戴斯是打算单独审问我,不禁担心地看了看我。 我微笑着,朝他摇摇头,让其放心。 拉姆点点头,放心地跟菲兹离开了。 “我现在知道你为何如此看重这孩子了。”戴斯在我的对面坐下,双手互捏,发出咯咯的响声。 “是块不错的材料。”我很高兴,拉姆能得到巫师团的认可。 “合作暴露时,幸亏你阻止了我们。不然这孩子就死在王宫大屠杀里了。” 确实,当凯恩侯爵发现国王与巫师团的合作时,为坐实侯爵谋反,戴斯制作了一场大屠杀,将在塔楼守卫和接待侯爵入宫的所有侍从、士兵全数灭口,他还打算顺带将国王夫妻及王子一同杀害,以绝后患。 是我及时制止他们,并给了更有趣的计划,才会有内战和即将发生的登基大典。 “暗中控制奥斯比尔这么多年,巫师团也捞了不少好处吧。” “能有什么好处?麻烦倒是不少。为了给涅若斯三世续命,我欠了斯柯比恩好大的人情,都不知道怎么还。” “原本就听说涅若斯三世比他老爸还要偏执狂。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狂躁的性子,你确定不是因为他体内的蛊虫造成的?” “他体内的那只,只有转化人体的功能。他那性格是天生的,平常温温和和的模样才是装的。” “练了这么多年,他体内的快成蛊王了吧。斯柯比恩该感谢你才对。” 国王多年前因病重,求助巫师团,虽没得到彻底医治的办法,但好在获得了蛊虫。母虫在国王体内,吃掉病死的部分,并繁殖出幼虫替代缺失的器官,反复以往,如今只剩下大脑和外在部分是人类躯体,其他均已被蛊虫代替。最早植入的那只,估计也成了最强大、肥硕的一只。 “若不是我的蚀骨虫无用,我会去求她?” 军事机构和政治机构常年争夺经费,两边素有不睦。 “你所谓的更快捷的路是什么?”抱怨完,戴斯转向主题。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告诉你。” “别等结束了,现在就说。我要赶在斯柯比恩试验成功前,偷袭龙族王宫。”戴斯急于建功,巴不得现在就出发,根本没有耗在这里的心思。 “现在不是时候。” “霍恩,你可别跟我在这儿打哈哈。是不是故意拖延,让我留这儿替你办事?” 我看了戴斯一眼,这家伙满身肌肉,不过能坐上分部长的位置,还是有些头脑的。 “对了一半。另一半确实是时机未到。”看到戴斯脸色不悦,我不得不说些好话稳住他,“放心吧,不会让你落于斯柯比恩之后的,她功劳不会比你多。” “你保证?” “我保证。” “好——”戴斯这才放心,“那我就把这儿的事处理掉。” 我笑了笑,这个家伙算是巫师团里难得直爽的一个,也比较好交流。 “大人。”布鲁克斯现身在角落的阴暗处。 “什么事?” “那个人鱼族的切尔西,嚷着要见她父亲。” 我和戴斯听后,不约而同地扬起轻蔑的微笑。 我故意皱眉说:“怎么办呀?她还以为人鱼族长活着呢?这姑娘,还挺执着的。” “如果她不执着,我们会有机可乘,拿族长安危骗她合作,把你们绑来?”戴斯也故意不回答我。 “既然她这么想见父亲,布鲁克斯,做做好事,送她去见人鱼族长吧。”收起笑容,我冷淡地说。 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切尔西。同样是自小在父辈保护下长大的孩子,面对家破人亡,拉姆会通过自身努力获得外界帮助,而切尔西只会通过伤害他人来达到自己目的。也因此,在回到王宫这件事上,我毫不犹豫地利用了她。戴斯以人鱼族长为交换,让其迷昏我们,然后交与戴斯。 只不过,很抱歉呢,切尔西。戴斯从不留没有价值的人,所以他获得人鱼族的囚犯后,人鱼族长就已经不存在了。 “是。”布鲁克斯应声后便消失了。 “人鱼族,你要留着?”因为我的要求,戴斯并未让海兽袭击人鱼,只是暗中监视。 “嗯,毕竟是魔族的一员。要是赶尽杀绝,魔王会怪你们的。”当然,这不是我留人鱼族唯一的原因。 “好吧。反正过不了多久,奥斯比尔就不是我的问题了。终于可以解脱了——”戴斯卸了多年的重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我偷笑。这个海洋王国,凭借人鱼明珠和航海技术,经济上快速崛起,巫师团因某些原因潜入这里多年,时不时从王室获得不少资助,因为与其他各国、龙族和妖精族往来较少,自然巫师团在此也不会有暴露的危险。所以在其他分部长眼里,驻守奥斯比尔算是个肥差。偏偏好斗的戴斯却觉着太安逸,根本瞧不上。 “不过,”戴斯突然想到什么,靠近我说,“在我离开之前,能不能安排我来场精彩的战斗啊?进攻安弗普瑞尔,我想亲自上阵,你不同意。这次登基大典,你得给我安排好吧?” 我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这个武痴。 “没问题,我给你安排个绝对厉害的对手,让你快活一下!” “就这么说定了。”戴斯兴奋地拍着大腿,跳了起来,“我去松松筋骨,你自便。” 说完,一溜烟跑出去了。 喂,有把人质丢下,自己跑出去练功的吗? 我苦笑着,悠悠走到外面的柱廊,凭着记忆去找拉姆的寝宫,希望没人发现国会长的犯人独自在王宫里游荡而无人看守。 第66章 使节 “嘻嘻——”还未迈进使馆大门,便听得院内传来男女嬉闹的笑声,阿诺听来十分刺耳。入得门中,院中几名妙龄女子围绕着一个蒙眼的男子,女子的笑声吸引男子追逐摸索。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男女调情的捉迷藏。 “这是雷兹特人吗?”爱莱塔在阿诺身旁轻声问。 阿诺点点头。低胸束腰的上衣,宽大蓬起的及地长裙,以及镶满珠宝的圆帽,是雷兹特帝国贵族女子常见的打扮,更不必说这不分时间场合的男女调情,分明是以骄奢淫逸著称的雷兹特贵族特色。 “大人。”眼见着那个雷兹特贵族男子摸索着,就快碰到阿诺前面的“山魔女”,阿诺赶紧想上前阻止,却被“山魔女”示意打断。 “许久不见,埃瑞瑟斯大人。”“山魔女”中气十足的声音,吓了男子一跳,阿诺看到男子全身一震,收回嘴角差点滴下来的口水,停下脚步,但仍是蒙着眼。 “嗯——这声音,让我猜猜,”男子背着手立在那里,神情自若,“莫非是魔法团的萨厄尔大人吗?” “大人好棒呀。”那些女子们想必是认识“山魔女”的,在男子猜中后,纷纷鼓掌。 “哈哈,许久不见,萨厄尔大人仍是如巍峨的高山般秀丽啊。”男子这才揭下蒙眼布,牵起“山魔女”的右手,弯腰在其手背上礼貌性地轻亲啄一下。 动作优雅却不失亲昵。阿诺看后有些惊讶。他知晓雷兹特人的亲手礼,也曾见过。但今日用在“山魔女”身上,阿诺总有种违和感。可能在他的认知里,亲吻如魔女或爱莱塔那样柔美女子的手背,必是一种享受,而“山魔女”…… 想到握着那满是老茧又粗壮的手指,嘴唇碰触如砂纸般的肌肤,阿诺内心打了寒颤,不禁有些佩服这位埃瑞瑟斯,竟然能做到,而且仿佛很享受的样子。 “多谢。”“山魔女”抽出被握着的手,“没想到雷兹特的使节竟是埃瑞瑟斯大人。” “哈哈,惭愧,惭愧。实在是奥斯比尔通知得太急,其他大臣均有要事赶不过来。在下又正好在附近游玩,就被拖过来了。” 言下之意,雷兹特只是派了个闲人过来凑热闹。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阿诺看面前的这位雷兹特使节,穿着华丽,衣饰上镶满了极名贵的珠宝,用金线细细缝着,想来在国内也是比较富有的贵族,身形微胖,下巴有些赘肉,脸色红润,而表情轻浮,时不时和身旁的美人说着让人脸红的情话,看起来确实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然而使节的双眼神采奕奕,不似整日在纸醉金迷的人,眼神涣散迷离。 看来有必要关注一下。 “太谦虚了。派你前来,看来雷兹特很重视此次大典。”“山魔女”的话,让阿诺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哎呀呀,魔法团派您前来,不是更重视吗?”埃瑞瑟斯不应反问,“对了,拉瑞娜小姐呢?她没陪你一起吗?” 看来埃瑞瑟斯对“山魔女”也十分了解,知道“山魔女”一般出外必带自己的学生拉瑞娜,而此次却见到两个陌生的面孔,不禁有些好奇。 “她有任务在身,不便前来。再者,这次只是出席庆典罢了。”“山魔女”故作轻松地回答。 “是嘛?”埃瑞瑟斯略带深意地拖长声音,又仔细瞧了瞧“山魔女”身后的阿诺和爱莱塔,“哎呀——在下实在太羡慕魔法团了,能将各式各样的美人收归其中。萨厄尔大人的傲美,拉瑞娜小姐的冷若冰霜,还有这位小姐的可爱俏皮。让在下看花了眼啊。” “唉?”被称赞的爱莱塔扑闪着大眼睛,不明白埃瑞瑟斯话中的意思。 “这位小姐,可否告知我,你的芳名啊?”说话间,埃瑞瑟斯已来到爱莱塔的面前,亲吻着她的手背。 “啊,我,嗯,那个……”虽是手背,但也是爱莱塔第一次被男子亲吻,吓得她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埃瑞瑟斯大人,她还是个孩子,你就放过她吧。”看多了埃瑞瑟斯的把戏,“山魔女”出声帮爱莱塔解围。 “我亲爱的萨厄尔大人,请不要误会。在下纯粹是出于对美丽的欣赏,并无他意。”埃瑞瑟斯依依不舍放开爱莱塔的手,重新面向“山魔女”,“说起他意。此次奥斯比尔的庆典,大人可曾获得什么内情,能否与在下分享呢?” “内情?惭愧,本人也是临危受命,刚刚到赛杰西。”“山魔女”不打算透露所得的消息。 “是嘛?那就奇怪了。我们一路赶来,听到都是大人您这几月在奥斯比尔的‘丰功伟绩’呀。”埃瑞瑟斯确实不是一般的贵族使节,用传言企图诈出“山魔女”的消息。 “民间流言,你也信啊。本人还听到雷兹特王要退位的传言呢,埃瑞瑟斯大人信吗?”姜还是老的辣。“山魔女”不慌不忙,甚至主动说出魔女被俘的消息。 “呀呀,有这样的流言哪?真是匪夷所思,在下可不敢相信。我雷兹特王年盛力强,何来退位一说。”埃瑞瑟斯笑着,摇头否认 “所以说,流言不可信哪。”“山魔女”笑了笑,把不利的传言一扫而空。 “哈哈——是的,是的,流言不可信,不可信!”埃瑞瑟斯会心一笑。 埃瑞瑟斯又寒暄了几句,虽仍如刚见面时的玩世不恭,但阿诺看得出他内心是惴惴不安的。 “萨厄尔大人!”院中各人正准备道别离开时,一个高大、壮实胜黑熊的男子走了进来。 “基南!”“山魔女”惊喜,赶紧迎了上去,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二人激动的神态,在场其他人自纷纷猜测两人必是关系不浅。 “大人,这位是?”好奇归好奇,这场合能开口询问的也就只有埃瑞瑟斯这位使节了。 “埃瑞瑟斯大人,容我介绍,这位是基南,昆达斯外务事长。”“山魔女”自知失礼,放开基南的手,向埃瑞瑟斯介绍道。 虽说是邻国,但因往来不多,阿诺对昆达斯不太了解。他依稀记得外务事长,应该是外事部门中较高的职位。 “基南,这位是埃瑞瑟斯伯爵大人,此次雷兹特帝国的使节。” “山魔女”在介绍埃瑞瑟斯时,仅加了爵位,而非职位,这是看重贵族头衔的国家一向的介绍方式。 二人相互施礼,算是认识了。 “看来在下所获消息属实啊。”埃瑞瑟斯感慨道。 “什么消息?”“山魔女”问,前一刻埃瑞瑟斯还在套她的消息,这一刻倒主动说自己的情报了。 第67章 各怀心事 “在下听闻,奥斯比尔这次仅邀请了我雷兹特、昆达斯和妖精族与魔法团,并未给布恩德斯和龙族发去邀请。” 听到埃瑞瑟斯的话,“山魔女”和基南互看了一眼,并不感到意外。 “奥斯比尔素来与布恩德斯不和,‘血境之战’后两国已许久没有往来。至于龙族嘛,谁都知道龙帝不爱凑热闹,奥斯比尔这样不起眼的小国即使发去邀请,估计也会被漠视。不邀请也是情理之中的,免得自取其辱。” “山魔女”对这消息并不感到奇怪。 “没错,大人说得很有道理。但在下觉得还有另一层深意。”埃瑞瑟斯认同“山魔女”之余,颇有深意地笑着说。 “哦?埃瑞瑟斯大人有何高见?”毕竟是一国的外务事长,基南不动声色。 “奥斯比尔本就是五国中面积最小,历史最短的一国。地理位置还尴尬,三面均与大国接壤,东面与龙族隔海相望。如若与这三国一族交好,自然前途无量。偏偏十年前与布恩德斯之战,现下关系微妙。其他两国虽不交恶,但也称不上好,龙族就更不必说了,都没把他放眼里。” 埃瑞瑟斯描述的现下局势,皆是在场其他两位使节已知的情况,故而两人没有做声,也没有意图打断。 “如今奥斯比尔内战,局势动荡,平定叛乱固然重要。但外面也不得不防。”埃瑞瑟斯停了下来,看两名使节的反应。 “如果现下他国发起攻击,确实是好机会。”基南点点头,他明白埃瑞瑟斯的意思,“不过,昆达斯可没有侵占奥斯比尔的想法。海边的土地,昆达斯人不适应,太潮湿了。” 好牵强的理由啊。阿诺想,昆达斯人虽然骁勇善战,是各国不可或缺的战力,但昆达斯确实从未有过侵略他国的历史,想来这与他们一直信奉的战士荣光有关吧。 “我们雷兹特就更没有了,比起海鲜水产,雷兹特人更喜欢新鲜的牛肉和瓜果。”埃瑞瑟斯用同样的理由把雷兹特的图谋摘干净。 不过比起昆达斯来说,雷兹特的理由更加牵强。谁都知道雷兹特王室贵族的奢靡之风,每年向奥斯比尔购入明珠、珍玩的费用占了雷兹特国库开销大半,雷兹特王更是对人鱼族垂涎已久。阿诺的父亲曾说,雷兹特这几年派了很多使臣,意图与国王商讨人鱼族合作事宜,当然被拒绝了。商讨不成,侵略也不为是个选择,毕竟雷兹特就是这样慢慢壮大的。 “妖精不善泳,所以对海边也不感兴趣。”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 阿诺回头,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跨门而入,飘逸的长发下尖耳若隐若现,青年笑容帅气清朗,如春风拂面。 “哈哈哈,许久不见哪,萨厄尔大人。”青年与“山魔女”也是旧识,与她打过招呼后,向其他两位使节见礼,“二位好,下官是妖精族外使,瑟莱特?菲比。” “菲比大人有礼。哎呀,在下今天好生幸福,见到这么多的美人。”埃瑞瑟斯再次打着哈哈。 “下官方才在外面听到埃瑞瑟斯大人所言,很有兴趣。”菲比笑了笑,打算继续深入方才的话题。 “在下以为奥斯比尔的这次庆典,定是要宣布什么大事,而这件事不仅能稳定民心,能能让我们三国一族对其刮目相看。”埃瑞瑟斯下了一个模糊却有理可寻的结论。 “即使得不到我们的支持,也能让我们对其忌惮。”菲比对结论做了进一步的描述。 基南认同地点点头,而“山魔女”没有说话,开始沉思起来。 “所以……在下在想,萨厄尔大人,‘血魔女’被俘的传言莫不是真的吧?”埃瑞瑟斯意味深长地看向“山魔女”。 他的话把阿诺和爱莱塔吓了一跳。埃瑞瑟斯是从何得知魔女被俘的? “方才埃瑞瑟斯大人也说传言不可信,怎么现在又怀疑起来了?”“山魔女”镇定自若,反问道。 “是啊,埃瑞瑟斯大人。且不说霍恩大人明知奥斯比尔人对自己的成见,怎会轻易来这里;即使她真的来此,凭她的魔法力,天下能制服她的人屈指可数。这个传言的真实性有待商榷。”基南的看法确实有理,但这仅限于对一般人行径的分析,可惜魔女不是一般人。 “请见谅。在下是太担心了,所以想确认一下。萨厄尔大人,您知道的,若霍恩大人真的被俘,我舅父必不会袖手旁观。在下真的很不想与舅父正面撞上。”说起自己的舅父,埃瑞瑟斯脸上虽仍笑着,眼中却流露出惊恐。 埃瑞瑟斯大人的舅父是……阿诺从他的话中猜测着。 “埃瑞瑟斯大人,这个传言,你是从何而来的?”菲比则更关心消息的来源。 “啊,这个嘛,是在下昨晚与一名侍女交谈时她无意间透露的。那位小姐目前在奥斯比尔王宫当值,说哈马尔国会长酒醉间在跟宾客们大肆宣扬。” 其他两名使节听完埃瑞瑟斯的话,原本不以为然的态度变得迟疑,对消息的真实性生出几分信任来。 “哈哈——埃瑞瑟斯大人所说的消息,原来不过是酒后的胡话和男女欢愉时的情话。”“山魔女”大笑着,对消息不置可否。 “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向魔法团汇报事务,改日再与各位叙旧。”未待其他三位使节再开口,“山魔女”先行道别。 其他三人也不好挽留,纷纷道了再会后,看着“山魔女”与阿诺、爱莱塔三人离开。 三人各怀心事的表情深深刻在阿诺的脑海里。他们看来是相信的。 第68章 计划筹备 “大人,您为何不否认老师被俘的消息?”到了住处,爱莱塔率先追问方才的事情。 是啊,为何不否认呢?实际上阿诺也有此疑问。但他没有问,一来自己不够资格,二来他相信“山魔女”定有自己的考虑。 “山魔女”没有回答,先行检查周围的防护,确认无人监视偷听后,才开口。 “不管我是承认与否,埃瑞瑟斯都已经从你们俩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山魔女”略带责怪的眼神看着两人。 这话让阿诺和爱莱塔又是一惊,他们没想到是自己泄露了。 “埃瑞瑟斯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你们在奥斯比尔多时,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你以为他国没有收到风声?你们俩的模样,埃瑞瑟斯不会打听出来?” 所谓大的动静,应该就是指他们参加安弗普瑞尔攻城战吧。说的也是,那次战役声势宏大,卫城的民众和贵族皆是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的。保不齐有人会宣扬出去。 “他有那么厉害吗?那位埃瑞瑟斯大人。”爱莱塔低声问,显得有些心虚。 “别看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埃瑞瑟斯可是雷兹特外交上的一把利剑。雷兹特王室里的都是些老狐狸,他们从不让自己吃亏,所以随时掌握各国动向。而埃瑞瑟斯就是帮他们铺设情报网的关键人物。小到街边幼童,大到他国贵族,都成为埃瑞瑟斯的情报线人。他甚至能在你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获得了他想要的情报。” “这么厉害!”听了“山魔女”的描述,爱莱塔惊得睁大双眼。 “能让如此厉害的人物感到害怕,他的舅父必更了不得。”阿诺试探地问,想知道事实是否如自己猜测的。 “能一手建立起‘秘盟’,岂是‘了不得’三个字能概括的?”“山魔女”的话再明白不过了。 “哈?埃瑞瑟斯大人的舅父就是‘秘皇’!”这次,爱莱塔乘自己未惊叫前,先捂住了嘴。 果然啊。阿诺很坦然,他早已猜到了。 “说起来,我也很不想见到‘秘皇’出现在此。”“山魔女”坦言道。 “为何?‘秘皇’若能来,我们岂不是更有把握救出老师他们吗?”爱莱塔天真地问。 “大人是担心‘秘皇’看到霍恩大人被俘的模样,会失控吗?”阿诺有些明白。作为男人,他若见到心爱之人被他人俘虏,甚至受伤被审的样子,阿诺心痛之外对动手的元凶定恨之入骨。那么爱恋魔女多年的“秘皇”更会发狂吧。 “‘秘皇’若真的在庆典上动手杀人,届时不管有没有牵扯到巫师团,必会挑起奥斯比尔和雷兹特、妖精族的纷争。”“山魔女”的担忧不无道理。 “那怎么办呀?我们现在也没有秘克石,无法联系上‘秘皇’。而且就算联系上了,他也不会听我们的。” “所以我们要在庆典之前把朱尔他们救出来。” “山魔女”刚刚说完,就传来敲门声。 “大人,是我,鲁迪。”军士长低声在门外说。 阿诺打开门,待确定没有人发现,这才让鲁迪进了门。 “探查得如何?鲁迪。”杰弗里和拉瑞娜继续留于王宫搜寻王子和魔女下落,鲁迪则进行信息的传递。 “我们已经查到,登基大典之前,王后和王子会待在觐见室。我们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机会。” “嗯。我作为使节必须在大殿,阿诺德和爱莱塔的模样已经暴露,只能跟在我身边。届时只能靠你们三人了。” “王宫的守卫大部分还是由下官负责。到时觐见室外,下官会借机调走大部分士兵,只留下国会长亲信。想来杰弗里和拉瑞娜两人能应付,只是……下官担心的是巫师团会另有安排。” “大人,我和阿诺德不能去帮忙吗?拉瑞娜学姐他们还没找到老师呢?” 鲁迪说到半天,并未提到魔女的下落,爱莱塔不禁担忧。 “不行。哈马尔正在竭力搜捕你们俩。就算你们俩乔装潜入王宫,四个人行动目标太明显。何况你们对王宫不熟悉,即使进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还不如跟在我身边,我担心庆典上会发生大事。”“山魔女”摇摇头,拒绝了爱莱塔的请求。 “实际上,拉瑞娜说她有见到霍恩大人。”见爱莱塔着急,鲁迪便将魔女有关的消息说了出来。 “真的?老师她没事吧?” “不太清楚。拉瑞娜只是远远看到霍恩大人独自一人在花园,还未等她靠近,菲兹就出现了。看上去大人一切安好,只是被束缚了魔法力。” “魔法力被束缚,老师就等同于普通人。大人我们得赶紧救她,谁知道巫师团会怎么欺负她。”爱莱塔现下更是着急了。没了魔力更不会武技的魔女,落在巫师团手中还不任其蹂躏?【想什么呢?】 “爱莱塔,你冷静点用脑子想想,如果朱尔有事,拉瑞娜必会亲自来向我汇报,而不是让鲁迪传消息来。”“山魔女”安慰着。 爱莱塔看向鲁迪,对方给了肯定的回复。 “老师怎么会没事呢?”爱莱塔疑惑了。 阿诺也很奇怪。之前有过一位中级魔法师失手被巫师团所俘,五日后,他残缺不全的尸身被扔在埃弗洛特斯城的主道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可见生前被巫师团用尽残忍的手段折磨和审问。魔女是正黑级魔法师,身上的力量和情报比一名中级魔法师多上数千倍,按巫师团以往的用法她此时还活着已是万幸,又怎会安然无恙地在王宫中闲逛呢? “爱莱塔,你放心吧。我们获得情报说,大典前霍恩大人会被送到觐见室旁的休息间,以便与王子他们一同出席。杰弗里他们届时会一同将其救出。”鲁迪补充道。 这个消息让阿诺和爱莱塔松了口气。现在想想,他们俩的担心其实有些多余。他们出来这么久,哪次危险魔女不是逢凶化吉,全身而退?魔女的力量深不可测,又岂是一根小小的缚魔绳能困住的? “萨厄尔大人,另外还有个消息。”鲁迪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 “下官刚刚知晓,哈马尔已邀请霍伯特伯爵参加庆典,据说将宣布伯爵担任新王的辅政大臣。” 阿诺听来这是个好消息。 “大事不妙啊。”“山魔女”却认为是个坏消息。 “是的。下官一听到这个,便心知要出大事了。” “是什么大事呢,军士长?伯爵德高望重,他来担任辅政大臣,不是很合适吗?”爱莱塔也是心中疑惑。 “哈马尔若真的挟持国王把持朝政,又怎会允许一个比自己声望高的人来担任要职?”而阿诺渐渐地有些明白两人的意思。 “对。所以要求伯爵参加庆典只是借口而已。下官担心哈马尔真正的目的是想将伯爵囚禁于王宫。” “甚至可能在大典之后就将伯爵……”“山魔女”做了斩杀的动作。 “啊?”爱莱塔惊叫一声,赶紧捂嘴。 “伯爵什么时候到?”“山魔女”看了眼爱莱塔,对她越来越自控的进步表示赞许。 “大典当日,坐船来。” “鲁迪,你属下中信得过的有多少?”“山魔女”一脸严肃,想来是看到了事态的严峻。 “惭愧,在王都的仅百人,其他人都被哈马尔以剿灭叛军之命调走了。” 听到回答,“山魔女”沉默了。 为何必须要鲁迪信得过的下属?因为阿诺他们曾向“山魔女”描述过白骨死士的情形,她也很清楚被巫师团转化的士兵,平时是分辨不出来的,只有熟人才会发现不同之处。 那么百人士兵,又能帮到他们什么呢? “山魔女”低头思考着,阿诺三人则屏息等待。屋内静得让阿诺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声。屋外夏日虫鸣一声接着一声,时而夹杂着隔壁院子基南使节练武时的呼喝声。 “鲁迪,大典当日,请派数十个武技不凡、你又信得过的士兵,去码头。我们必须赶在哈马尔的人之前接到伯爵,护送他去大典。” 沉思良久后,“山魔女”开始部署。 “并且转告杰弗里和拉瑞娜,大典之前全力营救。如果失败……” “立刻赶回大殿与您会合?”见“山魔女”迟疑,鲁迪进一步问。 “不,马上撤离,去塔楼把国王带到大殿。” “山魔女”的计划,让其他三人有些吃惊。 “大人就这么确信,那时候国王还活着?”鲁迪所言极是,如果巫师团让王子继任,那么国王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不可能会让国王活着。 “我不能确定。但是根据杰弗里他们的描述,巫师团定是被国王抓住了什么把柄,才会容许国王对他们态度强硬。既然如此,我就赌一把,他们不敢在大典之前杀了国王。” “把陛下带到大殿后,又该如何?”鲁迪认同“山魔女”的观点,询问进一步计划。 谁知“山魔女”尴尬地笑了笑,摊手道:“抱歉,我只能想到这些了。如果朱尔或者多洛莉丝在,说不定能计划更长远。而更擅长于战斗的我,只知道把所有的关键人物聚集到一起,至于事态会发酵成什么样,如何应对,临机应变吧。” “您谦虚了。”鲁迪感慨道,“能在王都潜伏数月之久而不被巫师团发现,更是凭借少许的情报分析出局势,以及巫师团接下来的计划。这些已远远超越了我们这些常人的能力。” “大人,我们此次的目的只是营救王后母子和老师吗?”爱莱塔似乎对此行目的有些怀疑。 “爱莱塔,这是首要的目的。不过,”“山魔女”无奈地笑了笑,“若我们成功救出三人,巫师团必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如此,还不如先揭发哈马尔和巫师团合作的阴谋。因此大典开始时,我们就要先发制人。” “那巫师团会不会恼羞成怒,大开杀戒?” 鲁迪说的没错,现场聚集了奥斯比尔各大贵族、官员以及其他各国使节,如果来场大屠杀,那么奥斯比尔政府核心力量将毁于一旦,更会引起他国纷争。对于巫师团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那就看巫师团是想控制奥斯比尔,还是想毁了它。” “山魔女”顿了顿,继续说道:“毁了费劲心思筹备的大典,对他们来说有害无益。” “但是大人,我们没有任何哈马尔和巫师团勾结的证据。” 即使是在各国享有品德美誉的“山魔女”,空口白话说一国国会长勾结巫师团,囚禁国王,也是不可信的。 “我们有。”“山魔女”说完,深沉地看了阿诺一眼,“我们有证人。这点不必担心。” “是。那下官回去准备。”计划已基本确定,天色也不早了。鲁迪道别后,便谨慎地出了门。 “爱莱塔,我有事需要单独跟阿诺德谈谈。” “哦哦,好的。那我先回房了。”爱莱塔识趣地也离开了。 “大人,您要跟我谈什么?”阿诺有些疑惑。自他从王宫地牢逃出后,总觉得“山魔女”师徒以及杰弗里看自己的眼神奇怪,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什么事情? 阿诺不是不想猜,是不敢去猜。他内心深处隐隐有感觉,这件事就仿佛铁门后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透过门缝盯着阿诺,静静地积蓄力量,待达到力量饱满时将冲出铁门,瞬间扑到阿诺。 “阿诺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山魔女”示意他坐下来。 阿诺在她对面坐下,深吸气,握紧手中的长剑,借以给自己更多承受冲击的力量,然后抬起头直视“山魔女”的眼睛,准备迎接猛兽。 第69章 营救 王宫内每个士兵,每个侍从,每个奴仆的脸上都挂着奇怪的神情。他们的脸紧绷着,不敢多言,不敢多看,紧张的外表下两个截然相反的心情在抗争: 内战的消息不断传来,人心惶惶,每日面对哈马尔丑陋的面孔和荒诞的行径,更是让他们对这个国家的未来忧心忡忡; 然而王子归来,看到他不再稚嫩,甚至有些成熟的脸庞,人们又对今日的登基大典充满期待。 这个国家将走向何方?一切都将在今天的大典上揭开帷幕。 杰弗里的心情亦是如此。从早上开始,他的心跳就没有平伏过,此刻深吸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紧张的情绪。反观身旁的拉瑞娜,一脸镇定。 自然是的,毕竟她不是奥斯比尔人,今天的任务虽艰巨,但对她来说,只是魔法师历练中的一个过程,而不是事关母国兴亡的关键一役。 “到了。”杰弗里轻声提醒。 二人站定在一个只有十数级的台阶前,上面是一扇雕刻精美的石门,便是国王觐见室。拉瑞娜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一路走来士兵稀少,鲁迪已按计划将大部分士兵调走,觐见室门口的士兵也到了轮换的时间,离开了。 “没见到虫军。”拉瑞娜有些疑惑,但不打算深究。 “或许在里面。”杰弗里率先迈上台阶。 “殿下,奴婢送午餐来了。”拉瑞娜紧接着对门后高声说。 “进来。” 获得许可后,两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意外地发现房间内除了王后母子,没有第三人。 觐见室本只设了王座和下方侧旁供记录官书写的桌椅,现下为了给王后母子休息,另搬了两把精美的高背椅。 母子二人握着彼此的手,沉默不语,也没有抬头看来人,阴郁的气氛将窗外明媚的阳光隔绝在外,拒绝着任何事物的靠近。 “殿下,”拉瑞娜站在二人中间的茶几后,将托盘上的食碟一一放在茶几上,同时低声与王子说话,“我们是来营救你们的。” 王子听闻,抬头想看清拉瑞娜的脸,却被对方轻声阻止:“请保持现在的姿势,王后也请如此。听我说。” 母子俩点点头。 杰弗里站在一旁保持高度警惕,时刻注意房间内外的动静。 “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离开。出王宫的路已安排妥当,但不知觐见室内可有其他伏兵,例如巫师团的虫军之类的?” 王子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士兵少,是杰弗里他们计划之内的。但是巫师团没有额外安排虫军看守,让他们十分意外。 “你们可有见到霍恩大人?”拉瑞娜继续问。按照情报,魔女就在旁边的休息间。 王子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难道鲁迪的情报有误? 拉瑞娜和杰弗里快速对视一眼,不用语言两人便达成了一致:先救王后母子出去。 “既然如此,两位请随我们离开吧。”拉瑞娜施展搜寻魔法,确定没有伏兵后,恢复了平常说话的语调。 “你们是何人?”王子疑惑地看着两人,并不打算跟陌生人走。 “殿下,您还认得我吗?”杰弗里心中苦笑一声,开口问道。 “杰弗里?”王后这才抬头,看到了杰弗里。 “你是杰弗里?你的脸……”王子同样惊讶于杰弗里伤痕累累的脸。 “请容臣日后再向您细细说明。现下我们得赶紧走了。” “好,母后,我们走吧。”王子点点头,现下确实不是叙旧的时机。 王子站起身,就势想拉起王后,却被对方拽住了。 “不,我们不能走。”王后布满血丝的眼中,是坚决。 “母后,我们会成为哈马尔,甚至是巫师团的傀儡的。” 王后的行为让其他三人十分不解。 只见她摇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自嘲,对王子说:“英格拉姆,我们能逃去哪里?作为奥斯比尔唯一的正统继承人,即使逃到天涯海角,巫师团都会追来。难道我们这辈子要在逃亡中度过了吗?” “母后,这只是暂时的。‘血魔女’答应过我,会铲除奥斯比尔国内所有的叛军,待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回来了。” 这就是王子与“血魔女”交易的内容?杰弗里曾听阿诺提起,他们二人之间交易的事情。那么王子用什么做了交换? “那又如何呢,英格拉姆?这个国家早已被苛政、内乱弄得精疲力竭,没了巫师团,还有邻国虎视眈眈。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乘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呢?” 王后的话充满了绝望,仿佛看到了这个国家的尽头。 “那我们留下来,又能做什么?”王子被他母亲负面的情绪感染,面露悲伤地问。 “留下来,陪着这个国家走到终结,尽一个王族应该尽的责任。” 王后起身将王子抱着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仿佛回到婴孩时,王后哄着不停啼哭的王子。 王子没再说话,乖巧地任母亲搂着。 看着母子俩如此决绝,杰弗里和拉瑞娜尴尬地立在那里。 这可如何是好? 杰弗里看了看拉瑞娜,对方回了个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是王后第二次拒绝离开了。她分明很憎恨哈马尔,也担忧王子的安危,却迟迟不肯接受他们的救助,不愿离开。 王后是认命了吗?接受这个国家即将成为巫师团为非作歹的工具了? 还是说王后有其他的打算? 营救二人组陷入进退两难的时候,石门突然被推开,两人赶紧恢复乔装的神态,拿着托盘低头站在一旁。 “门口怎么连个士兵都没有?”身着奇服的巫师,率先迈了进来,问跟在身后的菲兹。 “应该去换班了。”菲兹进门,看到杰弗里二人,抬了抬眉,“你们俩是来做什么的?” “是来送午餐的吧。”最后是一身红衣的“血魔女”走了进来。 见到“血魔女”,营救二人组心头一惊。 他们想救的人都在了。要不要硬来呢? 拉瑞娜和杰弗里眼神交流,估摸着若动手,他们俩的胜算有多大。 “饿死我了。”“血魔女”似乎没有察觉到异样,径直走到茶几前,端着盘子吃起来。 “陛下,大典即将开始,请两位做好准备。” 菲兹的话没有得到回应。王后看都没看他,只是将王子拉回原座,重新坐下。 “菲兹,你该多安排些士兵,在这节骨眼上,如果新王和太后出了什么事,可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巫师打量着杰弗里二人,显然这话指向他眼中可疑的侍从。 “不必担心。你忘了戴斯大人已将追踪蛊下在他们俩身上,逃再远都找得到。” 这次菲兹的话得到了回应。 “你说什么?你们做了什么?为何我都不知道?”王后惊呼,担忧的自然是自己的儿子,“赶紧把虫子从英格拉姆身上取出来,我保证他不会逃走的。” 该死!杰弗里心中暗骂。他早就该想到巫师团肯定留有一手。 “太后陛下放心,这蛊虫生命期很短,大典结束后便会消失。”菲兹回答,算是安抚王后。 既然如此,他们还要动手吗? 杰弗里看向拉瑞娜藏在身后的手,掌心已渐渐积聚起冰雪力量,等待攻击。 “喂,你!”突然一只泛着淡金色光芒的手按住了拉瑞娜的肩膀,是“血魔女”走了过来。 “你们拿来的食物不够吃,再去拿点来。”“血魔女”大声说,眼睛却朝杰弗里两人使着眼色,又乘身后菲兹两人与王后母子对话的空隙,对拉瑞娜摇了摇头。 这是示意他们二人按兵不动吗? “没听见哪,还不快去?” “血魔女”按着拉瑞娜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说话之余,用唇语说着“国王”二字。 她是让杰弗里两人去救国王吗? 这倒是和“山魔女”的计划一致。 “是。”拉瑞娜应声道,看到“血魔女”放心的眼神,二人退出了觐见室。 待离开觐见室范围,两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第一任务失败。 那么第二任务必须要完成,否则他们俩就太没用了。 暗自下了决定,二人赶紧调转方向,往塔楼赶去。 第70章 大典开始 华丽的大殿上,欢笑声、交谈声交错,目光所及之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然而阿诺知道,这些笑容的背后是一把把利剑,以言语为锋,小心试探,又招招直击要害。 那边,雷兹特使节埃瑞瑟斯伯爵一边揽着美人,一边得意地摇晃手中酒杯,与哈马尔谈笑风生,眼睛却不时地观察周边人群的反应。 另一头,妖精族外使菲比与奥斯比尔的一位贵族交谈着,应是相识不久,双方均很矜持,带着礼貌的笑容,断断续续进行着交流。菲比看来心不在焉,眼睛不停地瞄向大殿正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出现。 “萨厄尔大人,您怎么看?”昆达斯外务事长基南问,他与“山魔女”站在大殿后方的廊柱旁,粗大的廊柱遮挡住两人大部分的身影,免于其交谈时被人看到脸上的表情,又能及时获知大殿上事态发展的全貌。 “基南,无论今日发生什么,你我尽自己应尽之责即可。”“山魔女”深深地呼了口气,拍拍基南的肩膀。 无论面对任何情势,一直保持严肃表情的“山魔女”,很难从其脸上看出她此刻的心情。但是阿诺知道“山魔女”此时并不轻松,她承担着常人无法承受的重担。 “山魔女”受魔法团之命,调查奥斯比尔内战与巫师团的关系,本以为是寻常的作乱,不成想却挖出这个国家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未查到全部真相的时候,又面临同僚被俘、巫师团阴谋升级,用“山魔女”本人的话说:“你我的成败,这个国家的存亡,皆看今日一仗了。” 个人成败,国家存亡吗?阿诺捶了捶胸口,那里堵得慌。 那晚的谈话历历在目,如同一颗埋藏了许久的火雷终于在他心中炸开,掀起波涛汹涌,更是堵住了某个出口,让阿诺觉着自那之后总有股气息无法获得释放,并且越积越多。 他深深地做了个吐息,还是无法将那股气吐出。 “阿诺德?”一旁的爱莱塔见他奇怪的行为,有些担心。 “没事。”他回了个微笑,以示安慰。随后便转向殿内,继续警戒。 突然大殿侧门跑进一名官员,呼吸急促,神色慌张,他迅速在人群中找到哈马尔,但只施了礼并未开口说话。 哈马尔从其眼神中看出了问题,礼貌地与埃瑞瑟斯话别后,匆匆与那名官员离开了大殿。 “大人,好像出事了。”阿诺警觉地说。 难道是杰弗里他们成功了?还是派去接应霍伯特伯爵的士兵抢先接到了人? “他们临时增派了士兵。”基南敏锐地发现大殿上护卫的士兵从原来的三十人,增加到了五十人。 “不要着急,一会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山魔女”说,对此她并没感到意外。 “各位——” 片刻后,哈马尔重新回到大殿,满脸堆笑,似乎并没把方才的小插曲放在眼里。他站在大殿前方正中,身后便是金碧辉煌的王位。 他的声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各位,大典即将开始。”哈马尔得意地宣布。 “怎么提前了?”人群中有不少惊讶的。原本说好是午后1时,但现在才刚刚过中午。 看来杰弗里二人没有成功。 阿诺和“山魔女”、爱莱塔三人眼神交流着,准备开展计划。 上面的哈马尔说完,抬手示意旁边等待已久的乐师,一时间庄重的弦乐在殿内响起,标志着这场大典的开始。 随意站立的人们,随着音乐挪步到自己的位置上,形成左右两边各四列纵队,中间空出2米宽的过道。 右边从前至后分别是三国一族的使节,国内各大贵族按爵位高低依次站立;左边则是国会大臣,议事大臣等依官员等级先后安排。 “感谢各位的到来,特别是魔法团的萨厄尔大人、妖精族菲比大人、雷兹特帝国的埃瑞瑟斯伯爵以及昆达斯基南大人的远道而来,为今日的大典增添更多光彩。”哈马尔打着官腔。 “哈马尔大人,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贵国邀请我等前来参加大典,但不告知具体内容,我等十分好奇。”埃瑞瑟斯问,脸上却是胸有成竹的表情。 “很抱歉,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故而没有事先告知。实际上,”哈马尔提高音量,以便让整个大殿内百来人均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今日大典是要宣布三件重大国事。” 哈马尔顿了顿,满意地看到自己被所有人所注视着,他的笑容加深。 “在场的各位代表着我奥斯比尔王国强大的盟友。”说此话时,哈马尔朝四位使节鞠了鞠躬,埃瑞瑟斯和菲比朝其笑了笑,“山魔女”和基南自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国高贵的血统。”右边贵族们自傲地点点头。 “以及发誓效忠我王的臣民。”哈马尔看了看左边的大臣,对方一致回礼。 “由各位来见证我国这重大的时刻,再合适不过了。” 哈马尔的话获得了不少贵族和大臣的认同,对于这些人来说,大典的内容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够参加这次大典,自己的地位和爵位得到了国王的尊重。当然仍有不少贵族和大臣,不屑于哈马尔奉承般的话语,着急想知道大典的真正内容,此刻已在队列中交头接耳。 “国会长大人,请赶快宣布吧。”大臣队列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第71章 阶下囚 “不必着急。”哈马尔双手背在身后,头微微昂起,“想必在场的各位均知道,半年前凯恩侯爵公然谋逆,刺杀陛下失败后率军出逃。这半年里叛军肆虐,攻打各个城池,我们的臣民是苦不堪言哪。” 哈马尔痛苦不堪的表情,让阿诺觉得十分恶心。这个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演技很拙劣吗?小孩子都能看出哈马尔说这些话时完全没有感同深受。 “但是,经过我王国军不懈的努力,今日本官骄傲地向各位宣布,我们已经抓捕到叛军首领,凯恩侯爵!” 继痛苦不堪的表情后,哈马尔又夸张地握紧拳头,表达着喜悦和骄傲。 阿诺已经看不下去了,索性转头避开,正好看到身旁的爱莱塔翻了个白眼。这个小丫头,倒是把魔女的经典动作给学会了。 这个消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真的吗?太好了。”有露出与哈马尔一样开心表情的。 “侯爵真的叛变了?”也有不少人仍对侯爵叛乱的真实性持有怀疑态度。 “哈马尔是怎么抓到侯爵的?这家伙有这能耐?”更有人质疑哈马尔的能力。 四位使节则不动声色,除了“山魔女”事先从阿诺两人口中得知实情外,其他三人似乎对这消息并不感兴趣。 “各位,各位,”哈马尔举起手示意骚动的人们安静下来,“王国军在抓捕凯恩侯爵时,还发现了更大的秘密。” 秘密,对任何人都是一个诱惑,藏在黑暗处,不为人知,当被挖出来晒在阳光下时,如同宝石般灿烂夺目。前一刻还窃窃私语的人们,立马安静下来,等待哈马尔开口。 “想必各位近几日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国王陛下的流言。”哈马尔一一看向个别贵族和大臣,对方听到这里均心虚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哈马尔笑了笑,继续说:“说陛下为巫师团所控,侯爵是被逼叛乱的。还说……本官与侯爵勾结,软禁了陛下。” 哈马尔摊开手,故作轻松,继续说道:“没关系。本官理解,陛下染病多时,你们许久未见到他,有些猜忌也是正常的。但是,本官不能饶恕那些借流言乘机扰乱朝纲的恶人!” 看着哈马尔“义正词严”的样子,阿诺不禁与爱莱塔一同翻了个白眼。 “陛下确实病危,实际上陛下的病是被凯恩侯爵和他的同伙下毒所致。” 这一句再次引起骚动。 哈马尔竟然将巫师团的“杰作”转嫁到侯爵的身上,好一招颠倒是非。 “而这个同伙,也被我们所俘。” 哈马尔朝侧门的士兵示意,菲兹走了出来,两名士兵押着凯恩侯爵跟在身后。侯爵一如阿诺在地牢中见到的模样,形同活尸般毫无生气。 人们惊异于侯爵变化之大,但让他们最害怕的是走在最后的女子。 那名女子一袭红裙,如黑夜的长发披在肩上,淡金色的光芒自肌肤发出,笼罩全身,娇美的脸上扬着自在的笑容,对人们惊恐的目光毫不在意。 “老师!”爱莱塔惊呼,不敢大声,只得捂住嘴。 “‘血魔女’!” “是‘血魔女’吗?” “真的是她!” 原本安静的大殿,如煮沸的热水般沸腾起来,人们一边叫着魔女的名号,一边不由自主地往门口退去。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血魔女’已被缚魔绳困住,现下与普通人无异。” 对人们恐慌的反应,哈马尔虽很满意,但他还有很多要说,故而极力安抚着人们。奈何人们对“血魔女”的恐惧早已盖过他们所谓的荣耀和高贵,根本没有听到哈马尔的话。 “闭嘴!”“山魔女”面对着混乱的场面,十分不悦,沉声念出魔咒。 第72章 登基大典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人们张着嘴,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血魔女’的魔法已被封印,各位不必惊慌。”终于哈马尔的话被听进去了。 人们回转过来,再次面对前方,惊魂未定,但听到哈马尔的话后,大大地松了口气。 “呜呜~~~呵呵~~~”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右侧队列中传出,似有人在哭泣,但下一秒却转而发笑。 人们细细看去,才发现埃瑞瑟斯正捂着脸在那里抽泣,浑身如风中落叶般抖动得厉害。旁边的菲比使节脸色也十分难看。 还未待他们询问,埃瑞瑟斯抬起头,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对哈马尔说:“哈马尔啊,哈马尔,你可真是害苦了我。” “埃瑞瑟斯大人何出此言?本官只是将为祸我国的叛军首领及其同伙,公之于众而已。”别说哈马尔,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埃瑞瑟斯话中的含义。 当然不包括“山魔女”和阿诺等人。 “同伙?”沉默许久的“山魔女”终于开口了,“国会长的意思是,霍恩她伙同贵国侯爵,在贵国发起动乱吗?” “萨厄尔大人,本官刚刚提到陛下并不是得病,而是被下毒。这位‘血魔女’便是下毒之人!”哈马尔厉声说道。手颤抖地指着旁边的魔女。 阿诺心头一惊,他们想到了哈马尔会利用魔女,但未想到他竟诬陷魔女毒害国王。这岂不是在间接指控魔法团吗?魔女身为正黑级魔法师,更担任异史室要职,若她真的谋害一国政要,比起个人恩怨,被认为图谋不轨的可能性更大,而魔法团就自然被认为是推动此事的幕后黑手了。 阿诺紧张地看向“山魔女”,意外的指控,她会如何应对? “国会长言下何意?”“山魔女”毕竟身经百战,面对可能的危险,面不改色,沉声问。 “萨厄尔大人,请不要误会。本官十分尊敬魔法团,更不会相信魔法团与‘血魔女’毒害国王一事有关。” 哈马尔并不想把魔法团牵扯进来,看来他另有打算。 “陛下从十年前开始染病,正好是‘血境之战’结束后不久。”哈马尔继续说明,渐渐显露出他的图谋,“所以本官有理由相信,‘血魔女’是受布恩德斯帝国指使,想从内部动摇我奥斯比尔国本,以便布恩德斯帝国再次进攻我国。” 四位使节,恍然大悟,哈马尔这招果然厉害。利用十年前的“血境之战”引起国民共鸣,举国上下同仇敌忾的情绪,将会快速掩盖掉内战的风波和流言。同时借这诬陷,获得魔法团、妖精族和其他两国的支持,即使三国一族不会出兵支援,也会对布恩德斯帝国产生怀疑,有“血魔女”这样有力的证据在,日后面对布恩德斯帝国的辩解,他们也会将信将疑,哈马尔的谎言则会占了上风。 奥斯比尔的贵族和大臣们,听完哈马尔的话,果然纷纷点头,面露怒气,要不是现下被封了声音,早已高呼,指责布恩德斯帝国的不耻行径了吧? 但是,使节们似乎不太买账。 “山魔女”沉静地听哈马尔说话,未作任何回应。埃瑞瑟斯和菲比则根本没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两人紧紧盯着魔女,生怕她突然不见了似的。而基南沉默不语,似在思考什么。 四位使节的反应,让哈马尔有些意外,他略显慌张地开口,进入到下一个环节。 “本官不才,未能及时发现布恩德斯帝国的阴谋。致使陛下……”哈马尔眉头一皱,低头掩着脸,仿佛在擦拭眼泪,“陛下被谋害,已于多日前薨逝了。” 说罢,哈马尔哭了起来,模样做作,但贵族和大臣们却信以为真,又惊又悲,皆痛哭起来。个个表情悲愤,嘴上还念叨着什么,估计是在咒骂魔女或者是布恩德斯帝国吧。更有甚者,像个孩子般,坐在地上仰头大哭。 “山魔女”看着人们无声哭泣的样子,或是觉着太过诡异,随手解了禁音的魔咒。一瞬间殿内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哭声,十分刺耳。 阿诺只觉着自己的耳膜就快要被利剑刺破一般,身旁的爱莱塔索性捂上双耳。 “有这么伤心吗?”爱莱塔不禁问。 伤心?阿诺心中冷笑,现下在哭的人中,有一两个伤心的就很不错了。特别是这些肥头大耳的贵族们,边哭边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凡是听到有比自己大声的,必会提高声音,盖过对方,向他人证明自己是最伤心的那人。在这里的不是因失去君主,心有不舍而悲痛不已的臣子,而是一群向新的掌权者表达忠心而进行着哭声比赛的小丑们。 “各位,各位,”看到这等的场景,哈马尔满意地收起哭脸,故作坚强,“大家要节哀。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是啊,是啊。” 哈马尔给了哭声比赛结束的号令,小丑们纷纷效仿停了下来。接下来便是露出真面目的时候。 国王病逝,自然需要新王。何人即位,成了殿内议论的话题。 那边问:“国会长,找到王子殿下了吗?” 这边故作疑惑:“殿下不会也遇害了吧?” 接着便有人抛出了人人趋之若鹜的问题:“若殿下遇害,那这王位怎么办?” 然后便是将自己的心机用反问的方式提出:“总不能在贵族中找一位继承吧?” “这个,这个。” 贵族们个个谨慎着不愿第一个开口,但又担心没有人说,便互相怂恿着让他人先开口。 “各位不必担心,”看清这些人嘴脸的哈马尔,适时地打断了他们的幻想,“王子殿下不日前已回到王宫。” “是嘛,那实在太好了。” “是啊,是啊。” 上一刻还私下较劲,这一刻就眉开眼笑,只不过这“好”字似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因此今日,也是我新王即位之日。”哈马尔又一抬手,庄重的弦乐再次响起。 入口,王子在两名侍从的带领下缓缓步入大殿,他身着正白色的披挂式长袍,腰缠金丝织带,一脸肃穆地走进来,边走边观察着两边队列的人们。 穿着华丽的王后在侍女的引领下跟在王子的身后。 人们面向新的权力者,低头致敬,并纷纷向王子露出谄媚的笑容。王子皆点头回应,看不到他脸上任何情绪的波动。 然而待他的目光触及被俘的凯恩侯爵与魔女时,王子的脚步顿了顿,深吸口气后继续走向王位。 看着王子走上台阶的背影,阿诺感觉他似乎长高了很多。但是他们相处才半年不到的时候,王子长得再快也不会那么高啊。是自己的错觉吧。是那个孩子坚定的目光,让自己觉得他长大了。 王子稳稳地站定在王位前,侧旁是他的母亲。母子二人居高临下看着殿内所有人,这里有多少人知道,这两位看似高高在上,掌握国家命脉的新的掌权者,不过是阴谋者操控的牵线木偶而已。 正微笑看向他们二人的哈马尔知道。 哈马尔对二人的表现显然很满意,他朝王子点点头,转身面向众人宣布:“授冠——” 随后哈马尔踏上基座,自侍从手上拿起金光灿灿的王冠,准备为王子戴上。 “等等。”神圣的仪式,被王后打断。 “太后陛下,有什么吩咐,待授冠仪式结束后再请您向众臣示下。”听声音,哈马尔有些生气,微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哈马尔,如果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王后往前走了一步。 阿诺看着王后,仿佛回到了那个在地牢中与凯恩侯爵诀别后的她,带着视死如归的绝望;但又仿佛看到以前深受爱戴的她,高贵不失慈爱。 “太后陛下,今日是陛下的好日子,您可千万别毁了。”哈马尔加重了威胁的口气。 “各位,”王后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又往前走了一步,挺胸高声说,“我儿英格拉姆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话音刚落,殿内一片哗然。 “你胡说什么?”哈马尔低声咆哮,眼神示意一旁的菲兹上来将王后带走,“先王离世,对太后打击太大。请太后先行回宫休息。” “放开我!”王后挣扎着,不愿离开,“他根本不是陛下和我的孩子!不能继承王位!” 第73章 证人 王后的第一句话引起众人注意,而这第二句话则挑起了贵族们刚刚熄灭的权欲之火。 “太后,此话何意?” “国会长,请让太后把话说清楚。” “放开太后,让她把话说完。” 贵族们纷纷出声制止。当然他们不是不认同哈马尔对王后的过分行径,而是太在意王后的话,在意隐藏的真相关乎的自身利益。 “太后得了失心疯,她的话怎可信?”哈马尔着急了,催促着菲兹带她离开。 当然这没有成功。 “太后有没有得失心疯,可不是国会长说了算。”“山魔女”终于要出手了。“放开她!” “山魔女”厉声喝道,浑厚的喊声吓得菲兹松开了抓着王后的手,王子赶紧挡在了自己母亲前面。 “萨厄尔大人,这是我国内政,外人不便插手。”哈马尔捧着王冠的手有些发抖,不知是太生气了,还是过于害怕。 “外人不便插手?”埃瑞瑟斯冷笑一声,“国会长此言差矣。此事关乎贵国王位正统,国会长你不查证便让王子登基。若王子真的不是先王血脉,你岂不是混淆王室血脉,与你口中那些动摇国之根本的恶人有何区别?” 埃瑞瑟斯才是真真的义正词严,几句话把哈马尔堵了回去,更是获得众人的认同。 “埃佩菲尔陛下,请把话说完。”见哈马尔不敢出声,“山魔女”让王后继续说。 奋不顾身的勇气已经过去,冷静下来的王后,未开口,眼眶已泛红,她望了望保护着自己的王子,摸了摸他的头,将缘由娓娓道来: “陛下和我的孩子,6个月大时生了重病,高烧不退。医官和魔法师,都束手无策。后来我听说,奥斯比尔王族子孙历来有海兽庇佑,曾有一位王子也是病入膏肓,但举行了一次契约召唤后,竟不治而愈了。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私下找了一位魔法师带孩子进行契约召唤。谁知道……” 王后哽咽了,想起伤心往事,痛苦不堪。王子拉着母亲的手,安慰并支持着。 “谁知道孩子体弱,不仅没有启动魔法阵,更是在召唤时病情加重。当晚便夭折了。” 王后坚持着把事情说完,此刻已泪流满面。 众人听后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 “请问太后,那王子殿下是何人之子?”一名贵族提出疑问。 “是我抱养的。”王后说话时,紧紧拽住王子的手。 当事人的王子,很平静地任由母亲拽住自己,接受着下方贵族们和众大臣的指指点点。 “哈马尔大人,此事你知不知情?”一名大臣突然质问。 “本官当然不知晓。此事估计连先王陛下都不知道。”哈马尔马上撇清自己。 “哼!即便你知晓,也会当没有这件事的吧。”王后冷笑。她知道现下的局势已超出了哈马尔的掌控,正好借此将真相和盘托出。 “太后这是何意?” “难道哈马尔真想混淆王族血脉?” 王后的话,引起贵族们对哈马尔的怀疑,加之今日登基大典,皆是哈马尔一手策划,他们毫不知情,使得哈马尔刻意为之的嫌疑越发重了。 “太后!太后这是在指控微臣意图动摇国本吗?”见形势不利,哈马尔将矛头直指王后,他厉声叱问,脸上不多的肌肉抖动着。 “你难道没有吗?”王后不示弱地反问。 “哈哈——”哈马尔突然大笑起来,“微臣惶恐,不知太后可有实证?” 王后被问住了。哈马尔行事谨慎,巫师团神出鬼没,柔弱的王后哪是他们的对手,更别说拿到证据了。 阿诺看向“山魔女”,是把证人请出来的时候了吗?他期待着,又恐惧着。 “没有?那么请容微臣再问一句,太后勾结侯爵与‘血魔女’,谋害先王又是何罪呢?”哈马尔料定王后拿不出证据,得意极了,进而再次指控王后罪行,意图让王后失去众人的信任。 “你胡说什么?母后何时谋害父王了?”王子听到母亲被指控,自然要出声维护。 “呵呵,先王是中慢性毒而亡的。这日复一日地下毒,且不被医官发现,能做到的也只有先王最亲近的人了。要说与先王最亲近的,就只有太后陛下了。” 哈马尔阴笑着,不出他所料,殿内众人怀疑的目光渐渐转向王后。 “太后与侯爵可是青梅竹马。” “太后隐瞒真王子夭折,抱养假王子,必是有所图。” “谋害陛下,扶养子上位,奥斯比尔就是她和侯爵的了。” 想象力丰富的贵族们在讨论声中,自动谱写了一出叛国夺位的阴谋大戏。 听得阿诺和爱莱塔恨得牙痒痒,旁观的魔女更是又好气又好笑,不停地翻着白眼。 “我有。” 眼见王后失利,“山魔女”开口维护。浑厚的声音,适时阻止了奥斯比尔臣子们的猜忌,将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要……开始了吗?阿诺握紧手中的长剑,深深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萨厄尔大人,”哈马尔并不意外,估计认为“山魔女”手头的证据微不足道,“本官原以为魔法团与此事无关,现在大人你为太后辩护,让本官不得不怀疑‘血魔女’的背后除了布恩德斯帝国,是否还有魔法团的授意?” 哈马尔言语中,在警告“山魔女”多管闲事的后果就是连累魔法团。 “山魔女”走上前,环顾大殿,从使节到贵族,再到有些疑惑的大臣们,最后目光停留在基座之上争辩的两方。 “我无意掺和贵国内政。但此事不止是贵国内政这么简单,这关系全世界的安危。” “山魔女”自是指巫师团。 “全世界的安危?”哈马尔嘴角似扬起嘲讽的笑容,交叠着双臂环抱在胸前,“我国乃是人类五大国之一,名声远播,经济、外交和军事在全世界均有不凡的影响。我国若一片混乱自然也波及到全世界。不知还有什么影响是本官没有想到,而萨厄尔大人却发现了?” “何不让我这位证人亲口告诉你呢,国会长大人?” “证人?”哈马尔的笑容没了。他原以为是些无关紧要的证据,却没想到是证人。可能在哈马尔看来,知晓真相的人皆已在他的掌控中,不会有漏网之鱼了。 阿诺苦笑。那是因为这位证人在哈马尔眼中,已是一个死人了。 “萨厄尔大人,这证人是何人?可靠吗?”一位年长的贵族问。他们自然相信“山魔女”的为人,但也担心她被人利用。 “此人各位也认识,何不自己听一听呢?” “山魔女”说完,轻点面前的空地,念道:“微尘牢笼。”指尖闪起暗色的光芒,飞到地上后,瞬间展开成一个直径约2米的魔法阵,待魔法符号一一呈现在圆阵内后,魔法阵边缘自下而上升起半透明光壁,一个人影随之逐渐在阵内出现。 染着鲜血的脚骨上几乎没有一丝表皮和肌肉的残余。 暗红色大腿肌肉内嵌着数条黑色蠕动的虫体,大腿骨若隐若现,出现时一根韧带被黑虫咬断,掉在地上。 往上,腹部已是一个黑黢黢的窟窿,从中垂下蜿蜒的血肠,耷拉在污渍斑斑的布条外。 不断有虫体从腹部钻出,爬上肌肉与肋骨相间的胸部,在那里与大片的同伴回合,一起啃食肋骨上残余的肌肉组织,幸运的是肋骨包围下的心脏仍规律地跳动着,宣告这个残破不全的人有一息尚存。 似乎是故意为之的,虫体的袭击没有波及两臂和头部。人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人结实的左大臂上的靛青纹身,是一只威武的虎鲨盘踞在盾牌之上,露出凶恶的牙齿叫嚣着。 看到这儿,阿诺不由自主摸着自己的左臂,悲痛地闭上眼睛。 心头的那股气,越来越沉,重得阿诺心口直发疼。他清晰地听到殿内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是辨清证人身份的惊讶,也是对施此毒计的元凶的恐惧。 阿诺不用看,也很清楚证人的脸长什么样。那是一张方正的脸,如同脸的主人一般,个性鲜明,豪气直爽,一对剑眉时常紧皱,只有在听到他们兄弟被揍得连连求饶时才会舒展开来。眉下虎眼,炯炯有神,看自己时,即使表情严肃,眼中却总带着慈爱。明明是个男人,却长了一张性感的薄唇,时常有下属嘲笑说“这是红颜薄命的嘴”。好在经历百来场大大小小的战争,他仍如钢铁般强健。但这也是往日情景了。 第74章 王室真相 “你……巴顿将军!”臣子们惊呼。 没错,所谓证人,正是阿诺的父亲,失踪已久的赫勒?巴顿。 “将军,是谁对你下如此毒手?” “虫子?不会是巫师团吧?” 英雄现下的惨状,让奥斯比尔的臣子们再次陷入恐慌。而议论的话题,也成功地引向巫师团。 “萨厄尔大人!巴顿将军是我奥斯比尔的英雄,你竟然如此待他,到底有何居心?”哈马尔声音颤抖着,心知即将败露,仍嘴硬想将污水泼在“山魔女”身上。 “哈马尔。”父亲熟悉的声音响起,虽然带着沙沙的杂声,但这声音仍如一股清风暂时抚慰了阿诺心头的那股气浪。 他睁开眼,鼓励着自己去接受父亲如今的模样。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今日既然出现在这儿,就没打算再做任何隐瞒。”父亲无法站立,只能坐在地上,即使身上此刻仍遭受了万虫啃咬的疼痛,他仍挺直腰背,保持着一名武者应有的姿态。 “巴顿!”听到父亲的话,哈马尔沉着的表情开始崩塌,他慌忙跑到魔法阵前,低声说了些什么。包括阿诺在内,大部分人均未听见,只是看到哈马尔豆大的汗水一滴接一滴地从额头淌下。父亲全程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末了,哈马尔恼羞成怒,指着父亲大骂:“赫勒?巴顿,你这个小人,我们奥斯比尔子民皆当你是战功赫赫的英雄,你却与乱贼为伍。威迫巫师团助你夺取王位不成,就来诬陷我吗?” 众人还未消化完哈马尔的话,沉默至今的魔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你,你,”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让哈马尔的身体也随之颤抖起来。 “哈马尔,你越是急着抹黑别人,就越让人怀疑你,知道吗?”魔女一边抹着眼角笑出的泪水,一边道出现下哈马尔难堪的处境。 哈马尔踉跄了几步,呆呆地看着魔女,不知该说什么。 “哈马尔,你和陛下与巫师团勾结一事,我不太清楚。我只是觉得事已至此,若再隐瞒下去,会让整个奥斯比尔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父亲情绪有些激动,说到后面剧烈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父亲咳嗽不止,嘴角更是留下鲜血,虫体应是已袭入肺部。 不能过去,现在还不行。阿诺握紧拳头,不断地告诫自己,以免控制不住跑到父亲的身边。忽的,一只温暖的手包裹着自己的拳头,原来是爱莱塔。 少女朝他笑了笑,那阳光般耀眼的笑容,鼓励并安慰着阿诺。 很庆幸,他有这样一位好友陪在身边。阿诺想着,回以让爱莱塔安心的微笑。 “那虫子会不会爬到我们这里来?” “有‘山魔女’的魔法阵在,应该不会吧。” “没事的,我们离得门近,真出事,最容易跑出去。” 殿内回荡着父亲的咳嗽声,众人大气不敢出一下,只是私下小声议论着。而最靠近阿诺的几名大臣,竟是在担忧自身安危。 父亲说的没错,若再这样下去,这个国家必将亡于自己臣民的手中。 “巴顿师傅!”王子实在看不下去,他跑了下来,想去拍打父亲的背部,但被魔法阵阻止了。 “殿下切勿碰触。巴顿将军身上的蛊虫攻击力甚强,会随时袭击一米以内的生物。”“山魔女”告诫道。 “殿下,请不要靠近微臣。”父亲终于缓过来,又能继续说话。 “师傅,您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王子的腰间还挂着父亲的匕首,他摸着匕首,伤心地问。 “当日为保殿下逃离王都,微臣只身一人引开叛军。谁料交战至偏僻之处时,这些士兵突然露出真面目,微臣才知道他们其实是巫师团的白骨死士。微臣砍杀完所有的死士后准备离去,却不想被他们体内的蛊虫袭击。等恢复知觉时,已身在虫穴。” 父亲三两句叙述了自己的遭遇,不想博同情也不打算诉苦。 “是萨厄尔大人救了微臣。”说完,父亲向“山魔女”点头致意。 “可惜,我只能减缓将军的痛楚,无法救你。”“山魔女”叹息道。 “将军,您说陛下和哈马尔与巫师团勾结,是怎么回事?”臣子们终耐不住对真相的渴求,开口询问。 父亲抬头看向面前这些一脸茫然的贵族和大臣,深深吐了口气说:“侯爵叛乱,是被陛下和哈马尔所诬陷。全因侯爵撞破了陛下的秘密。” 截然相反的说法,又引起一片哗然。 “这,这也太荒唐了吧。” “是啊,陛下诬陷侯爵叛乱,这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可是巴顿将军为人正直,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众臣不明就里的疑惑,哈马尔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挥舞双臂,说:“没错,各位也觉得巴顿的话匪夷所思,对吗?陛下与侯爵向来兄弟情深,更何况一国之君,完全没有诬陷自己亲兄弟叛乱的理由和动机。他的话不是很可笑吗?” 乍听来,哈马尔的说辞更有说服力。臣子们纷纷点头。 “哈马尔,何必自欺欺人?”父亲轻笑道,“你我都知道,陛下在即位时就已变了。这几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躲藏在伪善面具下的野心越来越强烈,他才会跟巫师团做交易,以换取长生不死。” 国王的真面目被一点一点地揭开,众臣对国王的非议也越来越多。这几年国王的暴政,本就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贵族和大臣虽有不满,但因未伤及自身利益,故而也就得过且过了。如今被父亲再次提起,更是听说国王为求长生,竟与巫师团做交易。这些人借机指责国王施政不仁。 “我早就说陛下绝没有表面那样仁厚。” “有流言说陛下被巫师团控制,看来是真的。” “怪不得他这几年行径古怪,是被巫师团控制了。” “这几年陛下的决议不会都是巫师团在背后捣鬼,如此是不是该全部作废?” “肯定的。等新王登基,第一个就得让他撤销对我家的处罚。” 此刻,这些臣子仍只考虑着自身利益。父亲失望地摇摇头,深深吐了口气,既是缓解身上的疼痛,也似下了重大的决定。 “都是假的,你们的地位也好,封地也好,都是假的。又何来偿还一说?” 父亲的话让哈马尔十分害怕,他面色惨白,紧咬着牙齿做最后的警告: “巴顿,各国使节在这儿,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否则,不只是你我,整个国家都得跟着完蛋。” “正是因为各国使节在,我才想请几位做个见证。” 父亲艰难地举起残存的手臂,向面前的四名使节行礼,郑重地说:“这个秘密如同一个诅咒,一个幽灵,百年来缠绕着奥斯比尔,折磨着数代君主,为此牺牲的无辜生命不计其数。我身为奥斯比尔的军务大臣,今日看到国王更因此引恶魔入朝,致国民安危于不顾,已不能再替他隐瞒下去了。”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哈马尔慌不择路,冲撞着父亲周遭的魔法阵,企图闯进去阻止父亲,自然被“山魔女”定住了身体,“菲兹,你楞在哪儿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混淆是非的家伙抓起来?” 哈马尔呵斥无动于衷的助理,希望这个蓝袍魔法师至少能派上点用场,当然他高估了菲兹的能力。站在王后身边的菲兹,被“山魔女”怒眼一瞪,便乖乖地垂下了魔杖。 “巴顿将军,你放心。若涅若斯陛下确实做下令人发指的恶行,我等必会帮助奥斯比尔的国民。”基南做出了承诺,其他三人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谢谢。”父亲致谢道。一旁的众臣已不耐烦,从父亲先前的话中感觉到事情不一般,直催促着他赶紧说下去,毕竟这个秘密似乎关系着每个贵族的利益。 “为何我说各位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皆是假的?那是因为,我奥斯比尔王族在百年之前就已消亡,近代的这几位君主都不是初代国王赛杰西的骨血,而是不相干的外人。” 原来海兽们所说的话是事实,而这个秘密父亲也知道。看哈马尔的反应,他也是知情人。 “什……么?巴顿将军,兹事体大,你有没有弄错?” “怎么可能,巴顿将军,你是不是伤糊涂了?” “巴顿将军,你可别信口雌黄,想清楚了再说!” 众臣,特别是贵族们,大叫起来,纷纷指责父亲。 “诸位,巴顿早已被巫师团控制,所言之事又怎会是真的?”哈马尔也加入到反驳大军中。 “没错,我听说巫师团的蛊虫会迷乱心智,巴顿将军定是被巫师团操控了!”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巫师团操控他说这些话,企图瓦解我奥斯比尔国。” 找到合理的解释后,众臣纷纷附和,且开始劝说时节也不要听信父亲的言语。 “我赫勒?巴顿向崇高的创主发誓,今日所言皆为事实。”面对众人非议,父亲没有退缩,而是挺起身迎接。 “将军有否撒谎,何不让当事人现场对峙?” 第75章 黑暗阴影 殿内反对声音四起之时,杰弗里高喊,他与拉瑞娜出现在侧门,二人架着国王进入大殿。 “山魔女”露出欣慰的笑容。 太好了,他们俩依计行事,成功将国王带来大殿。对于哈马尔又是一个沉痛打击。 “陛下!是陛下!” “哈马尔不是说陛下已经薨逝了吗?” 前一刻怒指父亲的众臣,此刻见到活生生的国王,瞠目结舌,皆是茫然的眼神。他们开始迷茫,开始恐慌,分不清到底哪句是事实,哪句是谎言。不敢再随意开口,更不敢在未明确真相前随意站队,只是私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放开我,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敢绑架本王。” 杰弗里二人将国王架到众人面前后,拉瑞娜才解了定住国王的魔法。却不想刚刚恢复知觉的国王,即刻破口大骂。 “哈马尔,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竟然任由这群叛贼破坏登基大典。”看到被定住的哈马尔,国王又是一顿喝斥。 方才国王出现,众人惊异于哈马尔伪造国王薨逝的谎言。而现在,看到国王满面可怕的伤疤,和他异于平时的恶劣态度。早先的流言和父亲的证词,愈发真实了。 “涅若斯陛下,巴顿将军方才揭露说,奥斯比尔国王族血脉在百年以前就已消亡,您和父辈均不是正统的奥斯比尔王室,此事当真?” “山魔女”不给国王多余的时间,待他刚骂完哈马尔就开口询问真相。 “胡说!胡说!我是正统的国王,身上流着赛杰西陛下的血。他根本不是巴顿,是巫师团派来动摇我国本的傀儡!”听到父亲的揭秘,国王暴跳如雷,甚至否认父亲的存在。 “时已至此,陛下你又何必执迷不悟?”父亲的仗义执言,给了王后勇气,她也出声支援。 “闭嘴,你个荡妇!跟凯恩通奸生子,还想污蔑我!”国王怒不可遏,对着王后破口大骂。 “哼!”一旁的魔女轻笑道,“什么兄友弟恭,夫妻和睦,国王以往的好口碑,今日全数都被你自己撕破了。如果你是正统王室,那么请问为何国王登基的契约召唤环节被废弃?据我所知,包括你在内,至少有三位国王登基时,没有做过契约召唤了。” 这是最有力的一击。父亲的证词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奥斯比尔尘封多年的秘密,那么魔女的话,就仿佛一把铁锤,重重地撞在秘密的大门上,将原本微开的细缝忽地敞开,让秘密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人们面前。 “没错。奥斯比尔的契约召唤,曾是历代国王登基的必经环节,下官有幸曾目睹过。但不知为何近几代却废除了?”身为妖精族,菲比较在场大部分人都年长,亲身经历过,自能证明魔女此话非虚。 “我国体制改革,无需向大使你交代吧。”国王傲慢地拒绝回应菲比的问话。 “既然陛下执意否认,我等也不相信巴顿将军会撒谎。为求真相,何不请陛下现在就进行契约召唤呢?”“山魔女”可没这么好打发。 国王迟疑了,眼睛左顾右盼,不回答。 “这有点强人所难了吧。”奥斯比尔的贵族们,开始维护国王。 “是啊,是啊,这里没有海水,陛下身体也不好。” “没错,没错,契约召唤要做很多准备工作,岂是说召唤就召唤的。” 他们已经嗅到了真相,也正因此用各种借口替国王开脱、回避。贵族们很清楚,此刻他们与国王是利益共同体。他是国王,他们才能是被国王赋予地位、名誉的贵族。诬陷侯爵也好,勾结巫师团也罢,这些事情可以容后再议。现在保住他们的权益才是第一要事。 有了众臣的支持,国王底气更足,他昂头背手站着,全然没有回应使节问话的打算。 这里毕竟是奥斯比尔大殿,使节们只是客人,即使主人恶行昭昭,于理使节也不可咄咄逼人。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大殿门口,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恐惧。这种感觉让阿诺仿佛回到孩童时,手无缚鸡之力,偏又独自一人在深夜的街上行走,周遭寂静一片,虽能看清脚下的路,但总是感觉有什么人或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街角阴暗处,紧紧盯着自己,好似随时会扑过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他的手不自觉发抖,面前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大臣们更是无法控制地抖动身体,额头冷汗自冒,口中喊着“怎么了?怎么了?”,如临大敌,却不知敌人是谁。 “陛下为何不回答?”苍老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一白一紫,两道身影在阴影的笼罩下迈入大殿。赫然是霍伯特伯爵与一脸怒气的“秘皇”。见到来人,殿内众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伯爵原就在嘉宾名单之中,出现于此本不稀奇,但人们没想到他竟与“秘皇”一同来此。更别说,这位素来以和善笑容示人的“秘皇”,此时阴沉着脸,任谁都看得出他已怒火中烧。 二人大步流星走向前方,没人敢上前阻止,方才还一力维护国王的贵族和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有甚者,只是被“秘皇”瞪了一眼,便吓得瘫软在地。 使节中,埃瑞瑟斯就不必说了,自“秘皇”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开始,他就捂起自己的脸,侧身躲在高大的基南身后,自欺欺人地希望舅父没有看到自己。菲比则恭敬地低着头,身体也微微往后退了退。倒是“山魔女”和基南喜上眉梢,主动迎了过去。 伯爵向两位点头致意,而“秘皇”连看都没看,径直走向魔女。待看到笑容满面的魔女,“秘皇”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撩起法袍的衣角,如同重获至宝般,将魔女小心翼翼地揽在怀里,再握起她的手腕,皱眉看向她手上的缚魔绳。 “解印!”“秘皇”念着魔咒,一把将缚魔绳扯断。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秘皇”柔声问,眼睛从头到尾细细地瞧着魔女,待得到对方否认的回答后,才长舒一口气,满怀愧疚地说,“抱歉,我来晚了。” 魔女顺从地任其抱着,手有节奏地拍打“秘皇”,如同母亲在安慰哭闹的孩子。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阿诺觉着那莫名的恐惧稍稍缓解,手抖动得不是那么厉害了。 “老匹夫,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跟他们一样,想谋逆?”国王可不管那边你侬我侬,见到伯爵,破口大骂,全然没有对恩师的尊敬。 “陛下,老臣是来救您,救这个国家的。”伯爵看到学生面目全非的模样,痛心疾首。 “好啊。既然如此,那就赶紧把这些反贼都给本王解决了!”国王朝指控自己的一干人等挥了挥袖,对伯爵下命令。 “陛下,王后这么多年来与您一直鹣鲽情深,恪守妇道,您病重时她随侍左右。凯恩侯爵从来都无意王位,就算您抢走他的未婚妻,也始终支持您。巴顿将军就更不用说了,即使知道真相,他仍为您征战沙场多年,忠心不二。您要杀的这些人,对您,对这个国家是一片赤胆忠心。您怎么下得了手?”伯爵向国王,以及在场所有人叙述着所谓反贼的这些人的忠诚,更以此来反驳国王的恶行。 “这都是谎言!”国王怒吼道,否认伯爵的言语。 “谎言?若说最大的谎言,莫过于陛下的王位。”见国王想开口打断自己,伯爵即刻提高声量,抬手阻止他,“陛下不用矢口否认,老臣身为前任国会长,知道得一清二楚。每位国会长和军务大臣,在即位时就已看过赛杰西三世王后的遗诏,里面将她为保后位、抱养外子作为王子抚养,混淆王室血脉的前因后果,写得清清楚楚。陛下如要再争辩下去,老臣可以去国会院密室将此遗诏拿出。” 伯爵将所有的事实真相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瞬间国王面如土灰,气得哑口无言,只能抖动着身体瞪着伯爵。 最惨的要数在场的贵族们。他们的地位,荣耀,富贵,全都是王室所赐。如今王权破碎,更糟糕的是邻国也已知晓。今后他们该何去何从? “陛下,今日四位使节,伙同霍伯特伯爵、巴顿将军,编造谎言,意图动摇我奥斯比尔国本,我们决不能姑息!”看到国王和贵族们的脸色,哈马尔很清楚若要扳回一局,只有最后一招,“来人哪,将这些叛逆之人都抓起来!” 哈马尔一声令下,等候已久的大殿守卫喝声回应,纷纷拔出武器。看来他的最后一招,便是将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全部随死人带入坟墓里。 “谁敢?”“山魔女”高声呵斥,如虎啸狮吼,震动整个大殿。 “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国王恶狠狠地下达第二个命令。 第76章 攒动的恶魔 “涅若斯陛下,你确定吗?” 笑容重新回到“秘皇”脸上,却是充满杀气的冷笑。 随之而来的是心灵深处,那街角的黑暗开始攒动,眼见着黑暗中伸出尖利的爪子,明知它渴望流淌在自己体内的鲜血,身体却无法动弹。 练武二十多年,阿诺的手第一次从剑柄滑落,因为恐惧,他的手,他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喊,催促自己逃离,请求躲藏在黑暗中的恶魔饶过自己。阿诺呼吸急促,心口犹如被利剑刺穿一般疼痛无比,他咬牙强忍着。 转头看向爱莱塔,少女痛苦地捂着胸口,额头满是汗水。 “爱莱塔!”阿诺担忧地扶着她。 “是心系魔法。”爱莱塔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身为魔法使,自然明白原因,“还是最高阶的。” “呜哇——”爱莱塔话音刚落,殿内哭声一片,是那些内心软弱的贵族和大臣们,承受不住这心系魔法带来的恐惧和压力,开始痛哭流涕,还有人像个孩子般坐在地上边哭边撒泼。 “哈哈——我在哪儿?我要回家~~~”甚至有人仿佛得了失心疯般,神志不清,毫无礼节地在殿内乱跑。 霎时庄严肃穆的大殿上,华丽外表的众臣,或哭泣不止,或撒泼打滚,或癫狂喊叫,犹如疯人院一般。 “罗德里克?赛瑞斯?雷哲!”心灵的黑暗,同样将国王压得喘不过气,他强忍着内心痛楚,愤恨地叫着“秘皇”的名字。 “戴斯,你还等什么?!”国王用尽全身力气高呼。 “不愧是妖精王的儿子,竟能做到如此大规模的心灵压迫。”一身黑色奇服的巫师悠闲地踱进大殿。 这是个与“山魔女”、菲比身形不相上下的壮汉,近2米的个头,巫师团的黑色西服紧紧包裹着他身上每一块结实的肌肉,若不是这名巫师雪白的肤色,阿诺还以为这名巫师也是昆达斯人。 “可惜还是不能影响到巫师团的白骨死士。”“秘皇”一边将魔女护在身后,一边看向拔剑后没有任何动静的殿内士兵。 确实,其他人在“秘皇”的心系魔法下,或多或少皆有反应,只有这些士兵,从方才得令拔剑后便没有动静,如同雕塑般站在那里。那神情与攻击安弗普瑞尔的白骨死士一模一样。 “没有心的东西,又怎么会疼呢?”话毕,戴斯双拳互击,念出咒语,“mysoldiers,startmission。” 获得进一步指令后,士兵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下台阶,挥舞着刀剑向人群进发。 锵——阿诺和杰弗里的剑几乎同一时间出鞘,率先迎战。爱莱塔和拉瑞娜也挥出魔杖,他们四人作为战斗最前锋,挡在使节的前面。 当然论战斗力,四位使节比他们四人更强。“山魔女”自不必说,他们四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基南虽是文官,但毕竟是骁勇善战的昆达斯人,武技也不凡。至于埃瑞瑟斯和菲比,看神情也不是柔弱之辈。 “杰弗里,护着王子!”魔女喊。 她与“秘皇”站于右侧,与戴斯对峙。经她一提醒,阿诺转头望去,因心灵压迫而瘫软在地的王后母子,正被菲兹拉扯着。 “是!”杰弗里一个箭步,跃上基座,细剑朝菲兹刺去,虽被对方躲开,但还是击退了菲兹。这个蓝袍魔法师见大势已去,丢下哈马尔,仓惶逃走。 “啊——”惨叫声四起。 大家刚刚做好战斗准备,前方白骨死士的杀戮就已开始。 还沉浸在自身黑暗中的奥斯比尔众臣们,成了白骨死士的刀下亡魂。死士们挥刀砍下,如同农夫砍柴一般熟巧,划开柔软的华服和肌肤,割断肌肉和血管,温暖的鲜血噗地喷出,再劈断骨头,由浅至深,人便无力地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身下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地砖。 “这分明是屠杀!” 阿诺怒吼,他虽不喜欢这些见风倒的贵族,但也不愿任由巫师团屠杀他们。他迎上前,爱莱塔在一旁协助,仿若回到安弗普瑞尔攻防战,两人一前一后,阿诺挥出剑风阻止死士砍下的刀剑,下一刻爱莱塔的“焰火剑”劈碎死士并烧成灰烬。 二人配合默契,快速地横穿半个大殿,消灭了大半的死士。但阿诺总觉着有些太简单了。 “小心上面!”身后拉瑞娜警告道。 出于本能,阿诺拉着拉瑞娜转身后退了两步,即刻便看着面前的大臣被硕大蜘蛛吞掉了头颅,随后数十只等人大的蜘蛛自大殿上空倒挂下来。没反应过来的人被一口吞食头颅,反应快的虽立即推开做反抗,却也被黏性极强的蜘蛛丝控制,随后被蜘蛛粗大的长足拖走。 阿诺和爱莱塔好不容易救下的人,瞬间又折了大半。 而蜘蛛却有增无减,源源不断地爬进大殿,攻击众人。 作为前锋的阿诺、爱莱塔和拉瑞娜自然不停歇地应战,菲比怒吼着一拳打碎袭击自己的敌人,也加入到混战中。 一时间,人类血肉与虫类肢体交错,刀剑与虫足相抗,吼叫与长鸣重叠。华丽的大殿俨然已成战场。 不知不觉,黑暗中的那只恶魔已走出街角,来到身边。 第77章 里章 “秘皇”对战巫师 我退了两步,给面前的两个男人留出战斗空间。 看着罗瑞握紧的拳头和绷紧的肩颈,分明感觉到他对戴斯的厌恶。而戴斯一脸兴奋地望着自己的对手,松松脖颈,发出咯咯的响声。 “罗德瑞克殿下,劳驾你认真过招,我就不动你的心肝宝贝。”易恐罗瑞为保护我分神,戴斯先行提出条件。 “我的女人,谁都别想动。你先顾好自己吧。” 罗瑞笑着说,没了平时的温和,而是深入骨髓的冷冽。他往前迈了一步,稳稳地站定在戴斯面前,这时戴斯却变了脸色。 满面的笑容戛然而止,豆大的汗水顷刻淌下来,戴斯浑身抽动,他紧闭双唇,隐隐能听见紧咬牙关的声音。我从未见过他这般痛苦的样子,自脖颈向上到脸部,青筋暴起,似乎戴斯正忍受着常人所无法承受的疼痛。 “不愧是巫师团的分部长,疼到这种程度还不叫出声。厉害!”罗瑞有些欣赏地称赞戴斯,但没有停,他再往戴斯靠近了一步。 “唔。”戴斯闷哼一声,似被什么重物压迫,左膝承受不住重力终于跪了下来,他的嘴唇已被自己咬出血,指尖更是深深嵌入到手掌中。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罗瑞,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于是戴斯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猛地扎进自己的左肩,用力之猛直接刺穿了身体。血即可流满半个身子,但是这疼痛解放了戴斯,他再次站了起来。得意地朝罗瑞笑着说:“也不过如此嘛。” “呵呵。”罗瑞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又向前一步。 这一次戴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砰的一声重重地跪坐在地,笑容僵在他的脸上,全身剧烈抽搐,双眼上翻。如一个疯癫的人般,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也不过如此。”罗瑞将原话返还给他。 但没想到,罗瑞的话刚刚讲完,戴斯凭借着仅存的一丝意识,右手紧紧抓住左臂,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着。 “啊——”戴斯昂首大叫,他的左臂如同折断的树枝般,被自己从肩膀上扯了下来。 断臂之痛一时间胜过了内心的苦痛,戴斯开始清醒过来,惨白的脸上再次挂着得意的笑容。他单手撑地,站起身。 “stopbleeding。”他念了止血的咒语,临时处理断臂的伤口后,对罗瑞笑了笑。 “的确是个好主意。”罗瑞又是一声称赞,这次没有再往前走。他背手站定,似乎在等待戴斯的下一招。 “bonesword!”戴斯朝折了的左臂念了句咒语。只见那截断臂迅速地被成群的米粒大小的黑甲虫,从里至外吞食掉筋骨、皮肉,只剩下白骨,随后一个眨眼,白骨即刻变成了一把锋利的白色长剑。 “咱们玩点手上功夫吧。”戴斯挥舞着长剑,对罗瑞说。 “好啊。”罗瑞饶有兴致地回答。抬起右手,念道:“冷月霆!” 一个炸雷响过,天空劈下一道闪电,在罗瑞的手中成形。那是一把以闪电为剑身的光剑,白玉的剑柄没有任何花纹和配饰,简单中透着与主人相同的神秘气息。 罗瑞法袍衣角飞扬,箭步向戴斯冲去。他的对手虽已伤痕累累,但仍叫嚣着迎战。光剑与骨剑相击,迸发出灿烂的火花,就如同这两个立场不同的男人,相识不久,为着各自的利益对战,眼中却不时流露出对彼此的欣赏。 看来很享受呢,这两个人。 我欣慰地点点头,嗯,这下戴斯不会再跟我抱怨了吧。 那么接下来…… 我抬头看了看被光剑劈穿的大殿穹顶,望了望激战中的众人。 索玛护着霍伯特伯爵,与埃瑞瑟斯和菲比警惕地看向我这边,他们三个比较担心罗瑞和我的情况吧。杰弗里正尽责地保护拉姆母子,不过毕竟是一个人,有些吃力啊。 我转过头,避开索玛等人的目光,朝躲藏在角落里的布鲁克斯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念出那个咒语后,便离开了。 第78章 里章 这烂摊子,怎么收拾? 随即我便听到了身后新发出的嘈杂声。 “贱人,都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要你不得好死!” 战斗开始至今还自信满满的国王,突然发了狂,随手捡起一把长剑,向王后砍去。 “不要!”拉姆上前意图挡住国王,奈何力气不够大,被国王一把推倒在地。 杰弗里被蜘蛛缠住,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国王的剑刺向王后。 利剑入腹,王后眼中的却不是满面狰狞的国王,而是从少时便一直追随着她的温柔目光。 “凯恩!”王后抱住帮他挡剑的凯恩侯爵。 侯爵顿了顿,强忍疼痛,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安慰对方。本想说些什么,身体被第二剑再次刺中。 “啊!”王后悲痛地尖叫起来,看着侯爵从自己怀中滑落在地,赶紧跪在他的身边,将其抱在怀里。 “凯恩,凯恩。”她呼唤着,希望获得侯爵的回应。 侯爵仍是笑着不说话,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后,手便垂了下来。 “狗男女!” 听得国王叫骂,王后流着泪,抬头看向他,没有憎恨,没有悲痛,只是冷静地承受他贯胸一剑。 “母后!”拉姆悲痛地跑了过去。王后在儿子焦急的目光下缓缓闭上眼睛,与侯爵倒在一起。 “木刺!”索玛这才将目光从激战的罗瑞和戴斯身上移到王位旁,她赶紧念出魔咒阻止国王。 地下沉睡的种子经由魔法催动,快速生长,顶开地砖,刺穿厚实的玉石基座,长成十数棵满身尖刺的荆棘,将国王牢牢围困。 “母后!母后!”拉姆明知不会得到回应,仍不停地唤着母亲。不断掉落的泪水无法完全表达他的丧母之情。这个孩子哭了一会儿,便停止了。望着两具尸身,如雕像般一动不动。他没有失常,他的眼睛仍闪烁着光芒,这个孩子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思考什么?我很好奇,不过不必着急,过不了多久他会告诉我的。 我满意地回过头,正巧看到戴斯被罗瑞的光剑刺中腹部,他长剑横扫,罗瑞拔剑跳后。 旁边的蜘蛛见主人失利,连忙袭击罗瑞。戴斯因此有了喘息的机会。 虽未看到二人方才的激战,但从两人截然相反的外表便知一二。除了原本的刀伤和断臂,戴斯身上大大小小约有十来处伤口,皆是焦黑泛红,分明是闪电刺穿身体所留下的。更别说他抓不紧剑柄的手和僵硬的身体,应是被电击后产生的麻痹症状。 而罗瑞,除了发鬓有些凌乱,几乎与刚步入大殿时没有什么变化。 吱——袭击罗瑞的蜘蛛,还未靠近他,便已被一道闪电劈成两半。 “拿下属当挡箭牌,可不好。” 罗瑞边说,边一步步靠近戴斯。 “几只宠物而已。”戴斯气喘吁吁,直起腰背准备再次应战,手却不听使唤,好几次差点握不住骨剑。 罗瑞笑着,挥剑自右上方向戴斯左肩砍下,戴斯赶紧用骨剑挡住,奈何闪电自骨剑传入戴斯手臂,再次带去剧烈的麻痹感,不消一会儿,骨剑自戴斯手中滑落,光剑劈进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左肩。 戴斯闷声承下这一剑,右拳用力击出,乘罗瑞躲避拳风,快速跳后。新伤口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锁骨上被劈开的缺口。 哎呀呀,这么下去,戴斯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我赶紧扫视周围。好巧,上方一只蜘蛛兵向我扑来,虽然有防御系统在,它伤不了我分毫,但总归要躲一下的。 我顺势脚往左边挪动,很不巧地被身旁的尸体绊倒。 “哎呦!”我摔倒在地,成功地把罗瑞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一听到我的喊声,即刻挥剑将阻隔在我们俩之间的敌人清除掉,冲了过来。 “怎么了,摔到哪儿了?”他小心翼翼扶起我,关切地问。 我顺势倒在他怀里,撒着娇说:“呜~~~膝盖磕破了。”说着掀起裙角,露出流血的膝盖给他看。 “手上也有。”他细心地注意到我左手虎口也有擦伤,“疗愈!”吹去伤口上的尘埃,念着治疗魔咒。 而我乘他帮我治疗的间隙,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朝罗瑞身后的戴斯打了个手势。戴斯应是看懂了我的意思,周遭的蜘蛛兵开始反攻为受,渐渐退去。 “哎呀,他跑了。”待我的皮外伤愈合完毕,没有留下丝缕的疤痕后,我探头看了看原先戴斯站的位置,那里已空无一人。 “无所谓,你没事就好。”亲了亲我的发鬓,罗瑞松开手中剑,光剑即刻消失在半空中。 我朝他笑了笑,悄悄拉开了两人原本毫无缝隙的距离,看到阿诺德和爱莱塔收起武器,向我们走来。 “放开我!放开我!”国王在荆棘之间横冲直撞,满身血痕,却没有打算停下,“萨厄尔,魔法团是要侵占奥斯比尔吗?竟敢公然囚禁国王!” “陛下!”霍伯特看到学生发狂的模样,痛心疾首。 “你!你!还有你!”国王指着几位使节和霍伯特,“你们休想瓜分奥斯比尔!它是我的,我的!” “沉睡。”国王的叫骂声实在聒噪,索玛一个睡眠魔咒让其闭上了嘴。 随后殿内一片寂静。 面对巫师团的攻击,出于自保和其他原因,一头热地投入到战斗中。待到战斗结束,冷静下来,大伙发现自己实在是不适合在这里出手。 杰弗里倒还好,虽说顶着叛军的名衔,但方才拔剑护卫王子,算是功过相抵。 基南和罗瑞的行为,也还说得过去。一个是他国使节,一个是“秘盟”首领,对战的是巫师团成员,即使传出去,也最多是说出于自卫和被雇佣,也不算什么大事。 而魔法团的我们,就有些难堪了。索玛以魔法团使节的名义而来,她的同僚和学生,也就是我、拉瑞娜、阿诺德和爱莱塔,不仅绑架国王,还在大殿上对抗王宫士兵,她自己更是对国王施展魔咒。这几乎等同于公然与奥斯比尔王族敌对了。就如国王所言,我们今日行为,从外界看来就是在侵占奥斯比尔。 “接下来该怎么办?”爱莱塔隐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但还没想明白问题在哪儿,只是傻傻地问下一步行动。 “打扫战场,然后商量对策。”我伸了伸懒腰,给索玛递了个眼色。 “伯爵大人,可否请你先安顿好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索玛会意,向霍伯特询问。 “好的。确实要好好商量一下。老夫也觉着自己有些鲁莽了。”霍伯特似乎有些后悔坦露王室秘密。 “伯爵不必过于担心。知晓今日真相的,也没活几个。”我安慰道。 经过罗瑞和巫师团这么一闹,殿上还活着的,除了我们几人之外,奥斯比尔的贵族与大臣仅余数人,且皆意识不清、精神恍惚。即使说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估计也会被当成疯言疯语。 “为保今日之事传出去,老夫会请鲁迪军士长关闭宫门,严禁任何人进出。也请各位暂时下榻王宫,待到我们商量完对策后便可离去。至于幸存的贵族和大臣,也会安排他们住下,并派人看管。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伯爵言下之意,今儿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在场的都别想离开王宫。 大伙知趣地认同。他们,特别是其他三位使节,都明白,牵扯进今日之事,虽非自己本愿,但也庆幸自己在场,接下来的商议必关系到奥斯比尔未来的走向,若自己能参与其中,则可以对己国利益做出一定的贡献,比方说预估奥斯比尔未来发展的形势,提出相应的合作或邦交。 “那就劳烦伯爵安排了。”我点点头,看向一旁的阿诺德。 男子此刻强忍眼泪望着身负重伤的父亲,感觉到我的目光,他回头期盼地看我。 “大人,我父亲……”他欲言又止。 保护我多时,他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若非必要,我绝不会多管闲事,即使是面对一个病入膏肓的幼童,我也不会施舍半分怜悯。 所以他没有开口求我,他知道如果巴顿将军注定要命丧于此,就算他以命相求,我也不会答应。但是作为儿子,又岂能眼睁睁放弃可能是父亲唯一活命的机会? 阿诺德很矛盾,他看了看我,低头回望父亲。 “孩子,父亲能见到你实现自己的理想,很是欣慰。”巴顿将军看出了儿子内心的挣扎,开口安慰。 “父亲……” “父亲戎马半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死在战场上。”以慈祥的目光看向阿诺德,巴顿将军继续说,“不过不要紧,有你代替我继续战斗,我很高兴。不要难过!父亲这也算为国捐躯。” “是。” “另外如果可以,找找你大哥。他率军出征后就杳无音信,但我相信他应该还活着。我希望你们兄弟能互相扶持,互相鼓励。” 巴顿将军说完这话,一阵抽搐,身上的伤越发厉害了。 “父亲!”阿诺德大叫,奈何魔法阵阻挠,无法靠近。 看到阿诺德如此大的情绪波动,我做了个决定。 我走过去,朝巴顿将军抬手。半透明的红色光罩自他身下升起,犹如鸡蛋的外壳般将巴顿将军包裹在中间。 右手一个响指,红光带着巴顿将军消失在空气中。 “阿诺德,巫师团的嗜骨虫至今无解。所以我救不了你父亲。要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借此研究一下。说不定日后有解救之道。”我对迷惑的阿诺德说。 他点点头,用肯定又是询问的口气对我说:“明白了。至少父亲现在还是活着的。” 我也点点头,算是让他放心,巴顿将军短时间内会活着。 “天色也不早了,杰弗里请安排各位贵客去休息吧。”霍伯特吩咐道。 随后我们将大殿的烂摊子丢给霍伯特和鲁迪,跟着杰弗里去了休息的住所。 第79章 里章 睡觉都被骚扰 夏末的清晨,凉风穿过细缝,偷跑进屋。身上只盖了一条薄毯的我,赶紧往身后更暖和的抱枕靠去。 唔,等等。我睡觉历来没有放抱枕的习惯,更别说这抱枕面积很大,而且有温度。 意识到这点后,我缓缓睁眼,发现腰间多了一条横放的手臂。 这个人!我习惯性翻了个白眼,转身面向睡在我旁边的男人。 “有床不睡,跑来跟我挤睡榻。”我推了推佯装熟睡的罗瑞。 这个家伙,真当是得寸进尺。昨晚得知他为赶来王都救我,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合眼。我大发善心,同意让出我的床给他,而我自己则在房内的睡榻上休息。没成想,他竟半夜偷跑到我身旁睡。 “这里安静。”罗瑞闭着眼,笑了笑,搁在我腰上的胳膊微微收紧,将我揽入怀中。 “床离睡榻就2米远,一样安静,好吗?”我将手抵在他胸前,防止贴得太近。 “你好香。”他的手抚上我的背,主动靠近,嗅着我落在枕上的头发。 “天亮了,你赶紧起来。被人看见不好。” 他十分享受的样子,让我很恼火。什么嘛,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我什么都还没答应,就被他轻轻松松地骗去了床,现下连睡榻都被占了一半。真不知道是他手段太高明,还是我太好骗! 我又用力推了推他,催促他赶紧起床。 “困~~~再睡会儿。”他始终闭着眼,此时更是发挥耍赖的功夫,把我搂得更紧,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 好似被他传染了般,我不自觉地打着哈欠,眼皮也重了起来。心里明知道这样不好,告诫自己要赶紧把他拖起来,身体却很诚实地在他怀里打起了瞌睡。 就在我即将屈服于罗瑞的“魔爪”,乖乖地陪他再睡一会儿的时候,敲门声及时响起,拯救了我。 “谁啊?”我问道,意识还是有些迷糊。 “老师,您起来了吗?”爱莱塔的声音响起,惊得我即刻坐起身。 完了完了,可千万别让这丫头看到罗瑞在我房里,否则往后每天都要忍受她好奇宝宝的追问。 “还没!”我脱口而出,这才意识到自己语气慌张。赶紧顺了顺呼吸,问:“怎么了?” “伯爵大人请您用过早膳后去议事堂,说商讨昨日的事情。”幸亏爱莱塔没有听出来。 “好。” “另外,老师,”爱莱塔传达完消息后,并不打算就此离开,“您知道雷哲大人在哪儿吗?杰弗里方才去他房间找他,发现人不在。” 当然不在,因为人在我这里。 躺在身边的罗瑞已睁开眼,正笑嘻嘻地望着我,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让我有股想把他那张俊脸死命揉搓一番的冲动。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怎么知道他的行踪?”说着,我用力打了罗瑞一下,手都打红了,他却完全没有痛感。 “我就说大人不知道吧。”门外响起杰弗里的声音,“‘秘皇’殿下定是出去了。说不定现在正搂着哪位红颜知己谈心呢?” 后面这句话分明是故意讲给我听的。 这个杰弗里,是知道罗瑞在我这里故意这么说,还是本意想气我?我心里嘀咕着,转头发现罗瑞不知何时也坐了起来。 “我们谈谈心。”他重复着杰弗里的话,伸手搂住我,嘴凑上来就想亲。 我一掌推开他的脸,心里莫名地窝火,对门外喊:“那还不快去找?” “是。”爱莱塔吓了一跳,杰弗里则悠闲地应声。随后门外便安静了下来。 “呵呵。”罗瑞在我的耳边轻笑,被我狠狠地瞪了一眼。 “起开!”我气呼呼地推开他,下了榻。 “不着急,不着急。那个杰弗里只是在诓你,没有其他意思。”罗瑞尾随我下榻,从背后环抱住我,安抚道。 我还气着呢,自然没回答他。磨着牙,脑子里默默把杰弗里这仇给记下。哼!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要他好看! 第80章 里章 变革 因为早上的这出,我整个上午都没给罗瑞好脸色看。 为避嫌,待罗瑞离开很久,我才出房间。到议事堂后,大伙都已在正中间的长桌边坐下。 英格拉姆现下还是王子,坐在长桌一端的首位。霍伯特和罗瑞,各坐在两边的第一位,之后便是四位使节列座在二人下手位。 有些搞笑的是,作为雷兹特帝国使节,本应坐菲比旁边的埃瑞瑟斯,现下却坐在长桌的末端,与菲比空了两个位子。他一边保持优雅的坐姿,一边用手挡住自己,试图不让坐在菲比上位的罗瑞看到自己。 堂内再无其他人。这是自然的,毕竟接下来商议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霍恩大人,这边请。”见到我走进来,霍伯特起身迎接。除了索玛,其他三位使节也起身行了行礼。 我看着霍伯特给我指的位置,位于索玛的下位。是想让我也做为商讨的一员?我可没不想被写进历史。 “不用了。魔法团有索玛作为代表即可,我旁听。”我笑着拒绝,在罗瑞身后的位子坐下。 议事堂顾名思义,是国王商议要事的地方。很多国家机密或者是阴谋,都是在这里产生的。房间不大,以正中的长桌为主位,供国王和要务大臣使用。围绕长桌还有一排侧位,起休憩之用。所以坐在这个位置,不管接下来商讨结果如何,我都不属于主要的密谋者。 嗯,这个主意甚好。 “今日请各位来此,是希望商议昨日大殿上发生的事情。”霍伯特没有勉强,他坐了下来,开始正题。 “伯爵大人,巫师团一事,我会上报魔法团,并申请为你们提供协助,以求尽快驱除奥斯比尔国内的巫师团势力。”索玛说,这本就是她来奥斯比尔的目的,“不过需要贵国将涅若斯三世交由魔法团处置。” “萨厄尔大人,老夫很感激您和霍恩大人在我国危难之间出手相助。但,”霍伯特顿了顿,“那位是我国国王的情况下,我是无法让魔法团带走他的。” “涅若斯三世是巫师团控制奥斯比尔朝政最好的证据,他与巫师团合作已久,若能从他身上问到更多巫师团在奥斯比尔的情报,对于贵国驱除巫师团有利无害。”索玛继续游说。一是为奥斯比尔,二是为自己能更好地完成任务。 “索玛,伯爵的意思是如果涅若斯三世不是国王,他就能交给魔法团。”我进一步解释霍伯特的话。碍于身份,他不能说得太明白。 “伯爵大人是想让我们助王子继位?”基南问。从他的角度,让涅若斯三世不再是国王,必然是退位。 “我不想做国王。”一直没有说话的英格拉姆,冒出这么一句。着实把在场的四位使节吓了一跳。 “我明白,经过昨日之事,殿下心中难免有些阴影。纵然您不是赛杰西的血脉,事已至此,您也不能推脱了。”菲比劝说道。妖精族与奥斯比尔来往不多,他的话比较公允,也确实有些道理。 “我不要。即使你们推我继位,我也会即刻退位。”英格拉姆倔强地说,发挥着小孩子撒泼的天分。 几位使节面面相觑,从英格拉姆昨日在大殿上的表现来看,他们以为他识大体、明事理,应是比较好沟通的,却不料他今日成了任性的孩子,怎么说都不听。 “同时遭受身世之谜与丧母之痛,就算是成人也要时间缓冲,更何况英格拉姆还是个孩子。各位切莫太着急。”我再次开口解释英格拉姆反常的行径。 “话是这么说。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若不继位,可还有其他合适人选?”索玛问道。她能理解英格拉姆,但她更关注能否将国王带回魔法团,为奥斯比尔争取到魔法团的支持。 “这也是老夫今日将各位召集起来的主要原因。”霍伯特侧头悄悄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鼓励他把话说下去。 “奥斯比尔遭受昨日一劫,痛失大部分的国家栋梁。虽然各个要位皆有后补人选,国家机能照常运作,不会停滞。但王室的污点,却已无法抹去。陛下和侯爵与巫师团勾结的谣言,更使国民对王室失去了信心。” 霍伯特顿了顿,想到自己的两个学生,一死一疯,叹息着,额头的皱纹愈发多了。 “老夫不才,身为帝师,没有及时阻止陛下的行为。今日我国危难,老夫作为前任国会长,昨晚也连夜与国会各后补官员进行深谈后,做了一个决定。” 他挺直了腰背,用力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然后坚定地说:“我们一致同意,成立国民公会,暂替代国王统治。” “什么?!”埃瑞瑟斯惊叫。他十分诧异地看向霍伯特,已顾不上罗瑞有没有看到自己了。 霍伯特点点头,确认大家没有听错。 “请问,这个国民公会是什么样的运作机制?”菲比问。 这个名词是第一次出现,但与之相似的,是昆达斯的公民大会。平常人自然会想,两者名字相近,是不是含义也相似呢? “这个机构,是我们连夜讨论出来的。”霍伯特解释道。只是隐晦掉了“我们”的内容,里面不仅包括国会后补官员,也包括英格拉姆、罗瑞和我。 “既然王室的公信力已无法支撑国家统治,且目前没有合适的王位继承人。那么我们就还政于民,从各机关政要中推选出能力强、品行佳的官员,担任国民公会的议员,共同商议国家事务,以此作为国家核心行政组织。用数十人的决议来替代一个人的统治。更能知晓民意,更快实现国家安定。” 霍伯特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昨晚,当我将异族多国在君主制消亡后建立民主制,更有一国在短短数十年内快速获得不凡成就的历史,告知他时,他激动地看着我,连连问这个国家存在的真实性。 我笑着说,那是我的故乡啊,怎会是假的呢? 那个在被众国欺辱中愤然觉醒的国家,充满了我少时的回忆,和家的味道。直到现在,我还能在梦里回到那片湖光山色间,捧着苦涩的咖啡,与好友谈天说笑,微风拂面,带来青草的甘甜。 说起来,快入秋了,又到了满城金桂飘香的季节。 “这个机制,将延续多久?”菲比的问话,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国民公会显然让使节有些在意。 菲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很平静,但他关切的眼神暴露了小心思。当年昆达斯宣布成立公民大会时,听说妖精族就曾派人与其进行过交涉,对这种民主式国家运作不太高兴。而自大的龙帝却连问都不问,派人回了句“知道了”表示无异议。 如今有第二个国家要实行民主,而且与昆达斯留有首领世袭制不同的是,奥斯比尔现下连个正统的国王都没有。这不禁让人担心,这个国家会不会从此将不再设王位? “直到找到合适的王位继承人。”霍伯特回答。 昨晚讨论时,霍伯特并没有想过废除君主统治,更没有这个权力。他仅仅希望通过国民公会替未来的君主暂时管理奥斯比尔。 霍伯特看向英格拉姆,他对这孩子还存有希望,期盼英格拉姆成年后能回到奥斯比尔,继承王位。 “老夫会对外宣称,国王陛下薨逝,王子殿下年幼暂不继位,由国民公会代行国家管理之责。”霍伯特补充说道。 “霍伯特伯爵,我很担心这个决定是否能服众。您虽然是两朝元老,国王老师,前任国会长,但毕竟退出政坛多年。如今的您,也只是一城之主,在朝内并无实权。这么重大的决定可不是您和那些后补官员说了算的。” 埃瑞瑟斯已冷静下来,暗里讽刺霍伯特根本无权做此决定。 “老夫确实没有这个权力,所以希望得到各位的支持。”霍伯特淡定地笑了笑,他和我早就想到了必有邻国不愿看到奥斯比尔的改变,而多加阻挠,“早先,老夫与霍恩大人做了交谈,她本人很赞同国民公会,也表示愿意促成布恩德斯和奥斯比尔的和解,并获得对方的支持。” 首先,拿到布恩德斯,人类五国之首的支持。这个十分简单,布恩德斯本就无意与奥斯比尔为敌,若再加上我从中斡旋,很容易便能达成。 “另外,‘秘皇’殿下已同意将加入国民公会,与老夫一起成为首批公会议员,共同治理奥斯比尔。” 其次,兑现罗瑞投资奥斯比尔的承诺。 “是的。‘秘盟’已派军协助奥斯比尔对战巫师团。而王子殿下也承诺将艾克特贝斯交给我,作为我的直属城池。”在其他人询问的眼神下,罗瑞点了点头,证实霍伯特所言非虚。 罗瑞介入奥斯比尔国家政权,等同于把妖精族和雷兹特拉下水。 菲比听后,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不得不表态道:“下官定会向妖精王陛下禀明奥斯比尔的难处。” 埃瑞瑟斯痛苦地捂着脸,深深地叹着气。 “德维特,一天到晚叹气,老得快。”罗瑞笑着说,戏弄自己的表侄,是他的业余爱好。 罗瑞刚刚开口,埃瑞瑟斯就吓得僵直了身体,认命地放下手,清了清嗓子说:“在下只是一名使官,向我国陛下禀告奥斯比尔国情,是在下的责任。但是皇帝陛下如何看待贵国的决定,恕在下无能为力。” 埃瑞瑟斯仍嘴硬不肯松口。 “昆达斯本就推崇民主制,相信首领也会认同奥斯比尔此次的改革。”基南回答,昆达斯的支持是在意料之中的。 “魔法团只担心贵国境内的巫师团势力,贵国的政治改革,无意过问。”能顺利得到涅若斯三世这个证人,索玛对其他的事情不想过多关注。 “既然如此。我现下以奥斯比尔议员的身份,提醒各位。” 罗瑞不再高高挂起,而是以当事人的身份对使节们说:“昨日大殿之上的纷争,皆因巫师团意图通过蛊惑涅若斯三世,掌控奥斯比尔而起。即便是攻击各位的士兵,也均是巫师团的白骨死士。” 也就是让大伙弄明白,他们昨日被袭与奥斯比尔无任何关系。 “再者,涅若斯三世是不是赛杰西血脉,我想各国领导人并没什么兴趣。毕竟奥斯比尔的统治权现下已移交给了国民公会。” 罗瑞的第三句话,是在提醒王族血统的内情止步于在场的人,不能传给其他人。 “王族血统的问题,已是成年旧事,更是贵国内政,轮不到我等这些外人来说道。”基南摇了摇头,他本就无意对外去说这些事。 “那就好。我想日后‘秘盟’军也不会听到任何关于奥斯比尔王族的传言。对吗?德维特。” 罗瑞满意地笑了笑,重点点名自己的侄子。 “啊?”被叫到名字的埃瑞瑟斯身体颤了颤,回答说,“嗯,是的,舅父,不会传出去的。” 突然觉着埃瑞瑟斯很可怜,不过是次普通的出使任务,偏偏遇到自己最害怕的人,即使知道重大情报,也不能对外说。这位雷兹特帝国的外交利剑,就这么折在自己亲表舅的手上。估计他现在的内心是泪流满面吧。 “非常感谢。各位今日的支持,奥斯比尔必铭记于心。”霍伯特起身向现场的所有人鞠躬致敬。 诸事已定,我心情大好,从昨晚起一直揪着的心也落回了原位。 事情进行得还是蛮顺利的。我笑了笑,看向英格拉姆,他此刻也正看着我。接下来就是这个孩子的安置问题。嗯,该怎么跟霍伯特和罗瑞开口呢? 第81章 里章 世代的契约 “老师,我们要回埃弗洛特斯城了吗?”爱莱塔边收拾东西,边问。 “嗯,事情已经基本结束。也该回去复命了。”我悠闲地喝着茶,回答道。 获得各国的支持后,霍伯特将各项决定昭告全国,国民公会便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要做的筹备工作实在太多,再加上“秘盟”的调度,这段时间几乎看不到罗瑞的身影,我也落得个清闲。和爱莱塔两人在王宫东逛逛,西瞧瞧。一开始爱莱塔很是开心,拉着我到处看热闹。 但时间一久,难免有些无聊。好在王宫禁闭解除,被占领的斯贝斯塔姆广场也被夺回了控制权。各位使节开始准备启程回国。 于是我决定和索玛一同回魔法团。 “那拉姆呢?”爱莱塔关切地问。 英格拉姆虽还是王子,但已没了实权,他本人也无意王位。关于他的去留,霍伯特也来找我商讨过很多次。 “我跟霍伯特伯爵商量过了。我已拜托安安帮忙照顾,让他和艾格伯特一同受教,之后如何选择全看他自己了。” 英格拉姆不能待在奥斯比尔,这里毕竟是伤心地,而且他若继续待在这里,会被有心之人当做攻击国民公会的利剑。布恩德斯帝国,是目前最好的去处。 那里国富民强,教育系统完备,他可以开拓见识,学习更先明的治理之道。与布恩德斯帝国皇子一同成长,二人必会建立起深厚的友谊,无论英格拉姆日后如何选择,他都会拥有一个有力的盟友。 “嗯嗯,老师给他选的路一定是最好的。”爱莱塔开心地说。 我笑了笑,心想:我给你选的路,你也会这么想吗? “所以,你和阿诺跟着索玛先回去。我先把英格拉姆带到布恩德斯帝国安顿好。”我嘱咐道。 “唉,老师,我们不能一起去吗?”爱莱塔有些失望。经过龙族和奥斯比尔的冒险后,她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一心想见识更多的地方和事物。 “可以啊,但是你就没时间准备进阶考试了。”我刮了下她的鼻子,提醒道。 “啊——对啊,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考试了!”爱莱塔如梦初醒,尖叫起来。“怎么办?怎么办?老师,我落下好多课,会不会考不过?还是,索性放弃,明年再考?” 她急得团团转,我起身按住她的肩膀,对她说:“爱莱塔,凡事都要尽力,还有两个多月,老师相信你可以的。” “嗯嗯,老师。我会努力的。”我的鼓励立刻起了作用,爱莱塔坚定地点点头。 “好了,你继续收拾东西吧。我有事出去一趟。”我摆摆手,踏出了房间。 我独自一人穿过王宫的花园。现在的王都赛杰西,应是与往常不同的一番景象吧。宣布了改制后,各地的城主纷纷派来亲信,明的是表忠心,支持国民公会,暗的是探一探王宫的实情。不过在见到罗瑞和“秘盟”的护卫军后,都放弃了反抗,乖乖听从国民公会的安排。 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时候,强大的武力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我再次为自己当初给罗瑞下套的决定,点了赞。 同时国民公会的政策,鼓舞了很多平民出身的有志官员,他们晋升的空间被拓宽,不再需要国王的特赦,就有机会到国会院、甚至王宫担任要职,在他们的积极配合下,因庆典大劫失去大部分的大臣而瘫痪的国家机构,迅速恢复运转。 被叛军围困的城池,也在“秘盟”军的协助下,快速击退了叛军。生活得以恢复平静,民众对国家的信任也得到了提升。 现在就看国民公会能走多远了。 我耸了耸肩,推开觐见室的大门。没了国王,这里也就不再需要了。 我走进去,看到英格拉姆站在王位的正前方。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处的窗户,照在他的身上,投下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巧笼罩住那个华丽的王位。 “找我有事吗?”我关上门,问道。 “以前每每看到这个位子,我都会想,”英格拉姆自言自语地说,“我要长多高,坐在上面时脚才能踩到地?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我该不该坐在上面。” “现在你有很多的时间去考虑。” “我想改变交易的内容。”他转过身,对我说,平静地像一个成人。 “如何变?” “您曾经答应帮我平定奥斯比尔的叛乱,让这个国家恢复生机。”英格拉姆说,这是我和他的约定。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开口的必要。静静等着。 “您也是这么做的。这段时间各地陆续传来叛军被剿灭的捷报。但是……”英格拉姆停顿了一下,思索着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表达。 “不够吗?”我替他想到了合适的词语。 “是的,不够。对这个国家来说,远远不够。”他走近几步,情绪开始激动。 他说:“在维德盖兹尔,看到龙族每个人满足的笑容,我当时想这种笑容若能出现在奥斯比尔人的脸上,该多好。我以为痛苦源于内战,所以和你做了这个交易。 “然而,在安弗普瑞尔的时候,我却看到巴伦他们即使身陷战争但仍开怀大笑的洒脱,我开始怀疑。 “被软禁的那段时间,我听到大摆宴席时那些舞女的欢笑声,明明声音很悦耳,不知为何听来却有一丝无奈和苍凉。 “直到庆典当日,我看到因为‘秘皇’的心灵压迫而疯癫的众臣,才明白过来。龙族人的笑容也好,巴伦他们视死如归的洒脱也罢,都是源于内心的满足。我不想奥斯比尔人只是成为贵族、舞女那样沉迷于金钱的傀儡,而希望每个国民都能有自己的满足。像巴顿师傅一样,面对死亡,能心满意足地说句‘无憾了’。 “所以我要改变我们的交易内容。” 听到他的这番话,我欣喜若狂。这个孩子真的成长了,他所看到、所想到的是很多成人都没有想明白的道理。真的不枉我辛苦倒腾这一回。 “怎么变?”我故作镇定,追问道。 “让这个国家的每个人都能实现心灵富足。” 多么高深的词语,从这个孩子口中说出,又添了份神圣之感。 “回报呢?” 交易的前提是,有对等的回报。 “我和我的子孙世世代代的效忠。” “从你的效忠变为你和你所有的子孙世代永远的效忠?”我笑了,“英格拉姆,你是在愚弄我吗?我的寿命有限,都不知道能活到你哪辈子孙。这个誓言待我死了,就失效了。” “我说的是我的子孙对你的子孙。” 他的回答让我十分满意。我低头浅笑,确认道:“你和你的子孙始终效忠我和我的子孙?” 他点点头,没有任何迟疑。 “好!”我直视他的眼睛,郑重地重复道:“你,英格拉姆?涅若斯,及你的世代子孙永远忠诚于我,朱尔?霍恩及我的世代子孙,以换取奥斯比尔王国所有人的心灵富足。” “我发誓!”英格拉姆短短的三个字,敲击着我的心灵。 我轻弹他的额头,红色的光芒在他眉间闪烁了一下后,便钻了进去,消失在皮肤之下。 我得偿所愿,终于得到了奥斯比尔此行最想要的东西。 第83章 温暖而八卦的学院日常 这是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味道。入口滑软,清新的花香在口中四溢,细细嚼来,齿间酥软,却不粘牙,让玛希想起学步时母亲牵着自己的手。味道明明不甜,应该没加多少糖,但她却能感受到一股香甜温暖的气息,萦绕在心头,唤醒许久未见的喜悦。 “怎么样,好吃吧?”一旁的爱莱塔自信地问。 “嗯。”玛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看向另外两个好友,她们与自己一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幸福的微笑。 “ma,还过得去吧,跟布恩德斯皇宫内的点心差不多。”桑桑口中细细尝着糕点,嘴上却死不承认自己的幸福感。 “什么差不多?简直太棒了。这口感,这味道。跟这个比起来,皇帝陛下赐给我父亲的点心简直就是平民玩意,我还傻傻地当成宝贝,一块分三天吃。”吉尔毫不掩饰地夸赞道。 “这个叫什么来着?”她凑近爱莱塔问。 “桂花糖糕。老师说是她家乡的小吃。”爱莱塔的眼睛已经开心地眯成一条缝,说着把手中最后一口吃进嘴里。 “啊~~~异族真是个好地方啊。真想去。”吉尔感叹道,“爱莱塔,你说,霍恩大人会不会愿意再收个学生?” “唔?”爱莱塔的嘴巴专心致致嚼着糖糕,没空说话,只得用眼神回问吉尔言下之意。 “吉尔,你不是想做贾格尔老师的学生吗?怎么……”玛希觉着有些奇怪。 魔法使们,一般会选择和自己魔法属系相同的中高阶魔法师作为自己的人生导师。贾格尔是中心魔法团著名的水系魔法师,更是她们水系魔法课的授课老师,身为同一属系的吉尔,早已选定他作为自己的导师,并且一直在努力通过贾格尔的入门考验。现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想啊,跟着贾格尔老师肯定能提升魔法力。但是啊,玛希,”吉尔满眼憧憬,“你不羡慕爱莱塔吗?说是落下很多课程,但是她出去才半年,现在已经会施展多个中阶魔法了耶。你我现在会的中阶魔法,最多一个吧,其他同学就更不必说了,连初阶魔法用起来还不利索。” “嗯,对哦。”玛希认同地点点头。确实如此,按理说落下半年课程的爱莱塔,魔法能力本应停滞不前,比她们三人都弱。 但是她回来后给好友展示自己新的魔法阵,让她们三人叹为观止。虽说爱莱塔施展的都是她最拿手的火系魔法,但这几个魔法阵,皆已达到中阶等级。要知道,魔法学习是循序渐进的,从初阶到中阶,再到高阶,每个层级的突破和提高,往往需要大量魔法知识的学习和练习。资质一般的魔法使,经常需要三五年的时间才能突破一个层级,然后还需要长时间的实践去巩固。 如果把高阶魔法比作处于壮年的成人,那么初阶魔法相当于刚学会走路的幼童,中阶就等同于青少年。而半年前才刚刚“学会走路”的爱莱塔,现在已经能飞快地跑起来。这让三位好友又惊又喜。 是霍恩大人给了什么特殊的药物,还是给爱莱塔施展了能快速成长的魔法吗? 玛希也不禁羡慕。如果她拥有那样魔法就好了,那么她就可以…… 她看了看好友们阳橙色和深橙色的法袍,再瞅瞅自己杏黄色法袍,悄悄叹了口气。 “哼!就你……冒冒失失,大大咧咧,霍恩大人肯定看不上。”桑桑对吉尔的想法嗤之以鼻。 “那倒不一定。说不定霍恩大人就喜欢性格爽朗的呢,看我们爱莱塔就知道了!”吉尔搂住爱莱塔,不屑地对反驳吉尔。 “呵呵,我也不知道呀,老师好像没提起过要多收学生。”夹在两人中间,爱莱塔尴尬地笑笑,伸手去拿盘子里的糖糕,“咦?没了?我记得还有一块的呀。” “嗯,好吃。”身边冒出第五个人的声音。 “奈罗,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吃,你好没规矩。”看到她拿走最后一块糖糕,桑桑指责道。 “哎呦,不好意思呢,爱莱塔,这点心实在太诱人,我不自觉地……你不会怪我吧?”奈罗不好意思地说,嘴巴却没有停下来。 “没关系,没关系。老师那里还有,我想吃再去她那里拿就是了。”爱莱塔摆摆手,给奈罗挪了个位置出来。 “唉~~~爱莱塔,你运气真好。做了‘血魔女’的学生,逃课半年不仅没人敢处罚你,魔法力还提高了这么多。是不是……”奈罗环顾四周,确定饭堂内其他同学没有注意这边后,轻声说。“是不是霍恩大人给你施展了什么特殊的魔法?” “怎么会呢?没有的,没有。”爱莱塔赶紧否认,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怎么不会?大家都是一起的,你的资质我们还不知道吗?这半年提高这么快,肯定有什么秘诀。大伙都是好朋友,跟我们分享一下嘛。”奈罗不依不饶地问。 确实,资质平平的爱莱塔能有如此大的提升,若说没有用其他手段,玛希也是有些怀疑的。 “真的没有啦。可能是我比较适合实战,深入到实际运用,反而提升得快。”爱莱塔表情有些不自在。 “真的假的?”奈罗还是有些不相信。 “都说了没秘诀,你还追问什么?不相信就别问,我们跟你又不熟!”桑桑向来不喜欢奈罗。 “唉呀,好嘛。没有就没有。桑桑你又发什么大小姐脾气?”奈罗随即求饶道。 “是啊,桑桑,奈罗只是好奇,你别说她了。”玛希也觉着桑桑有点大惊小怪了,奈罗向来好奇心重,可能说话有些不恰当,但她觉着奈罗没什么恶意的。 “哼!”桑桑冷哼一声,不再理睬奈罗,自顾自吃着午餐。 “对了,爱莱塔。你跟着‘血魔女’大半年,对她应该比较了解了吧。”奈罗继续自己的第二个话题。 爱莱塔点点头,有些奇怪奈罗为何这么问。 “那……她到底多大年纪了呀?”奈罗凑近了问,“外面说她已经五六十岁了,比奥布里校长年纪还要大。” 爱莱塔笑容僵硬,回答说:“这个我不知道唉,老师看上去跟我们年纪差不多。” “哎呀,看上去的嘛。魔法师大都会用魔法延缓衰老,特别是女人啦。谁不想自己看上去年轻点?我是指她真实年龄。你有没有问过她?” “呵呵,这个我没有问过她。”对奈罗的问题,爱莱塔显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你呀,太大大咧咧了,要问的。” “嗯?为什么呀?”奈罗的话引起其他四人的好奇。 “拜托,你们进学院也不短了,怎么不明白呢?”奈罗一副老道的样子跟大伙解释,“我们为什么要找中高阶魔法师做人生导师?只是向他们学习魔法吗? “要知道,每个人的魔法都是依据基础魔法阵结合自己能力创造出来的,就算老师的魔法多么厉害,也只是模仿,你使用时无法发挥老师使用时的千分之一。” 大伙点点头,这个她们都知道。魔法阵千变万化,要发挥百分百的力量,必须是符合自身能力和经验的。所以即使学会了老师传授的魔法阵,不符合自身情况的前提下,这个魔法阵无法施展出全力。 “所以啊,我们从老师那里获得的不仅是他们拿手的魔法,还有他们的名声和资源。”获得大伙认同后,奈罗继续说,“我们要晋升为魔法师,必须有社会影响力。而这影响力从哪里来,当然是我们的老师啊。越知名的魔法师,他们的学生晋升的机会越大,速度也越快。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做四大正黑级魔法师的学生?” 奈罗的话好像挺有道理的。她们从魔法启蒙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校里学习,鲜少有机会也没资格参与到国家政务或是民众活动,而成为魔法师又要求必须有一定影响力,这实际上就阻碍了很多平民出身、资质又平庸的魔法使。为了能顺利晋升,拜师成了很关键的一个环节。她说的没错,找合适的老师不仅是为了进一步学习魔法,更是为了顺利晋升魔法师,并且在走出学院后获得重用。 “这个跟爱莱塔了解霍恩大人的真实年龄有什么关系?”吉尔问,虽然明白奈罗的话,但仍看不出这二者的关系。 “哎呀,你们怎么还不明白?”奈罗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我们的老师不可能只收一个学生,而且他们也有权随时断绝师徒关系。为了确保得到老师全力的支持,我们是不是要搞好跟他们的关系?” “这倒是没错。”对此,桑桑也表示认同。 “所以啊,爱莱塔,”奈罗得意地提醒道,“虽然你现在是霍恩大人唯一的学生,但保不齐她哪天一高兴,又收了个学生,就会分走对你的教导和支持。那你是不是应该乘现在跟霍恩大人处好关系?” “嗯嗯。”爱莱塔拼命地点头,似乎有了危机感。 “那逢年过节,她的生辰,你是不是应该送点礼呢?”奈罗进一步引导。 “嗯嗯。哦——我明白了,”经这么一提醒,爱莱塔恍然大悟,“你让我问老师年龄,主要是想知道她的生辰,到时我就可以准备礼物送给她。” “对啦,没错。而且啊,不止是生辰,还有她的喜好,平时爱吃什么喝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都要了解。哦,对了,还要跟她亲朋好友打好关系。人嘛,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算将来你不小心惹怒了霍恩大人,她的好友们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也会给你讲情的呀。” 奈罗的话,不仅让爱莱塔大开眼界,连玛希都学到不少。不愧是雷兹特外交大臣的女儿,人情世故懂得真不少。 “说到亲朋,”奈罗挑眉靠得爱莱塔更近,“听说你见到‘秘皇’了?” “嗯,见到了。” “他是不是和传言一样,真的与‘血魔女’是……这个关系?”奈罗比了比“成双”的手势,暧昧地问。 第84章 摩擦不断的学院日常 “呃,这个……”爱莱塔面露难色,迟迟不做回答。 “奈罗,那位大人的事是你我能够打听的吗?太没规矩了。”吉尔在一旁解围。 “哎呦,有什么关系?外面都在传。” “其他人我管不着,但是身为雷兹特贵族的我们,绝不能对皇族不敬。”对于奈罗不在乎的态度,吉尔厉声斥责道。但凡提到雷兹特皇室,洒脱的吉尔就会面露严肃。 “是啊,奈罗。‘秘皇’是雷兹特皇帝陛下的表兄,你这个大臣千金是长了多大的胆,敢惘议皇族?”桑桑也帮腔道。 “好嘛,好嘛,不说就是了。你们也大惊小怪了。”在两个贵族小姐的训斥下,奈罗闭上了嘴。 爱莱塔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堆上笑脸打圆场道:“抱歉呢,奈罗,这是老师的私事。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的。” “无所谓。我本来好心,想帮你考虑考虑如何与霍恩大人处好关系。却没想到好意错付,就当我没说过好了。”奈罗没好气地说完,起身离去,“快上课了,我先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桑桑翻了个白眼,对爱莱塔说:“我就弄不明白,怎么每次这个人凑过来跟你聊天,你都能这么和颜悦色的?” “啊?奈罗挺好的呀,除了有些小姐脾气,嘴巴没把门,其他也没什么呀。”爱莱塔回答道。 玛希跟着点了点头。是啊,奈罗没什么不好的。就桑桑每每见到她,都要发通脾气,难道是看不惯奈罗比她更能聊得来? “挺好的?你问问吉尔,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桑桑却很不认同,把问题传给吉尔。 “桑桑,你就消消气。这种人,你越跟她急眼,她越来劲。你们俩也少跟她来往。”吉尔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告诫了一下。 弄得爱莱塔和玛希二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桑桑两人的意思。 少来往就少来往吧。玛希想,大伙本就不喜欢自己,爱莱塔若不是与自己同住,估计也不会搭理自己。桑桑和吉尔的家世显赫,若不是因为爱莱塔的关系,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现在想来,倒是奈罗,时不时地会来关切她几句。 此时悦耳的钟声响起,告知学生们午休结束,下午课程即将开始。聚集在饭堂的学生,三三两两起身向外走去。 玛希四人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课室走去。 中心魔法学院位于埃弗洛特斯城北侧,因由中心魔法团直属管理,是全世界魔法学院中最具权威的学院,能进入这里的学生,大都是各国皇亲贵胄、魔法名门或是资质突出的魔法天才,衣食住行都是按照各国习俗提供有特色的贵族待遇,教授魔法的老师皆是魔法界内有名的中阶以上魔法师。环境更是没得说,整个学院被打造成巨大的景观花园,每个建筑都被优美的景致所包围,四季均能欣赏不同的景色,可谓是一步一景,一季一观。当然如此高待遇的学院,学费自是十分高昂,一年的费用相当于普通人家半辈子的开销。不过这对于名门望族的少爷小姐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拿玛希家来说,是埃弗洛特斯城知名的魔法家族,世代子嗣皆就读于此,而且频频以优异的成绩晋升为魔法师,她的姑姑更是成了学院的校长,四大正黑级魔法师之一。她的两个哥哥也以第一、第二的成绩进阶为高阶魔法使,今年更有望成为学院晋升魔法师中最年轻的两人。而她…… 玛希低头看了看双手。她每时每刻戴着的丝质手套,这是她得以与其他人交流的保护伞。她清晰地记得,5岁时畏缩在房间的一角,恐惧与人接触、交流时,是姑姑送来了第一副手套,让她走出了那小小的天地,迈进更广阔的世界。而父亲,也得以在聚会时将她推出来,自豪地称她为家族未来的希望。 原来希望是会让人恐惧,让人想要逃离的。回想起家人看她的眼神,玛希对“希望”二字是这样理解的。 那么姑姑又是怎么看待她的呢? 姑姑十分强大,即使是蹲在玛希的面前,她都觉着要仰视姑姑。姑姑是唯一一个知道玛希能力后不会用恐惧甚至厌恶的目光看待自己的人。所以她不敢轻易触碰姑姑,她害怕当姑姑感受到她的力量后,也会离她远去。但是她又很好奇姑姑的内心是什么样子的,是像父亲一样,外表光鲜亮丽,内心却是个时刻担心自己弱小、低人一等的自卑小人?还是像母亲一样,明明是个平淡无奇的妇人,却时刻希望自己成为焦点、时刻被关注的高傲的公主? 她对爱莱塔也很好奇。 一个靠着国家奖学金进入学院的学生,明明资质普通,每门课程都勉强及格,但她却轻松地成为了“血魔女”的学生,魔法力更是在半年的实践中获得突飞猛进的成长。她的内心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玛希看着爱莱塔的背影,渴望脱下手套去触碰她,但玛希克制住了。她不想再次失去朋友。她清楚地记得,当她赤裸的双手碰到她的第一个朋友时,那女孩双眼流露出的惊恐,随后是强烈的抗拒,最后像看到臭虫一般远离了玛希。 所以要克制,无论多么好奇,都要克制。 玛希紧了紧手套,跟着爱莱塔三人在课室中坐下。 一位淡紫色法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将腋窝下夹着的书放在面前的教案上,推了推鼻上的眼睛,清清嗓子道: “开始上课。” 嘈杂的课室内即刻安静下来。 “还有2个月就要进阶考试了。不管你们这两年在我的课程上学到多少,我只有一个要求,”男子竖起食指对着所有学生强调道,“水系魔法阵的基础考试,你们每个人都必须良好!做不到的,我见一次就让他淋一次雨。” “唉!贾格尔老师好严格!” “不要嘛,很丢人的。” “老师,会生病的。” 贾格尔老师话一出口,课室内哗然一片。学生纷纷抱怨。 “少给我装可怜。你们之中魔法启蒙最晚的,也学了五年了。五年的时间,如果连最基础的单一魔法阵都不能流畅施展,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还是回家过你们少爷小姐的舒坦日子去!”贾格尔老师高声打断道。 “可是,老师,人家水系是弱项啦。” “合格,老师,合格行不行?” “贾格尔老师最好了,退一步嘛。” 学生们,求饶的求饶,讨价还价的讨价还价,都没打动贾格尔老师。他仍坚定地摇摇头,左右摇晃他竖起的食指,说道: “我意已决,与其在这儿说情,不如多花点时间学习。特别是……” 老师提高了语调,眼睛看向玛希这排说: “本身就是弱项的同学课下要多用功,还有那些半年没来上课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明显是指水系魔法差又半年没上课的爱莱塔。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更是低声嘲笑着爱莱塔。 当事人的爱莱塔,脖子紧紧缩在竖起的书本后,试图挡住老师严厉的目光,顺带朝玛希做了个哭泣的表情。玛希对她笑了笑,表示安慰。 “好了,翻到上次讲的部分,我们继续讲形态变化部分。” 训斥完,贾格尔老师开始讲解今天课程的内容。 玛希虽然是初阶魔法使,比在座的大部分学生低了一进阶级,但她的理解能力强,中阶课程的大部分内容,经过老师讲解,她都能运用起来,课后作业也完成得不错,因此姑姑特批她可以与中阶魔法使一同上课。这次进阶考试,玛希要完成父亲给她的目标,连跳两阶,一举成为高阶魔法使。 这意味着玛希不仅要通过进阶考试,成绩还要位列前三名,才有可能获得连跳两阶的特殊进阶资格。 这个很难吗?玛希不知道,但当她对朋友们提起时,把她们吓了一跳。 “玛希,你可别跟其他人说,他们会恨死你的。”桑桑告诫她。 看到她疑惑的表情,吉尔将其中的厉害解释给她听: “玛希,知道为什么进阶考试要三年一次吗?因为每进阶一次,对魔法能力的要求都会提高十倍。而这其中涵盖了对六大系魔法基础阵、运用和形态变化的不同要求,更别说将几个属系魔法结合在一起的复式魔法。如果学习语言来比喻的话,初阶魔法使等同于牙牙学语的婴儿,只要求会开口说话;中阶魔法使除了能施展魔法,还要求将各个魔法运用到实际中,也就是讲话要能清晰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让别人理解;高阶魔法使就不一样了,他是要学习复式魔法,等同于要流利且优美地背诵出生僻难懂的古诗词。 “也就是说,你老爸的要求等同于,让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孩,去背诵大段大段拗口的诗词。这还不算难吗? “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桑桑和爱莱塔也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吉尔解释得比较清楚,让玛希明白,父亲的要求是普通的孩子做不到的。但是她不普通,不是吗?所以父亲才会有这样的要求。或者说因为她是奥布里家族的一员,所以她必须达到要求。 第85章 无礼的贵族小姐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我很期待大家的课后作业。”贾格尔老师合上课本,再次推了推眼镜,随后走出课室。 “唉——好难啊——” “完全没听懂。” “怎么办,怎么办,今天的作业不会做——” 老师走出课室后,如释重负的学生们开始嚷嚷起来,纷纷哀叹又是一堂无法消化的课。 而一旁的爱莱塔两眼冒金星,对着毫不认识的知识发楞,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玛希,惨了,老师说的每句话我都没听懂,书上的每个字我都不认识。怎么办?我死定了!” 她激动地抓住玛希的胳膊。玛希的心咯噔一下。 还好,还好,隔着衣服,没有碰到她的肌肤。玛希庆幸着。 “呃,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喜欢别人碰你。”感知到玛希的异样,爱莱塔赶紧松开了手。 “没事的,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我解释给你听。”玛希平静下来,朝爱莱塔笑了笑。 “是啦,有我们在呢。桑桑和我都会帮你补习的。”另一旁的吉尔豪迈地搭上爱莱塔的肩,也安慰着。 “不过学习主要还是靠自己,你可别想着我们会帮你多少。”桑桑一如既往地不肯将安慰放在嘴边。 “大家对我真好~~~”爱莱塔感动地握着桑桑两人的手。 四人沉浸在友情的感动中时,一个栗色长发的少女走了过来,嘴角带着轻蔑的笑,身后跟了几名同样笑容的同学。 “不愧是桑桑大人,对一个平民都如此慷慨。”少女表面对桑桑谦恭,实际上在嘲笑爱莱塔的出身。 桑桑没有回答,白了她一眼。 “有何贵干,奥瑞塔?”吉尔没好气地问。 奥瑞塔?萨维基,布恩德斯帝国萨维基伯爵的千金,资质优秀的火系中阶魔法使。看到桑桑和吉尔对自己的态度,她没有表现出生气,毕竟桑桑二人的家族地位高于萨维基家,她不能与两人有太多的正面冲突。 “没什么,大伙儿只是来关系一下‘血魔女’的爱徒。”奥瑞塔加重了“爱徒”两字的音量,分明有嘲笑之意,“怎么样,爱莱塔,半年没上课,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们哦。” 奥瑞塔身后的同学窃笑着。 “多谢关心,爱莱塔有我们就够了。”吉尔伸臂将奥瑞塔等人与爱莱塔阻隔开。 “是啊,谢谢大家好意。我找吉尔她们就可以了。你们还要准备考试呢。”爱莱塔感受到来者不善,小心翼翼地回绝。 “不必担心。我们就算少些准备时间,考试照样能过。倒是你,爱莱塔,”奥瑞塔嘴角的笑容更深,“本来资质就在我们之下,还这么久不上课,别说进阶考试,本学期的期末考能不能过,还是个问题吧。” “不是的,爱莱塔现在比我们谁都强。”玛希鼓起勇气地反驳道。 奥瑞塔与爱莱塔同属火系魔法使,本就是竞争对手。更何况奥瑞塔是贵族小姐,自恃比平民出身、靠奖学金入学的爱莱塔更强,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就有事没事地找她麻烦。好几次害得爱莱塔被姑姑处罚责骂。 如今爱莱塔倒成了“血魔女”的学生,奥瑞塔必是又恨又妒的吧。这会儿过来,必是又来找她麻烦。 “说的是哦。‘血魔女’学生怎么可能差?你看我这记性。以为爱莱塔还是以前那个冒失鬼呢。”听到玛希的话,奥瑞塔显然有些不悦,继续讽刺爱莱塔。 同学们又是一阵窃笑。爱莱塔因为不懂贵族礼节,与同学交流时时常失了礼数。桑桑和吉尔眼中的率真,被奥瑞塔耻笑为乡下人的冒失。 “既然这么厉害,不如指教我们一下吧,爱莱塔小姐?”身后一个同学笑着说,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够了!”桑桑拍桌而起,“奥瑞塔,你平时嚣张跋扈也就算了,现在还敢在我面前取笑我的朋友,萨维基伯爵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 见桑桑发脾气,大伙都乖乖闭了嘴。毕竟是布恩德斯皇帝的侄女,身份地位比在场所有人都高贵。 “桑桑大人何必动怒。我们不过是关心同学,并无他意。”奥瑞塔却不像其他人,看见桑桑生气,她仍不服气地怼上去。 “关心?少给我胡说八道。你是嫉妒爱莱塔做了‘血魔女’的学生吧。”吉尔毫不客气地拆穿奥瑞塔的假面孔。 “嫉妒?哼!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也配?”奥瑞塔脸部不自然地抽动,“再说,‘血魔女’算什么?她那法袍也是靠小伎俩骗来的,根本算不得真正的正黑级魔法师!” “啪!”话音未落,奥瑞塔脸上便被桑桑狠狠打了一耳光,“放肆!” 耳光响彻整个课室,把所有人都惊到了,张大双眼,嘴巴必得紧紧的,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你敢打我?”奥瑞塔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桑桑。 “别说你。今日就算是你父亲,说出这种话就该打!”桑桑怒骂道。 玛希其实有些羡慕甚至崇拜桑桑。身为布恩德斯帝国皇族,桑桑自小面对复杂的皇族关系和纷扰的贵族争斗,定是见多了人心的丑恶。玛希以为她会跟自己一样,时刻保护自己以免受到他人的伤害,即使无法远离人群,也不会轻易打开心扉。然而玛希错了。桑桑魅力四射的外表下,充满热情,她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喜爱的人,为他们付出着自己的真心。 她无条件地拥护家族的救命恩人,“血魔女”。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的好友,无论是同样高贵的吉尔,还是平凡出身的爱莱塔。 这些都是玛希无法做到的,也是玛希无法拥有的。 “桑桑?弗拉尔瓦!别以为你是陛下的侄女,就能随意打骂贵族!”奥瑞塔不甘心,搬出父亲的官职,“你父亲不过是上议院议长,我父亲可是内阁大臣!” “内阁大臣又如何?我这一巴掌是替陛下教训你!怎么,不服气?”桑桑作势挥出魔杖,想施展魔法。 奥瑞塔不甘示弱,也挥出魔杖。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就要在课室内进行魔法对决,众人纷纷上前阻拦。 “桑桑,差不多了。这么下去会引来老师的。”吉尔按下桑桑的手,转头又对奥瑞塔说,“奥瑞塔,既然你父亲是内阁大臣,那你就应该知道布恩德斯陛下对霍恩大人的态度。方才的话,如果传到他的耳朵里,你觉着是一个耳光就能了事的吗?” 此话说到了奥瑞塔心里去。她愣了愣,即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抬起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再说布恩德斯皇后陛下可是霍恩大人的闺蜜,更有救命之恩,她又怎会放任臣下及其子女对霍恩大人的不敬呢?到时候,别说你父亲的官职,连你们萨维基家族的爵位都可能保不住。” 吉尔越往下说,奥瑞塔的脸色越发难看。她这才清醒地认识到她今日所说的话,若传回国,将对家族带来多大的影响。 “对不起,桑桑大人。是我失言了。”考虑到家族荣光,奥瑞塔不得不低头向桑桑认错。 “哼!”桑桑怒气未消,但也收起了魔杖。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能传出去,听见没有?”吉尔一声高呼,换来在场所有人恭敬的遵从。 此刻玛希突然觉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吉尔,是如此高大,给人以稳重可靠的安全感,更是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第86章 朋友的约定 看着同学们离去的背影,爱莱塔长呼一口气。 “哎呦,我的天哪。吓死我了。”爱莱塔拍拍胸口,“桑桑,我多担心你和奥瑞塔真的动起手来。” “有什么好担心的。论魔法力,我在她之上。辩是非,她无理在先。”桑桑觉着爱莱塔的担心有些多余。 “可是,你们俩若真的魔法对决,会被处罚的。”玛希说。学院明文规定,学生之间未经许可不得进行魔法对决,若有违反,轻者被罚休课一年,重者可能会被开除学籍,从此不得参加魔法考试。 “那更好,把她开除。让这种狂妄之徒进阶为魔法师,简直是魔法界的不幸。”桑桑怒骂道。 “你也会被开除。如果你再也无法做魔法师了,想想你老爸会是什么表情?”吉尔一旁提醒道。 “他会呼天抢地,死给我看。”想起父亲听到噩耗的表情,桑桑无奈地回答。 “唉?弗拉尔瓦侯爵会这样?”爱莱塔好奇地问。 “嗯。我父亲是出了名的撒泼高手,之所以能做上议院议长这么久,不仅因为他是陛下的姐夫,更因为他能充分发挥自己撒泼的功力,解决上议院的所有难题。”桑桑吐槽着自己的父亲,眼中却流露出自豪。 “见多了撒泼的女人,还没见过男人撒泼。有机会一定要去你家拜访。”吉尔饶有兴趣地说。 “考试结束啊,都来我家玩。”桑桑提出建议。 每年学期结束,都有一个月的休假,在学院待了整整一年的学生们都会选择回家探亲。而通过进阶考试的学生,更可享受两个月的假期,与家人共享天伦。 但玛希倒更希望没有假期,这样她可以待在学院里,而不必回家接受父亲更严苛的训练。 “如果可以打猎的话,我会考虑哦。”除了魔法学习,吉尔最大的爱好便是骑马打猎,据说她家拥有大片森林,供她与家人狩猎。 “嗯……我……”玛希知道,去同学家玩乐是无法获得父亲允许的,她迟疑着。 “我好像不太合适吧。”爱莱塔也面露难色。桑桑是皇族,住在金碧辉煌的城堡中,哪是爱莱塔这样的平民可以随意进出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父亲可没有奥瑞塔她父亲的势利眼,凡是我家的朋友,不管身份高低,皆敞开大门欢迎。”桑桑转头又对玛希说,“你父亲肯定会答应的,只要搬出我叔父的名字即可。” 这……倒是。玛希认同地点点头。父亲虽不会允许她玩乐,但若听到是拜访布恩德斯皇帝的姐姐和姐夫,必是欣然同意。只是她该怎么说服父亲,不要让哥哥们同行呢? “可是我担心自己过不了进阶考试。”一想到即将来临的考试,爱莱塔双肩又塌了下来。 “不是说了有我们嘛?”吉尔再次搂着爱莱塔的肩膀说,“从今天开始,我负责帮你复习水系魔法,桑桑负责土系,玛希就负责风系。” 吉尔分配着任务,让大家从自己擅长的属系开始帮爱莱塔复习。 “那雷系和心系怎么办?”桑桑问。他们四人中没有雷系和心系的魔法使。 “虽然不是很乐意,但罗兰算比较不错的雷系魔法使,算他一份吧。”吉尔说。她指的自然是对自己惟命是从的罗兰?珀克。 其实奈罗也是不错的雷系魔法使,为何吉尔就没想到她呢?玛希想。 “至于心系……”吉尔想了半天都没有人选,只能摊手道,“抱歉呢,爱莱塔,这届魔法使里好像没有心系的。不过没关系,这方面我们都很弱,而且听说往年心系的考试难度不大,一起练习吧。” 初建魔法体系时,是没有心系魔法的。因为这项天赋,创主只赐给了妖精族。直到跨族通婚被允许,心系魔法才渐渐出现在人类魔法师身上。就是说,无论是何出身,但凡有心系魔法天赋的魔法师,皆会被认为流淌着妖精的血液。也注定了这些魔法师坎坷而悲惨的命运。 他们所受到的待遇,有时还不如混血儿。凭借着父母或祖父母在族内的名声,混血儿至少能在两个族内获得一定的平等待遇。而这些连起源都无从查证的心系魔法师,根本无法获得妖精族的同族待遇,至于天性多疑的人类,更是无法容忍有同类能够肆意窥探甚至操纵他们的心灵。因此当有心系魔法师出现时,人们表面恭敬有礼,背地里避而远之,甚至密谋伤害这些魔法师,美其名曰“自保”。 就不必说这些人的前途了。试问哪个君王将相,会冒险去重用一个能窥探自己秘密、甚至操纵自己内心的魔法师。这也是为何心系魔法师,少之又少。即使被魔法团正名,也必是待在学校里教书或担任与妖精族来往的职务,难以得到重用。 据玛希了解,中心魔法团在册的人类魔法使和魔法师里,没有一位属系登记为心系的。就连她们的心系魔法老师,也是一名妖精,全年的课时很少,因此他不似其他老师住在学院,而是上课时才出现。 “其实心系魔法,已经有人在教我了。”爱莱塔小心翼翼地说。 即刻引起其他三人的关注。 “谁?”桑桑问,但似乎有些想到答案。 “雷哲大人。”爱莱塔回答道,她的双手马上被吉尔握住。 “什么,什么?爱莱塔,你竟然能得到‘秘皇’的指导!太过分了,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吉尔十分激动。 “有什么好意外的?爱莱塔是霍恩大人的学生,‘秘皇’殿下爱屋及乌,偏袒爱莱塔也是自然的。”桑桑嘴上说着吉尔的大惊小怪,眼中却流露出羡慕之意。 “其实也不算指导啦。雷哲大人只是教了我如何启动基础的心系魔法阵而已。你们知道的,我偏科偏得厉害,除了火系魔法,其他几个科目都用不利索,心系魔法就更是了,连基础魔法阵都召唤不出来。” 爱莱塔说着,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三个小伙伴。 “不像你们,自己擅长的属系魔法,学到了中阶。其他的则已学会了好几个初阶魔法了。玛希更厉害,每一个科目成绩都差不多,连最难的心系魔法,也是如此。”爱莱塔羡慕地望着玛希。 玛希微微朝她笑了笑。心中却是一阵苦笑。 “嗯嗯,当然了。玛希可是潜力前十的呀。就连对人类来说最困难的心系魔法,都能顺利施展出初阶魔法。要知道,我刚看到时,还以为玛希是心系魔法师呢。” 吉尔的话让玛希心头咯噔一下。她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吉尔,确定吉尔是开玩笑的模样,才放下心头的石头。 “既然复习计划已经确定,那我们赶紧回去练习吧。”桑桑率先起身,其他三人也跟着收拾东西准备离席。 “你们先回去吧,我得去趟校长室,姑姑找我。” 走出课室,玛希与同伴话别后,便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第87章 姑姑的嘱托 校长室在大部分学生眼里,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地方,特别是时常被处罚的爱莱塔,将那里当成自己的受难地,只是听到姑姑的名字,爱莱塔就不自觉缩脖子。但对玛希来说,校长室是整个魔法学院内最自在最安全的地方。 她的步伐越走越快,脚上甚至开启了飞行魔法,步行本应20分钟的路程,眨眼的工夫就到了。 叩叩~~~获得允许后,她推门走了进去。 “姑姑。” 宽大的办公桌后坐着的女子,是唯一一位让玛希感受到快乐的亲人。即使是严峻的表情,都能让玛希觉得,是在关心自己。 “坐吧。”姑姑抬头望了玛希一眼,目光便又回到桌上摊开的文件上。 玛希坐在姑姑的对面,没有出声。她知道姑姑处理公文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便安安静静地坐着。 太阳西斜,阳光透过左侧的窗户投射进来,打在姑姑的脸上,她因瘦削而有些凹陷的双颊,此刻饱满很多,脸部线条也显得柔和不少。与玛希第一次见姑姑时十分相似。 她的目光从姑姑的脸移到办公桌。桌上的东西摆放得井然有序,姑姑的右手前侧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茶叶不多,汤色清澈。桌的一边,竖着厚厚的一叠资料,用硬皮外壳分类装好,再贴上标签,分别有教师名册,学生名册,往来信件,成绩单,还有很多教学书籍和魔法研究资料。 姑姑的桌上没有家人的照片呢。玛希感到遗憾,但也并不奇怪。 一向以工作为上的姑姑,桌上自然都是与工作相关的东西。只是她小小期待姑姑会将自己的照片放在桌上,全家照也可以,里面也有自己。 “玛希。”姑姑合上文件,抬头说。 “是,姑姑。”玛希立刻正襟危坐。 “功课复习得如何了?” “都在努力复习,请姑姑放心,这次考试我有把握直接进阶为高阶魔法使。”只有面对姑姑时,玛希才会充满自信地回答。 “唉——我不是问你这个。”姑姑小小叹了口气,“即使只是进阶为中阶,我也很高兴了。” “可是父亲他……” “大哥根本没必要给你下这么严苛的要求。延续奥布里家族的往日荣光,你两个哥哥就够了。” “父亲他说我是家族的希望。”玛希低声说,其实她自己很清楚这句话,是父亲给自己施加压力的借口,而不是期盼。 “你相信他的话吗?” 玛希摇摇头。只有在姑姑面前,她才会说心里话。 “我只希望你能成为一名尽职尽责的魔法师,像其他人一样,为魔法界献出自己的力量。至于高官厚禄,我不奢望你有什么成就。” “嗯。”玛希点点头。姑姑和父亲理念不一致,她将魔法阶位看成是为世界做贡献的责任大小,而父亲则认为魔法阶位越高,给家族带来的荣誉越大。也是他们兄妹俩自小不和的源头。 “所以,平时别竟跟爱莱塔胡闹。” “姑姑,我没有。我们只是一起讨论魔法来着。”玛希声音越说越轻。 “是吗?那上次爱莱塔闯入异史室的飞行魔法从哪里来的?她可是连风系的初阶魔法都无法施展。” 姑姑的话让玛希低下了头。确实,那次爱莱塔闯入异史室拜师,苦于阶位太低无法从正面进入,不得不求助她。起先她是不愿意的,毕竟是违反校规,但经不起爱莱塔的软磨硬泡,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好在那次闯入很成功,又有“血魔女”说情,姑姑并没有追究。现在看来,姑姑知道自己涉事其中,却没有责怪。果然姑姑是偏袒自己的。 想到这里,玛希心头一阵喜悦。 “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玛希说。 “我不反对你跟爱莱塔她们来往。反而很高兴,你有几个知心的朋友。但是,玛希,”姑姑语重心长地说,“朋友是互相影响,互相提醒的。” 玛希点点头,心想姑姑是不是怕自己被爱莱塔给带坏了? “所以,日后爱莱塔再有什么逾越的想法或行为,你应该劝阻。” 原来姑姑是希望她能影响爱莱塔,让爱莱塔守规矩。 “爱莱塔的资质其实不错,就是性子太野。如果有人在一旁劝着点,她能成为不错的魔法师的。” 玛希抬起头,望向姑姑:“姑姑很看好爱莱塔,希望我能协助她成长?” 看着姑姑点了点头,玛希有些难过。 难道姑姑今天叫她来,是为了爱莱塔,而不是鼓励她顺利通过考试? “玛希,优秀的魔法师,不仅自己成功,更能影响他人成功。你明白吗?”姑姑似乎看出玛希的疑惑,继续补充道。 “嗯。”玛希轻声应了应。 姑姑真的是这个意思吗?她开始怀疑姑姑的用心。 不对,不是这样的。姑姑身为校长,关心每个学生理所当然。之所以提到爱莱塔,是因为自己跟爱莱塔是好友。就像姑姑说的,与身边人一起成功,才是优秀魔法师应该做到的。 “姑姑,我会努力的。”确定了姑姑的用意后,玛希重重地点点头。 “那就好。”姑姑欣慰地点点头,“当初你选择风系作为你的属系时,我很高兴,不期望你像我,只希望你能成为一名让人敬重的风系魔法师。至于你的秘密……” 姑姑握住玛希的手,因为带着手套,又因为是姑姑,所以玛希没有退缩。 “我们一起守护。直至找到解决之道。” 姑姑的体温隔着手套传来,十分温暖,直达玛希内心。 “嗯!”玛希再次重重地点点头。 这就足够了。玛希心想,虽然姑姑不了解她的天赋,但理解她的痛苦。更愿意与玛希一同分担。玛希觉得前几年的孤独与恐惧,在姑姑到来后就已烟消云散,待在姑姑身边,她的未来肯定是美好的。 她会努力,努力地站在姑姑的身边,帮姑姑分担她的重任。 带着这种憧憬,玛希离开了校长室。 第88章 发电什么的,最难了 “电流。” 爱莱塔双掌合拢,念出魔咒后,逐渐拉开双手的距离,两手之间成功地闪现魔法光芒,虽然有些微弱,但魔法阵开始出现在光芒中。 一个,两个,三个,魔法符号逐一呈现在阵内,眼见着魔法阵就快完成,爱莱塔开心地加快速度,在最后一刻魔法阵崩散,预期的电流也没有出现。 “呜~~~又失败了~~~”面对第五次召唤失败的雷系魔法阵,爱莱塔失落极了。 “那个,爱莱塔,还不熟练的情况下,召唤魔法阵的速度要慢,你前面做得其实挺好的,后面就……”满脸雀斑的少年,耐心地再次解说。 “罗兰,好难~~~”爱莱塔瘪嘴说。 “你做得很不错了,爱莱塔。再慢一点,感觉自己身体内就有电流,然后将它们引导到手掌之间,慢慢地汇聚在一起……” 罗兰边说边做着示范,少年的双手瞬间被跳跃着的电火光所包围,魔法阵在他手掌之间形成后,一束电流贯穿其中,嗞嗞作响。 “好厉害~~~”爱莱塔羡慕地望着罗兰的双手,电流的光芒将她的脸照亮。 “没有啦,其实我觉着爱莱塔才厉害呢。竟然创造出这么多中阶魔法。”罗兰害羞地收起魔法阵。 “可是都不能用在考试上啊。”一想起即将到来的进阶考试,爱莱塔又是一阵担心。 “唉?为什么?” “你傻呀,”罗兰的问题引来吉尔的白眼,“爱莱塔这几个中阶魔法都是具有杀伤力的,就算到时不用魔杖,也难免会被老师认定为有伤害危险而被禁用。” 爱莱塔再次失落地点点头。 她的“焰火剑”和“天陨?火雨”都是为实际战斗而创造的,伤害范围大而且不稳定。何况“焰火剑”是以她的魔杖为媒介创造出来的。 而进阶考试,要求必须徒手施展魔法,这虽然减弱了魔法的威力,但也增加了魔法施展的难度和控制力。 “如果能用魔杖就好了。”想到这儿,爱莱塔抚摸着自己的魔杖,感叹道。 “不要总想着依赖你的魔杖,这是柔弱的表现。”桑桑朝身旁的玫瑰盆栽挥挥手,原本紧闭的花蕾,瞬间绽放。 “我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拿着魔杖有种安全感。”爱莱塔进而又用脸蹭了蹭,她的魔杖很奇特,夏日摸着凉爽,现在天气凉了,倒慢慢温润起来。 “你小心魔杖上瘾。我有个表兄就因为对魔杖上瘾,导致几乎无法徒手施展魔法。快30的人了,还是中阶魔法使。”吉尔告诫道。 “还有这种病的吗?”爱莱塔吓了一跳。 “我听叔伯们提过,确实有过不少类似的病例。”玛希学着罗兰的样子,很快也召唤出了雷系魔法阵。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爱莱塔不禁叹息。魔杖本是被创造出来辅助魔法使开发提升自身魔力的工具,很多人将其视为自己在魔法道路上的助力。当然也有人认为这不过是一样工具,在能徒手施展高阶魔法后便将魔杖扔在一边。但是对魔杖上瘾?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也对魔杖上瘾吗?爱莱塔望了望自己的魔杖。不,与其说上瘾,不如说是依赖,从母亲去世后它就一直陪伴在爱莱塔身边,即使不需要施展魔法,爱莱塔都会时不时抚摸一下,仿佛母亲就在身边。 “对了,爱莱塔,你的两个中阶魔法不能用的话,你打算在战斗环节用什么魔法?”吉尔问道。 进阶考试分为三个环节: 第一个是基础魔咒环节,最是简单,主要考验考生是否掌握了最基础的魔咒,因此只要顺利施展每个属系的基础魔法阵即可; 第二个是综合运用环节,则是考察考生的综合应用能力,需随机抽取一道题目,现场运用自己所学的融合在一起完成题目; 而第三个战斗环节是最难的,这里直接会考验考生的实际运用和应变能力。一般采取随机两两分组对决的方式,在不会伤害到对方的前提下,考生使用魔法将对手攻击出对决圈即算胜出。 而爱莱塔除了那两个中阶魔法有威慑力之外,她的其他初阶魔法在战斗环节似乎胜算不大。 “唔,我正想问问你们的意见呢。”爱莱塔收起魔杖,走到房间中央的空地,“我有想到一招哦,就是不知道好不好使?” “施展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好期待呀,爱莱塔的新魔法。” 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爱莱塔抬手念起魔咒:“熊熊攻击。” 以爱莱塔为中心,火红的魔法阵在她脚下形成,待所有的魔法符号展现后,凝成火焰在爱莱塔的面前汇聚,最后具现出一只浑身燃烧着的幼熊。 小火熊蹲在地上,高昂着头,张大嘴试图发出骇人的叫声,但喊了半天都发不出声,委屈地回头望向主人。 “好……好可爱……”罗兰惊呼,脸上泛着红晕。 “这个……我怎么觉着有些眼熟。”桑桑无力地摇摇头。 “呜呜~~~这分明就是胖胖的化身嘛,啊——突然好想胖胖啊——”吉尔难得露出少女应有的可爱。 “可是这个能用来战斗吗?”玛希疑惑地问。 爱莱塔尴尬地笑了笑。她本是想具现出一只凶狠的火熊震慑对手,无奈这个魔法还不成熟,现下只出来一只幼熊。倒还别说,这越看越像胖胖。 “谁说本大爷不能战斗的!”拽拽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白天真的不能说人,不,是熊。 少年模样的饕餮一手抱着胖胖,一手啃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腿,出现在门口。 “呦!丫头们,你们日思夜想的胖胖大爷,回来了!”胖胖在饕餮怀中挥舞着两只前爪,得意地摇晃着脑袋。 “啊——胖胖——”尖叫着扑上前的,是历来如男子般豪迈的吉尔。 “呜啊——这只更可爱——”身后用同样分贝的尖叫助威的,是已明显兴奋不已的罗兰。 “唉,不要这么激动嘛。”胖胖一掌抵住吉尔的额头,制止了她弯腰想抱住自己的动作。 “没想到你粉丝挺多的嚒。”饕餮吞下嘴里的肉,喃喃地说。 “那是。本大爷可是第一萌物,粉丝量比那龙帝多得多。”胖胖骄傲地回答。 “这位是?”看到饕餮,桑桑问。 “这位是饕餮,小名老五。是老师的眷属。”爱莱塔解释道。 “眷属?”玛希疑惑道。 “饕餮其实是一头异形巨狼,这是他的人形模样。” 爱莱塔将饕餮在安弗普瑞尔攻城战中的表现惟妙惟肖地描述给其他四人。伙伴们惊讶地张大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也难怪。爱莱塔在见到胖胖之前,也以为异兽跟平常的动物一样,只是外形奇特。而胖胖不仅外形十分讨喜,用它自己的话说,就是第一萌,还会说话。饕餮就更不必说了,战斗能力超强,可谓是一员猛将,还会像龙族一般幻化为人形,已超出了他们所理解的异兽概念。 所以爱莱塔用了老师所说的“眷属”一词来称呼饕餮。 “难以想象,这么个小男孩,会有如此大的破坏力。”桑桑感叹道,看着饕餮一口一口啃咬着手中的肉,似乎有些明白爱莱塔所说的话。 “先别说这个。老五,把我放下来。”胖胖拍拍饕餮的胳膊,被同伴放在了地上。 胖胖似乎长大了一些,现下四肢着地,身高已超过爱莱塔的小腿肚。他左摇右摆,挪动着步子,问:“刚刚是谁说本大爷不能战斗来着?” “没有说你啦,胖胖。”吉尔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力求能更近地看到胖胖,“我们说的是爱莱塔具现出来的小火熊。” 顺着吉尔手指的方向,胖胖望过去,看到现下姿势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小火熊,也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啊——丑丫头,你竟然敢拷贝本大爷!”胖胖气得两个鼻孔扑哧扑哧喷着气,更是愤而起身,两条后腿直立,前爪朝爱莱塔挥动着。 爱莱塔无奈地说:“胖胖,我无意的。原本是想创造一只跟我一样大小的熊,谁知道会做出这么小一只来。” 爱莱塔声音越来越轻,显得有些委屈。 “你是说小的不好吗?”胖胖露出危险的眼神。 “不是不是,”爱莱塔吓得赶紧摆手否认,“小的很好,胖胖很好。” 自从看到五头巨蛇钢铁般坚硬的鳞片被胖胖一口咬碎后,爱莱塔跟胖胖说话小心翼翼,深怕他一个不高兴,张口咬自己。开玩笑,她的筋骨可比不得五头巨蛇,要是被胖胖咬上一口,骨头就不是折断,而是粉碎了吧。 “哼!”胖胖这才收起威吓的神情,重新四肢着地,挪步围着小火熊爬了一圈,“嘛~~既然是你创造出来的火熊,战斗力估计一般。”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饕餮啃完了肉,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肉汁,说道。 “好主意。”桑桑赞同道,“爱莱塔,我们俩来比试一下吧。” 第89章 偷窥者 “咦?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爱莱塔惊呼。刚刚只是说给大家看一下,怎么突然间说要比试一番了? 而且还是桑桑,她的土系魔法很厉害的。 可是桑桑才不管爱莱塔有没有准备,右手一挥,口念“玫瑰森林”。她身边那朵刚刚盛开的玫瑰花,忽地伸长了枝叶,碧绿的枝干在魔法阵的催动下,逐渐长成粗如手腕的蔓藤,向小火熊袭去。 好在小火熊除了外形,性情也酷似胖胖。受到袭击,奋起反抗。抬爪一顿乱挠,在玫瑰蔓藤上留下无数个灼烧的痕迹。 但是桑桑的“玫瑰森林”可不止于此,末端大如人脸的玫瑰花,撑开层层花瓣,内里的花蕊长出排排利牙,绕到小火熊的身后,张口朝它的肩膀咬去。不料扑了空,被小火熊侧身躲过。 玫瑰不死心,自花盆中伸出第二根蔓藤,乘小火熊不注意,自下方死死缠绕住小火熊的腹部,用力将它举了起来。 小火熊没么容易认输,奋力与缠住自己的蔓藤较劲,身体扑向另一根,一口咬住,火焰自它的口中迅速蔓延到藤条上。植物自是经不起火焰的灼烧,很快整条蔓藤都着了火,疼得来回摆动。 “好,扑过去,咬它!”胖胖在一旁看得起劲,前掌不时地拍打地面,给小火熊打气。 受到鼓励,小火熊再次扑向着了火的蔓藤,从中间咬住,前爪死死扒住,后腿从蔓藤的缠绕着蹬出,整个身体扑了上去,不管蔓藤如何用力摇晃,都无法把它甩下来。颇有点饕餮当初力战五头巨蛇的架势。 蔓藤被小火熊咬住的地方发出喀嚓一声,摇晃中,上半段披着火焰飞出了窗外。 “啊——”窗下传来少女的尖叫声。 不好,出事了!大伙赶紧跑出去查看。 “呜呜~~我的头发~~”少女捧着自己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长发,哭诉着。 “莉拉?”桑桑奇怪道,“你站在我们寝室窗外干什么?” “我…经过而已。倒是你们在寝室里干什么,看把我头发弄的?”莉拉跺脚说着,将方才飞到她头上那截烧焦的蔓藤仍在地上。 “我们干什么关你何事?”吉尔不相信莉拉只是经过,这个女孩可是奥瑞塔的小跟班,“你莫不是在偷听?” “偷听?”莉拉脸色一变,狡辩道,“我是初阶魔法使,进阶考试上又碰不上面。我根本没有偷听的必要。” “吉尔又没说你是为进阶考试偷听,你自己倒先招了。”桑桑轻笑道。奥瑞塔虽然有点小聪明,但她的跟班实在蠢钝,一两句话便自己漏了馅。 “这……这个……”莉拉一时间慌了神,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脱身的时候,奥瑞塔和几个小跟班走了过来,“奥瑞塔!” “天哪,莉拉,你这是怎么了?”看到莉拉狼狈的样子,奥瑞塔吃惊地问。 “她们!都是她们弄的!”有了靠山,莉拉的气势又回来了,指着爱莱塔等人大声说道。 “爱莱塔,你这就不对了。就算莉拉以前对你不敬,你也没必要烧人家头发。”奥瑞塔瞥了眼地上的蔓藤,率先给爱莱塔扣了个泄私愤的罪名。 “我烧她头发?分明是她自己在窗外偷听,不小心被我的魔法牵连到了而已。”爱莱塔可不是吃软怕硬的主,更何况本就是莉拉自己不小心。 “奥瑞塔,是你叫莉拉替你打探爱莱塔的魔法的吧?”吉尔早就看穿了奥瑞塔的计谋。 “哎呦,吉尔大人,您这什么话呀?凭我的能力,会惧怕她?”即使是被拆穿,奥瑞塔照样面不改色心不跳,“我还担心爱莱塔会偷看我呢。” “莉拉刚刚自己说的,是为了进阶考试来偷听我们。她是初阶,战斗环节不可能遇上我们。唯一的可能就是受了哪个中阶的指使来窥探对手的情况。”既然奥瑞塔不愿承认,桑桑就想办法让她自己承认。 “莉拉!你……”奥瑞塔一听莉拉自己招了,赶紧想办法撇清,“你怎么这么大胆?学院明文规定,如要魔法交流,必须正大光明,不得窥探,更不能用不正当的手段谋害同学,使其无法参加考试。说,是谁指使你的?” “奥瑞塔大人,我……”莉拉接收到奥瑞塔的眼神,知道不能说实情,但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借口来。 “既然莉拉不肯说,我们就只能把她交给老师,由学院处理吧。”吉尔和桑桑互相使了眼色。 “如此一来,莉拉肯定是要受处罚的。说不定连进阶考试都参加不了。”桑桑故意将可能的后果说给莉拉听。 “不要,奥瑞塔大人,求你帮帮我,我不想被取消考试资格。”莉拉慌了,抓住奥瑞塔的胳膊恳求着。 毕竟是自己的跟班,奥瑞塔不能置之不理,她眼睛扫了扫现场的情况,嘴角一个坏笑,指着爱莱塔等人身后的窗户说:“各位又何尝不是呢?女生寝室竟然有男生。”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饕餮、胖胖正趴在窗台上看热闹。爱莱塔的双肩瞬间垮了下去。 天哪,怎么把他们给忘了?爱莱塔自责道。 因大家都是住校生,学生又大都是贵族名门,为防传出不好的流言,学院严禁男女生到访异性寝室。即使每幢寝楼仅有五六个学生居住,也会专设管理人看守。方才罗兰进来时也是偷偷地翻窗,此刻肯定是藏在房间哪个角落,不让人发现。 偏偏饕餮和胖胖不知道这个规矩,公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内。胖胖也就罢了,饕餮毕竟是男孩模样,就算年纪小,但也属于违反校规。 说起来,刚刚他们是怎么走进寝楼的?管理人为何没有阻止呢?还是……饕餮把人家给啃了? 想到这里,爱莱塔怀疑地看看饕餮还在嚼动的嘴,那里面不会是管理人的肉吧? “姐姐,你是说我吗?我也是刚刚路过呀。”饕餮扮着无辜男孩的样子,奶声奶气地回答道。 “哼!路过?路过能走进女生的寝室里吗?”奥瑞塔看饕餮年纪小,说话更有了气势,“身为魔法使,还不穿法袍,刚入学的学生就如此没规矩。” 看来奥瑞塔是把饕餮当成是刚刚入学的学生,以为他好奇,爱莱塔等人又向来友善便将他带到寝室里玩耍。现下被她抓到,可是个能好好利用的把柄呢。 “男生不能进女生寝室的吗?”饕餮一脸天真地问。 爱莱塔不禁感叹,老师身边的小家伙们演技都这么好吗?若不是见识过饕餮凶狠的模样,此刻真的会以为他就是个刚出家门,天真无邪的孩子。 “当然不可以。”奥瑞塔就是这么相信了,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饕餮说教着,“小朋友,这可是违反校规,要被处罚的。” “咦~~~我不要被处罚,妈妈要是知道了会打我屁屁的。”饕餮挤出几滴眼泪来,使男孩形象更加丰满。 奥瑞塔以为自己的恐吓得逞,嘴角的坏笑愈发深了,她凑近饕餮说:“姐姐相信你是初犯,而且是这些人教唆你的,对不对?只要你把这些人违反校规的行为告诉老师,姐姐相信老师只会小惩大戒,最多说你几句就好了。” “真的吗?”如奥瑞塔所愿,饕餮露出感激的神情。 “嗯嗯,到时候姐姐也会帮你说情的。”奥瑞塔满意地点头。 “奥瑞塔,有你这样教育小孩的吗?”桑桑故意轻叱道。 看到奥瑞塔被饕餮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是的样子,大伙儿都努力憋着笑。桑桑和吉尔怎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戏弄奥瑞塔的机会呢? “没错。奥瑞塔,你作为学姐,竟然教学弟做告状这种令人不耻的行为,太不像话了。”吉尔帮腔道。 “两位此言差矣。我这可是教学弟遵守校规。不像某些人,仗着有皇族和贵族撑腰,为所欲为,欺负弱小。”奥瑞塔有所指地说。 “我不需要别人维护,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别暗地里说桑桑和吉尔的不是。”聪明人都知道奥瑞塔的意思,爱莱塔可不想给她这个损坏好友名誉的机会。 “我可不敢。”奥瑞塔嘴上虽这么说,但身体很诚实地转向爱莱塔,昂了昂头,“爱莱塔,我问你,除了莉拉在你们威吓下不得不承认的话之外,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在偷听你们?” 爱莱塔摇摇头,确实莉拉是在头发被烧后才露出动静,否则她们根本不知道她在窗外。 “那就是了。”奥瑞塔自信地笑了笑,“即使告诉老师,没有充足的证据,莉拉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处罚。倒是你们……被我现场逮到,有凭有据,谁都逃不了。” “是哦,好害怕呢,怎么呀,桑桑?”吉尔完全没有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心虚。 “奥瑞塔,你确定他是男孩吗?”看不怪奥瑞塔的得意样,桑桑冷笑道。 “难道还是女孩不成?”不明就里的奥瑞塔白了白眼。 “老子不是孩子!” 饕餮纵身跃出,在所有人惊呆的目光下,现出了庞大的真身。在阳光的照耀下,红棕色毛发如血管里流动的鲜血般鲜亮,獠牙更是闪着瑟瑟寒光。 第90章 打赌 “这……这是什么?” “异……异兽,是异兽!” “快叫虬龙骑士!” 这些自认见识广博的贵族小姐们,明知尖叫不雅,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嗓子,边发出惊叫声边往后退。倒是奥瑞塔,虽被吓得脸色惨白,四肢抖动,但仍坚持着站在原地不动,冷汗自额头不断淌下。 “不愧是霍恩大人的眷属,好威武的身姿!”桑桑仰头望着饕餮,惊叹道。 “我的天哪,这牙齿,这身形,完全是传说中的战斗神兽啊——”吉尔不由自主地往前摸了摸饕餮的前肢。 “小鬼,你刚刚想干什么来着?”饕餮俯身看向奥瑞塔,呼出的气息中带着腐肉的臭味,喷在奥瑞塔的脸上。 奥瑞塔吓得闭起双眼,头僵直地往后仰,身体似乎动弹不得。 “那个,老五,她不能吃的。”见到饕餮已朝着奥瑞塔张开血盆大口,爱莱塔赶紧阻拦。 虽然奥瑞塔很讨厌,但是如果饕餮吃了她,可会惹出很多麻烦来。 “放心,这个小鬼没什么肉,老子暂时不会吃她。”饕餮收回低下的头。 随着饕餮离开身旁,原先包围着奥瑞塔的压迫感逐渐消失,她也得以能够活动。不料饕餮后面补了句“养肥了再吃”,吓得她瑟瑟发抖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 “原来就这么点胆子呀。”胖胖笑话着,吃力地从窗台上爬出来,奈何腿太短,怎么都够不到地。好在饕餮低头接住了他。胖胖顺着饕餮的前额一溜烟爬到他的头顶。 看着奥瑞塔吓坏的神情,爱莱塔十分痛快。突然身体被一个黑影笼罩,她抬头看去,是两名虬龙骑士已飞至她们的上空。 不会吧,那些逃走的学生们,真的去喊虬龙骑士了。爱莱塔心中惊呼。 “是它,就是它吃了我们的虬龙!”上空虬龙骑士高呼道。 “老五,你吃了魔法团的虬龙?”听到他们的话,爱莱塔头皮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哪,吃了两头。”饕餮轻松地回答。 还吃了两头!爱莱塔心中尖叫,拜托,老师再怎么宠饕餮,也不能任由他吃魔法团的虬龙啊!那可是从全世界挑选出来的最优秀的虬龙,是魔法团宝贵的战斗力啊! “飞旋!” 旋转的风刀自上空砍下,直指饕餮的头部,眼见着趴在饕餮头顶的胖胖就要被风刀砍成两半,饕餮头一侧,稳稳躲开了攻击,风刀落空砍在饕餮脚边,瞬时地上出现一道一米宽的裂缝。 “喂!你是眼神不好,还是存心的?竟然敢砍本大爷!”逃过一劫的胖胖对天大骂道。他跟饕餮和白箬不同,皮毛可没有强劲的防护能力,若被方才的风刀砍到,必死无疑。 “同伙一样砍!”上方的骑士回答,挥刀再次砍下。 “你新来的是不是?竟然不认识本大爷!”再次躲过攻击的胖胖,怒不可遏,“老五,吃了他!” “不用你说。抓紧了!”话音刚落,饕餮跃上寝楼的屋顶,纵身就朝空中的虬龙骑士扑去,另一名骑士见状赶紧上前增援同伴。两人四兽在这环境优美的学生休息区扭打起来。 “啊——不要打了——”爱莱塔大喊,奈何声音太轻,根本传不到混战中的人与兽的耳中。 “爱莱塔?艾尔菲?卡恩斯!”身后稍稍恢复意识的奥瑞塔,咬牙喊她的名字。 “干嘛?”爱莱塔回头,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你就这么喜欢躲在别人身后吗?”奥瑞塔双手支撑着,颤颤悠悠地起身。 “什么?” “哼!”奥瑞塔冷笑道,“读书以来你一直躲在桑桑和吉尔的身后,让她们帮你抵挡大家对你的嫌弃。现在成了‘血魔女’的学生,更是肆无忌惮地闯祸,因为你知道自己可以躲在这位大人的身后,她会帮你解决一切问题的,是不是?” 是这样的吗?爱莱塔回味着奥瑞塔的话,双手开始发抖。 的确,入学后因为自己平民的身份,很多同学嫌弃自己,当面冷嘲热讽,自己往往发挥粗神经的功力,一笑了之,但她知道事后桑桑和吉尔会好好教训那些人。做了老师的学生后,在龙族、在奥斯比尔,她确实惹了不少麻烦,有些是像私闯龙帝寝宫这般重大的罪责,但却都未受到责罚,说起来好像是因为老师挡在了前面。 这么说来…… “不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躲在谁身后。无论是什么麻烦,我自己能够解决!”爱莱塔大声否认奥瑞塔的话,更否认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自己解决?你有这个能力吗?”奥瑞塔轻蔑地问。 “有!我当然有这个能力!” “好啊!”奥瑞塔再次高昂起头,“那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怎么赌?”爱莱塔的手被吉尔拉住,她知道吉尔是担心自己会走入奥瑞塔的陷阱,但这次她要走在她们的前面。 “赌你我这次进阶考试的名次。如果你名次高于我,算你赢。否则就是我赢。” “赌什么?” “永远退出魔法界!”奥瑞塔恶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爱莱塔心头咯噔一下。这个赌注太大了。 她连考试能否顺利通过还未有把握,何况是赢奥瑞塔?中阶魔法使中奥瑞塔属于中上水平,爱莱塔则属于中等偏下,她若要赢,外人看来胜算渺茫。但是…… 爱莱塔握紧双拳,咬唇思索着。 “怎么,不敢了?哼!”奥瑞塔见没有回答,轻笑道,“果然是个只会依附他人的跳蚤。” “好!”爱莱塔突然抬头回应。以前她可能不会如此坚定,但经过这半年,特别是奥斯比尔的几场战役,让她有了信心。她会赢,一定能赢! “爱莱塔!”身后的桑桑和吉尔惊呼,她们担忧地看向自己,想来是害怕自己失利。 “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半年前的我了。相信我!”爱莱塔回以安慰的笑容。 “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们支持你。”吉尔用力拍了拍她,给予力量和支持。 桑桑和玛希也鼓励着她,点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奥瑞塔举起右手。 爱莱塔也举起右手与她击掌三下,两人同时念“以此为誓,违者必遭创主天谴”,算是立下了誓言。 两人刚立完誓言,就听得身后砰的一声巨响。 被饕餮一掌拍成重伤的虬龙,躺卧在不远处的地上,骑士摇摇晃晃地起身,顾不得浑身的伤势,打算挥剑再战。 “小鬼,想死就再来!”立于屋顶的饕餮,抬起血红的前爪朝骑士挥去。 战火即将再次燃起的那一刻,爱莱塔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袭来。 “都给我住手——”一道连接着天与地的庞大龙卷风,与怒吼袭来。 下一刻爱莱塔只觉着自己被狂风卷起,天地倒转,身边好友和奥瑞塔、虬龙骑士皆与自己相同,身陷在旋转的风穴中,晕头转向。 完了,又要被校长碎碎念了。 失去意识前,爱莱塔悲呼道。 第91章 “秘皇”驾临 唉—— 玛希重重地叹了口气,抱紧怀中滑落的书本,继续往前走。擦肩而过的同学,都在交头接耳,时而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玛希知道他们是在说前几日寝楼发生的事件。 饕餮与虬龙骑士的战斗波及范围甚广,玛希她们住的寝楼被利爪和刀剑砍得伤痕累累,好在其他同学当时并未在楼里,没有伤及无辜。而寝楼周边园子里修剪整齐的花草系数被毁,要修复至少得一周时间。 这些都不是紧要的。关键是激烈的打斗,恰巧被经过的姑姑看到,他们所有人皆被带到了校长室,被姑姑训了整个下午。 唉——想到这里,玛希又是一个叹息。 她让姑姑失望了吧? 玛希想。前一天才答应姑姑要劝导爱莱塔不要惹事,结果次日就闹出如此大的事情来。现下流言满天飞。有说她们偷学禁术,召唤出魔兽,被虬龙骑士发现后,想杀人灭口的;也有说她们练习魔法失控,引发时空裂缝,遭遇凶猛的异兽,所幸虬龙骑士赶到,才救了她们的小命;更有人说,“血魔女”怂恿爱莱塔蛊惑学生,玛希等人不愿被控制,合力对抗,才造成如此大的损失。 “血魔女”吗? 玛希心中默念。这位大人真的很厉害。 此次事件破坏程度甚大,更是打破了魔法学院持续百年的平静,听说上次类似事件的当事人,皆被开除学籍的处罚,等同于被驱除出魔法界。 而她们却十分地幸运,因为有“血魔女”的求情,再加上惹祸最大的是饕餮,她们只是受到学院记大过的处分,名义是“违反寝楼管理条例”。 听爱莱塔说,“血魔女”扛下了所有的责任,被吃掉的虬龙和受伤的虬龙骑士们,她都私下里安抚好了。 “玛希!”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玛希回头,是奈罗。 “奈罗。” “玛希,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玛希知道奈罗肯定会跟她打听。 她摇摇头。那日之事被姑姑下了慎言的命令,此事不能向其他人道明。 “哎~~连我都要隐瞒吗,玛希?我们可是好朋友唉。” “对不起,奈罗,这是校长的命令。”对奈罗保密有些过意不去,但姑姑的命令决定不能违抗。 “唉~~~好吧,我知道了,我们俩的关系还没好到能分享秘密。好伤心啊。” 看到奈罗难过,玛希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她不能再让姑姑失望了。 “对不起。”玛希低头轻声道歉。 “哎呀,没关系的。不管真相如何,我相信,”奈罗拍着她的肩膀说,“肯定不是你的错,玛希。一定又是爱莱塔她们一些新奇的想法,把你牵扯进去了而已。” 听到她这么说,玛希心中的罪恶感稍稍减轻一些。说起来,她当时好像确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一边干着急。 “但是我毕竟在场,也有一定责任的。”姑姑说在场的人,无论是否有参与,都需承担一定责任。 “是校长说的吧?”奈罗一下就猜到了,“校长就是太严格了。但她也是为你好。” “嗯?”玛希不太明白。 “按道理来说,自然是只处罚肇事者,旁观者无需承担任何责任。但是外人又不知道真相。如果校长只罚爱莱塔她们,而放过你,必然会被人说她偏袒你。届时你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你仗着有校长撑腰为所欲为,你的名誉就不好了。” “所以,姑姑是在维护我?”玛希心中有些小窃喜。 “对啊。校长不维护你,还维护谁?”但奈罗还是叹了口气,“只是委屈你被爱莱塔她们连累了。” “没关系的。只要姑姑知道我是无辜的就好。”经奈罗这么一开导,玛希此刻心情大好。什么委屈不委屈,连累不连累的,她都不在乎。 “哎呀,玛希你真是个好人。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 “大家都……喜欢我?”这是玛希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因为自己体质的关系,一直都远离人群,不大与人打交道。大家怎么会喜欢自己,不是应该觉着她很孤僻吗? “对啊,你可能不知道。大家私下都说你人很好。只不过因为你经常跟爱莱塔在一块,他们不方便接近你而已。” “是……这样的吗?”玛希半信半疑地问。她一直以为只有爱莱塔她们几个愿意当自己的朋友,从未想过是因为跟爱莱塔在一起的关系,她的朋友才少的。 “是啊。有机会我给你介绍大家认识。” “嗯嗯。呃,还是不要了。”玛希点头,但立刻又摇头,“我得走了,爱莱塔她们还在等我呢。” 她道了别,离开了失望的奈罗。 玛希内心不是不渴望有更多的朋友,但是……她的情况不能允许,她害怕,与越多的人接触,她的秘密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还是……保持现状吧。 她暗压下心头的悲伤,快步往异史室走去。 她们居住的寝楼还在修复,楼里其他学生均被分配到另外的地方居住,而爱莱塔则被“血魔女”以就近教育的名义安排住进了异史室。这可是一份殊荣,从未有中阶魔法使能在异史室过夜,更何况是住好几天。 身为爱莱塔的朋友兼此次事件的“同伙”,她们三人这段时间也被允许进入异史室共同“受训”,实则是一起复习功课。 高耸的异史室近在眼前,玛希的脚步突然沉重起来,变得缓慢。她开始害怕。前几日来都很平静,为何今日有所不同? 她按着自己的胸口,心跳得飞快,仿佛有什么重物在冲击她的心门。那扇她一直紧闭着,不让任何人进入的心门,十三年来坚如磐石,现在却像一张薄纸脆弱不堪。更可怕的是,她清晰地感觉到心门之外,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正虎视眈眈地望着门后的自己,嘴角狞笑着,好像在对她说,只要它想,随时能冲进来吞食她。 是谁,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够远距离袭击她的心灵? 玛希一边害怕着,一边却期盼着与此人相见。她抖动着双腿,往前迈去,心中不断演练着见到此人后的对话。这个人如此强大,应该已经发现自己的秘密,那她该跟此人说些什么呢? 【你好,我也是……】 【你好,我叫玛希?奥布里,请问你也是……】 不,不对,首先应该跟他说:【请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也是……】 玛希心中不断纠正着,人已来到异史室门口,那只盯着自己的猛兽愈发巨大了,她赶紧比面前这座五层楼高的异史室还要庞大。 吱呀——异史室的大门察觉到玛希,确定她有进入的许可后,自动打开了。 灯火通明的一楼大堂内人来人往,不是负责进行异界知识翻译的高阶魔法使,便是来此查阅资料的各阶魔法师们,都忙着办理进出登记和资料借阅手续。看到玛希进来,好奇地匆匆一瞥后,便回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玛希找了个人少的窗口办理完登记手续,便熟门熟路地走向一侧的飞梯门。门后施加了永动飞行魔法和识别魔法的飞梯厢,将她送到了五层。 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猛兽的气息如狂潮般向玛希涌来,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玛希!你来了。”爱莱塔亲切地说,自桌边起身。 玛希走出飞梯厢,没有回答爱莱塔,因为她的注意力被窗下那对璧人吸引走了。 窗下的书桌边,“血魔女”不紧不慢地翻阅着面前的书籍,不时停下来将里面的内容誊抄在手边的本子上,奈何这些都只能有右手完成,速度相当缓慢。 对面的金发男子,像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左手,眼睛一刻都未离开过魔女。即使如此,玛希仍能感觉到男子无处不在的视线。 没错,就是他。玛希心门之外的那头猛兽,来自于面前这个如太阳般耀眼的男子。 “那位便是雷哲大人。”爱莱塔凑近玛希,小声说。 “爱莱塔,我说过,你可以叫我‘罗德瑞克大人’的。”“秘皇”转头朝她们俩微笑了一下。 这笑容让玛希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便是“秘皇”,承袭了妖精王强大心灵力量的“秘盟”首领。 玛希的身体瑟瑟发抖,心门里那个脆弱的小女孩更是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一边哭泣一边请求门外的猛兽不要伤害自己。 她原以为在这里的会是一名强大的心系魔法师,知道窥探彼此心灵的底线,必然不会触及玛希最后防线。但是在“秘皇”的面前,玛希就如同一只蝼蚁,他一个抬手,就能让玛希自动解除所有的防线,任由其侵袭自己的内心世界,毫无反抗的力量。 她想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第92章 初识阿诺德 玛希如是想着,立刻转身,却撞进了一个温暖而又结实的怀抱。 “小心!” 玛希的脸被盔甲撞得生疼,男子赶紧扶住她的双肩,将她与自己拉开距离。在那瞬间,男子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玛希裸露在外的锁骨,他的思绪翻江倒海般冲进了玛希的脑中。 严厉的目光,开怀的笑容。 握剑挥洒的汗水,“血魔女”冰冷的目光。 漫天遍野的骷髅,浑身被虫咬噬的男人。 男子一个接一个的记忆画面浮现在玛希的脑海中,他的快乐、辛酸、痛苦和畏惧也随之席卷玛希全身。 她蹲下来,脸上淌着泪,心头被针扎了般疼痛,嘴角却微笑着。 这个人……玛希感慨,与她以往碰到的都不一样。他虽然也有自己的悲哀和野望,却不设任何防线,一个碰触玛希便能看到男子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畅快,如同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下,体会男子跌宕起伏的经历,没有一丝黑暗的阴影。 “玛希,你没事吧?”爱莱塔陪在她身边,关切地问。 她摇摇头,因为只是轻轻一碰,所以感觉很快便过去了。她擦干眼泪,站起身。 “阿诺德,你小心点嘛。”看到玛希难受的样子,爱莱塔埋怨男子。 “不好意思,我没反应过来。”阿诺德愧疚地说。 玛希仰头望向他,阿诺德是专门护卫异史室的魔法骑士,与他才认识没几天。 原本玛希以为阿诺德与一般的魔法骑士没什么两样。不是为了获得更高的荣誉和报酬,就是希望通过在魔法团的成就,换得梦寐以求的魔法装备,甚至是长生不老的魔法。 她没有想到阿诺德是个例外,上述这些他虽然期待,但更期望得到魔法团的认可,更是野望能被写入魔法史。这个愿望太大了,要知道能被写入魔法史的人,必是德才兼备、所作出的贡献足以影响世界发展的人,像姑姑这样的人,最多只能占魔法史书的一小片段,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法骑士,怎可能有机会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呢? 玛希感慨着,又细细看了看阿诺德。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阿诺德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都撞到你怀里了,当然要看清楚你的模样,好找你算账。”“秘皇”笑着说。 “大人,请您别开这种玩笑。玛希才十三岁。”阿诺德品出了“秘皇”话中的暧昧,即刻羞红了脸。 “我同意阿。玛希她们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你少撺掇她们去谈恋爱。”魔女抽出左手,轻打“秘皇”的肩膀,才打了一下就又被抓住。 “好,都听你的,我不说。”“秘皇”将她的手带到自己嘴边,轻轻啄了啄。 看到二人的互动,玛希突然意识到,明明能轻而易举地攻破自己心灵防线的“秘皇”,却只是静静盯着她,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莫非是“血魔女”的缘故? 她深呼吸了几下,待自己情绪平复后,决定留下来静观其变。 “玛希,没把你撞伤吧。”阿诺德问。 对了,还有阿诺德,这是另一个原因。 “没事。”玛希摇摇头,对他笑着说。 阿诺德的眼角是红的,好像刚刚哭过。是因为他的父亲吗?玛希方才在他记忆里看到的那个浑身被虫咬噬的男人。 “那就好。”就算心里仍在为父亲的遭遇而难过,阿诺德依旧不吝啬地给予玛希一个温暖的微笑,“抱歉啊,我刚刚在想事情,反应慢了一拍。” “身为魔法骑士,竟然反应慢,主上大人,该好好教训他一下。”趴在窝里的胖胖说道。 “如此说来,你跟老五,我应该怎么教训呢?” 魔女斜眼看向他和在一旁啃鸡腿的饕餮,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缩紧脖子,不敢再言语。 “老五,我同意你跟来的时候,是不是嘱咐过不能惹是非?”魔女放下书,开始这几天例行的训诫。 饕餮微微点头。 “那为什么跟虬龙骑士打架?” “主上大人,是那家伙先出手的。差点把我砍成两半呢~~~”胖胖两只大眼睛闪着委屈的光芒,替饕餮开脱。 “胖胖,你也是。空有第一萌物的美名,在薇拉面前,你的卖萌撒娇一定作用都没有。” “嘤嘤~~~胖胖会努力的。一定让所有人都拜倒在胖胖的可爱之下。”想到自己失败的经历,胖胖嘟嘴发誓道。 “主上,我还能吃虬龙吗?”饕餮舔着手指上的肉汁问。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就吃吧。尽量留下那些身强体壮的。” “没问题,我会留心的。” 听着魔女与胖胖等的对话,爱莱塔尴尬地看了玛希一眼。说是训诫,但魔女从头到尾都没觉着他们两个犯了大错,反倒是觉着胖胖他们脱罪的能力不够。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眷属。 玛希摇了摇头,她想起被提到校长室的胖胖和饕餮,面对脸色阴沉的姑姑,不仅没有悔意,还可怜兮兮地指责虬龙骑士欺负他们两个弱小。好在姑姑公正,没有被他们欺骗。 “后来被吃掉的虬龙和受重伤的骑士,是怎么处理的?”玛希想起魔女曾许诺姑姑善后,便问爱莱塔结果。 “骑士嚒,多给钱和厉害的兵器安抚好了。至于被吃掉的虬龙,”爱莱塔看向“秘皇”,“老师答应把饕餮借给‘秘盟’,由他们赔两头健壮的成年虬龙给魔法团。” “借给‘秘盟’?” 这的确是笔不错的交易。“秘盟”在世界各地皆有战斗任务,若是饕餮能参与其中,估计根本不需要费一兵一卒,即可顺利完成任务吧。如此想想,用两头虬龙来交换,十分划算。 “不过老师,以后魔法团被老五吃掉的虬龙,都由‘秘盟’补上吗?”爱莱塔忽然想起刚刚魔女与饕餮的对话,看来饕餮是不会止步于此的。 看到魔女点点头,玛希不禁替“秘皇”心疼。一头虬龙的价格不菲,“秘盟”再有钱,这么吃下去也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老五一天就要吃两头,‘秘盟’来得及补上吗?雷哲大人。”爱莱塔也替“秘皇”担心。 “是‘罗德瑞克大人’,爱莱塔。你是朱尔的学生,等同于我的学生。不用如此拘谨,即使叫我老师也是可以的哦。”“秘皇”笑着说。果然是爱屋及乌,他对爱莱塔很是宽厚。 “真的可以吗?”爱莱塔问魔女,向她寻求许可。 “我没意见。就算你叫他‘父亲’,也不关我事。”魔女对此并无任何意见。 但她的回答却让“秘皇”和爱莱塔大叫起来。 “才……才不会呢,罗德瑞克大人怎么会是我父亲?” “宝贝,别胡说。我可不会跟别的女人有孩子。” 两人的激烈反应,让魔女甚是无奈,只得好言安抚:“好了好了。我只是打个比方,又没当真。你们俩过于紧张了。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呜呜~~老师,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了,我跟大人一点都不像。” “虽然我也想要女儿,但更希望女儿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秘皇”抓紧了魔女的手,解释道。 魔女无力地撑着头,估计是在责怪自己说话方式欠妥,没有起到安抚作用,反倒让两人越发激动了。 旁观的阿诺德和玛希两人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能呆呆地站着。 “好热闹啊。”桑桑和吉尔姗姗来迟。 “啊,吉尔,快点,你快点帮我跟老师解释一下。”爱莱塔抓着吉尔的胳膊着急地说。 “解释什么?”没有听到前面的对话,吉尔被爱莱塔弄得莫名其妙。 “帮我跟老师说,我虽然出生在雷兹特帝国,但是跟罗德瑞克大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啊,殿下!”吉尔一脸疑惑地看向魔女,意外地发现“秘皇”坐在那儿,赶紧低头向他行礼。 “嗯,你就是菲斯利斯的嫡女。”“秘皇”点点头,叫得出吉尔父亲的名字,看来对她家有些了解。 “殿下安康。”桑桑也优雅地行礼。她在布恩德斯皇宫里与“秘皇”见过几次面,相比吉尔更熟悉“秘皇”。 她们俩这么一施礼,倒让玛希有些不自在了。她进来后,未对“秘皇”行礼,爱莱塔也没提醒自己。估计在“秘皇”心里自己已经留了个无礼的印象吧。 “都免礼吧。我向来不注重这些繁文缛节。”“秘皇”像是知道了玛希的尴尬,说话时朝她笑了笑。 此时,玛希觉着自己心门之外的那只猛兽已没有那么可怕。 “吉尔~~~”爱莱塔拉拉吉尔的袖子,催促着。 “唔?爱莱塔,你的出生,霍恩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呀。”吉尔还是没明白。 “哎呀,你是贵族,一定对皇室的事情比较了解。由你来澄清我并非罗德瑞克大人的女儿,会更有说服力。” “哈?你跟罗德瑞克大人?怎么可能~~~”听完爱莱塔的话,吉尔捂嘴笑起来。 “不要笑,这是个很严肃的事情。若是传出我和罗德瑞克大人是父女的流言,影响十分大的。”爱莱塔跺着脚说,对吉尔不认真的态度有些气恼。 “爱莱塔,流言这种东西,我跟吉尔比你清楚。流言虽不是真相,但也基于可捕捉的小细节上。你和殿下无论从外表的相似度,还是身世的吻合,都没有一丝可以传出流言的依据。所以,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桑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真的?”爱莱塔还是有些不相信。 “真的。你跟妖精族,跟罗瑞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魔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自己这个学生脑子里想的东西有些无法理解。 “这样,我就放心了。” 爱莱塔和“秘皇”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第93章 玛希被“攻击” “好了,玩闹到此为止。”魔女站起身,将桌上的一叠纸分发给爱莱塔等四人,“爱莱塔,你们在复习的时候,顺便把这些背熟。” “老师,这个是什么呀?”爱莱塔问。 “魔法阵的一部分。”魔女回答,“你们每人的都不一样。” 听她这么一说,玛希确实发现她手里的和爱莱塔三人手中的都不相同。但是…… “这个是魔法阵?怎么跟学院教的不同?”爱莱塔仔细瞧了瞧,很疑惑。 确实,纸上的魔法符号,玛希都认识,但这组合方式有些怪异,用老师教的方式去解读,无法得到魔法阵的含义。没有含义的魔法阵,即使成功召唤出来,也没有任何威力。魔女为何要让她们四人学呢? “我的魔法,怎会跟你们老师的一样?”魔女神秘地眨眨眼,“背就是了。百利而无一害。” “是!”四人回答。 “好了,去玩……学习吧。”“秘皇”朝她们摆摆手,明显有赶人的意思。 “该离开的是你,不是她们。”合上笔记,魔女递到“秘皇”的面前,“你要的参考资料。” “唉!这么快就整理好了?”“秘皇”明显有些失落,“你不多看几本书吗?这个资料可是很重要的。” “关于民主选举和多党派、民族共同治理的资料,都在这里了。我找了几个有代表性的,写在笔记上,供你们参考。议员大人。”将笔记塞进“秘皇”手中,魔女准备赶人。 “宝贝,你再多教教我嘛。第一次做议员,我不想出错。你不知道,商讨时那些贵族用很怀疑的眼神看我,肯定是觉着我只会谈生意,其他什么都做不好。”“秘皇”就势抓着魔女的手,开始大吐苦水,“还有,还有,艾克特贝斯不是给我了吗?我那天跟利奥去看了一下,整个城都被巫师团搬空了,连居民都被当成蛊虫的培养体给带走了。突然觉着你帮我谈的这笔买卖,有些不划算呀。” “秘皇”将笔记放回到桌上,自己则抚摸着魔女柔嫩的双手。嘴上抱怨着,表情却十分开心。 看着自己的双手被“秘皇”把玩,魔女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向爱莱塔等人,试图想她们开口帮自己“脱困”。可是谁敢哪? 玛希等人学着爱莱塔的模样,在不远处的长桌边坐下,假装很认真地看书。 “你原本就想把艾克特贝斯打造成‘秘盟’的子城,空城不是正合你意,省得‘秘盟’的人和当地人发生冲突。”魔女见没人“营救”,便实施“自救”,“更何况‘秘盟’名声在外,等你的人都入住了,自会吸引不少仰慕者来定居。至于那些贵族……” 魔女指指饕餮,继续说:“老五本就是要借给你的,他可以马上跟你回奥斯比尔解决那些不听话的贵族。” “呦!可以,主上。我还是很怀念赛杰西那些肥头大耳的贵族的。”饕餮爽快地答应着,顺道舔了舔嘴唇。 “他在安弗普瑞尔攻城战的惊人之举已在全国传开,有人怀疑赛杰西的吃人凶兽就是饕餮,更有贵族认为幕后主使是你。此刻他若回去,用意岂不太过明显了吗?”“秘皇”婉言谢绝道。 “有证据吗?”魔女轻哼一声,对于奥斯比尔贵族的指控她很是不屑,“要告我指使饕餮行凶,可以啊,拿出证据来。” “没人有这个能耐。就算是我们‘秘盟’,遇到饕餮估计也只有被吃的份。” “少讨我开心,至少你就不可能被吃。” “你也舍不得。”说着,“秘皇”又开始亲魔女的手。 “哎呀,差不多可以了。”魔女满面红晕,拼命地想抽回自己的双手,奈何力气不够大,“奥斯比尔的贵族遍地都是,大多数都是空拿粮饷的米虫,早已成了国家的负累。饕餮吃点米虫怎么了,这是为你们除害!” “再说,”见“秘皇”不开口,魔女继续道,“饕餮继续在魔法团吃虬龙,然后你补上来得划算?还是他去奥斯比尔,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碍事的贵族,给你省心,这个方式更划算呢?” “自然是后者。我一分钱都不用花,就可以解决很多麻烦。”谈起钱,“秘皇”眼睛亮了起来,“不过,我就没理由来找你诉苦了。” 原来他纠结的是这个。“秘皇”和魔女的对话,让玛希有些心惊。 魔女仗着饕餮力量的强大,为所欲为,一国的贵族在她眼里只是一个个没有价值的米虫,是饕餮免费的食物,她更没有被抓住的担心,而且毫无顾忌地当着她们的面谈论。她难道不怕玛希等人将这些事情告知姑姑,甚至是魔法团高层吗?还是说,魔女在魔法团的地位,已经到了无论她做何事都不会被处罚的地步? 至于“秘皇”,玛希耳闻过很多他的惊人壮举,皆对他赞不绝口。但今日对话中,“秘皇”分明就是个自私自利、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普通男人,他要支撑整个“秘盟”,多考虑钱财收入,这无可厚非,但与魔女谈论起饕餮吃人时,他毫无国家治理者的自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遇害的贵族也是他的国民之一。那么“秘皇”的好风评从何而来的?难道他是被魔女给带坏了? 联想起姑姑对“血魔女”的诸多不满,玛希此刻竟对她生出一丝厌恶来。 突然,玛希后背一阵发凉,浑身瞬间冒出冷汗来。 “秘皇”,那个在心门之外的猛兽不知何时已一脚迈进了她的心灵深处。 【小丫头,】他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对蜷缩在墙角的玛希说,【对长者不敬,是很危险的行为哦。就算只是心里想想,也不可以。】 【我……我只是想不明白。】幼童形态的玛希抖动着身体回答道。 【嘘——】猛兽举起闪着寒光的爪子,【想不明白就要问。不要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会放过。对我来说,任何可能会伤害我和我心上人的人与物,我都不会放过。希望你记住。】 玛希点点头,止不住地掉眼泪。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若再让我发现你有类似的情绪出现,不管你年纪多小,家族多显赫,我都不会客气。】 猛兽离自己越来越近,玛希完全没有逃跑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利爪朝自己伸过来。玛希能够感受他沉重的气息,喷在自己的头发上,听到他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似在考虑如何将玛希一口吞入腹中。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玛希大叫着求饶。她不明白,不是说警告吗?怎么又要伤害她? 啪!响亮的拍打声打断了猛兽的动作,他突然在玛希面前消失,又回到了门外。 玛希如梦初醒,看向窗边,魔女已经成功将双手抽出,将笔记拍在“秘皇”的肩膀上。 “议员大人,请赶紧回国吧,一大堆的事等着你。”魔女再次下逐客令。 “一会儿,再待一会儿。” “秘皇”被魔女推着走向飞梯门,仍不时跟魔女讨饶道。 “你的国民十分需要你,都在期盼你回去呢。饕餮,照顾好议员大人。好走,不送。” 将“秘皇”和饕餮推入飞梯厢,看着“秘皇”失落地消失在闭合的门后,魔女心情愉悦地掸了掸手,哼着小曲坐回到桌前。 是她救了自己? 第94章 阴险的“血魔女” 玛希想,是因为爱莱塔的关系,所以魔女也优待自己吗? 当她带着有些愧疚的心情看向魔女时,却惊异于魔女脸上的表情。她没有看错,魔女正得意地看着自己,仿佛在嘲笑她:瞧你这幅狼狈的样子,还被你父亲自诩是家族未来希望,在“秘皇”面前你连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霎时被羞辱的怒气替代了愧疚,魔女给的魔法笔记被玛希紧紧捏在手中,她拼命地克制这种情绪的外流,“秘皇”还没走远,若被他再次发现自己对魔女有不敬的心思,估计这次就没那么容易逃过了。 可是,魔女为什么要羞辱自己? 玛希自问她从未得罪过魔女,每次都是毕恭毕敬的。 莫非……是因为姑姑? 父亲曾提起过,米迦列大人已近古稀,五年内必会选出魔法长的候选人。魔法长的推选,历来是将魔法师的资历、能力、为世界做出的贡献等各方面进行综合比较后,由米迦列大人提名候选人,并经魔法团各要职人员半数通过。 论资历,姑姑和萨厄尔大人资历最深。论背景,阿奈大人有妖精族的支持。论贡献,她们三人都不断地在为世界和平和秩序尽力。 若放在十年前,三人皆有可能成为魔法长候选人。但自从“血魔女”跻身正黑级魔法师后,人们就看不清了。她拥有雄厚的背景,让人琢磨不透的强大力量,更重要的是米迦列大人史无前例的优待,都赫然在告诉人们,她很可能成为下任魔法长。 姑姑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是“血魔女”呢?她会不会有这个野心,包括她主动介入奥斯比尔内政,是不是就在给自己铺垫后路? 如此说来……对于姑姑侄女的玛希,魔女暗地里打压自己的行为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玛希再次看向魔女,对方已移开目光,正对着窗外发呆,娇嫩的脸上残留着些许红晕。玛希感到害怕,她突然发现了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内心是多么地阴暗,心机是多么深重。 “血魔女”应该不会高阶心系魔法吧?玛希偷偷瞄了瞄,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能让魔女发现,否则姑姑就会有危险。毕竟谁都不喜欢自己的心思被人察觉。 要不要找机会触碰一下魔女? 玛希矛盾着,她害怕看到这个女人黑暗的心灵,更担心被魔女攻击。 “玛希,你没事吧?”阿诺德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把玛希拉回到现实。 “啊?嗯,没事。”她笑着说,不知为何,自从看到阿诺德内心片段后,玛希对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好感。无论阿诺德说什么,玛希都觉着很舒服。 “没事就好。大人向来这样,明明很喜欢,却不肯承认。像个孩子似的。”阿诺德误以为玛希不理解魔女对待“秘皇”的态度,故而解释道。 “你觉着霍恩大人像个孩子?”玛希问。阿诺德成为魔法骑士后,就担任魔女的护卫,他怎会没有发现魔女的阴险呢? “有时候像个孩子,有点无理取闹。有时候又像个活了很久的长者,对一切都看得十分透彻。但无论任何时候,她都会尽力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听到阿诺德对魔女流露出的高度信任感,玛希再次感到害怕。 魔女太狡猾了,竟然骗过这么多人,连阿诺德都被蒙在鼓里。不行,她要找机会揭发魔女的阴谋。 但……她只是个初阶魔法使,能力微弱,如何能办得到?找姑姑帮忙?不,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姑姑贸然指责,会让别人以为姑姑想做下任魔法长而故意找“血魔女”的麻烦。 她要先找到有十足把握的证据。对!这次换她守护姑姑! 她想自己虽然力量弱,但潜力无穷,她要努力,再努力,帮助姑姑,不让“血魔女”奸计得逞。 玛希暗自下着决心,平生第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前进的动力。随后她全神贯注地复习功课,此次进阶考试就俨然成了她守护姑姑的第一步。 第95章 考试前的小插曲 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会感觉做的每一件事,过的每一天都在朝着目标前进,自然也会感叹时间的无情,从不放慢脚步等等在后面追逐的人们。 自从跟奥瑞塔打赌后,爱莱塔觉着复习功课的时间短得如胖胖的小尾巴,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考试的日子。 “啊~~~明天就要考试了~~~我的天哪~~~”爱莱塔对着窗外夜空大喊道。 “吵死了!”隔壁的胖胖在门口抱怨,“你是不是又想被奥布里校长处罚?” “人家只是抒发一下紧张的心情嘛。”爱莱塔打开房门,让他进来。 “就说你年纪轻,没见识。”胖胖摇摇头,挪着肥肥的身子,爬到爱莱塔的床上坐下,“考试最忌讳心情紧张。你这个时候应该什么都不想,蒙头睡觉。明天才有精神参加考试。” “可是我睡不着~~~”爱莱塔顺势坐在胖胖的旁边,摸着他,“胖胖,要不你陪我睡?” 她发现,抚摸胖胖柔软的皮毛可以让自己心情愉悦,说不定能平复她的焦虑。 “你想干嘛?”听到爱莱塔的话,胖胖两个前掌即刻环抱自己,警惕地看着她,“别拿色迷迷的眼神看着本大爷。” “哎呀,我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求你了,胖胖大爷~~~” “唔——看你这可怜样,本大爷姑且就从了你。不过,”胖胖伸爪制止扑过来抱自己的爱莱塔,“让本大爷陪睡的代价,可是很高的。” “没问题,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爱莱塔开心地把胖胖抱在怀里,脸轻轻蹭着,终于明白老师为何这么喜欢窝在白箬身边睡觉了。 “嘿嘿,一个晚上一个愿望哦。”胖胖不怀好意地笑着。 奈何爱莱塔早就沉醉在软软的触感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跌入胖胖的圈套。 抱着胖胖睡觉,果然很有效果。 爱莱塔一夜好梦,先是母亲赞许她的努力,让自己倍感欣慰,再是龙帝酷酷地拍着她的头,夸她有进步。 “唔~~~睡得真好!”爱莱塔伸了伸懒腰,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是舒服。回头看在被窝里的胖胖,还在梦乡里,吧唧着嘴似在吃东西。 “嘻嘻!”爱莱塔轻手轻脚地穿戴好,出了房门。今天是考试的第一天,她与好友约了一同用早餐,故而比平时早些时候出门,旁边老师的房间似没有什么动静,她应该还没起来。不过老师答应,考试三日她都会到场支持爱莱塔。 爱莱塔有点小确幸。进阶考试对每位魔法使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事情,魔法团特许考试这三日,各位考生的家属可进学院看望。因此现在的埃弗洛特斯城里的大使馆和旅社,皆住满了各国的皇亲贵族和魔法名门。但为免考生紧张,考试现场家属是不得进入的。 爱莱塔是孤儿,自没有家属看望。但她把老师“血魔女”俨然当成了自己不可或缺的家人,老师能够自由出入学院和考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有爱莱塔能在现场获得家属的支持和关注。 当然,也无形给了爱莱塔一定的压力。若她表现不好,也会被老师尽收眼底。所以……爱莱塔暗暗下决心,要好好表现,决不能让老师失望。 如此鼓励着自己,爱莱塔已望见好友们在饭堂门口向她打招呼。 “早~~~桑桑,吉尔,玛希,罗兰。”她依次问早安。 “早,爱莱塔,精神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会紧张地睡不着觉。”吉尔说。 “本来是的。不过后来胖胖答应陪我睡,我就不紧张了。”想起软糯的胖胖,爱莱塔眼睛眯成一条缝。 唔——失眠多梦睡不好,怎么办?找胖胖! “什么?你昨晚竟然是抱着胖胖睡觉的!”吉尔大叫起来,作为胖胖的头号粉丝,这等好事自然不能放过,“今晚我要去你那儿睡。” “吉尔,你我是不能在异史室过夜的。”桑桑当头一盆冷水浇下。 “那有什么关系?向霍恩大人求个情就好了呀。”吉尔信心满满地说,“她这么疼爱莱塔,自然也会对爱莱塔的好友的我们宽容的。” “姑姑是因为霍恩大人的关系,才准许爱莱塔暂住异史室的。已有人私下议论姑姑不守教规,我们若再住进异史室,外面的非议就更大了。”玛希无论何时,都维护着奥布里校长,她的姑姑。 “好吧,好吧。奥布里校长的好侄女,我不去便是了。等你们回寝楼,我们再聚。”吉尔挑眉说道。她现在满心都是抱着胖胖窝在暖和的被窝里,全然没有考试前的紧张。 “不错嘛,挺轻松的。”奥瑞塔带着自己的小跟班们走了过来。 爱莱塔等人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 “没想到你也这么早啊,奥瑞塔。”吉尔的好心情被打破,说话的口气自然不好。 “那是当然的。既然是赌上自己的魔法生涯,我自然要好好准备。虽然今天是最简单的基础魔法阵考试。”奥瑞塔略显轻松,今日的考试内容对于她来说必是十拿九稳的。 “爱莱塔今天也是没问题的。”桑桑看到奥瑞塔斜视爱莱塔的眼神,便替她打掩护。 “是吗?”奥瑞塔对此很是怀疑。 “那……那是自然,我很有信心。”半是逞强,半是自我鼓励,爱莱塔挺了挺胸膛回答道。 “这就好。我可不想你第一天就落榜了。”奥瑞塔一行人扬着得意的笑容离开了。 “爱莱塔,你确定没问题吗?”罗兰虽是少年,但仍细心地发现爱莱塔的双手紧握成拳,看出了她的紧张。 “没……没问题。应该吧。”见奥瑞塔走远,爱莱塔的肩膀才送下来。有点小小的不确定。 “你会过关的。练习的时候不是都做到了嘛?”吉尔拍着她,鼓励道。 “加油!爱莱塔,你可以的。”玛希也笑着鼓励她。 看着大家的笑容,爱莱塔觉着自己原本一半的信心被好友们的鼓励加到全满。嗯!没问题的,一定能做到。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与好友们一同走进饭堂。 用过早饭,待太阳升至房顶,暖暖的阳光驱走了清晨的寒意后,进阶考试的第一场也来临了。 今天是第一场的基础魔法阵考试,初中高阶魔法使的考试场地分别设在三个露天的广场上。玛希与爱莱塔等人告别后,自行去了初阶魔法使的考场。 爱莱塔等人则依序经过考场的检查,确保没有携带魔杖和其他魔法辅助工具后,走进了中阶魔法使的考场。 这里本是供学生们聚会的圆形露天广场,爱莱塔曾与桑桑等人来此听过学生自组的音乐表演,现下这里被严肃而紧张的气氛所包围,她一走进来,不禁缩脖子,心也开始扑通扑通加快跳起来。 广场地面上闪烁着四十八个光圈,分列8排,代表着四十八名考生,光圈与光圈之间约有2米的距离,作为考生施展魔法阵的空间。 考试还未开始,所有入场的考生都坐在广场周围逐级上升的石座上等待。爱莱塔等人也在左边的座位坐下。 “今年的考生很多呀。”吉尔感慨道。 环顾四周,考生们已密密麻麻坐了不少,爱莱塔粗粗估计有百人。 “学院内所有的中阶魔法使几乎都参加了。”桑桑早先就打听过了。 “150人进10人。竞争很激烈啊。”吉尔算着能成功进阶的比例。 按惯例,各国魔法学院每个魔法阶位可获得5个进阶名额,中心魔法学院则为10个。就是说即使魔法学院内,同一阶位的魔法使学生成千上万,能成功进阶的也只有这5-10人。考生越多,成功进阶的机会就越小。怪不得进阶考试会被老师称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其实我们算幸运的了,能在中心魔法学院参加考试。”罗兰已很满足,“我堂兄在国家魔法学院,据说那里今年中阶魔法使有500人。里面还有年纪比他大上一轮的。考试前两个月,就发生了学生私自对决导致伤亡事件发生。” “这是正常的。各国魔法学院,吸收了全国的魔法求学者,能力参差不齐,家族背景也大相径庭。即使是在布恩德斯帝国管理严明的皇家魔法学院,暗害同学以减少竞争对手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桑桑对罗兰说的事见怪不怪。 “这么说来,我们真的很运气呢。” 学生私斗?人员伤亡?这些事情,爱莱塔想都不敢想。听了桑桑和罗兰的话,她很庆幸自己能顺利考入中心魔法学院,否则今天她可能连进阶考试都参加不了。 “嘘——老师们进场了。”吉尔小声提醒道。 果然,身着各色紫袍魔法师依序走了进来,共有8位。爱莱塔大都不认识,据说都是从中心魔法团的各机构中随机挑选出来的。 这是为了确保考试的公正,学院老师不得作为考官。包括所有考生的名字,考官也是不知道的,爱莱塔等进场时被发到一个号码,考官根据这个号码安排考试并打分。 第96章 基础运用考试 果然,身着各色紫袍的魔法师依序走了进来,共有8位。爱莱塔大都不认识,据说都是从中心魔法团的各机构中随机挑选出来的。 这是为了确保考试的公正,学院老师不得作为考官。包括所有考生的名字,考官也是不知道的,爱莱塔等进场时被发到一个号码,考官根据这个号码安排考试并打分。 考官们站定在各自负责的排列前,居中一位较年长的抬头看了看等待的学生,高声宣布: “本次进阶考试即将开始,这里是中心魔法学院中阶魔法使的考场。” 这是告诉大家所在的考场,以防有人走错。 “今天是第一天考试,考试内容为基础魔法阵召唤。” 明确考试内容。 “考试时间为一天,到太阳落山为止,未通过的在考试结束前不得出入考场,不得夹带魔杖和辅助魔具,违者将终身取消考试资格。” 讲解考试注意事项。如此严格的考试,自然有专人负责饮水和食物,以确保不会有人借机传递情报或辅具。广场本就是公共场所,自然配备盥洗间,也无需担心。 “是!”考生们齐声回答,随后突然骚动起来。 原来是老师悠哉游哉地抱着胖胖,踱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考官赶紧迎了上去,与老师低头说了几句。考官先是有些不悦和惊讶,毕竟鲜少有正黑级魔法师会到现场观看他们眼中小儿科的进阶考试。但两人交谈一番后,考官脸色渐缓,点了点头,请老师在右侧的第一排入座。 爱莱塔心中窃喜。老师真的如约来了,还朝她微笑以示鼓励。当然她感受到其他考生嫉妒的目光,特别是奥瑞塔的,刺眼得很。 不过爱莱塔根本不在乎大家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的私语。从她入学院后,就没少受过白眼。她早习以为常,现在最重要的是在老师面前好好表现,顺利通过进阶考试。 “考试现在开始。请根据各自的号码,站到相应的光圈里。” 考官回到自己的位置,宣布考试开始。瞬间整个考场安静下来。 四十八个光圈内分别显现出考生的号码,第一批考生起身走了过去。 考试顺序完全靠光圈随机抽取考生号码,凡被抽到的就要进行魔法阵召唤。当然火、风、水、土、雷、心系六个属系魔法的召唤顺序没有规定,可由考生自行决定。 召唤成功后要维持魔法阵达一分钟,以便考官评估魔法阵的完整性和功能性。若六个属系都被认定是合格,该名考生便可离开考场,当然不能再回来。 若召唤时,有个别不合格或召唤失败的,则考生会被重新排入待考名列,等所有考生都轮过一遍后再上场重试,直至考试结束。 有信心过关的,自然希望早点被抽到。没信心的,则希望多试几次,也想先上场。 因此第一批被抽到的,都很雀跃,赶紧站到自己的考试位。桑桑在第一批,其他三名好友自是暗暗为她鼓劲。不过他们都相信,桑桑必然是一次过的。 果然,见她优雅地挥动右手,口中念着魔咒,如在暖暖的午后喝杯清甜的红茶,弹奏她心爱的钢琴一般,将魔法阵依序召唤了出来。负责她的考官满意地点点头,记录下她的分数。桑桑出色的表现也引来身边考生的羡慕和倾佩。 “不愧是桑桑,第一个通过!”爱莱塔也一脸的羡慕看向回到座位的桑桑。而场下其他四十七名考生仍在努力。 “不到10分钟的时间,完美召唤六个魔法阵!”吉尔也赞赏地说。 “是啊,是啊,这已经达到魔法师考试要求了呢。”罗兰连连点头。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魔法团很注重魔法的基础运用,力求魔法使在成为魔法师之前基础功底扎实,故而每次进阶考试和魔法师考试皆会对考基础魔法阵,只不过要求不同而已。 初阶魔法使进中阶,要求六个基础魔法阵能成功召唤四个; 中阶进高阶,则要求八小时内六个都能成功召唤; 高阶升为魔法师,则将召唤时间缩短至半个小时。 按桑桑召唤的速度,俨然已是高阶魔法使的水平。 “那是自然的。我今年可是想直接升为魔法师的。”虽然得到好友的赞赏,桑桑很高兴,但并未过多表现出来。眼睛则一直盯着场上的其他考生。 她与玛希一样,今年以连进两级为目标。这就意味着她必须在所有的中阶考生中总成绩排名前三,才有资格得到高阶升魔法师的连考资格。桑桑的压力比她们来得都大。 不过,桑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爱莱塔崇拜地看着她,如是想着。 “今年的考生都蛮厉害的嘛。”吉尔说。 第一批考生已悉数进行首次考试,四十八人中共有10人成功通过。这个通过率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高的。 随着考生们离开光圈,第二组号码浮现出来。 还是没有自己吗?爱莱塔失望地看了看,罗兰轮到第二批,已起身到位置上去。 一批接一批的考生进入光圈,完成考试,不少人欢天喜地地得到通过的认可后,离开了考场。当然更多人因为一两个没成功,而回到原位等待第二甚至第三次的考试。 随着时间的推移,爱莱塔越来越紧张,她的手心开始出汗,双脚前后晃动来缓解自己的焦虑。 怎么还没轮到自己呢?她不禁问。虽然她很清楚,如果第三批没有自己,那么她就一定会在下一批出现,因为首轮考试剩下没几人了。可是看着好友都已顺利通过,却仍留在考场陪着自己,爱莱塔心里自是着急的。 还有老师。她看向第一排的女子,正好看到老师打着哈欠,意兴阑珊地斜靠在座位上,完全没有兴趣观看考试。 “爱莱塔,到你了。”吉尔推了推她。 爱莱塔身子一震,赶紧看到场上,果然光圈中出现了自己的号码。像被针扎了一般,她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终于……爱莱塔深吸一口气,小跑至自己的位置上。 考官确认了她法袍上的号码后,朝她点点头,表示可以开始。 又是一个深呼吸后,爱莱塔依次看了看好友和老师,他们都在关注自己。她沉下心,抬起右手。 “火星。” 先是她最擅长的火系,随着魔咒念出,小火花在她的手心燃起,身下的魔法阵完美地展现,得到了考官赞同的点头。 “水花。” 然后是水系。待魔法阵完整展现后,潺潺小溪在脚边流动,虽然比较小,但也算完成了吧。 “清风。” 风系的魔法阵出现后,一阵微风拂来,撩动爱莱塔的法袍,衣角飘扬。不过考官好像皱了一下眉头。是不是觉着这风不够大呀?爱莱塔想,估计得不了高分了。 “土丘。” 她后退一步,念出土系魔咒。魔法阵出现后,地面却没有动静。 加油,加油。爱莱塔暗暗给它鼓着劲,终于看到前方的地面动了动,缓慢地拱起一个半米高的小土丘。 爱莱塔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如果成功召唤了魔法阵,却不见土丘,她可还是会被判定不成功的。 好,现在就剩下两个了。 “电流。” 她双手合十,按着罗兰教她的方法,缓慢而稳定地分开双手,想象着电流自她的全身汇聚到掌心。先是蹦跳出一个小小的蓝色火花,然后是好几个,这些小火花连接成一道电流在她的双手间攒动。 成功了!爱莱塔自信地朝考官看了看,却得到对方面无表情地记下分数。 嘛,无所谓,应该能算通过吧。 最后是心系。爱莱塔放下双手,关闭双眼,沉下自己的心。 “感应。” 念出魔咒后,她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罗德瑞克大人曾告诉她,运用心系魔法最基础的不是感知他人的想法,而是打开全身的感觉去接受外在世界。心要沉静,身体须静止,像睡着一样,但意识是十分清醒的。 爱莱塔此刻正照着他的方法做。听觉、触觉、嗅觉,甚至身体上每个毛孔都努力地张开。一时间,她听到汗水淌过额头的声音,闻到女生脸上乳液的香味,感受到秋风轻掠过触动着每根眉毛,甚至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肌肤正吸收着温暖。 “不错。”耳边传来考官的声音,“通过!”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爱莱塔欣喜若狂。 “耶——太棒了!”她蹦了起来,为自己都没想到的一次过而欢呼。 “爱莱塔,棒!”她的表现获得了老师的微笑赞许,胖胖也朝自己伸出了前爪,竖起一个指头。嗯,应该是赞许的意思吧! “太好了,爱莱塔,我们都一次过了!”吉尔也欢呼着跑下来。桑桑和罗兰紧随其后。 “安静!”几人的大嗓门引来考官的训斥。 爱莱塔和吉尔对望一眼,吐了吐舌头,赶紧压低了声音。 “晚上好好吃一顿。”吉尔提议道。 他们与老师一同走向考场大门,计划着如何犒劳自己。 “才第一场,等三场都过了再庆祝吧。现在回去复习。”桑桑提醒道。 “好吧。”她说的也没错,还有两场呢。今天只是胜利的开始。 “哼!不过是基础魔法阵而已,希望你明天也能笑得出来。”身旁奥瑞塔带着跟班正巧路过,她冷冷地看了爱莱塔一眼,似有些嘲笑爱莱塔大惊小怪地丢下这句话后,扬长而去。 爱莱塔自然没把她的嘲笑放在心上,拉起好友的手就往外走。 “我们去初阶的考场吧,估计玛希早就已经通过出来了。” 好友们点点头,与老师告别后,走向初阶魔法使的考场。 第97章 顺遂 “今天有信心吗?everybody!”胖胖坐在饭堂的长桌上,高声问。他惹人喜爱的模样,有趣的说话方式,吸引了很多同学们的围观。 “有!”大伙儿齐声回应。虽然不知道胖胖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就是情不自禁地想回应他。 “想不想通过考试?”他继续问。 “想!”这次声音更响。 “跟着我做。”胖胖右爪握拳,高举过头顶。 大家纷纷相仿他,举起右拳。 “我要高分!我要进阶!加油!加油!加油!” 同学们跟随着胖胖振臂高呼,仿若即将上战场的士兵们给自己打气,士气高涨,一时间声音响彻整个饭堂,引得所有人侧目。 “好了,去复习吧,本大爷会保佑你们的!”胖胖一挥手,聚集的同学如得令的士兵一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爱莱塔尴尬地看完这一幕,心中不禁感慨胖胖的魅力。 “这样真的有效果吗?”她问一同参与的吉尔和罗兰。 “不知道,主要是觉着很有趣!”吉尔开心地抚摸胖胖的背部,享受着触碰他带来的喜悦。 当然了。爱莱塔想,强大的吉尔怎会将考试的希望寄于胖胖的祝福呢?她只是沉迷于胖胖,觉着他的一言一行都值得自己跟随。 “我觉得有可能。”作为新晋粉丝,罗兰对胖胖的迷恋程度不亚于吉尔。 “你们怎么会认为胖胖几句话就能帮你们提升成绩呢?“爱莱塔无法理解他们的观点。 “因为有你这个个例在。”桑桑解释道。 普通水平的爱莱塔,竟然在昨日的基础考试中获得前十的高分,让大家感到匪夷所思。于是传出了爱莱塔的高分是因为得到了胖胖贴身祝福的流言,所以今天一早,当胖胖扭动着肥肥的身体出现在饭堂的时候,立刻被学生们围住。随后发生了方才一幕。 “唉——为什么大家就不相信我是靠自己的努力得的分数呢?”爱莱塔无力地辩解道。 “可能大家觉着这样来得比较快吧。”玛希猜测道,对刚刚的集合,她感到有些不自在。就算是身为校长的姑姑,也从未能调动起学生们如此高的热情。 “希望!本大爷给了他们希望!懂吗?”胖胖两爪叉腰,翘着二郎腿,得意地说。 “胖胖,今天这事儿就算了。日后可不能做哦,不然校长又要找我谈话了。”爱莱塔告诫胖胖。 大部分学生身份尊贵,能力又高于普通魔法使,因此学院规定未经许可,不得聚众集会,以防止发生大面积的伤害事件。方才围在胖胖身边的学生数量,已经达到了学院所指的集会规模。好在是在学生专属饭堂,又是早上,老师们大多在准备下午的考试,没有现场看到,应该不会节外生枝。 “这个本大爷可不能保证。粉丝们如此热情,本大爷怎忍心拒绝他们呢?”胖胖头一仰,就不听话。 “如果今天综合考试结束,这些同学都通过的话,明天肯定有更多的人加入胖胖的粉丝队伍。” 桑桑的推测,让爱莱塔脑中响起警钟。 开玩笑的吧?如果胖胖在学院内掀起轩然大波,倒霉的就是自己啊。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爱莱塔可不想再留下聚众闹事的不良记录,说不定还会因此被取消考试资格。那和奥瑞塔的打赌,她必输无疑。 不行,待会儿她就去找老师,请她把胖胖给看管好,不让他离开老师的视线。这样胖胖就没有机会搞什么“粉丝聚会”了。嗯,就这么定。 “那个,我先送胖胖回异史室,我们待会儿考场见?”决定后,爱莱塔起身把胖胖抱在怀里。天哪!她小小吃了一惊,胖胖似乎重了不少,爱莱塔单手已经抱不动了。 “胖胖,少吃点,你又重了。”她如实说着自己的感受。 “你懂什么?本大爷在长身体,要多吃!”胖胖轻哼一声,故意沉沉地压着她的胳膊。 “哈哈,好期待胖胖长大的样子。”吉尔看到胖胖和爱莱塔拌嘴,十分羡慕,“爱莱塔,下午见。” “嗯,下午见!” 与好友道别后,爱莱塔抱着胖胖回了异史室。 “丑丫头,你跟奥瑞塔的打赌,真的这么重要吗?”胖胖突然很严肃地问。 “嗯。”虽然不知道胖胖这么问的原因,但爱莱塔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他,“我入学以来,因为身份的原因,让大家排挤。桑桑和吉尔一直在维护我。但是,胖胖。” 爱莱塔停顿了一下,将胖胖有些滑落的身体提了提,继续说道:“就像老师说的,不能总是依靠别人。如果要在魔法修行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我就必须证明自己的实力。这次的打赌,看似是我跟奥瑞塔的私人恩怨,实际上是我在争取得到魔法界的认可。” “因为这些学生将来都是未来魔法界的顶梁柱吗?” 爱莱塔惊讶地看着胖胖的后脑勺,她没想到胖胖竟然懂得这个道理。 没错,中心魔法学院的学生们,虽然现在都是些靠父母亲朋撑腰的毛头孩子,但是能考入这里,证明他们的实力不弱,而且都在中等以上水平。他们未来除了会继承家业之外,更加将是魔法团各大要职的继承人候选。爱莱塔的目标是成为黑袍魔法师,必然会与这些人频繁地打交道。与其将来费尽心思在魔法团内经营人脉关系,还不如趁现在先得到他们的认可。这也是为何爱莱塔这次必须要赢过奥瑞塔的原因。 “其实你很聪明,什么都看得明白。”胖胖又是一句让爱莱塔感到意外的话。 “胖胖?”她感到紧张了。平日里,胖胖只会跟她插科打诨,从来没这么认真过。 难道是老师跟胖胖说了什么? 难道这次的打赌她会输? 爱莱塔感觉怀中的胖胖越来越重,自己两只手都快抱不动了。当然她知道这不是因为胖胖,而是因为自己对可能面临的失败害怕得全身无力。 “不要紧张,爱莱塔。”胖胖感受到她的恐惧,安慰她说,“你会如愿以偿的。本大爷会照着你的!” 说完,胖胖回头给了她个大大的笑容。 爱莱塔很是疑惑。胖胖所谓的“如愿以偿”是指她会赢吗?他最后的话只是平常的戏谑,还是一句承诺? 想什么呢? 爱莱塔心里重重地拍了自己一下。她怎么也跟那些学生一样,开始相信胖胖能助自己成功了? 现在她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考试上,胖胖的深意日后再说吧。 想着这些,爱莱塔加快脚步,走向异史室。下午是综合考试,她准备多复习一点。 下午的综合考试如期进行。通过基础考试的八十人,集结在学院礼堂内,分批到考官面前抽取试题后,现场施展。 虽然基础考试有超出一半的考生通过,但大家不敢掉以轻心。相对于基础魔法阵的已知考试内容,考生对综合考试的题目毫不知情,虽可借鉴往年的试题,但遗憾的是每届考官不同,题目的侧重点也不一样。因此考生们只能做全面复习的准备,同时祈祷自己能抽到熟悉或简单的题目,这个时候运气和预知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也是那么多学生希望得到胖胖庇佑的原因。毕竟胖胖的主人可是传说中预知能力第一的“血魔女”。 也不知道胖胖是不是真的发挥了作用,爱莱塔竟然在综合考试里抽到了自己曾复习过的题目。 看到题目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好几遍才确定是自己曾向桑桑学的土系魔法的衍生使用——“萌芽,需凝聚土壤内的养分和水,催动种子发芽的魔法。 “爱莱塔,你赚到了!”与她一批的吉尔赞叹道。 嗯嗯,她也是这么想的。 快速回忆这个魔法施展方法的同时,爱莱塔考虑着晚上要怎么好好感谢桑桑的指导以及胖胖给她带来的好运。 胖胖说不定真的有助运的能力呢? 爱莱塔想着,顺利地完成了试题。 第98章 意外 “爱莱塔!” “爱莱塔,今天胖胖什么时候来?我给他带了苹果哦。” “爱莱塔,帮我问问胖胖,明天怎么能顺利通过考试?” 第三天清晨,爱莱塔刚走进饭堂,便被同学们围得水泄不通,大多数是昨日追随胖胖并且顺利通过综合考试的人,还有一部分新加入的,是看到实际成效后也开始对胖胖有了期待。 “那个,不好意思,胖胖好像被老师禁足了。” 爱莱塔的回答换来一片失望。 “唉——为什么?他明明那么乖。” 胖胖乖?这位同学,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就是,霍恩大人对他太严厉了。” 严厉?老师吗?呵呵,这位同学,你以为胖胖到处怼人的个性是谁惯出来的? “那你能帮我们把礼物带给他吗?” “嗯嗯,好的。我会告诉胖胖,大家都想他。” “要告诉他我们的名字哦。” “一定一定。” 话音刚落,爱莱塔就被礼物淹没了。胖胖粉丝团逐渐离开,爱莱塔则对着这些东西愁眉不展。 “怎么办?”她哀叹着。给胖胖的礼物堆满整个六人桌,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最多的莫过于胖胖最喜欢的苹果。 “我们帮你拿回去吧。”玛希以为爱莱塔愁的是如何把礼物拿回异史室。 “玛希,爱莱塔担心的不是这个。”桑桑解释道,“她是担心校长会误会她借胖胖闹事。” “怎么会?”玛希安慰道,“姑姑很讲道理的。这不是爱莱塔故意为之,跟她讲明就好了。再说,真要追究原因,也应该是找胖胖的主人。” “老师完全不管。” 爱莱塔想起昨日向老师禀明发生的事情,本希望老师能告诫一下胖胖,却不料老师听后哈哈大笑,亲昵地把胖胖抱在怀里,连连称赞他魅力无穷,还鼓励他再接再厉。 若不是爱莱塔再三坚持,今天这里又要上演昨日一幕了。 “哈哈!这说明胖胖真有助运的能力。你看看,昨天跟胖胖一起喊口号的人,一半以上都过了综合考。”吉尔大笑。 说来也奇怪,综合考试通过的37人中竟然有12人是胖胖的粉丝。夸张得连爱莱塔都快相信了。 会不会是老师做了什么手脚?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跟老师问个究竟。 “希望考试结束后,情况会有所改善。” 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她要探究老师的想法,还是太嫩了。 “爱莱塔你可要加油哦。”罗兰鼓励她说,“虽然目前为止你的成绩保持在前十,但仍然比奥瑞塔低。明天的战斗考要加油。” “嗯嗯。”爱莱塔点头回应。 她对自己的成绩还是感到惊讶的。原本以为前两门只能勉强通过,却没想到考官都给了不错的分数,使得自己第一次跻身前十。当然跟桑桑、吉尔的第一第二分数差距还是很大。 “明天的战斗考也是随机分组吗?”玛希问。她第一次参加进阶,有些规则不太明白。 “嗯,考生顺序和分组,都是随机的。”吉尔回答道,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抓住爱莱塔的手,“爱莱塔,我们不会遇上吧?” “唉——跟吉尔一组?我一定输,不要啦不要。”爱莱塔连连摆手。 谁敢对战同届实力第二、武技出众的吉尔?就算彼此魔法力相当,战斗时也免不了会遭遇她的重拳。爱莱塔可是亲眼见过她一拳将木桌打出个窟窿。光是想象,在被汹涌波涛袭击的下一刻就看到她那双拳头,爱莱塔的腿就软得站不住。更何况吉尔的水系正好与自己的火系相克。 爱莱塔从心底里祈祷,不要跟吉尔和桑桑在考试中遇到。 “我可是很期待哦,爱莱塔的‘熊熊攻击’。”正好相反,吉尔十分希望和爱莱塔一战,“我会祈祷让胖胖帮我实现愿望的。” 那她会祈祷不让这个愿望实现。爱莱塔心中默默地说。 “不管是否能遇到,明天大家都尽全力吧。爱莱塔,有过实战经验的你,明天应该游刃有余吧。”桑桑鼓励着大伙儿,对爱莱塔明日的表现也有所期待。 爱莱塔笑了笑。游刃有余谈不上,毕竟情况不同。 之前的战斗中,有阿诺德和巴伦在,她全神贯注地应战没有后顾之忧。 考试却完全不同。既要克制自己的招式,不能伤害对方,也要时刻注意自己不被攻击出圈。 相比实战,考试更需要对魔法高度的控制力。而她偏偏就缺乏控制力。 自魔法开蒙起,爱莱塔就无法把握好自己施展魔法的力度。有时连基础魔法阵都无法启动,有时又突然能施展高阶魔法,就如上次在龙族被囚石牢,危急之下竟能施展出“快速复原”的高阶魔法。 所以,她不知道明日的战斗考自己是否能发挥好。或许在好友眼中她驾轻就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明天的考试才是自己最担心的。 一天,就这一天,她祈祷自己的魔法发挥正常,不多不少,刚刚达到她想要的程度。 但是第三次的战斗考,爱莱塔就好像把运气用完了一般,竟然迎来最糟糕的开场。 “没想到,我们竟然在第一场就遇上了。”面前的奥瑞塔冷笑道。她内心应该是十分得意的吧。 爱莱塔重重地叹口气,耷拉着双肩看了看坐在台下的老师和好友。 好友们一脸担忧地望着她,他们也没想到看似运气不错的爱莱塔,被抽为战斗考第一场的考生,更倒霉的是她的对手竟然就是奥瑞塔。 同系对决,是一场精彩而又残酷的战斗。对决的不止是招式的精湛和威力,更是施法者的魔法力。爱莱塔自认自己魔法力不及奥瑞塔,那么只能寄希望于她新的魔法和实战经验了。 “火对火吗?”爱莱塔舔了舔因紧张而干涩的嘴唇。右手微微抬起。 “开始!”考官挥手示意。 “炼狱火鞭!”奥瑞塔右手挥动,一条燃着赤红色火焰的长鞭自她指尖飞出,直指爱莱塔而来。 “防护!”爱莱塔后退一步,火焰屏障拔地而起,挡去了火鞭大半的威力,但没有挡住攻击,火鞭仍打在了爱莱塔的左肩。 爱莱塔闷哼一声,火鞭虽未烧着她的法袍,但鞭打的痛处仍让她瞬间左臂麻痹。 爱莱塔后退几步,调整了一下呼吸。看到奥瑞塔恶毒的目光,她知道今天自己若不尽全力,必是不能全身而退的。 “熊熊攻击!”爱莱塔施展新招数。 魔法阵内等人高的火熊叫嚣着出现,口中朝奥瑞塔喷出熊熊火焰。 “防御!”半透明的红色盾牌挡在奥瑞塔面前,火焰并未伤她半分。 “进攻!”爱莱塔左手一同举起,用力输出魔法力给火熊。 拜托,要加油! 她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如愿看到火熊大吼一声,朝奥瑞塔狂奔而去。 “火盾!啊——”奥瑞塔燃起的火焰盾牌被火熊一掌拍碎,自己也被撞倒在地。 “好!”台下好友的赞叹声响起。 爱莱塔没有因这小小的胜利而喜悦。她的左肩在阵阵发疼,能看到举起的左手在颤抖。最先那一鞭怕是已伤了筋骨。 “劫持。”她忍着痛,乘奥瑞塔摔倒在地,驱动火熊抓住对手。 火熊两个前肢环抱住奥瑞塔,身上的火并未伤到她分毫,但熊抱的力量限制了奥瑞塔行动。 无论奥瑞塔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眼看着火熊后肢直立,抱着自己往边缘走去。 就这样结束吧。 爱莱塔期盼着,只要火熊带着奥瑞塔坠下战台,她就赢了。 然而奥瑞塔又怎会束手就擒? “烈焰!”她高呼道。 一簇黑红色火焰自火熊怀中燃起,迅速包裹住火熊全身,如来自黑暗深处的恶魔一般快速吞噬了火熊。 奥瑞塔踉跄起身,头发、衣袍皆凌乱不堪。她全身抖动着,倒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爱莱塔的攻击也没对她造成多大伤害。 “让我受如此耻辱,我必不会放过你。” 奥瑞塔咬牙切齿,显然她恼羞成怒了。 耻辱?是了,自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奥瑞塔大小姐,向来只有她践踏他人,还从未被人压制过。今日爱莱塔这个低贱平民使出的魔法,竟然让她当众出丑,奥瑞塔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烈火旋风!”奥瑞塔张开两臂,释放出大片红色魔法光芒,随即裂成巴掌大的小碎片飘散在空中。 突然尖利的风声响起,小碎片飞速旋转,并附着火焰,在半空中飞舞,俨然是一把把锋利的火焰飞刀,随着奥瑞塔双手挥出,飞刀朝爱莱塔袭来。 爱莱塔大脑快速地转动着。奥瑞塔的魔法招术比她成熟,无论是先前的火鞭,还是现在的火焰飞刀,皆是在火系魔法的基础上加诸了一个或多个其他属系魔法,即使爱莱塔的魔法能抵挡她的火焰攻击,但仍有可能会被奥瑞塔的招术伤到,毕竟多个属系魔法的叠加效用比单个要强大。 她的“防护”无法抵挡奥瑞塔的火鞭,抵挡这些锋利的飞刀就更不可能。可是她已无任何其他的防护魔法可用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爱莱塔全身冷汗直流,大脑里就像有一群蜜蜂般嗡嗡作响,眼前仿佛蒙上了一片白雾,看东西有些不真切。 “熊熊!”她无计可施,不得不再次召唤火熊。 火熊吼叫着直立,挡在她的面前,挥爪想拍碎已近在咫尺的火焰飞刀,不料爱莱塔猜错了飞刀的属性。这些旋转的火焰飞刀刚刚碰触到火熊,立即炸裂开来,一把飞刀的爆炸威力将火熊的右前掌炸断。另一把也飞至火熊左臂,瞬间火熊的两个前肢便被炸没了。随后是火熊的前胸与腹部,被炸出一个接一个如拳头大小的窟窿。火熊凄厉地惨叫着,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一时间火花四溅,不止是战台上,连台下观战的前排也被波及。身后的爱莱塔更不得不往后退去,以躲避飞来的火花。 奥瑞塔这算是报了方才熊抱的屈辱之仇了。 但是这并没有完。当火熊被十几把火焰飞刀瞬间炸碎后,空中还剩下数十把,皆尖叫着向爱莱塔飞来。爱莱塔还未反应过来时,它们便在她的法袍上炸开。 “啊——”爱莱塔被爆炸的冲击震上半空后,重重地摔在了战台的边缘。 “切!竟然没炸出去。”奥瑞塔咂舌道,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摔下地后那一刻,爱莱塔的大脑是空白的。只是听见奥瑞塔的声音,和台下微弱的吵杂声。全身剧烈疼痛,她仿佛回到龙族地牢的那晚,毕竟是有过相似经历,爱莱塔这次没有沮丧,而是立刻振作起来,她动了动四肢,发现虽然受了伤,却似乎不严重,想必奥瑞塔也知道不能太过分,否则会面临被停止考试的可能。 爱莱塔挣扎着站起来,一股热流顺着左臂淌下,她流血了。 “老师,奥瑞塔用了伤害他人的魔法,必须马上停止。”吉尔看到爱莱塔受伤,立刻向考官提出异议。 “那是她自己摔在地上磕破的,跟我的魔法无关。”奥瑞塔争辩。 “爱莱塔的法袍都被你的魔法弄破了,还敢说与你无关?”吉尔指着爱莱塔被炸出数个破洞的法袍说道。 “哼!爱莱塔,你瞧,连你的考试,她们都在维护你。”奥瑞塔冷冷嘲笑着爱莱塔。 “这位考生,你没事吧?”考官问。 确实从魔法展现的情形来看,奥瑞塔的火焰飞刀有伤人的嫌疑。但被袭击的爱莱塔目前仅仅是左臂磕破出血,并不能完全算是受到魔法伤害。在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下,考官一般是询问比试双方的意见再做定夺。 “我没事,我可以继续。”爱莱塔看了看台下的老师和好友。好友们脸上的担忧转为愤怒,而老师却没有,她没有笑,直直地望向爱莱塔,表示老师现在是很认真地在看爱莱塔的比试。 爱莱塔握紧双手,抬头看向奥瑞塔:“我会赢你的。” 她已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她在龙帝的利爪下生还,力战过白骨死士,俘虏过五头巨蛇,如今怎会被这小小的火焰飞刀所难倒呢? “好啊,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说着,奥瑞塔再次召唤“烈火旋风”。 这次奥瑞塔使出了全力。爱莱塔只见面前的飞刀铺天盖地地向自己飞来,她学着阿诺德的姿势,右脚后撤一步,将重心放在右后侧,双手相握,中间虚空,放在右腿上。 “焰,火,剑!”爱莱塔一字一字,清晰地从口中念出。 饱含着她的决意和全力,焰火剑第一次脱离魔杖凭空而出,赤红的剑身上包裹着金色光芒,温暖的剑把传递给爱莱塔力量与信心。 “哈!”她自下而上挑剑,向飞刀群挥去,一道金光在战台上闪过,如同天雷劈下,飞刀群瞬间粉碎不见踪影。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碎石声,焰火剑将战台从中间劈成两半,裂缝正好在奥瑞塔的脚下,因此巨响过后,奥瑞塔跌落在裂缝里。 第99章 不速之客 爱莱塔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身上的伤已用魔法愈合,但与奥瑞塔对决的紧张和奥布里校长、训导主任的连番训斥轰炸,让她筋疲力尽。爱莱塔感觉自己身心俱疲。 “又被骂了~~~”她埋在枕头间,委屈地自言自语。 扣扣。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她赶紧坐起身。是老师吗? “爱莱塔~~~”原来是好友们。 吉尔率先推门而入,随后是桑桑、玛希和有些不好意思进女生房间的罗兰。 “咦——你们怎么来了?”爱莱塔欣喜,她没想到入夜后,好友还能进异史室。 “霍恩大人特准我们进来陪你的。”吉尔不客气地坐在爱莱塔身边,桑桑和玛希则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罗兰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没办法,谁让他是男生,还是避个嫌较好。 “呜~~~老师真好。”爱莱塔搂着吉尔的胳膊,把头靠在对方的肩上。 此刻她十分需要有好友的陪伴和安慰。 “爱莱塔,你好厉害,竟然劈开了战台。”玛希感叹道。 “是啊,那战台的坚硬程度不亚于瓦雷特石唉。”吉尔拍了拍她的后背,力道之大让爱莱塔不自觉地咳了几下。 “可是被校长骂了呀。”看到劈成两半的战台,校长气得发绿的脸,然后训斥了爱莱塔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黑才放她回来。 “被校长骂是正常的。谁让你没把握好力度,毁坏了考试用的战台。害得我们的考试被推迟。”桑桑责怪道。 “呜呜~~~对不起嘛。我的‘焰火剑’威力一直就很大,这已经算小的,幸亏我没拿魔杖。”爱莱塔弱弱地回答。 可不是嘛?“焰火剑”是杀敌的招式,她根本没想过要在考试中使用。但当时的情形,她只剩下这招了,总不能用“火雨”吧? “爱莱塔你的招式,让我们大开眼界。大家现在都祈祷不要被抽中和你一组。我也有点害怕。”对于自己的怯弱,罗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实战过的就是不一样。看那奥瑞塔日后还敢不敢对你趾高气扬的?” 吉尔的话让爱莱塔想起,跌下战台后的奥瑞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两眼死死睁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随后被他人扶着去了医务室。但临走时奥瑞塔的眼神让爱莱塔记忆深刻,充满了仇恨的火焰,这位大小姐估计会一辈子记得今天爱莱塔带给她的奇耻大辱。 “我就是赢了一场,怎么就变成深仇大恨了?”爱莱塔嘀咕着。想想她俩的打赌,若爱莱塔赢了,奥瑞塔还不得天涯海角追杀她? 想到这儿,爱莱塔不禁有些后悔答应跟奥瑞塔的打赌。 “爱莱塔。” 胜利的喜悦在伙伴们的言语中散开时,阿诺德一脸沉重地出现在门口。自从找到他父亲后,阿诺德一直是这样的神情。 “怎么了,阿诺德?”爱莱塔问,眼角扫到玛希转向阿诺德的身影。 “跟我来一下,有人想见你。”阿诺德说,爱莱塔发现他说话前迟疑了一下,好似在考虑要不要说这句话。 “谁想见我?”这么晚了,是谁这么着急见她,而且还通过阿诺德? “跟我来就是了。”阿诺德说完,便离开门口,在外面走廊等待。 大家被弄得莫名其妙。爱莱塔耸耸肩说:“管他呢!阿诺德又不会害我。”说完便从床上下来。 “我们跟你一起去吧。有个照应。”吉尔也跟过来。 其他人纷纷附和。 “好,一起去。”爱莱塔亲昵地挽上吉尔的胳膊。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至少好友们在身边可以给她一定鼓励。 阿诺德看到五人一同站在自己面前,有些无奈,扫视了一番后似乎放弃了劝说爱莱塔单独前往的打算,转身大步走在前面引路。其他人赶紧跟上去。 “阿诺德,究竟是谁要见我?”爱莱塔跟在他身后,仍不死心地问。 “看守斯塔姆拱门的魔法骑士来找我。”阿诺德没有直接回答,“说有个女人未经许可穿越斯塔姆拱门,还嚷着要见你。” “女人?”爱莱塔搜索了一下自己认识的人,与她有交情的都在学院内,似乎没有什么人会做出如此冒失的事情。 “那女子虽然狼狈,但衣服皆是上好的料子。他们不敢怠慢,才来找我帮忙。” “你见过了吗?”爱莱塔问阿诺德。他必是见过,才决定带爱莱塔去见她。 阿诺德点点头。这么说,阿诺德也认识。爱莱塔更加疑惑了。 很快,几人便来到异史室一公里外的骑士楼,这里是专门提供给防护异史室的魔法骑士居住的地方。防护异史室的骑士人数不多,且一些有家室的骑士会在城里另觅居所,因此这幢小楼仅三层高,每层设了5个房间。现在只有阿诺德一人居住。【单身狗的待遇】 “她就在里面。”阿诺德站在一楼的一个房间外说,手放在门把上,却不急着开门,“爱莱塔,见到她后,我希望你冷静地听她把话说完。更重要的是,你要仔细分辨她话中的意思。” 爱莱塔不明白阿诺德说此番话的意思,但她仍郑重地点头答应。 阿诺德这才敲了敲门后,推开门,边说着“失礼”边迈了进去。 爱莱塔跟随他走进房间。房间内已燃起壁炉,暖洋洋的。壁炉边的单人沙发上,一个发色灰白的女子低头坐着,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爱莱塔认不清,但女子姣好的身形勾起她那段不愉快的回忆。 不……会吧? 爱莱塔停下脚步,往后退了退,撞到了跟上来的吉尔。 “怎么了,爱莱塔?”吉尔扶住她,问道。 “爱莱塔?”女子闻声抬起头,望过来。 果然!爱莱塔心中尖叫,更不敢往前走了。 虽然面容比之前衰老不少,额头、眼角布满皱纹,但爱莱塔还是认出了这个伤害过自己的女子。 “爱莱塔,别走!”女子扑过来,双手拽住爱莱塔的胳膊。 “艾维瑞斯皇妃,你有何事?”爱莱塔没有挣扎,她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挣脱龙爪的。 “艾维瑞斯皇妃?”一旁的吉尔惊呼,“她就是那个伤了你,还把你关到地牢的恶女人?” 爱莱塔点点头。吉尔听后即刻挥出魔杖,对皇妃喊道:“喂!你快把爱莱塔放开。我可不管你是谁的皇妃,在埃弗洛特斯,你休想伤害任何人。” 说着便想将皇妃的手从爱莱塔胳膊上掰下来。不料皇妃自己把手松开了。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特别是爱莱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皇妃含着歉意笑了笑,嘴角也堆起了皱纹。 爱莱塔有些惊讶。以前的皇妃嚣张跋扈,更十分注重自己的容貌,别说是皱纹,连一丝白发都不会让它出现。如今,面前的女子,样貌未改,但神情大变,头发已花白,未施粉黛的脸上,随着表情变化,皱纹布满各个角落,然而皇妃没有去遮掩,而是大大方方地展露出来,她的眼神也显得如此温和,仿若普通的中年妇女般。 “你没事吧?”爱莱塔问,对皇妃留存的那丝痛恨,现在有些淡了。 “没事。只是恢复了原貌而已。”皇妃拢了拢散落下来的长发,自嘲道。 “龙族的皇妃落得如此境地?”桑桑问。她对皇妃不修边幅的模样有些疑惑。 “我早已不是什么皇妃了。爱莱塔,你应该知道的。”许是站着有些累了,皇妃坐回到沙发上,“我犯下如此大罪,已被陛下废弃。现在的我只是一个罪人而已。” 与巫师团勾结,残害众多孕妇,只为制造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蛊虫之龙。艾维瑞斯皇妃为争宠犯下的桩桩罪行,让龙帝十分恼怒。她被废弃,也是情理之中的。 “那你今日前来,有何要事?”想到这里,爱莱塔有些可怜皇妃,对她的防范也小了些,主动走上前问她的来意。 “我是来求救的。”她双眉紧皱,再次握住爱莱塔的手。 “皇妃?”防范小,不代表没戒心。突然被她抓住,爱莱塔还是有些紧张。 “我已不是皇妃,你叫我的名字吧。琼娜。” “琼娜,你因何事求救?是陛下要杀你吗?”爱莱塔问,随即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龙帝陛下盛怒时未提要杀琼娜,那现在应该也不会。即使陛下真的下了杀令,那琼娜也不应来找自己求救。在龙帝陛下心里,她不过是个蠢丫头而已。 想到这里,爱莱塔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意。 “不,不是。是陛下,有人要杀陛下!”提到龙帝,琼娜情绪激动。 “有人要杀龙帝陛下?”爱莱塔一听,也跳了起来,“是谁?现在在哪里?陛下知不知道?” 爱莱塔心头仿佛有千万匹烈马同时在踩踏,不断地震动她的心神,让她惶惶不安。 “爱莱塔,冷静!”阿诺德似乎早已知道她会有此反应,出声提醒道。 “没错,爱莱塔,你冷静点。别被她给欺骗了。”桑桑拉住她说,“龙帝乃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帝王,根本没人能伤得了他,连米迦列大人近不了他的身,还有谁能杀他?她分明是在唬你!” 桑桑的话很有道理。龙帝的强大是世界公认的,老师也曾经说过,龙帝面临的危险成千上万,但至今为止他只遇到过一次生命危险,就是神魔大战时与魔王的对决。如今能与他匹敌的神皇、魔王皆被封印,还有谁能杀得了龙帝? 想到这儿,爱莱塔也不禁怀疑起琼娜的用意来。 第100章 两难的抉择 “你不相信我?”琼娜看出了爱莱塔的怀疑。 爱莱塔点点头。 琼娜笑了笑,自嘲道:“也对。我伤害过你,还欺骗陛下。我的话自然没有什么可信度。” 她没再说话,只是笑着低下头,两行清泪缓缓淌下。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是个恶毒的女人。但是我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无怨无悔。如果一定要问错在哪儿,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爱上陛下。”琼娜喃喃自语道。 “记得第一次见到陛下,我还是豆蔻年华。我穿着绿色的纱裙,走进皇宫的宴会厅。那里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妙龄女子,听说都是各属系挑选来哄陛下开心的。在见到陛下前,我一直猜测着他的模样。” 琼娜陷入回忆里。 “他一定很英俊,也很威武。但当我见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些词语来描述他都显得苍白无力。陛下的气宇不凡,是我们这些普通龙族所无法触及的。他端坐在那儿,双眉紧皱,似乎被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所困扰。那些女子们不停地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他却看都不看。” 仿佛回到初次见到龙帝时一般,琼娜的眼神放空,完全忘了自己在哪儿。 “我望着他,好想把他的眉头抚平,脚不自觉地走了过去。却不想,被另一个女子给绊倒了。我脸朝下摔在地上,听到周围一片嘲笑声。我想:完了,如此丑态,陛下定会厌恶我。” 她皱紧眉头,像少女般担忧自己的仪态。 “但是,我抬头的那刻,看到了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是陛下的手。我颤颤悠悠地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然后,陛下竟然笑着对我说:‘傻丫头,走不稳,就别穿那么长的裙子。’” 她的脸上露出少女的羞涩,随后面对爱莱塔说:“后来我便成了他的皇妃。” 爱莱塔没有出声,她的心此刻在颤抖。听了琼娜的回忆,她觉得好生熟悉,自己仿佛与琼娜记忆中的女孩重叠了。 “傻丫头”这三个字原本是这么亲切,让她心动,如今听来是如此讽刺。 原来她不是陛下唯一的丫头啊。爱莱塔感觉到心被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出,没有停止的迹象。 “爱莱塔,当我听到陛下也这么叫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喜欢你的。”琼娜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我相信你也是喜欢陛下的,对不对?” 心事被人说出,还是自己讨厌的人,爱莱塔有些不知所措。她迟疑着没有回答。 “爱莱塔喜不喜欢龙帝陛下,与你无关吧。”桑桑比较细心,发现了爱莱塔表情有异,替她反驳道。 “如果你是喜欢陛下的,又怎能眼睁睁看着陛下被人伤害而不施予援手呢?”琼娜没有理会桑桑,而是继续劝说爱莱塔。 “陛下是最强的王者,根本没人伤得了他。”爱莱塔避重就轻地回答。 “神皇和魔王比陛下强大得多,他们不还是被封印了吗?” 琼娜的话提醒了在场所有人。对啊,任何的种族和生物皆有弱点,这是创主在创造这个世界时定的规则。难道是有人发现了龙帝陛下的弱点,并加以利用吗? “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据我所知,自你的事情败露后,你已被陛下囚禁。”阿诺德反问道,他也不是很相信琼娜的话。 “逃犯的话可信度就更低了。”吉尔发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既然琼娜是被龙帝囚禁,那她现在在此,表明琼娜擅自逃离龙族。 “没错。我是逃出来的。”琼娜大方地承认了,“事情败露后,我已心灰意冷,无论陛下如何处置我,我都无所谓了。但巫师团却不这么想,可能我对他们还有用处吧,没多久他们便来狱中将我带走。” “他们想让你做什么?”听到“巫师团”的名字,爱莱塔的耳朵竖了起来。她在奥斯比尔见识过巫师团的手段和阴谋,她很担心他们会在龙族掀起更大的风波。 “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弄清他们的计划,便听到他们意图伤害陛下的打算。” “该死的巫师团。”爱莱塔猜得没错。“虫龙”计划失败后,“秘盟”始终找不到斯科比恩的下落。罗德瑞克大人就担心巫师团在龙族还有其他计划,没想到这次竟然是直指龙帝。 “他们说了什么?”她追问道。 “我听到他们说,封印陛下的咒语已研究完成,军事部长和政治部长将亲自联手施展。”琼娜的情报瞬时吓坏了在场所有人。 “巫师团军事部长和政治部长将同时出现在龙族?”吉尔大叫道。 “看来龙族将面临一场恶战。”桑桑冷静地分析道。 “这件事得尽快禀告魔法团。”玛希提醒说。 “这么厉害的人,爱莱塔怎么对付得了?”罗兰提出的问题,让其他人发现了琼娜的奇怪举动。 “没错。若是真如你所说,巫师团两大部长同时出现,你应该直接找魔法团,或者是‘秘盟’援助。来找爱莱塔做什么?”阿诺德的怀疑越发深了。 琼娜摇了摇头,叹气说道:“‘秘盟’自会有迪特里去联系。而魔法团,请恕我直言,他们是不会出手的。” “为何?”爱莱塔不明白琼娜对魔法团态度的判断。 “魔法团虽以维系世界和平为己任,但毕竟有种族和国籍限制,若无十足的证据,贸然派人进驻便会有干涉他国内政,甚至是侵略他国的嫌疑。” 琼娜说得没错。奥斯比尔内战,萨厄尔大人也是掌握了前国王这个重要的人证,才为奥斯比尔争取到魔法团的兵力援助。现在琼娜只是听到情报,而且以她的身份,根本无法取信于魔法团。 “那你可以去找龙帝啊。不是我说,你求助于爱莱塔,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吉尔快人快语。 “你们有所不知,陛下已经失踪了。”琼娜面露痛苦地回答道。 “什么?”爱莱塔心头一阵剧痛,这次换她拽住了琼娜的手,“你说陛下失踪了?” “没错。我从巫师团逃出来后,曾回皇宫想找陛下,却无意间听到陛下的贴身侍从对迪特里说,陛下已失踪三日。”琼娜再次流下眼泪,“我若现在回去,只会被重新关起来,而不能为陛下做任何事。但是,爱莱塔,你不同。” 她反握住爱莱塔的手,恳求道:“你是‘血魔女’的学生,她最疼爱你。‘血魔女’拥有强大的魔法力,我听说她仅仅用了两只异兽便驱退了巫师团的白骨大军。你的老师她又向来不受魔法团教规束缚,若她能出面……” 看着琼娜期盼的眼神,爱莱塔明白了。她是希望自己能劝说老师援助龙帝。 可是,老师会同意吗?老师似乎对龙族的经历印象不好,对龙帝也有些微词。但她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我可以试一试。”爱莱塔决定尝试一下。 “太好了。谢谢你,爱莱塔。”琼娜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不能保证老师会同意。老师性情无常,我不一定能劝说得了她。”说不定罗德瑞克大人可以。爱莱塔心中补充道。是的,如果她说服不了老师,还有罗德瑞克大人,老师好像更听他的话。 “你可以的。我等你的好消息。”琼娜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鼓励道。 随后爱莱塔等人离开了琼娜的房间。她拜托阿诺德照顾好琼娜,便在好友们担忧的目送下,独自回了异史室。 该怎么跟老师说呢? 翌日清晨,爱莱塔发现老师一早便出了门,不得不一边复习功课一边等她回来。 此刻她满脑子考虑着劝说老师的方法。 晓以大义?有点不靠谱。老师可不是萨厄尔大人,满身都是正义感。对于老师来说,如果不是她感兴趣的事情,就算是米伽列大人亲自下令,她都会违抗不从的吧。更别说,这次是救老师一直都不太喜欢的龙帝了。 动之以情?唔~~~这个就得看自己在老师心目中的地位了。不过有点悬哪。她虽然是老师唯一的学生,但自认为在老师心里,还是胖胖来得更重要。 唉——好难啊! 爱莱塔沮丧地放下手中的书,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信心说服老师,却还答应了琼娜的请求。 “想什么呢?眉头皱这么紧。”轻拍爱莱塔的肩膀,吉尔顺势坐在了她旁边。 “咦?你们怎么来了?”见到好友,爱莱塔有些惊喜。昨日分开时,他们仍坚持反对爱莱塔去说服老师出面,因为他们仍然对琼娜抱有怀疑。 “来帮忙啊。”吉尔坦率地说,“多一张嘴,多一分成功的可能嘛。” “哼!我可是来看热闹的,看看霍恩大人如何批评你这个轻信人的毛病。”桑桑嘴硬,仍坐了下来。 “爱莱塔,你真的相信那个女人的话吗?”玛希再三确认着。 “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我相信她对陛下的心是真的。”爱莱塔不由自主地将手捂在心口。那道伤口还未愈合。 “爱莱塔你……真的喜欢龙帝?”吉尔凑近她,看到她迷离的眼神。 “呃!没……没有啊。”爱莱塔急忙反驳。但是脸上泛起的红晕,暴露了少女心事。 “最好没有。你是不能与龙帝有好结果的。”桑桑一盆冷水浇下,“你可是人类,生命短暂,在龙帝永生的日子里如同眨眼般瞬间,即使真的获得他的亲睐,也不过是龙帝众多妃子之一,待你死去,他就会慢慢淡忘你。” “我知道。”爱莱塔低声回答。桑桑的话,她都懂,但是对龙帝的思念却一日浓过一日,无法自拔。 “可怜的孩子。初恋竟然就如此苦涩。”吉尔搂着爱莱塔,怜惜地拍着。 “谁初恋了?”三个好友正安慰着爱莱塔,老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啊!老师。”爱莱塔吓得跳起来。她担心方才的话被老师听到。 “怎么这么紧张,爱莱塔?”老师放下怀中的胖胖,伸了伸懒腰,“哎呦~~我的老腰,累死了。” 老师似乎没有听到。爱莱塔暗自庆幸,连忙斟茶给老师送了过去。 “谢谢!”老师接过茶杯,咕嘟咕嘟将茶水一饮而尽,看来是渴坏了。 “老师,您一大早就去忙了呀?”爱莱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顺便看了眼刚护送老师回来的阿诺德。后者摇摇头,拒绝透露老师早上的行踪。 “嗯。你们呢?不看书,在闲聊什么?”老师坐在自己的扶手靠椅上,交叠双腿,支着头问。 “没聊什么。”爱莱塔掩饰地笑了笑,看老师心情尚可,决定开口,“老师,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不行。”未待爱莱塔开口,老师突然严肃地拒绝道。 第101章 放弃的勇气 “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老师。”老师的拒绝让爱莱塔猝不及防,她偷偷看向阿诺德,难道他事先跟老师说了? “不用看阿诺德,是我逼他说的。”老师换个坐姿,将茶杯递给爱莱塔,示意她再倒一杯。 “老师,龙族安危,关系到全世界。”爱莱塔奉上第二杯茶,开始游说。不管了,大义、情理都来一遍吧。 但老师却抬手制止她再说下去,喝了口茶后说:“你们都坐下。听我说。” 魔法使们乖乖听话,在她面前端坐。 “昨晚罗瑞已与我通过话,他接到了迪特里的通知,不日将率兵前往龙族。”老师缓缓道来。 原来她昨日便已知晓龙族异变。 “今天一早,米伽列把我和薇拉叫了过去。魔法团也发觉了龙族的异样,但她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特别是我,她说近期内我不得离开埃弗洛特斯。” “那您是被米伽列大人禁足了?”爱莱塔失望地问。 若老师被禁足,那么她定是无法援助龙帝了。这可如何是好? 但马上爱莱塔发现了问题。 不对。按老师的性格,如果她想离开,没人能够拦着,更不可能会乖乖地听从米伽列大人的命令。所以…… “老师,您不想救龙帝吗?”爱莱塔有些生气又有些埋怨。明明是老师自己不乐意去龙族,才搬出米伽列大人当挡箭牌。 “不感兴趣。”果不其然,老师无所谓地摇摇头。 “龙帝若受到伤害,整个龙族都会被湮没。老师!”爱莱塔突然怒气冲冲地对老师喊叫,“现在不是谈个人兴趣的时候。您作为正黑级魔法师,理当为世界出力!” “你是在为我没有为世界做贡献而生气,还是为我不愿出手救龙帝而发怒?”被学生当众训斥,老师倒不生气,反而笑着反问爱莱塔。 “我……”被这么一问,爱莱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竟然对自己老师大呼小叫,更是因心事被老师发现,有些尴尬。 “想要救自己的心上人,就自己去。哪有假手于人的道理?” “我自己?”老师的意思,爱莱塔何尝不理解?但是…… “霍恩大人,爱莱塔何尝不想自己去救。但凭她的能力,别说救龙帝,连他的踪影都找不到,更别说巫师团两名部长同时现身,到时爱莱塔只有白白牺牲的份。”吉尔说出了爱莱塔的迟疑。 “那就不要管了。”桑桑却持不同的意见,“你们没听大人说,‘秘皇’殿下不日将前往援助吗?我们在这儿瞎操什么心?” 不管吗?爱莱塔有些矛盾。桑桑说的不无道理,龙帝的安危,龙族的存亡又岂是她一个小小的魔法使能够解决的?既然“秘盟”、魔法团皆已知晓,必会在恰当的时机施以援手。即使爱莱塔东奔西跑,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她的心不允许自己袖手旁观。自从听到龙帝失踪的消息后,她寝食难安,满脑子是龙帝的脸和他唤自己的声音,她想去,即使知道自己使不上什么劲,她还是想出一份力。 “是啊,爱莱塔。龙帝对全世界来说都十分重要,大家一定会协力找到他的。我们还是准备考试吧。”玛希提醒道。 考试?是的,爱莱塔现在面临更大的挑战是进阶考试,她还有与奥瑞塔的赌约要赢。此刻她又怎能分神去做其他事? “老师,龙族的形势到底有多严峻?”爱莱塔还是不死心,她想了解更多龙帝的近况。 “具体的情况不是很清楚。结合琼娜皇妃的话和罗瑞跟我说的,我推测情况不乐观。”老师坦言相告。 “如何不乐观?”老师的话让爱莱塔的心揪得更紧了。 “龙帝是创世五兽,与神皇、魔王、妖精王能力相当。要封印他,巫师团必是研究出一个与创世之印一般强大的封印咒阵,如果成功,龙帝凶多吉少。” 砰!老师话音刚落,爱莱塔的椅子就倒在了地上。爱莱塔全身微颤,站在那儿,明显已慌了神。 “有没有逃脱的可能?陛下力量如此强大,说不定……”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哭腔。 “确实,如此大的一个咒阵,不是两个部长就能施展开的。想来还是有些缺陷,但是从目前龙帝失踪多日来看,巫师团必是成功将他捕获了。如要脱困,也需外力支持。” 老师进一步的分析,给了爱莱塔希望。骚动的心突然冷静下来,如同狂风席卷后,一切归于平静。她握紧双手,郑重地宣布:“我要去龙族。” “什么?爱莱塔,你在开玩笑吧?” “你去龙族,那进阶考试怎么办?” “爱莱塔,考试就几天的时间,考完了再去。” 好友们你一句我一言,劝说着。 “说的也是。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考试,龙帝么,让别人去救好了。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老师也跟着起哄。 “老师,您不必用激将法。”爱莱塔此时还是对老师有些恼怒的,“您是很希望我去的吧。所以才把陛下可能面临的危难分析给我听。” 对老师的心意,她现在有些清晰了。 即使老师再讨厌龙帝,罗德瑞克大人参与其中,必会让她产生相帮的念头,今早米伽列大人严令禁止她出城,更是激起了老师叛逆的心思。既然不能明着援助,但她可以暗地里给予支持。 所以爱莱塔来求救的时候,老师才会将形势的严峻分析给她听。 “我是您的学生,您自然信任。而我又能力不足,必会事事按您的吩咐来办。所以我代表您前往龙族是最好的选择。”爱莱塔说出了老师的打算,如愿地看到老师赞许的笑容。 “不错哦,有长进。”老师称赞道。 “霍恩大人,您想支援龙族之心可以理解,但是,”然而玛希却站起来反对,“您可曾为爱莱塔考虑过?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进阶考试,若中途贸然离开,她之前做的努力都白费了。而且她与奥瑞塔有过赌约,若她不能在此次考试中名次胜过奥瑞塔,爱莱塔将永远退出魔法界。您这是在害她!” 玛希的话,让爱莱塔出乎意料。她没有想到一向胆小的玛希,今日竟为了自己反驳正黑级魔法师的老师,而且如此义正言辞。 “玛希,这是我自愿的。”爱莱塔感激地看着她。若不是玛希不喜欢别人碰触,爱莱塔很想现在就抱着她表达感谢之情。 “不对,爱莱塔。你之前根本没想过去龙族,是霍恩大人刺激你,你才做的这个决定。”玛希似乎对老师有些成见。 “爱莱塔,玛希说的没有错。”吉尔也在一旁劝说,“在你被感情冲昏头脑之前,我要提醒你,此次你和奥瑞塔的赌约关系着你在魔法界是否能继续走下去。你不是一直希望完成你母亲的遗愿的吗?” “我……”提起母亲的遗愿,爱莱塔有些迟疑了。是啊,她答应过母亲要成为强大的魔法师。考试没考完,可以等下一次;但是赌约却不是。奥瑞塔才不会管她去干什么,只要她的名次比自己低,奥瑞塔必定会咄咄逼人,要爱莱塔退出魔法界。 “你可想好了。霍恩大人并没有逼迫你,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而已。但你若做了决定,就等同于放弃了自己魔法的道路。日后你该何去何从,我们可管不了。”对玛希指责老师的话,桑桑瞪了她一眼。 “我想好了,我要去。没有人逼迫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爱莱塔很有自信地看向老师,“即使我退出魔法界,老师也还是会认我这个学生的,对吗?” 老师第一次对她露出了宠溺的笑容,如同面对胡闹的胖胖一样,老师笑着对爱莱塔说:“我既然答应做你的人生导师,就会做一辈子你的老师。不管你是谁,身在何处。” “嗯!”如同得到免死金牌一般,爱莱塔兴奋地点点头,回过身对好友们说:“所以,吉尔,桑桑,玛希,对不起了,我决定去救龙帝陛下,今天可能是我们最后一天做同学了。” “爱莱塔!” “随你的便!” “爱莱塔……” 好友们见爱莱塔心意已决,纷纷红了眼眶,连嘴硬的桑桑轻哼一声后也别过脸,不想让人看到她的伤心。 “既然你已做了决定,我们无话可说。爱莱塔,你要男人不要朋友,我真是错看你了!”吉尔对爱莱塔的决定十分生气,“桑桑、玛希,我们走了!” 她莫名其妙地拉着桑桑和玛希就往外走。 “唉……大家……”爱莱塔看见三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心中十分失落,却知道无法挽回,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第102章 集结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决定一起去。” “这是个挑战,也是机遇。” “那又如何?进阶真的比朋友更重要吗?” 这些让玛希觉着惊世骇俗的话,一字一句敲打着她的心,让她久久不能平静。她从没想过语言会有这样的力量,仿佛一把烈火将她心中叛逆的小火星点燃,鼓舞着她平生第一次违背父亲、违背姑姑的意愿,驱使她当晚来到斯贝斯塔姆广场。 “看吧,我说玛希一定会来的。”吉尔自信地对其他人说。 入夜后的斯贝斯塔姆广场,行人稀少,只有两三个赶路的魔法师在办理通过手续。 好友们聚集在一扇斯塔姆拱门旁,还有同行的琼娜,以及来送行的“血魔女”和阿诺德。 “不愧是将门之后,很有煽动力。”魔女赞扬着吉尔。 是的,上午吉尔怒气冲冲地拉着桑桑和玛希离开异史室,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找两人私下商量,打算与爱莱塔一同去龙族。 让玛希没想到的是,桑桑即刻就同意了,对于进阶考试,只平静地说了句:“明年再考呗。” 然后玛希在与吉尔、桑桑的据理力争中,也被她们俩给说服了。到现在,她的大脑中理智和冲动还在打架,看着好友们的笑容,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姑姑不赞同的摇头和父亲恼怒的面容。 真的……要去吗?玛希想问吉尔两人,但士气高涨的气氛让她说不出口。 “吉尔,桑桑,玛希,你们真的要跟我同去?”爱莱塔看到好友,不敢置信,再三确认着。 “哎呦,你已经问了上百遍了。好烦哦。”吉尔不耐烦地拍着她的肩膀,“本小姐说一不二,说去就去。” “可是考试怎么办?你们家里人会有意见吧?” 爱莱塔说的没错。吉尔和桑桑的家族派了人到埃弗洛特斯,希望第一时间获得二人进阶的好消息。若是她们的父母知道两人即将通过时,竟然放弃考试,定是十分生气的吧。 “管他呢,最多假期不回家,就不用听母亲碎碎念了。”吉尔豪迈地甩甩手。 “哼!谁敢管我?”桑桑就更硬气了。她在家族中是出了名的“蛮横”,她要做的事没人能劝,也不敢劝。这点,玛希十分羡慕。 “那玛希呢?”爱莱塔担心地看向自己。她们都知道,进阶考试对自己的意义重大,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不可能放弃考试的人。 “我……”玛希迟疑了,她无法像吉尔和桑桑一般说出洒脱的话,但也不愿让朋友失望。如果她说不去,爱莱塔她们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以后再也不理自己了? “爱莱塔你担心太多了。此次若是成功,学院那边,且不说我和罗瑞会帮忙说情,凭着你们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龙族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魔女开口安慰,对于大家放弃考试的后果,她看得比谁都明白。她的话,等同于在给四个女孩一个保障。 “听见没有?我们根本没有后顾之忧。”吉尔朝玛希肯定地说。 玛希点点头。或许就如吉尔之前所言,这是个挑战,更是个机遇。她们若能在龙族大难时做出成绩,可能姑姑不会太责怪自己,父亲也会对自己另眼相待的。如此想着,玛希再次认真地点点头,心头的罪恶感稍稍淡了些。 “好了,该出发了!”吉尔急不可耐,催促着大家。 “等等。”魔女还有话说,“大家听好,此去龙族,凶险未知,有一点必须记住。” 她停顿了一下,表情严肃,一一看向在场的人,随后继续说:“你们五个人,在战斗中若受伤,不管是如何严重的伤势,即使是医官口中的无药可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必须活着回来见我。” “老师……” “大人……” 魔女的话让少女们心头颤动。“无药可救”,“还有一口气”,这些词语听上去是如此不祥,是否预示着他们五人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等等,五人? “老师,您指的五人是?”爱莱塔也发现了魔女口中的异样。 “咦?我没告诉你们,阿诺德会跟你们同行吗?”魔女回答道。 听到这话,玛希去龙族的心意不知为何变得笃定。 阿诺德,也一同去呢。她想着,看向阿诺德,对方回以一个温暖的微笑。 “太好了,有大铁牛在,我就更不怕了。”爱莱塔兴奋地跳起来。 “是啊,是啊,你们俩是好战友嘛。”吉尔有些吃味地说,虽然对阿诺德同行也表示很赞同。 “现在我们都是战友了。”爱莱塔亲昵地挽起吉尔的手,对魔女告别道,“老师,我们走了。” 魔女点点头,最后嘱咐:“保持联络。” 随即众人转身进了斯塔姆拱门。 姑姑,对不起。玛希叹了口气,心中最后一次对姑姑致歉后,走入空间漩涡内。 …………………………………………………………………………………………………………………………………………………………………………………… 这就是“秘盟”军? 站在艾克特贝斯的广场上,玛希惊讶地呆站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到其他国家,自然对艾克特贝斯到处耸立的石墙高塔感到新奇,更别说面前来来往往的皆是外形各异的“秘盟”混血军团。 有浑身披着毛发、明显有兽类特征的兽人族,也有容貌艳丽的混血妖精,还有顶着龙角的混血龙人,以及手指间长蹼的鱼人。都是玛希在埃弗洛特斯鲜少见到的类型,还有一类四肢粗壮却身形如孩童的矮人,她连种族名称都叫不出来。 他们或穿戴着皮甲,或赤裸上半身,提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忙碌地做着出行准备。 玛希等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们多大的注意,倒是玛希她们自走出斯塔姆拱门后,为眼前的情景所震惊,杵了半天没有动。准确的说,是她和桑桑、吉尔三人。 “我的天哪,比我父亲带的军队强大多了。”吉尔感慨道,“看那胳膊,估计一拳就能打死一人。”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露着长长獠牙的绿色巨人朝她们走来,那人的手臂与玛希的腰一般粗,随着他走近,玛希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她不禁后退一步,正好撞到站在身后的阿诺德。 “别怕,没事的。”阿诺德笑着安慰她,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股温暖自他的手掌传入玛希的身体,直达她的内心。 “哟!阿诺德!”巨人打招呼时,热气自他口中喷出,玛希似乎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斯恩!”阿诺德迎了上去,和巨人击拳,二人是相识的。 “他是巨人族,之前在安弗普瑞尔攻城战中认识的。”爱莱塔在一旁解释,同时与斯恩打着招呼。 “走吧,指挥官在议事堂。”斯恩挑眉看了看玛希等人,估计是在想,怎么来了群孩子。随后转身在前面带路。 “走!”爱莱塔朝大伙笑了笑,众人一同跟了上去。 “这里不太一样了。”阿诺德感慨道。 “哈哈~~~是变得粗犷了吗?”斯恩大笑道,“我们都是些粗人,跟奥斯比尔那个文质彬彬的侯爵不一样,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都给拿掉了。” “更干净通透了。”阿诺德说,“之前来时,总感觉整个城很压抑,现在却让人心情舒畅。” “嗯嗯,我也有这种感觉。可能当时全城都被巫师团控制的原因,走到哪儿都感觉被人监视着。今天完全不一样,很舒服哦。”爱莱塔也有同感。 “哈哈——那是当然的。谁敢监视我们‘秘盟’?这分明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斯恩骄傲地说。 说话间,几人已来到白色廊柱围合的议事堂前。 “啊——老师,我错了——”上空传来凄厉的叫喊声,把少女们吓了一跳。 “哇哦,那是麒麟吗?”吉尔惊讶地问,指向半空中振动翅膀的庞然大物。 “是殿下的坐骑,布瑞弗吧。”桑桑认出了麒麟的身份。 “嗯嗯,是布瑞弗呢。它背上好像绑着什么人。”月光微弱,爱莱塔看不太清楚。 “呦呦,阿多尼,这么快就认怂了?才十分钟唉。”饕餮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出来,嘲笑着麒麟背上的人。 “那是毕兹尼斯先生?”爱莱塔大叫起来。 玛希听她说过,“秘皇”有一位鱼人的学生,叫阿多尼?毕兹尼斯,曾帮助过他们。 “他犯什么错了吗?”阿诺德问。 “不就是帮人鱼绑架我们,导致主上被巫师团俘虏嘛?”饕餮手上突然多了一个鸡腿,他开始啃咬起来。 “然后就惩罚他这个?”爱莱塔说,感觉惩罚轻了点。 “你们有所不知。”斯恩解释道,“人鱼恐高,阿多尼也如此。指挥官罚他每天被布瑞弗驼着在半空飞行一个小时,期限为半年。” “啊~~~”阿多尼在半空中持续发出惨叫,给颇有凉意的初冬夜晚增添了一份诡异的气息。 “阿多尼,已经好几个月了,你怎么还叫得这么大声?”议事堂跑出一男子,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朝空中喊,“扰民,知不知道?扰民!” “猫咪?”看到男子头顶的三角猫耳和身后摇着的尾巴,玛希不禁惊讶道。 “是豹人。”阿诺德在她的身边轻轻提醒,“千万别叫他猫,特伦会发狂的。” 看到阿诺德靠近自己,还亲切地对自己笑,玛希不知为何心跳有些加速,脸也不自觉发烫。她庆幸现在是晚上,大家看不太清楚自己的脸。 “哎呦,哎呦,这不是阿诺德和爱莱塔嘛?”豹人特伦看到来人,尾巴摇得更欢了,“怎么,霍恩大人让你带见习班?” 特伦瞄了眼阿诺德身后的四个女孩,与斯恩一样挑了挑眉,随后拍拍阿诺德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四个姑娘,阿诺德你辛苦了。” “什么意思?本小姐上战场,可不会拖你们后腿。”吉尔从方才开始,便对斯恩等人看待自己的态度有些恼火,现下特伦的话更是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举起自己肌肉略有突出的臂膀,展示给特伦看。 “呦呦呦,小姑娘脾气还挺大的,跟我们希思有得一拼啊。”看到吉尔的举动,特伦不禁又调侃了一句。 “说谁呢?”身后一个淡蓝色法袍的少女魔法师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嘿嘿,没说谁。”特伦赶紧笑着打哈哈。 “赶紧进去,指挥官正等着呢。”少女魔法师说,看到爱莱塔等人又嘟囔了一句,“尽派些没用的来。” 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让爱莱塔等人听到,吉尔即刻跳了起来,想上前找她理论,却被爱莱塔拉住了。 “别去,希思是龙人,力气比我们大得多。”爱莱塔提醒道。 “看到了吧,所以我说姑娘难带。”特伦则在一旁轻声跟阿诺德抱怨。看来希思平日里没少给他脸色看。 “这四个,都是知心的。”阿诺德拍拍他,赞许身后四个女孩。 他说她知心。玛希口中默念着阿诺德的话,好像吃了块糖一般,甜到心里。 “噢~~~你这小子。”特伦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暧昧地朝阿诺德笑了笑,随后与他带头走进了议事堂。 第103章 战术商讨 进入议事堂后,玛希低着头,紧紧靠在阿诺德的身边,不敢妄动。 当大伙儿热火朝天商议战局时,玛希内心的小女孩正缩在墙角,身体抖动得如在寒风中飘零的落叶。因为那日在异史室遇见的猛兽就在现场。而且此时的猛兽一改当日悠闲的姿态,正拱起背,警惕地观察着每个人,只要一有异动便会毫不留情地发起致命攻击。 这个时候,玛希真的很希望“血魔女”在场。 “别怕。”阿诺德安慰道,他以为玛希怕生才会如此。 不能让他失望。玛希想着,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在长桌前聚集的众人。 “看来还是得先去边境。”“秘皇”托着下巴,对坐在他左手边的男子说。 “是。将军请您务必将沃德将军带回皇都。”男子回答道。初冬时节,天气渐寒,男子却仍袒露着胸脯,结实的胸肌上左右各有四道对称的爪痕。这爪痕标识着男子在龙族中的地位和能力。 “为何不直接去皇都?陛下是在皇宫失踪的。”琼娜着急于寻找龙帝下落。 “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男子瞥了眼琼娜,对这位曾经的皇妃,他的口气很不友好。 “那就简单地告诉我。”虽然已被废黜,但琼娜在同族人面前仍保留着身为皇妃的傲气。 男子显然不买账,瞪了她一眼,又看看玛希等人,欲言又止。 “他们代表朱尔,值得信任。”“秘皇”看出了他的迟疑。 “如此,下官就放心了。”男子松了口气,“下官泰弗,风系龙四纹中校,感谢各位在龙族危难之际伸出援手。但是有件事情,下官必须先言明。陛下失踪,不仅关系到龙族安危,更对世界政治力量的平衡有着十分严重的影响。所以,下官请各位务必对此保密。不要像某些无谋之人,没看清事情全貌之前,就贸然跑去找外族人帮忙。” “泰弗,你好大的胆子,敢说教我的行为。”在场的人都听出泰弗话中的“无谋之人”指的便是琼娜,当事人自然是十分生气的。 “哼!我没你有胆子,一个逃犯竟堂而皇之地跑去魔法团求援。”看来泰弗很是讨厌琼娜。 “泰弗,就算我已不是皇妃,但我父亲仍是火系龙的掌权人!”琼娜搬出自己父亲的身份。 “本官说你无知,果真如此。”泰弗不再与她搭话,而是面向“秘皇”汇报道,“殿下,之所以需要沃德将军尽快回皇都,是因为陛下曾有密旨,若他行踪不明,六纹上将及各系掌权人需齐集皇都,共商国事。另外也是保证龙族中坚力量的安全。” “皇都为龙帝中心,离他越近,你们的力量越强大,即使受到攻击,伤亡也不会太大。”“秘皇”明白其中之意。 “什么意思?”但两人的对话,吉尔等并不太理解,悄悄问见过龙帝的爱莱塔。 “龙族的力量皆来自于龙帝。血脉越与龙帝相近,力量越强大,另外自身力量的发挥程度也与和龙帝的距离远近相关。”爱莱塔凭着自己在龙族史书中看到的知识,勉强做着解释。 “是不是像我们围炉取暖一样,越靠近壁炉就越暖和?” “呃,虽然比喻有些不恰当,但有点类似。”爱莱塔对吉尔把龙帝比作壁炉,有些哭笑不得。 “小姑娘,懂得还挺多。”泰弗对爱莱塔刮目相看,“这件事,虽不是什么秘密,但我们一般不对外传,知道的外族人也都是从古书中获得。” “我也是在被囚禁南苑的那段时间里,看书才知晓的。”爱莱塔吐吐舌头,讲起那段日子,她是既开心又有些无奈。 “有所耳闻。”泰弗继续解释道,“本来沃德将军已准备回来,不料边境突然受到海兽大规模的袭击,他不得不留下坐镇指挥。” “海兽虽为魔王眷属,但这么多年来一直与龙族相安无事,此番大举进攻,背后必是巫师团在怂恿。”魔人利奥坐在“秘皇”的右侧,分析道。 玛希仔细瞧了瞧利奥,除了与斯恩同样高大粗壮的身形之外,最惹人注目的是他头上的羚羊角,自头顶伸出,基底为青色,越往角尖颜色越白,通体成弓形略有弯曲,更为奇特的是,这角本为一对,但右边的那个只留下小半段,断口参差不齐,看得出是被硬生生掰断的。 魔人,除了长角之外,其他地方与人并无二样啊。玛希好奇地想。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魔族与人的混血。实际上,与魔族有关还存活在世的,寥寥无几,且大多数人担心被追杀,故而躲藏了起来,利奥是唯一一个活跃在人们视野里的魔人了。 “所以才想请‘秘盟’支援边境,助沃德将军抽身。” “大致情况,我已与布鲁克斯通话了解过。”“秘皇”接着泰弗的话说,“龙族群岛的西面海域线皆受到海兽攻击,战线长且攻击力强,山系龙的军队虽能抵挡,但一时半会儿无法击退。” “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想拖住沃德将军,不让他回皇都。” “指挥官与我商议过,兵分两路,协助沃德将军的军队前后夹击海兽,先歼灭大部分,然后再由我们清扫余下势力。”利奥加以解释接下来的计划。 “好。那如何行动呢?” “‘秘盟’的三百个行动组已前往边境的瑞特泰德城,由沃德将军调派到各个前线要塞。”利奥在桌面的魔法地图上指出行动路线。,“沃德将军会在我们约定的时间,引诱海兽发起总攻。我们则跨海在海兽阵营的背后,发起突袭。来个前后夹攻!” “计划好是好,可是队长,我们如何从海面上发起突袭?从艾克特贝斯到龙族群岛边境,坐船至少五天,行驶的过程中很容易被海兽发现。”特伦对行动的可执行性提出疑问。 “可以骑虬龙。”吉尔对他的问题,提出解决方案。 却立刻引来特伦的反驳:“小姑娘,虬龙也要两天,中间也得找地方休息。” “那你说怎么去?”吉尔将问题抛回给特伦,对方有些尴尬地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 “你们俩说得都没错。”“秘皇”轻笑几声,对二人争吵式的讨论表示认同,“不能从海上走,容易暴露。从空中走最保险,但虬龙速度太慢。所以我们要搭的飞行生物,必须在一天之内跨海到达。” 顺着“秘皇”的手指望去,是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泰弗。 “殿下的意思是——驭龙?”泰弗小心翼翼地问,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当看到“秘皇”确定的点头后,议事堂内炸开了锅。 “骑……骑……骑龙!”特伦兴奋地大叫起来。 “唔——是个好主意。”利奥只是赞同地点点头,很是镇定。 “龙!我们要骑在真正的龙背上吗?”吉尔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跟骑虬龙应该差不多。”桑桑神态自若,但抖动的双手暴露了她的紧张和兴奋。 “殿下……”泰弗则是一脸苦笑地看着“秘皇”。 “怎么,泰弗,人手不够吗?”“秘皇”笑嘻嘻地盯着泰弗的苦瓜脸。 “您明知故问。”泰弗叹了口气说,“我们龙族化为原型后,背上坐个百人都很宽裕。根本不是人手不足的问题,而是我要如何去说服手下,让他们愿意背陌生人。” “哦——我给忘了,高傲的龙族,向来只允许最亲近的人坐在自己背上。哎呀,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就实现不了呢,泰弗。”“秘皇”故作吃惊,以退为进。 “唉——殿下,您对陛下给的报酬不满,应该去找陛下,欺负我们这些下属作甚。”泰弗又叹了口气,对“秘皇”的把戏已经熟知于心了。 “泰弗,等找到狄卡后我会好好跟他算账。先说过海的事情吧。” “是。本官会去说服手下,带几位过海的。”泰弗认命妥协了。 “秘皇”满意地点点头。 “那个……”爱莱塔这时微微举起手,“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得到“秘皇”同意后,爱莱塔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问:“罗德瑞克大人,龙很大唉,很多条一起飞,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吗?” 玛希没见过龙的原型,对泰弗所说的能坐百人的大小没有概念,经爱莱塔这么一提醒,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秘皇”与泰弗、利奥相视一笑,回答道:“爱莱塔,龙族中,估计你只见过狄卡的真身吧?” “嗯嗯。”爱莱塔点点头,她当时给玛希等人描述见到龙帝真身的场景时,是激动又恐惧地热泪盈眶,现下再次提起,爱莱塔还不自觉地缩紧脖子。 “哈哈~~”泰弗大笑起来,“难怪你有此一问。” “龙不太喜欢别人看到自己的真身,故而飞行时会用云层遮挡自己的身体。正常来说,即使天上有很多条龙在飞行,我们也是看不到的。至于狄卡,他是龙帝,身形是普通龙族的一倍多,再厚的云层都无法遮住他全部的身体,而且他在飞行时会推动云层运动,导致云层的互相摩擦,从而产生雷声。这也是为何在龙族若听到晴天雷声阵阵,大伙儿就会怀疑龙帝是不是御驾亲临了。”“秘皇”这么一解释,让对龙族一无所知的女孩们,恍然大悟。 “所以,陛下是特别的?”爱莱塔似自问自答一般,话刚刚说出口,甜美的笑容已堆满脸颊。 “小花痴。”一旁的桑桑嘟囔道。 “秘皇”笑而不答,转头对泰弗说:“那就麻烦你咯,泰弗中校。我们三日后出发。” “好——”泰弗有气无力地回应。 商议到此,计划已基本讨论完成。玛希等人因连夜赶路,到了深夜已感疲倦,便向“秘皇”道别后被领着回客房休息。临走时,“秘皇”朝玛希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笑,外人看来只是一瞬间,但玛希却觉着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丫头,我会紧盯着你的。】那头猛兽在玛希的心灵深处警告着。 【我……我只是来帮爱莱塔的忙。】小女孩慌张地解释道。 【最好如此。若让我发现你有其他的心思……】猛兽哼了几声。 【我不会的,我保证。】 【如此最好。】猛兽不再言语,转头看向仍留在一旁的琼娜。 待玛希走出议事堂,打了个冷颤,才发现自己后背已湿透。 好可怕,她究竟为何来这受此折磨?玛希再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她握紧拳,看向前面与爱莱塔等人有说有笑的阿诺德,那个宽厚的背影,是支撑她继续待在这里的唯一动力了。 “玛希,走了。”阿诺德发现她落在后面,回头朝她笑着。 玛希同样回以微笑,快步追了上去。 第104章 驭龙过海 接下来的三日,罗德瑞克大人特地安排特伦对爱莱塔四人进行特训。对于四个女孩来说,将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爱莱塔也很明白,安弗普瑞尔攻城战虽然死伤惨烈,但仍只是局限于人类和类人死士的战斗,而在龙族群岛发生的,将是不同种族之间的,无论是战斗双方拥有的力量,还是战斗规模以及伤亡程度,都是安弗普瑞尔攻城战所无法企及的。 她将看到比无数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更可怕的场景吗? 对未知的将来,爱莱塔既是期待,又很担忧。她害怕因自己的无能,连累“秘盟”军,甚至是阿诺德失利,更担心还未找到龙帝之前,自己先殒命在边境。 桑桑她们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呢? 爱莱塔看向身旁的好友们,桑桑正全神贯注地听着罗德瑞克大人的嘱咐,一脸严肃,昨晚爱莱塔看到桑桑用魔镜与她的父亲见面,若在平时她应是与父亲争吵不休,最后以父女和好、桑桑全胜收尾,而不像昨晚桑桑被其父念叨了整整两个小时,全程没有一句反驳的话,最后两人不欢而散。这不是桑桑的风格,爱莱塔想,桑桑应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吧。 还有从不主动联系家人的吉尔,竟然也找机会联络上了她远在雷兹特的母亲,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告知其母自己的行踪,但事后吉尔将自己关在房内许久,出来时眼眶是红的。吉尔哭过。 想到可能再也回不去,爱莱塔也有些悲伤。她错了吗?当初朋友们说要一同来时,她满心雀跃,如今爱莱塔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害了她们。 她撇过头,看向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玛希。女孩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阿诺德身上,爱莱塔她们其实已经看出来玛希对阿诺德的心思,也很有默契地时常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战斗在即,这份感情实在无法得到好好的发展。特别是愚钝的阿诺德一心扑在备战上。 “首先,不要逞强。”罗德瑞克大人在说完布局后,对四个女孩说,“其次,不得违抗我的指令。本来以你们的实力,实在不适合参加这次作战,因为是朱尔的特别要求,我不得不冒险让你们参加。” 是的。爱莱塔等人本来是应该与“秘盟”汇合后,先行回皇都的。但老师特意提出了让她们参战的要求,不得已罗德瑞克大人将她们编入了跨海部队,与他同行。 “您请放心,我们会遵从安排的。”阿诺德代替几人做出保证。 “饕餮会与你们同行,确保你们的安全。”罗德瑞克大人继续说道。 “哈?为什么是我?”饕餮对此安排有些不满,“我不要当保姆,我要当前锋。有肉吃~~~”说着,他似乎看到了面前横躺着一大堆肥美的海兽。 “饕餮~~~”罗德瑞克大人剑眉一抬,饕餮立刻收敛。 “好好,当保姆就当保姆,但是必须由我打扫战场。谁让主上命令我一定要听你安排。”顺从后,饕餮悄悄嘟囔了一句。对于老师的命令,他是一丝不苟地执行着。 “指挥官,到时间了。”利奥看了看窗外,提醒道。 “嗯,我们走吧。”罗德瑞克大人率先走出议事堂,大家跟随他一同来到广场。 广场上负责跨海袭击的“秘盟”军已集结,形态各异的人们都摩拳擦掌,兴奋地等待出发指令,见到罗德瑞克大人,纷纷行礼致意。 “龙——呢?”对于驭龙兴奋不已的特伦问道。说来,广场上并未见到泰弗等人的踪影。 “我们在。”高空中传来泰弗中校的声音,众人闻声抬头看去。 白云之中伸出一只巨掌,锋利的尖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龙爪逐渐下降,露出布满青色鳞片的前肢,停留在广场上方。人们发出感叹的声音,里面不乏一些人从未见过龙的真身,虽只是窥见小小一部分,仍让人不禁带着崇敬之心,久久赞叹龙的庞大和磅礴气势。 “地方比较小,我们无法降落。请各位顺着我们的前掌爬上来。”泰弗解释道。 “好。”利奥听后,开始指挥各个行动组登上龙背。 “龙究竟有多大?”看着依序伸下的龙掌,吉尔张大的嘴一直未合上。 “上去不就知道了吗?”爱莱塔也不知如何解释。 “飞行。”玛希施展飞行魔法,她们几人随之腾空而起。 “爱莱塔,你们到我这里来。”一只红色巨掌向她们伸来,听声音,应该是琼娜。 少女们与阿诺德、饕餮便攀了上去,发现龙鳞意外地柔软,很顺利地登上了琼娜的背。登顶的过程中,注意力全放在了逐渐升高后的小心翼翼和穿越云层的奇特上,待到他们坐定,才发现周身一片哗然。 那是先行登上龙背的“秘盟”军发出的赞叹声。环顾四周,爱莱塔被眼前五条巨龙的身姿所震惊。 这五条颜色不一的巨龙,盘旋在云层之上,每条龙的背上坐了四五十人,龙背仍十分宽裕。坐在最前方的人,能看到巨大如百年古树的龙角,张着根根粗如臂膀的分叉,比龙背长三倍的龙尾微微摆动,向后扫着云朵,划出阵阵白烟,仿若置身仙境一般。 “秘盟”军征战多年,也鲜有这样的经历,更别说爱莱塔她们,自是新奇得很,很想好好抚摸一番。但想到这身下的是高贵的龙族,又是去参战,便忍耐了下来。 “都到齐了吗?”最前头的褐色龙问,那应该就是泰弗中校了。 “都齐了,出发吧。”罗德瑞克大人回答道。 “抓紧了,出发!” 泰弗中校一声令下,巨龙蜿蜒的尾巴加大摆动幅度,爱莱塔只觉身下一轻,耳边忽起风声阵阵,身上却未感到分毫,周围皆是碧蓝晴空,若不是巨龙间的距离不断变化,爱莱塔都很难发现自己是在移动。 “唔~~~这龙,跟飞机一样平稳啊。舒服——”琼娜背上只坐了他们六人,空间宽广,饕餮放松身姿平躺了下来。 “老五,这样不好。”爱莱塔担心琼娜有意见,赶紧劝说他坐起来。 “丫头,乘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到了龙族群岛,估计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饕餮手枕着头,对她说,然后竟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有这么严重吗?”爱莱塔不禁担忧道。持续了足足一个下午的安弗普瑞尔攻城战,对爱莱塔来说,已花去了她所有的力气。饕餮如此描述接下来的战争,加重了她内心的恐惧。 “放心吧,雷哲殿下不是安排你们做后援吗?你们不会有事的。”身下的琼娜说道,“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爱莱塔,你要平安地到达皇都,去救陛下。” “嗯。”爱莱塔轻轻应了一声。她此刻既感谢罗德瑞克大人的安排,又有些不满他对他们的轻视。 做后援,说好听点,是在危难之际伸出援手,但强大如罗德瑞克大人和他亲率的“秘盟”军,哪需要爱莱塔他们支援?所以实际上只是让爱莱塔他们观战而已。他就这么不相信爱莱塔他们的实力吗?还是说他认为以爱莱塔他们的能力,若加入战争,必死无疑? 边境会是什么样的局势? 爱莱塔想着,抬头望向前方,罗德瑞克大人的身影若隐若现,面色沉重,似乎在与身边的利奥讨论着什么。 “要下降了。”琼娜提醒完,低下龙头,爱莱塔感觉身体往前方微倾,见到琼娜的头已进入了云层内。 这么快就到了? 爱莱塔想着,随着琼娜埋入云层,自己进入到了白茫茫的云海中,周边云雾朦胧,看不清任何事物,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在琼娜的背上睡着了,现下只是模糊不清的梦境而已。她手上一紧,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爱莱塔知道那是桑桑,倔强又有些怯弱。爱莱塔反握住她,另一只手摸索着,希望能碰到玛希和吉尔。 越接近战场,爱莱塔越恐慌,她渴望通过与好友们的碰触获得鼓励。 突然眼前一亮,巨龙钻出了云层,蔓延万里的海域在面前展开,龙族群岛上巍峨的山脉,繁华的城市风光,皆在眼前一一呈现。但是在巨龙的正前方却出现了很奇怪的现象。 “现在是下午吧?”玛希问,对眼前的情形不敢置信。 “嗯。”爱莱塔感同身受,相信其他人也是如此。 蜿蜒的群岛边界,有长达千里的范围竟是漆黑一片,仿佛阳光有意躲开那里一般,没有一丝光亮,只有零星的火光在不断闪烁。这片区域在明亮的太阳衬托下,显得十分诡异。 巨龙朝那片区域飞了过去,随着距离的缩小,人们开始听到厮杀呐喊声,渐渐看到无数个缠绕在一起的巨大身影。 第105章 来自深海 “所有人,按计划进行!”罗德瑞克大人下达参战的命令。除了爱莱塔六人,巨龙背上的其他人皆用随身的黑布蒙上双眼。 为何要如此?爱莱塔心中大惑不解,还未等她开口询问,前头的五条巨龙已向那片黑暗俯身冲了过去。 “琼娜!”罗德瑞克大人自前方传来。 琼娜闻声,轻抬头,张开双颚。爱莱塔只觉身下一震,耳边响起剧烈的爆炸声,琼娜的口中喷射出炙热烈焰,如一把橘红色的巨剑刺进了黑暗的深腹。 霎时间,黑暗中的混战如一幅炼狱画卷在众人面前展开。 近海深处,不断有黑色身影涌动,掀起数十米高的海浪,一层接一层拍打海岸,迅速吞没沿海所有的村庄。数百条褐色巨龙被海水淹没了大半个身体,他们浸泡在海水中,与看不见的敌人搏斗。数以万计的博比特虫快速围攻褐龙,几乎爬满了每条巨龙的身体,每只博比特虫都在试图将自己的大颚扎入巨龙体内,输入毒液,奈何力量悬殊,这些博比特虫还未穿透龙鳞,便被甩下龙身,犹如薄叶一般被龙爪撕成碎片。 但这不过是海兽军团的障眼法。当褐龙疲于应付身上这些跳蚤般的博比特虫时,上半身如三角箭头的海兽,向巨龙伸出自己十条带有吸盘的触角,或是缠住龙尾,或是吸附住龙的上背部,十几头共同用力围困住一条巨龙,使其无法腾空。巨龙挣扎间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下的海水如沸水般冒起水泡,瞬间被龙血染红,看来这海水中还是有什么生物在袭击着巨龙薄弱的腹部。 数十道橘色火焰自褐龙后方喷来,击退了一批海兽。那是后排火龙在支援。余下未被火灼到的海兽,忽地被半空中落下的青色利爪钳住头部,被带到空中后又被用力摔向地面,即刻变为肉泥。 刺耳的鸣叫声突然在泛起海浪的近海深处响起,蓝色巨龙破浪而出,四爪紧紧锁住一条与其身形相当的巨蛇。蓝龙腾空而起,巨蛇不顾龙爪扎入体内的疼痛,尾巴死死缠住龙身,张口咬向巨龙,毫无困难地咬破龙鳞,一时间龙与蛇的鲜血交错着洒向海面。双方互不相让,毫不留情地分别用利爪、尖牙想致对方以死地。 这番情景,重复出现在一条又一条破海而出的蓝色巨龙身上。看来巨蛇便是掀起海啸的源头,蓝龙是想阻止对方作恶。但是淹没海境的巨浪,并没有减弱,更能隐隐看到巨浪之中一头头庞大的身躯在吞噬着海边土地。 空中的青龙即刻在海浪前方组成一条长达百里的青色防护线,同时长啸,口中吐出的旋风形成一道无形的飓风屏障,与汹涌的海啸相互抵抗。 然而他们身下海域,无数头背有尖刺的龟型巨兽,伸着数十米长的脖颈,用其双头或三头撕咬着青龙尾部和腹部,企图攻破这道防线。 “走!”罗德瑞克大人一声令下,五条巨龙驮着“秘盟”军冲入了这片混战之中。 琼娜喷出的火焰已消耗殚尽,战场再次化为一片黑暗。 “怎么会这样?”爱莱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息观战,现在方恢复了呼吸。然而她的心仍突突跳着,无法平复,四肢更是软弱无力,瘫坐在琼娜的背上。 她原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看到实际战场后,她还是被吓得让恐惧占据了全身,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不断提出问题,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为什么会是漆黑一片?”她喃喃道。看向身边的好友,亦是一脸惨白,玛希更是抖动着身体,极力想靠近阿诺德。 “因为有迪瓦拉莱特在。”琼娜回答道。 “迪瓦拉莱特?唔,这是什么?”饕餮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但是作为魔法使,爱莱塔她们并不陌生。这个名字反复出现在她们学习的魔法历史书上,特别是神魔大战篇章。 迪瓦拉莱特,吞噬光明之兽,是魔王座下四大魔兽之一,它隐没于黑暗之中,没有具体的形态,有时可能只是人脸上一颗小小的黑痣,有时可能就是某个小镇的夜幕,喜好黑暗,厌恶光明,它会吞噬所触及到的一切光亮。只有一样东西它无法吞没,便是创主钦赐于龙族的火焰。唯一能在迪瓦拉莱特体内发光的,只有火龙焰。 “所以,琼娜的火焰能够照亮那里。”如此,面前这诡异的黑暗,便是迪瓦拉莱特了。 “‘秘盟’军蒙眼,是为了适应黑暗?”对“秘盟”军的行为,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仅如此。人获取周遭事物的第一来源,都是视觉,再是听觉和嗅觉等。身处黑暗,与其陷入失去视觉的恐慌,不如主动关闭,让其他感官发挥更大作用。”琼娜参与的作战会议比她们多,自然更能理解“秘盟”军的行动。 “而且有罗德瑞克进行心灵引导,即使看不见,大家都能配合到位,步伐一致。”饕餮掏出兜里的存粮,边啃咬边做解释。 说话间,黑暗中惨叫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响,这是在告诉身处光明的人们,战争愈发激烈了。 “琼娜,能靠近点吗?”冷静慢慢回到爱莱塔的身体,她开始渴望看到更多战场的状况。 “再靠近,就到迪瓦拉莱特的边缘了。”琼娜警告着。他们已降至半空,距离迪瓦拉莱特仅数百米远。 “嗯,我们自己会小心的,既然是后援,不能离主力部队太远。”爱莱塔明白她的顾虑,但是既然来了,又怎能只是远远相望呢? “好吧。”琼娜点点头,划动四肢,身体朝黑暗前行了两步,同时下降了一定的高度。 立刻黑暗倾倒下来,爱莱塔等人仿佛站在了世界边缘,身后是光明灿烂的海洋,面前便是陷入无尽黑暗的世界尽头。战争厮杀的声音现下更是清晰,震动着他们的耳膜,更激荡着他们的心灵。 “能……再看一下吗?”爱莱塔紧了紧握着桑桑的手,再次请求着琼娜。 琼娜没有回答,只是深吸一口气,震动腹部,长焰如剑,再次劈开了黑暗。 第106章 坠落 战况已与方才截然不同。 一条深褐色的巨龙腾飞于战场中央的上空,罗德瑞克大人则骑着布瑞弗漂浮在其上方。前线阵营已改为火龙迎战,更换下重伤的褐麟山龙,数百条火龙齐头并进,喷出的龙焰组成延绵数百里的火防线,既为前方海域的其他战斗提供照明,更击溃了十爪海兽与博比特虫的大批量密集攻击。 岸边海啸席卷之地,青鳞风龙的飓风屏障似已起了作用,连天的海浪被无形的风墙挡了回去,底下龟形海兽与踏浪而来的“秘盟”军厮杀在一起。只见最前方的利奥,抡起手中巨斧,两三下便将比自己体形大上百倍的海兽砍沉,未待其他敌人反应,他又跳上另一头海兽的背部,将其坚硬龟背砍碎。 海水中方才吞噬群岛土地的庞大身影,此刻也没了整齐的阵型,它们遭遇了山龙攻击。替换上来的山龙,远远站于火龙之后,四爪伸扎入土地,仰天长啸之际,脚下土地如有生命一般涌动地攻向吞噬群岛的海兽,化作一把把利剑刺进海兽腹内,使这些海兽溃不成军。 近海蓝鳞水龙与巨蛇的搏斗仍在继续,但巨蛇的攻势明显弱了下来,它们的鳞片片片张开,双眼爆出,发出嘶嘶的惊恐之声,任由水龙的利爪在自己身上刻下道道伤痕却无力还手。 巨蛇的模样,让爱莱塔想起奥斯比尔王宫内那些发狂的贵族们,看来是罗德瑞克大人对其使用了心灵压迫。 “不愧是‘秘盟’军!”爱莱塔惊叹道。 “黑暗之中,有了雷哲大人的引导,沃德才能顺利指挥部署。”琼娜认同道。 “好像根本没有我们出场的必要。”吉尔苦笑道。自小看着父亲带兵打仗的她,对于面前的战场仍是陌生的很。 “我们还是不要给他们添麻烦的好。”自信如桑桑,在这巨兽厮杀的战场面前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 玛希自不必说了,此刻不断地做着深呼吸,力求保持镇定,额头的汗水不断淌下,双手从方才开始已紧紧拽着阿诺德的臂膀,即使被心上人拍着肩轻轻安抚,情绪仍未平复。 “看得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回高空去,这里太……”琼娜话未说完,只听得她闷哼一声,身体一沉,随后剧烈抖动起来。 “琼娜!” 爱莱塔大叫,感觉到琼娜反常的同时,火龙已无法保持平稳,背上的人们也随之东倒西歪。然后琼娜的脖颈下方又是一沉,坐在最前方的爱莱塔看到鲜血喷射而出。 “蛇!是蛇!”吉尔指着前方喊起来。 那是条与琼娜大小相似的花纹巨蛇,背部张着一对小小的黑色蝠翼,叫嚣着朝他们袭来。 “是卡琉贝德!”桑桑即刻辨识出这条长于深海的魔兽。水龙与之搏斗的便是它们,海啸的始作俑者也是这盲眼却能飞天的巨蛇。 “琼娜,你要不要紧?”爱莱塔立刻明白过来,琼娜是受到了它的袭击。 “抓紧了!”琼娜没有回答,大口大口咳着血。看到卡琉贝德攻来,便朝背上的六人大喊一声,带着伤迎了过去。 “啊——”爱莱塔等人尖叫着,用力攀着琼娜的背。只觉火龙直立于半空,猛地撞上硬物,定是琼娜与卡琉贝德身体相击,对面传来嘶嘶叫声,腥臭的蛇血冒着热气喷洒在琼娜身上,也溅在了爱莱塔等人的身上,应是琼娜的爪子刺伤了卡琉贝德。 “啊!”琼娜发出一声惨叫,卡琉贝德的头颈缠绕上她的,最长的两颗尖牙随即刺入琼娜的脖颈。 “你们快走!”喊完这句话后,琼娜的身体忽地快速向下沉去。 爱莱塔只觉自己飞了起来,攀着琼娜鳞片的手越来越没有力气。 “大家快离开她,龙在坠落!”饕餮大喊着,率先跳下龙背,化为真身巨狼,腾浮在空中,“赶紧上来。” 爱莱塔来不及思考,即刻拉着桑桑跳上了饕餮的后背,吉尔也跟着跳了过来,攀在饕餮侧面的皮毛上,爱莱塔和桑桑赶紧将她拉上狼背。待三人坐定,回身看琼娜,却只见火龙与巨蛇纠缠着一同落入海面,消失在黑暗之中。 “玛希和阿诺德呢?”爱莱塔四处寻找,皆不见其他两人踪影。 “玛希好像没抓住,掉下去了,阿诺德跳下去救她。”吉尔说,同样焦急地看向海面。 “那他们在哪儿啊?”爱莱塔并未在海面上找到两人。莫不是…… “玛希会飞行魔法,如果这里找不到,很有可能掉进迪瓦拉莱特里了。”随着桑桑抬头,两人也看向近在咫尺的黑暗夜幕。 “看来不得不进去一趟了。”饕餮打量着。 “嗯。”爱莱塔点点头,黑暗中巨兽的叫喊声震耳欲聋,借着不断喷出的龙焰,战场内的情形在他们面前忽隐忽现。 “抓紧了!”饕餮欢呼道,提起四肢,冲进了战场。对于他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对爱莱塔三人来说,此刻是不得以而为之。 玛希,阿诺德,坚持住,我们来了。爱莱塔想着,任由黑暗吞没了自己,即刻一股压迫之力向她们袭来,爱莱塔很熟悉这个感觉,因为在奥斯比尔王宫,她已经领教过了。 “不要怕!”她伸出手,搂住坐在前面的桑桑和吉尔,安抚她们第一次直面罗德瑞克大人的心灵压迫。 这个时候,她虽然惊异于饕餮竟然也会飞行,但更庆幸饕餮和她们一同行动,否则此刻她们就不是穿梭在战场上,而是坠落在深海,束手就擒等待海兽的伤害了。 爱莱塔思索之间,一个巨浪打来,海水将饕餮和她们全身浇湿,也洗退方才溅到她们身上的蛇血。饕餮身子往左一歪,顺利避过破海而出的水龙与巨蛇,还未待他回正身子,右侧又冲出一组缠绕厮杀的龙与蛇。 骑在饕餮身上远没有巨龙平稳,随着饕餮的身体左右躲避,少女们在背上东倒西歪,仿佛随时会掉下去一样。最前面的吉尔紧紧拽住饕餮脖颈的长毛,后面的桑桑和爱莱塔则抱紧前面的人。惊险的飞行,让她们连连尖叫,什么贵族小姐的仪态,皇室的骄傲,早已被抛掷脑后。 “玛希!阿诺德!”爱莱塔三人不断地喊着两人的名字,周围漆黑一片,她们只能靠声音去寻找。然而除了水龙的长啸和巨蛇的嘶嘶声,耳边只有狂风巨浪的吼叫。 他们俩真的进来了吗?爱莱塔开始怀疑她们的判断是否正确,会不会玛希二人只是掉到了外面的海里,又或者是已经被……她不敢想下去,寻找好友的心愈发着急了。 突然饕餮前脚一沉,无法往前飞行了。 “你爷爷的,敢咬老子!”饕餮谩骂着,用力蹬着前脚,俯冲下去。 “啊——老五你干什么?”黑暗中,爱莱塔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三人猛地往前倾去,吉尔大叫着快抓不住饕餮了。 “有蛇咬老子!让老子先解决了他!”饕餮刚回答完,便听他长嚎一声,噗地咬上什么东西,爱莱塔三人再次被蛇血溅满一身。但是饕餮并不停止,只听得他的口中不断传来撕咬蛇肉和嚼碎骨头的声音,听得少女们有些毛骨悚然。 “老五吃完了没?我们还得去救人!”爱莱塔有些不耐烦了。 扑通一声,一个巨大的物体掉落海里。 “好了!老子把它咬成两截,等结束了再来吃。”饕餮回正身体,继续前行。 这里没有,要到前面去找吗?爱莱塔想,可没有坐骑的玛希和阿诺德有可能走那么远吗?现场的混乱让她无法思考,只能由着饕餮往海岸前行。 渐渐地面前明亮起来,迎面而来的狂风愈发强劲,纵使是饕餮,飞得也有些艰难,爱莱塔三人湿透的衣衫顷刻间被吹干,更如风中凌乱的落叶般在空中飞扬。狂风如利刃,刮在少女们的脸上,觉着生疼,她们别说睁眼了,张嘴说话都困难。 “飞不过去了——风力太强,我们得往上面去——”饕餮用自己最大的声量喊叫着。 他也知道爱莱塔她们肯定无法回答,打完招呼后,便向上直立,如同爬着笔直的阶梯般踏空而上。 第107章 绝境 疼! 这是玛希现下最强烈,也是剩下的唯一感觉。 琼娜直立起身时,因为太过突然,也怪自己力气不够,玛希没有抓住,瞬间从龙背上滑了下去,更糟糕的是,掉落时被卡琉贝德甩过来的蛇尾打到,她如同一个遗弃的布偶般被重重地抛到高空,依稀间她看到琼娜摔向海面,爱莱塔等人成功跳到了饕餮的背后。 她呢?谁来救救她? 玛希胸口发闷,她用力咳了咳,在嘴中尝到了血腥味。胸口被蛇尾重击处,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扩散到整个身体。她想去摸法袍内的魔杖,手却不听使唤,抖动着几次都没碰到。 她知道自己在快速下落,难道就这样了吗? 眼中热泪洒出,但是却不敢放声大哭,只有憋着气,伤口才不会那么疼。 “玛希!”上方传来阿诺德的声音。 她抬头看到那个在天空下闪烁着光芒的男子,放弃了饕餮,扑向自己。 玛希的手开始有知觉,她用力地朝他伸去。 近点,再近点。 砰。玛希没有抓住阿诺德,但对方如愿地将她抱住。 “啊!”自摔下龙背后,玛希第一次发出声音。她大叫,泪如雨下,不顾伤口的剧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用力抱住阿诺德,头埋在他的怀里。 无所谓,如果就这样死去,至少有人陪着自己。 “玛希,玛希。”但是阿诺德却不这么想,他在玛希的耳边催促,“快,飞行魔法,我们必须想办法降落!” 刮在脸上的海风,阿诺德冰凉的铠甲,让理智重新回到玛希脑中。 不能死,她不能就这样死去。否则姑姑会多失望啊。 “聚风?飞翔!”她成功地掏出魔杖,念出咒语。 脚下魔法阵迅速生成,海风凝聚在她的双脚,如一对隐形的翅膀,将她托了起来。玛希赶紧拉住阿诺德,赶在两人即将摔入海中的前一刻,浮在了海面上。 待到站稳,玛希这才发现周边一片漆黑,骤风暴雨,海浪呼啸。 “我们进到迪瓦拉莱特里了。”玛希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是多么危险。 铛——阿诺德拨出长剑,一手揽着玛希,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只能前进了。” 抓着阿诺德的臂膀,他故作坚强和隐隐的胆怯同时传达到了玛希的心中。 即使自己害怕着,仍不忘鼓励自己吗? 玛希看不到阿诺德的脸,但她仍抬头望向那个位置,仿佛见到他倔强的表情。她“嗯”的回应他,咬牙驱动魔法阵飞起来。 疼! 伤口的疼痛没有停止,现在心底的疼痛也开始了。 那只猛兽,早已变成了与天齐高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挥舞着利爪,在这片被黑暗吞噬的战场上肆意掠杀着。阿诺德也在颤抖,他定是感受到了心灵压迫带来的恐惧。而心灵敏感的自己,感受到的是他的千倍、万倍,玛希那座隐匿于心灵深处的小屋,早已被巨兽撕得粉碎,而且还是巨兽在攻击其他敌人时不小心带到的。 “秘皇”是何等地强大! 玛希感慨着。嘴唇早已被自己咬破流血,但仍无法阻止心灵上的痛楚。 “小心!”阿诺德猛地将玛希拉向自己。 过于关注“秘皇”的心灵压迫,导致玛希忽视了面前的战场,她方才差点撞到正在厮杀的水龙和巨蛇。而玛希也因此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脚下的魔法阵开始渐渐变淡。 她的魔法力消耗太快了。 玛希惊恐地意识到长时间使用飞行魔法,以及受伤的缘故,过不了多久她的魔法力将消耗殆尽。她抓紧阿诺德的手臂,她该告诉他这个不幸的消息吗? 好不容易躲过卡琉贝德的袭击,顺利降落,但他们却在穿梭战场的时候失去飞行,在这个满是凶恶巨兽的战场上无处可逃,只能等着被杀害吗? “阿诺德……”玛希决定告诉他。 “别说话!”阿诺德却出声制止她,话音刚落,前方海面突然升起一个“巨柱”,掀起十几米的海浪,将玛希二人打落海里。 瞬间玛希被海浪吞没,飞行魔法不复存在,她只觉自己如飘零的小船被海浪卷走,海水一个劲地往口鼻中灌,这下她连呼吸都困难了,哪顾得上是身体在疼,还是心在疼。 阿诺德呢?他去哪儿了? 玛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张着双臂,期盼方才空中的情形再现,阿诺德能再次找到自己。 阿诺德,阿诺德,阿诺德! 玛希的呼吸越来越弱,当海水即将灌满她的肺时,她的手被人抓住,身体被一把提出了海面。 “咳咳~~~”她不断地将海水咳出,大手也用力拍打她的背,帮她恢复呼吸。 “玛希,要不要紧?”是阿诺德,他再次成功地找到了自己。 “阿诺德!”玛希哭喊着扑进他的怀里,她以为自己就此沉入海底,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见不到姑姑了。 面对玛希的拥抱,阿诺德身体微微退缩了一下。玛希觉着奇怪,因为看不到,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似乎摸到阿诺德腰部铠甲破了道口子,热流正从其中流出。 “你受伤了!”玛希赶紧将手往那个地方探去。 “别!你的魔法力所剩无几,留着飞行。”阿诺德挡住了她意图施展治愈魔法的手。 他知道。玛希愣了愣。阿诺德知道她的魔法力即将消耗完。 她抓着阿诺德的手臂,眼泪止不住得往下掉。 “你怎么受的伤?”她问。心里则在默默祈祷,拜托,不要说是为了救她,否则她会内疚而死的。 “为了杀它。”阿诺德拍拍他俩身下。 玛希这才发现,他们俩正坐在一具浮在海面的巨蛇尸体上。阿诺德这么厉害?竟然能杀死一只卡琉贝德。 “幸亏它冲出海面时已经受了重伤,我才能尽快解决它来救你。”阿诺德感慨道,“但还是被它咬伤了。”他倒吸一口冷气,想来伤口十分疼。 “现在怎么办?” 飞行,肯定是飞不出多远的。过程中必然还会受到攻击,他们怎么才能脱离这个困境呢?玛希想不出方法,她期望阿诺德能够有办法。但……可能吗?阿诺德已经受伤,他的铠甲和长剑上,皆是以攻击为主的魔法,威力也不足以支持他们通过这个巨兽横行的战场。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玛希,玛希,冷静下来听我说,”阿诺德扶住她的肩膀,也稳住玛希慌乱的心,说道,“坚持一下,我们离岸边越近,被龙族军发现的机会就越大,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所以要坚持。” “坚持?”玛希喃喃地问。 “嗯,坚持。不管能飞行到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阿诺德按了按她的肩膀,他心底仅存的一丝希望传达给了玛希。 “坚持!”玛希忍痛站起身,深深吸进一口气,虽然这个动作让她胸口再次剧痛起来,但已经无关紧要了。 “飞翔!”魔法阵再次出现在脚下,玛希拉着阿诺德浮起,重新出发,这一次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光亮,在阿诺德的帮助下,不断躲避厮杀中的巨兽。 快了,快了,玛希看到光亮越来越大,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响,他们就快靠近风龙阵营了。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全身湿透,已分不清是被汗水还是海水浸湿的。她知道自己和阿诺德握着的手没有分开,阿诺德那丝微弱的希望在渐渐扩大,他也感觉到了。 突然玛希的耳膜剧烈疼痛起来,仿佛有人用鼓槌在重重地敲打,连带着她的大脑嗡嗡作响。 疼—— 仿似千万根针在不断扎着自己的大脑,玛希体力不支,落了下去。 “玛希——” 她听见阿诺德在叫自己,也看见阿诺德始终没有放开的手,心中不禁愧疚。 对不起,阿诺德,她尽力了。 玛希垂下头,却意外与一只巨大的眼睛擦身而过。那是一只与孩童头颅一般大小的圆眼,玛希能看到眼中充满智慧的光芒,看到玛希时,乌黑的眼珠朝玛希落下的方向转了转。眼睛的主人即刻调转了它巨大的头部。 玛希惊异地发现这只与他们几乎贴在一起的海兽,竟是一头庞大的巨鲸,如山一般的身体腾跃出海面,本是朝着前面的风墙而去。 待巨鲸发现玛希他们后,不知为何产生了兴趣,竟调转方向朝他们扑来,它微张大嘴,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难道它想吞噬玛希他们吗? “该死!”阿诺德咒骂着,他也发现了巨鲸的意图,赶紧面向巨鲸挥出自己的长剑。千万剑风自离开剑体后,便失去了光芒,只听得咣咣咣,连续好几道剑风砍在巨鲸身上的声音,然而并不见巨鲸放慢动作,想来阿诺德的砍杀没有伤它分毫。 巨鲸的嘴已近在咫尺,被吞是无法避免了。玛希此刻反而放松了下来。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她默默握紧阿诺德的手,心中向姑姑致歉。 抱歉了,姑姑,我终究负了你的期望。 玛希看着黑洞越来越近,突然挡在前面的阿诺德回过身来,狠狠将她推了下去。 “玛希,坚持下去!”阿诺德朝她大喊,随即被巨鲸吞入口中。 第108章 阴影 “阿诺德——” 看着阿诺德消失,玛希脑中那根绷紧的弦突然断裂,她大叫着他的名字,听到自己的声音响彻天际,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回音,仿佛有千万个人在呼喊着阿诺德。 她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他? 玛希脑中一片空白,她的手下意识地攀住旁边的硬物,嘲笑和鄙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子。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想用心灵投射阻止你奥克大人?哼!妄想!】 它嘲笑着玛希的无能,更得意地向她炫耀:【这小伙子的魔法铠甲甚是不错,待我消化了他。哈哈哈——】 “飓风暴!” 玛希的泪已干,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把阿诺德救出来。 她念出魔咒,浮现于海面的魔法阵上,十几道飓风朝巨鲸袭去,可惜这能轻易掀翻船只的飓风,在巨鲸面前只是给它挠挠痒,连一点伤痕都未留下。 【哈哈哈——小丫头,芝麻大的魔法给奥克大人搔痒都不够。】巨鲸大笑间,沉下头躺回海面,攀在它身上的玛希随着趴在了巨鲸的尾部,她胸口的伤压在巨鲸硬实的外皮上阵阵发疼,却意外地让玛希清醒了不少。 心灵投射吗?方才巨鲸有提到这个词。 玛希没有学过,但她知道这是一种将意念强加于他人的心系魔法。难道她刚才情急之下无师自通了? 她决定再试一下。 默默闭上眼睛,回想阿诺德消失时的情景,玛希心头一阵剧痛,再次听到铺天盖地的呼喊声。 【阿诺德!阿诺德!阿诺德!阿诺德!阿诺德!阿诺德!】 一声高过一声,玛希渐渐找到了心灵投射的诀窍。 【吵死了!闭嘴!】巨鲸开始发怒,甩起尾巴,企图将玛希甩下身去。 【死丫头,奥克大人饶你一命,你还得寸进尺了!找死!】 鲸尾用力地上下摆动,玛希奋力攀着不让自己掉下去。她知道一旦自己掉入海里,凶多吉少,更别说救阿诺德了。 “啊!”然而事与愿违,玛希还是没有抓住,滑下了鲸尾,一头栽进海水里。 阿诺德不会来救她了! 再次被海水淹没的玛希,拼命地在水中划动手脚,身体快速地下沉,但她脑中始终念着阿诺德的名字,越来越响、越来越密。 冰冷遍布全身,刺透到骨髓,黑暗包围住她,玛希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四肢也停止了活动,如一颗微粒逐渐沉入海底。 谁来救救我? 玛希心中喊出最后一句话后,失去了意识。 很久很久,玛希感觉自己身处冰冷的黑暗之中,感知不到任何事物,好像被遗弃在世界深渊的尽头。她低头望去,唯有自己胸口闪烁着一点光亮。她想这就是她的生命之光吧。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看着这小如烛火的闪光在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她快死了吧。玛希想,有些不甘,有些遗憾,也有些愤怒。 她为什么要听吉尔的话,跟来龙族呢? 如果她继续待在魔法学院,她就不会遭受这样的苦难,阿诺德也不会因为救她而命丧鲸腹了。 阿诺德,她念叨着这个已经在她内心占据了很大面积的名字。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玛希小声说着。 不过没关系了,很快她就能去陪他了。 望着即将熄灭的光芒,玛希长长地吐出气息,似要将出生以来憋在心里的话和情绪都吐出。 光芒暗下去的那刻忽然又亮了,玛希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自己的胸口,她的身体开始暖和起来。耳边传来好友们的呼唤。 远方如太阳初升,先是一点火光,然后渐渐扩大,照亮了天空。 “唔。”疼痛重回身体,玛希呻吟着睁开双眼,看到了好友们焦急的脸庞。 “太好了!”吉尔和爱莱塔看到她醒来,纷纷松了口气。 “暂时先这样吧。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请医官再好好看看。”桑桑收回施展魔法的手。 “大家怎么会在这儿?”玛希挣扎着坐起身,她们不是被饕餮救了,应该在外面很安全的地方? “当然是为了救你们俩。”一旁啃肉的饕餮,抬头回答道。 “救我们?”玛希喃喃着,忽的想起那个人,“快,快,阿诺德,他被巨鲸吞没了,赶快救他,不然他就……” 她赤手抓着吉尔和桑桑的胳膊,试图拉扯着他们去救援。 “疼。”桑桑轻叫一声,猛地缩回她的胳膊。 玛希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错误的行为。她拉着她们俩时,好像有什么东西窜了进去。玛希说了声“抱歉”颤颤地放开双手。 “玛希,没事了。阿诺德很安全。”爱莱塔安慰道。 顺着她的视线,玛希看到那人就躺在自己的不远处,紧闭双眼,铠甲上满是污渍,但是没关系,他的胸口上下起伏,他还活着。 “怎么……”她十分疑惑。是爱莱塔他们救了阿诺德吗? 玛希左右环顾,发现饕餮俯身啃咬的大山,正是将自己甩下海底的巨鲸。此刻巨鲸的身上满是灼伤和爪痕,一动不动地浮在海面上,饕餮已将它的腹部咬开,正钻在里面大快朵颐。 “玛希,我们听见了。”爱莱塔说,“你的声音。” 玛希恍然大悟。原来她的心灵投射,能够传递那么远,让爱莱塔他们听见了她内心的呼唤。 但是……玛希惊觉异常,她冷汗直冒。是的,经此一事,正常人都会怀疑自己是否会心系魔法,所以刚刚桑桑才会如此行为吧。她不是因为自己把她抓疼了而缩手,而是因为担心自己窥探她的内心才退缩的。 玛希怔怔地看着三个好友,不知该如何回答。 “爱莱塔,我们得继续往前走。”身下传来琼娜的声音。原来他们坐回了琼娜的背上。 “嗯。琼娜,你的身体可以吗?”爱莱塔担忧地问。 “死不了。”琼娜的身体半没在海里,表面看来并无不妥,但借着微弱的光可以看到她身下的海里不断冒出血水,想来她的伤口不小。 “老子稍微垫了垫饥。”饕餮再次化为男孩样,跳回龙背,“走吧。” “大家抓牢,飞过风龙阵营,就能回到陆地。危险就小很多了。”琼娜说着,蹬起四肢,腾空而起。 大伙儿不再攀谈,坐稳身体后,注视着前方,时刻警惕海兽的再次袭击。 玛希坐在一旁,心事重重。 回到陆地,回去后她该怎么面对他们呢? 爱莱塔她们,会不会告诉别人,甚至告诉阿诺德? 那……阿诺德会怎么看待自己呢?他还会不会这么维护自己,保护自己?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感到孤立和伤害已近在眼前。 【丫头!】她心慌意乱之际,“秘皇”的声音传来。 【我……我什么都没有……】玛希赶紧澄清,她方才并未产生对“血魔女”不敬的想法吧。 【不要胡思乱想。听我说。】 【是。】玛希顺从地低下头,仔细聆听“秘皇”的话。 【过了风龙阵营后,你们需与“秘盟”军汇合,届时加入反攻阵营,与火龙前后夹击登岸的海兽。】 【我们?】玛希质疑道。她们不过是几个小小魔法使,“秘皇”为何委以重任?更何况,她们几个皆已受伤。方才她已注意到三个好友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准确的说是饕餮和琼娜。有“秘盟”在,你们四个不会有事的。】 【是。】玛希松了口气。论战力,她们四个加起来都不及一名“秘盟”军。面对力量悬殊的敌人,连保命都困难,实难作为有效战力。 【还有,】“秘皇”没有说完,【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而不是考虑日后的事情。】 【明白。】玛希知道他的意思。“秘皇”是在告诉自己不要过于在意可能面临的困境,而忽视面前的危机。 她打起精神,将“秘皇”的安排转告大家。意外地,没有人问为何“秘皇”只与她通话,他们都选择相信她。 果然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会心系魔法。玛希想着,觉得大伙儿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桑桑和吉尔更是躲躲闪闪,似乎还刻意避开自己说悄悄话。 倒是爱莱塔仍是一脸微笑,安慰着自己。 “抓牢!”琼娜又一次直立而起,朝着天空腾飞。 第109章 救援 【阿诺德——】 直立飞行的惊险吓得爱莱塔闭紧双眼,脑中却突然回荡起玛希的叫喊声,震彻心扉,喊得爱莱塔的心隐隐作痛。 “你们有没有……”桑桑不太确信地问。 “听到了,是玛希的声音。”吉尔回答道。 原来不止她一人,大家都听到了。 “这是心灵投射。玛希丫头在告诉我们她的方位。”饕餮解释道,随调转了飞行方向,往回飞去。 心灵投射?这应该是心系魔法吧。 爱莱塔大惑不解。玛希难道是心系魔法使吗?对此她们一点都不知情。 前面的桑桑和吉尔也疑惑地回头望了望彼此。或许她们和自己一样,对玛希未将自己的秘密告知,感到懊恼和委屈。爱莱塔以为她们四人是知心好友,彼此信任,在学院内相互依靠,应该是无话不说的,但没想到玛希仍隐瞒她们,怪不得平日里不愿触碰别人。 但是爱莱塔转念想到会心系魔法的人类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和伤害,有些理解玛希的心情,谨慎些也是没错的。如此也稍稍有些释怀了。 “玛希——” 前方赫然出现一个高大的“山脉”,正上下浮动着,但并未看到玛希和阿诺德的身影。 “玛希——玛希你在哪儿?” 三个少女嘶声力竭地叫喊,只有战场的厮杀声在回答。 轰——嗯——冗长而缓慢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如隆隆雷鸣声,又似呼啸的风声。那座“山脉”听得少女们的喊声,朝她们游来。 “那是什么?”吉尔坐在最前面,看得最是真切。 “我kao,好大条鲸鱼。”黑暗中饕餮仍能看得很清楚。 “不会是奥克鲁达吧?”桑桑立刻想到书本上记载的奥克鲁达,喜好吞噬土地和魔法、腹内是无底洞的巨鲸海兽。 “做好准备,它过来了!”饕餮微拱起背,摆出战斗姿势。 轰——嗯—— 奥克鲁达朝他们迅速游了过来,深不见底的大嘴也已张开。饕餮赶紧往一旁躲开,避开奥克鲁达的正面攻击。 五米高的饕餮,与奥克鲁达相比显得如此渺小,就像一个孩童站在难以翻越的高山面前。 【阿诺德——救救……】玛希的声音自海面之下再次传来。 她难道……三个女孩彼此看了看,立刻明白玛希怕是已坠入海里了。 “我去!”吉尔爽快地说完,便纵身跃入海里。 确实,属系为水的她,在水中更有优势。 “爱莱塔,听玛希的心声,好像阿诺德被这鲸鱼给吞了!”奥克鲁达的大嘴再次袭来,饕餮灵活地跳跃躲开。 “那就让它把阿诺德吐出来!”爱莱塔学着吉尔,纵身跃到了奥克鲁达的背上。 “熊熊攻击!”念出魔咒,爱莱塔试图让火熊攻击奥克鲁达的背部,使其受伤后放出阿诺德。 但她忘了现在身处迪瓦拉莱特之内,火熊刚在魔法阵内成形便黯淡下来,瞬间消失了。 “气死了!”爱莱塔气恼地直跺脚,可恨自己只有火系魔法能在战争中派上用场,却偏偏遇到迪瓦拉莱特这个克星。 “玫瑰森林。”桑桑随后来到爱莱塔身旁,她对手中的种子施展起自己的魔法。 一眨眼的功夫,豌豆大的玫瑰种子长成粗大的枝蔓,食人玫瑰伸展最下方充当双脚的枝条,紧紧攀着巨鲸的背部,余下的枝蔓不断长长,长成如人手臂粗细的带刺绿鞭。 “攻击!” 桑桑一声令下,绿鞭挥舞着奋力抽打奥克鲁达的背部,力道之大,即使在狂风暴雨中也能清晰地听到哒哒哒的鞭打声。 然而奥克鲁达纹丝不动,绿鞭并未在它坚硬的肌肤上留下任何痕迹。食人玫瑰见状,撑开花瓣,露出它的利牙,俯身咬向奥克鲁达。但很遗憾,也同样失败了。 “赶紧给我吐出来,不然老子就吃了你。”饕餮从半空骤降,重重地踏在巨鲸背部,这次终于有了点动静,巨鲸的身体剧烈震动了一下。 食人玫瑰看到方法有效,便学样以头为锤,用力撞向鲸背,一下接一下,却没有得来满意的结果。 “哎呦,脾气挺硬啊!”饕餮看着毫无所动的奥克鲁达,气不打一处来,张嘴朝它的背部狠狠咬去,一大块鲸肉被他撕咬下来。 轰—— 这一咬,让原本毫不动摇的巨鲸大叫起来。巨鲸身体上下左右剧烈地摆动,扇形巨尾甩到空中,又重重落下,拍起层层巨浪,溅到它的背上,随后又高高拱起背,这是想把爱莱塔她们甩下去。 “肉质鲜嫩!今儿你就当老子的下午茶了!”嚼完口中的鲸肉,饕餮眼冒绿光【只是比喻,比喻】,再次朝奥克鲁达袭来。 “啊——老五——我们还在上面哪!”爱莱塔与桑桑互相扶持着,试图在鲸背上站稳。 饕餮全然忘了她们俩,专心致志地对付奥克鲁达,獠牙和利爪将巨鲸伤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巨鲸估计是没想到会遇见如此强敌,也渐渐忘了背上两人,垂下尾巴,半直起身张嘴想吞噬浮在空中的饕餮,可惜太过笨重,被饕餮轻松避开。 轰—— 巨鲸愈发愤怒,黑洞洞的嘴张得更大,鼓动腹部,只见得周围涌起的海浪皆被吸入它的口内,这是奥克鲁达在发动腹内的无底洞,产生的巨大吸力将把所有面前的东西系数吸入口中。 “我快抓不住了!”爱莱塔攀着鲸背的手渐渐脱落。 “玫瑰!”桑桑大喊,食人玫瑰的所有蔓藤快速捆绑在巨鲸上,仅余一条伸向桑桑。 桑桑不顾蔓藤上满是玫瑰尖刺,一手抓住,另一只手及时拽住即将落水的爱莱塔。两人悬挂在鲸背一旁,像一根挂在鲸背的海草,随着巨鲸行动起起伏伏,时而甩在鲸背上,时而落入海中,猛地喝了好几口海水后又被拖出海面。两人哪还顾得上反抗。 “咳~~~老五……咳~~~”爱莱塔已被巨鲸拖得晕头转向,不得不在喘息之际呼喊饕餮救援。 可惜饕餮吃得正欢,根本没听见她的声音。 该死的老五,我一定会去老师那里告你的状的!爱莱塔心里暗暗骂着,没了饕餮救助,她不知道该如何脱身。更重要的是,她看向桑桑鲜血直流的手,桑桑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砰——忽然海中冲出一把橘色“巨剑”,直刺入奥克鲁达的腹部。 轰———— 奥克鲁达受到重创,从海中一跃而起,饕餮见状,利爪袭向被“巨剑”刺伤的部位,将巨鲸腹部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轰———— 奥克鲁达终于受不住伤痛,朝天仰卧在海面上,尾部抽搐着,奄奄一息。 爱莱塔两人随着鲸背沉入海里。桑桑已松开了手,爱莱塔知道她已经没有力气了,看着她在水中吃力地划动手臂,爱莱塔赶紧游过去帮忙。 一直在水中搜寻玛希的吉尔,也游了过来。她与爱莱塔一人一边,扶着桑桑的肩膀,三人一同浮出了水面。 “咳咳~~吉尔~~咳咳~~玛希呢?”爱莱塔不停地喘息着,看到吉尔身边没有玛希的身影,不禁担心起来。 “放心吧,琼娜带着她呢。”吉尔指向正浮出水面的巨龙。龙背上依稀见到一个少女的身影。 “太好了,大家都没事。”爱莱塔庆幸道,再抬手,才发现自己左臂连着肩膀的地方剧烈疼痛,好像是脱臼了。 “你们都先上来。”琼娜半隐没在水中,露出龙背。 三个少女相互拉扯着攀了上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阿诺德怎么办?”爱莱塔想起被吞没的阿诺德,他们使劲全身解数都不见奥克鲁达吐出,他不会已经……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呦——吃进去的,都给老子吐出来!”饕餮前掌用力踩踏奥克鲁达咽喉位置。 像逐渐泄气的圆球一般,从奥克鲁达的嘴中不断涌出物体来。 断了的巨龙头,海边房屋,桌椅,十爪海兽,巨型龟壳…… 一件接一件,一个连着一个,都被吐了出来。 大家紧盯着它的嘴,生怕错过阿诺德的身影。终于一个人形状的物体随着泥沙流了出来,虽然脏污不堪,但爱莱塔隐约认出了铠甲上的胡杨树纹章。 “阿诺德!”她大叫起来,顾不得脱臼的胳膊,再次跳入水中。 吉尔随后跟上,与她一同将阿诺德拖上龙背。 “还好,还好,还活着。”爱莱塔探了探阿诺德的鼻息,呼吸断断续续但至少还活着。 “疗愈。”桑桑赶紧过来治疗。 “接下来该怎么办?” 玛希和阿诺德已经找到,他们是掉头回去?还是往岸边走? “去跟‘秘盟’军汇合吧。我受了伤,无法长时间腾飞。”琼娜说出现实情况。 “好,那等桑桑治疗好,我们就往岸边走。”爱莱塔回答。她知道无论前进还是后退,他们的战斗还未结束,危险还未过去。 她默默握紧手中的魔杖,不断地思索在迪瓦拉莱特体内如何施展她的火系魔法。 第110章 收兵回城 似是卡琉贝德们疲于应付水龙,也似是风龙的飓风墙发挥了作用,海啸巨浪渐弱,琼娜轻松地翻了过去,带着众人与协战风龙的“秘盟”军汇合。 “饕餮,这边走!”特伦远远地朝他们挥手。 俯冲而下,后方的“秘盟”军调转方向,往海岸攻去。 “呦呦呦,跟着老子往前冲!”饕餮以真身狼形之姿,率先冲在前面,扑倒一只十爪海兽,将其撕成碎片。 琼娜飞在低空,不断喷射龙焰,与前方火龙阵营配合,转眼间已将大片的十爪海兽烧死或灼伤。在水面作战的“秘盟”军士气高涨,持续击杀余下的十爪海兽和博比特虫。 “鱿鱼刺身,烤鱿鱼,老子都喜欢!”饕餮将一只十爪海兽的长腕撕咬下来,口中喃喃自语。 “水里有东西!”一个兽人呼喊着,左脚似是被什么咬住,半边身体倒入水中,立刻泛起一阵血泡,兽人挣扎几下后就失去了性命,逐渐沉入海中,伴随着不断冒起的血水消失在眼前。 “啊——”大家还未反应过来,又一个“秘盟”军快速沉入海里。 “大家小心!”特伦喊道。 人们开始谨慎脚下,奈何见不到水中隐藏的敌人,无法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伙伴一个接一个惨叫着被拖入海里。 “巨浪!”随军蓝袍魔法师见状,施展魔法,涌起十米巨浪,试图将海中敌人卷起。 事实证明,有时知晓真相比盲目来得更让恐慌。 涌向半空的巨浪之中,两条长相极其恐怖的大鱼在浪中翻滚。那鱼身长足有2米,头部皆是奇怪的骨骼,状似人的头骨,两个乌黑的鱼眼朝上突出,明明是鱼,却长着猛兽的獠牙,根根锋利无比,上面甚至还挂着方才咬下的血肉。看来之前在水中袭击山龙,现在又偷袭他们的便是这些鱼。此刻大鱼满是倒刺的腹鳍用力拍打着浪花,毫不在意突如其来的高度,朝离得最近的“秘盟”军扑了过去。 铛!刀剑砍在鱼鳞上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普通的兵器竟然无法砍伤它。 “把它们卷起来!”特伦快速反应,命令随军的几个魔法师。 眼见魔法师们不断卷起巨浪,将大鱼接连暴露在人们的眼前。火龙十分默契地朝这些巨浪喷射龙焰,将其烧毁。水系的魔法师也施展冰冻魔法,将鱼困于冰柱之中。 然而鱼群数量到底有多少,谁都不知道。火龙与魔法师作战的同时,被大鱼伤害的同伴仍在增加。征战多时的魔法师也已开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啊!”一道巨浪在琼娜身旁涌起,正好靠近爱莱塔等人,只见浪头一条大鱼跳跃着,向爱莱塔扑来。 爱莱塔赶紧推开身边的玛希,自己侧身躲开。却不料她刚刚站稳,就听得桑桑大喊“爱莱塔”,回身看去又一条大鱼从浪中扑来,她再次躲开时,才发现自己已到了龙背边缘,踉跄间脚下一滑跌向海面。 完了!爱莱塔脑子警钟鸣起,她知道若自己跌进这里的海水,就会成为这些凶恶大鱼的饵食。她四处找不到可以攀住的东西。 “玫瑰森林!”好在桑桑及时召唤玫瑰伸出枝蔓,将她拦腰绑住,才避免了她成为鱼饵。 但是! 爱莱塔悬在半空,刚刚回过神来,抬头却看到大鱼的獠牙近在咫尺,她赶紧歪头避开大鱼袭击,但是敌人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借助鱼鳍拍动海浪向爱莱塔再次扑来。 爱莱塔奋力划着双腿,奈何人在半空,使不上力,无法后退。 “不管了,死就死吧。”想起手中的魔杖,爱莱塔决定孤注一掷。 “焰火剑!”火焰包裹着金色光芒,破空而出。 惊喜之余,爱莱塔挥剑砍向大鱼,成功将其砍成两半。 “太棒了,爱莱塔!”好友们在龙背之上欢呼。 下一刻更大的欢呼声传来。 一条水龙自海底呼啸而起,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不断跃出海面的水龙,口中咬着无数条大鱼,长尾重重拍下,震晕了海中残存的大鱼,皆鱼肚朝天系数浮了上来。 登陆的“秘盟”军已与火龙将十爪海兽和博比特全数消灭,留下一地残尸。 海啸不知何时已经退去,风龙携风而归,水龙战斗过的地方只留下卡琉贝德和奥克鲁达残破不全的尸身。 “天亮了!” 天空逐渐明亮起来,阳光洒在身上,给早已湿透的人们带来一丝暖意。 “迪瓦拉莱特已经退去,各位辛苦了。”战场中央的褐色巨龙开口说道。 “特伦,你们这几组打扫战场,”罗德瑞克大人随即吩咐道,看到饕餮嘴角的口水,又补了一句,“对,还有饕餮。” “yeah!”饕餮叫得比谁都响,撒开腿就往海中的巨兽扑去。 “余下的,回营整顿。医官在瑞特泰德城,伤员做简单处理后,集中前往那里治疗。” “是,上将!” 蓝天之上,群龙腾飞,载着胜利的喜悦,回到各自的军营。爱莱塔等人也与琼娜一同回到瑞特泰德城。 …………………………………………………………………………………………………………………………………………………………………………………… “啊~~~”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吓得房内其他人哆嗦了一下。 “接个胳膊而已,又不是割你的肉。”头上顶着两只水蓝龙角的女医官,不耐烦地说。 “可是,可是,很痛唉。苏拉。”爱莱塔眼角挂着泪珠说。 “比全身断骨还痛?”女医官苏拉狠狠地瞪了这个不听话的病人一眼。 “不一样嘛。那时候我都昏过去了,根本不知道痛。”爱莱塔越说越轻。苏拉已经是第五次想替她接回脱臼的胳膊,却每每刚碰到手她就大叫起来。她有些羞愧,但实在无法承受接骨的疼痛。 “忍忍就过去了,爱莱塔。”吉尔挂着骨折的右臂走过来,按住她的身体,“来,苏拉,我帮忙按住她。” “呜呜,吉尔,我怕~~~”爱莱塔眼泪汪汪地望着吉尔,企图得到对方的一点同情。 “不怕,不怕。”吉尔嘴上安慰着,手却加大了劲儿,“来吧,苏拉。” “唔——”爱莱塔知道这次是逃不掉了,别过头紧闭双眼,不敢看。 “还没完哪?”此时饕餮走了进来,看起来十分地满足。想想也是,西境战场上所有的海兽,活着的,死了的,皆都入了他的腹中。 爱莱塔以为这下饕餮总该歇歇了,谁知他一回到瑞特泰德城就朝罗德瑞克大人喊饿,好在“秘盟”生意大,罗德瑞克大人转身又分配了任务给他,现场敌人都归饕餮所有。 他这是刚刚执行任务回来吧。 “爱莱塔小姐请放心,苏拉医术精湛,不会有事的。”随行的是希安医官长。本是在皇宫负责龙帝及其妃子、皇都官员的安康,此次特地获准亲率队为前线军士治疗。 “大人。”苏拉看到医官长,立刻将撸起的袖子褪了下来,乖巧地行礼。 “辛苦了,苏拉。不必在意我们。继续。”医官长温柔地朝她笑了笑。 “是……是!”苏拉满脸红晕,咬唇回答。 又是痴情小女孩。爱莱塔看她一脸娇羞,心中不禁笑道。 自从她们来了瑞特泰德城后,凡是医官长和罗德瑞克大人经过的地方,必有各式各样的女子面露羞涩,或是躲在一旁互相窃窃私语,或是低头傻笑,偶尔抬头偷瞄。给原本因战事而气氛紧张的瑞特泰德城,无端添了几分粉色的味道。 唉,爱莱塔不禁叹息,真好,就算得不到心上人的欢喜,至少每日都能看到。她呢,何时能找到陛下,让他的大手摸着自己的头,叫自己“丫头”? “啊——”爱莱塔突感肩膀一阵剧痛。原来苏拉乘她走神,帮她把脱臼的胳膊接上了。 “好技术!”饕餮竖着拇指夸道。 “苏拉,事先打声招呼嘛,好痛哦。”爱莱塔拼命倒吸冷气,缓解疼痛。 “事先打招呼,就又接不上了。”面对爱莱塔,苏拉又恢复一脸不耐烦。 “不过,真的好了耶。”爱莱塔动了动胳膊,灵活自如,“谢谢!” “哼!”苏拉轻嗤一声,转身去处理桑桑满是玫瑰刺的手。 “啊——” 不料门外传来尖叫声,随后听得奔跑,呼救,打翻物件,人群骚动的声音比比皆是。 “又怎么了?”饕餮嘴里抱怨,第一个跑了出去。 “哇靠,这么多,”即刻门外传来饕餮兴奋的叫声,“知道老子辛苦,专门送蛋白质来给老子补补的吗?哈哈哈——” 第111章 战争还未结束 “这……这是什么?”吉尔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瞠目结舌。她与爱莱塔一同跟了出去。 吉尔如此反应也属正常。若不是爱莱塔早已见过这种场景,她也会吓得不敢动弹。 门外,一条巨龙不断地翻滚着,忽而在空中打转,撞毁屋檐房梁,忽而落到地面,撞伤路人,放眼望去,一片狼藉,与厮杀过后的战场没什么分别。可怕的是,那巨龙的鳞甲不停掉落,血肉外翻,来到近处更看到无数只手指大小的黑色蠕虫在龙体里外爬动,似在啃咬。 这分明跟阿诺德父亲的遭遇一模一样。 “先把他控制住!”罗德瑞克大人和沃德上将闻声赶来,沉着指挥。 “风爪!” “火线!” 无形的大掌自天而降,把发狂的巨龙死死按在地面,使其无法再前进一步。如胳膊粗细的火焰绳索凭空出现,将巨龙从头到尾牢牢锁住。终于巨龙不再动弹,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但身上的蠕虫仍在活动。 “艾尔,交给你。”沃德上将见到医官长就在一旁,便嘱咐道。 “是,叔父。” 医官长点点头,朝巨龙走了过去。 “我们也去看看。”吉尔胆子甚大,拉着爱莱塔就想过去。 “闲杂人等不要靠近。” 怎奈龙族士兵迅速反应,在周围设立警戒线,非医官不得入内。包括爱莱塔、吉尔在内,好奇的人们不得不远远地观望。 “罗德瑞克~~~我要吃~~~”但是这不包括饕餮。 见医官长带头检查巨龙,他倒不上前捣乱,却黏着罗德瑞克大人不停地讨要。不知情的还真会把他当成在撒娇的男孩。也怪不得爱莱塔这几日时常听到别人议论饕餮是罗德瑞克大人私生子的传闻。 私生子啊~~~那传闻的女方是谁?爱莱塔不禁猜想。不会是老师吧? 她似乎看到了老师愈发深邃的眼神和逐渐黑化的笑容,浑身打了个哆嗦。还是不要让老师知道的好。 “乖乖,饕餮,等艾尔检查完了再说。总不能让你吃会生病的东西。”罗德瑞克大人轻轻拍了拍饕餮的头,安抚道。 “哼!你瞧不起老子。信不信吞个太阳给你看?”饕餮轻哼道,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信~~不过小乖乖,朱尔说过你不能吃友军的。如果那条龙还有救,你就不能吃哦。” “大人好温柔啊~~~” 罗德瑞克大人耐心哄饕餮的样子,引来一旁爱慕者们的低声尖叫。 “指挥官从来没这么对待过我们。”特伦不知何时来得身后,羡慕地看着前方“一父一子”的互动。 “如果没得救,就能吃了,对吗?”饕餮一听,重获希望,两眼闪烁着光芒。 看到罗德瑞克大人点点头,饕餮欢呼地跳起来,跑到警戒线旁,对里面的医官长喊道:“艾尔,赶紧的,检查完就轮到老子了。” 未待医官长回答,身旁一同检查的医官忽然大叫起来,拼命拍打自己的身体,随后用力挠着自己的喉咙、胳膊。 “救我!它们钻进去了!”他大叫着,使劲用指甲挠,身上到处都是自己挠出的血痕。 “不要过去!不要碰他!”医官长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喝止想上前帮忙的其他人,“马上离开这里,快点!” 医官们纷纷听命离开巨龙,跑到警戒线外。 遇袭的医官,发了疯般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暴露在外的身体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蠕虫在他的表皮下爬行,一开始只是两三处,眨眼的工夫便遍布整个身体。等所有医官跑离巨龙,回身看时,蠕虫已破皮而出,医官的龙鳞显现并迅速脱落。 “天雷!” 金色闪电破云劈下,将这名医官击晕。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防护罩!”沃德上将命令道,转身对罗德瑞克大人说,“罗瑞,还是你反应快,把他打晕,至少不会巨龙化,损坏防护罩。” “这只是权宜之计。问题是后续如何处理?”罗德瑞克大人面露担忧,“艾尔,查到什么了吗?” 见医官长走来,他问道。 医官长叹了口气说:“是巫师团的蛊虫无疑。但这种品种,繁殖能力和攻击性皆是我见过最强的。目前为止除了能让人发狂,还不知道有什么其他危害。好在火绳形成的防护罩,它们无法穿越。只要没人进去,就不会有人再受到伤害。” “你确定?”饕餮却不认同,说话间眼睛死死盯着防护罩。对于他来说,大补的食物又多了一只。 “饕餮,你识得这些虫子吗?” “那个小子的老爸身上也是这种虫子,主上正在研究。”饕餮指的是躺在屋内昏迷不醒的阿诺德。 罗德瑞克大人朝爱莱塔看了看,她点头确认饕餮所言非虚,并走了过去。 “大人,上将。”爱莱塔朝两位长辈施礼后,分享自己所知道的,“饕餮说的没错。阿诺德父亲也遭遇这种情况。” “霍恩大人可研究出什么来?” “朱尔研究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对这消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沃德上将自然希望了解更多,而罗德瑞克大人则更担心老师的安危。 “我听老师说,这种虫子繁殖能力超强,只要有一条接触到肉体,便能在短时间内遍布全身。但它们不像蚀骨虫,不会快速吞噬整个身体,而是慢慢咀嚼,同时会吐出相应毒液,保证宿主的生命。老师说这是一种漫长而残忍的酷刑。”回想起老师对这种虫子的描述,爱莱塔至今不寒而栗。 意识清醒地看着千万只小虫子日复一日地啃咬自己的血肉、骨头,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折磨。 “到最后,会变成听命于巫师团的白骨。但与白骨死士不同的是,会保留自身意识。”是的,白骨死士充其量只是巫师团的牵线木偶,机械地重复砍杀敌人的行为。而这种虫子所造成的白骨,将是完全有自我意识却屈服于巫师团的敌人。 “可有医治的方法?” 爱莱塔摇摇头,遗憾地说:“老师研究至今,都没有医治好巴顿将军。” 嘣!沃德上将听到回答,怒不可遏,一脚将地上跺出一条十米长的裂缝。 “唯今之计,只能先封锁这里了。”医官长安慰道,“我尽快与霍恩大人取得联系,希望结合她的研究,尽快找到解决之道。” “根本来不及。西境战场上可是有不少龙族受伤了的。”饕餮说话间,口水已如河流般自嘴角淌下。 “大人,老师说这些虫子不仅靠自身攻击传播,它们的幼虫、虫卵会栖息在血液和皮肤里,一旦沾染到非巫师团的物种,就会快速繁殖。就像……” “瘟疫。”饕餮接着爱莱塔的话,说出了这个可怕的词语。 现场听到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也就是说……”沃德上将不敢往下推断。 “凡是在战场上被海兽伤害过的,都有可能染上这种虫子。”饕餮帮他下了判断,眼睛再次冒出绿色光芒,仿若堆得高耸入云的感染患者就在自己眼前。 爱莱塔听到沃德上将越捏越紧的拳头发出咯咯的摩擦声,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对大家说道:“事关重大,我不想引起恐慌。请各位务必保密。” 大家自然理解。若众人皆知,这种瘟疫般的虫子很可能就栖息在身上,且目前没有医治之法,想到要面对漫长被折磨的日子,这些被感染的患者绝对会做出偏激的事情来。这在龙帝失踪、西境战事刚平的当下,无疑于雪上加霜。 “艾尔,我会把城外行宫辟出来,你负责将所有伤者移到那里,好集中看管。”沃德上将继续安排着。 “至于‘秘盟’军,”他转头对罗德瑞克大人说,“抱歉啊,罗瑞,‘秘盟’军中受伤的人也要留下。” “我明白,这也是为大家安危考虑。沃德,那你……”罗德瑞克大人欲言又止。 “看来我是去不了皇都了。”沃德上将摸着右肩苦笑道。 爱莱塔想起,上将的右肩也曾被海兽弄伤过。他也属于要被隔离的伤者。 “啊!那阿诺德和玛希岂不是也要……” 爱莱塔突然想起,阿诺德和玛希的伤也来自与海兽缠斗。糟糕,他们俩也要被隔离。她又不能放弃去皇都找龙帝,难道要留他们单独在此了吗? “有老子罩着他们,你放心吧。”饕餮看出了爱莱塔的担忧,安慰道。 “说起来,饕餮,”爱莱塔看着男孩自信的模样,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吃了那么多海兽,不怕感染吗?” “笑话。老子能跟你们一样吗?”饕餮挺了挺胸脯,叉腰反驳道,“你是不是也要老子吞个太阳给你们看看,才知道老子本事有多大?” “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你很厉害。”爱莱塔连连摆手。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怀疑,而使饕餮真的一时冲动,把太阳吞吃了。 “唉~~~这么快就放弃,再坚持一下嘛。老子好久没吃太阳了,很想念那种火辣辣、滚烫的味道,比火锅还好吃。”见爱莱塔退缩,饕餮换上一张戏谑的笑脸。 爱莱塔苦笑了几下。她实在不想知道火锅是什么东西,更不想知道吃太阳的滋味。 “饕餮,你留下来的话,不可以到处乱跑哦。”罗德瑞克大人再次轻轻拍拍他的头。 “喔哦,只要确保有吃的,老子就不乱跑。” 听到满意的答复,罗德瑞克大人和沃德上将交换了一个眼色,上将朝对方点了点头。 想来,沃德上将对饕餮是否真的不会被感染也有疑虑,饕餮能主动要求留下来,也让他放心不少。至于吃的,想必上将定会满足。毕竟前有老师和罗德瑞克大人的关系,后有在西境海战中的突出贡献,饕餮已然得到龙族的认可和尊重。 看来要去道别了呢。 爱莱塔想到在屋内治伤还一无所知的好友,不禁有些遗憾。 第112章 不安 “重伤者在最里面,依次往外排。”殿前,希安医官长有序地安排伤员。 士兵和医官穿梭于各个宫殿间,分批安顿伤员。这个富丽堂皇的行宫,本是龙帝出外巡游时的下榻宫殿,如今被塞满了西境海战的伤者。行宫上下的守兵也都被替换为沃德上将的直属军,从里到外设置层层关卡,进出审查严密,宫内除了确保日常膳食的正常供应和少数打扫人员外,其余皆被派遣到其他地方,未经召唤不得回宫。 紧张的氛围下,隐隐散发着不安的气息。每个人都颤颤巍巍,不敢多看守卫的士兵一眼,担心一旦与士兵目光相触,自己便会被带到行宫最偏僻角落。 阿诺德在这样的气氛下醒转过来,看向一直待在身边的玛希。 “玛希,这里是哪儿?”他微微张口,干燥的喉咙想流利说话还有些吃力。 “瑞特泰德城外的行宫。”看到阿诺德醒转过来,玛希心头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下。她上前将水杯凑在阿诺德嘴边,给他润了润嗓子。 “战争结束了?” “嗯,暂时结束了。”触碰着阿诺德的手,传来他懊悔的心情。 他对自己没有为此次战争作任何贡献而懊悔,也责备着自己的无能。 玛希心头一阵刺痛。阿诺德从未后悔自己救了她,但她仍会同样责备自己的无能。若她能保护自己,阿诺德就不会被奥克鲁达吞噬,不会错过战争的整个过程,更不会被留在这里,像囚犯一样被看管起来。 “爱莱塔她们呢?”他随后便问起没有在场的同伴。 “她们去皇都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什么?那我们得赶紧跟上,我答应大人要保护你们的。”阿诺德挣扎着起身,躺了许久的身体有些僵硬,不得不用手肘强撑着自己坐起来。 “不行,阿诺德,你刚刚醒,身体还未恢复。”玛希上前阻止,却被他挣脱。 “喂喂,干嘛呢,大铁牛?”饕餮走了进来,身后是苏拉。 “饕餮?你怎么也没跟去皇都?”阿诺德有些疑惑,“‘秘皇’殿下还留在这儿?”饕餮一直跟在“秘皇”左右,他在此是不是代表爱莱塔她们是孤身前往皇都。 阿诺德开始焦急,若真如此,他不是更应马上追赶上去吗? 听着他的心声,玛希有些难受。他们两人同时被奥克鲁达袭击,阿诺德醒来后首先问的不是自己的伤势也不是玛希是否安好,而是想到爱莱塔的安危。她垂下眼脸,默默拽紧了拳头。 “罗德瑞克跟爱莱塔她们一起去皇都了。我嚒,当然是为了吃的留下来哒。” 饕餮的回答,让阿诺德皱紧眉头,他看向苏拉,疑虑更深。 “是这样的,阿诺德……”玛希将蛊虫瘟疫的事情告知,她是少数知晓真相的人。沃德上将以集中治疗和保护伤者受到再次攻击的名义,将所有伤者聚集起来看管,实则已将行宫封锁。 “所以,我可能会变成跟我父亲一样。”阿诺德停止了挣扎。 玛希扶着他的手能感觉到阿诺德在颤抖,恐惧在他体内蔓延,阿诺德的内心在吼叫,在嘶喊,在无声地流泪,父亲被虫噬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中浮现,然后巴顿将军的脸变成了他的脸,黑暗降临,瞬间他变成了一具白骨,挥舞着自己的爱剑砍向……“血魔女”,对方则目光冷淡,带着嘲笑望着他。 原来阿诺德如此在意“血魔女”对自己的态度。玛希再次黯然神伤。 “我感染的可能性有多大?”即使内心已近崩溃边缘,阿诺德外在仍保持着冷静。 “还不确定。”苏拉回答道,“蛊虫的潜伏期有多久,我们还在研究。过去的三日里,发作的伤者越来越多,他们受伤的时间各不相同。有一个月前受的伤的,也有在刚刚结束的海战中受伤的。所以我们在想其他的办法来查证感染情况。” “大人……霍恩大人研究我父亲身上的蛊虫已有数月,但一直没有解救之法。” “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苏拉坦言相告,“但是也不一定。‘血魔女’毕竟不是医学专家,而我们这里聚集了全龙族最好的医官,说不定很快会有方法了。” 阿诺德苦笑着说:“但愿如此。” 然而他的内心却已对自己下了判决书,甚至开始回想感染蛊虫的各种阶段,筹划着在何时、以何种方式了解自己的性命。 是在刚有征兆的时候,还是待蛊虫长满全身?大人说过蛊虫刚长满全身的时候,最初的那只,也就是母虫会进入休眠期,这个时候他的身体若被烧毁,母虫是无法逃脱的,就不会牵连到身边的人。用什么方法呢?龙焰!对,就是龙焰。他可以找一个火龙,让他把自己烧得连骨头都不剩。这个方法甚好。 听着阿诺德心中结束自己生命的打算,玛希害怕地流下泪水,不禁叫出声:“阿诺德,你……” “玛希,别怕。”阿诺德却微笑着安慰她,抚去她的泪水,全然不知自己的计划已被她知晓。 如果玛希也被感染了呢?要不要说服她,也和自己一样? 她会同意吗?她没见过父亲的样子,一定难以想象被蛊虫噬肉的痛苦,她一定还怀抱希望。更何况,她的家人,奥布里院长也不会希望自己的侄女就此殒命吧。 还是算了。让饕餮送她回异史室,至少大人能拖延整个过程。 “我和你一起!”听得阿诺德对自己的安排,玛希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抓住他的手,如同发着誓言一般。 阿诺德先是吃了一惊,不知玛希此话何意,但仍笑着说:“啊,我会保护你的。放心吧。” 就如同当初面对奥克鲁达,他将玛希挡在身后一样,阿诺德承诺着。 “你们是在生离死别吗?”饕餮调侃道。 “饕餮,我们临行前大人嘱咐过,无论受多重的伤,务必要回去见她。所以,”阿诺德说,“如果我有什么不测,拜托你把爱莱塔她们四人带回异史室。” 他话中把四个少女都包含在内。 “哎呦,多大点事儿,别弄得世界末日似的,不至于。”饕餮朝阿诺德摆摆手,“主上向来护内,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但……”阿诺德还想说什么时,被门外传来的吵杂声打断。 “出什么事了?”苏拉抓住从门口经过的一名士兵,询问道。 “轻伤区的几个士兵在闹事,非要闯进来见上将。”士兵回答完,立刻往殿外跑去。 “去看看。”饕餮闻讯便窜出了门,苏拉紧随其后。 “我们也去。”阿诺德觉着自己稍稍恢复了点体力,强撑着下了床。 “阿诺德……”玛希知道无法阻止他,便没再往下说,只是扶着与他一同出了门。 “我们要见上将!” “上将!请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给我们个解释!为何要把我们关起来?” 玛希等所在的是行宫内的外侧寝宫,原为位份较低的妃嫔及其侍女居住,现在则用来安顿伤势较重的伤员。连接寝宫与外部宫殿是五米宽的长廊走道。 此刻长廊上两拨人对峙,争执不下。一方是被安排在侍从居所的轻伤士兵,或挂着受伤的胳膊,或额头包着纱布,满脸怒气想冲进来。一方是全副武装的守卫,端着遁甲,抵住对方的冲击。 守卫们另一只手则放在腰间的利剑之上,他们获得命令是,各区伤员不得往来,若有强行突破防线者,必要时可使用武力,甚至当场击毙。 “我说过很多遍了,上将忙于公务,不便相见。”守卫队长回答道。 “不便相见?那我们就待在这儿,直到上将出来为止。”一个左臂缠着纱布的男子说,似是他带头闹事。 “没错,我们不走,直到上将出来。”其他人附和道。 “你们待在这儿也没用,上将哪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一个守卫回嘴道。 “我们不管,除非上将放我们回家,否则我们就赖在这里。”带头的男子继续挑衅。 “你们伤势未医治好,怎么回家?”守卫身后也站了不少医官,其中一人说道。 “医治?”男子冷笑一声说,“我是半个月前受的伤,断了的胳膊早就能动了。可你们这些医官,偏要我说伤势未愈,把我带到行宫来。” 他说着,动了动受伤的胳膊,又走到另一个腿部有伤的人旁边说:“还有他,腿上只是被博比特虫割开了几道口子,上点刀伤药即可,你们却小题大做,非要他留下来观察。” “对!对!” 说起这个大伙儿都十分恼怒,内心更是极度反感医官的行为。 等等,玛希楞了楞。她并没有碰到这些闹事的龙族,为何却能感受到他们的愤慨和反感?她有些不解。 “还有,我的弟弟,他昨日半夜忽然起皮疹,被你们带走后就没再回来。你们把他带去哪儿了?” 另一个男子更是咬牙切齿地质问医官,似面对杀人凶手一般。 是了,玛希真的感受到这些人的熊熊怒火,越烧越旺,似要吞噬了所有阻挡他们的人。 “他的伤势恶化,需要单独治疗。”医官避重就轻地说。 “胡说!他不过是在战斗中溅到了点海兽的血,根本没受伤!何来的伤势恶化!” “你又不是医官,怎会比我们更知道他是否受伤?”医官不得不拿自己的专业来压人。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苏拉站在后方担忧着,“他们这么争吵,必会引来其他伤员,届时事态会越闹越大,不可收场的。” “那就让老子把他们都吞了。”饕餮说话间就想上前。 “饕餮别胡闹。”阿诺德赶紧拽住他,回身问,“苏拉,上将在哪儿?” “在议事。” “不能请他出面平息吗?” 苏拉摇摇头说:“我们必须保护上将的安全。现在也不知道那些人身上感染了蛊虫,若上将身上本没蛊虫,却被这些人传染了,那损失将十分巨大。” 阿诺德认同地点点头。 前面的争吵越来越响,确如苏拉所担忧的,越来越多的守卫和伤员被吸引了过来。 叽,叽叽。 玛希的耳边响起奇怪的声音,似是什么物体在频繁地尖叫、催促着,震得她耳朵十分不舒服,夹杂着伤员们的恐慌和愤怒传到她的脑中,让她头痛欲裂。 “玛希,你怎么了?”阿诺德看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 “那个人,”她指着伤员中带头闹事的男子,“他身上有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阿诺德并不知玛希会心系魔法,自然不明所以。 “有多奇怪?”但玛希的话引起饕餮的注意。 “像什么生物的叫声。”这是她从未听过的,只能模仿给大家听。 “那家伙……”饕餮立刻明白了过来,“喂!苏拉,带头的那个家伙被蛊虫控制了。” “怎么可能?那家伙全身上下是完好。”苏拉质疑道,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蛊虫必然是吃光宿主的肉体后,才能控制宿主。 “一般情况的确不可能发生。但主上说过,蛊虫吃的不仅是肉体更是意志力。有些意志薄弱的,在蛊虫开始繁殖的时候就投降而听命于母虫。虽然很少出现,但我们眼前这个就是。”饕餮眼睛紧盯着男子说。 “你肯定?”苏拉仍有些迟疑。 “嗯。母虫是靠高频率声波传达命令,只有会心系魔法的人才能听到。幸亏我们这里有一个。”饕餮手指了指玛希,又赞扬道,“丫头,有进步!” 玛希却高兴不起来。她心里咯噔一下,看到阿诺德疑惑的眼神,她害怕地双手握拳,不敢触碰他。 他会不会,会不会像桑桑她们一样,不再亲近自己,甚至不再相信自己呢? 她可以失去桑桑,失去吉尔,甚至是爱莱塔的信任,但是她不能失去阿诺德,这个除了姑姑之外,唯一能让她感受到真正温暖的男人。 “阿诺德……”玛希小声叫他的名字。 “玛希,原来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早说呢?”出乎她的意料,阿诺德主动将手搭到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以示鼓励。 没有,阿诺德没有猜忌,她只感受到他传达而来的温暖。 如雨过天晴般,玛希再次展露笑容。 “那现在该怎么办?”苏拉问。 “让别人不信任那家伙就行,”饕餮说,“他现在身上定满是蛊虫,只要划破小小一块皮,虫子就会暴露。你就对其他人说,这家伙是巫师团派来的奸细即可。” 不等苏拉回答,饕餮便纵身扑上前。 “饕餮……”苏拉刚刚喊出他的名字,饕餮就已扑在了男子身上,前方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你……你干什么?”男子大叫。 “是饕餮,‘秘皇’的下属!” “难道要杀我们灭口吗?” 闹事的人认出了饕餮,以为守卫终于要对自己动手了,纷纷摆出战斗的架势。 “给我滚出来,你们这些小东西!”饕餮双手伸出利爪,左右手交替往男子的脸上挠去,眨眼的功夫,男子面皮滑落,露出密密麻麻、在爬行的蛊虫。 “啊——”靠得最近的人尖叫起来,赶紧退开。 其他人也相继往后退,以男子和饕餮为中心,空出好大一片空地。 “那是什么?” “怎么都是虫子?” “前几天大街上好像也有人被这种虫子附身了。” 闹事的人停下动作,交头接耳议论着。 “各位,这是巫师团的蛊虫。”苏拉上前解释道,立刻听得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这个家伙被巫师团控制,企图挑唆各位让我们内讧,巫师团就能乘虚而入。”苏拉继续说,“大家不要被骗了。上将已经知道大伙儿的事情,他办完事后,会跟大家见面的。” 可怖的蛊虫,有理有据的说辞,让伤员们相信了苏拉的话,纷纷点头,开始退回外殿。 “啊——唔!”待伤员们皆散去后,饕餮将按在地上的男子一口吞入腹中。 “饕餮,你……”苏拉想阻止都来不及,“你怎么就不怕吃坏肚子?” “握普嚒直达,以及洪格篾则勒。”饕餮大口嚼着,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饕餮,说人话。”熟知他个性的阿诺德感到有些好笑。 “老子说,老子刚才没吃了他,已经很给面子了。”饕餮三两口将男子吞下腹后,话说得清晰许多。 苏拉无奈摇摇头,谁让饕餮是“秘皇”亲信,又是海战大功臣。阿诺德则露出难得的宠溺的笑容,仿佛回到异史室的日常,奇特而又温馨的对话,突然觉着其实被饕餮吃掉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死法。 “走吧,去向上将和希安大人汇报。经过此事,怕是伤员会开始对同伴失踪的原因更加有所怀疑了。”苏拉招呼几人与自己一同前去汇报。 阿诺德点点头,与玛希跟了上去。 第113章 来者不善 这里不一样了。 刚踏出斯托姆门,爱莱塔就感受一股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 虽已入冬,但因是海岛,且全年阳光普照,即使在深冬,维德盖兹尔的居民也只需在夜晚最冷时披件厚大氅或是毛斗篷即可,平日里照常是袒胸露背的长衫长裙。 不似现在,初冬时节却寒风凌冽,路上行人稀少,皆低着头,合紧外衣匆匆赶路,鲜少与他人打招呼,更没了爱莱塔印象中那爽朗、快乐的笑容。 这里发生了什么? “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吉尔言语中有些失望。确实跟爱莱塔描述的情景相差甚远。 “建筑确实优雅有气质。但整个气氛……”桑桑点点头,“有种压抑的感觉。” “现下的形势,难免如此。”利奥听见三个少女的对话,淡淡地说,“赶紧走吧,维恩德上将还在皇宫等我们。” 少女们不再多言,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维恩德上将,妖精王陛下命我,必须尽快觐见龙帝陛下,有要事禀告。”还未踏进南苑议事殿,爱莱塔便听见一个男子悦耳的声音,正急切地催促着。 “妖精王有何要事?”罗德瑞克大人听到熟悉的名字,率先迈进了殿内。 御座前站着的三人纷纷转头看向他。 “殿下!”水蓝色长发的妖精看到罗德瑞克大人,佯装吃惊。 “吉尔,你怎么在这儿?”吉尔则把一旁穿着华丽的男子吓得着实不轻。 “罗瑞,你来得正好。”维恩德上将看到踏进殿内的人,眉间稍稍舒展,小小松了一口气。 “认识的?”爱莱塔悄悄问吉尔。 “奈罗的老爸。”吉尔吐了吐舌头,朝男子行了行礼。 奈罗的老爸,雷兹特帝国外交大臣,杰罗姆?拜德巴格! 爱莱塔和桑桑彼此看了看,暗叫不好。奈罗是学院内出了名的喜欢制造和传播小道消息,据她本人说其父能力是她的百倍、千倍。他在龙族碰到吉尔,消息传回国不知会被添油加醋,变成什么样。看来吉尔这次逃考,凶多吉少啊。 “敦弗,妖精王有什么要事,此时派你前来啊?”罗德瑞克大人继续问道。 “事关重大,请恕微臣不便告知。”妖精低头致歉后,回身对维恩德上将说,“上将,我与拜德巴格大人已来了一个月了,皆未得到陛下的召唤。莫非有什么问题吗?” “没错。以前本官来此两周,即可接到觐见陛下的通知。这次一月有余,且本官已明确说明是传达我国皇帝陛下的要事。仍迟迟不得召见。陛下对我雷兹特有什么意见不成?” 不愧是奈罗的父亲,前一刻还震惊于吉尔的出现,这一刻已气定神闲地与上将交涉。 “两位多虑了。本将说了嘛,陛下不便见客。”上将嘴上应付着,朝罗德瑞克大人使了使眼色。 罗德瑞克大人心领神会,迈步上前,站在他的身边。 “杰罗姆,我的表弟最近如何?听说他又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外室。”罗德瑞克大人笑着与奈罗父亲聊起了家常。 “承殿下挂念,皇帝陛下一切安好。”当然,奈罗父亲也不是吃素的,“倒是您。微臣听说,殿下近来热衷于参与国家大事。实乃大幸,陛下知晓后说,若殿下能回国,定能成为我雷兹特忠良砥柱。” “回雷兹特?”罗德瑞克大人冷笑一声说,“杰罗姆,你确定吗?据我回忆,我那表弟表妹们可是最不希望我回去的人哪。” “殿下言重了。陛下是怕勾起您亡母之痛。”奈罗父亲谦卑地说,顺带递了个眼色给身旁的妖精。 “殿下怕想起亡母不回雷兹特,也是人之常情。您何不回妖精森林呢?您的父亲、兄弟姐妹都很惦记您。”妖精话音刚落,便听得罗德瑞克大人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敦弗,”他边笑边指着妖精说,“敦弗?阿奈,你这张花言巧嘴,是遗传谁的?他们惦记我?哈哈——那个家伙恨不得我从未出生过。” 最后一句,罗德瑞克大人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哪有父母不心疼自己孩子的?殿下多与陛下谈谈心,我相信您就会明白陛下的苦心的。”妖精轻咳一声,似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辩驳下去,顺带着递回给奈罗父亲。 “说起来,殿下也是来觐见龙帝陛下的?”奈罗父亲很有默契地将话题扯回到正道。 “不是。”罗德瑞克大人当然不能让他得逞,淡淡地否定道。 “微臣还以为,殿下是作为奥斯比尔使臣,前来与龙帝陛下商谈要事呢。”奈罗父亲却不想就此罢休,“说来,殿下身为奥斯比尔国民公会的议员,竟然能带兵进入他国皇宫,您与龙帝陛下的关系真是让人羡慕啊。” 说着,奈罗父亲瞄了瞄站在门口的利奥和“秘盟”军其他成员。 “拜德巴格大人,此言差矣。龙族向来是‘秘盟’的大主顾,殿下带兵而来,定是龙帝又有委托了。但不知是何种委托,要调动魔人利奥出马?”妖精顺话而上。 此刻爱莱塔有些明白了。这两位大使是在套上将和罗德瑞克大人的话。他们哪是为得不到龙帝觐见来抗议的,分明是在探寻龙帝的下落。莫非他们已经得知龙帝失踪的消息,此番前来确认? 爱莱塔不禁有些担心。 老师说过,龙帝失踪会给当今世界的权力平衡带来重大影响。一旦实情外泄,必然会有居心叵测的国家,乘机侵吞龙族在政治、商业等各方面的势力,来壮大自身实力。 只是她没想到妖精族也会是其中之一。 “能让我调动利奥的,难道就只有龙帝吗?”罗德瑞克大人宛然一笑,视线转向爱莱塔,“我的宝贝开口,我自然要全力以赴。对不对,爱莱塔?” “咦?”突然被叫到名字,让爱莱塔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她反应快,立刻明白罗德瑞克大人的意思,便回答道,“是……是的,大人。” 两名大使注意力转向自己,她赶紧挺了挺腰板,一边想着恰当的措词,一边故作镇定地说:“是老师命我等前来龙族学习,她又担心我们的安全,所以请罗德瑞克大人送我们来。” “学习?请恕我孤陋寡闻,霍恩大人不是派几位去龙族的魔法学院,而是到皇宫里,是来学什么呢?” 临时编造的说辞,自是漏洞百出。爱莱塔立刻被妖精大使抓到了可疑之处。 “来……”爱莱塔眼珠一转,学着老师高傲的模样拒绝道,“很抱歉,事关重大,临老师再三嘱咐不得对外人言明。” 妖精大使眉头一皱,脸色十分不悦,应是没想到会在一个毛头丫头这儿跌了跟头。但碍于罗德瑞克大人在场,爱莱塔又是“血魔女”的学生,不便发作。目光朝身旁的同伴瞟了瞟。 啊——轮到奈罗的父亲了。爱莱塔暗叫道,拉紧吉尔和桑桑的手。 “本官记得,现下是魔法学院进阶考试的时候。霍恩大人此时派几位来龙族学习,似乎有些不合时机啊。吉尔,你父亲知道吗?”奈罗父亲仗着自己是长辈,又对吉尔家中熟知,率先向她发难。 “不过是小小的进阶考试而已。”吉尔很镇定地回答道,“哪及得上向龙族各位大人学习来得重要?再说,杰罗姆叔父,您觉着我父亲会在意我有没有参加进阶考试吗?” “向龙族各位大人学习?龙帝陛下真是给了‘血魔女’天大的面子,竟然允许龙族各位精英教授几个黄毛丫头。”奈罗父亲巧妙地抓住吉尔的话,指出其中的不合理。 “拜德巴格大人,您似乎有所误会了。”桑桑不愧从小生长在皇室,气势不输两个“狡诈”的大使,“若没有魔法团的许可,霍恩大人又怎敢指派中心魔法学院的三个学生呢?虽然爱莱塔是她的学生,但我和吉尔可不是。更别说我们俩的身份了。您觉着我的皇帝叔父会放任我不参加进阶考试的吗?” 言下之意,她们三人来此不仅获得魔法团的允准,背后更是得到国家支持。 “哦——那本官倒要讨教讨教布恩德斯皇帝陛下派自己侄女前来的意图了。”奈罗父亲可没那么容易被桑桑吓退。 “跟你说了事关重大,不能跟你们这些外人说。想知道,去问我叔父啊!”桑桑发挥撒泼的个性,将奈罗父亲怼了回去。 爱莱塔发现奈罗父女俩真是想象,同样的招数在女儿、父亲身上一样有效。奈罗父亲这下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得又交还给妖精大使。 “好了,拜德巴格大人,别忘了,我们是来觐见龙帝陛下的。不必与这些孩子一般见识。”妖精大使假意出面调停。 “对啊,维恩德上将,陛下到底为何不见我们?如若再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如实回禀我国陛下,说龙帝避而不见,似不在宫中。”奈罗父亲与妖精大使一唱一和,两人交替着催促上将。 “龙帝确实不在宫中。”罗德瑞克大人率先开口回答道。 两名大使没有料到这样的回复,有些懵了。 罗德瑞克大人佯装疑惑地问:“表弟和妖精王没有告知两位,魔法团圣启的事情吗?” “此事有所耳闻。”妖精大使说,脸上一副不解的表情。这圣启跟龙帝不在宫中有何关系? “这不就是了吗?龙帝陛下对圣启预言十分愉悦,出外巡游各地,顺便寻找龙后的下落。” 爱莱塔真是佩服罗德瑞克大人,他讲起谎言来神情自若,表情到位。如果不是自己知晓真相,她会相信罗德瑞克大人的话,龙帝真的只是出外巡游而已。 两名大使眼神交流了一番,迟迟没有说话。 “怎么,不相信?”罗德瑞克大人取出秘克石,“那我现在就可让你们与龙帝通话。不过……他现在心情大悦,若被这些琐事打扰而发怒,不知会不会直接飞到雷兹特皇宫叱责我表弟,还是会去妖精森林大闹一番呢?” 说着他挑眉看了看两名大使,示意二人想清楚后果。 “既然陛下不在宫中,我等也不便打扰。” “是啊,是啊,本官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果不其然,两名大使听到龙帝大怒的后果,知趣地告退,离开议事殿。临走,奈罗父亲又将爱莱塔三人打量了一番。看得她们三人心中发毛。 爱莱塔已经预感到回学院后将面对各种流言蜚语,不知要解释到何时去。她不禁祈祷奈罗口下留情,少编造些奇奇怪怪的传言。 第114章 (里章) 部长会议 “说好了不干预,你怎么又派学生参加?”对面的红色骷髅质问着我,空洞的眼窝中射出锐利的目光,试图刺穿我的身体。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抱着胖胖,换了个舒适的坐姿,头靠在软软的椅背上,一边眯着眼假寐,一边回答她:“孩子自己要去,我又拦不住。再说,几个黄毛丫头起得了什么作用?” 说完又打了个哈欠。我实在困得很,昨晚希安医官长跟我聊了整晚正肆虐龙族西境的蛊虫,一早又被挖来开会。突然觉着自己忙活半天,还两边不讨好,真真有些委屈。 “这个小丫头可是一剑劈死了赤骨鬼鱼。她是什么出身?”骷髅冷笑道,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小姑娘有天分,所以我才收她做学生的。她母亲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蓝袍魔法师而已。”瞥了眼水晶屏上的爱莱塔战斗身姿,我寥寥数语打发回复对方。 “再说,伽夫,”我转念一想,还是要主动出击,“你怎么不检讨一下,是不是你的鬼鱼太弱了呢?” 哐——骷髅眼中寒光闪过,站在四周的白骨死士一同拔剑指向我。表示他们的主人现在很想了结了我。 “朱尔说得没错。伽夫,此次龙族西境一战,座上对你很是失望。”另一边干练短发的女子,冷冷地说。 “艾基特林,你们政治机构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研究多少年了,封印龙帝的巫术还未完成。” “哼!至少龙帝现在已是囊中之物。拿下龙族指日可待。” 对于伽夫的指责,艾基特林不以为然,她指指身后房间,那里此刻正关押着龙帝。 “希望你的巫术能够成功,否则老子要跟你好好算算在龙族折的这些战力。” “如果失败,自有座上处罚,还轮不到你管我!” 军事机构与政治机构向来不和。作为两个机构的部长,伽夫和艾基特林一碰面就吵个不停。 长着红色骷髅脑袋的伽夫,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开打。外表精明干练的艾基特林,向来冷言冷语,喜欢暗下杀手,不愿明刀明枪。这两人在一起的场景,可说是剑拔弩张,火药连连却永远止步于动手前的一刻。 他人看来是胆战心惊的场面,在我眼里却是十分享受的余兴节目。 “说起来,艾基特林,你派去探底的两个家伙回来了吗?”看两人暂时又打不起来,我插嘴提醒道。 “斯柯比恩。”艾基特林召唤来下属。 干瘪的斯柯比恩恭敬地出现在门口,低头行礼时多看了我一眼。 嗯,带着些许恨意。很正常,换作是我,也会憎恨毁了自己多年心血的人。 “部长。”她说道,“他们俩已经回来了。” “嗯。”艾基特林点点头,看向我。 我识趣地起身走向隔壁房间。 “你去那儿,不怕龙帝看见?”艾基特林问。 艾基特林的探子身份特殊,面谈时我不便在场,去隔壁房间既便于听几人的谈话,又不会被发现。然而隔壁房间正是囚禁龙帝的地方。 “不是说他一直在昏迷吗?”我一点不担心龙帝会醒过来。 “你别做些小动作就行。”艾基特林用十分怀疑的眼神看我。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不过是在行动中小小捣蛋了几次,他们现在就像防贼一样防我。 “斯柯比恩,你陪着霍恩部长,保、护、她!”艾基特林进一步吩咐道。 “是。” 听到斯柯比恩痛快的答应,我没形象地朝天翻了个白眼。现在还让人看着我。 “唉——我估计是巫师团史上最窝囊的部长了——”我哀叹着,步入隔壁房间。 二十多根与胳膊一般粗的铁链,深深扎入地底,另一头则穿入龙帝魁梧的身体,分别铐住他的锁骨、四肢和胸部。这些看似普通的铁链,不止起着捆绑的作用,更是担当着封印咒阵的输出。咒阵通过这些铁链将巫术输送至龙帝体内,从而抽取他的力量。 豆大的冷汗淌满他的全身,龙帝紧闭双眼,脸色惨白,但呼吸均匀有力。看来咒阵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封印得了他。 我看了看斯柯比恩,她死死盯着我,生怕我像触碰她的龙蛋一样将这些铁链毁掉。 “死鱼眼,看够了没?”我不在意,不代表胖胖可以漠视,对斯柯比恩张牙舞爪着。 “霍恩部长,请您站远一点,免得咒阵对您产生影响。”斯柯比恩提醒道,实则是在警告我。 我耸耸肩,在靠近门口的角落挑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 刚沾上软软的垫子,又开始情不自禁地打哈欠。好困,赶紧结束回去睡觉。 “大人。”隔壁传来男子殷勤的声音。 “嗯。”伽夫轻应了一声。 “拜德巴格,龙族皇宫有什么动静吗?”艾基特林问道,毫无温度且居高临下。 “‘秘皇’果然率军赶到了。另外还有三个魔法使。” “守卫如何?”伽夫进一步问。 “比原先的多了一倍的守卫,更为严密。维恩德看来是调了自己属系的军队来。”另一个声音较年轻的男子回答道。 “无所谓,等咒阵结束,整个龙族都会消失,占领皇宫轻而易举。”艾基特林信心满满。 “哼!”伽夫轻哼一声,对此表示怀疑。 “大人,那件事准备得差不多了。”拜德巴格问。 “那就按计划进行。另外,”艾基特林说,“阿奈,你的属下中有与聚音阁官员关系较好的吗?” “有。” “有样东西需要他们到聚音阁取一下。” 接下来只听得阿奈“嗯嗯”的声音,应是艾基特林将内容附耳告之。 “是,在下会安排妥当。”末了,阿奈恭敬地回答道。 “好了,就这样吧。”伽夫有些不太耐烦,准备打发两人走。 “大人,”拜德巴格迟疑了半天还是说出自己的顾虑,“与‘秘皇’随行的三个魔法使,身份都很特别。一个是‘血魔女’的学生,一个是布恩德斯皇帝的侄女,还有我雷兹特塔纳将军的嫡女。微臣担心其中有什么阴谋。” “皇都的民众情绪如何?”艾基特林顾左右而言他。 “疑窦渐重,各种猜忌。” “那你还担心什么,拜德巴格?” 见拜德巴格没有回答自己,艾基特林继续说:“西境蛊虫横行,沃德分身乏术。龙帝在我们的掌握中,现在只要把皇都拿下,大业可成。” “可是那三个丫头……”拜德巴格还是有些顾虑。 “不过是乳臭未干的丫头,纵有深厚的背景,凭她们三个能翻出什么浪来!”伽夫越发不耐烦了。 我不禁替拜德巴格叫屈。伽夫刚刚还在跟我叫爱莱塔的事,现在面对拜德巴格同样的担忧,他却表现得十分不屑。这个红色骷髅,真真的欺软怕硬。 “若我们计划成功,这三个丫头说不定会死在暴民的手中,你还怕什么?”艾基特林补充说道。 “您说的对。这样也好,这三个小丫头留着也是后患,还不如趁此机会了结了。说不定还能挑拨‘血魔女’、布恩德斯帝国与龙族的关系。大人高明!”拜德巴格几近谄媚地夸道。 “没问题了吧?没问题就回去吧,省得被人怀疑。”伽夫再次催促着,下逐客令。 “是。”二人识相地退了出去。 “这个拜德巴格,还真聒噪。”我悠悠地踱回开会的房间。 “他好像是你推荐的。”艾基特林白了我一眼,“好心”提醒这是我推荐给她的人选。 “他的身份、职位,都适合当你在雷兹特的跑腿。跟他的个性无关。”这个锅,我可不背。 “嫌他烦,就把他毒哑!”伽夫插嘴说。 “我的木偶,需要巧舌如簧,更要才思敏捷。”艾基特林说,顺带损了伽夫一句,“不像你的海兽和白骨,只需要蛮力。” 咯咯咯—— 关节摩擦的声音响起,伽夫活动着四肢,起身朝艾基特林走过去。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蛮力的好处。”他一拳打在在艾基特林身旁的石墙上,如他头颅般大小的坑凹了下去,蛛网般的裂缝布满整个墙面。 “伽夫,你这骷髅里果然没有脑子,竟然想打碎这堵承重墙。难道不知道,这墙要是倒了,外面的山体会塌陷吗?”艾基特林一如往常地淡定,调侃着伽夫。 “那你躲什么?老子的拳头原本是打在你头上的。” “难道不是你自己打偏了吗?” “唔——那就再试试!” 伽夫说着再度挥拳朝艾基特林袭去。 哈——我再次打了个哈欠,起身说:“没事了吧。我回去了。” “等等。”艾基特林叫住了我。 我靠着门框,用几乎睁不开的眼睛询问她。 “那三个丫头若死在龙族皇宫,你得负责善后。” “哈?”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瞬间睡意全无。 “凭什么?事情是你策划的,你组织的,凭什么出了事要我善后?”开玩笑,真当我是吃素的,专挑麻烦事给我。 “她们是你挑唆来的。”艾基特林再次“好心”地提醒我是几个丫头龙族参战的始作俑者。 “那又怎样?”这个“烫手山芋”我可不接,“生死有命。她们是心甘情愿来的,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风险。至于她们死后的影响……” 我脑袋急速转了转,继续说道:“世界大乱,不正好遂了我们的心愿嘛?” “你不管?”艾基特林确认道。 “不管!爱咋咋地。走了!”我挥挥手,留个潇洒的背影给两人。 哼!当我白痴,艾基特林才不是真的要我善后,她不过是在试探我,想知道几个丫头在我心中的分量。她们的生死是否足以勾起我的注意,从而抓住我搅乱计划的把柄,向巫师长告发。 哈!我会这么傻嘛?再说这几个丫头有几斤几两,谁能比我清楚? 等着吃苦头吧。 第115章 “重任” “辛苦了。”男子柔声道谢。 “雷文,我恨你。”维恩德上将哭丧着脸,拽住男子的蓝色水袖,抱怨道。 “呵呵,迪特里也辛苦了。”男子眯眼,像安抚晚辈般拍拍上将的头。 “你光会说。”上将发着牢骚,“接待外使,本是你的职责,干嘛把我推出去?憋死我了,要不是罗瑞及时赶到,我现在已经一掌把他们俩拍死在议事殿上。” “拜德巴格和阿奈老谋深算,遇到无理取闹的反而没有招。”男子继续安抚道。 “你是指我无理取闹?”上将改为拽住男子的胳膊,佯装生气。 “我是说你对付老狐狸正合适。”男子不慌不忙,又轻轻拍了拍上将的肩膀。 上将耸起的肩膀立刻松了下来,脸上虽不悦,却不再有怨言。 “迪特里这性子,也只有狄卡和雷文你制得住。”罗德瑞克大人笑看二人的互动。 “罗瑞,感谢你危难之际的援手。”男子拱手说道。他所指的应该不只是劝退两名外使,更指西境海战吧。 “这几位是?”男子此刻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爱莱塔三人。 “朱尔的学生,爱莱塔,你应该听过吧。还有兰斯的侄女,雷兹特帝国塔纳将军的嫡女。”罗德瑞克大人一一介绍道。 爱莱塔三人不知该男子的身份,但能直呼大人昵称的必也是大人物,因此当被叫到名字时,三人分别向其行礼。 “这位是希安上将,希安医官长的父亲,水龙的掌权人。”罗德瑞克大人随后为她们说明道。 爱莱塔心中不禁说了句“难怪”。从方才开始,她就觉着男子十分眼熟,其儒雅的气质与希安医官长很是相似,但不同的是,希安上将身上多了一份飘逸和看透世间万物的淡然。 这位上将年轻时一定比他儿子还受欢迎。爱莱塔想。实际上若上将和医官长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人会将他们二人当成兄弟吧,毕竟上将仍保持着青年的面孔。 “哦——你就是爱莱塔呀,一直听陛下提起,今天终于见到了。” 希安上将的话让爱莱塔欣喜若狂。陛下经常提起她呢,是不是表示他也想念自己呢? 爱莱塔不禁嘴角上扬,连日来的辛劳和对战场的恐惧,一扫而空,觉着一切都很值得。 “既然罗瑞到了,我们赶紧商量接下来的事吧。”维恩德上将催促道。 希安上将点点头,引大家到殿后的偏室坐下。事关重大,除了两位上将,在场参加的只有罗德瑞克大人、利奥,而爱莱塔三人有幸也作为旁听参加。 “可查到狄卡的行踪?”罗德瑞克大人率先问。 “没有。这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维恩德上将皱眉回答道,“护城军和皇宫卫队把整个维德盖兹尔翻了个底朝天,连陛下的影子都没见着。我担心陛下已不在国内。” “不会的。若陛下不在国内,你我应该有感觉。”希安上将立刻否决了这种可能。 “请问这是为何?”桑桑不甚明白,大胆提问。 “你们在学院里,应该学过神魔大战的历史吧。”罗德瑞克大人耐着性子给不明就里的三人讲解道。 三人点点头。但这与桑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神魔族人众多,却在创世之印完成后瞬间消失,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面对他的提问,爱莱塔三人面面相觑,对于这个深奥而又遥远的问题,不知如何回答。 “实际上,创世之印针对的是神皇和魔王,而不是神、魔全族。” “但是神魔两族确实都消失了啊。”听到罗德瑞克大人的话,爱莱塔感到惊讶。 “也就是说,领袖被封印,族人就会受到牵连。”桑桑大胆猜测道。 待看到罗德瑞克大人认同的点头,桑桑立刻举一反三说道:“那如果龙帝被封印,整个龙族都会消失。” 这就是他们一直在提的,龙帝失踪对整个龙族的影响。爱莱塔恍然大悟。 “神、魔、龙三族,力量比妖精、人类强大。创主为维持平衡,对三族设定了很多限制,”罗德瑞克大人继续说道,“除了已知晓的首领繁殖有特定要求之外,首领与族人的关联也十分紧密。 “与首领血脉更亲近,力量就越强大。同时还受到距离的影响。你们只看到群岛边境的龙族个个没有精神,不及皇城的面色红润、身强体健。这其实与他们远离龙帝有关。” “所以……如果陛下离开了龙族群岛,两位上将在力量上会有感觉。” 桑桑明白了两位上将话中的意思。 希安上将点点头,说:“正是此意。但是我们的力量确实在减弱。” “减弱?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引起了罗德瑞克大人的注意。 “我怀疑是琼娜提到的咒阵在起作用。”他轻轻叹了口气,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老师说过,巫师团的咒阵应该还不成熟,所以暂时无法封印陛下的。”爱莱塔说。她知道这是自我安慰,但她真的很害怕希安上将一语成谶。 但是她知道,不成熟不代表没有效果,更不代表巫师团没有补救的方法。 “创世之印用了三天的时间,抽空神皇、魔王的力量后,才将他们完全封印。”希安上将说,“陛下失踪快一个月了。巫师团的咒阵再不完整,一个月的时间也能抽取陛下不少的力量。” “那得赶紧找到陛下才行。”爱莱塔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她知道无论陛下多么强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受到的伤害只会越来越多。 “这也是找你们一同商谈的原因。”希安上将对爱莱塔三人说。 “您尽管吩咐吧。”听到上将对自己有安排,爱莱塔十分高兴,“我们虽然能力有限,但定会全力以赴。” 他欣慰地笑了笑,缓缓道出自己的计划: “西境有沃德坐镇,犬子也能帮上点忙,暂时不用我们担心。 “皇城近日谣言四起,我担心会有异动。守城军和卫队以守护皇城和皇宫安全为主,必不能长时间放在搜寻陛下的事情上。所以暗地寻找陛下的任务就交给罗瑞你们了。” 罗德瑞克大人理解地点点头。 “而你们三位,”希安上将转向爱莱塔三人,“我想请你们调查一件事情。” 他顿了顿,迎着爱莱塔三人期待的眼神,继续说道:“火龙的掌权人,艾维瑞斯将军,也就是琼娜的父亲,也失踪了,而且与陛下几乎是同一时间失踪。我怀疑他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希望三位能帮我调查一下。” 那个跟女儿一样让人讨厌的艾维瑞斯将军也失踪了。 爱莱塔心中忽生疑窦。琼娜知道这件事吗?她若知道,之前为何只字不提? 想起她生产时,将军着急的模样。爱莱塔相信他们父女俩的感情应是不错的。但是作为女儿,却对父亲的失踪毫不着急。 还是琼娜根本不知道?说起来,琼娜逃出巫师团控制后,她怎不回家一趟呢?若是回了家,必然也会知道父亲失踪的消息。 爱莱塔开始对琼娜情报的真实性产生了质疑,她觉着有必要尽快与远在瑞特泰德城的琼娜通话,可能还有很多事情琼娜没有说。 “我等虽与殿下同行,但并不是‘秘盟’军成员,更无任何官职。上将,我等应以何身份进行调查呢?”毕竟是桑桑,思虑周全。 如她所说,三个小小的魔法使在皇宫中行走尚且会被士兵盘问,更别说调查属系的掌权人了。 “这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告诉火系的校尉,你们是‘秘盟’军的成员,奉命调查艾维瑞斯失踪一事,要求他们全力配合。”希安上将宽慰道。 “但是,”他随后又补充说,“我方才说了,皇城人心惶惶,我们都有自己的任务,必然无法及时给予你们支援。若在艾维瑞斯宅邸发生什么事情,只能靠你们自己解决,明白吗?” “明白。”三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她们知道这是一个挑战。如果艾维瑞斯将军真与龙帝失踪有关,她们此次调查必然会遇到阻碍,甚至是危险。而那时,她们不再像西境海战一般幸运,周遭有“秘盟”军、有饕餮、有琼娜的救助,她们只能靠自己。 三人相视一笑,但是她们还有彼此可以依靠。颤抖的手握在一起,夹杂着面对未知挑战的兴奋和恐惧。此时的爱莱塔还不知道,她在艾维瑞斯宅邸将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116章 初入宅邸 艾维瑞斯宅邸的前院内,奇花异草吸引了三个异国少女的目光。院内立着等人高的石头,本与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但远远看去,这些石头形态各异,有如骏马腾空的,有如苍松挺立的,也有如百花齐放的,惟妙惟肖,看不出一点雕琢的痕迹,似是天然形成。点缀这些奇石的花草,也罕见。其中最为夺目的是两朵并蒂花,形似碗,大如脸,花瓣层层叠叠,随风摇曳,一朵粉色,如少女青春的脸庞,一朵红色,似火辣的艳阳。并蒂花如王者一般,傲立在众花中,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是并蒂牡丹吧。”桑桑凑了过去,细细瞧着,“牡丹本是少有,并蒂的就更不多见了。” “好眼力!”一名男子迎面走来,夸赞道。 这名男子袒露的胸脯上,四对爪痕十分醒目,白色长袍外披着赤色盔甲。外表看来,男子仅二三十岁,当然这是以人类的标准进行判断,龙族就不确定了。但从男子锐利的目光和裸露在外的旧伤痕来看,在龙族中算有些年岁了。 “能识得并蒂牡丹的,小姐定出身名门。”男子边说边打量着面前的三个少女。 “校尉,这几位是维恩德上将派来调查艾维瑞斯将军失踪一事的。”身旁引路的士兵给双方引荐,“几位,这位是火龙的英弗勒校尉。” “校尉。”礼不可废,更何况面前这名男子,将直接影响调查能否得到火龙支持的关键。 “几位小姐好。” 显然校尉并未把这三个少女放在眼里,连称呼都用了很敷衍的“小姐”二词,看来是把她们跟娇滴滴的贵族小姐划分在了一起。 “校尉大人,”虽出身贵族,但桑桑不喜欢被人看低,先发制人道,“上将十分重视将军失踪一事,特命我等前来,希望你能配合。” “好的。”校尉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嘴角笑着,似在反驳说“重视?我怎么没看出来?”。 “目前可有什么线索?”桑桑继续问。 “很抱歉,本官之前忙于调派兵力支援西境,日前刚回皇城,知道的并不多。”校尉摊了摊手,无奈地说。 爱莱塔此时觉着艾维瑞斯将军这个掌权人当得真窝囊。失踪快一个月了,而手下的人却完全没当一回事儿,就连假装着急都懒得做。 “可有人知晓他失踪前在做什么?” 爱莱塔知道开始是最难的,好在前一天请教了老师,告诉她先从艾维瑞斯将军最后的行踪着手。 “将军早年丧偶,只有琼娜一个女儿,却犯这么大的错被陛下关押。此外再无亲近的人,所以无人知道他的近况。” “他失踪这段时间,校尉你代他掌权,想来校尉与将军平日里往来也很多吧。”吉尔问。她的父亲身为雷兹特帝国著名的将领,身边也有一两名副官,替他传令、管教军队。因此理所当然地认为校尉也是如此。 “只是帮将军处理属系内的事务而已。”校尉边回答,边领三人到大厅内坐下,“将军在院府任职,对领兵打仗的事情不甚了解。因我曾与前任掌权征战多年,便帮着他打理打理军务上的事。至于其他……我是个粗人,文官的事情不懂,也不过问将军私事。” 总而言之,对于艾维瑞斯将军,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关心。 爱莱塔现在觉着艾维瑞斯将军挺可怜的。年纪一大把,虽没功劳,但毕竟是一个属系的掌权人,十几万火龙皆在其麾下,身边不仅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更是被自己的下属打心底看轻。 校尉回答后,大厅内静了好一会儿。少女们不知该如何推进,而校尉则歪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我们可否查看一下他的书房?”爱莱塔问。老师的指导很详尽,她今天才能胸有成竹地踏进艾维瑞斯府邸。 “这边请。”校尉楞了片刻,应是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起身引她们走向后院。 后院的景致比前院更出色,雕栏玉砌九曲桥,劲松翠竹百花艳。在爱莱塔眼里,与皇宫东苑的景致不相上下。 “艾维瑞斯将军真是高雅,竟能将府内打造得一步一景,奇石异草比比皆是。”见惯了华丽府邸的桑桑也不禁赞叹道。 “哼!”走在前面的校尉冷笑了一下。声音虽然轻,但还是被爱莱塔听到了。看来他对艾维瑞斯将军的“高雅”有些反感。 “将军是个文人,有雅性。”校尉说道。 爱莱塔三人都听出了话中讥讽之意,相互看了看,不再多言。 推开门,一面硕大的翠玉屏风率先映入眼帘,屏风上生动地雕刻着群龙腾飞的场景,龙的姿态、神情各不相同,更难得的是屏风上镶嵌着无数颗细小的明珠,充当龙眼,使得屏风耀眼非凡。 好生阔气,跟艾维瑞斯将军的个性倒是很配。爱莱塔暗暗想着,绕过屏风来到内堂。 “艾维瑞斯将军平日处理的公文都在这儿,各位请自便。”校尉说完,就近捡了张椅子坐下,抱手等着。看来他并不打算帮忙。 除了书桌上堆的大量公文外,房内两侧的书架上也摆满了书籍、资料,三个少女各自翻看起来。 “这是火龙的调派文件,我来看吧。”吉尔翻了翻置在旁边书架上的一些资料,自告奋勇道。火龙调派一般是军事用途,她比较熟悉,由她来负责再合适不过。 “那我就负责院府的公文。”桑桑抱起桌上的公文,放在茶几上翻阅起来。 那她负责什么呢?爱莱塔歪头考虑着。 军事有吉尔,院府文职的有桑桑。而自己对执政相关的东西不在行啊。 她东看看,西翻翻,装着忙碌的样子,内心却十分着急,四处寻找适合自己调查的东西。随后书桌后的墙上壁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墙高约5米,宽3米,初看时只觉这墙颜色奇特,一片火红中偶有些许焦灼痕迹,如被龙焰灼烧过。再瞧,却发现墙面似流水一般,能看到起伏的红色波涛,更有什么庞然大物隐没在波浪下。 爱莱塔凑近细细看了看,突然一只浑身是火的巨龙从墙内朝她扑了过来。 “啊!”惊诧间,她尖叫一声,往后退去,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书桌,猛烈的撞击疼得她直流眼泪。 “怎么了,爱莱塔?”两个同伴闻声,关切地上前查看。 “那里,那里有……”爱莱塔捂着伤处,将火墙指给同伴们看,却发现墙面已恢复最初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火龙。 “怎么回事儿?我明明……”爱莱塔惊得哑口无言,甚至怀疑方才是自己眼花了。 不!不对!不是她眼花。爱莱塔确定自己没看错,她壮着胆再次往前凑。 果然看到那条火龙在波涛中穿梭。爱莱塔伸出手,想去触摸。 “住手!”却被校尉的高呼喝止。 “这面墙有什么问题吗?”桑桑察觉出校尉有异样。 “没什么问题。”校尉解释道。他虽然表情无常,但眼中却闪烁着些许慌张。 “爱莱塔,你看到了什么?”吉尔问。显然在她和桑桑眼中,这就是一堵红得有些奇怪的墙而已。 “我……”爱莱塔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有她看到的东西,她们会相信吗?迟疑间,她看到校尉正盯着自己,眼中多了一份警惕。 “校尉大人,请问这堵墙从何而来?”她肯定校尉有什么事瞒着她们。 “从旧宅搬过来的。”校尉轻描淡写地说。 “旧宅?” “前任掌权人的宅邸,在皇城郊外。”他进一步解释道。 “这堵墙很名贵吗?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力气从郊外搬来这里?”这一点更是引起爱莱塔的怀疑。 她又细细瞧了瞧,撇开这堵墙的奇特不说,它的材质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爱莱塔侧头看了看桑桑,对方默默摇摇头。 桑桑也觉着这堵墙普通吧。 “将军自有他的用意吧。”校尉靠回到椅背,不打算多言。 不想说,是吧?爱莱塔耸耸肩,心想,没关系,他不是不让她碰吗,她偏碰,看他能拿她怎么办。 爱莱塔再度伸出手,迅速地去碰墙内那只正在戏水的火龙。 喀嚓!清脆的开锁声响起,火墙竟然动了起来,缓缓往左边移开。 第117章 密室 “你做了什么?” 见到火墙的变化,校尉惊叫道,身体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冲到爱莱塔的身旁,抓住她的手质问道。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就碰了一下而已。” 爱莱塔有些心虚了。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小小的碰触,竟然仍让火墙自行移动。 “爱莱塔,你是不是碰到什么机关了?”桑桑对此有自己的看法。 “机关?”爱莱塔歪头想了想,莫非那龙便是移墙的机关? “是地道!”一旁的吉尔大叫,指着火墙移开后的地方。 果然,火墙移开后,逐渐露出一个往下伸展的石阶。 真是父女俩。爱莱塔感慨道,都喜欢在自己的屋子里设置地下室。 她伸头往下探了探,石阶长不见底,尽头黑洞洞的,只觉着阴森的气息直往上冒。 “进去看看。”吉尔走上前,就想迈下台阶。 “等等。”校尉拉住了她,“几位,此处乃火龙的机密要地,无将军许可不得入内。” “所以校尉你是知道这个地方的,才不让我碰。”他方才的反常举动说明了爱莱塔的猜测,这里面定有什么是校尉不想让她们知道的事情。 “莫非……艾维瑞斯将军就在下面?”桑桑诈说道。 “几位多虑了。龙族每个属系掌权人皆会设置一个机密要地,一来保管属系的重要文件和宝物,二来是在必要的时候作为掌权人的庇护所。这个地方只有他一人知道,也只有掌权人自己能开启。这是龙族众所皆知的秘密。”校尉坦言道。 “可是……爱莱塔刚刚打开了唉。”吉尔不可置信地指着爱莱塔说。 她的话让爱莱塔忽感头皮发麻,只有火系掌权人能打开的地方,她碰一下就开了。这是什么情况?爱莱塔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老师高深莫测的笑脸,浑身一个激灵,把刚刚浮起的念头压了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是她想的那样的。 “校尉,无论如何,现在门已开。而艾维瑞斯将军失踪的原因,可能就在下面。”爱莱塔挺直腰背说道,“我等既然受命来此调查,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我们还是要下去看一看,若事后有人追究起来,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好了。” 反正她有老师和罗德瑞克大人撑腰,龙帝也一定会帮自己的。爱莱塔心中暗暗做了个鬼脸,喜滋滋地想。 校尉没有回答。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再次将爱莱塔打量了一番,直到看得爱莱塔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收回目光。 “好吧。既然几位是奉维恩德上将的命令前来,若有问题想来上将自会处理。”校尉算是默许了,先行走在前面,给三个少女引路。 长长的石阶尽头隐没在黑暗之中,随着四人前行,两旁石壁的明珠逐一亮了起来。爱莱塔的身体开始颤抖,这里唤醒了她被琼娜囚禁的记忆,她甚至觉着早就痊愈的胳膊和胸口又疼了起来。 她拼命地深呼吸,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但额头的冷汗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她悄悄拉住身旁吉尔的手。高大的吉尔,手掌也异常大,竟能包裹住爱莱塔的手。她的左手安安静静地待在吉尔的手中,享受着吉尔的体温,心也不那么慌张了。 长长的石阶并不是笔直向下的,没走几步便出现了一个圆弧形的弯道,转弯后不久又是一个,如同螺旋般不断地弯曲。爱莱塔不知走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待到迈下最后一个台阶,她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在这里面?”桑桑指着面前唯一的大门问。 得到校尉的确认后,桑桑与吉尔一人一边,将对称的两扇朱门推开。 爱莱塔以为她会看到满地的珠宝,或是一屋子的珍玩,再不济也会是一排排厚重的书籍。但是门后什么都没有,除了几张积满灰尘的石桌、几把石椅,偌大的屋内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好友和自己一样十分失望,吉尔倚靠在门框上,根本没兴趣进屋看,“唉——白跑一趟。” “校尉,这个情况你了解吗?”桑桑问身边的校尉,对方自进屋后未发一语。 校尉摇了摇头,目光仍在扫视屋内全貌,不放过一个角落、一粒尘埃,看来也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艾维瑞斯将军会不会携款潜逃了?”吉尔无根据的猜测引来其他人的白眼。 “这里存放的不仅有陛下赐给火龙的珍宝财物,更有火龙征战万年所获的战利品和机密,其中一些物件他连碰都碰不了。”校尉眉间皱紧,似是十分疑惑。 确实,爱莱塔认同他的观点。看这屋子宽敞地如同一座宫殿,他们几人站在这里说话都能产生回声,想来原先必是堆了成千上万的物件,或是存放的东西十分巨大。虽然化为巨龙,艾维瑞斯将军也是能将这些东西搬走,但要从这里将东西全数运到地面必是一个大工程,动静之大不可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是用了什么魔法吗?”桑桑进一步推测。 会魔法的人,皆能创造自己的内空间来存储物件,空间的大小与魔法者的能力有关。像爱莱塔等魔法使的内空间,最多只能放十来件出行的衣物,比一个手提箱大不了多少。而强大魔法师,比如玛希的姑姑,奥布里院长,据说能轻松自如地将整个魔法学院放进自己的内空间。 那么会不会是艾维瑞斯将军伙同某个强大的魔法师将这些东西装进他的内空间带走了呢? 爱莱塔思考着这个可能性,眼睛扫到地上一个小小的铁环。她走过去,掸去上面的灰尘后,发现铁环有些松动。 “吉尔,帮个忙!”爱莱塔试着拉起来,铁环却纹丝不动,赶紧叫来力气比较大的吉尔。 “一,二,三!”两个少女一人一只手,同时发力,仍未拉动铁环,好像就固定在地上。难道这个铁环下没任何机关吗?爱莱塔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让开,我来。”校尉似乎认同爱莱塔的看法,他走上前来,两个少女松开手,给他腾出地方。 校尉单手拉住铁环,绷紧胳膊,手缓慢地往上收。爱莱塔站在他的身后,可以看到校尉结实的背部和上臂肌肉突起,逐渐收拢。 咔咔咔——齿轮转动的声音传来,铁环被校尉拉了起来,下面连着一根粗大的锁链。而随着铁链被拉出地面,房间尽头的墙上出现原本没有的一扇石门,在缓缓上升。 随即一股恶臭自石门后面飘出,让爱莱塔想起小时候居住的村子里,染上瘟疫的病人,他们浑身皮肤溃烂,长满了脓包,深褐色的脓液流满全身,严重的体内甚至生出了蛆。五岁的爱莱塔单是站在病人房门口就恶心得直吐,她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忍受这种味道,为他们医治的。 此刻这股臭味比那时的还要浓厚。爱莱塔努力地克制住涌上来的恶心感,逐渐向石门靠近。 “爱莱塔,小心点。”桑桑在后面提醒道。她捂着口鼻,不敢往前走一步。 爱莱塔点点头,靠近石门,里面传来轻微的动静。有活的生物?她开始心慌。 密室中的密室,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漆黑一片,显然是不愿让人发现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呢?艾维瑞斯将军企图隐藏的物体与他此次失踪是否有关联? 爱莱塔思索着,离石门只有两步之遥,心跳地越来越快。 第118章 骗局 咕噜,咕噜。 爱莱塔站在石门前,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又一个奇怪的声音,好似里面有人在不断地吞咽。她看了看站在身旁的校尉和吉尔,以及身后离得老远的桑桑。 应该没有攻击性吧。她心想,若是很凶恶的东西,早在门打开的那刻就扑出来了。要不要照亮看清楚呢? 她迟疑着,伸出手。不管了,先看看是什么再说。 “火把。”她念着魔咒,手心燃起一簇火焰,迈了进去。 手心的火把比较小,照亮的范围不大,率先看清的是密室左侧的一桌一椅,桌上放了纸笔和一叠信件,看来是有人在此书写东西。 吉尔上前,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 “陛下亲启。”吉尔念着,“这应该是给龙帝陛下的。” 校尉闻言,上前接过信件看了看:“是艾维瑞斯将军的笔迹。” 他解释道,犹豫了一下,打开信件,念了起来: “微臣罗德?艾维瑞斯,承蒙陛下器重,委以火系掌权人的重任。然臣教女无方,小女琼娜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臣倍感自责,这几月耗尽心力追查巫师团,终获成果,并抓到巫师团所养之蛊王,以告圣恩。” 念到这里,校尉抬头看了看爱莱塔和吉尔,三人同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向室内深处发出奇怪声音的地方。 “小心点。”吉尔在爱莱塔的耳边轻声道,与她并肩往深处走去,校尉则小心翼翼地护着两人,侧身走在前面。 最先进入视线的是一道栅栏,铁柱与铁柱之间有薄薄的半透明光膜,似乎是魔法罩,这使爱莱塔稍稍松了口气。有防护栏,里面的东西出不来,但也代表着里面的东西有危险性。 再往前走几步,恶臭味达到极致,冲击着爱莱塔的鼻子和大脑,她甚至开始觉着头晕,无法正常思考了。铁栏后的地面上,清晰可见暗红色液体干涸的痕迹,然后是带着些许血丝的白骨,是人的手骨,顺着小臂骨往上,骨头上残存的肌肉渐渐多起来,接着他们见到了在瑞特泰德城出现过的黑蛊虫,又是无数只蛊虫在这具勉强看起来是人形的肉体上爬行、进食。让他们感到惊悚的是,这个“人”血肉模糊的胸部,竟然还在微微起伏。难道还活着? “是艾维瑞斯将军吗?”吉尔猜测道,视线从肉体上迅速移开,胆大的她,手也开始发抖。 爱莱塔不知道如何回答,肉体已被蛊虫啃咬掉了所有人体的特征,连男女都无法分辨出来,更别说认出是否是只见过几面的艾维瑞斯将军。 “不是。”校尉回答道,声音有些沉重。 爱莱塔和吉尔有些佩服地看向他。校尉竟然认得出来。 “你们往腹部看。” 爱莱塔顺着校尉手指的方向,将火把更靠近腹部位置,瞬间被吓得冷汗直流。 这“人”的腹部高高耸起,外表同样附着着很多蛊虫,但更可怕的是,一只与爱莱塔的腰一般粗细的黑蛊虫,深深地扎入高耸的腹部,在不断地吮吸,身体随着吸食的动作一起一伏,黑色外皮在爱莱塔火把的照耀下,还发着些许亮光,更能看到上面长满小绒毛。爱莱塔他们早先听到的奇怪声音便是它吸食时发出的。 呕……爱莱塔顿感反胃,一股酸液自体内涌上喉咙,吉尔亦是如此,两人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场景和味道带来的刺激,跑出石室,一股脑儿将早饭全吐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吐出来就好。”一直待在外面的桑桑见状,赶紧过来照顾两人,一边拍着背,一边安慰道。 “那个……那个是什么?”吉尔瘫坐在一旁,努力平复着呼吸。 “应该就是将军信中提到的母虫。”最后出来的校尉说,脸色凝重。 “那具,那个人是之前失踪的龙族孕妇吗?” 校尉没有回答爱莱塔的猜测,但从他拽紧的拳头可以看出答案是肯定的。 “发生了什么?”桑桑问,看向石门,她也想一同进去,但实在受不了里面的味道。 “桑桑,你不进去是明智的。”吉尔将里面的情形简略地描述给她听。 “这艾维瑞斯将军,莫不是巫师团的奸细?”桑桑听后,却做出了不同的推测。 “怎么说?”校尉追问道。 “校尉,请问‘秘盟’追查皇城的巫师团有多久了?”桑桑问。 “据我了解,快一年了。” “‘秘盟’的情报网遍布全世界,情况收集能力远比艾维瑞斯将军及其私属兵力更强。这点您认同吗?”桑桑继续问校尉。 校尉点点头,补充说:“他除了身边数百名护卫兵,并什么可调派的兵力,更别说收集情报了。” “那么艾维瑞斯将军又怎能早‘秘盟’一步,发现巫师团行踪,更捕获到他们珍贵的蛊王呢?” 爱莱塔和吉尔认同地点点头,她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恐怖的场景上,根本冷静思考的时间。 “那封信!”吉尔朝校尉大叫。 校尉拿出读到一半的信件,三个少女凑了上去。 “上面还说要将蛊虫呈给陛下。”吉尔靠得最近,将信件的下半部分看完。 “他很有可能想在将蛊虫献给龙帝陛下的时候,暗害陛下。”桑桑说。 “但是,这封信还在密室,并没有送到陛下手中啊。”爱莱塔认同她的推测,唯一的问题是,蛊王和信皆未被送出。 “将军不会是奸细。”一直轻视艾维瑞斯将军的校尉此刻却帮忙辩解。 三个少女看着他沉默了半天,桑桑恍然大悟。 “当然不会,我怎么把认祖原则给忘了?”桑桑开始否定自己的推测。 “认祖原则?”爱莱塔拼命搜刮课堂上学到的东西,但并没有找到与这个词相似的。 “是指神、魔、龙三族族人,对首领的认祖原则吗?”吉尔说,她明白了桑桑的意思。 “嗯。创主对神、魔、龙三族的限制特别多,认祖原则是其中之一。指的是三族族人必效忠于各自的王,而绝无反叛之心。”桑桑点点头,对爱莱塔解释道。 爱莱塔歪着头,觉着这句话好像很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魔法学院的基础课程都有教,你不会没上过吧?”校尉见状在一旁问,有点讥讽之味。 呃……她确实没上过这个课。爱莱塔尴尬地朝他笑了笑。是的,学院上这课的时候,正好是她在龙族的时候,虽然回去后恶补,也只是粗粗过了一遍,所以完全没放在心上。 糗大了。爱莱塔心里暗暗做了个鬼脸。 “但是你推测的很有道理。”校尉赞许道,“他有可能被利用了。” “校尉,您是指巫师团利用艾维瑞斯将军接近陛下?”爱莱塔问,这种可能性很大。 “艾维瑞斯将军,有这么笨吗?”吉尔小心翼翼地问,她估计觉着再怎么窝囊,艾维瑞斯将军也是个将军,不可能轻易被人利用。 “平时是不会。但琼娜被关押后,将军心急如焚。爱女心切,自会乱了方寸。”校尉分析道。 “也就是说,巫师团利用艾维瑞斯将军想救女儿的心理,故意透露给他蛊王的消息,然后……”爱莱塔顺着他的分析推测下去,但仍没理出头绪来,“这还是不能解释蛊王和这封信仍在密室的原因。” “那是因为巫师团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用蛊王暗害陛下。”校尉推测道,“这只是个幌子,引将军上钩的幌子。” “您的意思是,巫师团派人以蛊王为诱饵,获得艾维瑞斯将军的信任,借此接近陛下。”听了校尉的话,整件事慢慢浮出水面。 “然后让艾维瑞斯将军将陛下单独约出来,乘机下毒手。”桑桑补充说,“我查阅公文的时候,看到将军曾上奏说发现了琼娜与斯柯比恩勾结时更多的信息,但要求单独汇报给龙帝陛下。” “陛下答应了?”爱莱塔着急地问道。 “没有,陛下只是回复‘再议’二字。”桑桑摇摇头。 “这应该是数月前的文件吧。”校尉将铁环拉回,关上石门,“将军救女心切,绝不会只上一封奏折。” “也就是说,陛下最后同意与艾维瑞斯将军单独见面了。” “所以,只要找到艾维瑞斯将军,就能找到陛下!”爱莱塔惊喜地发现,她们的调查迈进了一大步。 “我们回书房去,把艾维瑞斯将军的公文再仔细翻翻。” “嗯!” 有了方向,三个少女顿时恢复了精神,快步跑回书房。 “几位,慢慢看。我先去调派人手,将蛊王从密室带走。”校尉不再轻慢,口气稍稍好了些,朝爱莱塔等人点点头,走出了房门。 “呼——终于走了。”校尉的背影刚消失在书房门口,吉尔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哎呦,我说。这火龙一个比一个高傲。琼娜这样,这个英弗勒校尉就更是了。连正眼都不瞧我们一下。” “那也只是一开始啦。现在和颜悦色多了。”爱莱塔安慰道。 “上面派来的调查官,竟是三个黄毛丫头。任谁都会不服。吉尔,你若日后真要参政,这种白眼还多着呢。”桑桑对此事习以为常。 “哈,我就不习惯。”吉尔跳起来,贼贼地坏笑,对爱莱塔和桑桑说,“我刚刚小小报复了一下。” “咦?”爱莱塔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报复?怎么报复?为什么她没看到? “我刚刚……”她挥手,将两个好友聚拢在一起,轻声在她们耳边说,“看信的时候,不是离他最近嚒?” 说到这里,吉尔忍不住笑出声,带着小阴谋得逞的得意继续说:“我狠狠地,掐了他胳膊一下!哈哈哈——” 爱莱塔和桑桑对视一眼,二人不知如何回应吉尔的小恶作剧。 “怪不得他走的时候,多看了你一眼。” 桑桑不经意的一句话,把吉尔吓得愣在那儿。 “咦?他刚刚有看我吗?”吉尔再次跟桑桑确认。 桑桑点点头,模仿着校尉的眼神说:“他冷冷地看了看你的脸,停留了大概三四秒的样子,反正比看我们的时间长。” “完了。”吉尔泄气地瘫坐着,“他感觉到了。他肌肉那么硬,跟石头似的,我以为他感觉不到。” “他肌肉像石头一样硬,你怎么掐痛他的?”不等吉尔回答,桑桑又说,“掐不痛,你的恶作剧又怎么算成功?” “哈?那我岂不是……” 白白招了人家的恨。爱莱塔接着吉尔没说完的话,想着。她无奈地摇摇头,对这位好友偶尔表现出来的天真既表示同情,也觉着羡慕。别看吉尔平时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她也有自己可爱的一面。 “放心吧,人家不会把我们怎么的。”桑桑上前安慰道。“活了上千年的龙族,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那他为什么多看我一眼?”吉尔不安地抓住桑桑的手。 爱莱塔想上前说什么时,被门外传来的吵杂声打断。 砰!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校尉大步跨进来,焦急地对她们说:“快!跟我走!” 第119章 暴动 “怎么了?”吉尔从椅子上跳起来,深怕对方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皇城发生暴乱,大批暴民在冲击各个将军府和皇宫。”校尉一把拉住吉尔,对其他二人说,“我带你们回皇宫。那里最安全。“ “可是,这里怎么办?” 忽略掉吉尔投来的求救眼神,爱莱塔担忧地看向书房内众多的文件和火墙,那后面还关着一只可怕的蛊王。 “将军府的核心要地都设有魔法,一旦被外人突破,就会自行焚毁。密室就更不用担心,除了将军,能打开的就只有你了。” 说话间,校尉小心地打开书房门,仔细察看外面。暴民还未突入,只是听到远远的吵杂声。 “校尉!”一名士兵提剑前来接应。 “外面情况如何?” “冲击皇宫的最多,其他各府也不少。暂且没有到我们这里来。”士兵回报道。 “甚是奇怪。”校尉仅停顿了一下,便吩咐道,“传我命令,府兵驻守此地不得离开,直到暴乱结束。你们几个随我一同将三位大人护送回皇宫。” “是!” “既然冲击皇宫的暴民最多,我们如何回去?”吉尔边试图挣脱校尉的手,边问道。 “皇城的将军府都有密道连通皇宫。这边走。”奈何校尉手如铁钳,任吉尔如何挣扎都没成功。 校尉带着几人来到府内的中心庭院,在一座假山前停下。他五指扣进假山上的石缝,紧紧抓住后,爱莱塔见他绷紧整条手臂的肌肉,青筋突出,随后缓慢地将假山往右移去。 “我的天,整座山是一个机关。”吉尔看到假山下露出的入口,惊呼道。 “这假山就放在入口上面,没什么机关。”校尉说,率先与吉尔进入了地道入口。爱莱塔与桑桑紧随其后,再是护卫她们的几名士兵。 “没机关?”吉尔惊讶的声音回荡在昏暗的地道内,“那座假山比你大了足足两倍,你怎么移得开?” 校尉回头看了她一眼,颇有深意地叹了口气,继续赶路。 “咦?他为什么叹气?”吉尔不解地问身后的两个好友。 爱莱塔苦笑着不回话。她的这位好朋友,偶尔也有脑子“锈”住的时候,比方说现在。龙族力大,众所皆知,校尉又是四纹战将,能移开一座假山不足为奇。学习成绩如此好的吉尔,这会儿怎么就没想明白这个道理呢? 不过爱莱塔苦笑的不止是这件事。还有一件她和桑桑已明显感觉到的事情,那就是英弗勒校尉方才叹气时的眼神。 “那可不是在看一个小孩子。”桑桑在爱莱塔耳边轻声说。 爱莱塔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轻声回答道:“校尉明明是又无奈又觉着有趣。” 桑桑认同地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十分有默契地放慢脚步,跟前面两人拉开了距离。 是的,爱莱塔心中偷笑,吉尔这一掐,估计引起了英弗勒校尉的兴趣,而且还是男人对女人有好感的那种。 “哎呀,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前方的吉尔还在挣扎。 “像你这样不安分的,如果不抓着你,谁知道又惹出什么麻烦来。”校尉死死拽着她的手不松开。 单手就能将假山移开的校尉,却没把吉尔的手腕捏出淤青来,说明他用力适当、十分小心。光这一点,爱莱塔就相信他会好好对吉尔。 好好的。爱莱塔很替吉尔高兴,她和校尉若真的在一起,一定比自己和龙帝的结果好吧。 密道内虽然昏暗,但地面干净,灰尘较少,看来经常有人行走。里面十分安静,应是位于地底较深的缘故。 几人顺利地通过密道,到达了另一头。 “到了。”校尉说着,用同样的方法移开出口上的石头。他们系数走出密道,待眼睛适应了光亮后,才发现自己正站在皇宫南苑的大殿广场上,面前是皇宫的主入口之一,霄风门。 砰,砰,砰,砰,砰。 重物不断撞击着霄风门,夹杂着愤怒的高呼,一声高过一声。守门的数十名士兵死死抵住,奈何力量处于下风,眼见着大门被一点一点地推开,已能清晰见到外面乌压压的人群。 忽的一声龙吟,有人现出巨龙真身,腾飞而起,试图从空中进入皇宫。好在皇宫上方设有结界,未能如愿闯入。但他仍不死心地撞击结界,其他同伴见状也纷纷化作龙身,与其协力想撞碎结界。 不消会儿,结界隐隐出现裂缝。皇宫守卫见此,沉着应对,分出一部分到空中防守。 咔嚓。 嘭! 结界的破裂声与大门敞开撞击墙壁的声音同时响起。 暴民们呼喊着“我们要见陛下!”,冲进了霄风门,与挡在面前的皇宫卫队撞在了一起。 “你们赶紧进去!”校尉拔出佩剑,催促身后三人。 方才校尉要求爱莱塔三人先行进殿躲避,但被拒绝了。现在暴民近在咫尺,她们再不进去,很可能会被暴民伤害。 “开玩笑!我才不当缩头乌龟!”吉尔的斗志被激发,挥出魔杖站在校尉身旁。 “敢在本小姐面前叫嚣,我倒要看看有多大本事。”桑桑也不是会退缩的性子,虽然她藏在法袍内的左手在微微颤抖。 爱莱塔朝校尉笑了笑,也从他的背后走到前面。 虽然三人都很清楚,与龙族想比,她们的力量很薄弱,但是若就这样离开,她们来龙族就毫无意义了。 “当心点。”校尉不再多言,嘱咐了一句后率先冲进前方的激斗中。 爱莱塔三人站在原地,时刻关注着前方。她们虽然有勇气,但也有自知之明,如果跟着校尉冲过去,估计还未待她们施展魔法就已被这些暴民踩踏在脚下。所以还是站在大殿前面,与其他守卫充当大殿与广场的第二道防线。 “啊——”惨叫声不断传来。 成群的暴民冲击着皇宫卫队。让爱莱塔不解的是,大部分暴民全都是普通百姓,虽面露愤怒,但根本不是皇宫守卫的对手,两三下便被守卫击倒,即使几个联手袭击一名守卫,也最多打个平手。但不知为何,皇宫卫队却明显处于劣势,第一道防线的守卫越来越少。 “啊——” 又是一声惨叫。前方,一个暴民不知被谁击倒,试图爬起来时却被无数只脚踩踏,立刻淹没在人群中。 另一边,一名守卫身受数刀,败下阵来,他的长剑被暴民夺走后,他本人立刻被数个暴民扑倒在地,随后几人也消失在乱斗中。 天上,十数条巨龙互相撕咬着,鲜血洒向地面,如同下了一场血红的小雨。 “备战!”第二道防线的卫队长命令道,所有守卫皆拔出武器,做好战斗准备。 他的声音不大,却敲击着第二防线的所有人。眼见着第一道防线已被突破。数十个暴民已向他们冲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同伴,看不到队伍的尽头。 爱莱塔悄悄做着深呼吸,以平复越来越快的心跳。近了,很近了。 “防守!”终于这些暴民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卫队长一声令下,守卫们冲上前去应战。一时间爱莱塔耳边充斥着利器相击的声音,身体被杀伐的气息所包围,她感觉到一股热流自胸口冲向大脑。 “熊焰!”她的“熊熊召唤”完全体,一只两米高的火熊,赫然挡在暴民的面前,用吼叫声恐吓他们,更是用燃着炽焰的熊掌袭击暴民,奈何龙鳞坚硬,火熊只能击倒却无法伤到这些龙族。 “玫瑰森林!”比起西境海战,桑桑的食人玫瑰此刻扎根在土地里,体型和力量愈发强大,与大腿一般粗细的枝蔓,扬在半空中,如长蛇般与暴民搏斗,又悄悄从地面将他们绊倒。但是龙族力大,玫瑰的毒汁刺不进他们的肌肤,枝蔓即使捆住一两个,也很快被挣脱。 “水龙卷!”战势最不利的是吉尔。她擅长的招数更适合水战,此刻空气中的水分不足以让她的魔咒发挥战力,等人高的水龙卷只能自保,无法迎敌。 “该死!”吉尔甚是着急,但心情越是急切,注意力越无法集中,好不容易聚集的五道水龙片刻间化为乌有。立刻吉尔被暴民包围住。 “吉尔!”爱莱塔想去救援,却被越来越多的暴民围堵,无法脱身。 轰! 一道烈焰劈空而下,即将碰到吉尔的暴民系数被烈焰劈伤。校尉自半空落下,将吉尔拉到自己身边。 “当心点!”校尉焦急地说。 “哎呀,别管我!”吉尔有些恼了,甩开校尉的手朝桑桑喊道,“桑桑,那招,快点!” “那招还不成熟!”不远处的桑桑一边应付暴民,一边回答。 “不管了,赶紧的!”吉尔不耐烦地催促道。 “死就死吧。”桑桑咬牙说道,执杖的手朝吉尔的方向挥出,与吉尔共同喊道:“山高水长!” 顷刻间,吉尔所在的地面剧烈震动,如大海般涌起波浪,拱起一个个比人还高的土丘。围攻的暴民跌倒在地,他们的进攻暂时被土丘阻隔。 这只是一时的而已。爱莱塔心想,桑桑和吉尔共同创造的招数可不止于此吧。 一股股清泉自地面涌出,越来越多,逐渐连成一条小河。暴民们站起来时,河水已涨到他们的小腿肚子。他们漫水在山丘间前行,不曾想迈出没两步便纷纷摔倒,似有什么在水中拉扯他们的脚。未待他们反应过来,河水如有生命般,伸出细长的“手”顺着他们的脚踝缠绕而上,将摔倒的暴民一个接一个地拉进水里,周边的山丘更是灵活地舞动起来,变换着位置,迷乱了想闯入其中营救同伴的其他人的眼睛。 不消会儿,被“山高水长”困住的暴民便消失在山丘河流间。 “哼!”吉尔得意地朝一旁的校尉扬起下巴。校尉摇摇头,顺手挥剑将一旁袭来的多名暴民砍倒在地。 然而好景不长。 爱莱塔只听得桑桑大喊“糟了”,围在她四周的食人玫瑰皆被暴民撕碎扯断,随机消失,桑桑额头满是汗水,呼吸急促。同时控制两个魔法阵,使得她的魔力消耗过快。 再看那边山丘河流,移动速度也大大减缓,吉尔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让不少暴民从河水的袭击中逃脱出来。 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火熊双掌难敌众龙,更别提面对水龙袭击,炽焰逐渐在减弱。不知不觉间,第二防线在慢慢后退。 “啊!”爱莱塔左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上,火熊消失了。余光里看到桑桑也在后退时摔倒,她的身影即刻消失在蜂拥而上的暴民中。 “桑桑!”爱莱塔叫喊着,抬头看到更多暴民的手和武器向自己伸来。 就到这里了吗?她想,也庆幸吉尔有校尉保护,应该不会有事。她闭上眼睛,心中自是不服气的。双手同时握着魔杖,这一次,她想再突破一次。 和魔法考试时相似,她单膝跪地,摆出挥剑的姿势。 “焰火剑!”炽热的火焰自地面射出,劈开暴民的围攻,穿透天空中一只巨龙的胸膛,划破长空,刮起一道热风更震惊了广场的所有龙族。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焰火剑破空留下的余辉。 “放肆!” 呆立的龙族们此刻更是听到一个震撼身心的声音。 这个声音浑厚有力,气势磅礴,伴着隆隆雷声,从云层间传下。 “陛下!”一个龙族高呼道,双膝沉沉地跪下,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瞬间广场所有的龙族,暴民也好,守卫也罢,皆跪伏在地,向他们至高无上的君主行礼。 第120章 希望?绝望? 真的是陛下?! 爱莱塔抬头看向那熟悉的金色巨龙,龙掌探出云层,如坐在自己的御座上一样,率性而又霸气,白色云彩披在看不到尽头的龙身之上,犹如他常穿的那件飘逸的白色长袍。 真的是他! 爱莱塔激动地热泪盈眶。 他没事了! 如释重负后,她瘫坐在地上,才发现自己四肢无力,不禁嘲笑自己无能,才战斗了一会儿,就全身虚脱。 但是值得,她等来了。看着龙帝厉声叱责闯宫的龙族,爱莱塔心头百感交集,既有看到他平安的喜悦,也对他如何脱险感到疑惑。 “尔等闯宫,是来求死的吗?”龙帝厉声呵斥道。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担心陛下安危,所以……”为首的一男子回答道。他自称“微臣”,莫不是有官职在身? “狡辩!”龙帝充满怒气的两个字,吓得所有龙族不敢动弹。 “陛下恕罪!微臣……微臣愚钝,听信传言,说陛下遇害,维恩德上将隐瞒实情,独掌朝政。微臣这才……”男子还想辩解什么,只听得雷声乍响,一道闪电劈下,在他面前劈出一个巨坑。 吓得所有龙族纷纷俯首,不敢再吭声。 “迪特里。”龙帝微侧首,唤着维恩德上将的名字。 爱莱塔朝南苑大殿看去,维恩德上将和罗德瑞克大人被皇宫卫队和“秘盟”军,站在大殿前。 “臣在。”上将走上前拱手候命。 “严办此次暴乱所有人,发起者处死,参与者流放北境,永世不得再入皇城。还有,”龙帝下达圣谕后,又补充道,“迪特里,你护卫皇城与皇宫安危失职,自行到雷文处领罚。” “臣遵旨。”领命后,上将挥手召来护卫队,将所有暴民抓捕起来。 “陛下!” “陛下饶命啊,陛下!” 暴民呼喊着被士兵押解走,约莫半小时后,广场只剩下爱莱塔几人,“秘盟”军和一地的尸首。 “桑桑!”爱莱塔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桑桑跑去。 还好,她还活着,虽然身上有多处伤痕,但看上去都是些皮外伤,龙帝的及时出现制止了暴民们对她下毒手。 “能站起来吗?”爱莱塔伸手去扶着,刚碰到桑桑的胳膊,就听到她轻声叫痛。 “我的右臂好像断了。”桑桑伸出另一只手,搭着爱莱塔,借力站起来。 “没事,没事,我在呢,还有皇宫的医官,不会有事的。”爱莱塔安慰道。她悄悄将握着魔杖的右手放到背后,不让桑桑看到自己手掌上的灼伤。她既不想让朋友担心,也不想被人耻笑自己的魔法会弄伤主人。 这次似乎太过火了。爱莱塔心想,不止是手掌,她的右臂至今还在剧烈地抖动。 “桑桑!爱莱塔!”吉尔朝她们二人跑来。“你们没事吧?” “还好,”桑桑摇摇头,“吉尔,我们还要继续练习。”她指的自然是二人共同完成的魔法阵。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多练习的。你也赶紧提升提升自己魔法力。”吉尔不耐烦地摆摆手,似乎不太愿意在校尉面前谈及自己的弱势。 爱莱塔会心一笑,看到好友皆无大碍,也放心不少。那么他呢? 她抬头望向天空,龙帝不知何时已离开,只留下一片碧蓝天空。 “爱莱塔!”罗德瑞克大人朝她走来。 “大人,陛下他……”爱莱塔上前,想了解更多龙帝的事情,却被对方打断。 “我们进去再说,先给你们疗伤。”他微微笑了笑,看到爱莱塔顺从地点头,便转身先回了南苑。 …………………………………………………………………………………………………………………………………………………………………………………… “属下告退。”医官低头向上将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爱莱塔看看自己右手掌心,被“焰火剑”灼伤的痕迹已基本消失,手臂也活动自如了。她事先给自己施了治愈魔法,所以未待医官来,手上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再看身旁的桑桑和吉尔,伤势也被处理妥当,体力稍稍恢复了一些。 “上将,陛下呢?”爱莱塔迫不及待地想了解龙帝近况,更想见到他,便贸然打断了正在商量的维恩德上将和罗德瑞克大人。 上将闻声,看了看她,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用目光询问一旁的罗德瑞克大人。 “其他人先请退下吧。”罗德瑞克大人遣退了厅内的侍从和护卫。 待厅内只剩下他、上将、爱莱塔三人和校尉,并且确认门已被关上,外人无法听到后,他才面露歉意地对爱莱塔说: “抱歉,爱莱塔,那并不是狄卡。” “什么叫不是陛下?”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爱莱塔噌的起身,情绪变得焦躁,“那是陛下啊。无论是外表,神情,还是语气,都是陛下啊。” “丫头,你冷静点,坐下来听罗瑞慢慢说。”上将劝说道。 但爱莱塔没有坐下,紧紧盯着罗德瑞克大人,希望下一秒他的脸上重新挂回温和的笑容,并对她说是他弄错了。 然而,她所期望的没有发生。 “狄卡仍在巫师团的手里,他并没有脱险。”罗德瑞克大人一脸凝重,说出让爱莱塔揪心的事实。 爱莱塔愣在原地,这句话在自己的耳边盘旋,却始终无法理解话的含义,更像是自己在极力排斥这句残忍的话进入自己的脑中。 “那我们看到的龙帝是谁?”桑桑替她发问。 “只是幻象而已,是罗瑞的心灵投射。”上将回答道。 心灵投射。 这四个字让爱莱塔在眼眶中转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是了,她怎么忘了?罗德瑞克大人心系魔法如此强大,即使是面对数千个暴民,他也能让他们同时产生幻觉。但是为什么让她看到,让她有了希望,又瞬间破灭? “所以,陛下还在等我们去救他。”爱莱塔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确认道。 上将默默地点头说:“方才是权宜之计,为了平复暴乱,不得已而为之。” “关键的是接下来如何营救狄卡。”罗德瑞克大人补充道,“你们在艾维瑞斯那儿可发现什么?” 校尉随即将他们在府邸发现的事情和推测向二人汇报。 “你们的推测很有道理,这与‘秘盟’的一些情报相吻合。”罗德瑞克大人点头认同,“‘秘盟’之前就获得过巫师团利用各种手段接近官员,以窃取龙族机密的情报。所以你们推测,他们利用艾维瑞斯将军对狄卡下毒手的这个可能性很大。” “怪不得,”上将突然提高音量,好像想起了什么,“陛下失踪前,曾跟我抱怨,说罗德太烦了。一定是在说他不断请求单独汇报的奏折。别看陛下脾气大,其实心软,估计是最后答应了。” “那您知道陛下会在哪儿跟艾维瑞斯将军见面吗?”爱莱塔追问道,找到龙帝的希望近在眼前。 但是希望再次破灭。上将遗憾地摇摇头,说:“不知道。陛下外出从不告知身边人。” 线索到这儿又断了吗? 众人愁眉不展之际,大门忽的被推开。 “迪特里!”希安上将满面愁容地走进来。 “怎么了?”看到希安上将的神情,维恩德上将眉头一皱,似感知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聚音阁出事了。”简单的几个字,便让维恩德上将立刻站起身,大步走到他面前。 “什么事?”他问道。 “丢了一份重要的文献。”希安上将没有明说是什么,但从他满是汗水的额头来看,这份文献事关重大。 “走,去看看!”维恩德上将二话不说,拉起希安上将就往外走,“你们也一起来,英弗勒,你把调查到的跟雷文汇报一下。” 一行人跟着两位上将前往南苑的聚音阁,路上,校尉将调查的结果再次汇报给希安上将。 “我们也去,没关系吗?”桑桑悄悄地问爱莱塔。 她的顾虑也是爱莱塔的疑问。聚音阁是龙族存储重要文献和处理重要公务的地方,且不说罗德瑞克大人深受龙帝信任,出入那里自没有问题。但她们三人,不过是小小的魔法使,虽然帮忙调查艾维瑞斯将军的失踪,但真的有资格进入那里吗?更何况桑桑和吉尔身份特殊,难道不怕她们俩偷取情报不成? 思索间,碧瓦红墙的宏伟建筑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座由十幢五层阁楼相接而成的建筑群。爱莱塔等人此刻站在正楼之前,守卫、医官忙碌地进出,抬着死者和伤员,送去安葬或治疗。跨进大门,文官们正在院中抢救整理在暴乱中被扔得到处都是的文献资料。 见到两位上将进来,连忙行礼问安。 “免了。”希安上将摆摆手,随后又问,“伤亡如何?” “禀大人,粗粗算了一下,已有十位同僚遇害,大部分是文献楼的官员。”其中一名文官回答道。 “有多少文件丢失?” “目前还不清楚。”官员摇摇头。 希安上将不再询问,让他继续自己的整理。回头对维恩德上将说:“你们在霄风门抵抗暴民时,这里不知从哪儿也冒出一批暴民,手持武器冲进来,见东西就砸,见文件就扔。甚是奇怪。” 他说着引几人往东侧的一幢楼走去。 “等我从府里赶来,暴民已基本散去。初看似乎只是在泄愤,其他官员皆是轻伤,偏偏是文献楼值班的几名遇了害。我觉着蹊跷,便粗粗翻了翻文献楼的资料,发现少了一本。” “少了本什么?”罗德瑞克大人问。 他们已来到希安上将所说的文献楼,确实这里破坏程度最大,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满地除了凌乱的文件书籍外,还有到处可见的血迹,是遇害的官员尸体被搬走后留下的痕迹。 “关于创主的。” 希安上将的回答,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龙族竟然有关于创主的文献! 创主,是全世界的种族都乐此不彼讨论的人物。他或她,已经超越了神,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存在。但是至今为止,对于创主的信息少之又少,他们只知道创世之初,创主点燃圣火,吞噬了混沌,创造了五族之首,随后隐匿在某个地方,或者是在天上,默默规划和推动整个世界的走向。 龙族的文献里难道写了更多创主的资料吗?比方说他她在哪儿,长什么样子,有什么能力,甚至……会不会有弱点。 好奇心让爱莱塔的注意力放在周围地上其他的文献,会不会这里还有其他关于创主的资料?她眼睛不断扫视,突然一个书名跃入她的眼中。 第121章 (里章) 俘虏 布鲁克斯张大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合上面前的书,将其放在左手边的书堆中,然后从右边的书堆中随手拿起一本,翻阅起来。 但是他的眼睛根本不在书上,而是瞪着坐在自己对面正悠闲地喝茶的黑发女子。 “布鲁克斯,你再不抓紧点,今天可看不完这些资料。”我抬眼看向他,对上他满是怨气的脸。 “大人,属下可否请教您,这些资料有何用?” “没用吗?”我反问。 “属下认为没用。” “哦?哪里没用?” 我的问题,给了布鲁克斯抱怨的借口。 “大人,这些资料记载了火龙万年的发展历史,确实有助于巫师团进攻龙族所用。但对于封印龙帝毫无用处。您为何要求一本一本查阅?比起这些来,您手里这本才是最值得好好研究的。” 他朝躺在我手边的胖胖看去。我瞥了眼胖胖,准确的说是他脑袋下枕着的那本封面精致的书籍,“创主”二字若隐若现。 “这书上锁了。”我随意回答道。 “再精巧的锁,在您手上都不是问题。” 我撇撇嘴,不回答,继续喝自己的茶。 “您是故意的。”布鲁克斯终于说出了他的猜测,“您故意拖延,给龙族和‘秘盟’争取时间。” “布鲁克斯,你这个指控很过分哦。说的好像你自己没在帮忙似的。” “属下至少做得很隐蔽。即使是故意犯错,使自己从军事机构调到情报机构,也没人看得出端倪来。”布鲁克斯得意地向我炫耀自己的“杰作”。 “哈,那是因为你这个人太容易让人怀疑了。不像我,说什么他们信什么,谁敢质疑我的话。” “是不敢表面质疑而已,伽夫部长和艾基特林部长对你的不合作早已不满了。据情报,他们在暗暗讨论如何除掉你。” 布鲁克斯的呛声嘎然而止,他盯着我,想看看我的反应。 “布鲁克斯,”我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小口,说:“你可真适合做情报,连两位部长的密谋你都知晓。不如我推荐你做下任情报机构部长吧。” “打住,”布鲁克斯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霍恩大人,这里就你我二人,也没人在偷听,不必说些面上的话。” 我抬抬眉,示意他说下去。 “巫师团的咒阵已运转一月有余,艾基特林也在不断完善咒阵。纵使龙帝力量再强大,长此以往也会败下阵来。霍恩大人,你我身负魔法团重任,潜伏于此,要赶紧想办法才是。” 是的。布鲁克斯是魔法团安排入巫师团的探子,而我任职巫师团情报机构部长,米伽列也是知晓的。如今龙帝遇险,在布鲁克斯看来,我们这些内应需尽快想出对策,否则局势将一落千丈。 但是……我不这么想。 “哦。我会想的。”我很敷衍地回答他。 “您根本不打算阻止。”布鲁克斯与我合作时间最长,对我的心思、脾气很是了解,因此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现在这种不作为背后的想法。 “怎么会呢,布鲁克斯?”我打哈哈道,“人家只是暂时想不出办法来嘛,这道题太难了。” 我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非常可惜的是,如爱莱塔所言,除了罗瑞,其他男人根本不吃我这套。呜~~~伤心。 “不是太难,而是您根本不想花心思而已。” 布鲁克斯说着,合上手头的书,朝胖胖伸出手,他想将胖胖枕下的书抽出来。 “干嘛?啊呜。”美梦被打断的胖胖,气愤地张嘴就朝他的手咬过去。十分遗憾,被布鲁克斯巧妙地躲开,书也被他拿到了手中。 《创世平纪之创主篇》。封面上龙飞凤舞的书名,已说明了这本书的稀有和重要性。 厚厚的金属封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除了书名,没有多余花纹,书侧一个镶有红色宝石的卡扣阻挡了布鲁克斯翻阅书籍的手。这个卡扣似有魔法保护,凡不被书籍允许的人碰触,都会如遇烈火般灼痛。布鲁克斯轻轻碰了一下便吃痛收回了手。 “大人,艾基特林如此大费周章,这本书必有非常重要的内容。” “那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打不开。” “如果您能打开,或许我们就能找到救龙帝的方法。” 我白了他一眼,说:“布鲁克斯,刚还夸你聪明,怎么这会儿就笨了?好好看看书名,《创主篇》,这书讲的是创主,不是龙帝。就算打开了也没用,更何况我也打不开。” “霍恩大人,”布鲁克斯显然不相信,重重地将书放下,盯着我问,“您是不是压根就想龙族被封,所以才如此不上心?” 我抱起胖胖,低头抚摸着他柔顺的皮毛,不说话。 “大人……”布鲁克斯以为我懒得回答,正想追问,却我示意静声。 随后敲门声响起。 “进来。” 获得许可后,报信的巫师推开门,恭敬地对我说:“霍恩部长,艾基特林部长请你到大厅议事。” “知道了,我就来。”我挥挥手打发他走。 “出事了?”布鲁克斯见我没有问议事的原因,便知我早已知道会出什么情况。 我点点头,起身对他说:“要开始下一阶段了。布鲁克斯,万事尽在掌握中,不必担心。你呢,就安安心心地在这儿看你的资料,扮演好你的角色即可。” 说完,我便出了门。 建成不久的大厅内,两侧挂着长明灯,巫师团经费有限,除了巫师长的居所,其他地方皆使用永动的火巫术照明。在这种忽明忽暗的灯火照耀下,厅内人们的黑影被拉长,随着火花摇曳,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此刻厅内的人们皆屏息等待着我的出现,当我迈进大厅后,他们便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直到我站定在大厅中央。 “有事?”我放下胖胖,他最近开始长身体,体重已让我无法长时间抱在怀里。 艾基特林没有说话,眼睛向下看去,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大厅中央的地上躺着一个女子,身着阳橙色法袍,卷缩在地上,看来是昏迷了。 “解释一下吧。”艾基特林没有温度的声音飘来,似有责问之意。 “解释什么?”我佯装不解,反问道。 “你的学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哦~~~你说这个呀。”我拖长了语调,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随后耸耸肩,轻松地找了位子坐下,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一旁的伽夫朝着我吼道,“我们这里如此隐秘,‘秘盟’查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找到,你的学生才来几天就摸到这里了。你竟然说不知道?朱尔?霍恩,你这个谎言也太拙劣了!” “吼什么吼,红骷髅!”胖胖率先朝伽夫喊叫,维护我,“主上大人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哈?你个小东西,敢跟你伽夫爷爷对吼,看我不把你的皮扒下来。”伽夫说着就想抓起胖胖,好在被他躲开了。 “伽夫。”艾基特林出声制止伽夫,然后对我说,“朱尔,一个中阶魔法使,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突破我设下的伪装结界。说吧,你为何让她闯进来?” 我微微一笑,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开口问道:“艾基特林,依现在的进度,你觉着何时能成功封印龙帝?” “估计还要两三个月。”艾基特林犹豫了半天,才回答,眼中带着一丝愧疚。这是当然的,她曾在巫师长面前信誓旦旦,保证在今年完成封印龙帝的咒阵,但现在眼见着已年底,虽已俘虏龙帝,但咒阵仍是未完全状态。她自然会感到愧疚。 “西境海战,损失不少吧。”我转头又问伽夫。 “哼!”伽夫冷哼一声,不予回答。 我得意地笑了笑,前两天还叫着在西境海战折了不少兵力,要跟我算账来着。现下碍着面子倒不开口了。 “‘秘盟’的情报能力你们也是知道的,更别说罗瑞若真的动起真格来,迟早会发现这个地方。与其如此,还不如先发制人。” 我的话引起了两人的关注,他们看看我,再看看昏迷中的爱莱塔,片刻后艾基特林扬起了了然的笑容。 “朱尔,你可真是个坏心眼的女人,连自己的学生都利用。” 她笑着,蹲下来,将手放到爱莱塔的身上。 “什么意思?”伽夫显然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一脸茫然。 “我们需要在‘秘皇’身边安插个奸细,以便随时了解他们调查的动向。”艾基特林一边解释,一边念着咒语。 “与其等着龙族那些家伙查出我们的下落,不如先下手为强,提前一步解决了。”我看着艾基特林的巫术钻入爱莱塔的身体,补充解释说。 “就凭这个小丫头?”伽夫问,他已明白我们的计划,但对爱莱塔的能耐有些怀疑。 “就因为是个丫头,又是朱尔的学生,‘秘皇’不会多加防备的。”咒术完成,艾基特林起身掸了掸手。 “没用蛊虫吧,罗瑞可是对蛊虫很敏感的。”我提醒道。 “当然没用。如果这次能顺带将‘秘皇’解决了,朱尔,座上定会重重嘉奖我等的。”难得地,艾基特林对我的计划表示出赞同。 我抬了抬眉不说话,只是起身将一直在爱莱塔身边转悠的胖胖抱起来。 “走了。回去继续研究你那本书。”挥挥手,留个背影给两人。 爱莱塔,千万别辜负了我一番苦心哪。我心中默念道。 第122章 喜讯,再启程 【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 【放我出去!】 【求求你们,放我走!我的孩子在等我!】 【我们要完了!龙族要完了!】 各种各样痛苦、绝望的声音,如惊涛骇浪般涌进玛希的脑中,在里面横冲直撞,像被关在马厩里的上万匹野马同时冲撞着围栏,试图挣脱出来。 “不要吵,不要吵了!”玛希的头疼欲裂,苦苦哀求这些声音停止。她一点不喜欢自己增长的能力,像以前多好,一副手套就能将这些声音隔绝,现在即使自己不想听,它们也会钻进来折磨自己。她好难受,好害怕,好痛苦,这些声音太多了,使她都开始感觉绝望。 “玛希,”阿诺德握住她的手,鼓励她,“不要在意那些声音,集中注意力。” 暖流传达到她的心中,给了她反抗的力量,但是…… “我好难受,阿诺德。”她还是很疼,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那些人好像就在我脑子里一样,不断地喊着,叫着,快把我撕裂了。” “玛希,玛希,听我说,”阿诺德扶正她的头,直视她的双眼,“还记得雷哲大人的话吗?不要被动地听,这是你的意识,你要掌握主动权。” “我该怎么做?”她现在连思考都无法办到,如何掌握主动权。 “告诉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家不会有事的。” 她闭上眼睛,依着阿诺德的话,努力地回应这些人,呼喊声慢慢地减弱,玛希头不再疼,她也能开始正常思考了。 “他们不再叫了,不叫了。”她欣喜若狂,拉着阿诺德的手说。 “很好。你看,只要努力,你能够办到的。”阿诺德也替她高兴。 玛希点点头,但心里其实还是害怕。自从她的能力成长后,周遭人们的心声不断地传来,而且皆是负面的情绪。身处瑞特泰德城行宫之中,被莫须有的理由聚集在一起的龙族、“秘盟”军,他们的恐慌和害怕,每日都会钻进她的脑子里。像方才一样,她度日如年,被这些情绪折磨。 好在有阿诺德,他为她担心的同时,也向“秘皇”请教了应对之策,每天帮着她练习。可这也只有阿诺德在她身边的时候才奏效,如果阿诺德不在,那她会怎么样呢?她会不会被折磨得发疯? 玛希握紧阿诺德的手,生怕他离开自己。 “阿诺德,丫头怎么样了?”饕餮舔着手指走进来,他的双手沾满鲜血,衣服上也是。 “好多了。”阿诺德看到他这幅模样,问道,“又有一个发狂了?” 他们住进行宫不久,被感染的龙族和“秘盟”军,一个接一个开始发作,轻者只是呈现感染迹象,然后逐步发展,重者一日间就会被蛊虫侵蚀全身,并被控制意识。病情无规律可循,龙族的医官们研究许久都不知道这种表征不同的原因。更糟糕的是,无论是轻度感染还是重度感染,一旦蛊虫侵蚀到大脑,被感染者就会发狂,不仅体力比平日增加一倍,更是六亲不认地到处杀人。沃德上将不得不下令,凡是发狂的感染者,武力无法控制的情况下,一律格杀勿论。 实行格杀令的正是与这些被感染者一同战斗过的西境海战的士兵。军令在身他们不得不从,然而对决昔日战友,给这些士兵带来无法言语的痛苦,玛希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们内心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但这并不影响饕餮的进食,但凡遇到必须格杀的被感染者,他最先冲上去。 “嗯。”饕餮应了一声,看向玛希,“丫头,进行到第几步了?” “秘皇”教授的方法有三步: 第一步,自我意识,劝说并让这些情绪平复下来; 第二步,掌握主动权,交流,让这些情绪的主人吐露心声; 第三步,控制,让这些人接受玛希的意识并不留痕迹地转化为他们自己的意识。 很惭愧,练习了好几天,玛希还只是进行到第一步。 “玛希的心系魔法,刚刚启蒙,要慢慢来。”阿诺德开解道。 “理是这个理,不过现在形势严峻,多个帮手也是好的。”饕餮扬着他男孩的脸,用年长者的口气说话。 “对不起,我没帮上什么忙。”玛希轻声致歉道。她明白,原本说好跟爱莱塔她们一同来龙族帮忙,但至今为止,自己却一直是被救助的一方,就连自己能力的练习都需要别人帮助才能完成。忽然间,她失去了在学院里所有的优势,不再是那个天赋异禀的魔法少女,只是个整日哭泣的可怜虫。 “不是的,玛希有帮上忙。”阿诺德却不这么想,“西境海战时,是你的心灵投射,救了我,也救了你自己。我相信,玛希的心系魔法将让我们刮目相看。” 是的,阿诺德一直坚信她的与众不同。 “都在这儿呢。”苏拉出现在门口,“正好,上将有事和你们商量,请到议事厅吧。” “来了。”饕餮随即跟着苏拉出了门。 “我们走吧。”阿诺德拍拍玛希的肩膀,与她一同前往。 “各位请坐。” 议事厅内,沃德上将和希安医官长已等候多时,中间的桌上放着一块秘克石,正闪烁着光芒。与玛希等同时到达的,还有“秘盟”军的特伦,他也奉命留守瑞特泰德城行宫,并协助管理被感染的“秘盟”军。 “上将,请问有何事?”特伦问,长满绒毛的脸上有些疲倦,这些天处理被感染的同伴也是辛苦。 “各位,皇城那边有新消息传来,需要大家一起听一下。待会儿维恩德上将和罗瑞会向我们说明。”沃德上将对参会的人说明后,又朝秘克石说道,“迪特里,大家都到齐了,你们说吧。” “好。”秘克石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应该就是沃德上将口中的“维恩德上将”,“各位辛苦了,我是迪特里?维恩德。客套话就不多说了,辛苦这么久,我们终于找到了陛下的下落。” 维恩德上将语气中带着些许兴奋。这是个好消息,寻找了一个多月,万千条线索不是中途断掉,就是最后被证明根本无关,现在终于等来了确实的消息。 “陛下现在在什么地方?”沃德上将面露喜色,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赶紧追问。 “具体位置还在探查中,确定的是巫师团在皇城设有秘密基地,陛下就被囚于秘密基地里。”维恩德上将回答道。 “迪特里,需要我们支援吗?”沃德上将明白过来。既然与他们通话,必是皇城需要支援。 “没错,沃德。我和雷文、罗瑞商量了一下,还是需要你回来。根据情报,巫师团的兵力不可小觑。” “没问题。多亏霍恩大人的血液检测法,让我们可以排除未感染者。给我两天时间,我安顿好这里,就回皇城。”沃德上将回复道。 三日前,希安医官长与“血魔女”例行通话时,被告知有方法能检测出是否被蛊虫感染。随后龙族的医官们在“血魔女”的指导下,对行宫内的众人进行了逐一排查,未被感染的伤者第二天便被送回了军营,这也给整日惴惴不安的人们带来了一丝希望。 再加上今天获得龙帝下落的消息,不仅是玛希,周遭其他人都觉着形势在逐渐转好,胜利仿佛就在眼前。 “饕餮,”那一头“秘皇”的声音响起,“你也一同来,攻克巫师团基地,需要你的力量。” “唉——那这里怎么办?”饕餮很不情愿地说,“这里更需要我唉。”他其实是不想离开这么好的捕食场。 “朱尔也同意你来皇城哦。” 听到自家主人的名字,饕餮立刻转变了态度:“好吧,既然主上要求,那我就一块来吧。” “真乖,”“秘皇”赞许道,“阿诺德,玛希,辛苦你们同行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玛希有些意外。她以为像攻克巫师团秘密基地这样的大事,是不需要自己这样的弱者的。她去能做些什么呢? “是。”阿诺德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玛希默默地握住阿诺德的手。他去哪儿,她就去哪儿,仿佛成了恒久的约定。所以不管自己有没有用处,既然阿诺德决定去皇城,那么她也去。 但是…… 攻克巫师团基地,是不是很危险?他们会不会遇到比西境海战中的海兽还要可怕的敌人?阿诺德会不会又因为保护自己而受伤呢? 玛希开始忧虑,担心,看着阿诺德坚定的侧脸,她默默下决心,在参战之前,自己必须将心系魔法练习到第三步。这次她想保护阿诺德。 第123章 鲁莽地闯入 【嗡!嗡嗡!嗡嗡嗡!】 玛希看向许久未见的好友,感到既亲切又陌生,还有这让她十分在意的奇怪的声音。 【嗡嗡!嗡!嗡!嗡嗡嗡!】 像一只蜜蜂到处打转的声音,从身旁爱莱塔的大脑里传出,玛希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能力成长后她听到的都是人们充满负面情绪的心声,这样不知名的声音是第一次听到。 爱莱塔出了什么事吗? 她悄悄观察着好友,但是并没有看出异样来。爱莱塔的笑容还是如此灿烂,眼睛仍是清澈见底,并不像一个有负面情绪的人。 是她多虑了吗?还是爱莱塔心中本就有这种声音,只是因为自己能力成长了,现在才听到而已? 玛希有种冲动,想脱下手套,触摸爱莱塔的手。 “玛希!”突然爱莱塔转头看向自己,她赶紧戴回已褪下一半的手套。 “什么?”她微笑着问,不让好友发现自己的怀疑。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爱莱塔问。 “没什么。”玛希心虚地轻声答道。 “估计是在想阿诺德吧。”一旁的吉尔开玩笑道。 “不过才分开一会儿,就想他了?”爱莱塔一脸暧昧,也附和着。 “没有。”玛希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明显感觉有些发烫。 在接到支援通知后的第三天,她和阿诺德便随沃德上将回到皇宫。一到达,阿诺德便马不停蹄地参与到排兵布阵的商讨中,自己则被留下来与好友等待安排。 明明才分开半天不到的时间,玛希却觉得已很久很久没见他,确实如吉尔所言,有些想他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想自己。 说起来,这段时间的接触,玛希始终没有探寻到阿诺德对自己明确的心意,只是感觉到他对自己异于常人的态度和让自己陶醉的温柔。 果然还是要跟阿诺德表明,他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吧。 玛希想着表白的合适时机,脸颊越发烫了。 “都到齐了。”“秘皇”走了进来。 对阿诺德的思念竟让玛希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最害怕的猛兽的靠近,这让她大吃一惊,赶紧竖起心防,严阵以待。 猛兽笑了笑,说【别紧张,我并不想伤害你。】 听到他的语气温和,玛希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她也注意到猛兽的脸上带有一丝疲倦,是连续施展心系魔法的缘故吗? 她听爱莱塔说过,除了早先暴动时施展的心灵投射,“秘皇”又多次使用心系魔法,全城搜索龙帝下落,这必然要消耗大量的魔法力。 “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吗?”爱莱塔问。 其他人不是被编入皇城护卫军,就是加入寻找龙帝的秘密搜寻队,只有四个少女魔法使和饕餮被留了下来。 “跟我来。”“秘皇”笑而不语,带着几人往皇宫密道走去。 “这是……”爱莱塔看到熟悉的密道,不禁发问,“我们要回艾维瑞斯府邸吗?” “秘皇”点点头,解释道:“我和三位上将一致认为找到狄卡,那只蛊王很重要。” “呃……我们要去审问那只蛊王?”吉尔表情怪异,额头隐隐淌下几滴汗水。 “唔。” 听到“秘皇”肯定的回答后,三个好友纷纷放慢了脚步。 “那个……大人,我们去帮不上什么忙唉。”爱莱塔表情僵硬,语气委婉地表述着自己不想参加。 “能帮上很大的忙呢,爱莱塔。”“秘皇”在密道的出口处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几个少女,温柔的微笑背后带着一丝捉弄,“你看,密室的门只有你能开,石室的开关也只有你们知道。对不对?” “殿下,您跟霍恩大人吵架了?还是她又给您脸色看了?”桑桑小心翼翼地试探。她认为“秘皇”这般安排,一定是在“血魔女”那儿吃了亏,才想着报复到魔女心爱的徒弟身上。 “这跟我家宝贝有什么关系?” “秘皇”故作轻松,但“宝贝”二字却加重了语气。 “肯定是老师又怎么他了。”爱莱塔轻声在好友的耳边说,估计她心里此时又在哀叹自己的无辜。 “还是你们几个胆子太小,被那蛊王给吓坏了。”“秘皇”使出激将法,“当初听到你们信誓旦旦要救助龙帝时,我还十分佩服。没想到今天却被一只软趴趴的虫子给吓成这样。啧啧,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哈,不就是一只虫子嘛?本小姐才不怕呢!”然后吉尔就上了当,率先迈出密道,带头往书房走去。 “吉尔~~~~~”爱莱塔和桑桑在后面压低声音叫她,却拖不住一股脑儿往前冲的吉尔,很快几人便来到火墙的面前。 这堵墙的后面,便是火龙掌权人的密室,现在只有爱莱塔能打开。 当玛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面前的爱莱塔好像蒙上了一层纱,让玛希有些看不真切。爱莱塔,果然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想到这里,玛希的心情有些低落。 “怎么了,赶紧打开呀。”饕餮催促着。当听到石室内的情形,他就已按捺不住,边擦着嘴角的口水边盯着火墙。 爱莱塔哀怨地看了看好友们,桑桑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拍拍她的肩,以示鼓励。 玛希感受到她们身上传来的害怕,是从身体到心理的拒绝,和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安排的无奈。 爱莱塔伸手抚摸火墙,即刻墙缓缓移动到一边。 “呼——” 【呵呵——】 三个好友长长的吐气声和“秘皇”计谋得逞的小窃喜,同时响起,让玛希不禁有些好奇,楼下的这只蛊王到底有多可怕。 她边跟着好友们拾级而下,边努力侧耳倾听,希望事先听到那只蛊王的声音。 【嘎吱!嘎吱!嘎吱!】 细小的啃咬声自下方传来,似老鼠用它小小的啮齿啃食着东西。 【sha——sha——】 一个极其沙哑的嗓音,混杂着绝望和哀伤,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一个单音。 然后,两个声音夹杂在一起,越来越响,越来越尖利,如同两把锥子用力击打玛希的脑门,刺痛折磨得她视线模糊,一片血红取代了蜿蜒向下的阶梯,几条黑色阴影在血红中蠕动,她开始感觉全身发痒,似有很多小的东西在身上爬行,但是她什么都没有摸到。 突然那些小东西不再满足于蠕动,开始用细小的牙齿咬玛希。它们的力量很小,像蚊子叮咬一般,一口接一口,不疼但瘙痒不止,玛希又无法挠到,十分地难受。 嘶!玛希倒吸一口冷气,其中一只咬的力道忽然变大,像针扎一般。然后又是一道刺痛,第三道,第四道,不间歇地出现,蔓延到全身,似千万根银针不断地扎着她的全身。 当玛希凭着仅存的意识停下脚步后,疼痛开始剥夺她的自控力,她知道是蛊王的心声在袭击她的意识,进而影响到自己的感官,但是她无法反抗蛊王,只能一味地被它拖进深渊。 “啊——” 针扎的痛楚越来越激烈时,细小的嘴咬住她的肉,生生地从骨头上撕扯下来。玛希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脚底一滑滚下了楼梯。 “玛希!”她听到好友们的呼叫后,便失去了听力。 她感觉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好像自己沉入了水中,但是这水滴在嘴上有些咸,不是海水,因为有些粘稠,她举起手凑着闻了闻,有些腥臭。 咸味、腥臭、粘稠。 当这三个词在她脑海里汇聚时,玛希立刻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浸润在什么液体里。 是血。 她浑身颤抖,听到身后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爱莱塔跟她说过,那是蛊王吸食人体时发出的响声。 所以蛊王就在她的身后。 她应该转身,还是不转身? 玛希犹豫着,实际上这个问题只在她的大脑中停留了三秒便消失了。因为身上的疼痛越来越激烈,针扎已完全变为了撕咬,她甚至觉着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她的骨头、她的肌肉都在被咬噬,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救救我—— 不,这样痛苦不如让我死去吧。 她终于明白那个重复的单音是什么意思了。是的,与其如此痛苦地被这折磨着,不如杀了她。 啊!啊!玛希摸着自己的喉咙,那里已经无法说话,只能发出低沉的喊声。她感觉到身后的蛊王在靠近,浓重的臭味渐渐包裹住她。 她要沉沦在蛊王的意识里了吗? 玛希哀叹着自己竟如此无能,说好要保护阿诺德,却连自己都无法保护。 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面前,笼罩住玛希。她认得这道黑影,这是她一直以来最惧怕的猛兽,但此刻她却如看到了救世主般无比喜悦。 【大人!】 【玛希,冷静下来,按我说的去做。】 【是!】 【你的手里现在有一把刀。】 说话间,玛希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 【刺向你的心口!】 猛兽的指示,让玛希大吃一惊。刺心口?他是让玛希自杀吗? 怎么可能? 【不!我办不到!】她抗拒,拼命摇头。 【快点!否则你会被蛊王吞噬的!】猛兽却不断地逼迫,朝她一步一步迈近。 【不!不!】玛希不敢后退,因为蛊王就在身后。但是她也抗拒着猛兽的靠近。她听说过,人如果在意识中死去,现实中将永远醒不过来。她怎么可能做自我毁灭的事情呢? 【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猛兽越来越近。 【再不动手,你会永远活在被蛊王侵蚀的意识中。这是你想要的吗?】 猛兽的话,点醒了玛希。是的,无意识好过永远被这痛苦折磨。 她举起刀,因为抖动得厉害,不得不用双手握住刀柄,刀尖抵在心口的位置,但是她迟迟不敢动手。 【快点!】猛兽再次催促。 身后蛊王的气息更近了,几乎快碰到玛希的肩膀,她知道快没时间了。 玛希狠了狠心,咬牙用力将匕首刺进自己的心窝。 心痛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驱赶走所有虫子的同时,玛希的呼吸在减弱,她如同被人掐着脖子一般,无法吸气,眼前的血红渐渐退去,黑暗降临。 蛊王也好,猛兽也罢,都不见了。独留玛希一人被黑暗吞噬,她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四肢已没有力气,接着失去所有的感官,在呼出最后一口气后,玛希垂下了头,失去了意识。 第124章 挑战 干燥的冷气猛地吸入鼻腔,让玛希措手不及,剧烈地咳嗽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后背被人用力地拍打,“大人,玛希醒了!” 平复呼吸后,玛希才看清面前的情景。她坐在一个空旷的房间内,爱莱塔站在她身后,桑桑和吉尔在身前,皆担忧地望着自己,“秘皇”站在远处,正盯着墙边一扇的门,听到爱莱塔的话,回转身来。 她回来了,没有死在意识里,完完整整地回到现实。 “疼!”她想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受了伤,流了不少血。 “别动,别动。你刚刚摔下楼梯时,伤到筋骨了。”爱莱塔连忙将她扶回椅子坐好。 “没事就好。下次别这么冒失了。”“秘皇”笑着说,“毫无防备地闯入未知生物的内心,是很危险的。” “是,谢谢您。”玛希第一次对能认识“秘皇”感到庆幸。 “嗯。”“秘皇”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再次转头向那扇门喊道,“饕餮,好了吗?” “嚒唱豪!”门内传来饕餮含糊不清的回答,不用问,他此刻嘴里一定塞满了东西。 “那就是关押蛊王的石室?”玛希根据爱莱塔之前的描述猜测道。 “嗯。”爱莱塔点点头,“大人让饕餮清理掉其他的生物,只剩下蛊王,方便审问。” 清理其他生物?是指将石室内,除了蛊王以外的所有生物都吃掉吗? 玛希不禁有些佩服饕餮,她听爱莱塔说过,那里一片血肉模糊,饕餮竟然能下得去嘴,更惊奇的是,方才听他的声音,似乎十分愉悦。 “唔——这味道真不错。”片刻后,饕餮抹着嘴巴走了出来,顺便舔了舔沾在手上的血肉。 “都……吃完了?”爱莱塔问,脸上带有一丝凝重。 玛希记得她描述见到蛊王的情景时,蛊王是附在一个龙族孕妇的身体上。爱莱塔这么问,定是在替那名女子惋惜。 “有时候不知道结果,对活着的人是件好事。”“秘皇”了解她的想法,拍拍爱莱塔的肩膀,走进石室。 “要进去吗?”桑桑询问好友。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迈脚。蛊王可怕又恶心的场景过于深刻,让爱莱塔和吉尔裹足不前,玛希更不必说了,她刚刚从蛊王恐怖的心境中脱身。只有桑桑,虽胆怯却有些好奇,翘首在门口张望。 “赶紧进去!”饕餮在背后伸手一推,桑桑顺势进了石室。 “啊——”她的尖叫声如期响起。 爱莱塔和吉尔赶紧跑进去,玛希也不得不跟着。 石室内,被桌上的明珠照得如白日里一般明亮,“秘皇”站在牢笼前,聚精会神地看着魔法结界内那个黑色的长物。 这是一条五米多长的黑色巨虫,安静地伏在在地上,肥大的身体分为十数个肢节,每一个的腹下都长有一对圆足,全身附着了细小的绒毛,随着呼吸的起伏,变化出不同的光泽。 没了黑暗和血肉模糊的衬托,蛊王少了些恐怖的气息,多了一份憨厚和平常。现在看来,觉着它除了庞大,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当然前提是不碰触它内心。 “赶紧问啦。”饕餮不耐烦地催促着,嘴角口水直流。“秘皇”答应过他,等审问完,蛊王随他处置。因此他对这只肥硕的食物有些急不可耐了。 听到响动,蛊王转过头来,用它本就细小且深藏在肥肉后的复眼看着来人,蠕动的口器发出“沙沙”的声音。 【何人搅我美梦?】 蛊王的声音传入脑中,带着一丝怒气,这只有玛希和“秘皇”能听到。 【牢中困兽,口气不小。】“秘皇”脸上带着微笑,姿态轻松,而内心的猛兽已伸出獠牙,探进结界。 【什……么?你想干什么?】强大的攻击力让蛊王畏惧,扬着的头缩了回去。 【若你能配合,我便放你条活路。】 听到这里,玛希侧头看了看“秘皇”。他不是答应把蛊王给饕餮的吗?为何做如此承诺? 【配合什么?】 【告诉我你为何在此?】 听到“秘皇”的问话,蛊王沉默了。 此刻爱莱塔凑上前,站在“秘皇”的身边,感慨道:“之前还觉着它很恐怖,这么一看,还挺普通,毛绒绒的,跟我小时候在乡下看到的桑蚕差不多。” 她伸手想去触碰,却被结界挡了回来。她有些尴尬地吐吐舌头,对“秘皇”说:“大人,我们要怎么审问它?” “你们看着即可,今天主要是锻炼玛希的。” 说完,“秘皇”朝玛希意味深长地看去。 锻炼她?玛希甚是不解,“秘皇”刚刚把她从蛊王的心境中救出来,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怎么现在还要她继续审问蛊王?这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还记得我教你的三步吗?】“秘皇”自然知道玛希的困惑,主动解释道。 【嗯。】 【今天是锻炼第二步的好机会。不必担心,你只要试着与它对话,至于套取信息,有我在。】 交流吗?玛希认同“秘皇”的想法,她之前也暗暗发誓要学会心灵探索的三个步骤。看来要大胆尝试一下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平复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心情,往蛊王迈近了一步。 【蛊王。】她不知道它的名字,只能用代号称呼。 【哦,是你呀,小丫头。】蛊王有些轻蔑地看了看玛希,它明明没有嘴唇,但玛希却感觉它此刻正扬起嘴角,似在嘲笑自己。 玛希知道蛊王认出了她,那个鲁莽地闯进它的心境,差点被俘虏的小丫头。 【呵呵!】蛊王阴笑着,死死盯着玛希。 下一刻血红意识迎面袭来,试图包围玛希,但这一次她有了准备。玛希往后撤了一步,周身竖起一道无形的屏障,让蛊王意识无法碰到自己。然后她慢慢地走了进去,鲜血如海潮般在她的身边涌过,无数只黑蛊虫从血中朝她扑来,不断地撞击她的防护罩。 看着一只又一只失败滑落的蛊虫,玛希的内心十分忐忑。她的防护牢固吗?能不能承受住蛊王的冲击,她会不会再次被拖入蛊王阴暗的内心呢? 带着对自己能力的不确定,玛希在血红心海中寻觅着。“秘皇”曾说过,要与某人进行心灵交谈,首先要找到他的原初,代表此人最原始、最没有防备的思想。那么蛊王的原初是什么样的呢? 除了那些小如拇指的蛊虫,玛希并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难道是混在这些蛊虫里了?玛希想,该不会要排查每一只吧? 正在她苦恼时,一个三米高的血浪朝她扑来,玛希躲避不及,瞬间被血浪吞没。她绷紧全身,不敢动,甚至不敢喘气,深怕动一下,她的防护就会被冲垮。 当哗哗的浪声过去后,玛希缓缓睁开眼,庆幸防护还在,她躲过了一劫! 欣喜之余,她听到细微的沙沙声,她循声看去,血海的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土丘。 是那个吗? 玛希朝那个土丘快步走去,不一会儿便看清了全貌。 土丘高出血海不到半米,平坦的地面上铺满了桃形锯齿的绿叶,颜色鲜嫩,绿叶之上是一只白白胖胖的多节软体虫,长约2米,正十分享受地吃着绿叶。 这就是蛊王的原初? 玛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只软趴趴的虫子,比起粗壮的蛊王来更可爱,怎么看都不像一只食人的怪物。 【喂。】但玛希还是小心翼翼地踏上土丘,轻轻碰了一下白虫。 【咦?】白虫显然被吓了一跳,整个身体弹跳了两下。 【你,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外表虽然不同,但确实是蛊王的声音和口气。 【就走过来看到的呀。】玛希老实地回答,她确实是走着走着发现的。难道蛊王认为自己这个小土丘在血海里很难找吗? 【哈?】蛊王愣了愣,随后倔强地说,【哼!好吧,小丫头算你有点本事。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艾基特林大人的计划的。】 听到这儿,玛希再次叹息自己真的很无能。面前这位所谓的蛊王,除了外表可怕,性情和智商都像个被宠坏的男孩,跟她犟嘴还说漏了自己主人的名字。她竟然差点落入如此智商堪忧的生物的心境中,实在太不堪了。 【果然,你在此是艾基特林的安排。】猛兽出声嘲笑道,化为了人形。 第125章 审问 玛希这才发现“秘皇”就在自己的身后。果然他是不相信玛希的能力的,所以一直跟着。 【玛希,你做得很不错。】“秘皇”赞许道,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站到了她的身前,【现在该我了。】 【你,你,你别过来!】感受到与玛希截然不同的强大气息,蛊王抖动着身体往后退去。 但是土丘面积很小,没退两步就到了边缘。蛊王犹豫着是否要跳入血海时,再次幻化为黑色猛兽的“秘皇”,迅速伸出前爪将蛊王牢牢控住。 猛兽掌下的蛊王,如同待宰的羔羊,早已吓得不敢动弹,说话都带着颤音。 【呜呜,不要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蛊王抽泣着求饶。 【乖~~只要你告诉我,艾基特林安排你做什么,我就不会伤害你。】猛兽安慰道,但利爪却没有丝毫放松。 【呜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艾基特林大人只是让我佯装被那只火龙抓住,她说过段时间会派人接我回去的,让我安心在这里就好了。】 【罗德?艾维瑞斯,也就是那只抓你的火龙,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 没有听到满意的答复,猛兽加重了掌压的力道。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蛊王连忙求饶,【我只知道他跟龙帝约好了见面,但是具体在哪儿见面,我真的不知道。呜呜~~~】 【从他离开到现在,除了我们,还有谁来过?】 【有个女人来过。】 【是龙族的人,还是你们巫师团的人?】 【不知道。她没进来,我只听到她在外面自言自语。但是,】蛊王顿了顿说,【肯定不会是我们巫师团的人哪,不然早就接我回去了。】 【她自言自语什么?】 【唔——】蛊王努力地回忆,不敢有一点怠慢,【她说,哎呀,累死了人,早知道这样,就不揽这活儿了。】 蛊王模仿着神秘女子的口吻说话,让猛兽陷入了沉思,但也只有片刻,他立刻又追问。 【除此之外,没别的话了?】 【没了。】 【唔!】猛兽的掌力再次加重,不相信蛊王的回答。 【啊——还有,还有,还有一句。】 【说!】 【她忙完后,站在石室门口说:‘真可怜。’】 可怜?那个女子说的是谁?是被蛊王伤害的龙族孕妇,还是指蛊王?玛希对这个神秘女子愈发好奇了。 【她说谁呢?】再次想起这句话,蛊王也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不禁问道。 【肯定不是在说抓你的那只火龙。】猛兽淡淡地开口,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唉?】蛊王隐隐不安,玛希甚至感觉它在不断地流冷汗。 【艾基特林说会接你回去,那她会接你回哪儿?】 猛兽见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十分不悦,加重掌力,将蛊王按进了土里。 【啊——】蛊王尖叫起来,努力从土里扬起头,求饶道,【我说,我说。巫师团在龙族皇宫设有蛊虫的培养基地,说是为将来占领龙族群岛做准备。】 【具体在哪个位置?】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了。每次出入我都待在巫师的内空间,根本看不到啊。】 猛兽不再说话,想来是相信了蛊王的话。他松开利爪,转为了人形。 【大人。】看到“秘皇”沉思,玛希试着唤他。 【我们回去吧,玛希。】“秘皇”回过神来,对她说。 【不问了?】她感觉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不问了。它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其他的情报,也不是它能知道的。】 “秘皇”看了眼正从土里爬出来的蛊王,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着蛊王说: 【知道那个女子为什么说‘可怜’吗?】 他的话引起蛊王的注意,抬起头望向他。 【她是说你被艾基特林当成弃子实在是可怜。】说完,“秘皇”大步地踏下血海离开了。 【弃子?什么是弃子?】蛊王仰头问,没有得到“秘皇”的回答,便看向玛希。 玛希欲言又止,还是不要告诉它比较好。别过头,她紧跟着“秘皇”的脚步离开,留下一脸慌张的蛊王。 “大人,您知道那个神秘女人的身份?”从意识中醒转过来的玛希,说出心中最大的疑问。 “什么神秘女人?”其他几个好友自然不知道他们在蛊王心境中的事情,茫然地问。 玛希将他们与蛊王的对话复述给了好友。 “这么看来,火龙储存在这里的东西都是那个女人拿走的。”桑桑推测道。 “可这个女人会是谁呢?”爱莱塔看了看蛊王,问道。 “不是说这里只有火龙掌权人能进来吗?除了艾维瑞斯将军和爱莱塔,还有人能打开这里?”吉尔往密室门口看了看,“火龙的密室看来不是很牢固啊。” “我们回去吧。”“秘皇”阴沉着脸,走出石室。这是玛希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负面的表情,也是她第一次听到“秘皇”的猛兽低吼的声音,如同这只猛兽受到了伤害却不敢声张,只能独自舔舐伤口。 【小丫头,别多管闲事。】猛兽警告着玛希,双眼血红,仿佛再靠近一步,就会把玛希撕成碎片。 【是。】玛希颤颤地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 五人陆续走出石室,身后传来饕餮兴奋的叫声,想也知道蛊王已成了他的盘中餐。 “大人,我们要回去了吗?”爱莱塔问前方头也不回的“秘皇”。 “嗯。” “可我们还没找到陛下的下落。” “已经有了大体方位,接下来我会跟迪特里他们商量的。” “怎么找到陛下吗?”显然不问清楚下一步行动,爱莱塔是不会罢休的。 “嗯。既然知道巫师团的基地就在皇宫,我们就可以有的放矢了。” “您要用心灵搜索?” “你怎么知道的?”爱莱塔的话让“秘皇”惊讶地回头看她。 “听老师说过。”爱莱塔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解释。 “哦,”“秘皇”回过头,意味深长地望向前方,也是第一次提起“血魔女”,他没有笑,“眼下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老师说,心灵搜索会消耗您很多魔法力,不要紧吗?” “秘皇”苦笑了一声说:“只要某人不背着我做小动作,就不要紧。” 他的话,几个少女没听懂,她们猜“秘皇”口中的“某人”是指“血魔女”,但二人之间近日出了什么事,她们不得而知。 回头看可能知情的爱莱塔,却发现她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发呆,吉尔推了推她才醒过神来。 【嗡,嗡嗡嗡。】爱莱塔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爱莱塔有问题。玛希的直觉告诉自己,但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且…… 她望了眼走在前面的“秘皇”。她都能感觉出来的事情,“秘皇”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应该不是大问题吧。 如是想着,几人离开了艾维瑞斯府邸。 第126章 (里章) 缘分太深也不是好事情 “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艾基特林确认道。 “是的。”爱莱塔僵硬地点点头,“‘秘皇’打算三日后对整个皇宫进行心灵探索,以找到龙帝下落。三位上将也已同意。” “唔,你们怎么看?”艾基特林转头问一旁聆听的我和伽夫。 “小心为上。说到底,”伽夫警惕地看了看我和爱莱塔说,“你们师徒俩,我还是信不过。” 哎呀呀,敌意很明显哪。我心想。 伽夫明目张胆地说他不相信我,想来是对我任性的行为已忍耐到了极点。不过这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 “你对艾基特林的巫术也不信任吗?”对于挑拨艾基特林和伽夫的矛盾,我乐此不彼。 “哼!朱尔,老子知道你想挑拨我和艾基特林吵架。可是老子不笨。虽然老子看不惯艾基特林的做派,但老子更不喜欢你一天到晚应付了事的态度。” 可惜我的诡计被伽夫看穿了,期待的部长吵架没发生。 我失望地耸耸肩,朝在爱莱塔脚边转悠的胖胖招招手,让他回来。 “伽夫,这丫头确实在我的掌控中,所以她的情报我是相信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应对。”艾基特林问。 “‘秘皇’的心灵探索,跟他老爸不相上下。我们必然会暴露。既然你们想先下手为强,不如尽早……”伽夫挥了挥右手,意思是先动手。 艾基特林认同地点点头,这两个部长第一次有了共识:趁心灵探索未开始前,先发制人。 “但如何做呢?”艾基特林看向我。 她不是在问我如何策划此次行动。他们两个不信任我,自然不会询问我行动计划的意见,估计连行动具体方案都不会告诉我。但是关于如何俘虏罗瑞,我必然比他们更清楚。 “是杀了他,还是另有所用?”我得先明确巫师团打算如何处置罗瑞。 “你知道的,‘秘皇’就像块顽石,一直以来堵在座上的心头。拿不掉更碎不得。” 艾基特林所言非虚,确实巫师团想得到罗瑞已经很久了,但是碍于他的能力,迟迟无法得手。 “也就是说,要活捉,而且还得完好无损。”所以他们不会杀他,而要获得完全的掌控。 艾基特林点点头,补充说:“先抓到他,至于如何控制,就不是我等能做到的。” 言下之意,只有巫师长有控制他的能力。 “那很简单啊。”知道了目的,我就有了方法,“迷晕他就好了。” “迷晕他?哼!朱尔,你当我们是三岁孩子,那么好骗?”伽夫冷笑道,“‘秘皇’能感知他身边两公里范围内所有生物的心境。更何况是想要谋害他的人,还未靠近就被发现了。” “不!伽夫,朱尔这个主意很好。”艾基特林却满意地点点头。 “什么?艾基特林,你怎么相信她的鬼话?” 艾基特林伸手阻止了激动得站起身的伽夫,解释道:“‘秘皇’是很厉害,几乎无懈可击,但他有一个缺点,跟他父亲一样感情用事。只要我们利用这点,迷晕他很简单。” “怎么说?”伽夫问。 艾基特林转头看向我,意味深长地说:“看谁去做这件事。” 我瞥了她一眼,低头抚摸乖乖地趴在我膝上的胖胖,拒绝道:“我不去。” 开玩笑,让我去迷晕罗瑞?等同于主动送他一个能任意“蹂躏”我的把柄。这么吃亏的买卖,我才不干咧。 “你可以不出面。但是,”艾基特林望了望爱莱塔说,“得以你的名义做这件事。” 我眼珠一转,对此事做了一番盘算。 唔~~~让别人以我的名义去迷晕罗瑞?将来事发,我可以推脱完全不知情。而巫师团这里,怎么说我也出了力、帮了忙,可以记上一功。这么看来,还是比较划算的。 如此想着,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既然要抓,那就多抓几个。”艾基特林随后又提出新的要求。 “艾基特林,龙族的人越早解决,越无后顾之忧。”伽夫明白她的想法,不是很认同。 “你一天到晚催我开发强大的傀儡,却迟迟没有好的材料给我。”被伽夫反驳后,艾基特林开启一日一例的部长吵架模式,“现在龙族六纹上将这么好的素材摆在眼前,你却让我尽快解决。简直是暴殄天物!” “什么,我暴殄天物?”伽夫的暴脾气一点就燃,“你们政治机构花了团里全年一半的经费,都搞不定的城池,老子一千个白骨死士就能拿下!艾基特林,扪心自问,你们政治机构的钱都花哪儿去了?是不是拿去包养那些只会吃喝的小白脸了?” 嘭!伽夫话音刚落,他背后的石椅便炸裂成粉末,扬了伽夫一身的灰。 “伽夫,仔细你的嘴巴。”艾基特林冷笑了几声,随后又嘲笑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没嘴巴,要不要我们研究一下怎么恢复你骇人的容貌,让你更能管控你那些不听指挥的下属?” 砰! 艾基特林笑声还未停,伽夫的重拳挥来,好在她躲避及时,没被击到,原来站的地方留下一个巨大的坑。 “艾基特林!” “伽夫!” 每日例行的部长激战再次开启,房间内的墙壁、地面顿时被巫术和重拳砸得坑坑洼洼,被修复过无数次的桌椅摆设又一次变为灰烬。 为免牵连,我赶紧抱着胖胖,拉着爱莱塔跑出门。 哎呦喂,还好还好,跑得快。 我拍了拍胸口,平复一下被吓得砰砰跳的小心脏,顺带掸去自己和学生、宠物身上的灰尘。 “主上大人,红骷髅和僵尸脸怎么每次打架都这么可怕!”胖胖拍着自己满是灰尘的小鼻子问。 “缘分太深的人哪,即使走到尽头,还是会纠缠不清的,胖胖。”我感叹道。却不知道说的是正打架的两人,还是在担心我和罗瑞的将来。 “哈?”还未成年的胖胖自然不明白其中意思,被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我本想安慰他,身上的秘克石此时震动起来。 心头一紧,带着胖胖和爱莱塔回到与布鲁克斯一同翻阅资料的房间。 “大人……”布鲁克斯见我把爱莱塔拉进来,担心地起身,却被我示意静声。 我坐下来,将秘克石放在桌上,布鲁克斯见此便了然地安静坐回位子上,不敢妄动。 手指抚过,玉石上红色光芒即刻变为绿色,表示已开始通话。 “干嘛,这个时候找我?”我故作轻松地问。 “在哪儿呢?”罗瑞的声音传来,十分平淡,却让我有些心慌。 以往他开口第一句不是“在做什么”就是“想你了”,但今天却问我在哪儿,看来是有所警觉了。 “当然在我应该待的地方呗。”我故意回答得模棱两可。 “朱尔……”那边传来长长的叹息声,随后便沉默了。 “没事我可挂了哦。”我不喜欢这种冷场,似乎尽快结束。 “你确定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他的声音中有些期待。 “唉……”这次换我长长地叹气,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抚摸着《创世平纪》的封面,思绪有片刻的空白,心不知为何被书的锁扣烫得隐隐作痛。 “罗瑞,我不值得。不要再花心思在我身上了。”说话时,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我只想问,你做这么多事,是为了你自己吗?” 是为了我自己吗? 我心中苦笑。当然是啊,我本就是个很自私的女人,不为自己还能为谁。 “是啊,我做这么多事,只为我自己。” “那我就放心了。”出乎我所料,对面竟然松了口气,“至少你心里没有其他人。” “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以为罗瑞发现我在龙族的踪迹,就算不找我兴师问罪,也会心生疑虑,开始疏远和防备我。却没想到他这次通话,只是想确认我心里有没有其他人。 “罗瑞,你是不是想歪了啊?”我十分好奇凭他这么奇怪的思考模式,“秘盟”是怎么建立发展起来的。 “没有啊,宝贝。”对方恢复了略带暧昧的嗓音,“你向来做事很有分寸,所以只要你是为了自己,就不会太出格。我最怕你被哪个坏男人骗,才做出这些事来。” “哼!再坏也坏不过你。” 现在想来,刚刚被他的叹息弄得魂不守舍的自己真当有些蠢。不行,我要好好反击一下。 “唉……当初我就该答应做兰斯洛特的侧妃,就不需要应付你了。啊……兰斯洛特,我好想他呀。” 听到秘克石那头传来隐约的炸裂声,我沾沾自喜,看到对面的布鲁克斯朝我翻了个白眼,似是认为我这种行为跟小孩子的玩闹没什么两样。 “龙族的事情一结束,我就去拜访兰斯洛特,要不要我给他捎去你的思念啊?”罗瑞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唔嗯,那多没诚意呀。我明天就去找他,告诉他我很想他。” “你敢!”罗瑞低吼着,深吸口气后又说,“宝贝,乖,别调皮。不然我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哈,意想不到的事情?我被吓大的吗?拿这种话来唬我。 “唔,好吧,”不过现阶段还是要安抚一下他,“等忙过这阵再说。” “乖。”终于罗瑞的磁性嗓音恢复了正常。 “对了,”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就顺势而上,“我最近又做了一款新的点心,明天寄给爱莱塔,让她拿给你们吃。” “给我们?不是只给我一个人吗?”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罗瑞,做人要大方,不能小气。” “我可是因为‘小气’才建立起‘秘盟’的。” 哦——这句话他说得倒是中肯,要不是发挥他斤斤计较的个性,“秘盟”也不能从各国各族刮来那么多油水。 “下次我单独做给你。”为了奖励他这句真话,我抛出一个诱饵。 “嗯嗯。还要亲手喂给我哦。” “想得美。”就知道他会得寸进尺,我轻叱着关上秘克石。 可想而知,他这会儿一定在为成功调戏我而开怀大笑。 “两位感情真好。”布鲁克斯调侃道。 我甩了他一个白眼。哼!最讨厌别人说我和罗瑞感情好了。 转头看向一直呆立在身旁的爱莱塔。此刻的她仍被艾基特林的巫术控制,眼神空洞,表情呆滞,像个木偶一般。 “爱莱塔。”我唤她的名字。 “是,老师。”她毫无生气地应道。 “我会寄给你一些点心,里面是加了药的。记着,要给这些人吃……” 我把要做的事情仔细地交代给她。 第127章 陷阱 “紧张?”阿诺德略显疲惫,但面对玛希时仍保持笑容。 “嗯。”玛希的手心满是汗水,心更是砰砰地加速跳动。 看着三位龙族上将和“秘皇”,玛希感到无比的压力。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这么早就要承担一族存亡的重任。 “玛希,你可以的。加油!”看到她紧张,吉尔鼓励道。 “我们能近距离观看殿下的心灵探索,已是荣幸。玛希,你更能得到殿下指导,这可是每位心系魔法师一生夙愿。要好好用心。”桑桑劝慰道。 玛希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羡慕。 桑桑此刻内心除了羡慕,应该还有嫉妒吧。玛希想。 确实,能够得到“秘皇”指导,更与他并肩共同进行心灵探索,是所有魔法者梦寐以求的机会。 桑桑和吉尔嫉妒她,也是正常的。 对于人类来说,他人的心灵是与创主一般神秘的存在。但是她们再怎么努力、刻苦,没有心系的天赋,都无法触碰到他人内心。因此生来就能探知心灵的妖精族,被人类所憧憬。心系魔法师之所以被人类排挤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嫉妒。他们嫉妒这些魔法师,明明和自己是同一种族,却拥有自己穷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能力。 所以玛希认为,桑桑和吉尔内心亦是如此,或许爱莱塔也是。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爱莱塔,正一边与上将们嬉笑,一边将刚刚拿到的点心分给屋内众人。 “哦——这是什么?软绵绵,又香喷喷。”维恩德上将拿勺子碰了碰面前餐碟中的绿色点心。 “这是抹茶蛋糕,将军。”爱莱塔解说道,从大的蛋糕上又切下一块送到沃德上将面前。 “入口清香,甜而不腻。”一旁的希安上将尝了一口后,赞叹道,“‘血魔女’的厨艺真是了得。我们龙族最好的御厨也做不出这等美味来。” “您过奖了。老师说,她还不够火候,有不合口味的地方请见谅。”爱莱塔谦虚地说,脸上却是很骄傲的表情。 “甜的呀?唔……”维恩德上将放下勺子,迟疑道,“我不爱吃甜的唉。” 听到这句话,玛希感觉到爱莱塔的背脊僵硬了一下,但立刻又松弛下来。 “您不爱吃甜的呀,将军,那真可惜。”爱莱塔遗憾地致歉道,但并未收回维恩德上将面前的蛋糕。 “迪特里,我家宝贝辛苦做的点心,我还舍不得给你吃呢。竟然嫌弃!还我!”“秘皇”佯装生气,伸手想去拿维恩德上将的碟子。 “迪特里,尝一下,我觉着味道不错,不甜。”沃德上将劝说道,很赏脸地把自己碟中的蛋糕都吃完了。 “谁说我不吃的!”维恩德上将挡开“秘皇”伸来的手,端起碟子,尝了一口,“唔~~~不错!” 听到他的赞赏,“秘皇”笑着缩回手。 “配点红茶更好哦。” 爱莱塔将蛋糕分发完后,又主动泡茶,一时间浓郁的茶香溢满整个房间。 “我不喝,谢谢。”沃德上将婉拒了端到自己面前的茶杯。 “给雷文和罗瑞就行了,我跟沃德只喝酒不喝茶。”维恩德上将也朝茶杯摆了摆手。 “是。”爱莱塔顺从地给其他人斟上红茶。 待在场所有人都拿到蛋糕,喝着红茶或酒,爱莱塔才坐下来,细细品尝自己的蛋糕。 “小丫头,多吃点。”维恩德上将很难得地对玛希说,“吃饱了,才有力气跟罗瑞一起干活。” “是。”玛希有些受宠若惊。 踏足龙族到现在,她一直是躲在阿诺德身边的小可怜。桑桑和吉尔因为家族的关系,几位上将见到时难免会攀谈几句,爱莱塔就更不必说了,上将们从不吝啬给她笑容。 而自己,别说交谈了,上将们之前连正眼都不瞧一下。而今天维恩德上将竟主动鼓励她。 果然力量很重要。玛希想。因为自己力量强大到足以能与“秘皇”一同进行心灵探索,所以龙族的上将才会改变对自己的态度。 姑姑,她想让姑姑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姑姑一定会骄傲的吧。想到这里,玛希不再紧张,反而期待即将到来的心灵探索。 她能做到什么程度呢?会不会比“秘皇”先一步找到龙帝? 她心中轻笑,这个可能性很小吧。不过说不定将来,她可以。 玛希如是想着,下一刻马上感受到猛兽的眼神。他仍安静地待在玛希心境小屋的门外,嘴角却扬着鄙夷的笑容,似是在嘲笑玛希自大的想法。 哼!猛兽冷笑一声,闭上眼假寐。这个笑让玛希顷刻间冷汗直流。 她有些得意忘形了。玛希怪自己太年轻,完全忘了在猛兽面前自己的心思犹如初生的婴儿,毫无遮掩。她不敢再想下去,恢复到那个乖巧的小女孩,柔弱地依偎在阿诺德身边,静静地听其他人说话。 “唉——赚钱不容易啊。为了给你们干活,我已经两个月没见我家宝贝了。”“秘皇”吃完第二块蛋糕,伸展了一下臂膀,同时抱怨自己的辛苦。 “具体的价格,还是需要你自己跟陛下谈。”希安上将心知“秘皇”的意思,自顾吃自己的蛋糕,不打算与他纠缠。 “雷文,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很没有干劲。”“秘皇”说着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好,要不回房间补个觉吧。” “罗瑞,你有些不厚道啊。现在谈这个,莫非想涨价?”说来奇怪,维恩德上将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看看你,哈欠都传染给我了。” “罗瑞,我知道这次‘秘盟’帮了很大的忙。就是因为功劳大,超出我们三个能给予承诺的范围。相信陛下事后会给你满意的答复的。”沃德上将也帮忙劝说道。 连续数日的搜索,沃德上将明显有些累了,单手支着头,眼神有些迷离。 “我明白。只不过在合适的时机,提醒你们一下而已。”“秘皇”笑了笑。虽然面露倦色,但还是明理的。 “唔,困~~~”此时身旁的吉尔似也被两位的哈欠传染了,竟趴在桌上打起瞌睡来。 “吉尔,太失礼了。”桑桑拍拍她,自己的上下眼皮却也开始“打架”。 方才还有说有笑的房间内,此刻弥漫着困倦的气息。晒着明媚的午后阳光,整个人暖洋洋的,连日来的辛劳,化做瞌睡虫,拉扯着大家睡午觉。 “这是怎么了……”桑桑嘟囔着,靠着吉尔也睡着了。 那边传来轻缓的呼噜声,沃德上将支着头睡着了。 “罗瑞,我们好像着了某人的道。”希安上将晃着头,努力保持清醒。 着了道! 听到这句话,玛希对现状有些明白了。 他们被下了迷药! 可是怎么下的呢?在“秘皇”能力范围内,无人能心怀歹意而不被发现的。除非…… 玛希想起嗡嗡的声音,看向爱莱塔,好友端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喝着茶。 “爱莱塔……”维恩德上将也怀疑到吃食上,但抵不住药力,刚开口便咚的一声,头重重地磕在桌上也睡了过去。 好在自己只吃了一口。 玛希庆幸自己克制摄入甜食的习惯,此刻救了自己。 阿诺德!她突然想起身旁的阿诺德吃了很多,转头看去,阿诺德果然已斜倚在椅背上睡着了。 “丫头,怎么回事儿?”“秘皇”抵抗着药力,他吃得最多,症状出现最早,此时虽然还清醒着,但身体已不听使唤,瘫软在座位上。 “艾基特林大人说,既然各位如此惦记龙帝陛下,就请各位与龙帝一聚。”一改轻快的声音,爱莱塔说话毫无生气,如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你是何时……”希安上将也终于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我太轻敌了,没想到艾基特林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秘皇”自嘲道,“朱尔要是知道,又得朝我发脾气了。” 爱莱塔阴沉地笑了笑,随着她起身,房间内的光线忽然暗下来,四周泛起白色雾气,越来越浓,玛希隐约感觉到雾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攒动。 “爱莱塔!”她挣扎着站起来,蛋糕虽然吃得少,但药力还是发挥在作用,玛希的双腿发软,手不得不撑着桌面来保持平衡。 “爱莱塔,醒醒,爱莱塔。”她呼唤着,努力去触碰爱莱塔的心灵,但是却只听到越来越响的嗡嗡声。 “玛希,没用的。你抵不过艾基特林的蛊惑术的。”“秘皇”摇了摇头,似乎已经放弃了反抗。 浓雾中,一缕缕如女子长发般的黑丝,从椅脚攀沿而上,逐渐捆绑住睡着的人们,包裹住了“秘皇”半个身子,也缠住了玛希的双脚。 她不信!她不信自己能力这么弱,有资格与“秘皇”一同进行心灵探索的自己,怎会连个普通人类的心境都无法触碰呢。 玛希奋力挣脱黑丝的纠缠,脱下自己的手套,一把抓住爱莱塔的手。 立刻一个个片段朝玛希袭来。她以为她能如以前一般,看到爱莱塔从前的经历,感受到爱莱塔以往的心情,但是她错了。 暴怒的红色骷髅。 毫无血色、干瘪的女子,在得意地阴笑。 还有,一脸无所谓的“血魔女”,悠闲地在一旁逗弄自己的宠物。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 片段过后,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嘲笑,玛希好似被很多人围在中央,他们都在嗤笑玛希的无能和懦弱。 这是巫师团蛊惑术的原因?还是……还是爱莱塔内心深处本就是如此的? 玛希分不清真假,但是她此刻清晰地感到厌恶,甚至产生一丝恨意。 “血魔女”,她是巫师团的人! 玛希抓着爱莱塔的手越来越紧,指甲甚至抠进了爱莱塔的皮肤。她回过神来,抬头与爱莱塔对视,在爱莱塔的眼中看到了鄙夷。 “蠢货!”爱莱塔冷笑着,甩开她的手,把玛希推倒在地。 “爱莱塔!”她惊呼着,被无数的黑丝淹没,失去了意识。 第128章 (里章) 一点都不过分 “啧啧啧,瞧瞧他们把你弄的。”我小心翼翼地擦去罗瑞脸上的污渍。 一旁死死盯着我的斯柯比恩投来狐疑的眼神,出声阻止道:“霍恩部长,我们部长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触碰‘秘皇’。” “是任何人,还是特指我?”我问道,擦拭的手没有停止。 “特别是您。”斯柯比恩毫不客气地回答,往前走近一步。 我抬头看向她。因为艾基特林设下的咒阵,斯柯比恩只能止步在一米以外,而我却可以毫无顾忌地靠近罗瑞。 “那她就应该设个更厉害的咒阵才对。这种小玩意……”我随意碰了碰环绕在罗瑞身边的咒符,不以为然地说,“实在无法阻挡我的脚步。” “小玩意?”斯柯比恩显然很不认同我的话,听到我对她敬爱的部长费尽心思施展的咒阵的评价,火冒三丈。 艾基特林为了防止罗瑞醒来后逃脱,特地设下能瞬间烧化普通人的咒阵。以罗瑞的能力,虽然不会受到致命的伤害,但也无法离开咒阵。而就是这样一个紫袍魔法师无法攻克的咒阵,我却来去自如,换谁都会有些气愤和嫉妒的。 唔~~~嫉妒吗?我仔细瞧了瞧罗瑞被擦干净的脸,能零距离地触碰“秘皇”,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霍恩部长,请您不要碰‘秘皇’殿下。”斯柯比恩让人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有些恼火。 “我就碰,我就碰,我就碰。” 最讨厌别人催我,越不让我做什么我越要做。我像个孩子似的,朝斯柯比恩耍赖皮,上半身都趴在罗瑞的身上。 满意地听到斯柯比恩倒吸冷气的声音,对她惨白的脸染上愤怒的红色,感到十分开心。嗯~~~斯柯比恩应该画点腮红,会很好看。我得意地想。 “斯柯比恩分部长,您的方法只会激怒我们部长。”布鲁克斯走进来,看到气得冒烟的斯柯比恩,悄悄朝我投来赞许的目光。在他看来,上至艾基特林,下至政治机构的小研究员,都是冷血动物,脸上鲜少露出表情。而我能成功激怒斯柯比恩,实在是厉害。 “你有办法?”斯柯比恩不屑地冷哼一声,往旁边退了几步,给布鲁克斯让出道来,示意他来处理。 “部长。”布鲁克斯信心满满地站到我正前方一米处。 “干嘛?”我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他耍什么花招。 “您何必这么着急呢?”他说。 我挑眉没说话。 “属下知道您和‘秘皇’感情深厚,巫师团大家都知道。属下相信只要您跟巫师长表明,她定会成全您的。毕竟……”布鲁克斯停顿了一下,嘴角扬起戏谑的笑容,“二位的孩子必定史无前例地强大。” 后半句让我噌地从罗瑞身上起来,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姿势等同于和罗瑞相拥而眠。 啊——幸亏他还没醒,不然又要调戏我了。 “什么孩子?谁说要跟他生孩子?”我满脸通红,大声反驳道。 “哦,属下看您贴那么紧,还以为您想……”布鲁克斯暧昧地笑了笑。 不管怎么理解,他都是在说我有龌龊的想法。 一时间我恼羞成怒,对一旁的胖胖说:“布鲁克斯,你活腻了。胖胖,咬他!” “遵命!啊呜!”早已对布鲁克斯看不顺眼的胖胖,朝他扑了过去。 “哎呦哎呦,斯柯比恩分部长,救我!”布鲁克斯灵活地躲开胖胖的第一下扑咬,躲到斯柯比恩的背后,把她当成盾牌挡开胖胖的袭击。 “哼!你以为躲着就没事了?本大爷两个一起咬!” 胖胖扑了空,有些气恼,跺脚又朝斯柯比恩扑去。 “bubble。”斯柯比恩后退两步,手心升起一个半透明气泡,那是她用来困住蓝袍以上级别魔法师的巫术。 只见气泡朝胖胖飘去的同时,逐渐增长成与胖胖相同大小,斯柯比恩微眯双眼,她该是在期待气泡即刻俘获胖胖,将他关在里面,并重重地摔在地上吧。 可惜的是,气泡碰到胖胖的鼻尖后,噗的一声破裂,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斯柯比恩露出惊讶的表情,但立刻调整过来,她双手各自升起一个巫术气泡,颜色比第一个略显黯淡,这表示着增加了一个等级。 “烦死了!”胖胖仍是毫不在意,前掌左右各一挥,气泡再次消失。 “没用的,这小家伙跟霍恩部长一样,任何巫术都不起作用。”布鲁克斯在身后提醒道,看到胖胖又扑了过来,一把拽住斯柯比恩的袖子,“分部长,赶紧跑!他连瓦雷特钢都能咬断!” “放手!”斯柯比恩一边试图挣脱布鲁克斯的拖拽,一边挥起另一只手,暗红色的长鞭自她的袖中飞出,朝即将咬到自己的胖胖挥了过去。 那是斯柯比恩惯用的武器,一条沾满毒液的蛊王尸鞭,取自在某位政要体内潜伏已久的蛊王尸身,用剧毒浸染,一鞭能让人四肢麻痹,两鞭即会使人神志不清,蓝袍魔法师一般挨不过三鞭,就会败下阵来。 我不禁替胖胖担心,小家伙虽说不会被剧毒伤害,但长鞭挥在身上也会皮开肉绽的。 “啊呜!”胖胖一个侧头,咬住了本会打到他脑袋的长鞭,用力拽住,和斯柯比恩玩起了“拔河”。 “分部长,他好像对你尸鞭的毒免疫唉。”布鲁克斯仍是躲在斯柯比恩的身后,语气却十分轻松,看热闹一般点评着这场人与兽的力量较量。 “闭嘴!”斯柯比恩十分恼怒,用力拉扯,想把长鞭从胖胖的嘴里拽出来。 我得意地瞧着,不由自主地靠在了罗瑞的身上。 “斯柯比恩,我劝你别用力过猛,不然你会哭的。”我好心提醒道。 话音刚落,嘶啦一声,胖胖咬着的那段长鞭被扯出了几道裂缝,随后断成了两截,斯柯比恩也因突如其来的松劲,身体向后摔倒在地。 “我的尸鞭!”看着自己精心打造的武器被小异兽毁于一旦,斯柯比恩一时间无法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这个时候,我对斯柯比恩感到有些抱歉。 “分部长,你能先起来吗?”被斯柯比恩压在身后的布鲁克斯,咬牙推着她。 斯柯比恩出神地盯着自己手中的断鞭,站起身来。布鲁克斯乘她不注意,朝我做了个鬼脸,表情中指责我做得太过了。 哈,太过了?我没觉着。我回了他一个“怎么样,咬我呀”的得意表情。 “分部长,咱不跟她一般见识,我们去找艾基特林部长,让她来收拾她!”布鲁克斯安慰道,拉着斯柯比恩往外走。斯柯比恩也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出房间。 “呵呵。”看到两人消失在门口,我不禁笑出声来,“胖胖,好样的!” “呸,呸。”胖胖吐出口中的断鞭,得意洋洋地爬回来,“主上大人,要奖赏胖胖哦!” “没问题。”我把他搂在怀里,对一旁的少女说,“爱莱塔,三位龙族上将现在如何?” 自始至终笔直地站立在一旁的爱莱塔听到我的呼唤,将头转向我,回答道: “艾基特林大人已将他们关入蛊虫培养室,此刻蛊王应该在试图附着到他们身体内。” “唔~~~问题不大,”我算了算时间,“龙鳞坚硬,蛊王要攻克还要费点功夫。” 爱莱塔没有回应,她呆呆的眼神显示仍处于艾基特林的巫术中。我瞧了她半天后,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爱莱塔,蛋糕和红茶,大家都吃了吗?” “沃德上将、维恩德上将和阿诺德没有喝红茶,蛋糕大家都吃了。”她回答,眼睛眨了眨。 “跟我预估的差不多。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吗?” “知道。去蛊虫培养室。”说着,爱莱塔转身往外走去。 “主上大人,你怎么了?”看到我的脸色有变化,伏在罗瑞身边的胖胖问道。 “胖胖,别动。”我轻声惊呼,蹑手蹑脚地朝他走去。 但仍阻止不了那只大手乘胖胖不注意,抓住了他的背,将他提到半空。 “啊——谁?是谁敢欺负本大爷?”胖胖四腿蹦跶,头转来转找大手的主人。 “胖胖,你长大不少呢。”让人陶醉的磁性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看着大手的主人朝我投来灿烂的笑容,我的额头不禁冷汗直冒。 第129章 独自一人的辩驳 黑暗之中无数双手拉扯玛希,他们毫无怜悯地想将玛希撕成碎片,更是不断嘲笑着她的自大和无能。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妄想与“秘皇”比肩,不知天高地厚!】 【你看看她那样儿,又丑又蠢,阿诺德怎么会喜欢她?】 【哈哈,痴人做梦。怪不得她家里人都讨厌她!】 【讨厌?是憎恨吧!她能力弱就算了,还见不得光。她父母见她一次就恨一次。】 【奥布里校长只是可怜她而已。】 这些话钻进玛希的脑子,痛击她的心扉,在她的身体里点起一把无名怒火,使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恼怒和恨意。 【闭嘴!闭嘴!闭嘴!都给我闭嘴!】 她怒吼着,试图渗入到这些人的心境中控制他们。但是她连这些人的实体在哪儿都不知道,更别说心境了。她触碰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难道她真的很弱吗? 难道父母真的恨她,姑姑只是可怜她吗? 玛希绝望地跌坐在地上,一件阳橙色法袍出现在眼前。 她抬头看到爱莱塔站在自己面前,用那个鄙夷的表情看着自己,唾弃道: “蠢货!” 玛希的瞳孔瞬间缩小,双眼圆瞪,体内的怒火燃得更旺,她挥出自己的魔杖。当她想向爱莱塔施展魔法时,一片光亮从背后包裹住她,夹杂着阿诺德焦急的呼唤,玛希从黑暗中醒过来。 “阿诺德。”看到阿诺德安然无恙,玛希松了口气。 他们仍在昏迷前的房间内,桑桑和吉尔也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努力从混乱的意识中清醒过来。但是“秘皇”、三位上将和爱莱塔却没了踪影。 “是爱莱塔!”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幕,玛希惊呼道。 “你说什么?”其他三人很早便被药物迷晕,自然对后面发生的毫不知情。 “是爱莱塔在蛋糕里下了迷药。她是巫师团的奸细。”玛希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对话系数告知他们。 “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弄错了!”吉尔率先反驳她,“爱莱塔不可能是巫师团的奸细。” “玛希,你会不会记错了,或者其中另有隐情?”桑桑也不相信她的话。 “我没记错。是‘秘皇’殿下亲口说爱莱塔是巫师团艾基特林安排在他身边的一个眼线。”玛希言辞凿凿地回答。 是的,“秘皇”的话她记得很清楚,爱莱塔的表情她也历历在目。 “怎么可能呢?”连阿诺德都怀疑她的话,“且不说爱莱塔平日的人品,如果她真有什么歹念,霍恩大人和‘秘皇’殿下不可能没有察觉。” “阿诺德,巫师团不是很厉害的吗?爱莱塔可能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殿下的心灵探索。而且……”玛希很在意阿诺德的疑问,她努力解释和推测,“我们吃的蛋糕是霍恩大人做的。说不定,说不定……” 面对阿诺德的猜疑,玛希有些慌张。桑桑和吉尔自从知道自己是心系魔法使后,对她的态度已大不如前。但阿诺德不是,玛希不能失去阿诺德的信任。 “说不定霍恩大人也是巫师团的人!”她不得不寻找着合理的解释,即使这个理由可能会撼动魔法团核心力量的稳固。 “对,没错。霍恩大人和爱莱塔都是巫师团的人!所以‘秘皇’才没有察觉。” 当她大胆做出猜测后,她发现自己的这个推测十分地合理。 “玛希!”阿诺德听到她的话,却厉声斥责她,“你胡说什么?你怎可怀疑霍恩大人?” “难道不是吗?”阿诺德的斥责,让玛希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推论,她抓着阿诺德的胳膊说,“你想,霍恩大人力量强大,却很神秘,若不是见不得光,为何她从未在人前施展?” “大人自有她的原因,我们不可妄加揣测。”阿诺德回答不上来。 “还有,论姿色,论家世,比霍恩大人美上千倍,好过万倍的女子多得是,如不是她用了什么手段或药物,‘秘皇’又怎会苦苦追求她十年?” “感情的事,更不是你我能够理解的。” “不对,不对,阿诺德,你错了。”阿诺德不自信的回答让玛希信心倍增,“你想,即使爱莱塔与我们相处多时,现下这么紧张的局势,不说‘秘皇’,龙族三位上将难道不会小心吗?只有‘秘皇’心爱的女子提供的东西,才会让‘秘皇’放松警惕,继而影响龙族上将,巫师团的计谋才能得逞啊。” “这……这……”阿诺德一时间回答不上来,玛希认定是她合情合理的推测,让他哑口无言。 “巫师团抓了龙帝,现在又俘虏了三位上将和‘秘皇’,他们想做什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阿诺德迷茫的神情给了玛希自信,她感觉到自己内心力量在增长,她甚至认为,只有看清事实的自己能够帮助大家应对现在如此糟糕的局势。 “那你姑姑呢?”一旁的吉尔冷不丁提问道。 “什么?”玛希转头面向她,不太确定吉尔话中的意思。 “若霍恩大人是巫师团奸细,你姑姑,强大的奥布里校长难道会没有察觉?会任由她掌管异史室十年之久?” 吉尔的问题如把利剑直刺玛希的胸膛。她一时无法回答,在脑中不停搜索着合理的解释。 “还有,”桑桑也加入进来,“霍恩大人是米伽列大人力荐入团的。按你的说法,全世界最强大的魔法师也被巫师团愚弄了。” “我……这……”二人有力的反驳,瞬间打碎了玛希的推论,此刻她无法辩驳,更不能辩驳。 如果她做出肯定,等于在指责魔法团现有领袖们的无能,包括她最敬仰的姑姑;如果她否定,就在打自己的脸,方才据理力争都是错误的。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回答? 玛希汗流浃背,看着面前三人怀疑的目光,她仿佛变回小时候那个孤立无援的小女孩,没有帮助她,没有在乎她,只能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暗自流泪。 “那你们怎么解释,爱莱塔在食物中下药,不被‘秘皇’发现,更能成功俘虏四名能力比她强上百倍的人物?”既然不知如何回答,玛希就把问题抛回给他们。 “桑桑,爱莱塔最近有什么异样吗?”吉尔自然也没有答案,和好友商量起来。 “没觉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桑桑摇了摇头,看向阿诺德,后者也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察觉。 “我说得没错吧。”玛希内心再次得意起来,带着焦急的表情拉住阿诺德,“阿诺德,你看,爱莱塔如果不是早有预谋,怎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迷晕我们?你要相信我!” “我记得你们说过,有天晚上怎么都找不到爱莱塔?”阿诺德看了玛希半天,没有回应她,而是转头问吉尔。 “对。暴民袭击皇宫那天晚上,爱莱塔不见了踪影,我们以为她出了事。但第二天她自己回来了,毫发无伤,我们也就没多追问。” “她怎么解释自己前晚失踪的事情?” “说是在皇宫迷路了。”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奇怪。”桑桑说。 “蛊王说过,巫师团在皇宫有蛊虫培养室,爱莱塔那天会不会不小心闯入了那里?”阿诺德猜测道。 “然后被巫师团蛊惑,成了他们的傀儡。” “再被下令在霍恩大人的蛋糕中下药,把四位掳走。” 桑桑和吉尔顺着他的猜测,做了大胆推论。这番听来,他们的想法也十分有道理。 “被蛊惑的人,怎会不被‘秘皇’发现?”玛希仍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而且她想起了这几日听到的,“我来皇城后,就听到爱莱塔身上传来奇怪的声音。” “声音?”这句话让三人齐刷刷看着她。 “像蜜蜂般,一直嗡嗡地叫。”她解释道,同时进一步为自己的判断辩解,“我能听见,‘秘皇’就更不用说了。但是为何他没有反应,而是很放心地吃下爱莱塔给的蛋糕?” 三人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玛希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 “你们不觉着,我们现在陷入了一个怪圈吗?”吉尔沉思片刻,点出他们四人讨论时遇到的矛盾。 “你们看,玛希说爱莱塔是巫师团奸细,但是她是从来皇城后才听见爱莱塔身上奇怪的声音。”她帮在场所有人梳理思路,“我们说爱莱塔是被巫师团蛊惑,但是玛希能听见的声音,为何‘秘皇’殿下没有听到,或者说为何他听到了却不以为然呢?” “除非……”桑桑顿了顿,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秘皇’殿下知道,却故意落入圈套!”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恍然大悟。这是最合理也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故意的?! 玛希忽然两颊发烫,心跳加速。她怎么会没想到呢? 是了,“秘皇”在说出爱莱塔是巫师团眼线时,虽然身体无力,但表情却很轻松,全然没有被亲近的人背叛后该有的痛苦和伤心。所以,就像桑桑说的,“秘皇”故意被俘。 那自己呢?说了那番诬陷爱莱塔和“血魔女”的话,大家此刻怎么看她?阿诺德会怎么看自己? 玛希意识有些混乱,不断地在想她该如何摆脱这种难堪的境地,如何才能重新获得阿诺德的信任。 “阿诺德……”她轻轻呼唤他。 “吉尔,”他没有听见,而是聚精会神地与两个少女商量,“我们只要找到爱莱塔失踪那晚去的地方,就能找到四位,甚至可能能找到龙帝。” “对,没错!” “除此之外,阿诺德,我们得联系龙族和‘秘盟’其他人,光靠我们是不够的。” 桑桑和吉尔,你一言我一句,和阿诺德商谈着下一步,没有再看玛希一眼,仿佛玛希不存在一般。 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个念头在玛希心头萦绕,不时刺激着她的心,那痛比玛希在蛊王心境中受到的袭击还要疼。她觉着好冷,冷得浑身发抖,如身处冰窖一般。 此刻房间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夜风携着刺骨的凉意袭来。 “你们在这儿磨蹭什么?”一身墨绿长裙的琼娜站在门口大喊。 第130章 危机迫近 “来得正好……”阿诺德见到琼娜,赶紧上前,想把发生的事情告知,但待他走近,却发现了异样。 “你,怎么了?”阿诺德停下了脚步,担忧地问。 琼娜虽伤势初愈,但龙族向来强健,回皇城后仍是到处奔走,搜寻其父以期能找到龙帝下落的蛛丝马迹,当然是在相应人员的看管下行事。 然而此刻,她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站着,甚至不得不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你们到外面看看就知道了。”琼娜有气无力地说,呼吸有些困难。 四人惊觉形势有变,赶紧出门去,本以为是巫师团来袭,不想却看到“尸横遍野”。 “怎么会这样?”桑桑惊呼。 “他们没死,是昏迷了。”吉尔上前查看一名倒地的士兵。 “爱莱塔把他们也迷晕了?” 玛希以为他们也被下了药。但下一秒传来的一阵阵绝望的呼喊,让她明白这不是下药能办到的。 “怎么回事?”阿诺德回身问已倚靠着门框坐下的琼娜。 “是封印,”琼娜的呼吸越来越弱,“巫师团肯定加强咒阵,陛下的力量衰退,我们能力越弱,越先陷入昏迷。再这么下去,龙族迟早要灭亡。” “我们能做什么?”吉尔焦急地问。 但是在场意识清醒的人都知道,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龙帝,打破咒阵。 “雷哲殿下呢?三位上将去哪儿了?”琼娜回头看看房内,发现承担着龙族希望的四人不在。 “被抓走了。”阿诺德轻轻叹了口气,思索着该如何告诉她爱莱塔的事。 “指挥官被谁抓走了?”利奥风风火火走来,身后跟着埃尔文和其他“秘盟”的人。想来也是看到龙族的状况,赶来找“秘皇”商量的。 “巫师团。”阿诺德决定先告知结果。 “不出指挥官所料啊。”埃尔文感叹道。 “殿下难道早就知道爱莱塔被巫师团控制了?”他的话,让桑桑更加坚信方才的推测。 “什么?是爱莱塔?”利奥和埃尔文十分吃惊,显然他们没有想到会是爱莱塔。 “爱莱塔在霍恩大人的蛋糕里下药,迷晕了我们,把几位掳走。想想即使是被巫师团控制,她也没这个能耐。所以我们才猜测是不是殿下故意被掳走。”桑桑将前因后果简短地讲述了一遍。 “没错,”利奥点点头,“指挥官告知过我和埃尔文,他身边有巫师团眼线,近日他就会遭到毒手。” “他让我们不要惊慌,按计划行事即可。”埃尔文接着说,“但没想到,封印进展得如此之快。” “计划?什么计划?”琼娜追问道。 “是……”埃尔文正欲开口,却被重物撞击声打断。 “呦呦呦,大伙儿都在啊!”浑身画满咒符的壮汉从天而降。 “戴斯!” “戴斯!” 阿诺德惊讶的呼声与利奥淡定的声音同时响起。 面前这个人,便是巫师团军事机构的分部长戴斯。但是他的手……原在奥斯比尔与“秘皇”交手时被折断的胳膊,此刻却完整无缺地垂在他的左肩上。 “好久不见了,利奥。”戴斯很兴奋地朝利奥打招呼。 “戴斯,你胆子挺大,敢只身面对我。”利奥说着,抡了抡手中的巨斧。 “啧,老子也想。”说到这里,戴斯朝身后望了望。 不远处一个瘦削的女子缓缓踱步迈进宫门。 “斯柯比恩!”琼娜有气无力地说出女子的身份。 原来这就是制造她假孕的巫师团政治机构分部长,斯柯比恩。 “你们两个,胆子不小。”利奥松了松脖颈,骨骼间发出咯咯的响声。 “利奥,巫师团政治机构和军事机构向来不和,这次竟然联合行动,还是小心为上。”埃尔文在一旁提醒到。 “知道。你们先退到一边,如果情况不对,再出手。”利奥向前迈了几步,其他人则听从他的吩咐退到一旁。阿诺德等人也随之一同观战。 “利奥,虽然我也很想和你过过招。不过,今天是奉部长之命请你一叙的。”戴斯叉着腰,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我与伽夫不熟,没什么可聊的。”利奥又朝戴斯二人迈近了几步。 若换成普通人,此刻估计早已被利奥的迫人气势吓得腿软而连连退后,但是戴斯和斯柯比恩不是普通人,二人仍稳稳地站在原地。不过眼尖的人会发现,斯柯比恩的额头隐隐冒汗,戴斯胳膊粗大的肌肉微微抽动着。 “你就放心‘秘皇’殿下在我们那儿做客?”斯柯比恩问。 “他早已不是我刚认识时的孩子,能管好自己,我很放心。”利奥再走了几步,距离戴斯只有两米远。 “你倒是看得开。不过也对,很快你们俩就能相见了。”斯柯比恩冷笑一声,单手在空中挥舞。 “trap!”随着她念出咒语,一个以她和戴斯为中心,半径2米的黑色圆圈骤然出现,正好将利奥包围住。 圆圈边缘升起黑色烟雾,一接触到利奥的脚,飘渺的烟雾便转为实体,化成无数根黑绳,缠绕住利奥,顺着他的脚攀沿而上,不断地收紧,织成一张有生命的网,试图绑架他。 “利奥。”黑绳越缠越紧,深嵌入利奥的肌肉,甚至已经勒出了道道血痕,但他仍没有任何动作,埃尔文出声想询问他的情况。 “没事。”利奥回答道,手却松开了自己的巨斧。石斧在离开利奥后,便消失在空气中。 玛希不知道斯柯比恩的咒语有多厉害,但这黑绳她见过,与俘虏“秘皇”和龙族上将的一模一样。 虽说四人当时已处于昏迷,绑架他们自然轻而易举。但是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内,将四个男子悄无声息地移走,不留下任何踪迹,这黑绳必有什么过人之处,比方说可以隐身,或者是可以创造空间。 事实也如玛希所料想的。黑绳缠满利奥下半身后便停止了攀沿,但利奥的身体却奇怪地在缩短,外人看来像是黑绳从下往上在吞噬利奥。不一会儿利奥只有胸口以上的部分露在外面。 斯柯比恩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利奥却不以为然地朝她笑了笑。他的双臂夹紧身体,小臂缓缓往外旋开,原本看上去十分坚韧的黑绳,随着他张臂,一根接一根地断裂。眨眼的功夫,缠绕着利奥身体的黑绳系数断裂消失。但斯柯比恩的咒语并没有结束。 当黑绳消失后,大家这才发现,利奥身下的地面不再是皇宫的大理石板,而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沼泽,已没过利奥的大腿。即使摆脱了黑绳的束缚,利奥仍在下沉。 一旁的“秘盟”军想上前帮忙,大家知道,除非是土系魔法师,否则其他人陷入沼泽很难自救,必须靠外界救援。然而利奥一脸轻松,拒绝了同伴的救助,任由沼泽吞没自己。 “不用去救他吗?”看着利奥的独角消失在沼泽中,阿诺德不禁问埃尔文,后者并不着急。 埃尔文摇摇头,示意阿诺德回头看利奥消失的地方。 砰—— 地面剧烈震动起来,沼泽忽然凝固,接着如镜子般碎裂开来,利奥全身冒着热气,在斯柯比恩惊讶的目光下,从沼泽深处爬了上来。 “这……”斯柯比恩受到的打击不小,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愈发惨白,嘴唇更是微微抖动着。 “哈哈哈,我就说嘛,你的巫术对他完全没用。”戴斯大笑起来,一副看同伴笑话的样子。 “你早知利奥不会有事?”阿诺德问至始至终一脸轻松的埃尔文。 埃尔文笑了笑,说:“巫师团的巫术受教于魔族,常人看起来很厉害的巫术,在魔族眼里只是孩子的把戏而已。利奥虽说是半个魔族,但对付斯柯比恩措措有余。” 像是补充埃尔文的话一样,利奥掸着身上的脏污说道:“听说艾基特林部长带领的团队是巫师团建团以来最好的,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听到利奥对自家部长不屑的评价,斯柯比恩的嘴唇抖动得更加厉害了。而戴斯的笑声则愈发响亮。 “众所周知,我父亲是冰魔大将。若要俘虏我,应拿上层的巫术来,才有成功的可能。这点小玩意……”利奥瞅了眼地上巫术的碎片,冷笑了一下,“实在不入眼哪。” “哈哈哈,哈哈哈!”戴斯已笑得前俯后仰,甚至笑出了眼泪。 敌手的讽刺,虽然无情,但让斯柯比恩看到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而同伴的嘲笑,让她忍无可忍。 “戴斯!”斯柯比恩恼羞成怒,反手挥去一鞭,却被戴斯稳稳地接住。 “我说斯柯比恩,你打我干什么?”戴斯缓了口气,停下笑声,随后对同伴说,“自己失败怪不得别人。当然了,刚刚被那位部长的宠物打击到的你,状态不好,马失前蹄,我能理解。” “不需要你理解!你厉害,你上啊。你不是一直很想和利奥过招吗?”斯柯比恩狠狠收回被戴斯拽住的鞭子。 “不用你说,我的拳头早就痒了。”戴斯说着,活动着全身关节朝利奥走去,“利奥,我们来过过招。” “唔,我也喜欢来点实在的。”利奥点点头,慢慢向戴斯靠拢。 前奏结束,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 这是大家的共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这两个散发着狂野气息的男子开战。 当其他人的注意力放在戴斯和利奥身上时,玛希却隐隐听到了呼唤声。 有人在叫她! 先是直觉这么告诉她,随后她仔细听时便确切地听到了声音。 【丫头。】 “秘皇”,是“秘皇”的心声。 【大人。】 【丫头,要开始了。】 【要开始什么了?】 【好好表现,这次看你的了。】 【我要怎么做?】听到“秘皇”的话,玛希一度颓废的心情再次燃起了希望。 所以“秘皇”的计划里,她仍是很重要的。 【时机一到,你便会知道。】然后再也没了声音。 时机?她怎么知道何时才是时机,她怎么辨别得出? 玛希有些慌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已开始慢慢地依靠“秘皇”,无论是一开始掌控倾听心声,还是成功审问蛊王,都是因为有“秘皇”的指导,才能做得如此顺利。 这一次她能做好吗?玛希感到十分担忧,但又不得不忍耐着。她回过神,看到戴斯和利奥慢慢缩短彼此的距离,半举起的拳头即将挥到对方。 嘭——啪—— 意外发生了。伴随着剧烈的地震,远处传来巨响。 大家抬头望去,西面高耸入云的群山间,一条湛蓝的巨龙破石而出,冲向云霄。 “糟了!”斯柯比恩暗叫一声,戴斯也放下了刚举起的拳头,二人皆面露慌张。 时机,这就是时机吗?玛希心跳加速,迟疑着要不要开口。 “怎么回事儿?”利奥看出戴斯和斯柯比恩的异样,出声问道。 “那里!”玛希决定放手一搏,指着巨龙腾飞的地方说,“‘秘皇’他们在那里,龙帝也在!” 第131章 蛊虫培养室 她这是在哪儿? 爱莱塔仿佛刚从一个长长的梦里苏醒过来,浑身酸疼不说,脑子还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看不真切。 她似乎身处在一个湿漉漉的山洞中,不见天日,洞壁上只挂了两颗明珠,因此光线昏暗,面前有三四个大的黑影,都不太像是人形。看到这里,爱莱塔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微微挪动了一下脚,原本她以为自己陷在沙泥里,但是站得越久感觉就越不对。就算是流沙,也不会主动来缠她的脚的吧。爱莱塔背后发凉,额头却开始冒汗。 慢慢地,她的视力开始恢复,如同迷雾被拨开一般,眼前的情景渐渐清晰起来。在看清的那一瞬间,爱莱塔倒吸一口冷气,吓得忘记了尖叫。 没过她脚背的这些“沙泥”确实在流动,但让爱莱塔全身汗毛倒立的是,组成这“流沙”的是成千上万只手指粗细的蛊虫,一只黏着一只,从地面到洞壁、洞顶,铺满整个洞穴,一层盖着一层,堆叠了不知有多少层,形成了一个蛊虫的黑色海洋,而且这个“虫海”的浪潮还在增高,从爱莱塔左前方横躺着的两只蛊王身下不断涌出。 这个足有100平米的洞穴,如同一个培养皿,给蛊王提供了生产的绝佳环境,蛊虫的产量也在千倍递增。 “啊——”“虫浪”没过脚踝的那一刻,爱莱塔终于缓过劲来,尖叫着跳起来,抖动脚上成堆的虫子的同时,四处寻找没有被蛊虫占领的空地。不远处有个突出的小土包,尚未完全被虫子淹没。她赶紧大跨步往那里移动。 每移动一步,都要将脚踩入“虫浪”中,踩踏虫子发出的“噗噗”声和溅出的虫液,就让她头皮发麻,更是恶心得想吐。但是没办法,谁让她学艺不精,还不能施展飞行魔法呢。迎着头皮上吧。 小土包其实并不远,爱莱塔大跨三步便站了上去,但是这过程实在让她筋疲力尽。待站稳,她才放心地大口喘气,同时脚不断地蹭着泥,试图将鞋子上的虫液蹭掉。 “老五?”此时她才发现饕餮竟在不远处,趴在虫堆里似在舔舐什么。 “呜呜,呜呜呜。”饕餮头没抬,嘴里哼唧着。 “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到这儿的?”看到熟人,爱莱塔终于撑不住了,朝着饕餮低声叫着,不断发问。 她心中有太多的问题了。从龙族皇宫到这里,中间她经历了什么,为何怎么都想不起来,还有她在恍惚间见到的人,是真实的吗? “我说等会儿,让我先给他舔完!”饕餮很不耐烦地说。他不喜欢在进食的时候被打扰,爱莱塔知道,但他吃东西的方式异于平常。 喜欢狼吞虎咽的饕餮,面对成堆的“富有蛋白质”(用饕餮的话来说)食物,却没有大口大口吞咽,而是伸出舌头一小口一小口地舔。 爱莱塔仔细瞧了瞧,饕餮身下不止只有海浪般的蛊虫,还有一个人形的物体。 “希安上将!”露出的蓝色衣袍一角,让爱莱塔认出饕餮趴着的正是希安上将。 所以,那个梦是真的。 想起梦里自己做的一切,爱莱塔惊慌起来。 “我真的把他们都迷晕了。罗德瑞克大人,三位上将,还有阿诺德、桑桑她们。怎么会……”她口中喃喃着,六神无主,朝饕餮投去求救的目光。 “啰嗦!赶紧过来帮忙!” 可惜饕餮不是怜香惜玉的主,根本不在乎爱莱塔的可怜样,一边拍着希安上将的脸,一边催促爱莱塔。 “我,我怎么过来?” 不怕蛊虫侵蚀的饕餮又怎能体会她的恐惧?爱莱塔心中不禁抱怨。突然一个被忽视的细节涌上心头,对啊,她刚刚在虫海中站了这么久,按理早应被蛊虫侵蚀了,怎么会没事呢? 她仔仔细细检查了全身,皆未发现任何伤口,她也没觉着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回事儿呢? “笨!你的魔法不是能烧蛊虫的吗?”饕餮不耐烦地骂着,如同当头一棒将爱莱塔还晕乎的脑袋给敲醒了。 “对哦,我的‘焰火剑’。”胸中的郁闷一扫而空,爱莱塔调皮地吐吐舌头,原来是自己迷糊了。 “焰火剑!”挥出魔杖,随着魔咒,烈焰之剑破空而出,爱莱塔四周的蛊虫似是感知到了危险,纷纷远离她站着的土包。 “哈!”爱莱塔朝自己与饕餮之间的虫海挥出火剑,立刻劈出一条焦黑的通道。 虽说旁边的蛊虫吓得不敢爬到这条通道上,但爱莱塔仍心有余悸,双手握剑,时刻警惕着,特别是身后的两只蛊王,她三步一回头,看看蛊王的动静,深怕它们发起火来袭击自己。 “哎呀,快点!”饕餮催促着。 听出他的极度不耐烦,爱莱塔赶紧小步跑去,脚下烧焦的蛊虫尸身发出喀嚓喀嚓的清脆声。 “把他叫醒。”饕餮说着,跳向左前方,继续舔舐起来。 爱莱塔看向躺在自己面前的希安上将,身上虽有脏污,但表面没有明显伤痕,因为饕餮的舔舐和自己的焰火剑,蛊虫已全数离开了他的身体。 “上将,上将。”爱莱塔轻轻推了推他。 迷药药性似乎过了,上将很快醒过来。 “唔?爱莱塔?”上将警觉地看了看她,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立刻站起身。 爱莱塔苦笑了几声,上将对自己的态度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上将,我……”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样的情形下反而会加深对她的误解吧。 “爱莱塔,我知道你中了巫术,”上将说,“但是,我现在不能确认你此刻是清醒的,还是仍在巫师团的控制之中。所以,抱歉,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 “是,我明白。那您打算怎么做?”爱莱塔理解地点点头。 “嗯,现在的处境与我们料想得差不多。”希安上将环顾四周后,气定神闲地说。 “料想?难道几位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遭遇?” “实际上罗瑞早就发现了你的异常。”上将笑了笑。 “唉!那你们还是中了我下的迷药?” “如果不这样的话,我们怎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进入巫师团的秘密基地呢?” “可是你们会被蛊虫侵蚀啊。” “不必担心,我们龙族鳞甲坚硬,若无外伤,蛊虫侵入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事先服用了少量解药,能赶在被蛊虫侵蚀前醒过来。再说,为救陛下,小小的牺牲算得了什么。” 希安上将的大义凌然,让爱莱塔肃然起敬。“秘皇”的深谋远略,也让她连连佩服,看来她是多虑了。这几位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物,又怎会因一个小小的自己被巫师团控制而受到伤害呢? “只是……”希安上将看向饕餮,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我不记得罗瑞的计划中有饕餮,他是怎么进来的?” 对了,饕餮。上将的疑惑,点醒了爱莱塔。在她那个长长的梦里,饕餮似乎不在被迷晕的现场,那么他是如何找到这里,并及时解救他们的呢? 神秘而深邃的黑色眼眸,出现在爱莱塔的脑海中。在她的梦中,老师扮演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角色。 “看来大家都没事啊。” 好听的男声响起,一个身着劲服的巫师守卫撞门而入,随后淹没在虫海中。爱莱塔循声望去,“秘皇”嘴角凝笑站在门口。 吱——下一刻,原本安静地生产蛊虫的两只蛊王,发出凄厉的尖叫声,仿佛被利器狠狠刺了一刀,拱起身往洞穴深处爬去,在虫海中翻起等人高的“浪潮”,成千上万只蛊虫被涌起,爱莱塔和希安上将赶紧靠边,以防被波及。 “你也毫发无伤,让我有些吃惊。”希安上将朝走进来的“秘皇”打招呼。 “秘皇”向他们走来,地面的虫海自动分成两半,空出过道给他。爱莱塔不禁有些羡慕,蛊虫再怎么怕她的“焰火剑”,也只是形成以她为中心的同心圆,而面对“秘皇”,它们竟都躲得远远的,给他留了足足2米宽的过道。 “我怎会有事?”“秘皇”笑着回答,心情十分愉悦。 若是他知道老师在巫师团的身份,他还笑得出来吗?爱莱塔心想,那自己呢?如果老师真的如她所记忆的,自己该如何面对好友和魔法团的众人? “丫头,辛苦你了。”“秘皇”拍了拍她的头,似在安慰她。 “开始吗?”希安上将问。 “秘皇”点点头说:“开始吧。迪特里和沃德就交给饕餮。” “嗯。”希安上将会意,后退了几步,与爱莱塔和“秘皇”拉开距离后,便开始了。 开始什么?巨龙化? 随着希安上将柔和的脸部逐渐被龙鳞覆盖,纤细的双手转变为粗大的龙爪,爱莱塔不禁看呆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龙族化龙,脚不听使唤地往前走,想看得更清楚。 “丫头,”“秘皇”及时拉住了她,“别靠那么近,你会被伤到的。” 为什么?爱莱塔还未开口问,便被剧烈的轰鸣声吓了一跳。 希安上将仰天长啸。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龙啸声,空气中的水分被尽数凝结在他身体四周,形成一道水柱,将他包围起来,上将纵身而起的瞬间,龙首犄角替代了人面,随后自上而下,渐渐现出龙身。 龙头直接撞上了洞顶,如敲破鸡蛋壳一般,轻易地顶穿洞顶,升空而起。眨眼的功夫,巨龙已飞出洞穴,只留下洞顶巨大的窟窿,不断地往下掉碎石。 “结界已破,利奥他们马上就能找到这里了。”“秘皇”说着,看向饕餮,“饕餮,加快速度哦,有场硬仗等着我们呢。” “啰嗦!”饕餮一把将维恩德上将从蛊虫堆中拉出来。 实际上,自“秘皇”走进这里后,蛊虫们就一直焦躁不安,蛊王更是拼命地寻找出口,想要逃离这里,奈何洞穴的入口只能容人类进出。所以当希安上将破顶而出后,蛊王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自己身躯的出口,便一前一后爬了出去,身后无数的蛊虫也跟着母虫爬出洞穴。此刻洞穴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饕餮也不用很辛苦地帮两位上将舔舐身上的蛊虫。 “唔,怎么了?”当维恩德上将和沃德上将从昏迷中醒来时,他们只是看到面前的三个熟人,并不知道自己曾躺在蛊虫海里许久。 “不愧是罗德瑞克殿下,看来我们两人太过轻敌了。” 五人(饕餮此刻还是人形)还未说上话,两个奇怪的身影便堵在了门口。 “真是难得啊。”“秘皇”显然认识来人,“军事的伽夫部长和政治的艾基特林部长,竟然能相安无事地一起合作。” 是的,站在门口的就是爱莱塔梦中见到的红骷髅和短发女子,这就是巫师团的两名部长,负责封印龙帝而来。 “几位,毁了我的蛊虫培养室,是不是该赔偿一下?”艾基特林看着空空如也的洞穴,有些心疼。 “所以我说,应该直接把他们扔进蚀骨虫的培养缸,这样来得更快。”红骷髅不仅不表示同情,还嘲笑起同伴来。 “就你这脑子,只会暴殄天物。”艾基特林瞪了同伴一眼,回头对几人说,“既然几位放走了我的蛊王,就请各位留下来当我新蛊王的基体吧。” 说着她举起右手,念道:“answeringmycalling.”干枯的手掌泛起微弱的光芒,随后变为多道光点,朝爱莱塔等人飞去。 “大人,什么是基体?”爱莱塔低声问“秘皇”。她直觉这是个不好的词语,但却不懂其中意思。 “就是蛊王在我们身体内生长,吸收我们所有的营养。”“秘皇”解释道。 听到这里,艾维瑞斯府邸密室里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爱莱塔眼前。想到自己会跟那名龙族孕妇一样,爱莱塔不禁浑身发抖、汗毛倒立。 此时,艾基特林发出的光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爱莱塔五人身上。 “啊——”爱莱塔大叫起来,这难道就是蛊王的种子? 第132章 正面交锋 仿佛身后被人推着走一般,玛希不自觉地向树林深处走去。阿诺德跟在身后,保护着她。“秘盟”和能走动的龙族士兵,则四散在周围,一边前行一边警惕着。 “利奥独自对付那两个巫师,不要紧吗?”吉尔问随行的埃尔文。 埃尔文笑着点点头。实际上利奥轻而易举破除斯柯比恩的巫术,足以让吉尔等人对其能力深信不疑。 “没想到,巫师团的秘密基地就在皇宫西苑。”桑桑感慨道,看向一旁的琼娜。这个群山密林的西苑,是作为龙帝后裔的诞生地而建造的。如果当时琼娜真的怀孕,这里就是她最幸福的地方了。 琼娜脸上没有表情,她已十分虚弱,自然无力做出任何反应。原本连走路都困难,却坚持跟大家一起过来,或许是救龙帝的急切支撑着她。 对爱人的牵挂吗?想到这里,玛希回头看了眼阿诺德,后者的注意力放在前方,所以没留意到玛希的眼神。 他还信任自己?玛希很担心,不过至少现在阿诺德还是护着自己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等一切结束了,她想再次触碰他的内心,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更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内心。玛希暗暗打算着。 嘭!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她连忙回头。 巨大的水柱从天而降,落在他们的正前方,奇特的是水柱在触地的那一刻瞬间蒸发,只留下衣衫整洁的希安上将。 “上将!”埃尔文迎了上去。 “大家辛苦了。”希安上将整了整衣袖,对埃尔文说,“放心吧,罗瑞很好。其他人都没事。” 埃尔文点点头。绑架本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本没什么可担心的。但听到希安上将确定的答复后,他还是小小舒了口气。 “雷文叔父,找到陛下了吗?”琼娜心心念念的唯有龙帝。 希安上将摇了摇头说:“还没来得及。放心吧,罗瑞他们会找到的。我们现在按计划行事,和他们里应外合,一举捣毁巫师团这个秘密基地。” 他话音刚落,一道金色闪电劈入面前的山脉,见此情形,“秘盟”军皆兴奋地振臂高呼。 “是大人!”阿诺德也面露欣喜,他见识过“秘皇”的战斗,因此认识“秘皇”独有的佩剑。 “里面已经开始了,我们也赶紧吧。”埃尔文催促道,“玛希小姐,请继续带路。” “好。”玛希挺了挺胸膛,继续往前走。 此刻不管是名震世界的“秘盟”,还是历经千年的龙族上将,都需要跟在她的身后。巫师团的伪装结界虽已破除,但仍需要玛希通过跟随“秘皇”的心声来快速又准确地找到隐藏在错综复杂的群山之中的秘密基地入口。骄傲再次盈满玛希的身体。 没错,桑桑也好,吉尔也罢,爱莱塔就更不必说了,与她们的友情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获得世界级人物的赞许和认可,她才能成为姑姑所期待的人,才能让父亲和家人真正以自己为傲。 思索间,“秘皇”的心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她耳边一般。走过乱石堆后,一个漆黑的洞口出现在满是蔓藤的山体中间。 “怎么会是这里?”身后阿诺德嘟囔了一句,似乎认识这个地方。 玛希回头看他,但并没有得到进一步的解释。 “就是这里了。‘秘皇’大人他们就在里面。”玛希站在洞口,斩钉截铁地说。 站在这里,她不仅能感知到“秘皇”传来的心声,更能听到无数个人在哀嚎,仿佛坠入地狱、受着酷刑的罪人在祈求怜悯。哀嚎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频繁,如同密集的箭阵一次又一次地射入玛希的大脑,给她带来一阵阵的头痛。 要坚持,坚持住。玛希忍受着持续不断的疼痛,额头开始冒汗,下嘴唇也快被自己咬破,因此并没有察觉到自黑暗中向她袭来的敌人。 “小心!”阿诺德大喊,将她推开。 玛希被推倒在地,听到阿诺德闷哼的声音,回身看去,阿诺德单手挡住一只长满绒毛的昆虫长肢。敌人突如其来的攻击,刺破了阿诺德原本坚固的铠甲,好在铠甲上的防护魔法卸去了所有的力道,长肢没有刺入阿诺德的臂膀。 “阿诺德!”玛希急忙起身,想去帮忙。 “退后!”阿诺德用力甩开敌人,往后跳了两步,挥出长剑朝敌人砍去,近1米长的昆虫肢脚轻而易举地被砍断。 叽——敌人愤恨地叫着,从黑暗中现身。竟是一只人形蜘蛛。 “奥斯比尔没闹过够,你们又跑这儿来了。”阿诺德说。 玛希听爱莱塔说过,他们与英格拉姆王子在艾克特贝斯时就遇到过人形蜘蛛和巨型毒蛛的大规模攻击。 “你们休想进去。”人形蜘蛛尖叫两声,她的同伴立刻随声聚集。 从洞内,峡谷里,还有密林之中,无数只比人大上一倍的人形蜘蛛将玛希等人团团围住。 “小小的虫子,也想挡住我等去路。”“秘盟”军不以为然,轻蔑地笑了笑,当然也不懈怠,纷纷摆出战斗姿态。 轰隆隆,耳边响起山体崩塌的声音,从碎石堆中,走出二三十只奇形怪状的生物。细长的脖颈,目测有几十米,头和眼都很细小,却有着如大象般粗壮的身体和四肢,还背着重重的壳,如龟甲般长着一个个黑色漩涡斑纹,更是隆起一个个小山丘,仿佛背着山脉一样。 这生物十分巨大,与林中数千年的老树齐高,行动缓慢,但每走一步,地便随之震动。 “连博拉基尔都出动了,看来我们确实来对地方了。”希安上将笑着说,活了数千年他自然认识所有的生物,“这是年岁较大的长者,魔族大将坐骑之一。由我们来负责吧。” 说着,他挥手将在场仅有的三名龙族人聚集起来。 “是。那毒蛛和巫师就交给我们了。”看着倾巢而出的巫师们,埃尔文回答道。 埃尔文朝其他“秘盟”军使了个眼色,“秘盟”军迅速分成三五人一组,将埃尔文和玛希等人围在中央,一致面向逐渐包围过来的巫师团。 随着几声龙啸,四条颜色各异的巨龙腾空而起,飞至高空后又低头向地面的巨兽袭去。现下还能活动自如的龙,皆是龙族中位阶高的将领或如琼娜一样血统高贵,更别说这其中还有六纹上将的助阵。 但博拉基尔们并未被这四条巨龙所吓倒,它们一边减慢脚步,一边鼓足腹部,巨大的物体自腹部而上,顺着它们的长颈上升,博拉基尔抬头朝巨龙张开没有牙的嘴。 只听得“轰——”的一声,博拉基尔口中喷出巨大冲击力的气团,直射火龙,抵挡住火龙喷来的焰柱,两者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好在博拉基尔的气柱喷出缓慢且持续时间短,否则以目前敌众我寡的局势,巨龙早就败下阵来。但是现下的形势也不乐观,特别是巨龙还面临着龙帝封印下力量日趋衰竭,不宜持久战。于是开战不久,巨龙便朝博拉基尔冲去,喷火袭击的同时,更用利爪试图割破敌人的喉咙。 龙族的鳞甲虽是万物中最坚硬的,但其利爪不是。几个回合后,博拉基尔的长颈虽血痕斑斑,但皆未伤到要害。倒是火龙在袭击时,露出较柔软的腹部,好几次被博拉基尔的气流攻击到,淤青甚深,很可能伤到了内脏。不消一会儿便跌跌撞撞,几度失控差点从空中掉落。 同伴见状,赶紧前去协助,火龙才得以有喘息的机会,飞落至旁边的山上修整片刻。 而山下人兽混战,又是另一番景象。 “bubble。”一个干瘦的巫师,站在阵营前方,轻念咒语。他身下的咒阵出现的瞬间,立刻裂成碎片。 当玛希以为巫师施展咒语失败的下一刻,周围的空气出现了异样。他们虽身处在山谷间,但正午阳光直射入谷,身体还是感觉暖洋洋的。但随着咒阵碎片的飘散,玛希渐渐感觉到阴冷和潮湿,仿佛有人将阳光中的温度抽走,并在空气中加大了水分的含量。 明明没有淋雨,更看不到一滴水,玛希却感到自己的法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啵! 耳边想起清脆的声音,一个透明泡沫凭空出现,缓缓随风向他们飘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泡沫越来越多,不一会儿数以万计的泡沫在半空中随微风飘扬,在阳光下五彩斑斓,让人不禁眼花缭乱。 巫师团这是在耍什么花招?玛希有些迷惑,盯着漫天飘渺的泡沫,一时间忘了眼前的剑拔弩张,直到尖叫声响起。 “啊——”“秘盟”军中有一个年轻小伙,与玛希一样,着迷于这些美丽的泡沫,不由自主地伸手去碰。 想也知道,泡沫一触就破,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泡沫破裂后不是化为水点,而是变成一张透明的薄膜覆盖在小伙的手指上,更令人惊恐的是,这薄膜一黏上肌肤,便释放剧毒,顷刻间灼烧小伙的手,毒更是顺着胳膊往上蔓延开来。 小伙痛得大叫,一旁的同伴赶紧上前帮忙。而此刻其他人根本无暇关心他,因为方才还慢悠悠在空中飘扬的泡沫,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向“秘盟”军快速袭来。 “快躲开,不要被泡沫碰到!”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句,提醒了所有人,大家立刻展开各自的防御,或躲避,或张开魔法防护,试图阻挡泡沫攻击。 然而巫师团的攻击又怎会这么简单? 玛希看着前方一名蓝袍魔法师的防护魔法阵被数百个泡沫包围,不一会儿的功夫,魔法阵就被侵蚀,然后这个魔法师便被破碎的泡沫薄膜黏满全身,痛苦地尖叫着化为一摊血水。 “啊!”看着一个完整的人,眨眼间被溶化,玛希先是头皮发麻,然后全身肌肉抽搐着,她体会到窒息的感觉,更被魔法师临终的绝望刺穿了大脑。她无法思考,更无法动弹,因为下一刻更多的绝望如飞箭般直刺入她的身体,将每一次濒死的痛苦在她的大脑里重演,仿佛一只利爪在一遍又一遍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身体。 一个兽人的左腿不见了,斜倒在地,随即被毒蛛长丝俘虏,然后消失在战场上。 一个魔法师执杖的手被蛛丝缠住,挣扎之时,面部被泡沫覆上,随后一个无脸的尸体倒在那里。 粗壮的矮人,倒是灵活,好几次躲过了毒蛛和泡沫的攻击,正想跳向一个巫师时,却被地下突然伸出的白骨拖进了泥里,再也没上来。 这些画面掺杂着复杂的情感,传入玛希的脑中,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消化。她就如同一个孩子,被灌入自己从未吃过的食物,既有珍羞美味,也有谷糠野菜,但是她哪里分得清楚,只能一味地接受,囫囵吞了下去。 阿诺德,救救我。玛希泪流满面,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在混战的人群中寻找她的救星,却只见到一群泡沫向自己迎面而来。 “小心!”银色铠甲的男子立刻挡在了她的面前,背部即刻被泡沫黏上。 第133章 针锋相对 “啊——”光点触到衣角后,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地消失了。爱莱塔的尖叫也从惊恐逐渐转变为疑惑,随后停了下来。 伽夫和艾基特林一脸惊愕,看来他们同样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咦?怎么回事?”爱莱塔看向“秘皇”,后者朝她笑了笑,没有出声。 “哼,臭丫头,运气够好,遇到个护犊子的。”伽夫愤愤地说,骷髅转为深红色,估计是生气的表现。 “唉?是老师吗?”看到“秘皇”点头,爱莱塔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想起自己梦中的情景,她已经无法确定老师是否还是友军,更别说保护自己了。 “朱尔应是在你身上放了什么东西,可以防止蛊虫的侵蚀。”“秘皇”说,似在为老师解释开脱。 看着“秘皇”轻松的样子,爱莱塔不禁怀疑他早已知道了老师在巫师团内的作为。莫非……将前因后果结合起来,爱莱塔似乎有些明了老师的目的。 “直接上!残肢断臂也能做蛊王的饲料。”说话间,伽夫脱下手套,露出同样只有骨头的手掌。这干枯的手骨被奇怪黏液包裹,仿佛戴着第二副透明手套。 “丫头,退后点。”两位上将走上前,将爱莱塔保护在身后。 “venom!”伽夫双手握拳,随着咒语,那层奇怪的液体顺着胳膊蔓延至他的全身,像一件半透明的全身外套般将伽夫包裹起来。骷髅冷笑了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我来!”维恩德大吼一声,往右边跨出一大步,挥出右拳,正巧挡住伽夫袭来的拳头。 嘭!两拳相撞,发出如石头撞击的巨响,伽夫拳头外的液体在接触时黏到了维恩德的手上,发出嗞嗞的响声,更冒起青烟。再看维恩德的拳头,龙鳞乍现,在黏液的腐蚀下,龙鳞出现了些许划痕。 “那黏液有毒!”爱莱塔惊呼。 “何止黏液,他整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是毒。”维恩德赶紧将黏液蹭在旁边的石壁上,但黏液没有因此停止,继续腐蚀着石壁,眨眼的功夫石壁已出现一个手掌大的凹坑。 “没错,而且老子身上的毒全天下无解!”伽夫话刚刚说完,人又消失了。 这次他会出现在哪儿?爱莱塔全神贯注地警惕周边,眼睛不断地搜索伽夫的身影。突然她感受到一股杀气迎面袭来,心中暗叫不妙,却来不及反应,红色骷髅已经出现在面前,离自己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爱莱塔唯一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期盼维恩德上将能再次接住伽夫的拳头,否则……自己就会被伽夫的毒液所溶化吧? 这么想着,爱莱塔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伤痛,莫非维恩德上将接住了? 她偷偷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不同的结果。 伽夫僵直站在面前,拳头没有挥下,而是举在空中,仿佛被无形的绳捆住无法动弹,身体亦如是,若不是他呼出的热气喷在爱莱塔的脸上,她会以为伽夫被变成了一尊石像。而侧身看自己的维恩德上将正收起惊愕的表情,回头望向“秘皇”。 “罗德瑞克!”伽夫咬牙切齿地叫“秘皇”的名字。 “怎么了,伽夫部长?”“秘皇”冷笑着转过身来。 死亡的恐惧消失后,爱莱塔感受到了从“秘皇”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对了,“秘皇”的心系魔法既可以阻止伽夫的攻击,又能免于沾染他的毒液。 “别以为同一招数能控制老子两次。”伽夫用力挣扎着,试图摆脱“秘皇”的心系魔法。 “伽夫,我已不是小孩子了。”“秘皇”嘴角扬起轻蔑的笑容,仇恨的目光一闪而过。然后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方向,伽夫的身体朝旁观的艾基特林转去,拳头随之奋力挥下。 砰!伽夫的拳头击中艾基特林身后的石壁,与他一般大小的深坑赫然出现在石壁上,并在毒液的侵蚀下不断扩大加深。 艾基特林竟然毫发未伤!爱莱塔惊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伽夫的拳头竟然直接穿过了艾基特林的身体,仿佛……仿佛在这里的艾基特林只是一个幻象而已。 “她……她……”爱莱塔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闻名不如见面。”沃特上将对敌方的巫术赞叹道,“传闻说,艾基特林部长如影如风,伤不了,更抓不住。今日一见,果真厉害。佩服!” “哼!”显然艾基特林没有把沃特上将的赞赏放在眼里,对着身后的伽夫说,“伽夫,不行说一声,早点退位让贤。” “闭嘴,艾基特林!我用不着你说教。”骷髅怒吼,被控制的羞辱让其面部已成暗红色,他扯开胸口的衣扣,露出只有肋骨的胸膛,只听得清脆的骨折声,伽夫的一根肋骨已成了佩刀提在他的手中。 “军事部门的人怎么都喜欢拿自个儿器官当武器?”爱莱塔嘀咕着,想起之前戴斯将自己的左臂当剑,不禁怀疑巫师团的人都是没痛觉的。 “罗德瑞克,老子当年就该宰了你!”伽夫挥刀朝“秘皇”砍去,自然被躲过了,但见伽夫一刀劈开巨石,刀上的毒液更是迅速将巨石溶化。 爱莱塔不禁为“秘皇”捏了把冷汗,好险。伽夫出刀之快,她根本没看清楚,只看到一道寒光闪过,伽夫站在了“秘皇”所在的位置,而“秘皇”则不知何时已移到了右边。 伽夫已脱离“秘皇”的控制,此刻十分愤怒。而艾基特林呢,她到底在不在现场都还不清楚。爱莱塔感到现下的局势有些不乐观哪。 “秘皇”冷冷地笑了笑,举起右手,天空响起炸雷,金色闪电自空中劈下,他的爱剑“冷月霆”便出现在手中。 “迪特里,布鲁克斯,艾基特林交给你们俩了。”“秘皇”背对着爱莱塔等人,严肃地说,“饕餮,保护好爱莱塔。” “放心吧。”两位上将略显轻松地回答。 “知道了。”坐在一旁剔牙的饕餮,赶在爱莱塔出口反驳前应声道。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在强大的众人面前,爱莱塔虽然很想逞强,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现场最需要保护的一人,只能小声抗议。 “伽夫,我们今天就做个了断吧。”交待完毕,“秘皇”提剑挡开伽夫砍来的骨刀,向他的空挡刺去。 伽夫仰天高吼,骨刀朝着“秘皇”的胸膛横扫,虽被雷剑挡住,刀风却已将“秘皇”的法袍割破,好在有魔法护身,“秘皇”并未受伤。 “丫头,退后点。”饕餮嘱咐爱莱塔。 他还没说完,爱莱塔就被伽夫挥出的刀风震得地整个身体往后仰去,幸得沃德上将出手扶住,才没摔倒。 “你站到饕餮边上去。”维恩德上将朝她挥挥手,让爱莱塔立马有些生气。 “我……我可以战斗的。”她抗议道。几人对她的态度,让自己感到被羞辱了。什么嘛,她虽然比他们差很多,但也不至于被当障碍吧。 嘴上抗议着,但脚很识相地发着抖,往后退了几步。 “你省点力气吧。”饕餮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最后面,和自己一同坐下。 “miasma。”旁观许久的艾基特林终于按耐不住,眼中闪过阴狠的光芒,随着口中咒语念出,她的身体发生了奇怪的变化,让在场的两位上将无暇顾及回复爱莱塔,即刻摆出备战的姿势。 方才骨刀无障碍地穿过艾基特林的身体,让人怀疑她的存在。那么现在,艾基特林身体的逐渐透明化,直至如烟雾般消散在空中,让爱莱塔不禁认为艾基特林根本是不人类。 “迪特里,是雾化巫术吗?”沃德上将全身高度警惕,感应着周围的变化,似是提出问题,实际在跟同伴确认。 “嗯。”维恩德上将亦是,握紧双拳,一丝都不敢放松。 “什么是雾化巫术?”爱莱塔问饕餮。虽然学院里有教过巫术体系,但都是些基础的,这个“雾化巫术”她从未听过。不过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饕餮是异界来的,怎么可能了解这个世界的巫术呢? “所谓雾化,就是整个人幻化为雾气,无影无踪,与空气融合一体,能杀人于无形。”却不料饕餮竟解说得头头是道。 “饕餮你好厉害呀,竟然……”话说到一半,爱莱塔突然提不上气来,仿若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她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抓脖子,却只碰到自己的肌肤,根本没有人在伤害自己呀!体内的空气越来越少,爱莱塔眼前开始模糊,她侧头向饕餮求助,看到对方却离自己而去,跳向前方与两位上将会合。 三人甚是奇怪,明明周围什么都没有,却一脸紧张,对空奋力使出自己的招数,维恩德上将更是现出自己的龙爪,挥爪时生出阵阵利风,在石壁上留下道道深痕。 莫非……他们是在与艾基特林对战? 这么想着,爱莱塔感到脚离开了地面,被提到半空中。喉咙越来越紧,她开始无法思考,双手伸向前,乱抓着。她想如果真的是艾基特林在伤害她,说不定自己慌乱中能抓住她。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那刻,一阵狂风袭来,耳边传来一个闷哼声,喉间瞬间轻松,身体也掉了下来。 “咳咳咳……”爱莱塔揉着摔疼的胳膊,急促喘息着,终于又能呼吸了。 “饕餮,带爱莱塔先走!”“秘皇”勉强躲过伽夫的袭击,朝饕餮喊道。 “走!”饕餮得令后,便拉起爱莱塔往外冲。 “不!不行,我不走!”爱莱塔倔强着,不肯挪步。 她怎可在此时离开!“秘皇”与伽夫对战胶着,双方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伤,两位上将更是,单要找到雾化的艾基特林就很困难,更别说既要防艾基特林的攻击,又要将其击败。她此时离开,不等同于逃兵吗?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 “笨蛋,你没看出来,艾基特林想致你于死地吗?”饕餮气呼呼地骂道。 “那又如何?反正我不能当逃兵!”爱莱塔不知道艾基特林为何针对自己,但是逃跑,不是她的风格。 “那龙帝呢?你不是想找龙帝的吗?”饕餮一语惊醒梦中人。 “龙帝!”爱莱塔迟疑了,巫师团两名部长皆陷于战斗中,外面“秘盟”军试图攻入,巫师团的其他人员必也在奋战,自无法分神看管被囚禁的龙帝。此刻是救助的最好时机。 但是……看着激战中的三人(龙),爱莱塔下不了决心。 “秘皇”应对伽夫虽未陷入困境,但爱莱塔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受伤,更别说“秘皇”脸上始终紧绷的表情。而没有占得上风的伽夫,狂叫着,不断砍向“秘皇”的要害,刀刀想要取了“秘皇”的性命,虽然大部分被“秘皇”躲开或挡住,但其已将石室各处砍得狼狈不堪,石壁更是被毒液侵蚀得摇摇欲坠。 对战艾基特林的两位上将,也已累得大汗淋漓,好在有龙鳞保护,尚没有受伤,但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估计也是他们第一次与巫师团部长级人物对战,再者二龙也刚刚从蛊虫堆里苏醒,想必体力尚未恢复。现下明显有些吃力了。 她这样走掉,真的合适吗?爱莱塔左右为难。 “丫头,龙帝是龙族的力量来源,他若脱困,现在所有的难题皆能迎刃而解。”饕餮提醒道。 对啊。爱莱塔激动地看向饕餮。他说的没错。龙族力量强大,若在平时伽夫和艾基特林怎会是两位上将的对手,今日是龙帝被困,龙族力量日渐衰弱,两位上将才会如此吃力。 “饕餮,你知道陛下在哪儿吗?”如此一想,爱莱塔也就不再纠结。 “跟我走!”饕餮一把拉过爱莱塔的胳膊,继续往门口冲。 趁着艾基特林与两位上将缠斗,饕餮与爱莱塔避开了那股看不清的雾气,冲过“秘皇”与伽夫的对战区,避开不断掉落的石块,好不容易冲出了石室。 “这边!”还未来得及喘口气,饕餮又拉着爱莱塔往左边的通道而去。 “艾基特林,她为何非杀我不可?”爱莱塔喘着粗气,不解地问。 “主上这么看重你,艾基特林估计会认为你是什么重要人物。” “哈!所以她就想杀了我?”饕餮的推测,让爱莱塔有些无法理解。老师看重自己的学生,不是很正常吗?这艾基特林怎么会认为自己很重要呢?无法理解。 想起老师,爱莱塔不禁好奇她现在在哪儿。根据自己梦里的记忆,老师现在就应该在这儿。她为何不出面帮忙呢? “饕餮,老师在哪儿?”爱莱塔问。饕餮出现在这儿,说不定就是奉了老师的命令。 “到了!”饕餮没有回答,而是站定在一个洞口前。 第134章 激战 “阿诺德!” 背部铠甲被泡沫迅速溶化,男子身后再无任何防护。玛希尖叫着,在两人与更多袭来的泡沫间升起防护结界。不管结界有多薄弱,至少此刻她能保护他。 “阿诺德,你要不要紧?”她赶紧检查阿诺德的背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铠甲虽然被溶解,但也同样消解了泡沫溶液,阿诺德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阿诺德!” 背部铠甲被泡沫迅速溶化,男子身后再无任何防护。玛希尖叫着,在两人与更多袭来的泡沫间升起防护结界。不管结界有多薄弱,至少此刻她能保护他。 “阿诺德,你要不要紧?”她赶紧检查阿诺德的背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铠甲虽然被溶解,但也同样消解了泡沫溶液,阿诺德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我没事。”阿诺德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慰。 玛希眼中含着泪,还想再说什么时,铺天盖地的泡沫穿透结界朝二人扑来。阿诺德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挥剑试图抗争。 不可能的,阿诺德。她想说,但没有说出口。阿诺德的铠甲既然阻挡不了泡沫,他的剑自然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玛希紧紧抓着阿诺德的衣角,大脑的刺痛没有停止,但阿诺德心中保护她的坚韧意志支撑着自己,没关系,即使在此被害,她也心满意足了。 “万木之灵,听我召唤!”对战中心的埃尔文,高呼魔咒,绿色魔法阵自他的脚下生成,迅速扩散至整个森林。 咔嚓,咔嚓,咔嚓…… 一个接一个树枝折断的声音,在周遭响起,越来越多,越来越响,然后是沉重的步伐夹杂着枝叶摩擦的声音,向战场靠拢。 玛希只觉得原本宽阔的战场逐渐缩小,无数的参天树冠向他们压来,但她没有感到压抑反而觉着一股清新的空气环绕在身旁。忽然一个枝繁叶茂的长树枝伸到自己的头顶,把即将碰到自己的泡沫群横扫而去。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埃尔文召唤了森林中的巨树,给予了其自由活动的手脚,成为他们有力的援军。 但是,参天巨树也只是木头而已,怎会不怕泡沫的腐蚀?玛希好奇地看去,原来埃尔文不仅让巨树活动自如,更赋予它们奇怪的结界,泡沫不仅无法侵蚀它们,更是被巨树吸收进了体内。 长枝横扫,方才还让人们畏惧的泡沫,尽数被巨树吸附在枝叶上,不消一会儿便被吸收了。 如此,战势逆转。毒液泡沫的威胁渐弱,“秘盟”军有了余力应付毒蛛以及躲藏在地底的白骨。 “跟紧我!”毒蛛再强,也不是阿诺德长剑的对手。玛希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势如破竹的攻势,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山峦。”从不喜欢躲在别人身后的桑桑,耐不住性子,施展起自己的魔法。她的玫瑰森林早已被毒液泡沫消融,且现下也派不上什么用处。倒是她一直不喜欢,觉着不够华丽的这招“山峦”效果极佳。 魔法阵规模虽小,只有2米直径的同心圆大小,但拱起的小山包将地底的敌人暴露得一览无余。 潜伏在地底的白骨死士伸出干枯的手,犹如地狱中的厉鬼将经过的人们拉入地下。此刻尽数被暴露,白骨死士索性从地底爬了出来,齐刷刷朝桑桑攻去。 “蔓藤。”桑桑自不会被这些家伙吓到,森林十分利于她魔法招数的施展。三个一样的魔法阵同时展开,长满苔藓的长藤如一条条绿鞭自地底挥出,缠绕住白骨死士,拖慢了它们的脚步,也给了“秘盟”军一举歼灭的好机会。 砰!砰! 两个黑影从天而降,吸引了战场所有人的注意。 玛希定睛看去,是遍体鳞伤的斯科比恩和戴夫,被利奥一手一个扔进战场中央。二人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看了看周边,对现下不利于巫师团的形势,彼此对望了一眼。 “分部长。”一名白衣的巫师走到斯科比恩身后,与其窃窃私语着。 “斯科比恩,不要再想什么花招了。你们输定了。” 利奥的话刚刚出口,一个巨大的身影伴随着哀鸣,朝战场倒来。一只博拉基尔耷拉着长颈,浑身是血,倒向地面。这可不得了,一只博拉基尔的身躯几乎是整个战场的一半,若不及时躲开,必被轧死。人们赶紧四散躲避。 “陛下在哪儿?”天空中传来希安上将的声音,略显疲惫但浑厚有力,“戴夫、斯科比恩,识相的赶紧将陛下放回,否则巫师团一个都别想离开!” “哼!巫师团纵横天下近千年,怎会如此轻易就认输?休想!” “thousandtoxic!” 戴夫不服输的话语和斯科比恩的咒语夹杂在一起,在本就混乱的战场上唤起一股腥臭的劲风。转头看去,两头如粗壮牛般的蛊王,发疯似地朝斯科比恩冲去。 “蛊……蛊王!”吉尔大叫起来。现在这两头体积明显比艾维瑞斯府邸密室内的那只还大上一倍。 玛希头皮开始发麻,她非常不愿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仍无法阻挡蛊王内心的尖叫声传入自己的脑海中,它们被“秘皇”吓坏了,原本只是慌不择路地逃命,现在听到斯科比恩的召唤才来到战场。 她想干什么? “啊!”不需玛希猜想,蛊王来到斯科比恩身旁后便做出了让他们吃惊的举动。 两只蛊王张开内里满是利齿的巨颚,将斯科比恩撕成两半,分食后吞入腹中。 这是什么招数?“秘盟”军中无人知晓,都与玛希一样,惊得目瞪口呆。 更让人意外的是,分食了斯科比恩后,蛊王没有停下,冲向身着白衣的巫师们,并继续吞食这些完全不反抗的人们,直至巫师团阵营内只剩下黑衣巫师为止。 “他们怎么回事儿,同伴被杀,竟然无动于衷?”吉尔不止是奇怪,更感到愤怒。 “大家小心点。”埃尔文很冷静,他紧盯着两只蛊王,提醒所有人。 果然蛊王在吃完所有白衣巫师后,身体开始发生奇怪的变化。原本就圆鼓鼓的身体,迅速地膨胀,膨胀,身体像球被吹气一般鼓了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圆,最后变成了两个如小山般巨大的圆球,摇摇晃晃。它们的外皮逐渐变薄,玛希现在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蛊王体内黑色的脏器。 不,等等!黑色的脏器?玛希依稀记得饕餮吃完密室内的那只蛊王后,嘴角留下的是红色的血,而不是黑色的。那么这两只又怎会是黑色的? 不祥的预感自内心升起。那黑色的不是脏器,而是蛊虫。 仿佛要印证玛希的猜测一般。噗噗两声,两只蛊王圆球突地破裂,黑色蛊虫如潮水般从天而降,黑衣巫师们也随即再次展开攻击。 “防护罩,快,防护罩。”在西境海域见识过蛊虫威力的“秘盟”魔法师,即刻升起魔法结界应对。 然而蛊虫就像突如其来的黑色海啸,居高临下咆哮着,侵袭“秘盟”军,以催枯拉朽之势摧毁了刚刚建立起来的阵势,下一秒便俘获了尚未躲进结界的人。 玛希只见到黑色潮水涌过,留下已被转化的白骨死士。同伴顷刻成为敌人,无论是谁,一时间都无法接受,更别说这些死士立刻转身与巫师站在同一战线,向自己攻来。“秘盟”军们大骂着,带着悲痛的心情,举起刀剑迎敌。 “你们后退,这里交给我!”阿诺德把玛希推到身后,又将意图上前对战的桑桑和吉尔拉了回来。 “阿诺德,少管我。”吉尔第一个跳了起来,“我会防护魔法。” “吉尔,不要胡闹。你们的防护魔法根本支撑不了多久。”阿诺德毫不留情地指出少女的柔弱。 “我……”吉尔很想反驳,但是被不远处一名蓝袍魔法师的惨叫声吓了回去。 阿诺德的话虽然无情,但是却道出了事实。“秘盟”军的蓝袍魔法师们施展魔法对战的同时,用防护魔法保护着自己以及一同身处在蛊虫浪潮中的同伴。 然而这次的蛊虫不仅沿袭原有的侵蚀蛊化,其唾液更被赋予了腐蚀魔法阵的能力,再加上魔法师魔力有限,比起方才,防护结界维持时间愈发短了。 才十来分钟的时间,已有数个行动小组败下阵来,整个小组被蛊虫吞没。可想而知,比蓝袍魔法师低了两个等级的中阶魔法使的她们,估计连五分钟都撑不过,还谈何战斗。 “丫头们,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利奥甩开同时袭击他的五个白骨死士,回头劝说她们。 “可是……阿诺德,你背部的铠甲还没复原,很容易被蛊虫侵入。”玛希着急地说。阿诺德的魔法铠甲有自主复原的能力,但此刻还未复原完成,尚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这样的话,我们就在身后支援你!”看到有出手的机会,吉尔抢在阿诺德拒绝之前对两个女孩说。上午还在争吵的三个少女,此时因为各自的原因,再次站在一起,坚定地看着阿诺德,不容他有半丝的拒绝。 “好吧,只是在后面支援,离战场远一点。”阿诺德叹了口气,拗不过她们便勉强答应了。 “好!”玛希眉开眼笑,能帮上他忙,就算只是一点点,自己也心满意足了。 “阿诺德,后方防线交给你!”利奥说着,便再次跳入茫茫的蛊虫浪潮中,身为魔人,他根本不担心蛊虫的侵蚀,是战场中不可或缺的力量。 “嗯!”阿诺德应声后,走上前与支起防线阻止蛊虫浪潮流向“秘盟”阵营的魔法师们站在一起。他们是“秘盟”军最后一道战线。 埃尔文指挥的巨树战队作为最前线,在解决了毒液泡沫后,形成强有力的战线攻击巫师和白骨死士,也第一时间被蛊虫海啸吞没。好在巨树体积庞大,海啸过后,虽枝叶被噬,但主干尚存,仍在坚持抵抗袭击。 巨树之后,利奥、埃尔文率大部分“秘盟”军以小组形式,力战敌军。一边要防护蛊虫侵蚀,一边对战巫师,力求突破向前进入到洞内。奈何难敌如潮水般的蛊虫,折损了不少兵力才前进了几步。 身处战场后方的魔法师们并肩站成一条线,共同施展魔法,立起一堵魔法的防护墙,一来阻止蛊虫流入森林而侵入皇宫其他地方,一来为前线退下的伤员辟出安全空间,让其简短休息和疗伤后,再更换前线受伤的同伴。 巫师团的数量是我方的数百倍,这是最大化发挥战力的方法,但不适合长期作战。 “秘盟”每一个人,包括利奥和埃尔文,都带伤轮番上阵,力量再强大也有耗尽的时候。而巫师团,不知疲惫和伤痛的白骨死士,层出不穷的毒蛛和只有龙焰才能消灭的蛊虫,不管杀了多少回都不见减少。 渐渐地,大家开始疲倦,心情也开始焦躁起来。 该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怎么都杀不完? 指挥官在干什么呢?怎么还没把龙帝救出来? 人们焦急的情绪,不断地钻进玛希的脑海中,带动着她有些浮躁。 是的,“秘皇”那里如何了?他的佩剑自天空劈下后,洞内再无任何动静了。玛希眼角余光看向因巨龙和博拉基尔的对战而千疮百孔的山体。 忽然大地震动,金色光芒自山体内射出。 “怎么回事儿?”对战的两大阵营骚动起来。 “该死!”戴夫脸色一变,往后跳了几步,长剑朝前一挥,“都挡住,别让他们进去!” “一定是指挥官找到龙帝了!攻击!”察觉到敌军的异样,利奥发令再度攻击。 听到利奥鼓舞的话语,所有人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振臂高呼,一扫疲惫,再次奋力攻击。高空中巨龙呼啸,狂风骤雨降下,为前行的“秘盟”军护航。 “糟了。”然而此时,后方的一名魔法师轻呼,体力不支倒了下来,即刻魔法墙出现了漏洞,蛊虫乘机涌入。 “阿诺德!”偏偏阿诺德反应最快,上前将那名魔法师扶起,使其免于被蛊虫侵蚀,而他自己却被蛊虫自脚下而上,迅速地蔓延至全身。 看着银色铠甲的骑士瞬间被蛊虫从头到尾包裹,成了一个黑乎乎的人性虫柱。仿若有一个炸弹在玛希的脑海中炸开,崩裂了她所有的理智,比方才经历那些人的死亡还要可怕的痛苦占据了她的身体,侵袭她的心灵。她看不到也听不到周遭其他的事物,她眼中只有阿诺德挣扎着伸出手的身影,随后她看到金光自阿诺德脚下升起,然后吞食了所有。 第135章 是喜欢,还是爱? “这里?”爱莱塔疑惑地问。她自然知道饕餮说的是关押龙帝的地方,但是这个平平无奇的洞穴,既没结界防护,更无士兵守卫,很难想象里面便是巫师团耗尽心力施展的封印咒阵。 “啊,外面‘秘盟’闹那么凶,全跑去支援了。”饕餮大大咧咧地解释说。 爱莱塔看着他毫不掩饰地说着谎话,感觉自己被当傻瓜了。 喂喂,她是单纯,但不傻好吗?“秘盟”再强,巫师团也不可能丢下最重要的龙帝不管,连个基本的防护咒阵都不设。定是老师事先给他们扫清了障碍,就等他们来救援了。 说起老师,爱莱塔心里又不禁埋怨起来。老师啊,老师,你这个内应扮得太像了,要不是饕餮莫名其妙的相助,暴露了本心,她还真以为老师就是巫师团的情报部长。也不事先跟她说一声,害她刚清醒时吓得半死,老师到底有没有把她当自己唯一的学生了? “唉~~”爱莱塔长长地叹口气,“你说得有理。那我们进去吧。”既然老师不愿说,那她就乖乖地不点破吧。 “走!”然而饕餮原地不动,站在洞口,示意爱莱塔先进。 爱莱塔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谁怕谁,反正老师都给打点好了,洞内肯定没危险。想着她率先迈进了洞穴。 日思夜盼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喜悦夹杂着泪水涌上心头。 终于……她终于找到了。 “陛下!”她喃喃着,试图靠近他,却被饕餮拉了回来。 “当心!”饕餮紧紧拉着她,不让她靠近半步,“看清脚下。” 经他提醒,爱莱塔才把目光从龙帝身上移开,她低头看去,一个偌大的咒阵占满整个山洞,数千个咒语符号不断变化着组合,二十多根比她胳膊还粗的铁链立于咒阵之中,深深扎进龙帝的身体,红色不祥的气息缠绕着铁链,似将什么力量输入到龙帝体内,又似在抽取龙帝的体力。 “这是封印咒阵。”爱莱塔小心翼翼地站在咒阵边缘,仔仔细细地观察,希望能找到破解之法。但是她很清楚,连魔法阵原理都一知半解的自己,又怎能解决得了这种高级咒阵呢? “老师既然都出手相助了,为什么不索性把咒阵解了?”她嘟囔着,着急之余又想起老师来。 “如果主上都解决了,那你来干嘛?” 听了饕餮的话,爱莱塔的脸立马唰地红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对哦。” 回想起来,确是自己胡闹了。明明是她自己吵着要来救龙帝,老师两难的处境也与她说得很明白,如今老师不顾内应身份曝光的危险,也不计帮她后可能面临魔法团的责问,为她扫清了这么多的障碍,让她顺利找到龙帝,她却还责怪老师不够用心。自己真是有些忘恩负义了。 回去后,好好向老师道谢并且赔不是。爱莱塔默默记下。 但……现在该怎么办呢?她望着这个复杂的咒阵,不知所措地看向饕餮。 饕餮耸了耸肩,解说道:“这个咒阵主要是运用大地的自然力量,通过咒术铁链悉数抽取龙帝的力量,将其封印。” “所以,我们只要破坏这些铁链就可以了?” 听到饕餮的解说,爱莱塔立刻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马上挥出自己的“焰火剑”。 “喂喂喂,你以为这些铁链这么好砍断的吗?” “不是吗?”爱莱塔在“焰火剑”和铁链之间来回比较,她感觉很有把握砍断。 “笨!如果那么容易,龙帝为何不自己崩断?” “呃,你说得有道理。”爱莱塔望了望昏迷中的龙帝,“我以为是他们把陛下迷晕了,所以他没机会。” “主上怎么会找你这么个笨丫头当学生?”饕餮有些不耐烦了,“龙帝没你笨,也没你弱!” “我知道啦。”爱莱塔有些委屈,她还小嘛,要学的很多,哪像老师的这些眷属,年长见识多,就连胖胖这只小宠物都比她懂得多。 “唉——”饕餮叹了口气,按下火气继续解说,“听着,这些不是普通的铁链。本身拥有着吸收所有力量的能力,不管是魔法还是巫术,即使是蛮力,它都能瞬间抽取后封入地底。你的剑不仅无法砍断,更面临被它们吸取所有魔力的危险。” “那,除了砍断这些铁链,还有其他的破解之法吗?” 听到砍断铁链的方法行不通,爱莱塔不禁有些泄气。这可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方法。 “砍不行,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弄断。” “什么办法?”爱莱塔一把抓住饕餮的胳膊,期盼地看着他。 “唔……”饕餮眼珠子一转,对爱莱塔说,“每个魔法、咒语都有负荷极限,这些铁链亦是。如果瞬间吸收到的力量超过它们的负荷限制……” “它们就会崩溃。”这个道理爱莱塔还是懂的,“可是……它们的极限是多少呢?” 她歪头打量着这些铁链,苦思冥想,可挖空了脑子都没找到方法去计算铁链的负荷极限。学院可没教过这个。 “老五……”爱莱塔看向饕餮,柔声叫着。 “哎,别。老子可不想管闲事。”饕餮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机,未待她开口便拒绝说,“主上只吩咐我带你来这里,可没说让老子牺牲自个儿帮你救龙帝。” “我不是这个意思。”遭到拒绝后,爱莱塔有些伤心,嘟着嘴说,“我只是想问你,知不知道这铁链的极限?” “不太清楚,”饕餮摆摆手,“不过我知道一个人类靠上去肯定立刻灰飞烟灭,所以刚刚才拉住你。” “呜呜……” 人类立刻灰飞烟灭?那也就是说自己肯定是派不上用场了。这可如何是好?看着龙帝越来越差的脸色,爱莱塔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望望龙帝,又看看饕餮,不知所措。 但是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并没有引起饕餮的恻隐之心。一人一兽,一个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撇着嘴就差没哭出来,一个事不关己,坐在角落里,吃着零食,极力回避对方投来的无助的目光。 当爱莱塔觉着过了很久很久的时候,洞口传来微弱的声音。 “陛下!”琼娜扶靠着石壁,欣喜地望着龙帝。她也找来了。 “琼娜。”爱莱塔迎了上去,她很高兴有人来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陛下,陛下。”但是琼娜的眼中只有被缚的龙帝,一直往前走。 “别过去,琼娜,会死的。”爱莱塔赶紧拉住她,像方才饕餮拉住自己一样。 “什么?”琼娜这才回头看自己,不解地问。爱莱塔连忙将饕餮对咒阵的解说详细地转述给她听。 “所以,只要让铁链负荷过度,就能崩断它,陛下就能得救?”琼娜向饕餮确认自己的理解。 “没错。” “要崩断多少根?”琼娜进一步问。 她的问题也提醒了爱莱塔。对哦,自己只顾着考虑崩断的方法,却没想过需要做到什么程度。果然自己太嫩了。 “问得好!”饕餮来了兴致,掸掸手,起身朝一人一龙伸出两根手指,“两根,只要两根铁链断裂,其他的龙帝就能自行崩断了。” 两根,这个数字听起来很小,但对于人类的爱莱塔来说,却等同于登天了。 “爱莱塔,”琼娜低垂着眼,爱莱塔看不到她的表情,“你真的爱陛下吗?” “我……我……”突然被问到这么露骨的问题,爱莱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你只是喜欢,那你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接下来我来想办法。但是,”琼娜抬头盯着爱莱塔,她的眼中满是坚定和执着,“如果你爱着他,那么我们还可以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看着琼娜略显凌乱的长发和疲惫的脸庞,爱莱塔突然明白她想做什么了。这时自己却迟疑了。 是喜欢还是爱?她怎么可能知道。 春心萌动的自己,一直默默将自己的心思藏着,不知如何表达,不知这份感情否正确,更不知是否应该继续下去。她连陛下对自己是否也是一样的感觉都不知道,又怎么去谈论,而且还是和他的妃子去谈论。 “我明白了。”见爱莱塔迟迟没有回答,琼娜点点头,“是我为难你了。你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不管你对陛下的感情有多少,能走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琼娜,一定会有其他方法的。罗德瑞克大人,上将们,他们马上就过来了。”爱莱塔避开敏感的话题,将注意力放在营救龙帝上。 琼娜浅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来不及了。你看这个咒阵,符号变化的速度在减慢,分明是即将完成。必须尽快破解。” “可是,可是……”爱莱塔不知道该说什么,琼娜说得没错,咒阵的光芒在加强,咒语符号在稳定,就快要结束了。她来回看着,心乱如麻,脑子一片空白。她该怎么办,老师,她该怎么办? “饕餮,你赶紧劝劝她呀。”像抱着救命稻草般,爱莱塔拉着饕餮,希望他能帮忙劝说。 “现下只能这么办了。”不料饕餮却很认同琼娜的决定。 “什么?”爱莱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在说什么呢,饕餮?我们根本不知道铁链的极限,说不定琼娜注入她所有的力量仍不能使铁链崩溃,那她岂不白白牺牲了?” “不,爱莱塔。虽然我们不知道铁链的负荷极限,但是我能肯定天下没几个咒阵能承受得了一个高等龙族的毕生之力。所以这是现下最好的办法。” 饕餮的话让爱莱塔无力反驳,同时也给了琼娜更大勇气。似乎下了最后的决心,琼娜拍了拍爱莱塔的肩膀,转身向咒阵走去,义无反顾。 看着她坚定的背影,爱莱塔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心中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原本以为琼娜是个自私、傲慢之人,她从未想过,琼娜竟然会为了龙帝牺牲自己。她不禁问自己,如果她们易地而处,她是不是也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啊!”琼娜站在一根铁链的旁边,现出龙爪毫不犹豫地拉扯住,即刻红色气息如饿狼般直穿入她的身体,死死缠绕着,不让离开。 “琼娜!” 爱莱塔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这有多么痛苦,但是琼娜快速萎缩的身形,已经告诉自己,她的生命在逝去,原本灰白的长发已尽数转为白色,威武的龙爪也眼见着成了五根干枯的树枝。 此时敬佩之情,已转为一股热流,萦绕在爱莱塔的胸口,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着像一把火焰在心口燃烧着,烧得自己全身发烫,直冲脑门。 咔嚓!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如愿地,铁链出现了裂缝。 “成了,成了,饕餮,成了!”爱莱塔欣喜地拉着饕餮,笑着,一直打转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嗯。”饕餮轻轻应了一声,没有任何心情的反馈。 “琼娜。”看到琼娜疲软地跪靠在铁链旁,笑容僵在爱莱塔的脸上。她已经坚持不住了,却还在试图伸手去抓另一根铁链。 忽然热流涌上大脑,爱莱塔什么都没想就冲进了咒阵。奇怪的是,这次饕餮没有拉住她。 “我帮你!”她蹲下想扶起琼娜,却发现宽大的长裙之下,琼娜的身体已轻如鸿毛。 “出去!”干枯的手想推开她,却因无力,只挥了挥就耷拉下来,“你会死的。” “你也会死,但你还是进来了,我为何不可?” 雪白的头发覆盖在满是皱纹的脸上,爱莱塔已经认不出那个高扬着头的美貌妃子了。她深吸口气,努力抑制住悲伤和不断阻止她的恐惧,伸手抓住了身旁另一根铁链。 即刻咒阵强劲的力量窜入自己的身体,如同一群许久未进食的猛兽,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不断吸食她的魔力,啃噬她的血肉。爱莱塔张大嘴,想要尖叫,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淌满整张脸,模糊了视线。 老师,老师,救我,救救我! 她内心大叫,如狂风中的微叶,不仅全身发抖,心也在不停地抖动。她后悔了,她不该逞强的。这种痛苦,好像没有尽头一样,不断折磨着她。明明才刚刚碰到,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一样。还要很久吗?既然如此,赶紧结束吧! “你们……”当爱莱塔打算放任这种痛苦时,响起了她期盼已久的声音,“在干什么?” 她抬头,那个威武不凡的男人看着自己,苍白的脸上已开始恢复血色。 “陛下……”微弱的声音自爱莱塔身旁传出,充满喜悦还有无奈。 “琼娜。”即使已成枯槁,龙帝却还是认出了眼前这个萎缩在衣袍中的女子是自己废弃的皇妃。 “您……好久……没有叫我的名字了。”朝龙帝伸出的枯手无力地垂下,随着断裂的铁链碎片,琼娜化为飞扬的灰烬,消散在空中。 “啊——” 铁链力量瞬间增强,冲破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储存着爱莱塔自己都不知道的强大力量,眨眼的功夫,铁链上裂缝横生,爱莱塔也有了呼喊的力气。 “放手,快放手,丫头!”龙帝低吼着,冷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爱莱塔看见他眼中隐隐流露的伤感。 他是心痛的,不管是对逝去的琼娜,还是对即将死去的自己,至少他心里有着她们俩其中一个。这就够了。 身体仍然剧痛无比,心却是甜的。 “快了,很快了!”爱莱塔改为双手抓着铁链,这样肯定能更快点。 “放手!你会死的!” 意识越来越模糊,龙帝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黑暗开始降临,爱莱塔感觉到铁链剧烈摇动起来,连天地都在震动。 快了,马上就要结束了。 老师,桑桑,吉尔,还有玛希……再见了…… 心心念念的人们的脸一个接一个地在自己面前浮现,消失,爱莱塔嘴角浮笑,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第136章 活着还是死去 【呜呜……呜呜……】谁在哭? 【不可以,不要带走他。】是玛希的哭声,哀怨而绝望。 她是在哀悼自己的逝去吗?怎么没听见桑桑和吉尔的声音?不过也对,吉尔要强,肯定憋着,桑桑更是注重自己在外的形象,必然也是强撑着。 老师,老师来了吗? 爱莱塔想着,动了动眼脸,张开了眼睛。 这里,就是地狱?不对,自己做了那么多好事,死后肯定是进乐园的。但是这乐园……也太枯燥了吧。 看着这片望不到尽头的连绵山脉,爱莱塔有些失望。天空湛蓝,微风徐徐,山谷间溪泉潺潺,环境倒是不错。与现实不同的是,没了鸟语花香,少了欢声笑语,无趣的很呢。 爱莱塔嘟着嘴,往前走了走。 “怎么都看不到人哪?”看了半天,也没见到第二个人,爱莱塔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喂——有没有人啊——”想着可能是自己在山谷之内,看得不够远,她便爬上山,站在山顶大喊起来。 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好无聊~~~~~” 如果这里真的是乐园,那她还不如入地狱算了。 咕噜——忽然肚子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咦?自己怎么会感觉饿呢? 爱莱塔惊奇地摸着肚子,东张西望起来。这里有可以吃的东西吗?她逛了这么久,连一只虫都没有。怎么办,肚子好像越来越饿了,她难道要一直饿着? “呜呜~~~不会吧,这样很惨的。”爱莱塔很没形象地哭起来。 “吵死了!”突然从地底传来低吼声。 这个声音,很熟悉啊。爱莱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循声看去,只见到无尽的汪洋。 “我难道饿得产生幻听了?”她仔细听了听,那个声音没有再响起。 果然是自己幻听了。这么想着时,海中忽然掀起参天巨浪,灿烂的阳光下,耀眼的金龙自海底腾飞而起,在空中盘桓片刻后,便向爱莱塔飞来。 王者一身月牙白长衫,降落在她的面前,嘴角轻扬,伸出修长的食指轻扣她的额头。 “哎呦!”实实在在的疼痛,让爱莱塔瞬间清醒,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也没有产生幻觉,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高兴,委屈,难过,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她再也无法平静,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丫头,哭什么?” “呜呜~~~陛下~~我还是没救下你~~对不起~~~是我没用~~~哇~~~” 想到在死后乐园见到龙帝,看来最终还是没救下他,爱莱塔更加伤心,索性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原想着龙帝会稍稍安慰一下,却不料她哭了半天,对方无动于衷。爱莱塔抽泣着抬头看他,龙帝正抱胸看着自己,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哭完了?” 眼泪是少了些,可是她还想哭。所以爱莱塔没有回答龙帝,憋着嘴一副委屈样望着他。 龙帝笑了笑,朝她伸出手。是要扶她起来吗?爱莱塔期待地看着。怎想到,龙帝一把捏住她的小嘴巴,蹂躏了一番。 “呜~~~陛下~~~”哭了半天,眼睛发疼,嘴巴又被捏,爱莱塔想自己现在肯定很难看。 “起来吧,你不是肚子饿吗?”待捏得她感觉嘴唇发肿的时候,龙帝才收手,拉她起身。 “可是,这里没吃的。”虽然不想说丧气的话,但这是事实。 “当然没有。我不喜欢自己的空间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爱莱塔泄气地垂下头。看吧,果然没有。 等等,爱莱塔发现龙帝的话有些奇怪。 我的……空间? 爱莱塔疑惑地看向龙帝,这里不是死后的乐园吗?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弱吗?” “不弱不弱,陛下是天底下最强的。” 所以,这里不是死后乐园,她和龙帝也没有死! 爱莱塔欣喜若狂,内心为自己的成功欢呼,更为龙帝自称的变化而感到一丝甜意。如果她记得没错,之前龙帝只在面对“秘皇”时才会自称“我”,现在面对自己,他从“孤”改成了“我”,是不是表示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走吧,外面好像闹得挺厉害。”龙帝轻挥袖,一个金色漩涡凭空出现。 “嗯嗯。”爱莱塔率先迈进漩涡,眨眼间便来到一个空旷的房间,这里是陛下的寝殿?跟他的内空间一样,大得惊人哪,而且也一样枯燥。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说出口。感觉肩膀被拍了拍,她回头看到出了空间的龙帝,已束起长发,披上黑色外袍,恢复了肃穆的表情。 “走吧。”龙帝大步走出寝殿,爱莱塔赶紧跟了上去。 【不行,不可以!】 “都不许过来!” 玛希的喊声远远传入耳朵,又清晰地撞击着爱莱塔的心。这是一种绝望的呼喊,爱莱塔听得出,玛希已失去理性,在崩溃的边缘苦苦支撑着。 出了什么事? 声音越来越清晰,当歇斯底里的玛希出现在眼前,爱莱塔加快脚步,顾不得礼节,越过龙帝朝人群奔去。 “玛希!”爱莱塔停下脚步,被玛希的异样吓到了。 她蓬头散发,脸上泪痕斑驳,不知已哭了多少回,双眼红肿,眼神却很坚定,正警惕地看着对面每个人。满是血迹的法袍随着她挥舞魔杖,在风中飘扬,是她受了伤,还是染了别人的血? 玛希这样狼狈的模样,爱莱塔第一次见到,也是首次见识到她的坚强。这个小小的身躯,如同稀世珍宝般护着身后那个人。 “那是谁?” 爱莱塔看不真切,只能看到玛希身后的人虚弱地倒在地上,魔法结界包围着他,她依稀看到是个男子,全身铠甲看不清徽章和颜色,只看到黑蛊虫在铠甲上留下的污渍。 但是聪明如她,又怎会猜不到男子的身份。能让玛希拼尽全力保护的男人,只有一个。 “是阿诺德。”桑桑回答道。果然如爱莱塔所想。 “何人在此喧闹?”后方龙帝踱步而来,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喧哗。 “陛下!” “陛下安康!” “狄卡,你可出来了。”“秘皇”笑着迎了上去。 “你们这么吵,根本没法休息。”龙帝瞥了眼玛希,问道,“一大帮人,聚在这儿干什么?” “启禀陛下,阿诺德骑士对战巫师团时被蛊虫侵蚀,按例需被隔离,但……”希安医官长一旁禀告原由。 “罗瑞,你受了多大的伤,连个小小的心系魔法使都对付不了了?”龙帝明显对“秘皇”的不作为有意见。 “你我都是过来人,小女孩好对付,但情谊深厚却难平啊。”“秘皇”感慨着,看向玛希。 他说得没错。玛希虽会心系魔法,但根本不是龙族各位将领和“秘皇”的对手。分明是在场所有人让着她,才造成如今这个僵持的局面。 “玛希,”爱莱塔决定试一试,“希安医官长医术高超,一定能治好阿诺德的。” “少骗我了,爱莱塔!”却只换来玛希的痛斥,“你什么时候说过一句实话?” “玛希,你维护阿诺德,我们都能理解。但是你怎可这么说爱莱塔?”吉尔出声替爱莱塔抱不平。 “我为何不能这么说?”玛希冷笑一声,看着爱莱塔,“口口声声说没有得到‘血魔女’的指点,魔法力却快速成长。说有老师庇佑,却轻易地被蛊惑,成了巫师团的傀儡。爱莱塔,你说你真心待我们,可是为什么事实却与你说的完全不一样呢?” “我……”玛希发泄似的话,让爱莱塔哑口无言。她无意隐瞒,但很多事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又怎么解释呢? “你说爱莱塔没有真心待你,你又何尝真心待过我们?”冷眼旁观的桑桑也忍不住了,“若不是西境海战,估计你会心系魔法的事到现在还瞒着我们吧?” “哼!真心?”玛希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真心在你们这些贵族小姐眼中,值几个钱?” “无论如何,玛希,现在救阿诺德要紧。”爱莱塔知道现在不是解决她们女孩间矛盾的时候,她往前迈了一步。 “别过来!”玛希立刻施展起防御魔法,“我是不可能把阿诺德交给你们的。” 看着她过激的行为,爱莱塔有些心疼,但也有些疑虑。玛希不可能会将阿诺德的安危置之度外,常理来说,阿诺德受到蛊虫侵蚀,任谁都知道应第一时间进行医治,而玛希却不同意将他交给医官长,必有原因。 “玛希,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将阿诺德交给希安医官长医治吗?”她问。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是如何处置西境那些被蛊虫侵蚀的龙族和‘秘盟’军的?”玛希指了指一旁的医官们。 爱莱塔看向那些人,他们刚从西境归来,疲惫不堪,眼中隐隐有一丝阴霾,当接触到爱莱塔目光时,都不由自主地移开了。 “苏拉。”其中有爱莱塔认识的苏拉医官,她应该能告诉自己答案。 “在霍恩大人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了辨别是否被侵蚀的方法。但……”苏拉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但始终找不到医治之法,”玛希接着她的话说,“后来他们把所有患者关在行宫深处,一把火给烧了。” “那是迫不得已!”苏拉辩解道,“如果放任,蛊虫会肆虐整个龙族的!” “所以,你们也要烧死阿诺德?”爱莱塔终于明白玛希情绪激动的原因了。 “我们会尽力医治的。”希安医官长代表在场所有的医官回答。 “但是,如果医治不了就会烧了他,活生生的,是吗?”爱莱塔明白这个回答背后的深意。 “爱莱塔,请你理解,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危及整个龙族,甚至全天下。”希安上将替儿子述说着他的苦楚。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同意让你们医治阿诺德。”爱莱塔转身站到了玛希的阵营。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震惊。 “爱莱塔,你干什么呢?维护玛希也要有个限度。” 好友们以为她维护玛希才会转变态度。 “爱莱塔,我们不会轻易宣判一个人死刑。我答应你,一定尽力医治阿诺德。” 医官们则认为,她定是以为交到他们手里必死无疑才会如此。 “丫头,”龙帝却有不同的看法,“你想做什么?” “我们离开学院时,老师嘱咐过,无论受到什么样的伤,都要回去见她。对不对?”爱莱塔转头问桑桑和吉尔。 经她一提醒,两个好友这才想起“血魔女”的临行嘱咐。 “可是……蛊虫会传染,你我怎能把他带回学院?一不小心会祸及整个埃弗洛特斯城的。” “没错,爱莱塔。霍恩大人若知晓现在的形势,她也会理解的。” 两位好友看来并不同意爱莱塔坚持执行“血魔女”的嘱咐。 “老五!”爱莱塔知道,现在的自己和玛希孤立无援,需要强大的支持,所以向在一旁看热闹的饕餮投去求助的信号。 “既然是主上的吩咐,我自然要支持。”不负她所望,饕餮听到她的呼唤,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她的阵营。 这下爱莱塔有了底气,挺了挺胸膛向其余人投去“你们看着办吧”的自信的目光。 饕餮的战力是有目共睹的,他的真身也让其披上一层神秘的外衣。现场的龙族自不敢轻举妄动。 更别说,大家心里有数,爱莱塔对于龙帝是特殊的存在,除非龙帝下令,否则他们绝不敢动用武力。 如此,爱莱塔和饕餮的站队,使原本的僵局愈发胶着了。 “罗瑞。”现场沉默了许久,龙帝悠悠地开口,却是叫“秘皇”。 “唉……”“秘皇”长叹一声,苦笑着说,“爱莱塔,你可真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听到“秘皇”的感慨,爱莱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下他的处境确实比较尴尬。 “秘盟”受雇于龙族,作为首领,“秘皇”理应维护龙族利益。但从个人角度,若今日他未出面维护爱莱塔,必会惹得“血魔女”生气,甚至可能会导致二人关系紧张。这可是他所不愿见到的。 “大人,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必须回去见她。您不会不帮我们的哦?”爱莱塔料准了“秘皇”不敢轻易拿自己和“血魔女”的关系做赌注,说话越发有底气了。 “呵呵,精明的丫头。”“秘皇”苦笑几声,看了看爱莱塔,又望着龙帝说,“不愧是活了上万年的龙帝,脏活、累活都丢给别人干,自个儿落得轻松干净。” 龙帝轻哼一声,自顾整理自己本就很整齐的衣衫。 “唉……”“秘皇”又长叹一声,嘴角却微微翘起,“丫头,我赚钱不容易啊。自个儿谈价格,亲自带队出任务,受了伤……咳咳……也没人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没解决,却要冒着一辈子单身的风险,成全别人的好事。苦啊,苦……咳咳……” “秘皇”的叫苦声一阵高过一阵,爱莱塔听得心头发怵,想着“秘皇”日后定会讨回今日之账。可是他这些话,留着在老师面前说不是更好?对她说似乎没多大作用吧。 “大人。”思绪间,桑桑和吉尔朝着她身后惊讶地叫了一声。 龙帝饶有兴致地微挑眉,“秘皇”嘴角笑意加深,以及其他人毕恭毕敬的态度,让爱莱塔立刻明白自己身后站着的是谁。 她转身,那抹如血般鲜红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脸带淡淡的表情,朝她挥着手。 “老师!”爱莱塔心头一热,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呜呜……老师……”她边抹着眼泪,边走上前。这下好了,终于不用和龙族僵持下去了。 爱莱塔满心期待老师会搂着她,轻拍她的肩膀安慰,故而在彼此走近时主动伸出手去迎接,却不料老师竟与她擦肩而过,径直朝玛希和阿诺德走去。 “霍恩大人。”玛希心情复杂地看向“血魔女”。对她来说,“血魔女”既是医治阿诺德的希望,也是宣判阿诺德死刑的死神。因为放眼天下,“血魔女”是至今为止对巫师团蛊虫研究最透彻的人,如果连她都没有医治之法,那么龙族会毫不犹豫地将阿诺德扔入火里。 “血魔女”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在阿诺德的身旁半蹲下来。 “老师,当心。”爱莱塔提醒道。方才玛希挡着,她看不清楚,现在阿诺德被虫噬的模样一览无余。 铠甲的背部有一个手指粗细的裂缝,望进去隐约可见铠甲内爬满了蛊虫。裸露在外的双手已被啃食得血肉模糊,指骨清晰可见。蛊虫还未侵袭到阿诺德的头部,因此他的脸是完整的,但他被疼痛折磨得表情狰狞。见到“血魔女”,阿诺德极力地克制,想抬头跟她说话,嘴巴动了半天,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已经侵蚀到喉咙了吗?”“血魔女”冰冷冷地说,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为她和她的学生出生入死的同伴。 “您能救他吗?”玛希终于忍不住开口。 “阿诺德,你放弃了吗?”“血魔女”仍然没有理睬玛希,冷冷地问阿诺德。 阿诺德愣住了,想起了什么似地竟然苦笑起来。他无声地笑着,泪水自眼角滑落。 “血魔女”长叹一声,站起身说:“巫师团蛊虫无药可医,这是众所周知的。”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砸在所有人的头上,尤其是玛希,她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被“血魔女”的话掐死在摇篮中,她面无死灰,眼神呆滞。 “但是……”然而“血魔女”的话没有说完,“我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活下去。” 希望如星星之火,在灰烬中微弱闪烁着。玛希的眼中有了一丝光彩。 “只不过呢,阿诺德,这种方法是残忍的,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在乎你的人。” “血魔女”的第三句话,让玛希动了动脖子,盯着她看,双手紧攥成拳。 “我想问的是,阿诺德,你是选择战死在此,还是以另一种你可能无法接受的形态活下去?” 形态?什么样的形态? 玛希的嘴唇抖动着,爱莱塔明白这是她想问的,也是在场所有人(龙)想知道的。 阿诺德的嘴巴张合,似在回答“血魔女”的问题。 “我不会唇语。点头或摇头即可,点头表示活下去,摇头就是你想在此就义。”“血魔女”说。 阿诺德郑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没有迟疑。 “等等,阿诺德,”玛希摊开双手,想要阻止他,“你难道就不问清楚她会如何保住你的命吗?” 阿诺德坦然地朝她笑了笑,好像在说“我相信大人”,用只剩白骨的双手支起上半身,面朝“血魔女”,等待着。 “大人!”玛希却不甘心,她伸手去抓“血魔女”的手,下一刻却是一脸惊恐地甩开对方,往后倒退了几步,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会?” 莫非玛希看到了什么?爱莱塔想。她明白玛希抓老师的手,是想探测老师的内心,但玛希看到了什么让她如此害怕? 不过“血魔女”没有被这个小插曲打扰,她面露欣慰地看着阿诺德,随后说:“龙帝,我在此做这件事,你没意见吧?” “孤若反对,你会离开吗?”龙帝对“血魔女”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行为很是不满,说着又朝旁边的“秘皇”轻哼一声,“秘皇”满脸赔笑,算是帮忙打个圆场。 “那我就开始咯。”“血魔女”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朝龙帝和“秘皇”投去一个灿烂的微笑。 “艾尔,仔细看着,多学点。”龙帝气还未消,但他不愿让希安医官长错过这个大好的学习机会。 医官长应声,走近了几步,其他医官也十分关注地跟在他身后。此刻大家都屏息看着“血魔女”。因为这不仅能成为治愈蛊虫的重大参考,也是“血魔女”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施展魔法。 “看得再仔细也没用,这个他们学不来。” “血魔女”一边嘴上继续打击着龙帝,一边伸手穿过包围着阿诺德的结界。当她的手指碰在阿诺德的额头时,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气,只要与被虫噬的人肌肤相触,就会立刻被蛊虫侵袭。 果不其然,原本优哉游哉啃噬着阿诺德血肉的蛊虫察觉到新的肉体,一小部分顺着他的脖颈往“血魔女”的手爬去。 在所有人担忧的目光下,“血魔女”的手发出血红光芒,随后一簇火焰自掌心燃起,如一条赤红的大蟒,从“血魔女”的手中窜出,眨眼的功夫已缠绕住阿诺德的全身,火蟒所到之处,银色铠甲被烫得通红,内里的蛊虫如临大敌般,纷纷想离开阿诺德的身体,还未爬出几步便成了一道青烟。 但是火焰没有停下脚步,蛊虫之下,阿诺德的皮肉、筋骨被灼烧着,发出嗞嗞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肉体被烧焦的味道。 “阿诺德!”熊熊火焰在大家面前蹿腾,也蹿进了玛希的眼睛,她尖叫着想上前阻止,却被爱莱塔拉住了。 “玛希,不能去!你要相信老师,她是在救阿诺德!” “放开我!放开!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骗我!”玛希拼命挣扎。 此刻,爱莱塔才知道这个幼小身体能迸发出如此强劲的力量,她眼看着玛希即将挣脱自己的双手,桑桑和吉尔赶来帮她。 耳边传来火蟒的仰天长啸,只见火蟒张开血盆大口,将阿诺德整个吞入腹中,绽裂的火焰烧毁了魔法结界,阿诺德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条巨大的火蟒盘踞在原地。 “阿诺德。”像被关了开关一般,阿诺德被吞没的瞬间,玛希也停止了挣扎,又恢复到方才眼神呆滞的状态。 她出神地盯着火蟒,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爱莱塔三人松开了抓她的手,却不敢放开,深怕她下一刻会冲进火里。 不是说好救阿诺德的吗?为什么,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爱莱塔朝“血魔女”看去,对方一脸期待地望着火蟒。 “主上,差不多了。再烧下去,就什么都不剩了。”饕餮嘴角直流口水,应该是被烤肉的香味引出了馋虫。 “回来!”“血魔女”一挥袖,火蟒瞬间被收回她的掌中,留下参天的浓烟和乌黑的灰烬。她再挥袖,刮起一阵狂风,吹散灰烬。 爱莱塔被灰烬迷了眼,心里嘀咕着“老师在干什么”时,耳边传来大家喧哗的声音。待她看清原为后,自己像失了魂魄般忘记了呼吸。 雪白的头盖骨下,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火焰般的红光,全身披覆着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银色铠甲,在阳光下却泛着不祥的红光,无皮无肉的手骨摊开再合拢,朝前走了几步,没有脚步声,只有骨骼与骨骼摩擦的咯咯声,即使是在白天,也让爱莱塔头皮发麻。而腰间挂着的那柄白夜流光,向在场所有种族宣告它主人的身份。 “对你的新身体还满意吗?阿诺德。”“血魔女”心情大好地问。 “大人,这是?”铠甲骷髅问,声音像极了阿诺德,却没了人类柔软的嗓音,而是冰冷的骨头摩擦发出的嘶哑声。 “叫主上!”饕餮提醒道,“你现在已经不是魔法骑士了。” 骷髅显然不明白饕餮的话,食指指骨挠了挠头盖骨,看向“血魔女”。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眷属,只归属我一人的骑士。”“血魔女”宣告着自己的主权,“既然这个世界的人称我为‘血魔女’,那你就是我的‘血骨骑士’!” 老师说得很平静,但她的话却如雷声般震动着现场每个人,每个种族。 忽然,爱莱塔脑中响起凄厉的尖叫。 玛希崩溃了。 第137章 (里章) 盛会的预告 “西苑已基本打扫完毕,敌我双方的伤亡情况也已清点。请您过目。”将情况汇报的折子呈给龙帝后,希安上将退到一旁,等待吩咐。 “西境如何?”龙帝接过折子,扫了几行便放下了。 “布鲁克已回去整顿,迪特里近日会和各属系商议后,调配一部分兵力补充西境防御。” “唔,此次西境蛊虫之疫能短时间内解决,艾尔功不可没,记得嘉奖他。” “陛下过奖了,”听到儿子被嘉许,希安上将不免有些自豪,但仍谦虚地说,“这是他职责所在,应该做好的。” 龙帝欣慰地点点头,又说:“孤长达数月不在,你和迪特里辛苦了,怕是赶走了不少烦人的臭虫吧。” “就如陛下所言,臭虫而已,赶走即可,没惹什么麻烦。” “唔。如果其他国有什么异议,让他们的君主亲自来,孤欢迎他们来维德盖兹尔做客。” “遵旨。” “你先下去吧。” “是。”希安上将退出书房,识趣地掩上大门。 “‘秘盟’这次损失也很惨重啊。”待书房内只剩下三人,罗瑞放下手中茶杯,长叹道。 “不会让你们吃亏的。”龙帝拿起方才与折子一同呈上的清单,递给了罗瑞。 罗瑞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看到最后的数字,眼睛发亮,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 “满意吗?”龙帝问。 “嗯嗯。”罗瑞不住地点头,手捂着胸口说,“狄卡,你是天底下最好的顾客了。我替‘秘盟’幸存的和战亡的兄弟,对你表示感谢。” 言下之意就是:龙帝是天底下最大的冤大头了。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会数钱数得手抽筋,笑得合不拢嘴。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问了吧。”说着,龙帝锐利的目光朝我看来。 “问吧,问吧,”罗瑞收起清单,拍怕我的手安慰道,“宝贝不怕,狄卡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而已,有我在,他不会吃了你的。” 哈?吃了我?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和胃口吗? 我气罗瑞现在脑子里装满了钱,把我给挤到了角落里。说什么我最重要,永远是第一位?哼!都是男人泡妞时的套路。 “爱莱塔的身世,你知道吗?”龙帝开始发问。 “不知道。”我抱胸靠在椅背上,高扬着下巴回答龙帝,眼里分明是“知道啊,但我就不告诉你”。 “我要留下她。”再次开口,龙帝像命令似地说出决定。 “不可能。”可惜他说话的对象是我,因此被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笃,笃,笃,笃,笃…… 书房内再无说话声,只有龙帝指尖在桌上打节拍的声音。他单手支着头,阴沉着脸,盯着我的金眸里怒火中烧,却极力克制着,不得不用敲击桌子的方式来抒发自己的怒火。 我脸上满不在乎,但心里给龙帝打了大大的赞。嗯,很好,懂得克制情绪,表示龙帝有进步。 “宝贝~~~”被夹在我们俩中间的罗瑞,有些坐不住了,不知是怕到嘴边的巨资飞了,还是担心我会迁怒于他,主动打圆场,“我们可以问一问爱莱塔愿不愿意留下来。如果爱莱塔自己不愿意,狄卡也不会强人所难的。对吧,狄卡?” “唔。”龙帝用鼻音回答,算是认同。 “爱莱塔必须回去,特别是这段时间。”我却不买罗瑞的账,再次强调道。 “为什么?”龙帝咬着牙问,他的忍耐快到头了。 “陛下不日将会收到魔法团的请柬。你也会。”我对龙帝和罗瑞两人说。 “什么请柬?”罗瑞的眉心微微皱起,看来他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邀请各位参加圣启的盛会。” 我话音刚落,打节拍的声音戛然而止。龙帝和罗瑞同时讶异地盯着我,书房内气氛变得凝重。 “魔法长的圣启,不让外人参与。你莫不是在开玩笑?”龙帝嘴上怀疑着,但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 “你也说是魔法长的圣启。但此次盛会,并不是米伽列施展圣启魔法阵。”我得意地看到一人一龙惊讶的表情堆满整张脸,对望了一眼后,又了然于心地一同看向我。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没错,这次由我来负责。” “米伽列终于打算退位了。”龙帝似乎误解了我的话。 “宝贝,你要继承魔法长的位子?”连罗瑞都这么理解。 不过也难怪他们会错意。圣启魔法阵,象征着魔法团最高权威,历来只有魔法长有权且有能力施展。因此当魔法长换任时,必会邀请三族五国的首领,新任魔法长需当众施展圣启魔法阵,向全世界证明自己的能力,才能得到各界的支持和拥护。 但是,这次却不是魔法长任职仪式。 “不,这次是个例外。”我决定解释清楚,“只是针对上次圣启的结果,做进一步的预知。所以施展的魔法阵也与圣启魔法阵有区别。” “那这与爱莱塔有何干?”龙帝点点头,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她要协助我。不仅是她,还有桑桑、吉尔、玛希她们。” “她只是个中阶魔法使。”龙帝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玛希那丫头,你也要用?”罗瑞则是担心另一个少女。 “这四个孩子都拥有不俗的潜力。阶位只是称呼而已,进阶也是早晚的事。”看到龙帝认同地点点头,我又转头对罗瑞说,“玛希这孩子,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很需要有人指引。你是不愿意的吧?” 心系魔法亦正亦邪,全在施法者一念之间,破坏力更是其他同等级魔法师所无法企及的,再加上受到同族排斥,人类心系魔法师大部分在能力启蒙阶段就被扼杀了发展,而魔法力得到发展的则是得到了名师指导。现今可知的人类心系魔法师几乎为零,所以如果玛希需要导师,就只能从其他族群中寻找。眼前罗瑞就是最好的选择,不过看他皱眉的模样便知,他不是很乐意。 “太情绪化的性格,是她成长的绊脚石。她对待阿诺德这件事的态度,让我很担心。”罗瑞托腮思考着,“你若真要用她,小心为妙。” 他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阿诺德被转化的那刻,玛希的精神一度崩溃,更是出现无差别地进行心灵攻击。幸亏罗瑞在场,再加上围观的其他人皆意志坚定,又是初级的心灵攻击,在没有发生伤亡的情况下被罗瑞及时制止,玛希也被打晕。 自她醒来到现在,已有数日,小丫头的精神状态仍处于危险边缘,需要埃尔文不时地做心灵引导,才不至于再次出现崩溃情况。三个好友也每日陪着劝解,却治标不治本。不过我早已有了计划,为使她进一步成长,使点手段是免不了的。 “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不过这四个孩子能否顺利回到学院,还要请二位帮忙。” “孤会给魔法团寄去亲笔信,赞扬这几个孩子在龙族的表现,替她们求情。”龙帝许诺道。 “我会联络她们的导师,给予能力的肯定。桑桑和吉尔的父母那边,我也会适当鞭策鞭策的。”说到这里,罗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估计他已想好如何戏弄那两家父母了。 “那就拜托了。”我理理裙角,站起身,准备离开。 “孤没准你离开。”却被龙帝叫住了。 “爱莱塔的事,等盛会后再说吧。届时会有惊喜。”我不怀好意地朝龙帝笑了笑,看得他眉头皱紧。 “到时孤要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谁求情都没用。你自己看着办。”龙帝轻哼道。 我心中暗笑,这龙帝明明是没了法子,还死要面子,真是有些傲娇。好吧,看在罗瑞极力打圆场的份上,先忍忍吧。我点点头,随后对罗瑞说:“我有事,出去一趟。帮我看好饕餮和阿诺德。” “没问题。”罗瑞对能得到我的嘱托,感到十分开心,眉开眼笑地送我出书房,“万事小心,遇到危险记得联系我。” 我应付地点点头,离开了龙帝的书房。 “主上,我们去哪儿?”偏僻的角落里,我打开连接空间的漩涡,胖胖在一旁问。 “去挨骂。”我耸耸肩,和他一同迈入漩涡中。 …………………………………………………………………………………………………………………………………………………………………………………… 踏出漩涡后,我身处在一个华丽的庄园内。 潺潺溪水自高处留下,两边是庄重典雅的达克石台阶,历经多年风霜,色泽依旧,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不愧是产自达克尔达斯深渊的火山石,质地坚硬而外在美观,被雷兹特皇室贵族广泛运用于他们的宫殿府邸。 台阶两侧是逐阶而上的绣花植坛,以卵石做底,常绿冬青为边,围绕着七种罕见的花卉,构成各种图案,更难得的是这七种花卉被施展了常青魔法,全年花期不断。 拾阶而上,来到主体建筑平台。两幢金碧辉煌的建筑以圆形广场为中轴,分立在两侧。广场中央是一组叠层喷泉,顶部六个美人托举着圣洁的百合徽章,向所有到达这里的人宣告庄园主人的身份。 “你来晚了。” 然而站在我左边的这个青年,给这个美丽的庄园增添了一分诡异的色彩。青年身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空洞的双眼表明他没有自我意识,左手垂立,右手弯曲摆在胸前,手上托举着一个红色骷髅,正对着我说话。 “这么惨,连身体都没了。”我调侃道。说话的骷髅正是伽夫。 “有人比我更惨,到现在连根完整的骨头都还没挑出来。”伽夫说着,控制着青年往建筑内走去。 “艾基特林估计很心痛吧。” “哼,什么样的部长就有什么样的下属,都是些没用的家伙。” 我跟着伽夫穿过一间间装饰华贵、色彩艳丽的房间,每进一处,便有巫师上前查看,每道房间门皆设有身份识别巫术,而且越到里面,守门的巫师级别越高,最后我们站定在一扇金边白玉大门前。 “戴斯还是挺厉害的嘛,能在利奥手里活下来。”看到大门一边的独臂男子,我不禁赞许道。 “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伽夫甚是得意,随后对另一边的女子粗声说道,“你们部长呢?不是一起进去的嘛?” “部长已在里面向巫师长汇报了。”女子一身白色制服,面色蜡黄,眼角下垂,全身干瘪,好像一个刚从饥荒中逃出来的难民。 我在戴斯和女子之间来回打量,想着军事机构和政治机构的人风格还真是明显突出。政治机构的风格比较统一,不是面黄肌瘦就是骨瘦如柴;而军事机构的则往两个极端发展,要么像戴斯一样肌肉横生、骨骼精奇,要么就学伽夫,丢掉所有没用的器官,只剩下行走的骨架。伽夫作为部长,更是做到极致,除了头骨和内里的大脑,其他皆可抛弃,这也是他与罗瑞对战时险胜的原因。 “唉~~~”想到这里,我长舒一口气,“还是我们情报机构好啊,大家都很正常。” “你们情报机构,最会坏事!”刚迈进门,艾基特林便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 “艾基特林,明明是你的咒阵太弱,连一条火龙都没法承受,干嘛怪到我头上?”我反驳道。拜托,我不姓郭,所以这个锅我不背。 “那你的学生呢?那个叫爱莱塔的小丫头。”艾基特林可没这么好糊弄,追问道。 “爱莱塔怎么了?她不是也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哼!她不仅在蛊虫培养室逃出来,还崩断了一根咒链,这可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办到的事情?” “艾基特林,你这话就太偏激了。小丫头怎么了?我在她这年龄的时候,能干的事比这多多了。”我说的可全都是实话。 “所以我说你笨,就不该听她的去蛊惑那丫头,当时就该杀了,就没这回事儿了。”伽夫偏偏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伽夫,你少在这儿装聪明。自己还不是被她耍得团团转,把驻守在咒阵洞口的兵力全撤走了。”艾基特林惨白的脸激动得泛起血色,手不自觉捂着胸口受伤处。 “哈?你怪我?老子可是调兵力去支援你们,要不然斯柯比恩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说得激动,青年的手将伽夫的头托到了艾基特林跟前。 “伽夫!” “艾基特林!” 眼见着两位部长又要开打,我满心欢喜。 打,赶紧打,局面一乱,我就可以逃了。 “安静!”但事与愿违,前方传来的声音让二人立刻低下头。 造型繁复而华丽的水晶宫灯自顶部垂下,数百颗小明珠的光芒照亮整个房间,也将宫灯的动感曲线投射在铺有玫瑰暗纹的红色墙纸上,勾画出一个个妖娆的影子。 我们三人的面前摆放着一张精美的卧榻,用一整张昆达斯高地巨熊的毛皮包裹着红木,卧榻的靠背与四脚,精心雕刻着百花争艳的图案,雕刻之精细将指甲盖大小的百合里,花蕊间蜜蜂的翅膀纹理都刻得惟妙惟肖。 卧榻上坐着一个小女孩,5、6岁左右,褐色长发披在肩上,用粉色的发带在脑后绑起数缕,打成一个蝴蝶结,身着白边红底的蕾丝及膝长裙,穿着红色皮鞋的双脚悬空晃着,看似无邪的碧眼正望着我们。 “座上。”艾基特林和伽夫毕恭毕敬地向她行礼。 “伽夫,艾基特林,龙族一战,你们受伤不轻,切勿再为彼此无心之失,而伤了大家和气。”女孩老成地说教着。 “是。”二人的火气自女孩出声后便消失殆尽。 我欣赏地看着女孩,当初就是被她这外表与内里极度的反差吸引了,才答应做情报机构的部长。 “朱尔。”女孩转头看向我。 “我在呢,奥芮。”为待会儿少受点骂,我乖乖地回答。 “此次之战,你也辛苦了。没有被米伽列发现异常吧。”女孩说着,离开卧榻,向我走来,“胖胖也辛苦了。”待走近,还特地蹲下来,摸摸匍匐在一旁的胖胖。 “嗯嗯,不辛苦,不辛苦。”胖胖眯着眼,享受她的抚摸。在所有亲近他的人里,奥芮是胖胖第二喜欢的。 不过奥芮态度越和气,她的内心就越是汹涌澎湃,估计此刻已是怒火冲天了。 “座上,请您一定要处罚她。若不是她的学生从中作梗,她又不作为,我们现在已成功拿下龙族群岛了。”艾基特林在一旁煽风点火。 “具体的情况我已全部知晓了。”奥芮朝她摆摆手,让其稍安勿躁,又转头问我,“朱尔,对此你可有什么解释?”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意外,你们……”我打量了三人,尴尬地笑了笑,“应该是不会相信的。” “废话!真当我们是孩童,你的话我们现在一句都不信!”伽夫怒道。 “你看你看。”却正被我抓到吐槽的点,“奥芮让我解释,你却说我的话一句都不信。那我到底应该说,还是不应该说?” “座上,请允许我先打她一顿!”伽夫被我气得牙咯咯地响。 “伽夫,艾基特林,龙族败局已定,你我再怎么追究都已无法挽回。”奥芮抬手制止他的进一步行动,“现在最主要的是如何开展下一步计划。朱尔,告诉我,你带了好消息给我。” “龙族之事,我确有责任。”在我看来,先低头认错,永远是避免受罚的最好选择,“我愿意在接下来的计划中身先士卒。” “哦?”奥芮挑眉看了看我,等我继续。 “米伽列已接受我的建议,邀请三族五国首领参加由我为主的预知大会。” “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此次将对圣启的两句真言,进行详细预知。而结果将对整个世界产生巨大影响。”我神秘地笑了笑。 “你早就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了?”奥芮会意地问道。 “哦,奥芮,亲爱的,”我兴致大好,学着最喜欢的译制片里女主角的语调对她说,“预言最大的不确定性,就是施展预知魔法阵的人是否对结果进行了操纵和修改。” “朱尔,在龙帝和妖精王面前操纵预知结果,你可真不要命。”虽然这么说,但奥芮嘴角扬起,坐回到卧榻上。 嗯,处罚离我越来越远了。 “你有这能力吗?在米伽列面前作假?”艾基特林怀疑地看着我。 “如果我没这能力,又怎会一入巫师团,便做了部长?”我反问道,自信满满。 是的。十年前当我一战成名后,米伽列亲临布恩德斯招募我的同时,巫师团也私下找到了我。表面上,我答应了米伽列并成为了黑袍魔法师,随后在米伽列的授意下佯装归顺巫师团,潜入其中做内应。但其实这两个对头,我是同时答应的,只不过用做内应的借口安抚两边而已。 “你要做什么假象?”奥芮问。 “内容稍后我会让布鲁克斯呈给你。”其实是我还没想好。 “好的。另外,”奥芮突然变了表情,掩去笑容,盯着我说,“龙族的事我暂记下。此次若再出什么差错,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做出一副被她眼中的寒意吓到的神态,回答说:“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嗯。接下来请三位汇报一下,各部门现状。”恢复天真无邪的模样,奥芮放松地倚在靠背上,开始听取三个部长的例行汇报。 唉~~~在巫师团任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隔三差五的例行汇报,冗长又无聊。悄悄地打了哈欠,庆幸今天又躲过一场。 想起即将到来的盛会,我心潮澎湃,期待、喜悦和忧虑同时涌上心头。路越来越不好走了。 第138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哈~~~”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双眼迷离看向半透光的窗帘,想着应该快近晌午了,便起身穿戴。 叩叩。 敲门声响起,随后是阿诺德嘶哑的嗓音。 “主上,您起来了吗?” “哈~~~起来了。什么事?” “奥布里校长来了,在工作室等您。” 阿诺德的话立刻赶跑了我的瞌睡虫,我不由自主翻了白眼,低头朝同样刚起床的胖胖说:“讨债的来了。” “主上大人不要怕,打跑她!”胖胖上前抱住我的腿,给我鼓劲。小家伙长高不少,现在头已经能蹭到我的膝盖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我仰天长叹着,拍拍他的脑袋,与他一同走出卧房。 宽敞的工作室内,爱莱塔、桑桑、吉尔、玛希与罗兰五人围坐在靠窗的大桌子边,正低头认真地练习着手头的魔法阵。房内被设置了升温魔法,以抵抗外面深冬的严寒,几个孩子的脸都红扑扑的,气色甚好,但表情却各不同。 桑桑和吉尔,两人聚精会神地练习着,没有一丝懈怠。爱莱塔虽然也是一样,但不时会偷瞧玛希几眼,然后带着担忧的眼神回到自己的魔法阵上,练习的速度也因此比前两人慢了不少。而玛希,虽然眼睛从来没离开过手上的魔法阵书页,但眼神空洞,心思根本没有在这里,其他四人皆已开始施展,她却迟迟不见动静。至于唯一的男孩罗兰,满是雀斑的脸比女孩们更红,不止是室内温度所致,更是心情激动的原因,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认真而又有些神圣地捧着书页练习着。 另一侧的小书桌旁,薇拉阴沉着脸,偶尔望望五人,特别是玛希,投去忧虑的目光,偶尔起身翻翻书架上的异族书籍,又放下回到座位上。显然是等我等得有些心焦。看到我走进来,立马盯着我不放。 “老师。” “大人。” 五个孩子起身问好,我笑着点点头,示意她们继续,随后在薇拉的对面坐了下来。 “有事吗?院长大人。”我相信,这个尊敬的称呼,能稍稍安抚一下薇拉不愉悦的心情。 薇拉没有说话,怀疑地打量了一下我身后的阿诺德,手指微动,仿佛要施展魔法。 “属下先告退。”阿诺德看出了她的心思,便欠身想要离去。 “不必。”我出声阻止,“阿诺德,你是我的护卫,自然要待在我的身边。” 我何尝不知道薇拉的想法。从龙族归来后,引起魔法团最大骚动的便是阿诺德。他的模样酷似巫师团的白骨死士,又曾被蛊虫侵蚀全身,这个经历让魔法团高层争论不休,大部分人对让他待在异史室内的安全性抱怀疑态度,甚至有人认为应将他赶出埃弗洛特斯城。但是这些都敌不过我的无动于衷和米伽列的包容,最终不仅没被剔除出魔法骑士名列,更特地注明他是我的特定骑士,只供我驱使。 “朱尔,不要以为米伽列大人纵容你,你就可以有恃无恐。”薇拉手掌沉沉地拍了一下桌面,“高层已有很多人对你的行为不满,他们都开始准备联名申请将你驱除出魔法团了。” “薇拉,你今天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我悬空挥手,将凭空出现的竹子放到胖胖的爪中,让他吃早饭。自己也顿觉肚饿,心中十分希望她赶紧离开,好出去大吃一顿。 “接下来的盛会,你有多少把握?”薇拉又看了眼在练习的五人,担忧地问,“他们还只是些孩子。” “因此更需要成长的机会。”我叹了一声,估计她是不会立刻离开了,“我答应给米伽列一个满意的答复,就一定会办到。” “为何一定要在三族五国首领面前施展?为何不能我们自己知道结果后,再告知他们呢?” 薇拉的问题,也是米伽列曾经问过我的。我当时的回答和现在一样:“如果这么操作,他们会相信吗?” “相信什么?难道你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薇拉平放在桌上的手开始微微发抖,这是她情绪开始波动的表现。 “薇拉,有时候知道太多未来的事,也是一种负担。”我苦笑着,看了看她,又望向旁边的五人,“所以,爱莱塔还是不要学预知魔法的好。” 她的眼中似有泪光闪烁,随着我的目光也望了望爱莱塔,说:“没想到你还记得。”她的声音很轻,只有我听得到。 “既然答应了你,我会做到。”我也压低了声音回答她。 “她确实成长了不少,越来越有她母亲的风范了。” 我笑了笑,眼前浮现一张与爱莱塔相似的脸庞。现在还能记得这张脸的,估计只有薇拉和爱莱塔,以及少数几个不起眼的村民了吧。 “我答应你,这次盛会上,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的。”想到还需要薇拉帮我稳定其他高阶魔法师,我便向她做出承诺。 薇拉放心地点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却听得有人敲门。阿诺德打开门,与薇拉的助理撞了个正面,把对方吓得不轻。 “慌什么?”薇拉叱责道。 我不禁为这个助理叫屈:“薇拉,人家一个在魔法学院长大的书呆子,一年到头为你处理案头文件,没什么机会见识外面的世界,被阿诺德的模样吓到,也很正常。” “成为魔法师的第一要点,便是通过创新魔法来改变世界。因此见到任何奇怪的事物,都应处变不惊。哪像她,一惊一乍的。根本无法成为学生们的楷模,更别说做老师了。”薇拉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心态,教训着助理。 “对……对不起,院长。”助理唯唯诺诺地道歉,不停地扶起自己滑落的眼镜。 “什么事?” “是!”助理这才想起有更重要的事情汇报,“米伽列大人请您去希辉堂,说是妖精王陛下到了。” “什么?”薇拉大吃一惊。我又何尝不是?虽说请柬发出已有一段时间,但离盛会的日子还半月有余,而妖精王却已率先来了。 “送信的人说,维克特殿下和阿奈大人一同随行。”助理补充道。 “哪个阿奈大人?” “科尔温?阿奈大人和多洛莉丝?阿奈大人,两位都来了。” 听到助理的回答,我很不雅地吹了个口哨,“哎呦喂,父女俩齐上阵,薇拉,你可得小心了。” “霍恩大人,米伽列大人也请你一同前去。”然后助理丢来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消息。 “我……我头疼,”直觉告诉我,必须回避这次会面,于是我忽然“头疼”,捧着东倒西歪的脑袋,虚弱地看着薇拉,“昨天准备盛会的魔法阵,一不小心就用力过度,魔法力到现在还没恢复。” “哎呦……”说着,我站起身,踉跄了几步,伸出右手胳膊,“可是米伽列大人的命令,我必须去。阿诺德,赶紧扶我去希辉堂。” “是,主上。”阿诺德很老实地上来扶住我,我索性半个身体靠在他手臂上,不断哀叫着。 “大人,您没事吧?”助理关切地问。我用痛苦的呻吟声回答她,心里却不住地乐。 “好了,你不必去了。”薇拉自然是看出了我的小心思,“我会跟米伽列大人说,你身体不适。我想她会理解的。” “那就麻烦你了,薇拉。”我虚弱地朝她和助理挥手,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眼前,才放开阿诺德的手,长舒一口气。 “哎呦我的娘啊,逃过一劫。”拍拍心口,让慌乱的小心脏平静下来。 “主上,您为何躲着妖精王?”阿诺德不解地问。 “因为罗瑞还没来。”我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开始考虑去哪儿吃午饭。 “您是担心妖精王为难您?” “我是担心他会看出些什么来。妖精王可跟龙帝不一样,狡诈得很。” “属下还是第一次听到用‘狡诈’二字形容妖精王的。”他充分表达着自己的惊讶。虽然他没有皮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我感觉得出他现在内心有些无语,如果用漫画呈现他目前的心理状态,应该是额头画上三道黑线吧。 “那是他伪装的好。”唔,人类国家菜式,和异世界的西餐差不多,不适合我。 “主上英明。”阿诺德见我沉思,便不再多言。 “阿诺德,我们去吃龙族大餐吧!”打定主意后,我双眼发亮,不自觉地吞着口水。 “主上,”阿诺德苦笑,“您决定吧,属下都可以。”如今的他早已没了饥饿感,更不需要进食,因此吃饭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不再必要。 “慢慢会习惯的,”我安慰他,又朝练习魔法的五人说,“好了,收拾收拾,我请你们吃龙族大餐。” “真的吗?”爱莱塔率先站了起来,惊喜地说,随后又面露担忧,看了看玛希,“大家一起吗?” “当然去了。” “正宗的龙族大餐本就难得,更何况埃弗洛特斯城的龙族餐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桑桑和吉尔自然欣喜地同意,罗兰更是高兴地直点头,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玛希,还神游在外。 “那个,玛希,你去吗?”爱莱塔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去吧,我……”她抬头看了眼阿诺德,又立刻收回目光,“我还有事。” 爱莱塔嘴唇动了动,想再劝说却被桑桑悄悄拉了拉胳膊,便说:“好,那我们明天还在这里汇合。” “嗯。”玛希轻轻点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埋着头离开了。 房间内的气氛因为她的离去,变得有些压抑。 回来之后,玛希便开始刻意回避。不只是极力避免与阿诺德的接触,也减少了和爱莱塔等人的来往,还特别申请从学院宿舍搬回家住。原本她还想拒绝协助我的邀请,但如此难得的机会,她的家人又怎会允许她错过。于是她很不情愿地接受了邀请,并来到这里和大家一同练习。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即使是单坐在这儿,她都很勉强。 啪啪! 为了赶走这种让人颓废的情绪,我用力地拍了两下爱莱塔的肩膀,说道:“还不赶紧收拾?想饿坏我吗?” “是!”爱莱塔大声应道,振作精神,其他三人也被她感染,从压抑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埃弗洛特斯城的气候分为两个极端,春季温暖宜人,阳光充沛,一年内延续的时间较长。但到了年末两三个月会骤然进入冬季,时常是鹅毛大雪,冰封万里,不仅需要足够的储粮过冬,更需要大量的柴火抵御严寒。然而周边资源又有限,因此时常出现缺少物资的人冻死在自家屋內。即使冒险出外寻找,齐腰的积雪也已覆盖了所有,往往是走到一半,人便已冻僵。为了避寒,大部分人都会在冬季来临之前迁徙到暖和的地方,等开春再归来。 因此人们说以前的埃弗洛特斯城,冬天与北方的昆达斯高地没有什么分别,人兽寸步难行,万物枯竭,是一个被冰霜恶魔统治下的死城。 直到魔法团进驻,在此建立起国家后,为每一户配备能够御寒的升温魔法,之后更是仿效异族建立温室培养作物,渐渐地,埃弗洛特斯城的冬天不再难熬,人们也开始因为工作、理想而聚集到魔法团的周围。这里已成为世界魔法中心,一年到头都繁华似锦的大都市。 “阿嚏!”鼻子有些不适应突来的冷空气,引得我打了个喷嚏。 “主上,您还好吗?”阿诺德转身问我。 我藏在帽兜下的头摇了摇,心里有些后悔了。真不该逞强说请吃饭的,这天多冷啊,就应该叫不怕冷的阿诺德买回异史室吃。啊……好想白箬啊,躺在他软软的、暖暖的皮毛里,好舒服…… 这么想着,羡慕地瞅了瞅阿诺德怀里的胖胖,小家伙的皮毛甚厚,丢进再深的雪里他都能在里面欢快地打滚,完全没有被冻伤的危险。 “羡慕……”我喃喃着,忽听到走在前面的爱莱塔几人传来喧闹声。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爱莱塔啊。”尖利女声响起。 “呃,奥瑞塔。”爱莱塔则心虚地叫对方的名字,听得出她的好心情被对方赶跑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从阿诺德身后探出头看去,这个小姑娘一直视爱莱塔为眼中钉肉中刺,平日多番为难爱莱塔,魔法考试中更不惜用违规想置爱莱塔于死地。现在在街上遇到,看来有好戏看了。 “哦,你就是爱莱塔?艾尔菲?卡恩斯。”奥瑞塔身旁一名中年男子捏着他的八字胡,上下打量着。那是她的父亲,布恩德斯帝国的萨维基伯爵,兰斯的内阁大臣之一,负责财政。 “好久不见了,伯爵大人。”吉尔和桑桑立马站到爱莱塔的前面,挡住对方打量的目光。 “两位小姐好。”伯爵收回目光,对二人点头问好,“二位也是来用餐的?” “是的。”桑桑点点头。 四个魔法使走得快,已站定在龙族餐厅的门口。 “几位有预订了?”伯爵继续问道。 这下可把少女们问住了。吉尔和桑桑回头看向爱莱塔,随后二人的脸色变得十分尴尬。 “爱莱塔,你不会没有预订吧?”两人把爱莱塔拉离萨维基父女,轻声问。 “唉?要预订的吗?”爱莱塔一头雾水地问。 桑桑重重叹了口气,说:“这家龙族餐厅是埃弗洛特斯城餐厅里最高级的一家,价格高不说,每日接待的人数也是限定的。如果不预订,根本不可能让我们进去。” “今天要丢人了。”吉尔轻声哀呼,“更要命的是遇到奥瑞塔。” “那个,我们可以说经过,不是来用餐的就好了。”罗兰在一旁出着馊主意。 “桑桑刚刚已经告诉人家我们是来用餐的!”吉尔骂着罗兰笨,敲了敲他的头。 “那,现在怎么办呀?”爱莱塔不知所措,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我的身影,“老师呢?会不会老师预订了?” “不会没有预订吧?”奥瑞塔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四人的讨论。 “奥瑞塔,不可无礼。”萨维基伯爵轻叱道,但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桑桑小姐何等尊贵,来此用餐怎会忘了预订?” “父亲,您教训得是。像桑桑小姐和吉尔小姐这样的名门之后,怎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事?又不是哪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奥瑞塔与其父一唱一和,说的话让人听了甚是生气。 “二位过虑了。我们还有同伴未到,二位先行进去吧。”桑桑抿嘴一笑,强撑场面。 “不敢。不如一同进去吧,边喝茶边等。”萨维基伯爵侧身,伸手邀请桑桑等人一同入内。 桑桑还想推脱,却不料门内接待的侍者已打开了大门,向门口的几位宾客行礼道:“欢迎几位贵客,请问哪位预订的位子?” “萨维基伯爵,两位。”伯爵回答后,得到侍者的确认后,又看向桑桑等人。 四人迟迟没有开口,估计此刻他们心里有一个共同的声音:完了,要出糗了。 我此时心情却大好,因为现在该我出场去拯救他们了!我来了! “哎呀,怎么还没进去啊?”我边说着,边摘下帽兜,立刻耳边传来一片哗然,原本拥挤的餐厅门口立刻变得宽敞,人们或恐惧,或胆怯地逃离了我和阿诺德的身边。 我挑眉看着阿诺德,得意地说:“阿诺德,以后去人多的地方,就拜托你了。” 阿诺德摘下帽兜,一手抱着胖胖,一手解开遮盖他骷髅身躯的黑色披风,不解地看着我,待听到周围人群的窃窃私语才明白。 “那是什么?” “白骨死士吗?” “怎么可能?巫师团的傀儡怎么会出现在埃弗洛特斯城?” “那不是‘血魔女’吗?果然可怕,竟然驱使白骨死士。” “怎么穿着我们魔法团的铠甲?这个‘血魔女’竟如此任性妄为。” 阿诺德摇摇头,对我说:“主上,您听了都不生气的吗?” “为什么要生气?”我坦然地笑了笑,“人们恐惧我们,只能说明他们很无知。对无知的人,我只会觉着他们可怜。” 说着我走上前,看到极力掩饰自己内心恐惧的萨维基伯爵,笑着说:“哎呀,这不是萨维基伯爵吗?好久不见哪。” “大人日安。”伯爵欠身行礼,笑容十分难看。 “奥瑞塔。”我看向一旁瞠目结舌的女孩。 “大……大人好。”毕竟年幼,自控力不如其父,奥瑞塔吓得开始有些结巴。 “唔。”我点点头,“虽然此次爱莱塔她们有些取巧,但毕竟是经过米伽列大人特批的进阶。日后大家都是高阶魔法使了,要好好相处哦。” 言下之意,再怎么不高兴,爱莱塔她们的进阶也是有米伽列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是。”奥瑞塔咬牙蹦出这个字,可见心中的忿忿不平。 “老师,”爱莱塔凑到我耳边轻声说,“这里吃饭需要预订的。” “是吗?”我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想法,佯装糊涂,“可是罗瑞以前带我来的时候,都没见他预订啊。” “呵呵,”萨维基伯爵看到我天真的样子,表面提醒实则笑话道,“大人,雷哲殿下可等身份,与龙帝又是至交,每一位龙族都要给他面子,自然通行无阻了。” “哦——”我拖长了语调,“龙帝的至交通行无阻,那龙帝来就更不需要预订了吧。” “大人说笑了。”侍者恭敬地回答道,“陛下若驾临,将是敝店的无上光荣,敝店定会专为陛下服务,而不接待其他宾客。” “那倒不必,把最大的包厢给我们就行了。”我神气地摆摆手说,弄得其他人一头雾水。 “那个,大人,您说龙帝陛下要驾临敝店吗?”侍者听我这么一说,将信将疑地问。 “爱莱塔,”我神秘一笑,回头对学生说,“把那东西拿出来给他看看。” “咦?”爱莱塔愣了愣,恍然大悟,赶紧从内空间里拿出了物件。 “啊——那是……”侍者满面通红,震惊地看着爱莱塔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把短剑,瓦雷特钢为剑柄,雕为龙首,用纯金包裹,无鞘,剑身通体乳白色,一条金色脉络贯穿整个剑脊,仿若一条金龙在空中游走,剑虽小,爱莱塔挥出时,其透出的霸气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陛下的龙牙剑!”侍者激动地单膝跪地,倒把爱莱塔等吓了一跳。 “啊,啊,你别跪我呀。”爱莱塔倒退几步,连连摆手。 我朝一旁惊呆了的萨维基伯爵父女得意地解释说:“龙帝呀,说我们爱莱塔救了他的命,非要把这剑送给她。还说,见此剑如见他本人呢。” “是。”侍者起身,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几位贵客请进,敝店这就安排最大的包厢。”说完,便在前面带路。 “萨维基伯爵,我们先走一步了。”我笑了笑,率先迈进餐厅。 “这把剑还能这么使啊!”吉尔感叹道,语气早已没了方才的尴尬,而是春风得意。 “大人可真是欺负人,若事先与我们讲明白,我们方才也不会急成那样。”桑桑开怀笑着,“看到奥瑞塔的样子了吗?气得脸都绿了。” “嗯嗯,我还是第一次见奥瑞塔这个模样呢,整个被打脸了。”罗兰也觉得很是痛快。 “老师,陛下要是知道我们这么用他的剑,他会不会生气?”只有爱莱塔摸着短剑,有点闷闷不乐。 “啧!”我咂舌敲了敲她的脑袋,“他给你这把剑,就是不想你被欺负。今天奥瑞塔和她父亲,这么羞辱你,我们已经算善待他们了。若龙帝在,估计直接削了他们的脑袋!” “唔~~~吃饭了吗?”阿诺德怀里的胖胖这才醒转过来,揉着眼问。 “是啊,吃饭了。”我摸摸他的小脑袋,示意阿诺德把他放到一旁的空位上,“胖胖,放开了肚子吃,我请客,龙帝付钱。” “耶!”胖胖欢呼。 “咦?为什么让陛下付钱?”爱莱塔委屈地大呼。 “胳膊肘往外拐。”我又狠狠敲了敲她,“你替他心疼什么?你的老师,我,可穷了。龙帝坐拥整个龙族,富得流油。更何况,这个餐厅好意思收龙帝救命恩人的钱哒?” “罗德瑞克大人也很有钱。”爱莱塔摸着被我敲疼的地方,嘟囔着反驳道。 “少废话!”我拿起菜单,下着命令,“往好吃的,贵的点。吃饱了,喝足了,我才有力气对付老狐狸们!” 第139章 旧友相聚 “咕噜噜~~~”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这是今天第十七次、或是第十八次响起了。 “胖胖,你要不要紧啊?”声音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练习,吉尔索性放下书页,跑到声音的来源处。 “呜呜~~~肚子还是有些难受呢~~~”一直都精神倍佳的小异兽,此刻却软软地仰天躺在自己的窝里,哭丧着脸。 “谁让你吃那么多的?该!”吉尔笑骂着,手爱怜地帮胖胖揉着小肚子。 “可是,可是,太好吃了嘛,那个团子。”胖胖委屈地嘟嘴,说完还吧唧了几下嘴巴,似在回忆当时的味道。 美味的龙族菜引得他们大快朵颐,除了桑桑时刻保持淑女的优雅,吃个七分饱之外,其他人都吃下了两顿饭的量,而胖胖更是撑足了肚子,若不是其主人下令,他还要继续吃下去。不过大饱口腹的结果就是,大伙儿对接下来两天的饭菜都没什么胃口,胖胖也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老师当时就告诫你,团子难消化,少吃点,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连着几天消化不良。”爱莱塔也跑来,点着他的小脑袋说。 “呜呜~~~好想要一个像老五一样的肚子,吃什么都不怕。”胖胖羡慕地想起贪吃的同伴。 “你们吃什么好东西,不叫老子?”下一刻那个贪吃的家伙,就推门而入,叉腰站在五楼的门口高喊着。 吧嗒!嘭! 罗兰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后连人带椅摔倒在地上。 “哈哈——小鬼,见到老子这么激动吗?”饕餮大笑着,跑上前搂住罗兰,顺带弄乱他枯黄的短发。 “呜呜~~~”罗兰一动都不敢动,慌张地向吉尔投去求救的目光。自从上次在学生宿舍见到饕餮的真身,再加上吉尔惟妙惟肖地跟他描述饕餮是如何啃食海中魔兽,吞吃巫师后,罗兰就对饕餮产生了莫名的恐惧感。唔,应该是害怕饕餮哪天饿慌了,一口吞了自己吧。 可是吉尔完全没有接收到罗兰的求救,自顾自给胖胖揉肚子。 “饕餮,你怎么跑来了?”爱莱塔倒是发现了,连忙把饕餮从罗兰身边拉走。 “罗德瑞克来了嚒,老子也就跟来了。”饕餮纵身坐在了小书桌上,端起桌上的盘子把里面的糕点一扫而空。 “咦?雷哲殿下已经来了?”桑桑站起身,整了整衣衫,看来是准备去问安。 “嗯。”饕餮点点头。 “唔,来了。”好久没说话的玛希,突然对这个问题有了反应。 爱莱塔想起,“血魔女”曾告诉过自己,“秘皇”的心系魔法过于强大,不仅能感知身边两公里范围内的所有生物,而且可以随时进行心灵攻击。玛希身为心系魔法使,能感知到心灵层面的危险不足为奇。 “殿下现在在哪里?” “二楼,跟主上说着话呢。” “二楼?”爱莱塔觉着有些奇怪,“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二楼现在应该人很多。” 异史室二楼工作层,在工作日的时候,会有很多高阶魔法使和魔法师在场进行书籍翻译。“秘皇”两口子说话不是应该找个私密点的地方吗?莫非不是聊私事? “嗯,还有其他人在呢。”饕餮舔舔手指,显然没吃够,“还有吗?主上的糕点。” “喏。”桑桑把他们桌上的递了过去,“还有谁?” “霍伯特老头儿和大块头。”饕餮说完,又咕噜噜把第二盘糕点扫进了肚子。 “哈?大黑熊来了!”饕餮口中的“大块头”,就是胖胖嘴里的“大黑熊”巴伦,“丑丫头,赶紧的,我们去看大黑熊!”说着,胖胖来了精神,翻转起身,伸开前肢,让爱莱塔来抱自己。 看着他快拖到地上的大肚子,爱莱塔吞了吞口水,瞧瞧自己小细胳膊,决定把这活推给别人:“那个,我还要练习魔法阵,老五,要不你抱胖胖去?” “我不!他没腿啊,不会自己爬去?”饕餮一腿翘着,不太乐意。 “哼!丑丫头,你竟然敢不抱本大爷!小心本大爷到主上大人那里去告你的状!”胖胖惊觉自己失宠,甚是恼怒。 “哈哈——胖胖,死鸭子嘴硬!你不就是腿短,自己够不到门把,开不了门嘛!”饕餮很不给面子地说。 “老五你!”被戳到痛处,胖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半晌后哇得哭了出来,“吉尔~~~他们欺负我~~~呜呜~~~” “不怕不怕,我抱你去。”作为胖胖的第一粉丝,吉尔立刻维护胖胖,环抱起他,“胖胖,你真的重了好多。” 胖胖在她怀里调整了舒适的姿势说:“本大爷长身体了,再过一段时间,本大爷就能长得跟老五一样大。” “哈哈——你就吹吧,老子从没见过熊猫能长那么大的。” “哼!这是主上大人答应的,你就等着吧!”被吉尔抱着,胖胖正好与饕餮齐平,说话间他朝饕餮伸出前爪示威。 “爱莱塔,一起去吧。离开龙族时,你我还未向殿下好好道谢呢。”桑桑提议道。 “好啊,”没了抱胖胖的负担,爱莱塔欣然答应,“玛希,罗兰。一起吧。” 能与“秘皇”近距离说话,罗兰自然是高兴的。但没想到,玛希这次也没推脱,也起身与大伙一同出了大门。 今天异史室的二楼工作层甚是热闹,十来位魔法使和魔法师聚集在一起,同时翻译着新送到的异世界书籍,不同颜色的魔法阵在长桌上方此起彼伏呈现着,耳边不时传来吟唱魔咒声和哗哗的翻书声。 作为异史室主负责人,“血魔女”在这里有独立的工作区域,在房间的前端,远离入口的地方,用书架巧妙地隔出一个半敞开的空间,摆了一张工作桌和一张等人大的茶几,虽说是给“血魔女”一人使用,但那里足以容纳十来人同时办公。所以吉尔曾建议“血魔女”可以再摆张睡榻,累的时候可以休息,当然被“血魔女”拒绝了。理由是在工作区里睡觉十分不舒服,而且她若真的想躺会儿,完全可以召唤白箬,无需特地摆张睡榻占地方。 此刻的情形也印证了“血魔女”说法的正确性。 “血魔女”与“秘皇”、霍伯特伯爵三人围坐在茶几旁。“秘皇”虽身材修长,但四肢纤细,褪了铠甲后紧挨着“血魔女”,霍伯特伯爵身形较瘦,也不占什么地方,“血魔女”就更不必说了,被“秘皇”揽着,仿佛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依偎在主人身边。 爱莱塔等五人依次行礼后,便在不远处的工作桌旁坐下,他们五人,都小小一只【嗯,跟某些家伙比起来】,所以坐在那儿也不局促。但爱莱塔坐下来后,总觉着这个区域挤得很,转头看去发现了原因。 “噢~~~这肉挺结实的。”饕餮上下其手,捏着巴伦鼓起的肌肉,不知是在夸奖他的壮实,还是在掂量巴伦的肉口感如何。 “饕餮,我可没有给你当点心的打算。”巴伦拍拍他的手背,示意放开。 奥斯比尔人本就高大,巴伦又自小练武,高大的骨架外裹着厚实的肌肉,站在那里与一块门板一样宽大。爱莱塔估计,平躺下来,他估计与外面那个能容纳6人的长桌一般大小。 “别这么小气嘛,反正你孑然一身,与其死了埋在泥里烂掉,不如贡献出来给老子我当零食。”饕餮不死心,继续伸手摸着,却被阿诺德拉住了。 “好了,饕餮,你就别费心思了。巴伦没这想法。”随后他又朝巴伦致歉,“不好意思啊,巴伦,饕餮他没恶意的。” “嗯,我知道。我跟饕餮也是老相识了。我们并肩战斗过好几回。”巴伦摆摆手并不在意,但提起并肩作战,他望着阿诺德,眼中不免流露出遗憾,“阿诺德,一别数月,本想着终于有机会与你重聚把酒言欢,却不想……” 巴伦看着阿诺德现在的模样,眼眶竟然有些发红。 【却不想已物是人非……】脑中忽然传来玛希哀怨的叹息声。 爱莱塔转头看去,却没见到玛希开口,而只是呆呆地望着阿诺德。是玛希的心灵投射吗?她心想,但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啊。她静下心来听,再没了声音。 “现在也可以啊。只不过,你到时候别说我耍赖,仗着喝不醉的体质灌你酒就行。”阿诺德却洒脱地拍着巴伦的肩膀,下巴骨上下摆动,发出咔咔的笑声。 “哈哈——阿诺德,你样子变得奇怪,性情倒是愈发爽快了!”巴伦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听了阿诺德的回答,也跟着大笑起来。 【他这是强颜欢笑罢了。】玛希的声音再次传来,与方才一样,似乎只有爱莱塔听到了。 “嘘!轻点,你们俩会吵到大家的。”两个大男人的笑声震天,桑桑在一旁赶紧出声制止。工作层本不允许交谈私事,若不是看在“血魔女”和“秘皇”的面子上,这两个家伙这么大声说话,早就被赶出去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诺德连忙压低声音。 “喂喂,大黑熊,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喝酒吧!”一见到巴伦就蹿到他怀里的胖胖,怂恿道。 “噢~~~好主意,他们俩喝酒,我们两个就吃好吃的。巴伦,你们请客!”饕餮举双手赞同。 “我可不愿意带上你们俩。”巴伦却不太情愿,“我跟阿诺德两人的年饷加起来都不够你吃一顿的。胖胖,你可是珍贵的异兽,带你出去,要是磕了碰了,我可赔不起。” 【你怎么没考虑过阿诺德?他单独出去,必会招来非议和责难。】 爱莱塔默默认同玛希这句话。确实,阿诺德自从变成骷髅模样后,所到之处都是惊恐的眼神,人们像怪物一样看待他,如对待罪犯一般议论他,仿佛阿诺德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似的。至今为止,他都是跟在“血魔女”的身后出现在人前,人们碍于“血魔女”不敢对他做什么。如果今天他们单独出去,就像玛希想的,很可能招来祸事。 “主上,我跟胖胖要和大黑熊、阿诺德出去喝酒!”饕餮却不管这么多,自顾自跑去找“血魔女”。 “主上大人,老五和胖胖没有钱~~~”胖胖帮衬道。 “我也没有钱哪~~~”“血魔女”无辜地摊了摊手,眼睛却不经意地瞄向“秘皇”。 “喂,罗德瑞克。老子替你干了这么多活,工资该结了吧!”饕餮会意地将手伸向“秘皇”。 “工资?什么是工资呀?”“秘皇”笑着装傻,“喔~~~饷金啊。不都换成虬龙,吃到你肚子里了吗?不是我说你啊,老五。该节制点了,再这么吃下去,虬龙会被吃成……珍稀物种,对吧,是不是这个词?” “铁公鸡。”见“秘皇”耍赖,饕餮也不甘示弱,“吃了主上那么多的口水,她的慷慨你没学会,咬文嚼字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吃口水是什么意思?爱莱塔对饕餮的话有部分内容不太理解。 “血魔女”听后却立马满脸涨红,狠狠敲了饕餮的脑袋一下,吼道:“老五!” “秘皇”则哈哈大笑,搂着“血魔女”的胳膊愈发紧了。 “我说得是事实嘛。”饕餮捂着脑袋,嘟囔。 “怪我平时太纵容你了,越发没有规矩。竟然敢调侃起我来了!”“血魔女”显然是恼羞成怒,嘟嘴气呼呼地骂着饕餮。 “主上大人,胖胖可没有不规矩哦。胖胖即使看到了,也当没看到,更不会说出去。”胖胖为了讨好主人,适时地提醒“血魔女”自己的乖巧。 但在别人听来,却是“血魔女”跟“秘皇”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的两个眷属都知道,而且胖胖还亲眼看到了。 “胖胖,你是在威胁我吗?”想来“血魔女”也是这么理解的,眯眼看着胖胖,让人觉着她的拳头随时会往自己的宠物头上挥去。 “胖胖,不敢,胖胖不敢。”胖胖被看得毛骨悚然,捂着头直往巴伦怀里钻。 “哈哈~~~好了,好了,朱尔,小孩子玩闹而已。”“秘皇”心情大好,“老五,埃尔文在外面,你们去找他吧,到时候让他帮忙结账。” “耶~~~”两只小东西欢快地跳起来,拉着巴伦和阿诺德就想往外走。 “伯爵。”巴伦看向霍伯特伯爵,面有难色。他是作为霍伯特伯爵的护卫而来,怎可放下任务,自行出去? “哈哈,没事,没事。老夫要在此与两位商议些事情,异史室很安全不会有危险的。你去吧。”霍伯特伯爵通情达理地给了许可。 “是!属下很快就回来。”巴伦行过礼,便抱着胖胖,与阿诺德、饕餮并肩走出了工作层。 【他真的去了。难道他不担心出事吗?】 玛希焦虑的心声传来,爱莱塔又看了看她,仍是表情淡然,双眼无神。 要不要提议跟去呢?爱莱塔想,如此玛希也可以放心,如果出什么事,他们也能帮衬一下。、 第140章 复兴“诡计” 如此想着,她刚要开口和其他同伴商量,却听得霍伯特伯爵问“血魔女”:“就是这些孩子吗?届时将作为您施展预知魔法阵的助理。” “嗯。就是他们五个。”“血魔女”点点头。 “真是年轻有为啊。”霍伯特伯爵朝爱莱塔等人看来,细细打量了一番。 见伯爵打量自己,五个魔法使纷纷起身,方才进来时虽已见过礼,但因三位忙着谈事,伯爵也只是微笑地点点头,现下提起他们,自然要好好让他瞧一下。 “唔~~好啊,几位辛苦了。”不似其他贵族对待晚辈时常是居高临下的姿态,霍伯特伯爵更为平和谦逊,就好像在与同辈说话一般。 “不辛苦。能参与预知盛会,是所有魔法者梦寐以求的事。我们定当全力以赴。”桑桑一改傲慢的态度,谦恭地回答。她本就是如此,对方谦和有礼,她也同样的态度对待。若他人傲慢无礼,那她亦是相同。 “听说四位小姐为了营救龙帝,毅然放弃魔法考试参加了龙族大战。”看到到少女们的点头确定后,霍伯特伯爵眼露敬佩,赞叹道,“不计名利,坚持心中信念。让老夫好生佩服。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胸襟,不假时日,必有大作为啊。” “伯爵,您就别再夸她们了。”“血魔女”嘴上如此说着,眼中却颇有些得意,“这些小鬼不经夸,龙帝也好,罗瑞也罢,已经在魔法团高层面前说了很多好话。再夸下去,她们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大人,我们没有尾巴。”吉尔傻傻地纠正“血魔女”的错处。 “我是指你们快得意忘形了。尾巴只是比喻。”“血魔女”倒也不生气,若有所指地解释,“不过也说不定哪天,你们就会长出尾巴来。” “唉~~~大人您可别吓我。我们家可没有其他种族的血亲。”吉尔慌张地双手背后说道。 “哈哈~~~”看到“血魔女”和吉尔的互动,霍伯特伯爵欣慰地笑起来,“年轻人如此努力,老夫也不能落后啊。” “四个人类国家,奥斯比尔来得最早,看来是打算在此盛会前做些什么。”说着,“血魔女”看向奥斯比尔目前权责最高的两位。 霍伯特伯爵,目前任职国民公会行政委员长,兼****长,是国家行政立法的最高负责人。在现下国民公会替代皇室行使权益的奥斯比尔,他可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家领袖。 而“秘皇”,虽说只是行政委员会中的一名议员,但因其身份的特殊和身后实力的强大,在国民公会内拥有很高的支持率。不过爱莱塔曾私下听“血魔女”提过,政治人物的高支持率,并不是只靠本人的人格魅力就能得来的,有时候还不得不用些手段。不知“秘皇”是否也是如此? “感谢大人当日的大力支持,奥斯比尔才避免了亡国的灾祸,”提起内战时“血魔女”给予的支持,霍伯特伯爵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经过魔法团和‘秘盟’军大半年的通力合作,现下奥斯比尔境内巫师团的力量已清除大半,余下一些蝼蚁,不足为惧。” “对巫师团,伯爵切不能掉以轻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血魔女”提醒道。 “是,”伯爵继续说,“巫师团势力必是要清除干净的。但现下老夫最担心的是奥斯比尔的经济。” “涅若斯三世暴政多年,再加上内战,奥斯比尔的经济一蹶不振。”“秘皇”接着伯爵的话说,“虽然国民公会出了很多政策试图推动经济复苏,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龙族大战,巫师团在海面上派驻了大批量海兽军团,航海贸易受到很大打击。因为内战死伤惨重,能下海采摘明珠的人鱼数量减了大半,两年内是无法恢复到以前的盛况,更指望不上贴补奥斯比尔的国库空虚了。” “所以呢?” 一旁炉上煮着的茶水咕噜咕噜地冒起热气,“血魔女”提起煮开的茶壶给三人斟满。 “霍恩大人来自异世界,见多识广。在异世界是否也有国家遇到如此情况的?”伯爵小心翼翼地问。 “血魔女”小小抿了口茶,沉思片刻后点头说:“嗯,有。还很多。” “那他们是如何复苏经济的呢?”伯爵欣喜,接着问下去。 “大部分是有友国支持。不过啊,伯爵,”见到伯爵面露喜色,“血魔女”进一步提醒道,“靠友国支持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有的国力强大起来,经济也复苏了,但在世界政坛上却始终被对方把控,成了对方的政治傀儡。也有的被养成了依附的习惯,什么都朝友国伸手拿,自身经济始终停滞不前。” “那……就没有一个好结局的?” “有啊。刚开始受了对方很多帮助,自己也争气,努力发展,短时间内就有点了起色,可对方不满足,想要进一步控制,当然这国也是个硬骨头,不甘心当傀儡,就撕破脸断了交情,好多年后才关系缓和。” “血魔女”的回答让伯爵陷入沉思,“秘皇”则说:“朱尔,你说的这些国家好像都挺坎坷的。” “那是当然。你以为是‘秘盟’啊,天下越乱你赚得越多。治国如烹小鲜,胆大心细,步履坚定,每一个决定都要慎之又慎。”“血魔女”眼珠子一转,“说起‘秘盟’。你不是有很多储备资金,为何不给奥斯比尔投资点?” “哎呦,宝贝,你可别害我。”“秘皇”连忙摆手,“‘秘盟’的储备资金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要动用得通过全体同意才行。这可是个费神的事情。” “哼!说到底,你就是抠门、怕麻烦!”“血魔女”笑骂着,随后对霍伯特伯爵说,“伯爵,你眼前这位议员,身家不菲,你可要好好利用啊。” “呵呵,罗瑞殿下已帮了老夫很多忙。老夫实在不想给他再添麻烦。”对于“秘皇”,霍伯特伯爵话语中也满是感激。 “说的也是,议员是国家公务员,为国家劳心劳力,总不能让他们再把自己的身家投进去。”“血魔女”眼珠又是一转,嘴角扬起狡黠的微笑,“但是奥斯比尔还有一些既不干活还白享受的人,国家危难之际,他们理应出手相助才对。” “您是指?”伯爵隐隐有些明白“血魔女”所指。 “你知道当年‘血境之战’时,布恩德斯帝国军粮不足的事情吗?” “这个老夫有所耳闻,但听说后来很快就解决了。” “你知道是怎么解决的吗?” 霍伯特伯爵摇了摇头,这是布恩德斯帝国内政,他自是无法得知的。 “血魔女”与“秘皇”相视一笑,“秘皇”立刻明白过来,对伯爵说:“当年奥斯比尔进犯边境时,布恩德斯新帝刚刚即位,国政不稳,朝中不乏有贪污腐化的作风,国库被亏空大半,无力出兵对战。后来是安安和朱尔出了个主意,才转危为安的。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是什么样的主意?”伯爵追问道。 爱莱塔等人也竖起耳朵仔细听。“血境之战”之所以著名,不仅是因为“血魔女”力战三名黑袍魔法师的卓著战绩,更是因为这是布恩德斯皇帝即位后的第一场两国交战。当时所有人都不看好布恩德斯,因为新帝年少,在没有老臣扶持,仅凭一纸先皇诏书的形势下即位,这皇位还未坐稳就遇到强敌犯境,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吓得滚下皇位,但不成想,他不仅找来“秘盟”支援,更在两位异族女子的协助下兵行险着,一举获胜。今天能从当事人口中知道当年战事的内情,爱莱塔觉得十分荣幸。 “借。” “借?”伯爵不解地重复“秘皇”的话,“何为‘借’?” “在异世界,国家有时会发行一种叫国券的东西,在国内外发行或向他国政府和银行借款,筹集资金来弥补财政赤字、调剂经济。”“血魔女”解释道。 “所以,您的意思是向他国借款?”伯爵一知半解地理解。 “对,也不对。”“血魔女”又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后,开始了她的解说,“伯爵,请你试想,如果你以国券的方式向他国筹集资金,谁会借给你?” 伯爵思量一会儿后,尴尬地摇了摇头。 “血魔女”自然是料到这样的回答,便继续说:“雷兹特早就不满奥斯比尔的国体变革,巴不得国民公会失败,怎会助你一臂之力。昆达斯是苦寒之地,公民大部分出外打工,经济上无力帮助奥斯比尔。魔法团你也不必想了,孑然一身,从不涉入他国政治。至于妖精族和龙族……” “血魔女”笑了笑,朝“秘皇”和爱莱塔看了一眼后说:“妖精王清高,不屑做这种事情。龙帝孤傲,钱这种东西,他都不当一回事儿。更何况奥斯比尔跟这两族没什么交情,要他俩同意,难!” “那就只剩下布恩德斯帝国了。”伯爵叹了口气,对“血魔女”的分析十分认同。 “布恩德斯帝国啊~~~”“血魔女”也跟着伯爵叹了口气,“兰斯这人心地好,他自然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但问题是……他那个财政大臣奸诈得很,就算兰斯同意,你也借不到多少钱。” “老师,您说了大半天,奥斯比尔岂不没有活路了?”“血魔女”的话中有很多异族词和政治术语,爱莱塔听得吃力,想地更费劲。这回儿听来,奥斯比尔处处碰壁,她不禁替霍伯特伯爵着急。 “爱莱塔,你遇到危险时,都要靠别人救你吗?”“血魔女”反问道。 “大部分时候,老师都来救我,不过我自己也有努力啊。”爱莱塔想想有些惭愧,很多关键时候都要靠别人来救,当然自己有先挣扎了一下。 “是你自己没有放弃,一直坚持到最后,别人才救得了你。继续努力,下次试着救救自己。”“血魔女”鼓励道,“无论如何,活路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争取的。所以伯爵你的目光应该放回到国内。” “向国内的人发放国券?”伯爵仔细想了想,又尴尬地摇了摇头,“霍恩大人,奥斯比尔经济衰退,国人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谈何支援国政啊!” “伯爵切莫妄自菲薄。奥斯比尔国内有钱的人还是很多的。”“血魔女”点点伯爵,“比方说安弗普瑞尔城的一些贵族。” “他们?”伯爵又是一声叹息,摇头说,“霍恩大人,不是老夫对旧有制度有所不满,实在是奥斯比尔的贵族体制存在诸多垢病,贵族们利己思想浓厚,有些甚至十分自私。让他们出资援助国政……” 伯爵欲言又止,虽说是与“血魔女”讨教,但毕竟是奥斯比尔国内的丑事,少说为妙。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正因为他们自私,所以他们不会看着奥斯比尔亡国,更何况出资援助国库,更有好处等着他们。”“血魔女”笑着说,黑眸颜色渐深,仿佛一只栖息在暗处的野兽,等待夜幕降临时伸出锋利的爪子。 “贵族体制的弊病不止存在于奥斯比尔。兰斯即位时,布恩德斯也是一团糟,但他以‘血境之战’为契机,做了大面积的整顿。”“秘皇”补充说道,他与“血魔女”二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看得爱莱塔后背发凉,直觉这二人又要干坏事了。 “愿闻其详。”伯爵身体微倾,对于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他十分感兴趣。 而爱莱塔等也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不仅是因为关系奥斯比尔的命运,更是对异世界这些奇特的想法感到有趣新颖。 “金钱和权力,是每个正常人所追求的。当拥有了足够的金钱,生活达到富足时,对权力的欲望就会日益增长。特别是世袭爵位的贵族们,他们坐拥城池、田地和珠宝,在自己的城内他可以为所欲为,等同于一个小城的皇帝。但是和那些一句就能要人生死,一个决定就能动摇一个国家的高官相比,他们所拥有的太少太少了。” “血魔女”仍是笑着说出这番话,但却不是平时的温和,而是看透世故的坦然。 “所以伯爵,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让他们参与到国家政治中来,让他们切身体会左右国家命运的那种快感,我想即使让他们倾家荡产,他们也不会吝啬的吧。” “血魔女”毫不掩饰地将贵族对权力的渴望暴露出来,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很长的一段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伯爵低头沉思着,爱莱塔不知道事实如何,但“血魔女”的话真实得可怕,真实到桑桑和吉尔惊讶得合不拢嘴,只是不住地点头。 “可是……这些没有官职的贵族,大都胸无点墨,怎能让他们参与国家政务呢?”待“血魔女”喝完一盏茶,伯爵才缓缓地开口。 “正因为胸无点墨,他们必然对政治一窍不通,更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秘皇”解释道。 “公会议员内也有不少贵族,这些人深谙为官之道,若新的贵族加入进来,难道不怕他们串通吗?”伯爵眉头紧锁,显然对“血魔女”的这个主意他有些心动,但顾虑甚多。 “据我所知,奥斯比尔的贵族也分三六九等。皇族血亲,自不必说是最高贵的。世代承袭的,也分昌盛和没落的,昌盛的或多或少都通过些手段谋了个官职。还有原是平民,因功勋卓越或讨得国王欢心,被授了爵位和财宝的。这里面没落贵族和平民出身的贵族,被其他贵族看不起,更不愿与其为伍。” “血魔女”停了停,喝了口茶润润嗓后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国民公会若能伸出‘友谊’之手,给予没落贵族和平民贵族以官位,我想他们还是会感念国民公会的好的。再者,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他们不知好歹,一登高位就自以为是,和其他贵族勾结,我们这里不是还有‘秘皇’嘛?他的‘人格魅力’也可以把大部分人拉拢过来。” 爱莱塔没有看错,“血魔女”说“人格魅力”时,嘴角扬着冷笑,看来这四个字的背后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说不定流淌了不少的鲜血。 “更重要的是,伯爵,我们的目的不是让他们真的参与到国事中,而是将他们的财富收入国库。”“秘皇”在一旁提醒。 “以国家财政为由,请各贵族出资相助,根据资助的金额大小,给予国民公会相应等级的职位。”伯爵对二人的话做了概况,“然后将新加入的贵族拉拢到我们这里,扩大国民公会公投基数的同时,也确保我方支持率的不败。两位是这个意思吗?” “不愧是政坛老手,厉害。”“血魔女”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还有第三步。”“秘皇”靠近伯爵,低声说了几句。声音太轻,爱莱塔没有听到内容。 “能做到这种程度吗?”伯爵惊呼道,话出口才发现自己音量过高,赶紧压低了声音,“您确定可以做到这步?” “秘皇”点点头说:“布恩德斯也是这么过来的。奥斯比尔现下又没有君主,做起来会更得心应手、更彻底。” “好!好!”得到确切的答复后,伯爵连连点头,激动得满脸通红,“此法甚好,殿下,霍恩大人,感谢二人的指点。细节方面我们日后详谈。” “当然,具体如何执行,我们还要好好详细商量,换个更合适的地方。”说完,“秘皇”又对“血魔女”说,“宝贝,我们去吃午餐吧,快晌午了。” “请叫我的名字。”“血魔女”斜瞪了他一眼,不太喜欢这个亲昵的称呼,“把五个小鬼带上。” “好。”“秘皇”起身,顺带将她扶起,“伯爵,正事谈得差不多,也该放松一下了。一起吧。” 伯爵自然是欣然答应。 爱莱塔等人听得能与三位同席,欣喜不已,赶紧起身。 【要去吗?】 这正好也是爱莱塔准备问玛希的,没想到玛希也在考虑。她转头看向玛希,二人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玛希慌忙移开自己的目光。 【跟爱莱塔一起倒没什么。只是……“血魔女”也在。】 玛希顾虑是“血魔女”?爱莱塔心想,或许她的担心是对的。自从阿诺德变成血骨骑士后,她就担心玛希会因此责怪老师,看来确有这种可能。 “我们去跟巴伦和阿诺德他们会合吧。”那边,“血魔女”提议道。 【阿诺德也在。】立刻玛希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玛希,我们走吧。”爱莱塔看准机会,提出了邀请。 玛希没有出声,也没有心声,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跟在了爱莱塔身后。 第141章 偶遇 因为魔法团的进驻,如今的埃弗洛特斯城冬季已不再难熬。每日清晨都会有专门的扫雪工,用魔法工具清扫街道上的积雪,一些主要街道的上空更是架设了升温魔法结界,街上的温度与春日无异。现下又赶上圣启盛会,三族五国的各界要人汇聚于此,故而埃弗洛特斯城这一个月来热闹非凡。 而本已放假的中心魔法学院也人头攒动。原本进阶考试后,学生们都会陆续回家度假,今年正好碰上如此盛会,个别学生便留了下来。一些是因为父母会参与盛会,便留下来与父母一同回去。一些则是对盛会充满好奇,虽然不能参与,但盛会召开时能在街上偶遇某国的著名魔法师或自己心仪的英雄,也是十分值得期待的事情。 所以当各参会人士已陆续到来的盛会前夕,又是难得的晴天,这些闲来无事的贵族小姐少爷们便会纷纷出来游玩,希望有个不期而遇。 多洛莉丝不是学生,但是她今天却也很期望能在这个杂乱不堪的学院后街遇到那个人。 中心魔法学院的学生们虽出身名门,但也和平民孩子一样,喜欢玩闹,喜欢新鲜的玩意,到了青春叛逆期,该逃课的还是会逃课,该闯祸的还是会闹得鸡飞狗跳。后街便是这样的一个功能。起先只是些小商小贩,贩卖一些有趣新鲜的玩意儿给学生们,或是帮他们弄来稀奇的魔法物件或宠物,以赚取大笔酬金。被学院发现后,在米伽列的授意下,学院将此进行了规范管理,成了专门供魔法学院的师生休闲娱乐和采购魔法用具的街道。当然暗地里的非法交易仍然存在,而且已超出了只是供学生玩乐的范畴,不过这是后话了。 多洛莉丝既没有在中心魔法学院读书,也没有任教,这个地方她是第一次来。 对这里的第一印象是像吵闹的平民集市。后街很窄,两边摆满售卖各种小东西的小摊后,中间只能容下三四人并肩行走,这会儿穿着不同颜色魔法袍的师生和外来的魔法师,拥挤着在街上东看看西瞧瞧,不时有人离开人群,走进街边的小店,也有人不断地从店里或转角小路上出来,加入到人群中。 多洛莉丝的出现,让这个本就嘈杂的人群沸腾起来。 “黑袍魔法师!” “是妖精族的阿奈大人!” “真真是位美人哪!” 人们的赞叹声此起彼伏,多洛莉丝对此司空见惯,昂着头享受人们憧憬的目光,继续走自己的路,同时尽量避免与人的接触。 他们是进了这里吗?多洛莉丝站定在一家不起眼的酒馆门口,往里望了望。 方才在中心大街上毫无目的闲逛时,她惊闻人群喧哗,循声看去,熟悉的面孔让她双眼发亮。 是埃尔文!她心中欣喜地尖叫。埃尔文如果来了,是否意味着那人也已到了埃弗洛特斯城? 埃尔文的身边站着一个粗犷的男子,多洛莉丝并不认识,看服饰应是奥斯比尔人,而另一个正是人们喧嚣的原因,干枯的骷髅外穿着魔法骑士独有的铠甲。他,莫不是现下谣言纷纷的血骨骑士,在龙族染了巫师团蛊虫被朱尔所救的阿诺德? 眼前浮现那抹小小的红色,多洛莉丝心头隐隐作痛。那个人应该是去见她了吧。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吗?”奥斯比尔男子对人们的指指点点,很是不爽,粗声喝道。 “埃尔文,咱们到底去哪儿?再不走,老子就先吃这些家伙当点心!”多洛莉丝仔细看去,埃尔文的身边站着一个男孩,外表看来也就八九岁,说话却十分老成,还很嚣张。 这孩子……多洛莉丝心中一阵疑惑。她不是没有听过关于“秘皇”私生子的谣传,但是她不相信那人会如此草率。如今亲眼见到,更确定了她的想法。这孩子不是。 “老五,赶紧吃了他们,吵死了!”异兽胖胖窝在奥斯比尔男子的怀里,火上浇油道。 胖胖是朱尔的宠物,几乎从不离开她身边。这是不是表示,那人和朱尔也在附近呢? 这种想法在多洛莉丝的脑海里变得越来越具可能性,于是她鬼使神差地跟着埃尔文一行人走进了后街。 一路上她没有看到“秘皇”和朱尔的身影,待埃尔文等人走进酒馆,她不禁想会不会是在酒馆里会合呢?但随后她又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不会的,且不说“秘皇”不太喜欢喝酒,朱尔也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更不喜欢这种拥挤的街道。 但即使如此,多洛莉丝还是迈进了这家酒馆,朝满面笑容的侍者摆了摆手,在角落的桌边坐了下来,这个位子比较隐蔽,酒馆的人一般不大注意得到,又离埃尔文等人比较近,能听到他们说话。 不过她想不引人注意,怎么可能呢?见埃尔文回头朝她点头致意,多洛莉丝苦笑了一下,看来埃尔文早就知道自己在后面了,便也朝他点了点头。自己的心思是不是也被埃尔文发现了呢?或者说,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苦涩又没有结果的单恋? “巴伦,你还是一点没变,脾气暴躁得很。”阿诺德为奥斯比尔男子斟满酒杯。 “你还不是?都被人说是怪物了,还无动于衷。”巴伦拿起酒杯饮了一大口,随后皱着眉头放下,“这是什么?怎么是苦的?” “小麦做成的扎啤,味道赞吧!”男孩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一饮而尽。 “扎啤?”巴伦仔细瞧了瞧手中木杯里的液体,“没听过。饕餮,你好像对这儿挺熟。”原来那个男孩叫饕餮。 “哈哈哈~~~那是当然,这里是我小弟的地盘!”饕餮朝吧台的一个壮汉挥手,对方也豪爽地挥手回复。 “大哥,这酒您还满意吗?”壮汉跑到饕餮身边,殷勤地问。 “嗯嗯,不错。”饕餮点点头,给自己又斟满一杯。 “都按大哥的配方酿的。不过异世界的小麦难弄,所以只酿了两桶。”壮汉解释道。 “你是这家酒馆的老板?”埃尔文问。 “是的。” “为何要叫饕餮‘大哥’?”埃尔文好奇地问。 多洛莉丝也很好奇。一个小孩怎么能让一家酒馆老板叫自己“大哥”,而且还肆无忌惮地在这里喝酒?说起来,这孩子的父母是谁? “这个说起来,真是缘分哪,”壮汉长叹一口气,回忆道,“大哥第一次来的时候,我看是个孩子,就想轰他出去,却不想……” “却不想老子不仅帮你解决了魔法学院的那几个臭小子,还教你啤酒的酿造之法。”饕餮把话接过来说。 “是的,是的,多亏大哥,我这酒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壮汉点头哈腰,对饕餮十分敬佩。 “哼,你记得把最好的扎啤孝敬给我就行。”饕餮拿起第三杯酒开始喝起来。 “是是,一定。” “好了,去忙吧,别打扰我们。”饕餮手一挥,壮汉便点头离开了。 “老五,他说的‘臭小子’不会就是魔法学院那几个魔法骑士吧?”胖胖凑上前问。 “嗯哪。他们在酒馆闹事,老子教训了一下。” 饕餮的话让埃尔文、胖胖立马苦笑起来。 “你所谓的教训,就是啃掉他们一条腿和一条胳膊?”埃尔文显然知道内情,“饕餮,你确定不是把他们当点心?” “对啊,当时太饿了,那几个小子又在老子面前嚣张,我就扑过去咬了几口。老子可是很仁慈的,留了他们一条小命。”饕餮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 “那又如何?主上大人还不是被奥布里黑脸老太婆骂了!都是你!”胖胖责怪道。 “关我什么事?分明是那老太婆看主上不顺眼。”饕餮反驳道。 听到这里,对这个饕餮的来历,多洛莉丝心中有些眉目了。看来,他也是朱尔的下属。因为某些原因跟在了“秘皇”的身边,才会被人误会。 “老板,怎么回事儿?”几人的谈话被一个年轻男子尖利的声音打断,“酒馆里坐个巫师团的奸细,让我们怎么喝酒?” 循声看去,一名蓝色法袍的年轻男子与一名绿色法袍的少女并肩站在门口,男子头戴精致的丝绒冬帽,脖子上戴着一条绿色宝石项链,年纪轻轻手上便戴了三个钻戒,上面的钻石个个与鱼眼一般大小,看来是位贵族。相比之下他身边的少女稍显朴素,只是在浅棕色长发上别了一个镶有5颗小明珠的发卡,她显然不太喜欢来酒馆,嘟嘴皱眉环视面前的情况。 “这位客人,您真会开玩笑,我们这儿只有魔法界的贵客,没有巫师团的奸细。”老板毕竟见多识广,对于这位刚进门就挑事的顾客,他应对自如。 “没有?”男子冷笑一声,手指着阿诺德说,“那不是吗?竟然让一个白骨死士进来,你胆子挺大的。” 又是一个吗?多洛莉丝心想,从她在主街上遇到埃尔文等人到现在,已见到无数人对阿诺德指指点点,说他是怪物,是巫师团奸细的大有人在。 “您看错了,那位是‘血魔女’大人的血骨骑士,阿诺德大人。”老板解释说,言语中流露着对阿诺德的尊敬。 “哈?这你也信?”即使听到“血魔女”的名号,男子仍不依不饶,“明明是应该被埋入土里的骷髅,却还能在这里谈笑喝酒。只有巫师团才会这种违背常理的巫术。让这样的东西进来,你这是不想做生意!赶紧让他走!” 听到这里,巴伦明显有些坐不住,但被阿诺德和埃尔文按在了位子上。 “十分抱歉,这几位是敝店贵客。”老板礼貌地笑了笑,回绝了男子的要求。 “你说什么?”男子显然没有想到会被拒绝,双眼圆瞪,声音提高了好几倍,“你是不想做生意了吧?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哥哥,我们去其他地方吧。这里又黑又脏。”少女有些不耐烦,拉了拉男子的袖口。 “不行!”男子不理睬妹妹的抗议,“我今天一定要喝到那种叫啤酒的东西。喂,老板,让他们走,本少爷今天包场!” 是个被宠坏了的贵族少爷呢。多洛莉丝想。不过没想到饕餮教老板酿的这种啤酒,竟然如此吸引人,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少爷愿意屈尊来此品尝。 “很抱歉,敝店今日无法包场。”老板再次礼貌地拒绝男子。 “你!你好大胆,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男子涨红脸,气得指着老板的手发抖,“本少爷是雷兹特帝国外交大臣杰罗姆?拜德巴格的嫡长子,艾瑞格恩?拜德巴格。” “原来是奈罗的老哥啊。”窝在椅子深处啃苹果的胖胖,听到名字,抬起前爪冒出上半身看门口的来人。 “胖胖。”少女惊呼,“你也在。” “呦,奈罗,这么巧呀。”胖胖朝少女打招呼。 少女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或许是知道胖胖在“血魔女”心目中的地位,担心胖胖会把自己来酒馆的事情向其汇报吧。 “那是什么,奈罗?”艾瑞格恩看到胖胖,眼前一亮,脸上的怒气稍稍缓和了一下。 “‘血魔女’的异兽宠物。”奈罗拉住自己哥哥的袖子,与其低语道,“哥,在坐的这几位必是霍恩大人的贵客,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去其他地方吧。” “唉~~~”艾瑞格恩此刻眼中只有胖胖,哪还管阿诺德,甩开妹妹的手,盯着胖胖走了过去,“会说话的异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家伙,跟本少爷走吧。本少爷定让你吃好喝好,养得肥肥的。” “然后炖了吃吗?”饕餮打趣道。 “把你炖了吃!”胖胖一听,气得伸出小短腿朝饕餮打去,可惜没有打到,不得不回头把气撒在艾瑞格恩身上,“本大爷吃得够饱,喝得够好,不用你操心。哼!” “还有脾气!”胖胖的生气却让艾瑞格恩更加惊喜,他不死心地伸手摸胖胖,却被躲开了,“本少爷的父亲可是雷兹特帝国的外交大臣,将来整个家族都是我的,你跟着我,睡的窝是用昆达斯巨熊的毛皮所做,用澳牛奶洗澡,我会用大堆的宝石、明珠装饰你。哪像现在,跟个巫师团的骷髅窝在这种又脏又臭的酒馆里,吃着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 “奈罗,你家原来是土豪啊。”胖胖不理会艾瑞格恩,自顾跟奈罗说话。 “哪儿的话,都是雷兹特皇帝陛下对我家的眷顾和恩赐。”奈罗面露尴尬,上前想拉哥哥离开,不经意间目光扫到角落的多洛莉丝,立刻惊讶地合不拢嘴。 “阿……阿奈大人!”奈罗的惊呼,引起其他对多洛莉丝的注意。 看来是藏不住了。多洛莉丝心中叹了口气,向所有注目自己的人点头致意。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见到那个人的身影,他会来吗? “许久不见了,埃尔文,胖胖。”多洛莉丝从角落里走出来,意料之中听到几名男子的惊叹声。 “谁啊?”奥斯比尔人巴伦赞叹之余,轻声问阿诺德。 “正黑级高阶魔法师,妖精族多洛莉丝?阿奈。” 阿诺德的回答引来巴伦第二声赞叹:“哦——听说过,仅次于妖精公主的美人。” “阿奈大人,”艾瑞格恩满面惊喜地站到她的面前行礼,“我是艾瑞格恩?拜德巴格,家父是雷兹特帝国的外交大臣杰罗姆?拜德巴格。这位是舍妹奈罗。在此能遇到大人,是我等的荣幸。” 着重介绍完自己的家世后,他又将自己的妹妹拉到多洛莉丝跟前,介绍说。 多洛莉丝轻轻扫了一眼这对兄妹,点点头,算是认识了。她的注意力转向埃尔文。 “大人,许久不见。”埃尔文见她看过来,便行礼道。 “嗯。你……是来执行任务的?”她小心翼翼地问,不想让别人知晓自己的心思。 “是。指挥官前来参加圣启盛会,我便一同来了。”但这不包括埃尔文,“他现在在异史室,与霍恩大人和霍伯特伯爵商谈要事。” 原来如此。埃尔文明确的回答,让多洛莉丝不免有些失望,看来在这儿她是等不到了。 “哦,原来殿下已经来了。那我改天向他问安吧。”说着多洛莉丝转身想离开酒馆。 “大人,”不料奈罗却拦住了她,“大人,能在此遇到您,我深感荣幸。作为水系高阶魔法使,可否向您讨教几个魔法上的问题?” 多洛莉丝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丫头竟会挡住自己的去路。 “你应该刚进阶不久吧。好学上进值得赞许,不过我未曾在学院授课,怕与学院老师教授的内容有所冲突。你还是去问你的专系老师吧。” 多洛莉丝怎会不明白奈罗拦下自己的原因?她现在是唯一一名未收学生的正黑级魔法师了,想成为她学生的人多如过江之鲫,面前这个奈罗估计就是其中之一。 “您太过谦了。您是水系正黑级魔法师,是现今水系魔法师中等级最高的,学院老师又怎能跟您比呢?”不愧是兄妹俩,奈罗也和她哥哥一样,不轻易放弃。 多洛莉丝也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她正打算再次拒绝时,听得埃尔文说:“大人如不嫌弃,就一起吧。指挥官待会儿就过来了。” 他的话让多洛莉丝心中再次燃起希望的火焰,悄悄地她的嘴角上扬。她想问,真的吗? 话还没说出口,柔软的心被猛地一撞,她感受那个人的气息了。眼前仿佛有一只高贵的猛兽,披着金色光辉信步向她走来。 他来了!多洛莉丝内心欢呼道。 第142章 流言 镇定,要镇定。 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多洛莉丝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对埃尔文说:“也好,早点见到殿下,可以早点向他问安。” “是。”埃尔文微微一笑,又对奈罗说,“奈罗小姐,如此你还要向阿奈大人请教吗?” “如此我与哥哥更要留下来,一同向殿下问安。对吗,哥哥?”奈罗此时早就没了对这酒馆的嫌弃,而是一心想留下来,对自己的哥哥使着眼色。 “当然,当然。”艾瑞格恩连连点头,嘴角扬起一丝奇怪的笑容。 “胖胖不想跟他们一块坐。”胖胖推推巴伦,希望他帮自己抗议。 巴伦以为他耍小孩子脾气,拍拍他的头说:“胖胖要乖。‘秘皇’过来,相必霍恩大人也会一同来。你也不想她看到你这么不乖的样子吧。” “哼!主上大人不会在乎的。胖胖不喜欢跟小妖精一起坐。”胖胖毫不客气地指着多洛莉丝说。 多洛莉丝明白胖胖的心思。从朱尔成为黑袍魔法师后,她就一直对朱尔很冷淡,作为宠物的胖胖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时是在替主人抱不平吧。 不过朱尔也会来吗?多洛莉丝想到这里,有些不自在,他们三人同席会是怎么样的?自己能待得住吗? “不要那么小气,胖胖。”饕餮劝说着,然后叫来酒馆老板。这次真的要包场了。 酒馆老板请走其他客人后,整理出一个能容纳10人同席的桌子,于是不期而遇的几人便围桌坐了下来。 首席空着,多洛莉丝在右手边坐了下来,埃尔文坐在她的下位,巴伦、阿诺德和饕餮并不在意位次,便随意在埃尔文的下位坐着,胖胖则趴在巴伦的膝上,埋头生着闷气。拜德巴格兄妹则在他们的对面入了席。 盯了胖胖半晌,艾瑞格恩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面向多洛莉丝说:“大人是来参加盛会的吧。听家父说,妖精王陛下和令尊阿奈议事长最先到达。” “是的。我是随陛下和家父一同前来参加盛会的。” “家父昨日还在我兄妹面前称赞大人呢。”艾瑞格恩继续说道。 多洛莉丝笑了笑,想必这位贵族少爷接下来要大夸特夸自己的能力和美貌,以求获得自己的好感,给自己妹妹拜师打基础吧。这种套路她熟得不能再熟了。 艾瑞格恩见多洛莉丝没有答话,也不觉着尴尬,自顾自说下去:“家父说大人不仅人美能力强,心地还很善良。” 看吧,多洛莉丝心想,真的开始夸奖自己了。 “哼!”胖胖听到赞美多洛莉丝的话,冷哼一声。 当然正在兴头上的艾瑞格恩并没听见,继续说:“我可没说瞎话哦。你们看,论家世,论能力,论贡献,阿奈大人都比‘血魔女’大人高出一大截。但是像此次这么重要的圣启盛会,米伽列大人却让‘血魔女’大人负责,把阿奈大人当外人一般,什么都没告知。这岂不是很偏心?” 听到此番话,多洛莉丝这才正眼瞧这位贵族少爷。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有些圆润的脸庞稚气未脱,略带着些许自得,昂着头,毫不掩饰眼中的锋芒。与其他拜师者不同,这兄妹俩深知自己的心思。多洛莉丝如此想着,看了看身旁的饕餮和阿诺德。主人被拿来与她比较,这二人会有什么反应? 与他们的主人一样,两人全然没放在心上,饕餮自顾吃着东西,阿诺德则与巴伦聊着天,脸上都未见任何不快的表情。 “朱尔是我们四人中最擅长预知魔法的,米伽列大人如此安排也是合理。”多洛莉丝笑了笑,这么几句就想挑起她与“血魔女”的冲突,这贵族少爷还嫩了点。 “若单是这个原因倒还罢了,只怕还有其他关系吧。”艾瑞格恩的话显然没有说完。 “哦?”多洛莉丝感兴趣地问。素闻雷兹特的拜德巴格大臣外交手段颇高,她很想知道他的两个子女会遗传到多少。 “大人听说前段时间龙族大战的事情了吧。”妹妹奈罗凑上前说。 多洛莉丝点点头,她的兄长曾在得到龙帝可能失踪的消息后,出使龙族却被赶了回来。待得到确凿消息,已是大战结束后的一个月。不过,这与盛会有何干系? “那大人可知,我的几个同学也参与了大战,还获得了龙帝的认可。” “知道,这四位学生为大义舍小利,其功绩得到了魔法团的嘉奖,有人还破格进阶两级。”多洛莉丝点点头,四个女孩的事迹也在龙族公布大战讯息之内。 “您不觉着奇怪吗?据说在大战中死伤的龙族和‘秘盟’军数以百计,但这四个小小的魔法使,却能全身而退,几乎毫发未伤地归来,这太不正常了吧。”奈罗成功地引起了多洛莉丝的疑惑。 确实。按以往战争来看,龙族只在神魔大战时有过数千头巨龙的死伤,其他小规模的战争几乎没有伤者,如此看来此次大战战况也是激烈的。“秘盟”中死去的魔法师也有数十人,那这四个魔法使少女是如何存活下来的呢? “会不会是她们根本没有投入到战斗中去,而是另有任务?”奈罗进一步诱导。 “另有任务?是什么?”多洛莉丝好奇地问,转头看向埃尔文。他也参与了龙族大战,对此应该很清楚。 埃尔文笑着摊手说:“大人,这四个少女确实参与了战斗,只是运气比较好,每次都有高手相救而已。” “呵呵,埃尔文大人说的是。”奈罗窃笑几声,“您职责所在,要为龙帝和殿下保密,我能理解。” “哈?给龙帝和罗德瑞克保密什么?”饕餮听得有些糊涂。 “不知情的人看来是四个魔法使大义凌然,不顾自身安危投入到龙族大战。但是……”奈罗停顿了一下,小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一圈后继续说,“知情的便会发现,这四位中,桑桑是布恩德斯皇帝陛下的嫡亲侄女,吉尔是我雷兹特帝国塔纳将军的嫡女,玛希则是知名魔法家族的幺女。这三位的家世在人类五国中可是举足轻重的。再说,谁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呀,不管是弗拉尔瓦议长,塔纳将军,还是奥布里大人,怎会任由宝贝闺女进入这么危险的战场而无动于衷呢?” “所以……”多洛莉丝预感这个小姑娘会说出不得了的话来。 “大人,这第四位可是‘血魔女’大人唯一的学生。”奈罗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提醒她第四人的身份。 “参战的四个魔法使家世如何,与龙帝和殿下有何关系?”虽然猜不到她想说什么,但是多洛莉丝隐约觉着这兄妹俩今日的言语背后应是其父的授意吧。 “大人是四大正黑级魔法师之一,必然知晓魔法团的机密,也定知道年初时圣启预言的具体内容。” 听到“圣启预言”四个字,多洛莉丝心里咯噔一下,她明白拜德巴格兄妹必是想挑起什么风波,但没有料到会把话引导圣启预言上。 “我兄妹二人,虽出身名门,但毕竟只是两个毛头孩子,无权知晓圣启的内容。只是听说这里面关系着世界各族的命运。”艾瑞格恩眼中的光芒更加闪亮,“那么得知具体内容的龙帝,是否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应对策略呢?” 龙族大战,四个出身不凡的魔法使,圣启预言。拜德巴格兄妹将如何把这三者联系在一起呢? “两位,无论是圣启预言,还是龙帝陛下,都不是您二位应该议论的,请慎言。”埃尔文估计也有不好的预感,出声阻止道。 “埃尔文大人,是担心龙帝陛下和殿下的密谋曝光吗?”艾瑞格恩成功地加深了埃尔文的嫌疑。 “埃尔文,不要这么小气。大家讨论问题而已,让他们说。”饕餮拍拍埃尔文,安抚他,随后又大度地示意艾瑞格恩继续。 “以下是我兄妹的猜想,与任何人无关,如若觉着不舒服,也请不要放在心上。”艾瑞格恩狡黠一笑,开始了他所谓的“猜测”,“我想圣启必是预言了一个会给全世界带来重大冲击的变故,或许是一场战争,也或许是一场灾难,无论如何,龙帝听到消息后,便开始了他的行动。” “三族中,人类是最柔弱的,所以人类遭受的打击必然最大。”奈罗和她的哥哥交替着说,“现下人类凭借着魔法团和经济的发展,才得以与龙族、妖精族勉强维持力量平衡。但若真的有这么一场灾难,世界的力量平衡必然崩塌。那么问题来了,届时这个力量天平会倾向于哪里呢?龙族?还是妖精族?” “龙帝高傲,从不把人类放在眼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龙帝这么多年来,确实漠视人类发展,也不与人类各国往来。但说他不把人类放在眼里,这个艾瑞格恩的确有些他父亲歪曲事实的能力。 “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能挫一挫人类的锐气,甚至让他们臣服于自己。龙帝怎会不想抓住呢?” 听到这里,饕餮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问道:“他会怎么做?” “拉拢人类各国的某些政要,先使他们听命于自己。当发生灾难,人类五国受到重大打击时,再让这些政要趁机夺取国家控制权,进而成为龙族的附属国。如此一来,世界的大部分力量就掌握在龙帝手中了。” 听完艾瑞格恩的话,多洛莉丝倒吸一口冷气。她没有想到,拜德巴格大臣已考虑得如此深入、透彻。虽然对这些话她将信将疑,但是既然艾瑞格恩兄妹被其父亲授意在外传播这些言论,说明拜德巴格大臣,甚至有可能是雷兹特皇帝已对龙族有了猜忌之心。 “那罗德瑞克呢?你不是说龙帝和罗德瑞克两人密谋吗?”饕餮进一步追问,他似乎对艾瑞格恩兄妹的言论十分感兴趣。 “几位也知道,殿下虽与妖精王是亲父子,但因其身世,父子俩嫌隙已久。殿下想要报复妖精族,也是有可能的。” “胡说!”多洛莉丝厉声叱责艾瑞格恩的这句话。对于“秘皇”的性情,她很是清楚,那人即使再恨妖精王陛下,也不会起报复之心的。 “是啊,哥哥,你胡说些什么呢?”奈罗帮腔道,“毕竟是亲父子,血脉相连,殿下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不过啊……” 她话锋一转,对多洛莉丝说:“阿奈大人,您也知道,殿下心善,又是性情中人,他可能本没这想法,但若被亲近的人挑拨就可能会做出些糊涂的事情来。” “亲近的人?”如一袭夹着冰雪的寒风,吹进暖和的山谷,多洛莉丝浑身发抖,开始联想起他们兄妹之前说的话。 “你们不会是想说我家主上,挑唆罗德瑞克与龙帝合作,不仅打算吞并人类五国,更想倾覆妖精族吧?”饕餮将多洛莉丝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说出了口。 “我们可没这么说。”奈罗身体往后缩了缩,想撇清的同时又不打算停止,“不过……龙族大战,‘血魔女’大人特地派了自己的学生参战,而且还有三位人类国家政要的千金一同前往。当时在龙族皇宫见到家父时,她们就说是奉‘血魔女’之命前来,还说是不能对外人说的机密要事。这不得不让人遐想啊。” 【果然是!“血魔女”果然有阴谋!】 心带着全身在颤抖的时候,多洛莉丝听到了一个阴暗的心声,她闻声看去,方才还在讨论的四个少女就站在酒馆门口。 “哟!丫头们!”饕餮起身朝少女们挥手,“哎呀!罗兰也来了。” “阿……阿奈大人好,埃尔文大人好。”满脸雀斑的少年颤颤巍巍地向现场认识的两位年长者问安。 多洛莉丝点点头,五个魔法使的出现让酒馆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埃尔文也好,阿诺德、饕餮也罢,都只是艾瑞格恩兄妹口中阴谋当事人的下属,即使确有此事,他们三个充其量只是听命行事。而这四名少女就不同了。 如真像艾瑞格恩所推测的,少女们去龙族并非如对外公布的助阵参战,而是代表自身家族前往向龙帝投诚效忠的。如此一来,她们所受到的嘉奖和荣誉都将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对此她们会如何辩驳? “主上呢?还有罗德瑞克呢?”饕餮已看出了少女们不悦的表情,故意把话题岔开。 “老师在路上遇到艾格伯特殿下和英格拉姆,改道去布恩德斯使馆了。”爱莱塔看了眼奈罗,对方正朝她们笑。 “爱莱塔,你们来啦。”奈罗起身迎上去,“赶紧坐,等你们半天了。” 多洛莉丝心中不禁赞叹,这艾瑞格恩兄妹真是厉害,前一刻还在说他人的是非,这一刻却能若无其事地面对当事人。 “奈罗?拜德巴格!”五人中身材最为高大的少女,低吼着,已气得浑身发抖。 “怎么了,吉尔?脸色这么差。”奈罗无辜地问道。 “奈罗,你和令兄虽未在朝中任职,但也是国内重臣的子女,说话要谨慎。”一旁桑桑阴沉着脸,警告道。 “桑桑大人何出此言?我兄妹二人有冒犯到你吗?”艾瑞格恩与其妹如出一辙,摊着手表示很无辜。 “你们刚刚说的那些话,冒犯的可不只我们家而已。”桑桑沉声提醒道。 “哈哈,最开始我就说了,只是猜测,与任何人无关。您若觉着不舒服,不听便是。再说,”艾瑞格恩停顿了一下后,笑着说,“若无此事,您何必如此生气呢?不知情的还以为您是恼羞成怒呢。” “你!”桑桑咬牙努力保持着优雅的姿态,但握紧的拳头已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极度愤怒。 【奈罗和她哥哥的推测虽然有些许不切实际,但此次龙族之行,“血魔女”确实行为诡异,还有爱莱塔。】 那个始终未说话的少女,内心再次响起声音。多洛莉丝听后,疑窦骤生。 都是身着绿色法袍的高阶魔法使,但沉默的少女个头最小,看样子年纪比爱莱塔等人小,她应该就是玛希?奥布里,近期才被正式宣布为心系魔法使的天才少女,奥布里的侄女,更被米伽列大人特许连进两级,一举从初阶进为高阶。 多洛莉丝虽是水系魔法师,但身为纯正的妖精族,对于心系魔法也驾轻就熟。她很清楚,如要知晓一个人的心声,不管是妖精还是心系魔法者,都需要通过接触他人肌肤来获得。全世界只有两位可以凭空听取人们心声,那就是妖精王和他的私生子“秘皇”罗德瑞克殿下。 如此的话,多洛莉丝在没有接触玛希的情况就听到了玛希心声,只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玛希自己将心声投射到多洛莉丝心中。 那么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做这样的事情呢?多洛莉丝与玛希并不相识,按常理玛希再年轻也不会如此轻率地对一个陌生人做心灵投射的。而且…… 多洛莉丝转头看向爱莱塔,少女正一脸诧异地看向玛希,似乎也听见了玛希方才的内心。 一个是初次见面的妖精,一个是同学多年的好友,玛希想要做什么呢? 多洛莉丝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能想出的解释就是:这个少女的内心因为某些原因,曾出现过崩溃,如今正在复原。看来是没有人教的缘故,少女心灵复原的时候不经意间形成了对特定几人的心灵投射。 这得多危险哪!不知觉的心灵投射,无论是对心系魔法者本人,还是对被投射者而言,都可能会造成无法预想的心灵伤害。心系魔法者的内心将在自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人窥视。而被投射者,若无法分辨是哪些是自己的心声,哪些是他人的,内心情绪将受到极大影响,特别是在接收到大量负面心声的情况下,被投射者更是可能会出现精神混乱的症状。 看来,她又必要找奥布里聊一下。 “既然殿下不过来,那我先告辞了。”多洛莉丝起身告辞道。眼前那只高贵的猛兽已远离,她便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哎呀,我们出来也很久了,”奈罗也随之起身,“哥哥,该回去了。父亲会担心的。” “嗯嗯,好的。”艾瑞格恩识趣地跟着站起来。 “闯了祸就想跑吗?”吉尔忿忿地说。 “闯祸?吉尔你真会开玩笑。我们兄妹俩刚刚只是与阿奈大人和众人聊了会儿天而已。”艾瑞格恩不以为然地回答,“是吧,大人?” “日久见人心。没有做过的事情,任凭别人怎么说,也不会成真的。”多洛莉丝淡淡地回了一句,便走向门口。 只听得身后吉尔与桑桑的冷哼和饕餮十分坦然的笑声。 朱尔,你真的怂恿殿下与龙帝串谋,意图统治世界吗? 红色的身影再次浮上心头,记忆中那张稚嫩的脸,越来越模糊,她们二人之间仿若隔着一重浓雾,随着时间的推移,迭出不穷的事件,让浓雾愈发浓厚,她连朱尔的身影都快看不清了。 朱尔还是她记忆中那个透着灵气,乖巧而文静的女子吗? 第143章 家长里短与政见讨论 “哈哈~~~哈哈~~~”“血魔女”笑得前俯后仰,让爱莱塔十分惊讶。 “老师,他们可是在说你的坏话唉。”爱莱塔强调说,她不相信“血魔女”没有理解艾瑞格恩兄妹所谓猜测背后的深意。 “我知道,我知道。”看到学生着急的模样,“血魔女”克制住自己,边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边回答。 “那您笑什么?”爱莱塔实在无法理解她这位老师的想法。 作为流言当事人,被诬陷跟龙帝密谋,更被说成是个心机颇深的坏女人,怂恿“秘皇”谋害生父,换作爱莱塔,估计听后当场暴跳如雷吧。哪像“血魔女”现在,把这些当笑话听,仿佛爱莱塔等人方才转述的话中提到的那个很有手段的女子,是别人似的。 “因为听到赞美我的话呀。”“血魔女”的回答让现场所有人大吃一惊。 “大人,我可否请教您是怎么理解艾瑞格恩兄妹说的话?”桑桑替所有人提出问题。 “唔——”“血魔女”想了想,回答说,“龙帝获得圣启预言后,意图在人类五国受到重大打击时,通过内应控制五国政权,进而吞并。然后再与罗瑞合作,覆灭妖精族,以达到统治世界的目的。而我则是龙帝的同谋,更是劝说罗瑞加入的说客。这么理解,对吗?” 她歪头向面前端坐的青年男子询问。 “你最是聪慧,怎会理解错呢?”男子温和地答道,眼中柔情似水。 “我最聪慧?你就不怕安安听了会生气吗?”“血魔女”像个孩子般,托腮看着对方,心情大好。 “内子会不会生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人的醋坛子已经打翻了。”男子笑着看向“秘皇”,后者正阴沉着脸将“血魔女”揽入怀里。 “兰斯,出门在外,你还是注意点,把你滥好人的性格收一收,省得惹一堆绯闻回去。”“秘皇”没好气地警告对方。 “同样的话,奉还给你,罗瑞。”男子仍是温柔地笑着,但嘴巴却毫不客气地回击。 没错,这位青年男子便是布恩德斯帝国的现任皇帝,兰斯洛特?维斯顿。 爱莱塔等人,在酒馆听到艾瑞格恩兄妹无稽的揣测后,义愤填膺,本想追上去理论,却被饕餮拦了下来,经他提醒,他们决定先行向“血魔女”和“秘皇”汇报。于是众人离开酒馆转道来了布恩德斯驿馆。不过半路上,玛希被奥布里校长叫走,吉尔和罗兰也被父母唤回,于是只剩下爱莱塔和桑桑与埃尔文、巴伦、阿诺德、饕餮和胖胖一同来了驿馆。 本以为转述完艾瑞格恩兄妹的话,在座的三位长辈定有对策,却不想“血魔女”不怒反笑。让爱莱塔感到莫名其妙。再看看“秘皇”,只顾着跟布恩德斯皇帝争风吃醋,根本没有打算认真应对。 “叔父,此事可大可小。您难道不着急吗?”桑桑一路行来,怒气冲冲,到此刻还没有平息。 “桑桑,着急有用吗?”布恩德斯皇帝反问道。 “确实没有用,但是该如何是好呢?”桑桑承认意气用事并非解决之道。 “艾格伯特,你觉着呢?”布恩德斯皇帝看向房间的另一角。 那里,饕餮和胖胖正与两个年纪相当的男孩玩闹着,其中一人是英格拉姆,脸上已没了半年前与爱莱塔分别时的伤感,倒多了一丝沉稳,坐在椅子上与另一男孩说笑。 而他说话的对象,便是布恩德斯皇帝的独子,布恩德斯帝国的皇太子艾格伯特?维斯顿。被叫到名字,艾格伯特悄悄叹了口气,很不情愿地站起来回答说:“凡遇到对我国的不实言论,切不可妄动,先要深入探究其背后目的,然后再根据其目的制定反击策略。” 像背书一般,艾格伯特一字一句回答着,最后抱怨道:“父皇,说好的今天给我放假,怎么又问我功课了?” “是你表姐在问。”布恩德斯皇帝把锅丢给了桑桑,随便教育一下儿子,“而且,你回答得也不够完整。看来这方面还要多用功。” “呜呜,干妈,我父皇说话不算话。”艾格伯特小嘴一瘪,跑到“血魔女”跟前诉苦。 “哎呦,我家小艾真辛苦。难得的休息天还要被问功课。”“血魔女”爱怜地抚摸艾格伯特微曲的黑色短发,安慰道。“不哭,不哭,干妈心疼你。” “我说兰斯啊,在孩子教育方面,你可不能温温吞吞的。”“秘皇”伸出胳膊挡开艾格伯特伸向“血魔女”怀抱的手,同时继续对布恩德斯皇帝说,“艾格伯特八岁了吧,我记得你同样年纪时已被先皇扔到边境受苦役。” “是啊,那个时候别说休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布恩德斯皇帝很配合地应道,同时不忘提醒儿子此刻的“险境”,“艾格伯特,你干妈现在‘男人勿近’,我建议你不要擅动。” “我是男孩,不是男人。”艾格伯特显然很不买账,叉腰反驳这两个长辈,“再说,儿子抱老妈,天经地义。” “兰斯,你儿子的眼力劲可真不怎么样。”“秘皇”对艾格伯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行径很是不满。 “这点随内子。”布恩德斯皇帝轻描淡写地又把锅丢了出去。 “几位,”桑桑对四人的家长里短有些无法忍受了,打断道,“我们能回到正题上来吗?” “艾格伯特虽然答得不全,但确如他所说的,我们首先要看清这兄妹俩说此话背后的用意是为何。”布恩德斯皇帝看了看儿子哀怨的小眼神,知道他定是不愿意再回答这个看似考题的问题,便转头看向英格拉姆,“英格拉姆,你觉着呢?” “听爱莱塔描述,艾瑞格恩兄妹年纪较轻,又没有在国内任职,可以推测他们的这些政见应该来自其父。”英格拉姆恭敬地起身,说一会儿停顿一下,思考片刻后又继续回答,“但思路如此缜密,不太像是拜德巴格大臣对儿女说的无心之语,倒像是故意教给他们,让他们去传播的。” “殿下说的没错。”霍伯特伯爵听到英格拉姆的回答,甚感欣慰,点点头说,“这俩兄妹,毕竟是贵族出身,很清楚这些话的杀伤力,更何况还敢在相关人面前大胆谈论。分明是有意为之。” “实际上,”埃尔文补充道,“属下前段时间已听到相同内容的只言片语,而且消息来自不同的国家。但如此完整的,今天还是第一次。” “也就是说,这些不实的言论已经流传开了。”爱莱塔首先想到的是,若龙帝听到这些传言将会如何反应。雷霆震怒,必然是的。 “问题是,兄妹俩为何特意在你们的面前谈论?”布恩德斯皇帝将问题进一步的深化剖析,“不管是埃尔文,还是阿诺德、饕餮,是龙族大战的参与者,对内情最是了解。明明知道你们不会相信,又何必在你们面前废口舌?” “啊!”英格拉姆惊呼一声,明白了布恩德斯皇帝的意思,“因为不是要说给阿诺德他们听,而是要说给阿奈大人听。” “是了。”布恩德斯皇帝赞许地点点头,“他们定是想通过多洛莉丝将这些言论传递给妖精王。而且在当事人面前说,可信性度更高。” “如果阿诺德他们当时反驳会不会好一点?”爱莱塔问。如果反驳了,是否会让阿奈大人对兄妹的言论有所怀疑。 “莉丝能当上黑袍魔法师,可不仅是靠魔法力。她还是很聪慧的。”“秘皇”摇摇头,“不管埃尔文他们有没有当场反驳,莉丝都不会真的相信。这兄妹俩要的不过是在她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而已。” “埋下怀疑的种子?”爱莱塔重复道。是要让她怀疑谁?龙帝?还是她们四个女孩的家族? “是要让妖精王怀疑我们几人的家族吗?”桑桑问。 “表姐,妖精王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人类。”艾格伯特见众人讨论热烈,终于忍不住插嘴道,“他们要的是挑起妖精族和龙族的嫌隙。还有妖精王最不想管却又最在意的儿子。” 说着他朝“秘皇”呶呶嘴,看到“秘皇”眯眼对他笑了笑,立马意识到危险,乖乖坐到自己父亲的身边。 “妖精族和龙族关系不好吗?”爱莱塔好奇地问。龙族豁达,虽然龙帝不爱与外人来往,但龙族与他族生意往来频繁,因而在人类国家的大城市经常能见到龙族人的身影。而妖精族就不一样了。 印象中,妖精族是美貌与谦和并重的种族,而人人皆能心系魔法的能力,以及几乎不让外人进入的森林国度,给妖精族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即使有妖精出使各国,也只是短暂的公务往来。妖精王乐善好施,有求必应,却鲜少与人类国家互动,秉持着创主一贯的行事作风,给予应该给予的帮助,却始终高高在上,置身事外,包括当年神魔大战,妖精族也只是从旁协助施展封印魔法,而不参战,故而在那场战役中,妖精族几乎为零伤亡。 神魔两族消失后,妖精族与龙族分庭抗礼,相安无事,但是并不代表两族关系没有问题。那么,如果妖精族和龙族发生争执,哪个会占上风呢? “妖精王对龙帝不满已经很久了。”“血魔女”推开“秘皇”的怀抱,对胖胖招招手,“特别是对龙帝与罗瑞交好一事,意见颇大。我听说,他还特地写信给龙帝。” “妖精王有什么意见?”爱莱塔傻傻地问,却被桑桑推搡了一下,她回头看对方,桑桑正朝她使着眼色。怎么,她说错话了吗? “哼!”“秘皇”冷笑一声,脸色更加阴沉,“我突然觉着那兄妹俩的主意非常得好。” “嗯嗯,我也这么觉着。”“血魔女”抱起宠物搂着,点头附和道。 “朱尔,你就别跟着起哄了。”布恩德斯皇帝苦笑道,对“秘皇”说,“我始终觉着你们俩应该好好谈谈。” “谈什么?我跟他无话可说。”“秘皇”拒绝这个提议,“而且他连见都不想见我。” “你们毕竟是父子。”布恩德斯皇帝劝说道。 “只是血缘上的。”“秘皇”继续拒绝,“他要误会我密谋倾覆妖精族,那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那朱尔呢?”布恩德斯皇帝提醒道,“流言里,可是把朱尔说成迷惑你的罪魁祸首。你就不怕妖精王对她下手?” 这下把“秘皇”问倒了。他看看身旁怡然自得地逗弄宠物的“血魔女”,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确实是担心的。妖精王的实力如何,现今世界估计只有龙帝知晓。那么同样能力不为人知的“血魔女”,如果受到妖精族袭击,她生还的机会有多少? “我?”见“秘皇”不答,“血魔女”坦然地对几人笑笑,“完全不用担心我。我很是开心呢,没想到我也有被说成‘红颜祸水’的一天。” “宝贝,答应我。千万不要跟妖精王单独见面。”“秘皇”拉着心上人的手说。 “我才不想跟那只老狐狸见面呢。如果不是盛会必须所有领袖参加,我都不想邀请他来。”“血魔女”充分表达出她对妖精王的反感。 “秘皇”放心地点点头,又对布恩德斯皇帝和霍伯特伯爵说:“流言一出,想必各国都会相互猜忌,甚至开始选择两边站队。二位考虑如何应对?” 布恩德斯皇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摇摇头说:“我不打算应对。” “兰斯,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秘皇”问。 “布恩德斯帝国不想靠别人来度过难关。”布恩德斯皇帝答非所问,却让爱莱塔好奇起来。 难关?是什么难关?说起来,阿诺德说,奈罗在酒馆里提过早先的圣启曾预知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大劫难。那会是什么呢? 她看向可能知情的几人,布恩德斯皇帝胸有成竹,“秘皇”自信满满,而“血魔女”则置身事外般不在乎。 “倒是奥斯比尔,”布恩德斯皇帝继续说,“议长和议员,二位有什么打算吗?” “雷哲大人在奥斯比尔任职,恐怕我国会成为流言中心。各国各族的探子定会云集奥斯比尔。”霍伯特伯爵沉思片刻后回答道,“届时定会对我国政治产生不小的影响。” 对于霍伯特伯爵的担忧,布恩德斯皇帝宛然一笑,说:“伯爵顾虑得很对。之前大家把罗瑞在奥斯比尔任职看做是他一时兴起。现在流言一出,他们定会认为罗瑞已率先将奥斯比尔纳入囊中。过不了多久,将形成共同防范和抵制奥斯比尔的阵营,想必奥斯比尔在世界政坛上将举步维艰。” 听到布恩德斯皇帝的分析,霍伯特伯爵的脸色有些难看,苦笑着叹息。 “兰斯,不许泼冷水。”“秘皇”对此有些不快,“奥斯比尔难过,作为邻国,布恩德斯帝国也不会好受。” “陛下,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见母国将再入险境,英格拉姆坐不住了。 “他国政治,朕不便多言。”布恩德斯皇帝笑了笑,不想多说。 英格拉姆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一国的皇帝言论他国政治,不管说什么,都应谨慎,更何况是给施政建议呢。他耷拉下肩膀,有些丧气。 “父皇,你个小气鬼。”见小伙伴不开心,艾格伯特立刻义气地揽着英格拉姆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英格拉姆。父皇不帮你,我帮你。” “哦?艾格伯特,你打算如何帮奥斯比尔啊?”布恩德斯皇帝很有兴趣地问儿子。 “我……”艾格伯特显然是意气用事,被父亲一问,答不上来,不过仅迟疑片刻后,灵机一动回答道,“我有母后和干妈,还怕帮不了奥斯比尔吗?” 听到儿子的回答,布恩德斯皇帝无力地笑了笑,不做任何评论。英格拉姆则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小伙伴。 “英格拉姆,异族人的智慧能创造多大的力量,你在皇都也见识过。我保奥斯比尔,能兵不血刃大战四方。”给小伙伴解释完自己的初衷后,艾格伯特还挥臂做了个潇洒的砍杀动作。 “我说皇太子殿下。”桑桑无力吐槽道,“论霍恩大人与雷哲殿下的关系,她出手相助自是没有问题。但是,婶母就不合适了吧。她毕竟是我国皇后,哪能轻易涉足他国政治呢?” “表姐,你好笨哦。”艾格伯特却反吐槽对方,“我说了是通过智慧。也就是说,母后和干妈都无需出手,只要出主意就好了。唉~~~聪明的大姑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理解力差的女儿来呢?” “我……我理解力差?”被八岁的孩童如此说道,就算是想努力保持优雅姿态的桑桑,也开始有要暴走的前兆。 “不信?”艾格伯特不依不饶地继续反击,“我现在就试给你看。” 说着他跑到“血魔女”跟前,嘟着嘴,与其父一般明亮的蓝色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血魔女”,问道: “干妈,流言纷至,奥斯比尔如何脱身呢?教教小艾,好不好?” “呜——”见到干儿子天真可爱的模样,“血魔女”不禁低声尖叫,伸手捏他的小脸蛋,“小艾好萌,干妈最喜欢了。” “干妈——”艾格伯特继续撒着娇,唤着“血魔女”想扑进她怀里,却被一大一小、一手一爪给推开了。 “殿下请自重!”“秘皇”面露杀气,沉声警告。 “起开!主上大人的怀抱是本大爷的!”胖胖不悦地露出利爪,威胁着。 说完,一人一兽又相互对视了一番,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爱莱塔能看到眼神中的刀光剑影“厮杀”了好几回。最后胖胖落败,灰溜溜地伏回主人膝上继续打瞌睡,“秘皇”获胜,得意地重新将“血魔女”揽入怀里。 “朱尔,赶紧给他出个主意,让他回座位上去。”看着艾格伯特眼泪汪汪的委屈样和“血魔女”不舍的神情,“秘皇”担心男孩再扑过来,便催促心上人随意给个答复,好让男孩离开。 “小艾,不哭哦,不哭。干妈这就帮你想办法。”“血魔女”一边哄着艾格伯特,一边责怪“秘皇”,“小艾那么小,你干嘛欺负他?” “呜呜~~~干妈,罗瑞叔叔仗着年纪大欺负我。父皇还看我笑话。”艾格伯特充分发挥着自己可爱的外表和能与胖胖媲美的演技,以引发“血魔女”的母性。 “不怕不怕,有干妈给你做主。你父皇今天的表现,干妈会告诉你母后,回去让她好好教训他。” 听完“血魔女”的话,布恩德斯皇帝尴尬地笑了笑,额头隐隐冒汗。 原来布恩德斯皇帝惧内啊。爱莱塔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霍恩大人,可有什么建议?”见“血魔女”答应帮忙,霍伯特伯爵不禁问道。 “伯爵,对于奥斯比尔的复兴,我们已讨论过了。国家兴亡,在时局,更在自身。所以奥斯比尔自我的发展少不得,慢不了。”“血魔女”收敛笑容正色道,“至于流言……呵呵,哪个国家施政不面对流言的?时也势也,就看伯爵如何利用这个流言了?” “利用?不是应对吗?”对干妈如此的回答,艾格伯特有些诧异。 “艾格伯特,与其被动地迎接挑战,还不如主动出击,胜算来得更大。”“血魔女”继续说,“就如罗瑞所言,一旦流言四起,妖精族与龙族嫌隙渐生,各国必然会纷纷站队。支持妖精族的,定会联合起来抵制奥斯比尔。但是同样的,支持龙帝的,也一定会支持奥斯比尔。” “所以,老朽若能知道哪些支持龙帝,便能利用他们误以为雷哲大人是龙帝同盟的这一点,获得他们的支持。”霍伯特伯爵举一反三,立刻明白“血魔女”的用意。 “不是误以为。”“秘皇”补充道,“若龙族与妖精族哪日起了冲突,我必站在龙帝一边。所以伯爵,你大可以对外承认,我与龙帝是盟友。说起来……狄卡这次也会来,不如我们俩抽空去跟他见个面吧。” “这,可以吗?”听到能面见龙帝,霍伯特伯爵激动地站了起来。 “有何不可?顺便与负责政务的雷文商谈一下,两国的海运合作。”“秘皇”说完,又问布恩德斯皇帝,“你要不要一起?” “不必。布恩德斯帝国与龙族素有邦交,公事公办便好,私下里来往过密,我会被大臣们说的。”布恩德斯皇帝说完,朝桑桑看了一眼。言下之意,怕被桑桑的父亲,上议院议长批评自己行为不合规。 看来做皇帝也很辛苦啊。这么想想,龙帝似乎很自在呢。无论做何事,六纹上将们都尽力支持和配合。爱莱塔这么想着,忽然听得天空雷声乍响,轰隆隆一声高过一声,如铜锤般敲打着她的心。 龙帝来了! 第144章 玛希的妖精导师 少女的灰色长发,散在肩上,眼帘下垂,嘴唇紧闭,双手叠在膝上,手指不安地摩擦着,看得出少女此刻心中很焦虑。 【姑姑找我何事?连阿奈大人也在,莫非……】少女的担忧和焦虑不断地传到多洛莉丝的脑中。 她庆幸自己是妖精族,懂得处理心灵投射,若换做普通人,此刻恐怕已经随着少女心境的变化也焦躁不安起来。 “玛希,”办公桌后的奥布里唤着自己的侄女,“你还好吗?” 少女愣了一下,随后回答道:“我很好,姑姑。” 声音很轻,但是足以让没有听到心声的奥布里感受到侄女此刻心情与她的回答恰恰相反。 奥布里缓缓呼了口气,以掩饰她的叹息,继续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好。” 【姑姑如何知道的?我以为自己表现得很正常,还是说谁告诉姑姑的?】玛希没有答话,但内心不断思考着奥布里的话。 “我不知道你在龙族发生了什么,问爱莱塔她们,也只是含糊其辞。” 【爱莱塔?那是当然了。她自己干的好事,她怎么敢告知您呢?】 “但是,玛希。不管你有任何困惑,都可以跟姑姑说。就像小时候那样。姑姑都会帮你的。” 【帮不了的,姑姑。那个人已经被害成这幅模样了,姑姑。你能帮我什么呢?你难道能把那个人恢复到以前吗?】 玛希面无表情,但内心却开始哭泣,伤心、绝望、憎恨一股脑儿钻进了多洛莉丝的脑子里。 “奥布里。”纵使是多洛莉丝,一下子接收到这么多的负面情绪,也有点吃不消,她连忙自救,“那件事。” “哦,对了。”经提醒,奥布里收起对侄女的担忧,坐正身体说,“玛希,我有件事情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果然,玛希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多洛莉丝才得以喘息。 “什么事,姑姑?”她轻声问。 “玛希,你考虑过找一位导师吗?指引你学习心系魔法。”奥布里试探性地问,不想过于太直接,以免玛希再次受到伤害。 【导师?】 “我以为姑姑会做我的导师。”玛希不解地问。 “我自然可以做你风系魔法的导师,但是你属性偏向心系,现在既已公开,我觉着你还是要一位心系魔法的导师。” 【所以,阿奈大人在此,是这个原因吗?她想做我的心系魔法导师。】对于姑姑的引导,玛希看向多洛莉丝,心里如是想着。 “玛希,”多洛莉丝解释说,“心系魔法与其他的魔法不同。不管是对他人的杀伤力,还是对施法者自身的影响,都高于其他魔法。即使是妖精族,也需要由父母或其他长辈从旁教授。” 【她果然想当我的心系魔法导师。但是我与她只见过一面,不算相识,她为何要这么做?】 玛希虽心中如此想,但嘴上却说:“姑姑有合适的人选吗?我认识的人中,并没有心系魔法师。” 【除了“秘皇”。说起来,“秘皇”也教导过自己。】 听到玛希的心声,多洛莉丝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秘皇”竟然会教玛希心系魔法。她知道“秘皇”有一个叫阿多尼的学生,自小被“秘皇”带在身边,学习“秘盟”运行操作,目前在负责“秘盟”对外接洽。但魔法方面,“秘皇”并未收过学生,更没见过他有此意愿。但如今玛希竟然受到了“秘皇”教导,莫不是朱尔的原因? “是吗?”奥布里顿了顿,看看多洛莉丝,再回头问玛希,“你可愿意接受一位妖精族的导师?” 【妖精族的导师吗?也对,人类魔法者中,好像只有自己是公开的心系魔法使,找不出第二位。如果真的要找导师,只能从妖精族里寻找了。但是,】玛希低着头,又悄悄地看了眼多洛莉丝,【阿奈大人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是出于好心?不太可能。估计是听到奈罗他们的流言后,对“秘皇”和霍恩大人有了戒心,想通过我了解虚实吧。】 多洛莉丝心中苦笑。她的用意竟然被玛希猜中了。 没错,拜德巴格兄妹的言论,她虽不全信,但联想起日前发生的种种,对龙帝,还有朱尔产生了怀疑。 太不寻常了。从米伽列大人召开四大正黑级高阶魔法师开会,宣告圣启预言开始,到最近的龙族大战,一切都让多洛莉丝觉着怪异。 整整十年不问世事的朱尔,不仅欣然接受米伽列大人的任命,更擅自转道奥斯比尔,参与内战,还拉拢“秘皇”参政。这不是她所认识的朱尔?霍恩。 她记忆中的那个女子,沉默寡言,不喜热闹,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面带淡淡的微笑,看着他们讨论,偶尔被问到,会用平和的语气一针见血地道出他们讨论许久都未得出的答案,使他们恍然大悟。没有事情时,朱尔会坐在窗边,望天发呆,似在思念遥不可及的故乡。 是她变了,还是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呢?自“血境之战”布恩德斯获胜那刻起,多洛莉丝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探寻流言真相的同时,多洛莉丝有一个私心。不管真相为何,她都不能让“秘皇”被非议,更不愿“秘皇”站在妖精族的对立面,如此自己才不会有要与他为敌的一天。 他可以迷恋朱尔,可以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但是多洛莉丝不能。如果朱尔真的与龙帝合谋意图统治世界,那么她定会用尽所有的方法,让他离开朱尔,就算这意味着他会恨自己也在所不惜。 “是……哪位呢?”玛希微弱的提问,打断了多洛莉丝的沉思。 “目前还不确定。等阿奈大人回妖精族商量后,再做定夺。” “你放心,我一定会选一个最合适的妖精引导你。”多洛莉丝补充说道。 【哦~~不是阿奈大人啊。看来她还没有完整的计划。我要答应吗?】思绪间,“血魔女”轻蔑的笑容在玛希脑海中浮现,同时出现在多洛莉丝的眼前,【答应吧。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肯定是自己学艺未精,所以即使触碰了霍恩大人,也看不到她的内心。向妖精学习后,一定可以知道她到底在谋划什么。或许还能救那个人。】 虽然多洛莉丝不知道玛希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她熟悉玛希心中提及此人时的甜蜜与苦涩。一样的心情呢,她和玛希,都为情所困。 “嗯。”玛希轻轻点头,算是应许了。 “好!”奥布里欣慰地笑起来,这是多洛莉丝第一次见她笑,“那就拜托你了,多洛莉丝。” “请放心,我定会办好此事。”多洛莉丝承诺道,随后起身,“那我先告辞了。尽快回去商谈此事。” 奥布里起身送她走出办公室,轻掩上门说:“谢谢你,多洛莉丝。” “不客气。我也是不想资质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被荒废了。”多洛莉丝回答道,她确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多亏你及时发现玛希不对劲,不然我还以为她只是心情不悦,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心灵破损这么大的问题。” “不要担心。有导师指导,假以时日会调整过来的。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接受事物快,心灵重塑也比较容易。”多洛莉丝安慰道。 奥布里放心地点点头,随后多洛莉丝转身离开。 …………………………………………………………………………………………………………………………………………………………………………………… 埃弗洛特斯城是著名的花园城市,可供四辆马车并驾齐驱的三大主道以胡杨树雕像花坛为中心,贯穿整个城市,每一个建筑群落皆被茂密的常青树和四季盛开的鲜花包围。走在街上,即使是居民区狭小的过道,都能时刻闻到花香。从空中俯瞰,埃弗洛特斯城俨然是一幅百花齐放的春日绢画,风格迥异的建筑便是绣于这画上的明珠,而最耀眼那颗便是中心主道尽头的希辉堂,周身用透光琉璃瓦打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变幻出璀璨的五彩光芒。 希辉堂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幢建筑物,隐没在草木之中,虽然守卫森严,但大部分时候是空着的。远远望去,右侧的建筑,碧瓦红墙,飞檐翘角,守卫的士兵神情肃穆,衣襟大敞的胸脯上皆有一对左右相称的爪纹。相比之下,左侧的建筑则更为神秘,绿荫葱葱,遮盖住了建筑大部分的外形,只依稀见到屋顶上的白色雕花塔尖,士兵表情柔和,齐腰的长发垂下,隐约可见发间的长尖耳。 埃弗洛特斯城居民都知道,这两幢建筑是专为龙帝与妖精王驾临埃弗洛特斯城时准备的行宫,实际上这次盛会,是两位帝王第二次入住,第一次是神魔大战后,两位参加中心魔法团成立仪式时。 多洛莉丝离开中心魔法学院后,便回到了行宫。妖精王特许参加此次盛会的妖精高层入住行宫,因此她也有幸住了进来。 “哥哥。”刚走到自己房间,便见到自己的兄长站在门廊下。 “莉丝,你回来得正好,殿下找我们商谈要事。”多洛莉丝的兄长,敦弗?阿奈,任职妖精族外使,负责与龙族的邦交往来。 “殿下同时找你我,可知是商谈什么?”多洛莉丝有种不好的预感。 “去了便知,走吧。”说着,敦弗转身往议事堂走去,多洛莉丝也紧随其后。 他们口中的“殿下”自然不是指“秘皇”,而是妖精王的长子,妖精王子维克特?摩尔马,公认的妖精王第一继承人。 此刻独自端坐在议事堂内,望着窗外美丽的景致叹气。 “殿下。”多洛莉丝见此情形,心中已猜到原因。 看来流言已经传开了。 “敦弗,莉丝,你们来了。坐下说。”王子谦和有礼,却难掩心中焦虑。 “不知殿下唤我兄妹前来,有何要吩咐的?”多洛莉丝问,虽然已猜到大半,但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敦弗,你没有告诉莉丝吗?”王子不答反问敦弗,想来他有些难以开口。 “殿下,莉丝刚从街上回来,估计已经听到不少了。对吗?莉丝。”敦弗问。 听兄长如此说,多洛莉丝心中更加确定了,果然是关于流言。 她点点头,回答道:“若二位指的是关于龙帝的流言,我确实听到不少,而且可以说十分完整。” 王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不只是龙帝,还有……” 他欲言又止,不知是否应该把“弟弟”二字说出口。多洛莉丝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作为妖精王长子,他担负着妖精族的未来,面对危及整族存亡的敌人,他必然义无反顾地对抗。然而这次的敌人却包括了和他有一半相同血缘的“秘皇”。 妖精族继承人和“秘皇”长兄的双重责任感,此刻定是像两个吵得面红耳赤的仇人左右拉扯着他的身体,折磨着他的心。 但是现在连“弟弟”这个称呼他都不敢用。在妖精族内谈论“秘皇”是不能碰触的禁忌,妖精王更是连“秘皇”的名字都不愿提起,即使无法避免,也只是用“那个人”来代替称呼。 此刻妖精王就在旁边的觐见厅内,多洛莉丝三人的心声必然听得一清二楚。 苦了王子了,未免引起妖精王不快,他只能压抑住焦急的情绪,心平气和地与多洛莉丝二人商谈。 “殿下,不过是流言而已。您不用太放在心上。那位的为人您应该很清楚,不可能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的。”多洛莉丝安慰道。 “莉丝说的没错,殿下,”兄长赞同地说,“那位若真有此想法,又何必等到今日呢?以‘秘盟’的实力,即使无法危害整个妖精族,单凭与各国的交情和生意往来,也能给妖精族带来无尽的麻烦。但是这么多年,‘秘盟’行事总是避免与我族发生冲突,而且还收留了所有无处可去的妖精混血。可见那位心里还是有妖精族的。” “你说的没错,敦弗。”王子长舒一口气,心情稍稍缓和,“流言不能尽信。” “不过,”敦弗眉头一皱,担忧起来,“殿下,对那位,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再坚定的信念都经不起小人的挑唆。更何况,那位一直得不到陛下的承认,若遇到不怀好意的小人挑拨,很有可能……” 兄长没有再说下去,但是王子和多洛莉丝都知道他话中的含义。 流言里“秘皇”与龙帝的合谋,可是有人一力促成的。 “‘血魔女’吗?”王子又重重叹了口气,对多洛莉丝说,“莉丝,你曾参与‘血境之战’,又同为黑袍魔法师。对‘血魔女’应有所了解吧。” “我……”多洛莉丝迟疑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是吗?听到流言的那一刻,她可以自信满满地维护“秘皇”的名誉,但对于朱尔她却没有这样。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是她心仪之人的心上人,而是因为她看不清也道不明朱尔的本心。 “殿下,亦如外界所传言的,‘血魔女’太过神秘,我虽认识她十年之久,但请恕我无能,至今无法了解她的想法。”她不得不如此回答。 “是吗?”王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又很快地消失,他反过来安慰多洛莉丝,“没事。不了解也好,如此若日后真的对战沙场,你也不会左右为难。” “如此一来,殿下,”兄长继续说,“这个‘血魔女’,我族不得不防啊。” 王子认同地点点头说:“没错,敦弗。我也有此意。” “殿下您是打算……”多洛莉丝试探道。与朱尔的往日情分还在,若非事态严重,她不想与朱尔真的成为对立。 “莉丝,敦弗,父皇命我调查此次的流言。如果一旦证实流言非虚,妖精族首要对付的就是‘血魔女’。”王子眼神坚定,看来心中已有决断,“我希望二位能助我一臂之力。” “是!我兄妹二人必竭尽全力协助您!”敦弗高声回应。 “多谢。莉丝,”王子道谢后,又对多洛莉丝说,“请你全方面地收集‘血魔女’的信息。如若可以,请尽量掌握她的动向。” “关于这一点,”经王子提醒,多洛莉丝想起方才的事情,“殿下,我这里正好有个人选,或许可以让我们随时掌握‘血魔女’的动向。” “哦?”惊讶于多洛莉丝的先见之明,王子明显有些惊喜,“是何人?” “玛希?奥布里,那名被公开的心系魔法少女。”多洛莉丝将玛希心灵破损,以及想为她寻找心系魔法导师的来龙去脉,向王子和兄长一一道明。 说完,王子没有说话,他与兄长对望一眼,随后低头沉思。议事堂内一片寂静,静到多洛莉丝怀疑自己的这个行为是否不当时,王子轻笑了一声,抬头对她说: “不愧是妖精族第一位正黑级魔法师。支持魔法团发展的同时,又维护妖精族的权益。这件事办得好!” “愧不敢当,殿下。”没想到会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多洛莉丝不禁有些羞愧,“我只是不想魔法团失去难得的人才,再者这个女孩又与‘血魔女’的学生关系密切,心想说不定能从她身上获得一些真相,所以才……” “你的想法是对的。”兄长拍着她的肩,也赞许道,“这个玛希?奥布里,是近50年来首位被公开的心系魔法者,的确需要好好地引导。她的成长,或许能消除人类对妖精族心系能力的恐惧,从而拉近人类和妖精族的距离。而且若真的如流言所说,我们也可以从旁将她和她的家族从‘血魔女’的蛊惑中解救出来。” “问题是,应该让谁做她的导师合适呢?”王子显然已经默认了多洛莉丝的想法,开始考虑起玛希导师的合适人选。 “殿下,眼前不就有一位合适的吗?”兄长微笑着看向多洛莉丝。 “我?”多洛莉丝惊讶地反问。提出给玛希找妖精导师时,她从未把自己考虑进去。与其他三位正黑级魔法师不同,多洛莉丝并不考虑收学生,因为她的情况很特殊。 相比于大部分人类一生只擅长一种属系魔法,妖精在魔法上的天赋胜于人类,除了与生俱来的心系魔法外,能同时擅长第二属系魔法。但是因为妖精族的避世特性,鲜少有妖精接受魔法团的等级认证,千年来,多洛莉丝是唯一一个任职黑袍魔法师的妖精。而她之所以与其他妖精不同,于公是作为妖精族与魔法团的桥梁,负责调和两方的关系,于私,她希望通过魔法团的工作,能够更接近那个人,了解他同时作为人类和妖精的想法。 于公于私,她都没有要传递下去的理念或魔法,因此也就没有收学生的必要。 “敦弗,你说得没错。多洛莉丝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王子看来很认同兄长的提议,“莉丝,妖精族里能担任导师的人选很多,但他们大多都没有和人类打交道的经验。而你则不同,在魔法团多年任职的经历,让你比谁都了解人类,更何况你是魔法团认证的正黑级魔法师,收这位难得的心系魔法少女为学生也名正言顺。不会让人起疑。” “您的意思是……”王子最后一句话提醒了多洛莉丝。 “没错,莉丝,”王子补充解释说,“你的初衷是好的,为了挽救这个少女,给她找一位妖精导师帮助她。但是你的想法在他人眼中却可能会变成另一种意思。” “您是指,如果‘血魔女’知道,她会认为我们安插了一名奸细在她身边。”经王子如此一解释,多洛莉丝意识到自己确实想得太简单了。 “殿下说得没错,莉丝,”兄长面露担忧,“如果‘血魔女’真像流言所说的那么狡诈,那你的一番好意,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甚至可能会做出伤害玛希的举动。” “她会吗?玛希只是个孩子,朱尔她怎么会……”多洛莉丝越想越害怕。 王子和兄长的顾虑是对的,如果朱尔真的为让龙帝统治世界,不惜利用“秘皇”对自己的感情,那么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作为成功路上的障碍清除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她太天真了,一心只为帮人,却忽视了其背后的利害关系。差点害了那个孩子,也差点让妖精族陷入危机。 “那我来当玛希的导师,就不会引起她的疑心吗?”多洛莉丝小心翼翼地问,这次她要确保万无一失。 “疑心自然是无法避免的。但是若由玛希的姑姑,奥布里院长向魔法团高层正式提出,鉴于玛希的特殊性,你是唯一合适的人选,我想魔法团的人是很清楚的。如此,即使‘血魔女’有怀疑,也不敢擅动。毕竟龙族和妖精族还不敢公然撕破脸。至于对‘血魔女’的监视,”王子顿了顿说,“只要让玛希维持与‘血魔女’学生的好友关系,我想会得到我们想要的信息的。” “我明白了。那我尽力而为。”多洛莉丝点点头,认同王子的想法。 “拜托你了,莉丝。”王子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似将自己承担的重任分了一部分给她。 多洛莉丝瞬间觉着自己的肩上沉甸甸的。那是妖精族未来的安危,也是维护“秘皇”名誉的责任。 朱尔。 她心中呼唤着红衣女子,双手握拳,心中期盼着。 希望一切的流言只是流言,否则的话……无论你我情分多深,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你的对立面,抗争到底! 第145章 爱莱塔的烦恼 “唉——”爱莱塔重重地叹了口气,收紧怀中往下滑的书,继续往前走。 她很喜欢放假时的校园,没有三两成群的打闹让她感觉孤单,也没有贵族小姐少爷们对自己的打量和窃窃私语,看得她浑身不自在,更没有功课的烦扰,她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有看不尽的风景,逛不完的校园小径,而且学院内全年供应充足的餐饮,在饭堂内用餐她也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但是今天她实在没心情玩乐。一来即将开始的圣启大会,她作为老师的辅助者,切不能出任何差错,必须努力把自己负责的部分做好。二来……前几日还在一起练习的小伙伴,突然纷纷不来参加了。 玛希被阿奈大人收为学生,开始正式学习心系魔法。吉尔,说是因擅自参加龙族大战,受到父亲处罚,大会之前被禁足。而罗兰,则是因为上学期一门功课没考好,家里请了家庭教师进行补课。好在桑桑仍如期到异史室练习,不过今天也因为要与父亲通话,延迟了。 “啊~~~好没信心啊!”爱莱塔对着空旷的校园大喊。小伙伴们不在一起练习,真的不要紧吗? 那可是圣启大会呀,一点纰漏都不能出的。偏偏主要的当事人,她的老师,“血魔女”对此并不在意,照样吃喝玩乐,跟“秘皇”打情骂俏。 “老师是太有自信了,还是完全不把大会放在心上?”爱莱塔嘟囔着,“话说这大会,好像还是她提议开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想破了头都无法理解老师漫不经心的行为,最后只能放弃。 “算了,填饱肚子再说。”她甩甩头,决定先把烦心的事丢一边,吃饭要紧。 “玛希?奈罗?”不料在饭堂,遇到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向阿奈大人学习心系魔法而缺席练习的玛希,和本应在雷兹特帝国驿馆享受贵族待遇的奈罗。爱莱塔走进饭堂时,二人正在窃窃私语,看到爱莱塔,奈罗立刻与玛希保持距离,端坐好。 “爱莱塔,你也来吃饭哪。”相较于爱莱塔的惊讶,奈罗若无其事地朝她挥手。 “额,嗯。”爱莱塔有些不自然地走过去。心里佩服奈罗的厚脸皮。 前几天还与其兄长在学院后街的酒馆中,谈论爱莱塔四人参战龙族是有预谋的,现在却仿佛根本没发生这事一样面对爱莱塔,甚至与玛希如此亲密地交谈。这个奈罗,果然跟桑桑她们说的一样,不简单哪。 但是玛希呢,她是什么情况? 爱莱塔想着看向小伙伴,对方面无表情,回避着爱莱塔的目光,甚至都没有跟她打招呼。 “玛希,你不是在跟阿奈大人学习吗?”爱莱塔试探性地问。 “嗯,中途休息。”玛希轻轻点头,回答得十分简单。 “是吗?”爱莱塔不太喜欢现在的安静,努力找话题,“那个,还顺利吧,你的心系魔法学习?” “嗯。”玛希又点了点头,这次只有一个单音的回复。 “那圣启大会的魔法阵呢?你还在练习的吧?”爱莱塔实在不会处理冷场,声音随着玛希的冷漠和奈罗逐渐加深的笑容,越来越轻,“离大会没几天了。” “在练,你放心吧。”说完,玛希不再出声,专心致志吃着自己的午餐。 爱莱塔心中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怎么听不到玛希的心声了?这会儿很想听到玛希内心的声音,至少她能明白玛希此刻的想法,而不是如方才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爱莱塔取来自己的午餐,在玛希和奈罗的桌边坐下,不知道如何继续谈下去,只能低头用餐。 也好,还是等单独相处的时候再跟玛希好好聊聊吧。爱莱塔如此想着。 “唉~~~”但奈罗又怎会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好羡慕你们俩啊。” 喂喂喂…… 爱莱塔脑中警钟大响,心想,拜托了,奈罗,让我们安安静静吃顿饭吧。 “爱莱塔你做了‘血魔女’的学生,玛希也成了阿奈大人的学生。就我,到现在还没找到导师。”奈罗哀怨地说。 呵呵呵,爱莱塔心想,我也很想知道什么样的魔法师会收你做学生。 “不过呀,我在听到玛希成为阿奈大人的学生时,还是挺担忧的呢。”奈罗继续说。 要开始了吗?奈罗大小姐杀伤力十足的言论。爱莱塔心中祈祷,希望少了奈罗的哥哥,她的杀伤力会减弱一些。 “你们俩知道吗?外面传言说,霍恩大人和阿奈大人是情敌哦。” 然而事实证明,奈罗完全不需要她哥哥的帮助,也能直击每个人的心。 “好像是说,阿奈大人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秘皇’了。你们看哦,”奈罗凑近专心用餐的二人说道,“阿奈大人的父亲是妖精族的议事长,‘秘皇’虽不被妖精王承认,但妖精族王子的身份是不争的事实。家世上来说,他们俩人门当户对。阿奈大人有这种想法,也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却不想,被霍恩大人后来居上。”虽然没有人与其搭话,但奈罗仍是很热情地解说着,“而且‘秘皇’为了霍恩大人,都不大理睬阿奈大人了。唉——如此想来,阿奈大人还挺可怜的。单相思最痛苦了。” 说完,奈罗意味深长地朝玛希看了看。 爱莱塔心中咯噔一下。莫非奈罗也知道玛希跟阿诺德的事? “长辈的事,我们还是少说为妙。更何况感情这种东西,很微妙。”爱莱塔打着圆场,希望奈罗就此闭嘴。 可是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奈罗的兴致更高。 “哎呀,我不是担心他们三个。我是担心你们俩。”奈罗皱紧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们分别是二位大人的学生,平日里关系也不错。那两位大人如果有什么冲突或争执,你们作为学生总得帮自家老师吧。如此岂不要伤了你们俩的和气?唉~~~到时候肯定左右为难吧。” “老师和阿奈大人相识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听过她们俩起什么争执。她们俩关系好着呢。”爱莱塔背后冒汗,她应该想到奈罗离间她和玛希的可能,“再说,作为学生,哪有帮老师挑起争端的?如果两位大人有争执,我们俩肯定是劝和为主。对吧,玛希?” 然而玛希没有回答,自顾自用餐,仿佛没有听到奈罗和爱莱塔的对话。 “那可不一定。爱莱塔,如果哪一天霍恩大人和阿奈大人对战沙场,那你和玛希又该如何呢?”奈罗的眼睛紧紧盯着爱莱塔,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容,“你还是去劝和?站在你的老师身边,支持她的可能性更大吧。” 爱莱塔感觉后背已被汗水浸湿,她小心翼翼地回答:“不会有那一天的。两位大人没有对战沙场的理由。” 奈罗冷笑一声,说:“爱莱塔,事实难料。关系再好的个人也会因立场不同而形成敌对。更何况霍恩大人现在的立场很暧昧,保不齐哪天就站在了妖精族的对立面。届时你和玛希该怎么办呢?” 奈罗的话直刺进爱莱塔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她心中喊着,却怎么都无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奈罗收回了紧盯着她的目光,又恢复到平日里与她们聊闲天的轻松模样,拉着爱莱塔的手说:“啊……我好担心你们啊!” 爱莱塔沉默着,抽出自己的手,她没有回应奈罗。 爱莱塔觉得自己继续跟奈罗搭话,只会引出奈罗更多荒唐的理论,更会在玛希的心中留下更多疑虑和对自己、对老师不好的想法。所以她决定不再搭理奈罗,埋头用午餐。 “还有……”奈罗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玛希打断了。 “我吃完了。”玛希收拾餐具,起身打算离开。 “我也差不多了,一起走吧。”奈罗也跟着收拾。 “玛希。”爱莱塔叫住玛希,想跟她说几句。至少不希望她和奈罗就这样一起走出去,爱莱塔担心奈罗在路上还好继续说些挑唆她们俩关系的话。 然而出现了第三个意料之外的人。 “你在这儿呀,丫头。”英弗勒校尉踱步走了进来。 “校尉,您怎么来了?”爱莱塔惊讶地问。虽然以他的身份,获得进入学院的许可并不困难,但是他此刻不是应该守护在龙帝身边,或者是在维德盖兹尔整顿火系龙族吗? “我奉命护驾,随陛下来此参加圣启。”校尉回答道,瞄了眼身旁的玛希和奈罗,“丫头,陛下传你过去。” “咦?”爱莱塔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龙帝陛下要见自己?是要商谈什么事情吗?应该不会吧,要商谈也应该是找老师和“秘皇”才对。可能是大家一起吧。 虽然觉着是为公事,但对于又能见到龙帝,爱莱塔心中有些小窃喜,不自觉地露出欣喜的微笑。 “哎呀,”但马上被奈罗刺耳的声音打断。“霍恩大人的立场虽然暧昧,但她的学生,爱莱塔你的立场,看来很明显了。” “玛希,龙帝陛下可能是有要事。说不定是龙族大战时留下的一些问题。”爱莱塔向玛希解释说。 奈罗的话,爱莱塔并不放在心上,但玛希不同,再加上外面的流言,爱莱塔担心她会对自己有所误会。然而解释太过苍白无力,根本抵挡不了奈罗绘声绘色的谗言。 “这与我无关。”玛希淡淡地说,随后便转身离开。 奈罗朝爱莱塔笑了笑,也跟着离开了。 “人类果然可怕。”校尉感慨着,拍拍爱莱塔的肩膀以示安慰,“走吧,陛下还等着呢。” 爱莱塔沮丧地点点头,跟着校尉去往龙帝行宫。 …………………………………………………………………………………………………………………………………………………………………………………… 龙帝行宫自不可随意进出的。高贵如桑桑、吉尔等人类贵族,连在门口逗留都会被质询,而要进入其中一窥全貌,则需要得到龙帝的亲允。因此若在平时,学院的同学们得知爱莱塔得龙帝召见,怕是早已向她投去无数道羡慕与嫉妒的目光,而爱莱塔也会带着得意的神情走进那里。 可是这会儿,她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见到龙帝后,她行了行礼,便在一旁低头沉思。 “怎么了,脸这么黑?”直到校尉离开,龙帝唤她才抬起头。 “陛下。”看到龙帝熟悉的脸庞,爱莱塔顿觉委屈,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过来。”龙帝朝她伸出手,她乖乖地走到他的跟前,任其拉着自己的手。 “您找我来,是要商量什么事吗?”感受到龙帝掌中的温暖,爱莱塔想起他唤自己来此的目的。 “我要商谈事务,找你的老师或者罗瑞会更合适。”龙帝显然不喜欢她的这个问题。 而爱莱塔也显然不喜欢龙帝这个回答,不免心生怨气,嘟着小嘴说:“是啦,是啦,我最没用了。那您唤我来做什么,给您倒茶吗?” “这么大火气?”龙帝不怒反笑,“谁给你气受了?” “没谁。”听到此话,爱莱塔不禁又想起方才在饭堂的一幕,沮丧地低下头,轻声说,“是我自己没用。明明是别人胡说,我却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好。” “既然是别人胡说,那就是她的不对。何必要怪到自己身上?”龙帝收紧握着她的手。 “我是担心玛希会多想。”爱莱塔站在坐着的龙帝面前,正好与他的眼睛平视,从那里她望见了自己小小的身影。 “哦?玛希会多想什么?” “唔……”爱莱塔纠结着,不知是否该告诉龙帝玛希和阿诺德的事情,“我怕她误会,老师和我是害了阿诺德罪魁祸首。” 龙帝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没有被巫师团蛊惑,几位上将和罗德瑞克大人就不会被绑架。进攻巫师团基地时,‘秘盟’就不会受到沉重打击,阿诺德就不会被蛊虫侵噬。他就不会被老师……” 阿诺德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模样和玛希孤注一掷的反抗,历历在目,爱莱塔的眼眶红了。 “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不是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就能改变的。是阿诺德自己能力不足,才导致受伤。至于‘血魔女’的做法,”龙帝劝慰道,“虽然我不太认同,却也是在救他的性命。这点玛希不可能不明白。她只是无法接受阿诺德现在的模样而已。” 龙帝说的很在理。这些道理,爱莱塔相信玛希也懂。只是玛希仍对自己和老师有所怨气,现在再加上那些不实的流言。 “你们俩是好友,玛希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不可能单就阿诺德的事怨恨你,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吧。” 爱莱塔没有马上回答龙帝,她思量着要不要告诉龙帝外面的流言。她担心龙帝会震怒。 “外面有传言,说……”为不惹怒龙帝,爱莱塔尽量用温和的词语表达,“说我们四个参加龙族大战,实际上是代表各自的家族,来向您示好。” “嗯,继续。”龙帝并没有表现出很意外,而是平静地听她述说。 “传言还说老师就是在其中牵线搭桥的人。所以我担心玛希会以为自己被老师和我算计了。” “传言就这些?”龙帝表情很平静,见爱莱塔没有往下说,便提醒道。 “您已经都知道了。”爱莱塔叹了口气,心中直骂自己真笨。 龙帝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一定是他听到传言,叫自己来是要问个清楚。 “罗瑞他们已经来过了。” “哎!是老师他们跟您说的?”爱莱塔惊呼。她没想到,“血魔女”和“秘皇”胆大到竟然把这些话转述给龙帝,这不等同于在冒着生命危险拔龙须吗? 霍伯特伯爵还好吗?爱莱塔不禁担心起可能同行的伯爵,希望他没被龙帝的怒气伤到。 “我一直很佩服人类的想象力。这次的传言,更是让我大开眼界。”说起传言,龙帝不怒反笑,让爱莱塔十分意外。 “您不生气吗?” “我不能也没这个心情生气。否则就会落入那些造谣者的圈套。” 哦~~~听了龙帝的回答,爱莱塔恍然大悟。确实,如果此时龙帝大怒,就会被有心之人说成是阴谋败露后的恼羞成怒,反倒坐实了他意图统治天下的心思。 “那您打算怎么办?” 龙帝没有回答,看了看她,一只手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爱莱塔坐到自己身旁,却把爱莱塔吓得连连摆手。那可是龙帝御座,她可不敢随便坐。 “坐下。我跟你这么说话,脖子疼。”龙帝却十分坚持。 “哦。”爱莱塔不得不顺从,坐在龙帝身边,她正襟危坐,一丝都不敢放松。 龙帝见她僵硬的模样,轻笑了几声,开口回答道:“若是以前,我连听都懒得听。害怕这种传言的,只能是弱者。强大如龙族,即使被误解也不担心受到伤害。” “所以我是弱者。”爱莱塔嘀咕道。对于龙帝的话,她理解为龙帝是在说自己柔弱,所以害怕被玛希误解,害怕被伤害。 而这句轻语,换来龙帝一记轻弹额头。 “唔~~~陛下又欺负我。”爱莱塔捂着发疼的额头说,僵硬的坐姿不禁放松了下来。 “听我把话说完,”龙帝捏了捏她的脸蛋,随后又收敛起笑容说,“如果只是针对龙族,我自不会管。但这次的传言还牵扯到罗瑞,‘血魔女’和……你。” 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龙帝的话,让爱莱塔受宠若惊,他的顾虑中竟然包含了自己,这是否代表了什么? “所以,我打算找米斯特聊聊。” “妖精王陛下?”爱莱塔记得这是妖精王的名字。 “嗯。所以,不要担心,丫头。”龙帝捏捏她的鼻子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先专心准备圣启。‘血魔女’说你想向我证明自己的努力,那就好好证明给我看。” “嗯!”爱莱塔重重地点点头,萦绕在心头的阴霾终于离去。 她想好了,等圣启之后,找玛希和大家推心置腹地畅聊一番。她们的友谊,又怎能因为小人的谗言而被破坏呢? 第146章 父与子 【快看!快看!】 【就是他呀,公主殿下的私生子。】 【好漂亮的孩子。】 【漂亮有什么用?没父亲的野孩子!】 【快走,快走。他在看我们了。】 【都不知道公主是跟哪个野男人生的。】 【说不定是公主随意在街上拉了个男人上床。】 【哈哈哈,看那小模样,长大了,肯定招女人。跟他母亲一个德性。】 各式各样污秽不堪的想法和画面涌进罗德瑞克的脑子里,对于五岁的他来说,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对这些表面优雅却内心肮脏的贵族微笑行礼。 “罗德瑞克。”母亲从身后走来,牵起他的手。 “母亲。”他抬头朝她微笑。 【啊~~~他笑起来真像那位陛下。他们父子俩长得一模一样。】 母亲的心声传来,罗德瑞克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与自己神似的男子的脸,飘逸的金色长发,闪烁着光芒的金色眼眸,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和隐没在长发间的尖耳。 那就是他素未谋面的父亲。从出生开始,这张脸便时常通过母亲的思念传达给他。虽然母亲从未在他的面前提起过父亲的事情,但是罗德瑞克自懂事后便渐渐知晓了父亲的身份。 父亲是妖精族的王,存活了万年的妖精,身受创主的眷顾,拥有独特的心灵能力。 但是父亲从未来看过他,甚至连公开承认都没有。而母亲更是小心翼翼地保守着这个秘密。 秘密。罗德瑞克无声地咀嚼这两个字。 他的出生是一个秘密。其他的孩子出生后,或是给家人带来新生的喜悦,或是带来生活更为繁重的苦恼。他只是个秘密,一个不能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萨芮,”母亲的兄长,雷兹特帝国的皇帝端坐在王座之上,严肃地说,“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舅父十分不悦地看向罗德瑞克。 【一个不明来历的孩子。我这个妹妹到底在想什么?还嫌我们皇族绯闻不够多吗?】 “皇兄,罗德瑞克离不开我。”母亲微笑着回答,并没有因为舅父的责备而感到伤心。 “来人!”舅父双眼一瞪,喊道,“把他带到花园去玩。” 宫廷侍从牵起罗德瑞克的手,带他离开大殿。 【这孩子怪可怜的。】侍从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是拉着罗德瑞克走向御用花园,心中却思虑不断。 【如果公主真的下嫁侯爵,估计他是不能跟去的吧。那他该怎么办呢?小小年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现在又要被母亲抛弃。】 “我为什么不能跟去?”罗德瑞克忍不住问。父亲不来看他没关系,但是母亲不能离开他,不行。 “啊,你说什么?少爷。”侍从惊讶地问。 “你不是说,母亲会下嫁侯爵吗?那我为什么不能跟去?下嫁是什么意思?”罗德瑞克不太与陌生人说话,因为母亲嘱咐不能让人知道他有读心的能力。但是今天不同,为了母亲,他必须弄清楚。 “你……你……你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侍从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望着罗德瑞克,下一刻他像被什么臭虫咬到一般,甩开罗德瑞克的手。 “呐,我在问你母亲下嫁,我为什么不能跟去?”罗德瑞克往前走了一步。 “你……你会读心。”侍从的身体开始颤抖,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5岁的孩子,而是一只可怕的猛兽。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答你的。”罗德瑞克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恐吓着侍从,“否则,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舅父。” “啊,不要不要,千万不要。”侍从连连摆手。 罗德瑞克露出满意的笑容。母亲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知晓的秘密,这也是他们的弱点之一。 “陛下想拉拢埃瑞瑟斯侯爵,所以打算把公主下嫁给侯爵公子。今天召见公主,便是宣布此事的。”侍从低声对罗德瑞克说。 “下嫁,就是母亲做那个侯爵公子的妻子吗?”罗德瑞克确认道。 见侍从点头,他又继续问:“那我为何不能跟母亲去呢?” “少爷,”侍从叹了口气,解释道,“你是公主殿下的私生子,说不好听点,是见不到光的。侯爵府怎会接受一个不是他们自家血脉的孩子呢?更何况,你还……” 【更何况这孩子还会读心,很可能拥有心系魔法天赋。还是说这孩子的父亲其实是妖精?】 侍从越想越害怕,双眼瞪大了望着罗德瑞克。 “嗯,”罗德瑞克心头突然跳出一个想法,他坦然地点点头说,“我父亲就是妖精啊。” 咚!侍从被罗德瑞克的回答吓得瘫坐在地上。 【妖……妖精!公主殿下跟妖精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也太荒唐了吧!】侍从内心大喊着,嘴上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喂!你们在干什么呢?”此时两个穿着华丽的孩子从旁边的树丛中蹿出。 “王子殿下,公主殿下。”侍从赶紧整理衣衫,向两个孩子行礼。 “起来吧。”比罗德瑞克高出一个头的男孩,昂着头说。 “他是谁?”女孩与罗德瑞克差不多高,正趾高气扬地打量着罗德瑞克。 “禀公主,他是萨芮公主的……”侍从不知该用什么词语介绍罗德瑞克,便半中央停了下来。 “哦~~~你就是萨芮姑姑的小野种啊。”女孩立刻明白过来,叉着腰对罗德瑞克嗤之以鼻。 “海勒,请注意你的用词,太粗鲁了。”男孩叱责道,随后继续高昂着头说,“应该叫‘私生子’。” “哼!我就喜欢叫‘野种’。”海勒公主完全没有把自己哥哥的话放在眼里,“喂!野种,谁让你来皇宫的?这么高贵的地方,可不是你这种低贱之人能踏足的。你!” 她指着罗德瑞克对侍从说:“把他给我轰出去!” “殿下,陛下在与萨芮公主商谈要事,等他们谈完,微臣就将他送出宫。”侍从点头哈腰道。 “不行!现在就把他轰出去!他在这里,我都觉着脏!”小女孩跺脚发着脾气。 罗德瑞克笑了笑,朝小女孩走进几步,盯着她看。可能是因为年纪小的关系,女孩的内心并没有那些大人一般污秽,只是一味地厌恶罗德瑞克。 罗德瑞克也不喜欢她,他喜欢如母亲一样温柔善解人意的。不过他或许能利用这个女孩。 如此想着,罗德瑞克本能地朝海勒公主的心海伸出了自己无形的爪子。 “不过……”女孩立刻变了脸色,露出天真的笑容,“仔细瞧瞧,你还挺好看的。” “哈?”侍从对公主的大转变一时间没适应过来。 “我们一起玩吧。”公主拉起罗德瑞克,便往花园中央跑去。 “啊~~~公主殿下,您跑慢点。”侍从连忙跟了上去。 慢悠悠踱步跟在后面的王子边摇头边说:“怪不得父皇说世上女人最难懂。这么小年纪,就一会儿一个样。变脸跟翻书似的。” 于是在皇帝舅父与母亲商谈她下嫁事宜时,罗德瑞克度过了一段很愉快的时光。他轻而易举地让海勒公主对自己敞开心扉,更获得了公主一些小秘密。至于冷眼旁观的王子,罗德瑞克并不着急去影响。 对于罗德瑞克来说,确保母亲和他不分离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罗德瑞克!”母亲皱着眉朝他走来,身后是一脸怒气的皇帝舅父。 “母亲!”他欢快地扑进母亲的怀抱。 “我们回家!”母亲没有停留,牵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得赶紧想办法。决不能让皇兄分开我和罗德瑞克!】母亲焦急的心绪传来。 【不识好歹的东西!】身后皇帝舅父怒气冲冲,心中咒骂着,【竟然敢违抗我的旨意。哼!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胞妹的份上,早就把你和那个野种扔去当花肥!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母子俩!】 是出什么事了吗?罗德瑞克抬头看向母亲,她忧心忡忡,牵着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母亲。”坐上马车,罗德瑞克对母亲说,“不要怕,罗德瑞克会保护母亲的。” 听到他的话,母亲感动地红了眼,将他搂紧怀里,说:“嗯嗯,母亲不怕,和罗瑞在一起,母亲不害怕。” 似是下了决定一般,母亲搂着他的手越来越紧,罗德瑞克听见她内心在说:【看来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 【啊——】尖利的喊叫声在心中乍响,把罗德瑞克从沉睡中惊醒。 他没有在自己的床上。罗德瑞克惊异地发现。他从冰冷的地上起来,掸掸身上的污渍,发现自己的睡袍染上了红色液体。 【谁还活着?救救我——】 【不要说话,不要出声。会被那个恶魔发现的。】 【我们太轻率了。没有弄清楚底细就冒然行事,太失策了。】 起初周遭漆黑一片,罗德瑞克只能听到无数个人心中的哀嚎声。渐渐地,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依稀看到周围躺着十来个人,有些一动不动,有些缓缓起身,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待月亮从云后探出头来,罗德瑞克才看清自己身处在自家庄园后面的林子里,周围的人穿着奇怪的服饰,右臂戴着的袖章上都绣着一个可怕的骷髅。 他的本能告诉自己,这些人很危险,自己必须立刻离开。于是罗德瑞克乘他们还未发现自己,悄悄地往后退去。 吧唧一声,他的脚下传来奇怪的感觉,有点像草地的柔软又有些黏糊。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脚下是一片在蠕动爬行的虫子,与他的手指一般粗细,正拱着身体一节一节向前,遇到罗德瑞克的鞋子便不客气地往他的鞋面和裤脚里钻。 罗德瑞克自小生长在干净舒适的环境里,别说是被虫子咬,就算沾染上一点灰尘,母亲和侍女都会立刻为他擦洗。因此当这些蠕虫接触到他的肌肤,罗德瑞克全身的汗毛倒立,头皮发麻,顾不上是否危险,他的嗓子和大脑尖叫起来。 “啊——”他拼命甩着自己的脚,试图把这些虫子甩掉。 他的眼睛四处寻找,希望找到一片没有虫子侵占的草地,但是眼见之处皆是被虫子覆盖的草地。 【母亲!母亲!母亲在哪儿?】毕竟是个孩子,在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时,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母亲。 【糟了,那孩子醒了!】 【快,把他抓住!】 周围的人们开始向他靠拢,原本被他的尖叫吓退的虫子又重新试图往他身上爬。 “走开!走开!不要过来!”罗德瑞克边弹动四肢,将虫子甩掉,边倒退着远离想要靠近他的人们。 他惊异地发现,当他尖叫的时候,人和虫子同时被他刺激着,人们的脚步越来越缓慢,捂着剧烈疼痛的头害怕靠近他,虫子袭击他的速度也在减慢。 好机会。罗德瑞克揪准时机,拔腿就往自家庄园跑去。 【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 他现在只想找到母亲,扑到她怀里,然后她会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噩梦。随后他就会在舒适柔软的床上醒来。 近了,很近了。庄园边缘的矮树丛近在眼前,他加快速度往那里跑去,突然停下了脚步。 “母亲?”他愣愣地看着前方的草地。 母亲倒在地上,眼神迷离,双手在空中挥舞,似要抓住什么。一个庞然大物躺在她的脚边,正一点一点地向母亲挪动。 “母亲。”罗德瑞克走近了几步,待看清那庞然大物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狂乱起来。 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穿着单薄的身体在无风的夏夜瑟瑟发抖,冷汗浸透了整个后背。 那是什么? 即将触碰母亲双脚的庞然大物,分明就是刚刚袭击他的那些虫子的无限放大版。对刚才的小虫子,罗德瑞克只是感觉恶心。现在面前的这个虫子,他不仅能看清它的每一个肢节,每一个毛孔,甚至从毛孔里伸长出来的绒毛,都一清二楚。罗德瑞克还能听见它每走一步的喘息声。 【大人命令,赶紧吃掉。】巨虫心中重复着同一句话,它的头已经伏在了母亲的脚上。 罗德瑞克这时反应过来。它……它是要吃掉母亲! 不!不行!身体仍然在发抖,但是保护母亲的欲望让罗德瑞克朝巨虫伸出了他的爪子。巨虫的内心构造和人类不同,罗德瑞克不知该如何改变它的想法,他不得不在巨虫的内心胡乱挠着,就好像母亲的宠物猫发狂时的模样。 巨虫发出凄厉的悲鸣,转头看向罗德瑞克。 【该死的!他怎么会在这里?政治机构的人都是蠢货吗?竟然没困住他!】巨虫内心痛苦地挣扎,试图从罗德瑞克的爪下逃脱。 【没想到他年纪这么小,心系魔法能力就已这么高了。妖精王的血脉实在可怕!】 在罗德瑞克越来越密集的攻击下,巨虫退缩了,离开了母亲,朝林子深处爬去。 “母亲!母亲!”罗德瑞克这才松了口气,扑到母亲怀里,不断地呼唤她,希望她能清醒过来。 “陛下~~~”母亲没有回答他,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 “殿下——罗德瑞克少爷——”远处传来管家和侍女焦急的声音,他们在寻找自己和母亲。 罗德瑞克朝他们挥着手,突觉身心疲倦。这一晚该过去了吧。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第二日,他满身大汗从床上醒来,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罗德瑞克开始怀疑昨晚的一切只是一个噩梦而已。然而当他看到面无表情的皇帝舅父和两位宫廷医师围在母亲床前时,他意识到昨晚是真的,那只差点吃掉母亲的巨虫也是真实存在的。想着想着,罗德瑞克又开始颤抖起来。 他从未像现在如此害怕。 那些人是谁? 那只虫子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为什么要伤害他和母亲? 更重要的是,母亲怎么了?她还能像以前一样温柔地唤着自己的名字,把自己搂在怀里吗? 他有满脑子的问题,无法得到解答。他更害怕失去母亲。 “萨芮,萨芮!”皇帝舅父唤着母亲的名字,试图让她知道自己的到来。 “陛下~~~您来了。”母亲开心地笑了。却不是对着舅父,她的目光越过他,朝着罗德瑞克伸出手。 “母亲。”罗德瑞克走上前,拉住她的手。 “呵呵,”母亲仿佛回到少女的时候,对着罗德瑞克羞涩而又甜美地笑着,“我知道您还在生我气。” “我不生气,母亲。”罗德瑞克回应道,他直觉母亲是把他当成父亲了。 “是我不好,害得你与她关系紧张。”母亲没有听到罗德瑞克的话,自顾自说着。 “她是怎么了?”舅父也察觉到母亲的异样,问道。 “禀陛下,”医师说,“公主殿下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目前处于心理混乱。” “能好吗?”舅父皱了皱眉头。 “心理创伤需要时间恢复,照公主殿下的情况来看……”医师看了看母亲,摇摇头说,“至少也要三年的时间。” “三年?”舅父厉声问。 【开什么玩笑?我已经答应了埃瑞瑟斯,不日就把萨芮嫁过去。她这幅模样,埃瑞瑟斯怎能接受得了?】 舅父满心想的都是他和侯爵的约定,根本不打算探究母亲被伤害的原因,更没有对母亲的病感到惋惜。 罗德瑞克默默地听着,握着母亲的手逐渐收紧。他不能发火。 母亲现在这幅模样,需要医治。而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能力有限,必须有大人的帮助,他们母子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现在怎么办?萨芮是无法嫁过去了。只能等她病好,再做其他打算。至于这个小鬼……】 罗德瑞克感受到舅父边思量,边将目光投向自己。他开始紧张起来,紧张得口干舌燥。舅父会怎么处置自己呢?会把自己和母亲分开吗?他又该如何做? 舅父的大手放到他的肩上。罗德瑞克开始考虑,以他现在的能力是否能够改变舅父的心理? 突然房间门被撞开。 “陛……陛下!”一个气喘吁吁的传令士兵站在门口。 “放肆!”舅父的贴身侍从上前呵斥,“陛下面前不得无礼。” “启禀陛下,”士兵缓了缓,郑重地汇报道,“妖精族使节来访!” “没见到公主病了吗?又不是第一次来访了,让外交大臣接待即可。”舅父烦躁地打发士兵离开。 “可是,陛下,”士兵不敢离去,“来的是妖精王子。” “什么?”舅父惊讶地问。 “妖精族的维克特王子殿下。”士兵再次汇报道。 【妖精王子?妖精族的皇族怎么屈尊来此?出什么大事了吗?】舅父明显被妖精族来使惊到了。 “而且他还说,”士兵继续汇报,“要见萨芮公主和她的孩子。” 罗德瑞克感受到舅父心脏的剧烈跳动。舅父听到这句话时,心头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大脑快速地运转,将各种可能进行不断地推算,很多都是罗德瑞克无法理解的想法。 是父亲让他来的吗?罗德瑞克也思考着妖精王子来此要求见他和母亲的目的。 “你们在这里继续医治公主,”舅父长舒一口气后吩咐医师,随后又对罗德瑞克说,“你跟我来。” 说着便牵起罗德瑞克的手,将他带上自己的马车。 “听着,”回皇宫的马车上,舅父告诫罗德瑞克道,“待会儿见到妖精王子,什么话都不许说。王子如果问你问题,由我来回答。听懂了吗?” 罗德瑞克乖巧地点点头。他才不会真的听舅父的话呢,现在只不过先敷衍他一下,舅父才会带自己去见妖精王子。 来的这个人是他的哥哥吗?还是父亲的兄弟? 他是来带母亲和自己回妖精族的吗?父亲为什么没来? 原本对父亲没有任何期待的罗德瑞克,此时重燃希望,他甚至开始幻想自己在妖精森林的生活,他将同时受到父亲和母亲的疼爱,他将被拥有同样能力的小伙伴所喜爱,能和他们无忧无虑地玩耍,他也不需要再去忍受大人们对自己身世肮脏的想法。在妖精森林,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罗德瑞克与舅父一同迈入了觐见大殿。 首相、外交大臣、各贵族代表已盛装在大殿内等候,见到舅父进来,纷纷行礼问安。 “陛下,维克特王子殿下已在休息室等候了。”首相禀报道。 “请他进来吧。”舅父端坐在王座上,整了整身姿,吩咐道。 随着外交大臣走出大殿,又走回来,罗德瑞克的目光盯着外交大臣的身后期盼着。 一个修长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及腰的金色长发,如天空般湛蓝的双眸,以及与父亲一样白皙的肌肤和尖耳,以优雅的姿态迈入大殿的男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岁,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朝殿内所有人一一点头致意,他的目光在罗德瑞克身上停留得最久,眼神中流露出惊讶和喜悦的表情。 【怎么回事儿?】 【那孩子怎么跟妖精王子如此相像?】 【不会是……】 随着妖精王子的到来,在场所有人心中惊异于王子与罗德瑞克相似的面容。舅父虽已预料到这种情况,但仍免不了心头轻颤了一下。 “殿下驾临,使我雷兹特蓬荜生辉。”舅父站起身,向王子问安。 “皇帝陛下客气了。”王子谦和地回礼。 “不知殿下驾临,所为何事?”舅父继续问道。 “是来见这个孩子的。”王子将目光重新投向罗德瑞克,温柔中带着一丝欣慰。 “这孩子……”舅父没有问下去,只是轻轻推了推自己身边的罗德瑞克,让他站到王子的面前。 “你知道我是谁吗?”王子没有回答舅父,而是半蹲下来,扶着罗德瑞克的肩膀与他对视。 “是……哥哥吗?”罗德瑞克问。 王子的思绪很平和,犹如一江春水,碧绿透静没有波澜。罗德瑞克从中看到了父亲与王子相处的点点滴滴。 啊~~~这个人是父亲信赖而又倚重的长子,是他的兄长。 王子点点头,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梢。 耳边传来舅父和大臣们倒吸气的声音。对于罗德瑞克的身世,他们这下算是比较清晰了。 “这孩子……罗德瑞克是妖精王的儿子?”舅父向王子确认道。 “是的。”王子起身,点头回答舅父,“家父命我前来,看望他们母子,顺便看看他们过得是否安好。” 哥哥在撒谎。罗德瑞克听到了王子的心声,看到了他临行前父亲与其的对话。 【维克特,你不必去。】父亲面无表情地说。 【父亲,那是您的儿子,您的血脉。您就不好奇吗?】王子劝说道。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若真要去,回来也不必向我汇报。】父亲背过身去。 【那您不考虑把他接回来?】 【不!没有这个必要。他不是妖精。】 父亲的否定,如一把重锤打碎了罗德瑞克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他梦想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如从云端坠下一般,罗德瑞克呆呆地站着,听不进任何声音,心被揪紧,他快无法呼吸了。 从那刻起,只要想到父亲,听到“妖精王”三个字,那种堕入深渊的感觉就会包围着罗德瑞克。 是恨吗?他问过自己,是不是恨那个人?他不知道。他与父亲素未谋面,所以他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他原以为或许在见到父亲后,他会明白。 但事实证明,他始终不明白他对父亲是什么样的感情。 就如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妖精王,他也不知道父亲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初次见面,妖精王陛下。”他微笑着行礼。 “初次见面,雷哲议员。”妖精王面无表情地点头。 第147章 大会前夕 “坐下说吧。”龙帝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右边的首座。 “我以为,就你我二人。”妖精王在龙帝对面坐下,没有多看罗德瑞克一眼。 “跟你说话太闷了,找个陪聊的。”龙帝有趣的回答,引得罗德瑞克笑出声。 “我陪聊的价钱可不低哦。”他打趣道。 “一分钱都不少你。”龙帝给自己的茶杯斟满茶后,便放下了茶壶。完全没有给妖精王倒茶的打算。 而妖精王则一脸严肃地看着龙帝,并不在意自己的茶杯是不是满的。 “你挑了个很敏感的时候。”妖精王说道。 他没有指责龙帝自行在二人会面时叫上罗德瑞克,而是认为龙帝找他聊天的时间不太对。 龙帝笑了笑说:“我倒觉得时候刚刚好。”他指指妖精王身后的墙,继续说,“那些人的想法你都听见了吧。” 他们的旁边有另一个休息室,此刻代表人类国家的五位领袖正在那里等待圣启大会的开始,他们的心声自然一句不拉地传到了妖精王和罗德瑞克的脑中。 【老家伙精神不错呀。】兰斯感慨着,不知说的是哪一位。 【布恩德斯帝国!能蹦跶的日子不长了。】罗德瑞克的表弟,雷兹特帝国的皇帝对兰斯咬牙切齿。 【气氛很紧张啊。】霍伯特伯爵任职国会长时,曾与各国打过交道,但这是他第一次与其他几国领袖一同会面,难免有些紧张。 【雷兹特和布恩德斯两家,关系没有见好啊。希望不会影响我们昆达斯的交易。】这是昆达斯的首领。 【龙帝和妖精王,两位陛下不知聊得如何了?】米伽列担忧着这边的情况。 “我来,只是为了圣启的后半句。”妖精王没把这些心声放在眼里,对龙帝强调着自己的目的。 “你担心什么?”龙帝却不太相信他的话,“那俩家伙如果真的醒了,也会先找我算账。再说,你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不怕没人继位。”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妖精王固执地纠正龙帝的话。 罗德瑞克听完,朝龙帝笑了笑。对妖精王的不认可,他的心开始麻木。 “不管有几个。反正你死了,妖精族也不怕没领袖。倒是我……”龙帝假装哀叹,“如果不幸阵亡,龙族真的会群龙无首的。” “所以呢?”妖精王冷冷地看着。 【龙帝真的有统治世界的计划吗?届时昆达斯应该站在哪边?】 【妖精王会不会相信传言,跟龙帝打起来呢?不过这不关我们布恩德斯的事,那个计划实现的可能越来越大了。】 【妖精王会相信传言吗?布恩德斯和奥斯比尔站在妖精族对立面是肯定了,问题是昆达斯会是何态度?】 【父子俩见面不知是否能化解心结呢?奥斯比尔与龙族的商务往来也很重要啊。】 【今日圣启,朱尔会给我们展示什么样的未来,很是期待呢。】 隔壁房间的心声再次传来,妖精王未被这些声音所影响,自顾拿起茶壶给自己斟茶。 “米斯特,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妖精族比龙族更有底气。”龙帝收起表情,严肃地对他说。 “龙族的力量更为强大。而且,”他也指指身后,“隔壁还有你的人。”寓意他相信传言一部分内容。 “我从不和人类为伍,这你是知道的。” “但是我听说,你对一个人类女孩青睐有加。”妖精王语气中略带挑衅。 “米斯特,别以为我不知道妖精族私下在做些什么。”易怒的龙帝显然被触到了逆鳞,单手握紧茶杯,发出咯咯的响声。 “哦?”妖精王挑眉,表面上仍无懈可击。但罗德瑞克感觉得出来,妖精王严丝合缝的心灵防线,在听到龙帝这句话时稍稍裂开了。当然这个小裂缝,还不足以让罗德瑞克得以进入到妖精王的内心。 他心中自嘲,自己的能力也不过如此。龙帝也好,妖精王也罢,即使是在他们极度情绪波动时,自己仍没有可乘之机。不愧是创世圣兽。 “龙族大战时,敦弗?阿奈和雷兹特帝国的外交大臣来过,似有探寻之意。” “敦弗只是关心你的安危。”妖精王巧妙地应对龙帝的指责。 “然后,我族内保存的一本关于创主的文献不见了。”龙帝却没这么好打发。 这次妖精王没有马上搭话,他抬眼看了看龙帝,双手交合,对龙帝说:“你有创主的文献,却不告诉我。” “那是从神族缴获的战利品。” “是创主,是关于那位的文献。”妖精王强调道,表达自己想要了解创主的渴望。 “我没看过。” “怎么可能?” 龙帝长舒一口气,回答道:“书上有保护魔法,我打不开。估计这世上没人能打得开。” 这点引起了罗德瑞克的好奇。一本连龙帝都无法打开的文献,里面会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而且这本文献在哪儿呢? 听龙帝之意,似在指责妖精族的作为。大战过后,他们也讨论过,认为巫师团的可能性更大。 “既然打不开,那有何用?”妖精王说。 “但那毕竟是创主的东西。最沉迷于创主的你,难道不想得到?”龙帝似也触到了妖精王的“逆鳞”。 “你难道不好奇自己的起源吗?”妖精王答道,“我们的子民、孩子,都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有我们五个不知道。” 他自然是在指创世之初,神皇、魔王、龙帝、妖精王和人类首位皇帝的诞生。这件事只有创主知道,所以找到创主,向那位问明原为,是妖精王毕生的夙愿。 像个孩子似的。罗德瑞克心中笑道,不禁觉着自己这位生父还是蛮有趣的。 “那个老家伙,我根本没兴趣了解。”龙帝对此却嗤之以鼻。 妖精王对龙帝的回答见怪不怪,轻叹一口气后说:“文献不在我这里。敦弗也没偷文献。” “从你刚刚的反应来看,的确如此。”龙帝说,“但是,敦弗他们跟雷兹特来往过密,是事实。” 这个,罗德瑞克有所耳闻。如果要问妖精族与龙族开战,哪国会站在妖精族的一方,必然是雷兹特帝国。不知是何原因,妖精如要补充妖精森林所没有的物资,必然前往雷兹特购买,因此雷兹特帝国历届皇帝登基,都会受到妖精王的贺信,以示关注。 “雷兹特比邻妖精森林。”妖精王回答得轻描淡写,没有说服力之余,更让人感觉他并不想解释这个问题。 “米斯特,我不是人类。我们一起长大,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龙帝对妖精王不上心的态度很是不满,“少跟我打官腔。这次的传言,可是从雷兹特传出来的。” “你应该很清楚,人类最是奸诈。对我而言,妖精族与雷兹特往来,只是图个方便。至于其他的,都是雷兹特为自身利益擅自为之。”妖精王将传言与妖精族撇得干净。 “这也无法保证没有妖精参与此事。”龙帝并不接受妖精王的回答。 “但我能保证整个妖精族不会对龙族产生怀疑。”妖精王继续说,似在承诺什么,“人类目光短浅,想趁乱捞好处。你我不一样,都清楚,若神魔封印真的被解除,谁都无法幸免,还谈何统治世界?” “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就不该默许他们这样的行径。”龙帝公然指责妖精王的不作为。 “你以为谣言这么好编?如果不是你和某些人行事不当,也不会落人口实。”妖精王反驳回去。 “呵呵,”听到这里,罗德瑞克轻笑一声,插嘴道,“听这意思,妖精王陛下似在责怪我的不是了。” 妖精王这才再次看向罗德瑞克,冷冷地说:“雷哲议员,已然成年,行为是否有失,心中自然明白。无需我多言。” “是啊,”罗德瑞克点点头,“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没有做错事,自己心里明白。”他若有所指地回答妖精王。 妖精王移开目光,转头对龙帝说:“但是,狄卡,你能向我保证,不会有人以龙族为挡箭牌,实则在实现自己统治世界的目的吗?” 龙帝诧异地看着他,又望了望罗德瑞克,半晌没说话。 当罗德瑞克以为龙帝是被妖精王这个问题难住的时候,龙帝却大笑起来。 “哈哈哈——米斯特,你不会是在说‘血魔女’和罗瑞有统治世界的图谋吧?” 【我好像听到龙帝的笑声了。跟妖精王这么聊得来吗?】 【他们俩不会握手言和了吧?那我们的计谋不就落空了?】 【聊得这么开心,看来昆达斯的生意不会受影响了。】 【龙帝脾气真是阴晴不定啊。上次拜访他时,还沉着脸呢。】 【大会快开始了。这两位也谈得差不多了吧。】 隔壁心声此起彼伏,对龙帝的笑声反应不一。 “防人之心不可无,狄卡。”妖精王突然语重心长地对龙帝说。 “不用你费心。我这上万年不是白活的,分得清好歹。”龙帝上身前倾,对妖精王说,“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身边吧。” “我……”妖精王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僵在那里,面露震惊,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他望了望龙帝,又转向罗德瑞克,诧异地问:“你也感觉到了?” 罗德瑞克朝他笑了笑,点点头说:“不必惊讶,您的能力没出问题。” 他安慰着妖精王。实际上,罗德瑞克第一次感受时,反应比妖精王还要激烈。多年后,这种惊讶已变为了幸福的享受。 叩叩,门外的人叩响房门。 “两位陛下,”女子的声音响起,将罗德瑞克的心填满甜蜜,“一切准备妥当,大会即将开始。”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龙帝回答道,“劳烦你了,霍恩大人。” 女子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半晌,妖精王的表情才松弛下来,长舒一口气后,对龙帝说:“现在我更怀疑这个‘血魔女’了。” “罗瑞,你能帮我解释一下,你父亲的这句话吗?”漠视妖精王投来的反对的眼神,龙帝笑着问罗德瑞克。 “狄卡,你是知道的,妖精王陛下能听到他周边三公里范围内所有物种的心声,当然不包括你。”罗德瑞克回答道。 龙帝点点头。妖精王的能力,龙帝自然是很清楚的,只不过创主对他的心系能力也有限制,便是不能施展在创世圣兽的身上。 “但是这个能力如今有了一个新的限制,”罗德瑞克心情很是愉悦,“对朱尔,妖精王陛下也无法施展。” 是的,刚刚妖精王反常的表情,就是因为在众多心声中,遇到了一个新的无法触及的心灵。 就像当年,他初到布恩德斯帝国,早就习惯了被纷扰的心声包围的他,突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片静寂,犹如在烈日荒漠下走了许久,对饥渴早就习以为常的人,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片绿洲,流淌着碧绿清凉的泉水,让他既向往又好奇,于是他渐渐向那个听不到心声的女子靠拢。 “哈哈哈——真的吗?那我要高兴坏了。”龙帝又一次大笑起来,“米斯特,这么说来,你最怀疑的两个人,其实是最能克制你的两个人了。” “事有蹊跷,你还是小心点。”妖精王沉下了脸,被龙帝的话触到痛处,“创主的恩赐绝不是轻易说失效就失效的。这个女人,十分可疑。” 前一刻罗德瑞克还陪着龙帝笑着,这一刻听到妖精王的话,笑容僵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要对朱尔下手的意思吗? “米斯特,我劝你小心行事,”龙帝似察觉到罗德瑞克的异样,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对妖精王说,“‘血魔女’的身后可不只是‘秘盟’和布恩德斯帝国。米伽列此次让她负责圣启,分明是有传位于她的意思。” 妖精王站起身,对龙帝的话不置可否:“若她问心无愧,自然经得起他人的探查。反之亦然。”说着便走出了门。 “放心吧,他暂时不会有大动作的。”看到罗德瑞克望着妖精王远去,龙帝安慰道。 “就怕他小动作不断。” 朱尔说过一句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罗德瑞克现在极度认同,他不怕妖精族公然对付朱尔,这样他反倒可以将心上人捆在自己身边,一步都不让她离开。 怕只怕,妖精王会想出一些暗招来,让他们防不胜防,届时他又该如何保护自己心爱之人呢? 第148章 圣启,绝望的呐喊 “呼——”爱莱塔反复做着深呼吸,以平缓自己紧张的心情。 从清晨起,魔法师、魔法骑士和各国护卫兵在希辉堂内进进出出,准备大会的各项事宜,确保各国领袖的安全,每个人都带着严肃又紧张的表情,一丝不苟地进行自己的工作。 七面国家旗帜被悬挂在前方。白底金丝绣的龙腾祥云旗,与被橄榄枝环绕的独角兽立马旗,并列挂在中央,以示对龙族和妖精族的尊重。左右两侧则依次挂着中心魔法团的胡杨树旗,布恩德斯帝国的睿智麋鹿旗,雷兹特帝国的圣洁百合花旗,以及奥斯比尔的八爪海兽旗和昆达斯的巨斧长剑旗。 七面旗帜,不同的图案,表达着各国的理念与精神。望着无风飘扬的旗帜,爱莱塔心中感慨万分。她从未想过,自己小小年纪,竟能参加世界盛会,更要向三族五国展现自己的魔法力。狂喜、激动、紧张交错着涌上心头,她再次做了个深呼吸,看向周边的伙伴。 大会将在午后举行,作为施法者,他们本可以在中午时分到达,但五人早早便到了会场。今日大会容不得半点闪失,他们又是第一次来此,熟悉施法的环境对魔法阵的顺利开展息息相关。更何况,在此之前,他们只有过一次共同合作的练习,其他时间都是独自熟悉各自的魔法阵,如果施法的时间、步调不一致,也会影响魔法阵整体效果,甚至出现失败的结果。 好在,她的小伙伴们都是最优秀的。两三次的合作练习下来,几乎没有出现纰漏。 待会儿真正开始时,也能如此就好了。爱莱塔祈祷着。 正午的阳光直射入希辉堂,带来耀眼的光芒,笼罩在七面旗帜上散发出熠熠光辉。希辉堂内忙碌的众人脸色一变,一名深蓝色法袍的魔法师,朝半空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希辉堂内,如同庄严的钟声响起,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各位是否准备就绪?” “安全检查,完成!” “会场布置,完成!” “设备安放,完成!” 人们坚定而有信心的回答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时间紧张的气氛再次升级,爱莱塔心跳加速,身体开始发抖。 要开始了,就快开始了。 如此想着,耳边传来那位魔法师响亮的命令:“大会准备工作结束,请陆续离开会场。各位辛苦了。” 他话音刚落,整齐划一的立正声立刻传来,魔法骑士和护卫军,列队依序离开会场。其他魔法师也纷纷随后离开。 最后这位魔法师也转身走向门口,经过爱莱塔等人的身边时,他拍拍爱莱塔的肩膀,对五人说: “交给你们了。” 淡淡的一句嘱托,却让爱莱塔的肩膀瞬间备受压力。 这么多优秀的魔法师,有些还是自己学院里的老师,将重任托付给了他们五人,说没有压力是假的。 “呼——”对面的桑桑也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额头隐隐有些冒汗,接触到爱莱塔的目光,她自信地笑了笑。她其实也一样紧张。 吉尔双手握拳,整张脸绷紧,一丝笑容都见不到。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其他四个伙伴,又转向七面旗帜,停留在雷兹特的百合花旗上片刻后,也长呼一口气,收回目光。 玛希的情绪波动最小,她只是低着头,口中不停地背诵自己的魔法阵,确认没有任何的遗漏和错误。 “好……好紧张啊。”罗兰说出了此刻大家的心情。 “放心吧,我们一定可以的。”爱莱塔安慰道。 “对,我们能顺利完成的。”桑桑也帮着鼓劲。 “嗯!”吉尔点点头。 说完大家便不再交谈。此刻希辉堂内,只有他们五人,没人说话后,会场内安静得让人发慌。好在还有玛希背诵魔法阵的低语,以及分布在会场角落里魔法设备嗡嗡的响声,分散了爱莱塔对紧张情绪的注意力。 当爱莱塔手心出汗,觉着会场内闷热不堪时,大门无声地敞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披着正黑色法袍迈步走进希辉堂。 老师来了! “血魔女”表情肃穆,坚定有力地走向会场中央。她每迈一步,爱莱塔的心就跟着揪一下。今天的老师与往日截然不同,嘴角没有温柔的微笑,眼中没有狡黠的光芒,只有严肃和认真。 真的不是儿戏呢。爱莱塔再次对自己说。昨日都还在怀疑这一切是否是梦境,此刻见到老师的模样,爱莱塔不再怀疑。她真的要在世界各大领袖面前展现魔法。 “血魔女”站定在希辉堂的中央,爱莱塔等五人赶紧围了过去。没有语言沟通,也没有眼神交流,他们按“血魔女”事先吩咐的,以她为中心,五人站在她的周围,形成直径两米的同心圆。 老师站定后,抬头望了望面前的七面旗帜,随后收回目光,闭上了双眼。她在养精蓄锐,为即将开始的圣启积蓄力量。 敞开的大门没有就此关上,“血魔女”之后,另外三位正黑级魔法师出现在门口,同样带着严肃的表情迈进会场。 “山魔女”用怀疑的眼神扫了扫五个魔法使,站定在桑桑的身后。 阿奈大人看了眼“血魔女”,便站在了爱莱塔的身后。 奥布里院长虽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流露出担忧的神情,对五人一一点头后,才站到了玛希的身后。 开启圣启魔法阵,需要强大的魔法力和精神力。外人看来毫无杀伤力的预知魔法阵,实际上蕴藏着巨大的危险。 预知魔法,依靠施法者的魔法力和注意力来提高预知的准确性与预知范围。如果注意力不集中,或是施法者不具备魔法阵的控制能力,很可能会出现魔法失控,导致魔法阵的无限扩大,而牵连到无辜的人群。 在圣启大会上,如果魔法阵失控,蔓延到参会的几位领袖,很可能会连带着预知几位领袖的未来。要知道,此次圣启结果是设定为公开给场内所有人,如果大家知道了彼此的未来,这对世界政局发展将带来无法想象的危害。 因此为确保施法的安全,以及参会人员不被错误地卷入魔法阵,大会准备了三重保障。 第一重是安放魔法监测设备,对会场内的魔法阵和施法者进行全面监测,一旦发现魔法异常,便会发出警报,严重时会向守候在会场外的魔法师寻求支援。 第二重便是这三位黑袍魔法师。她们就近观察魔法阵内六人的情况,如果出现问题,会及时出手相助,如果魔法阵出现异常,或者是魔法溢出,威胁到其他参会人员的安全时,她们三人便是几位领袖的保护屏障。 最后一重就是魔法长米伽列。若是情况严重到连三位黑袍魔法师都无法控制的局面,那么米伽列大人将出手干预。在接受这项任务之前,爱莱塔等人已被奥布里院长叫到院长室,告知了可能面临的危险和魔法团的对策。最坏的情况下,当前两重保障无法制止魔法阵扩散时,米伽列大人会当机立断切断魔法阵的魔法来源,停止魔法阵,也就是说他们六个施法者会面临被完全剥夺魔法力,甚至失去生命的可能。 “血魔女”是本次活动提议者,自然知道其中的风险和后果。而他们五个,既然今天站在这里,必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对于爱莱塔来说,她不会让最坏的情况发生。说好的,要让龙帝看到自己的努力,那她就一定会办到。 寂静许久后,门外传来交谈声和笑声。年轻貌美的蓝袍魔法师们出现在门口,微笑着为后方的贵宾带路。 随后,期盼已久的身影率先迈进希辉堂。龙帝仍是披着黑色宽袖长袍,难得地用金冠束起长发,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气质。他走进来,满意地望到龙腾祥云旗,经过六人时,悄悄朝爱莱塔笑了笑,再坐上摆放在旗帜下的座椅。 紧张的情绪因为龙帝的笑容而有所缓解,更让爱莱塔坚定了这次要圆满完成任务的决心。 “你倒挺不客气的。”紧随龙帝之后的金发男子,对已入座的龙帝说。 这位就是妖精王吗? 爱莱塔惊讶地看着他,发现妖精王与龙帝一样,都是金发金眸,当然二人的容貌气质大相径庭。龙帝俊朗,说话处世毫不掩饰自己的霸气;妖精王则藏锋于内,容貌柔美,肌肤细腻,及腰的长发,柔和地披在肩上,不知道的人从背后看,还以为这是一位绝色的妙龄女子。 “秘皇”的绝美容貌,遗传自妖精王啊。爱莱塔心中感慨道。 “即是给我们安排的座位,我为何不能坐?”对妖精王的责问,龙帝反驳道。 “等大家到齐了一同入座更好。”妖精王站在龙帝旁边,劝说着,但没得到回应。 呵呵,陛下还是这么率真。看着根本不想理会妖精王的龙帝,爱莱塔心中笑道。 “陛下请入座吧。”米伽列大人迈进希辉堂,站在七个座位旁,邀请妖精王入座。 “大家一起吧。”妖精王朝她点点头,仍站着。 “怎能劳妖精王陛下等候?真是折杀我们了。”布恩德斯皇帝笑着走入会场,随后又转身对后面的一位老人说,“贝克瑞提陛下,您说是吧?” “呵呵,兰斯洛特陛下说的是。我们这些小辈实在不敢当啊。”老人摸摸下巴的短胡须,和蔼地笑着。 “妖精王陛下如此注重人类礼仪,表弟,你应感到荣幸。”“秘皇”与霍伯特伯爵并肩迈进会场。 “秘皇”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知是在嘲笑谁。 妖精王不说话,斜睨了他一眼后,目光转向正凝神定气的“血魔女”。 雷兹特皇帝捋着短须,也看向会场中央的六人,眉头微皱说:“高阶魔法使?米伽列大人,这些还只是孩子吧?” 他显然与“山魔女”一样,对爱莱塔等五人的能力表示怀疑。 “陛下请放心,他们虽然只是高阶魔法使,但受霍恩的亲自教导,定能圆满完成任务。”魔法长自信地回答道。 雷兹特皇帝听到此话,点头附和道:“当然,当然。能得到‘血魔女’的指导,必然拥有很大的潜力。说起来,那个孩子,不是我雷兹特塔纳将军的千金吗?” 吉尔接触到雷兹特皇帝的目光,赶紧低头行礼。她此刻已进入准备状态,不可随意离开,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皇帝的敬意。 雷兹特皇帝欣慰地笑了笑,又转头对布恩德斯皇帝说:“兰斯洛特陛下也是很高兴的吧,看到侄女能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上表现。” “孩子嚒,应该多点锻炼机会。”布恩德斯皇帝看着桑桑回答道,“但还是比不过贵国,魔法阵内有两位魔法使出身雷兹特。” “虽出身雷兹特,现在是中心魔法学院的学生,自然是给魔法团长脸了。”雷兹特皇帝面向魔法长说。 魔法长笑了笑,邀请几位向各自的座位走去。 这边布恩德斯与雷兹特气氛融洽,那边“秘皇”已站在龙帝的身边。 “狄卡,不是跟你说,你这率直的性子肯定吃亏。被人说了吧。”“秘皇”话中有话。 “我不在乎与人类的关系,自不必注重人类礼节。不过,罗瑞,”龙帝瞄了眼妖精王,对“秘皇”说,“多跟你家女人学学演技,别什么事都放在脸上。也容易吃亏。” “‘秘盟’现在生意很好,不考虑到森林里做苦力,所以我也不在乎。”“秘皇”若有所指地回答道。 哎呀呀。爱莱塔听了这二位的对话,心想,龙帝与妖精王关系不怎么样啊,“秘皇”似乎也不太喜欢自己的父亲。这是何故呢? 再看看被龙帝、“秘皇”一搭一唱地戳脊梁骨的妖精王,全然当听不到,挺直了腰背站在那里。 这时,门口的光亮忽然暗下,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了几乎所有门外照进来的光亮。 “抱歉,各位,老夫来迟了一步。”身影说着走了进来。 爱莱塔想,这位应该就是昆达斯高地的首领了吧。 比“山魔女”宽大一倍的身躯,到处可见肌肉横生,这位首领虽头发有些花白,但发亮的深棕色肌肤显得他精神奕奕。爱莱塔甚至能感觉到他走路时地面在震动。 “蒙特恩首领,许久不见了。”雷兹特皇帝率先向他打招呼。 “你好,陛下。”首领回礼道,随后又与其他领袖一一打招呼。 “我们到齐了。”魔法长说,“各位请坐。”她又特意朝妖精王伸手做了邀请的手势。 妖精王点点头,这才入座。其他人也顺势坐了下来。 引路的魔法师们退出希辉堂,将大门掩上。随着大门发出沉闷的关合声响起,圣启大会正式开启。 “感谢各位如约参加此次大会。”魔法长起身,向几位做进一步说明,“魔法团这么多年来,得到各位的支持,我在此代表魔法团所有人向几位表达诚挚的谢意。” 魔法长面向其他几位,欠身行礼,随后又继续道:“本次圣启大会主要是对之前的圣启预言进行更详细的预知,因此预知的时间应是一年之内。” “也就是说,此次预知的结果,将在一年内发生?”雷兹特皇帝确认道。 “是的。”魔法长回答说,“本人每次向创主请示的都是五年内将发生的重大事件。因上次创主给出的明示牵扯到神魔二族,再加上近段时间巫师团动作频频,我们一致同意做进一步的预知。才有了此次大会。” “米伽列大人,我有个疑问,”雷兹特皇帝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问,“圣启一般都是魔法长有资格和能力去施展的,今日为何会变为‘血魔女’呢?” 爱莱塔头皮发紧,感觉雷兹特皇帝有些不分场合,这个问题是现在应该提出的吗? “贝克瑞提陛下,确实应该由本人来开启本次圣启魔法阵。只是,”魔法长顿了顿说,“考虑到本人已快到卸任的日子,想给年轻人多点锻炼的机会。再者,霍恩的能力已足以开启,所以才把今日的重任交给了她。” 魔法长此话,已充分表达出她想传位于“血魔女”的打算。对此爱莱塔并不意外,让她惊讶的是魔法长竟然顺势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个打算,魔法长应该没有找人商量过吧,爱莱塔可没听老师提起过。再者,联想起之前奈罗他们的谣言,怕是阿奈大人此刻心潮澎湃吧。这不只没给“血魔女”留后路,更是会使“血魔女”和阿奈大人本就紧张的关系变得更恶劣。 “看来,米伽列大人有意传位‘血魔女’。”果然,听了魔法长的回答,雷兹特皇帝如此理解到。 “四位正黑级魔法师皆有继任的资格。只不过霍恩预知能力最强,此次大会的机会才给予她。其他三人日后也有机会。”魔法长不着痕迹地把话圆了过去。 “呵呵,”雷兹特皇帝轻笑几声说,“圣启不就是魔法长的工作之一吗?” 言下之意,魔法长的意图很是明显,刚刚圆的话只是安慰其他三位而已。 “下任魔法长是何人,是米伽列大人和整个魔法团的决定。我们这些外人,说再多也无法影响啊。表弟。”“秘皇”插话道。 “表兄说的是。不过,若真是‘血魔女’继任,表兄应该很开心吧。”雷兹特皇帝不留余地地把“秘皇”扯了进来。 这位爱莱塔以为很和蔼可亲的雷兹特皇帝,看来也不是善茬呀。 “可以开始了吧。孤没时间听你们在这里拉家常。”龙帝打断几人的对话,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是。”魔法长应道。 龙帝开口,无人敢反驳,雷兹特皇帝乖乖地闭了嘴。 “朱尔。”魔法长回到自己的座位,唤道。 “大人。”“血魔女”缓缓睁开眼睛。 “可以开始了吗?”魔法长问。 “可以了。” “那就开始吧。” 随着魔法长“开始”一词说出口,爱莱塔一直在发抖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抖动,精神力达到了最高。她知道这一刻来了。爱莱塔看着“血魔女”等她开口。 然而“血魔女”并没有念魔咒,而是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黑色法袍。 笨重的法袍从肩上褪下,露出雪白的肌肤,法袍之下“血魔女”只着了一件抹胸的及踝长裙,赤足站在冰凉的地砖上。她将法袍拎在手里,松开后法袍便消失了。 真符合老师的风格啊。爱莱塔想,即使是在如此重要的大会上,“血魔女”仍我行我素,与其他魔法师看场合穿衣的习惯不同,“血魔女”喜欢怎么舒服怎么穿,对她而言,圣启魔法阵要在舒适的环境下开启才能成功。 “创世之时,生命原初。”她开始念魔咒。 爱莱塔五人深吸一口气,像之前无数次练习时一样,缓缓念出自己的魔咒。 “烈火灼身。”炙热的火系魔法阵自爱莱塔的脚下展开,每一个魔法符号都被点燃,火苗在地面上起舞。 “甘露降临。”吉尔启动带着雨露的水系魔法阵,泉水咕噜咕噜在魔法阵中涌出。 “大地滋养。”桑桑的土系魔法阵展开之后,便冒出无数的绿芽,瞬间长大开花,她的脚下俨然成了一片百花丛生的绿茵。 “雷霆万钧。”随着轰隆声,闪电在罗兰脚下劈开雷系魔法阵,独有的蓝色电火花在罗兰身旁跳跃。 “风起云涌。”无风的希辉堂内,玛希被风系魔法阵中突降的狂风卷了起来,她的头发飘扬在空中。 但玛希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她同时负责着心系魔法阵。 “诛心。”心系魔法阵的魔咒最短,作用却最大。 当暗淡的心系魔法阵在风系魔法阵下浮现时,辅助的五人立刻感受到强劲的力量将彼此连接到了一起。六个魔法阵被无形的线牵着,自他们的脚下向中央的“血魔女”移动。 “血魔女”缓缓抬起右手,手心朝上,念道:“归来。”掌心燃起一簇金色的火焰。 六个魔法阵移动得越来越快,眼见着就要碰撞在一起,却不见“血魔女”的魔法阵生成。爱莱塔不禁有些担心。 按理,辅助魔法阵应该离开他们脚下后,快速地被主魔法阵吸收,以补充主魔法阵的力量。但是为何“血魔女”迟迟不展开主魔法阵呢? 爱莱塔的心突突地跳着,随着六个魔法阵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砰!魔法阵不出所料地在“血魔女”的足下撞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爱莱塔的心也被揪紧。 老师出现失误了吗?她不禁有些害怕。但是监测设备没有发出警告,表示没有任何异样。 “啊!”桑桑发出短促的惊呼。 他们看到碰撞在一起的魔法阵,边缘在逐渐消失,而其中的魔法符号竟然顺着“血魔女”的赤足爬到了她的身体上。 主魔法阵就是老师自己!意识到这点后,爱莱塔全身冒冷汗。 魔法师的魔法力,与其自身生命力息息相关,之所以使用魔法符号,是借助外在的自然力量,一来是弥补生命力的缺陷,二来是避免使用过程中对生命力造成损害。 而“血魔女”此次用自己作为主魔法阵,就如同将自己的生命力当成一根蜡烛,他们五人的魔法阵就是点燃蜡烛的火焰。接下来的魔法,将要燃烧老师的生命力。 问题是,身为人类的老师,生命力怎经得起如此大地消耗啊? 五人面露担忧,他们没想到“血魔女”会做出如此不计后果的行径来。不只他们,端坐在上方的几位在发现这点后,也绷紧了神经。特别是“秘皇”,双手紧紧抓住座椅把手,面色惨白。 再看“血魔女”本人,虽面无表情,但自始至终精神奕奕。魔法符号顺着她的肌肤往上游动的同时,掌心的火焰也开始沿着她的手臂朝后背蔓延。 随后在大家屏息关注的目光下,魔法符号与火焰在“血魔女”的上背部汇合。 轰——火焰将魔法符号点燃,顷刻间“血魔女”的后背成了一片火海。但火焰没有就此停止步伐,一边越燃越旺,一边往集中的两个位置聚拢。最后在“血魔女”的肩胛处行成为两簇缠绕着魔法符号的巨大火焰,伸向上空,仿若她的背部长出一对火红的翅膀在空中飞舞。火翅在“血魔女”的后上方扇动着,映衬在大家的脸上,火辣辣地热。 “圣启!”随着“血魔女”念出最后的魔咒,火翅忽然在空中合拢,炸裂开来,火花四溅,如一朵朵盛开的红花洒落在整个希辉堂里,温暖而又夺目。 魔法火焰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爱莱塔知道。 大家也都知道,所以任由火焰落在自己身上,然后立刻消失。 接着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由远至近,如数十架马车齐头并进,震动耳膜,更使心颤抖。 “啊——” “谁来救救我——” “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 逐渐地声音清晰起来。呼喊声,杀伐声,求救声,无数个不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敲击着希辉堂的大门,仿佛门外有一个愤怒的巨人,拼命地想要冲进来大闹一番。 声音终究没有闯进来,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无形的情绪。 爱莱塔惊觉声音之后的那股情感撞进了她的心窝,如无数根长针不断地扎着她的心,那种痛无法言表,她只知道痛想要把她所有的力量和希望都挤出身体,只允许绝望留下。 是战场吗? 在热液淌出她的眼眶时,爱莱塔想。她经历过的战场中最印象深刻的,便是安弗普瑞尔的守城战。柔弱的人类面对无法死亡的白骨死士,毫无还手之力,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 现在耳边的声音,心中的绝望,比当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等!她好不容易呼出一口气,门外传来的声音再次让她屏住呼吸。 “山高……啊——”是桑桑,是桑桑试图念出魔咒却被击倒的声音。 她连忙看向桑桑,对方显然也被吓坏了,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 嘭!忽然希辉堂的大门被撞开,射进来的不是明媚的阳光,而是参天的火光。 一个淡蓝色的身影跑了进来。那是谁? 所有的目光追随着,看着那个身影跑过中央,穿过魔法阵六人的身体,跑向前方。 那只是个幻象。爱莱塔想着,看到端坐在前方的众位面前,出现胡杨法座的幻象,魔法长倒在一旁,身下血红一片。 蓝色身影在魔法长的幻象边停下,查看她的伤势。 这个身影好是熟悉啊。爱莱塔想着。 敞开的大门处又传来得意的笑声。爱莱塔循声望去,走进三个黑影。黑影只是黑影,看不清身形,更看不到脸。 黑影同样走向法座。而下一刻出现的场景,让爱莱塔腿脚发软。 那个蓝色身影,惊觉有人靠近,立刻转过身来。那竟然是她!是爱莱塔穿着淡蓝色法袍,站在魔法长身旁,与黑影对峙。 幻象中的爱莱塔一脸惊恐,却强装镇定,和黑影们说着什么,随后她脸色一变,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片刻后她松开握紧的双拳,甚至收起了她心爱的魔杖。她长呼一口气,手心摊开,龙帝送的龙牙短剑出现在手中。她看着面前的黑影,但在实体的爱莱塔眼中,她似乎在与自己对视。她的眼中只有决绝。 她拔出短剑对准自己胸口的那一刻,爱莱塔知道了她的用意。 黑影是大敌,还是她无法抵挡的大敌。如果要守住希辉堂,她唯一也是最后能做的就是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力创造一个巨大的攻击魔法。 如是想着,幻想中的爱莱塔坚定地将短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芒从她的身体内迸出,充满整个希辉堂,耀眼地夺走了大家的视线,他们不得不闭上眼睛。 片刻过后,声音嘎然而止,心不再疼痛,爱莱塔缓缓睁开眼,看到面前几位伙伴震惊地看着自己,终于坚持不住,摔倒在地。她无奈地边哭边笑。这会儿她还顾什么礼仪啊。 原来她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第149章 无眠之夜(上) “魔法团大劫,开启神魔封印。”米伽列一字一句清晰地念着,这是她第十一遍重复这句圣启预言了。 “大人,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糕。”薇拉劝慰着,但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朱尔,你确定圣启魔法阵没有出什么问题吗?”索玛显然不太相信这个预言。 “索玛,”我拢了拢身上的紫色法袍,是罗瑞离开时特地披在我肩上的,“预言这种事情,相信与否全在个人。至于方才的圣启,并无差错。” “大人,圣启只能预言一部分的未来。这其中必有转圜的余地。”多洛莉丝同样宽慰着米伽列。 “我知道各位是在安慰我,但是创主明示得很清晰,”米伽列轻轻笑了笑,“各位也看到未来的景象。魔法团在劫难逃了。” 说着她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各位,”她继续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保全魔法团。” “请大人示下。”三位黑袍魔法师轻轻点头。未来景象里没有自己的身影,但不代表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索玛,”米伽列说,“此次圣启预言,必然会使各国改变与魔法团的外交策略。请你密切关注各国动向,关系好的要维持,关系差的也别疏远。” “是。大人请放心,昆达斯不会见死不救的。”索玛率先替母国表达立场。 米伽列欣慰地点点头,说:“昆达斯一直很支持魔法团,非常感谢。布恩德斯那边,朱尔,也劳烦你多关注。” “大人放心。”我明白她的顾虑,回答道,“布恩德斯的立场自始至终不会变。” 她点了点头,稍稍松了口气。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政治立场上,布恩德斯帝国一直很支持中心魔法团,兰斯甚至将侄女送入中心魔法学院,也在一定程度上表达着布恩德斯皇室对魔法团的认同。在这个节骨眼上,米伽列自然不想失去这位坚实的盟友。而兰斯,也是个善良之人,绝不会看着魔法团大难而袖手旁观的。 “大人,妖精族……”见米伽列求助于我,多洛莉丝有些急于表现自己,连忙想表态,却被米伽列制止了。 “多洛莉丝,我知你好意,但是妖精族向来隐于世外,我若索求过多,怕只会给妖精族和你带来困扰。”米伽列说,“只要妖精族如以往一般,适度支持魔法团,我等已心满意足了。” “是。”多洛莉丝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实际上,在场的五人心里都有数。妖精王虽表面和气,但鲜少涉足他国之事。再加上此次的谣言,妖精族大部分注意力可能会放在与龙族的抗衡上,即使米伽列如何求援,估计也得不到妖精王更多的怜悯。这一点从他离开希辉堂时的表情就能看出。那只老狐狸,与走进希辉堂时一样,表情淡然,平静地离开希辉堂,走的时候都没多看米伽列一眼。这足以说明,他对看到的未来景象毫不在乎。 “问题是雷兹特帝国的态度。”米伽列皱眉道。 “不知大人是否听过最近关于龙帝的谣言?”索玛看了我一眼后,恭敬地问。 米伽列怎可能没听过呢? 见索玛提起,她显然有些不悦,回答道:“索玛。这些无稽之谈,你我岂可相信?” “大人说的是。没有凭证,自不可相信。属下想说的是,这些谣言应该来自雷兹特。”索玛说,接上了米伽列对雷兹特态度的担忧。 “你是指?” “如果我的消息准确,那么雷兹特很可能想挑起龙族和妖精族的纠纷。” “如此,对雷兹特有什么好处?”薇拉不解,问道。 “雷兹特向来偏向妖精族,可能是想向妖精族表示忠诚吧。”索玛说,“具体的,我还需进一步调查。” “不止这个目的吧。”我冷哼一声,想起方才被雷兹特皇帝好色地盯着,就浑身不舒服,“龙帝若真有子嗣,龙族的力量必将超过妖精族。与其到时受制于人,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什么意思?”我的话自然引起多洛莉丝的不快,她厉声质问道。 “我只是在猜测雷兹特造谣的企图而已。并无他意。”我回答道,不想多言。 “你分明是在说妖精族想对龙族下手!”多洛莉丝却不依不饶,“朱尔,少给我妖精族扣罪名。谣言的话虽不可全信,但也未必都是假的。你近段时间的作为,很是让人起疑。” “我行得正坐得端,做的事也都是为魔法团考虑。不怕你查。”我挺挺了胸脯,心中毫无需要隐瞒的。 再说了,我隐瞒的事,你查得到算你本事!我心中默默地冷笑道。 “好啊。那你倒跟米伽列大人说说,派那四个魔法使去龙族干什么了?而且,”多洛莉丝厉声问我,“据说龙族大战快结束时,你也在。那次出外你根本没有报备。” 没报备怎么了?没报备就是在做坏事了? 对于多洛莉丝没有逻辑的思维,我觉着多说无用,便斜了她一眼,不回答她。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多洛莉丝却越说越起劲,“蛰伏在异史室十年,所有人都以为你不喜涉世,却不知道你其实是在积蓄力量。这次参与龙族大战,明的是大义支援,暗地里与龙帝达成结盟,图谋不轨。” 啪啪啪。我心里给多洛莉丝鼓掌。推理能力提升了,多洛莉丝这十年不是白活的呀? 见我还是没有说话反驳,索玛和薇拉也开始起疑。 “朱尔,你真的有此意图?”薇拉皱眉问道。 我看了她一眼,仍没有开口为自己辩驳。我向来奉行多说无益,过多的辩解,只会让人更起疑而已。 “好了,”米伽列出声制止,“我们在此是商讨如何应对预言中的大劫,而不是互相猜忌和指责。” “而且,”她看了我一眼,继续道,“我相信朱尔,也相信龙帝的为人。他们二人皆没有统治世界的野心。” 嗯嗯,米伽列的回答,我给满分。我心中甚喜,嘴角不禁扬起得意的笑容。 “索玛,多关注一下雷兹特的动向。”米伽列吩咐道,随后又面对薇拉说,:“薇拉,等冬天过去,开学后,加紧学生的训练。明年高阶魔法使的实地练习,请安排一部分学生到奥斯比尔。” “奥斯比尔?”薇拉对此有些吃惊,“大人,为何去那里?中心魔法团与奥斯比尔的学术交流并不多。” 薇拉说的学术交流,自然指魔法学术。中心魔法团为历练高阶魔法使,都会与关系好的国家互换魔法学生。对方的学生来中心魔法学院学习半年,而我方的则参与对方国家一些建设或研究,不仅能锻炼学生实际运用魔法的能力,又能让学生有机会获得他国支持。所以一般都会选择有实力的国家,再加上学生们本就出身不凡,基本上都会分派回母国。意义上跟异世界的实习是差不多的。 而奥斯比尔,这个日渐衰退的国家,可不在中心魔法学院长期合作的考虑范围内。估计也没多少人愿意去吧。 “薇拉,魔法团大劫在即。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米伽列语重心长地说,“以奥斯比尔现在的力量,确实自保都困难。但是你别忘了,‘秘皇’已加入该国。‘秘盟’更是在那里建起一座城池。由此可见,‘秘皇’必然不会弃奥斯比尔于不顾。如果能与奥斯比尔增进关系,或许魔法团还能得到‘秘盟’的支持。更何况。” 她伸出食指,指了指头顶上方的龙腾祥云旗,说:“‘秘皇’与龙帝是挚友。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我们得到龙族支持的可能性也就多了一分。” “是,我明白了。明年的实地练习,我会将奥斯比尔加入名单。”薇拉点头,认同米伽列的分析。 “大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提了个想法,“我建议储备一些枪械,以备不时之需。” “枪械?”索玛疑惑地看着我,“为何?魔法骑士皆有黑袍魔法师精心打造的魔法武器,威力远远超越枪械。而且枪械笨重,携带不方便。” 索玛的疑惑是对的。每位魔法骑士,都拥有威力无穷的魔法武器,比方说阿诺德的白夜流光。普通的长剑,不管打造工艺再好,武者能力再强,受到环境和武者心境的影响,最多能发挥出武者八成的杀伤力。而白夜流光却不同,不仅拥有防御能力,无法被一般的魔法或者酸液腐蚀,更能扩大阿诺德每个招式的威力,最强时一个小小的挥动,就能劈开一道沟壑。 相比之下,根据异世界知识,用魔法制造出来的魔法枪械就相形见绌了。小的手枪虽然携带方便,但杀伤力小;大的长炮,威力十足,能轰开厚重的城门,但体积过大,一般是在没有魔法师的攻城战中才会使用到。 因此我的提议,在满是魔法师的魔法团中,根本就是多余的。但是…… “埃弗洛特斯城里并不是只有魔法骑士,城池的安危,也不能全靠他们来守护。”我解释道,“城内的居民和学院的学生们,如果遇到强敌,单靠他们自身微弱的魔法力,是无法御敌的。” “你是说,我们将面临的大劫,很可能会牵连到整个埃弗洛特斯城,甚至需要学生参与到战争中吗?”薇拉眉间再次皱紧。对于她而言,让未毕业的学生参与到真正的战争中,是决不被允许的事情,这等同于让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独自在车流中穿梭,十分危险。也因此,在她听说爱莱塔参加了安弗普瑞尔守城战后,狠狠把我骂了一顿。 “事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吗?即使敌人再强,我们还不至于让学生参战。”索玛也是同样的态度。 我摇摇头,不认同她们二人对未来大劫过于自信的态度:“如果连米伽列大人都不能幸免于难的话,那我们又会好到哪儿去呢?更别说这些孩子了。” 我提醒她们这个不争的事实。魔法长是世界第一魔法师,大劫中她都有性命之忧,那么可以预见将会出现大量的牺牲。 “朱尔说的没错。战争时瞬息万变,什么样的可能都会有。我明白了,我会吩咐贾格尔安排魔法枪械的制造工作。”米伽列接受了我的提议。 “另外,”她顿了顿,思量片刻后,看着我们说,“有一件事,我想事先与各位商量一下。我想先安排后继人选。” “大人,您还有两年才到换任的时间,何必急于现在。”索玛有些不太认同。 “虽然我们一直避讳着不说,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从未来景象来看,我在大劫中丧生是必然的。”看着索玛和薇拉听到此皆低下了头,米伽列淡然地笑了笑,“魔法长继位人还是尽早定下来地好。我也能把魔法团交给他。” “大人心中可有了人选?”索玛问,不再阻止米伽列的举动。 “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米伽列笑而不答,一一看向四位黑袍魔法师。她在试探我们。 “论资历和威望,当属索玛了。”薇拉推选“山魔女”。 “魔法家族的长老们比我更有资历和威望,还是从那几位中选一位吧。”索玛推脱,她无意魔法长一位。 我没有说话,不想引起注意。偏偏身旁的多洛莉丝却转头盯着我看,随后似有所指地问:“大人,不是心中已有了人选,才没有自己进行此次圣启吗?” “多洛莉丝,”米伽列轻轻叹了口气,“我方才回答雷兹特皇帝的,是肺腑之言。我很希望下任魔法长在你们四人中产生。但绝不会偏袒谁,你们都会得到机会。” “可有心之人却不会这么想。”多洛莉丝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面对米伽列,“大人,魔法长继任者一事还请您三思而后行。” 意思就是千万别让一些有企图心的人,比方说我,给骗了去。 “确实要好好思量。我明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米伽列挥挥手,示意我们四人离开。 我们欠了欠身,便离开了希辉堂,大家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薇拉打算回魔法学院,与我回异史室一个方向,二人便同行了一段路。 “爱莱塔的事是真的吗?”薇拉绷紧脸,眉头紧锁。 “你看到的都是即将发生的事实。”我明白她的心痛。望着爱莱塔抽泣着被好友扶出希辉堂,薇拉是伤心的。 “有办法扭转吗?”她不死心地问。 “你觉着呢?”我反问。实际上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圣启预言是既定的事实,除非创主临时改变主意,否则绝没有扭转的可能。 “她还那么小,还有大好的前景……”说到一半,她哽咽了,眼睛有些发红。 “薇拉,凡事不要只看一面。我的母国曾有一句话:‘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忍不住安慰她,“就是说,路走到尽头,或许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转机?”她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什么转机?” “这可不是我能预料的到了。”我笑着摇摇头,无法回答。 “想想,我也是傻。你这个老师都不伤心,我却担心得不得了。”薇拉此时一扫担忧,回复了原本的严肃,“她应该由你来担心才对。好了,我该回去安排开学的事情了。” 我挥挥手,和她在魔法学院门口道别。分开后,我不急着回去,而是在花香四溢的小道上慢慢踱步。 夜幕降临,今晚难得万里无云,皎洁的月牙升上半空,星光满天,冬日寒风在升温魔法的作用下,变得温暖舒适。 “朱尔。”前面的树丛中传来期待已久的声音。 “大人。”我走近,看到早已等候在那儿的米伽列。 我知道她想单独找我,但若单独留下我,必会让多洛莉丝等留下口实,所以很有可能会在回去的路上拦住我。 “你怎么看?”我们二人拐进路边的树林内,她升起了结界,防止有人偷听。 “什么怎么看?”我装傻问道。实际上,我知道她问的是继任者。 “我属意于你。但我知道你定不会答应的。” “呵呵,大人,既然你已知我心意,又何必提起呢?”魔法长这么麻烦的职位,还是给喜欢麻烦的人坐吧。 “魔法团有幸存的可能吗?”她抬头望向天空,似在自问又似在问天。 “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样事物都不可能是永存的。终有走到尽头的一天。”我叹了口气,说到这儿,心头莫名有种伤感。 “但我不能让它在我手上终结。”米伽列坚定地说,“朱尔,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我没有说话,看着她,思量着是否应该听她说下去。 一道道皱纹如深深的沟壑爬满她近两百岁的脸上,她从不用魔法遮挡,因为她认为这些是岁月赠予的恩惠。但是她却用创主赐予的生命力,来交换我二十年任职异史室。对于这个女人来说,魔法团是第一位,为了魔法团的存亡,她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这一次她又想用什么来跟我做交换呢? “你说吧,我先听听。”我叹了口气,说。 “魔法团遭受大劫,请你务必护其基石。” 她指的是希辉堂和异史室。希辉堂是魔法团的象征,里面更是蕴藏着建国以来所有的魔法,以及初代魔法长从神皇手中继承的魔法。而异史室掌握了所有异世界流入这里的知识。只要这两个地方完好,魔法团遭受再大的打击,都能确保复苏的一日。 “我会管好异史室,这也是你当初和我做交易的目的。至于希辉堂,”我面露难色道,“要护其周全,就要花点力气了。” “你想要什么?”米伽列深知我的套路。 我伸出食指,对她说:“那样东西。” “你要它有何用?”她不解,“即使给了你,也无法使用啊。” “我怎么用,你别管。” “呵呵,朱尔,看来我还是没有完全了解你。”米伽列笑了,点了点头,“明日来拿吧。” 我扬起获胜的笑容,回答道:“大人放心,魔法团大劫,虽元气大伤,但不会就此终止。” “谢谢。”得到满意的答复后,米伽列便离开了。 我伸了伸懒腰,继续往异史室的方向走。解决完一个,还有一个等着呢。 果不其然,即将到达异史室的路边,可爱的女孩正翘首以盼。 “结束了?”奥芮问,舔着手中的棒棒糖。 “你可真大胆,竟然一个人跑来。” “那么魔法骑士,我可没放在眼里。” “米伽列刚刚在前面。”我指了指来路的尽头。 “老家伙还没死呢。”奥芮慢慢走向我,“怎么样?” 我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听到了扑哧扑哧的声音。 “汪汪!” “干妈!” 几团圆乎乎的身影从奥芮身后的拐角处窜出,欢叫着扑向我,却不小心撞倒了奥芮。 “啊,艾格伯特,你撞倒人了。”走在最后的英格拉姆惊呼,赶紧上前扶起奥芮。 “咦?是吗?”早就扑到我怀里的艾格伯特,转头看去,随后对身旁白乎乎、软绵绵的小东西责怪道,“加加,叫你别跑那么急,撞倒人家小姐姐了。” “呜~~~”小阿拉斯加被主人责骂,委屈地垂下双耳,头不停地蹭着主人的脚,以求得原谅。 “你没事吧。”英格拉姆将奥芮扶起,细心地帮她掸去身上的灰尘,“不好意思啊,加加不是故意的,它还小,天又黑,没看清楚。” “没事的,大哥哥。”奥芮甜甜地回答,与抬头看向自己的英格拉姆对视了一眼,立刻两人都愣住了。 “怎么了?”看到二人对望,艾格伯特不禁好奇地凑了过去。 “啊?没什么,没什么。”英格拉姆回过神,“那个你一个人吗?家人在不在附近?” “没事的。我家就在旁边,走几步就到了。”奥芮的笑容愈发甜美,眼睛笑得成了两道弯月。 “哦哦,那小心哦。”英格拉姆转身目送奥芮离开。 “你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呀,英格拉姆。”艾格伯特看着他异样的表现,打趣道。 “瞎说什么?艾格伯特,我们都还是孩子,请你用孩子的角度来思考好吗?” “哎——我也想啊。可是我那个腹黑的父王,根本不把我当个孩子。”说着,艾格伯特又扑到我怀里撒娇,“干妈~~~父王他今天一回来,就问我功课,好可怕呀~~~” “所以你就偷跑出来?”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走吧,跟我回异史室。” 于是,三人一兽,走在冬日的星空下,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但是我知道,今晚在这个埃弗洛特斯城内,必然有很多人失眠。包括此刻我身旁正一脸沉思的英格拉姆。 第150章 无眠之夜(下)心爱的人哪 疼。爱莱塔轻轻揉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后悔。 她不仅在各国领袖面前没有形象地痛哭,更没有向他们行礼便被好友扶出了希辉堂。 啊~~~脸都丢尽了。现在双眼也因哭得太多,红肿不已。原本的大眼睛,现在已经成了两个大核桃。还好老师没有笑话自己。 话说这鸡蛋真能消肿吗?爱莱塔怀疑地看了看被包在纱布里的鸡蛋,这是老师晚餐后来看她时,塞在她手里的,说是异世界的消肿神器。 这个真是稀奇,她可是第一次听说。但不管如何,是老师的一片心意,敷着吧。 陛下找自己有什么事吗?暖风拂面,爱莱塔坐在林中的石凳上,心中百感交集。 一面是龙帝特地派人送信,今晚约她私下见面。唔~~~这还是第一次呢,与陛下在这么有情调的地方独自见面。 她看着周围,树影婆娑,柔和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下银色光辉,给这个阴暗的林子带来一丝明亮,又不会看得特别真切,给羞涩的情人们营造着朦胧的夜色,让他们能尽情地述说衷肠,表达情意。 陛下会跟自己说什么呢?爱莱塔一时红了脸,他特意选了埃弗洛特斯城最适合谈情说爱的林子,莫非…… 她的心突突地跳,十分地紧张。 但是下一秒,翘起的嘴角又弯了下来。她看着地上的树影,想起白天看到景象,悲伤涌上心头。 只有一年了。她只有一年可活。就算今日龙帝陛下跟她说什么,他们俩都不会有结果的。 想着想着,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喀嚓。忽然旁边传来声音,似有两人来到了爱莱塔的不远处。 不会是一对情侣吧?爱莱塔这么想着,被好奇心驱使藏到一旁的树丛下,借着月光偷瞧那对站在树下的情侣。 咦?那身影怎么这么熟悉? “阿诺德。”那是玛希的声音。这么说站在玛希对面高高的身影,便是阿诺德。 “有事吗?玛希。”昏暗的林子,配上沙沙的声音,即使是熟悉的阿诺德,还是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我……”玛希欲言又止,低头踌躇。 难道玛希要告白?爱莱塔心中惊喜地尖叫,原先自艾自怜的情绪早就抛之脑后,开始默默为玛希鼓劲加油。 “嗯?”然而阿诺德这个木头【应该叫骨头,更贴切】,根本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你……相信我吗?”玛希问。 唉?玛希这个问题好像不太对。告白不是应该问对方对自己的看法吗? “相信啊,我们在龙族并肩作战,我怎会不相信你?”阿诺德回答。 “那爱莱塔呢?”玛希第二个问题,让爱莱塔觉得更奇怪了。怎么把自己给扯进去了? “当然也相信。我和爱莱塔可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听到阿诺德的回答,爱莱塔不禁翻了个白眼。拜托,怎么可以这么答嚒?而且她是女生,怎么可能跟他称兄道弟? “那……”玛希抬头看着他,“如果我和爱莱塔在同一件事上,看法相反,你会信谁?” 爱莱塔心头一紧,她莫不是在说近日的谣传? “这……”阿诺德迟疑了,“你们是好朋友,就算有分歧,也能达成一定共识的。” “不,”玛希摇摇头,“这件事情上,我们俩达不成共识。” 她果然是在说谣言中“血魔女”的图谋不轨。外人不明白,但玛希跟随“血魔女”学习圣启魔法,怎会如此想呢?爱莱塔捉摸不透,觉着根本原因还是在于阿诺德。 “怎么会呢?”即使变为不死之躯,阿诺德的思考方式与之前一模一样。 “就是如此。所以,阿诺德,你会选择谁?”玛希追问。 “啊?选择谁?这个问题,”面对玛希的追问,阿诺德不知所措,“为何一定要选择?好友之间偶尔有争执,很正常。” “如果争执发展成争吵,甚至……甚至……”说着说着,玛希抓住阿诺德的手,望着他那两个空洞的眼窝急切地说,“你会站在我这一边的,对吗?你说过,你会永远保护我的!” “我……”阿诺德的再次迟疑,给了玛希沉痛的打击。 她一脸不可置信,望着他,身体开始发抖。 “你迟疑了。”她喃喃道,“你脑子里现在想的不是我,而是爱莱塔。” 这个……应该没什么关系吧。爱莱塔觉着很正常,被问会选择玛希还是她,阿诺德当然不自主地会想起自己来。 “阿诺德,莫非你……”玛希紧紧抓住阿诺德的手,虽然那只手只有硬邦邦的骨头,咯得手疼,“莫非你喜欢的是爱莱塔?” 咦——爱莱塔差点叫出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阿诺德跟自己只是好友而已,他不会喜欢自己的。 “喜欢?”阿诺德自问着,忽然大叫,捂着头痛苦地呻吟,“啊!我的头!” “阿诺德,你怎么了?”玛希担忧地重新拉住他,“你的思绪为何如此混乱?那是什么东西?好像有什么在你脑子里蹿动。” 越看阿诺德的思绪,玛希越看不懂,而阿诺德的痛苦一点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难受。 “唔!放开我!”阿诺德忍受不了这种痛苦,挣脱开玛希的手,转身离开,“抱歉,玛希,我们改天再聊。” 留下这句话后,他匆匆离开了林子,只留下玛希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玛希低着头,脸藏在黑暗中,爱莱塔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得她轻声道:“‘血魔女’!” 这句话是玛希一字一语咬着牙念出来的。爱莱塔听得出,这三个字蕴含了她无数的忿恨。 玛希再次将阿诺德的痛苦归咎于老师了。 爱莱塔如此想着,目送玛希离开。她没有想到玛希对老师的反感已经转变为痛恨,可是爱莱塔并没有觉得老师有做什么真正应该让玛希痛恨的事情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开始怀疑,当初自己怂恿小伙伴们一同去龙族的行为,是否正确。如果当初只有她一人前往,阿诺德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玛希也就不会误会老师了? 当她沉浸在自责与后悔中时,龙帝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了?”他看爱莱塔一动不动,以为出了什么事。 “陛下。”爱莱塔收拾心情,回头朝他笑了笑,虽然笑得十分勉强。暂时不去想玛希了,眼下重要的是龙帝陛下。 当她满心期待龙帝的情话时,他却没有说话。而是反手站着,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看得爱莱塔有些心慌。 “陛下,您看什么呢?”她问道。 “拿来。”龙帝朝她伸出右手。 “什么?”爱莱塔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她有什么东西是要交给龙帝吗?好像没有啊。 “我的龙牙短剑。” 听到这个回答后,爱莱塔开始明白了。她捂着袖口说:“陛下,那是您送我的礼物,怎有讨回去的道理?” 龙帝上前抓着她的手腕,十分认真地回答:“我向来不讲理。” “那要是我不给呢?”爱莱塔骨子里也是很倔的,更何况她明白龙帝讨要龙牙剑的目的。 龙帝没有回答,抓着她的手越发紧了,紧得爱莱塔手腕发疼,但是她没有反抗,因为此刻龙帝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龙帝如此明了地表达对自己的感情。 “丫头,你不能死。”许久,龙帝终于吐露出心里话。 “陛下,这是创主的旨意。”悲伤再次涌上心头,眼泪开始浮现在眼眶中。 “那个老家伙!”提起创主,龙帝恨得牙痒痒,“早就该去死了!” “陛下!”爱莱塔惊呼着捂住他的嘴,左右探查确定没有人在偷听,才松了口气,“就算您是龙帝陛下,也不能对创主如此大不敬呀!” “你怕什么?”龙帝顺势将她捂住嘴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他独有的体温立刻传到爱莱塔的心窝中。 爱莱塔偷笑,又庆幸林子里昏暗,才没被龙帝发现自己已经满脸通红,她嘟着嘴说:“就算创主大肚,不计较。但若被有心之人听去,又得生出许多不利于您的流言来。” “你认为我在乎这些流言吗?” “您是不在乎,可我在乎呀。我不喜欢别人说您的坏话。”想起奈罗兄妹说龙帝和老师的闲话,她心里就堵得慌。 “为什么不喜欢别人说我的坏话?”龙帝握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因为……”爱莱塔吞吞吐吐地,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这才发现,原来告白果然很难啊。 “因为什么?”龙帝低下头,与她靠得更近了。 爱莱塔浑身发热,后背更是不断地冒汗,心越跳越快,甚至感觉自己呼吸都在变得急促。 “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好好回答,龙帝可能还会靠得更近,“因为我喜欢陛下。” 她说出口了!她终于说出口了!爱莱塔心中狂叫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你喜欢谁?”然而面对她蚊子般的小声回答,龙帝很坏心地装作没有听见,头低得更近,几乎快与爱莱塔碰到头了。 “陛下!”爱莱塔轻嗔着,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中抽出。她觉着如果再不与他保持距离,自己就会被龙帝的体温融化掉。 “您不该这样说创主的。他做任何事,自有他的道理。”她一本正经地说。 “即使是让你死吗?”收起玩闹的心情,龙帝严肃地问。 “即使是让我死。”爱莱塔重复这句话,随后带着淡淡的笑容,思绪飘向远方,“陛下,您知道吗?我原本是无法出生的。 “母亲说,她怀着我五个月的时候,我们住的村庄突然发生疫情。母亲作为村里唯一的魔法师,与医师一同为大家治病。但是当大部分村民病情被控制的时候,母亲却发现自己也染上了疫病。 “那个时候,村里的药已经用光了,临近的城池却不愿意援助。母亲的魔法力也在帮村民治病时消耗得差不多,根本无力自救。 “她怀着对已去世的父亲和尚未出生的我的愧疚,独自躺在屋内,昏昏沉沉地睡去。当她以为自己会就此结束生命时,睡梦中她见到一个人影,走进了屋子。人影在她的床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额头说:‘别担心,你的孩子会活下来的。她会成为比你更了不起的魔法师。’ “然后,第二天母亲醒过来了。她的病也不药而愈。后来母亲回想起那个梦,她认为是创主冥冥之中,救了我们母子。” 说到这里,爱莱塔已热泪盈眶,她激动地对龙帝说:“所以,陛下。如果创主让我活下来,就是让我能在魔法团大劫时发挥作用的话,我愿意听从他的安排。” “但是我不愿意。”龙帝再次抓着她的手,向她讨要龙牙剑,“把剑给我,或许你会有一丝转机。” “转机?”爱莱塔疑惑了,“陛下,圣启预言从来不会改变的。” “会的。”龙帝却坚定地说,“那个老家伙虽然不喜欢计划外的变故,但如果临时发生意外,他就可能会改变既定的结局。” “咦?”爱莱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听到了什么,“您怎么会知道?” “这刀疤,”龙帝揭开左侧衣襟,露出他那道深深的疤痕,“是神魔大战时,魔王留下的。战前圣启预言,我会伤重不治而亡。当时我们二人对战时,形势确实很严峻,但因一个小小的意外,使得魔王砍偏了一寸,我也因此活了下来。” 龙帝的述说,让爱莱塔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拼命理解着龙帝的意思。半晌后她接受了龙帝的推论:“也就是说,您认为如果我没了龙牙剑,创主就不会安排我在希辉堂自尽来护卫魔法团了。” 龙帝点了点头,在爱莱塔的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她可能不必死,她有救了! 但是,等等,爱莱塔转变一想,又发现了蹊跷。 “您刚刚说,圣启预言您会在与魔王的对战中丧生,是因为意外,使您的伤比原本预计地轻了,所以才活下来。”爱莱塔向龙帝确认细节。 龙帝再次点点头。 “那也就是说,您和魔王的对战、还有他砍你一刀都与预言一致。如此推算,外敌攻入希辉堂时,我在现场也会发生。”当推论渐渐成形,心中的希望之火也慢慢熄了下去,“那不管我有没有龙牙剑,迎战强敌是不可避免的。您觉得,如果不用自尽的攻击魔法,我能在那次战斗中幸存吗?” 答案很明显是否定的。龙帝也明白,所以只是默默地望着她出神。 晚风拂过爱莱塔的耳畔,她苦笑了一声说:“陛下,还是算了吧。如果您拿走龙牙剑,我不能自尽,那希辉堂可能就保不住了。” 龙帝长长叹了口气,抬头望向树梢说:“问题是那几个黑影吗?” 他抚上爱莱塔的脸庞,如起誓般郑重地对她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所以你也不要放弃。答应我,向你的老师讨教,任何可能转变结局的方法。” “好!”感受着龙帝的体温,爱莱塔眼眶湿润,也郑重地答应他,“我答应您,一定努力到最后,决不放弃任何可能。” 得到满意的答复,龙帝欣慰地笑着将她搂如怀里。爱莱塔嗅着他的味道,心中默默起誓: 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放弃! 第151章 多洛莉丝的渴望和决定 “今日起建立魔法长继任会,由魔法长老监督。如遇现任魔法长任期内意外身亡,则由魔法长老在继任会中推选一人为下任魔法长。” 妖精王子清晰有力地念着手中的信件。这是上午,米伽列大人遣人送到各国领袖手中的。 “继任会成员包括:索玛?萨厄尔、薇拉?奥布里、朱尔?霍恩以及多洛莉丝?阿奈。”他继续念最后的名单。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多洛莉丝心颤抖了一下。原以为米伽列大人偏袒朱尔,却不想她会以这种方式给予四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父亲,已全部念完。”王子向前方的妖精王欠了欠身,合起信纸。 闭目养神的妖精王,点了点头。 “科尔温,对此你觉得妖精族该如何应对?”他将问题递给了多洛莉丝的父亲,一直在旁边认真听着信件内容的科尔温?阿奈。 “陛下,”被叫到名字,科尔温欠了欠身,“老臣以为,妖精族的外交政策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哦?”妖精王睁开双目,“理由呢?” “魔法长,虽是魔法团的领导者,但平时其言行还要受到魔法长老们的束缚,任何重大决定均需事先获得魔法长老的半数认同。不过魔法团也有规定,一旦魔法团进入战争状态,魔法长可行使独断权,任何决定能先行下达,战后再由长老们评断对错,即使有错,也可免去非重大事件的责任。”科尔温简单述说魔法长的职权。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妖精王概括得更加精辟。 “是。此次之所以建立魔法长继任会,定是为了应对一年后魔法团大劫的。那么,不管继任者是谁,”科尔温看了女儿一眼,“这位后继的魔法长,必是在战时接替魔法长职务,一上任便能行使独断权。” “神魔大战如果再次爆发,妖精族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妖精王简略说着自己的打算。 “是,这位盟友,不可能是龙族,也决不是像雷兹特帝国那样内里腐败不堪的人类。”毕竟是跟随妖精王数千年,科尔温深知他的心思,“所以思来想去,如果魔法团能站在妖精族的一边,那我们就不必担心龙帝临阵倒戈了。” “如此说来,那个朱尔?霍恩,是决不能让她坐上魔法长的法座的。”妖精王对于朱尔的第一印象,可以说十分得不好。 “其他两位,索玛?萨厄尔和薇拉?奥布里,对我妖精族一直保持着距离。不过,也难怪她们,”科尔温笑了笑,又欠身说,“我妖精族避世已久,和魔法团的关系也不热络。” “所以,你建议妖精族此后要多亲近魔法团?”妖精王问。 “其实也不用多亲近。一反常态,倒会让米伽列生疑。”科尔温又朝王子欠了欠身,“只要殿下这段时间多来埃弗洛特斯城走动走动,对魔法团的请求能多多回应即可。” “如此,怕也不能让魔法团成为我族的盟友吧。”王子担忧道。 “自然不能,问题还在于下任魔法长。殿下到埃弗洛特斯城,除了希辉堂,自然还需拜会魔法长老们。当然殿下不必刻意为之,想来这些长老们自己也会送上门。老臣听说,对于米伽列,有些长老不满很久了,一年前就已开始筹谋下任魔法长的人选。此次继任会正好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听完科尔温的解释,王子明白了自己的任务,沉思片刻后,又看向多洛莉丝,说:“议事长,如果魔法长是一位妖精,岂不是更好?” 多洛莉丝心头再次颤动了一下,她知道王子是想提议,扶她坐上魔法长之位。 “殿下,”科尔温摇了摇头,“多洛莉丝能否坐上魔法长之位,全看她个人的能力。身为父亲,我无权阻止女儿创造更多的成就。但作为妖精族的议事长,若过多表露出对她的支持,只会让外人以为妖精族有吞并魔法团的野心。这,万万使不得。” “那……”一直没有说话的敦弗望了眼妖精王和王子,试探性地说,“如果其他三人都不幸遇难,只剩下多洛莉丝一人,父亲会阻止多洛莉丝继位吗?” 兄长在说什么?多洛莉丝倒吸一口冷气。他怎能做如此假设?魔法长和三个正黑级高阶魔法师皆战亡,那会是一场多么惨烈的战争哪! “敦弗!”果然父亲出言训斥,“不可做如此猜测。这种可能小之又小。” “父亲,这种可能虽然很小,但不代表不会发生。”敦弗坚持道,“我们无法预估即将到来的大劫将会给魔法团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如果连魔法长都有性命之忧,那黑袍魔法师,包括多洛莉丝本人,在大劫中遇难也很有可能。更何况,朱尔?霍恩镇守的异史室,是魔法团知识中心,必然是敌人的第二目标。薇拉?奥布里的中心魔法学院,代表了魔法团的新生力量,如果敌人想斩草除根,也定会集中火力摧毁魔法学院。而索玛?萨厄尔,本就是战斗民族出身,战争中必会身先士卒。率军将领战死沙场的事例比比皆是。而多洛莉丝也必然要为魔法团出力。只不过因为她妖精的身份,敌人下手时或会有所顾虑。孩儿如此推测,没错吧。” “也就是说,魔法团大劫,四位正黑级高阶魔法师都不能置身事外。皆要做好牺牲的准备。”王子叹了口气,听到敦弗的推测,联想到魔法团将要面临的损失,很是担忧。 “如果你在战争中牺牲,为父会感到自豪。”科尔温没有回答儿子的话,而是拍着多洛莉丝的肩膀说,“你为妖精族和魔法团的往来,贡献了自己的力量。阿奈家为有你这样的女儿而感到骄傲。” “是,父亲。”多洛莉丝明白他的意思。从她出生,就注定了时刻要为妖精族的兴衰存亡付出自己的生命。此次魔法团大劫,她身为妖精族议事长的女儿,应表现出妖精族对魔法团的支持而责无旁贷,作为黑袍魔法师,更是应率先冲在前面迎敌。如果真的要在这场大劫中牺牲,她也无怨无悔。 “无论何人即位,只要能让魔法团成为我族盟友便可。”妖精王最后表达自己的要求。 “是,老臣定竭尽所能。” “敦弗,”妖精王又吩咐道,“龙族和‘血魔女’要时刻关注其动向。” “是,陛下放心。我族的人一直在盯着龙帝和‘血魔女’。不过那位的近况是否也要……”敦弗没有说下去。 多洛莉丝知道他指的是“秘皇”,如若谣言是真,那么他将对妖精族构成极大的威胁。但是多洛莉丝始终不相信那位会有逾越的行为。 “不必。维克特会安排的。”妖精王意味深长地看了长子一眼,对方朝他点点头,表示让他放心。 “都下去吧。”说完,妖精王再次闭上眼睛。 众臣子依命退出房间。走出门后,多洛莉丝与父兄告别,打算去魔法学院教授玛希,却被王子叫住。 “多洛莉丝!”他快步赶了上来。 “殿下,还有何吩咐吗?”她问。 “我送你,”王子见她要推脱,又继续说,“有些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是。”多洛莉丝感到意外,王子向来与父亲和兄长商量较多,主动找自己商谈倒是头一遭。 “对于罗瑞的事,你怎么看?”他直截了当地问。 “您是指?”多洛莉丝小心翼翼地问。看来王子是想与她讨论关于谣传“秘皇”密谋一事。但此事不是已经和她与兄长讨论过了吗?王子为何还要单独来问她呢? “依你看,罗瑞和‘血魔女’,二人的关系是否已经到了外人无法插足的地步?”王子说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听到这里,那张与妖精王极为相似,却始终温柔微笑的脸庞浮现脑海。 外人无法插足吗?多洛莉丝苦笑,心头如刀割般阵阵发疼。圣启结束后,“秘皇”当众将自己的法袍披在朱尔的肩上,以及二人亲密的眼神交流和互动,都在告诉外界,二人关系的确立。就如王子所言,或许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恐怕是的。”多洛莉丝不得不认输。 “唉——”王子长叹一声,“太可惜了。” “您知道的,罗德瑞克殿下钦慕她已十年,如今得偿所愿,也算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心里在滴血,但多洛莉丝的脸上还要笑着祝福他们。 “我本属意于你的。”王子的话让多洛莉丝的心漏跳了一拍,睁大双眼看着他。 王子回望她一眼,继续道:“其实知道你对他的心意后,我便有这个打算。罗瑞他……” 王子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远处行宫的屋顶,确定已在三公里范围外,才缓缓开口:“罗瑞他虽然不被父亲认可,但我这个长兄不能放弃他。” 多洛莉丝与王子并肩走着,听他述说自己一直以来对弟弟的关注和期望: “说实话,罗瑞他比我这个哥哥强多了。小小年纪建立起‘秘盟’,得到人类五国的认可,更与龙帝交好。如果他能回来,必能成为妖精族繁荣的助力。 “我原本想,如果你能与罗瑞成婚,以阿奈家在妖精族的威望,我再劝说其他几个家族,或许能说服父亲接纳罗瑞。可没想到……” “感情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多洛莉丝叹息着,看向天空,晴了一日后,今天城外又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多洛莉丝,不要灰心。”王子安慰道,“如果谣言属实,你我更应该努力将他二人分开。” “殿下,”多洛莉丝此时觉着王子实在单纯,“您也说他们俩已到了外人无法插足的地步,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你哥哥说的,多洛莉丝,”王子却不这么想,“世事难料。死亡如影随形。” 一时间,多洛莉丝如被扼住了喉咙般呼吸困难,大脑无法对王子说的话做出反应。 殿下这是何意? 死亡如影随形。难道是说妖精族已经有了诛杀朱尔的念头? “秘皇”若知晓,他会如何反应?更重要的是,如果妖精族得手,那么“秘皇”…… 她知道这样的后果不堪设想,然而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却很期待。 “殿下,还请详细核实谣言的真伪。如果谣言并不属实,还请您在陛下面前为她多美言几句。” 她还能说什么?即使谣言不实,妖精王也不会喜欢朱尔。所以她知道,她说这句话不是为了朱尔,而是为了自己,为了成全自己在外人心目中那美丽善良的形象而已。 带着小小的愧疚,多洛莉丝来到魔法学院,走进玛希此刻一人独居的寝室,意料之中的看到自己的学生已经很认真地在自行练习。 但是她今天好像有点认真过头了,满脸的汗水,魔法阵闪着奇怪的光芒,而作为练习对象的兔子,则不安地在笼中乱窜。 “玛希。”多洛莉丝喊了一声,试图让她停下来,但是她没有听到。 多洛莉丝再次喊了几声,玛希仍是无动于衷,继续折磨着笼中兔子。那只无辜的兔子,已经开始不断地撞击笼子的栅栏。 “玛希!”多洛莉丝明白自己必须做出干预了,她将手搭在了玛希的肩膀上。 伤心,如苦涩的泪水,和着阿诺德迟迟不回答的情景,潮涌而来。夹杂着朱尔嘲笑的表情,辛辣的痛恨,灼烧多洛莉丝的心门。 不过这种程度的痛苦,对多洛莉丝而言,并不可怕。她沉着地按下手,让自己的思绪如潺潺溪水般缓缓流入玛希滚烫的情感,仿佛冷水浇入火热的锅内,冒起阵阵白烟,迷了多洛莉丝的双眼,也迷了她的心绪。 迷雾中她看到,朱尔倒在血泊中,已没了生命迹象,“秘皇”痛不欲生地抱着心上人的尸身,发狂地攻击可能的敌人。而她,如一袭和风,拂在“秘皇”的肩上,抚慰他淌着血的心,渐渐地他不再伤心,不再哭泣,也慢慢地将多洛莉丝迎入自己的心扉,两人携手走在妖精森林里,他在她的耳畔亲昵细语,许下一生的诺言。 “啊!”多洛莉丝此时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抽回了手,她的脸颊发烫,心跳加速。 天哪,她怎么会被玛希影响呢?多洛莉丝悔恨自己的大意,竟然冒出这般的想法。全是殿下和兄长的错! “老师。”玛希停止了魔法阵,正望着自己。 “玛希,我不是说过了吗?心系魔法需要心静,你代入过多自己的情绪了。”多洛莉丝试图通过批评学生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老师,也想‘血魔女’死吧!”玛希却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自顾问多洛莉丝那个可怕的问题。 也?“也”是何意?多洛莉丝盯着自己的学生,吃惊地想,玛希对朱尔的恨已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玛希还在等自己回答。多洛莉丝慌张地移开目光,她不敢回答。说不想,玛希估计刚才已看到自己的心境,若否认,只会失去自己在学生心中的威严。说想……同样会被玛希认为,她不过是个和自己一样,被情感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她那圣洁纯良的形象将在学生心中崩塌。 她该怎么办?看着笼中已昏厥的兔子,多洛莉丝此刻很希望自己也就此失去意识,来躲避学生的问题。 “老师!”见她不回答,玛希上前抓住她的双手,但立刻被多洛莉丝挣脱了,“老师,‘血魔***险狠毒,她的存在只会让周边的人,甚至整个世界遭受不幸。” “玛希,你何出此言哪?”惊异于学生的言辞,多洛莉丝劝说道,“朱尔虽然性情有些古怪,但是她一直在帮助大家。十年前的‘血境之战’,因为有她,布恩德斯才保住了边境。奥斯比尔内战,也是她劝说‘秘皇’加入,才加快了内战的结束。还有龙族大战……” “龙族大战,她默许爱莱塔和我们去龙族,真的只是参战吗?”玛希打断了她的话,“您知道吗?在龙族时,爱莱塔曾被巫师团蛊惑,对我们下迷药,将‘秘皇’和几位上将抓进了巫师团的基地。” “秘皇”曾被巫师团俘虏?这件事如一击重拳打在多洛莉丝的心头。巫师团一直没有放弃对绑架“秘皇”,但皆未成功,即使是在“秘皇”年幼、能力尚未启蒙时,巫师团也未能成功。可此次为何却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得逞?果然是朱尔的缘故吗? “殿下没有事吧?”多洛莉丝关切地问。圣启那日见到他与平日并无二样,应该是没事的。 “具体的不太清楚,战争结束时看到他满身伤痕地回来。据说是对战了巫师团部长。”玛希回答。 “只是外在的伤痕吗?”多洛莉丝担忧着。巫师团还不可能无能到什么都没做,就让“秘皇”逃脱了。 不!更重要的是,从未被巫师团得手的“秘皇”这次怎会如此轻敌?迷药?爱莱塔一个小小的魔法使,竟然用迷药就能俘虏“秘皇”和龙族上将。说出去,根本没人会信。 “爱莱塔只是用迷药?”她再次确认道。 玛希点点头,补充说:“迷药下在了‘血魔女’送来的点心里。” 朱尔!多洛莉丝此刻心中再次浮现朱尔倒卧血泊的情景。她没有发现自己已握紧了双拳,眉宇间升起一股杀气。 “殿下自幼年起就被巫师团攻击过几回,但是皆没有让他们得手。而这次……”她喃喃道,根本没有细想这些话被玛希听到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这次却因为‘血魔女’的关系,他被巫师团轻而易举地抓住了。”玛希替她说完后半句话,“所以,老师,您看到了吗?‘血魔女’看似救助他人的行为,却不断地给在乎她的人带来伤害。阿诺德也是。阿诺德本是负责保护她的,却被派去保护爱莱塔和我们。如果阿诺德没有得到这个命令,没有去龙族,他就不会……” 看着和自己一样受着情伤的学生伤心不已,多洛莉丝有些动摇了。 谣言可能有虚,但是“秘皇”因她被俘,因她受伤,却是实情。包括被卷进谣言,眼看着要与妖精族起冲突,也是因为和朱尔走得太近。 想着种种事实,多洛莉丝心中的念头变得坚定。 “玛希,你是学生,第一责任是学好你的心系魔法。至于朱尔,”多洛莉丝说,“她不是你能对付的。即使是我,也没有获胜的把握。” “难道我们就得看着她兴风作浪不成?”玛希激动地叫着。 “世事难料,死亡如影随形。”多洛莉丝似在回答学生,又像在自语,“必然有很多人看不惯她的行为,我们又何必急在一时。” “老师,您的意思是?” “魔法团大劫在即,”多洛莉丝转头看向窗外,“未来这一年必是风起云涌,充满无限可能的一年。” 第152章 迈入圈套前的准备 “这个棒棒糖真好吃。”胖胖开心地舔着手中彩色的棒棒糖,对坐在自己身旁的奥芮说。 “嗯嗯,真甜。”奥芮一脸满足地朝我点点头,此时的她只是一个享受甜点的孩子,而我则心中庆幸又逃过一劫。 “奥芮,”我一脸谄媚,“我那里还有很多哦,都给你。” 只要你别想起那件事就行。我心中补了一句。 “当然要都给我啦,”奥芮开心地晃着脑袋,“你如果这次任务失败,这些棒棒糖放在那里岂不都浪费了。” “唉?”胖胖惊讶地叫,“奥芮,主上大人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啊?连棒棒糖都不能吃。” “对哦,说起来,胖胖,你考不考虑换个主人呀?”奥芮不答反问道。 “胖胖只要主上大人!”胖胖无时无刻表达着对我的忠心。 “就算你的主上大人死了?”奥芮追问。 “主上大人不会死的!”胖胖握紧了两个前掌反驳道。 “那可说不定,”奥芮拿起第二个棒棒糖悠闲地舔起来,“这次的任务重大而凶险,死亡几率高达八成。很难说哦,胖胖,如果你跟着朱尔一起去,说不定连你也会遭受不幸哦。” “哼!本大爷不信。”胖胖微抬下巴,小黑鼻子哼唧着,“天大的任务都难不倒主上大人。再说,胖胖可是第一萌兽,谁忍心杀我?” “哈哈哈——”听完胖胖的话,奥芮大笑着搂住胖胖,“对的,对的,我们胖胖是第一萌兽,谁会忍心伤害你呢?不过呀,胖胖,” 奥芮停顿了一下,扬起坏坏的笑对胖胖说:“他们不会杀你,但是可能会蹂躏你。比方说,剃光你的毛,不给你饭吃,让你跟一群臭虫睡在一块儿。” “臭……臭虫?”胖胖吞了吞口水,“像你养的那些一样吗?” “对,跟我养的那些一样!”奥芮双手模仿着虫子爬行,朝胖胖伸去。 “啊——”胖胖被吓得扑到我怀里,“主上大人,胖胖不要跟臭虫一起睡觉~~~呜呜~~~主上大人,不要去执行任务了。” “呜呜~~~胖胖,我也不想去执行任务。”想起奥芮的“小宠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和胖胖抱头痛哭,“可是,可是呀,胖胖,如果我不去执行任务,奥芮的虫虫会半夜爬上我的床的。” 没错,我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奥芮的“小宠物”搞半夜突袭。单想象那些一节一节往前拱的虫子铺天盖地地往熟睡中的我袭来,填满整个房间,我就不寒而栗。 “呜呜~~~好可怕呀~~~但是,”胖胖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安慰我道,“主上大人不要担心,胖胖叫老五和白箬来帮忙,我们一起完成任务。” 听到胖胖的鼓励,我感动地热泪盈眶。果然,关键时刻,还是我的小宝贝们最可靠。 “哎呀,这么说来,此次雷兹特帝国的任务,定能顺利完成了。”奥芮感慨道。 “雷兹特?主上大人,我们要去雷兹特吗?那个有很多美酒和甜点的地方?”提起吃,胖胖两眼发光,展现了从我这里继承的吃货本质。 我悄悄地叹了口气,实在不忍心打断胖胖对美食的向往,就让他沉浸在对雷兹特的幻想中吧。 “这么说,雷兹特也已经定好策略了?”我看向奥芮。 圣启大会之后,各国领袖看似平静地离开埃弗洛特斯城,但下一刻暗潮涌动,各大城市密探、暗使忽然层出不穷。内务大臣和军务大臣也被本国皇帝频繁地召见。再加上中心魔法学院突然通知提前一个月开学,各种流言纷至沓来,即使是孩子,都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紧迫感。 “雷兹特是最轻松的,他们从很早之前就定好了计划。”奥芮朝我怀里的胖胖招手,示意他坐回到自己身边,一边回答我,“只不过在圣启之后,多加了一个小计划而已。” 呵呵,这个小计划我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是什么。我心里打了哈欠,但表面上还是很认真地听她讲。 “他们担心节外生枝,怕你坐上魔法长的位置,所以决定除掉你。” 是吧,果然被我猜中了。公布设立魔法长继任会之后,各国都在考虑如何让自己属意的黑袍魔法师坐上魔法长一位,连兰斯都不例外。对于雷兹特帝国来说,虽然候选人中没有一个是出身雷兹特,但有他们的盟友妖精族的候选人。要让多洛莉丝坐上魔法长之位,就得先扫除前面的障碍,而我是他们第一个要解决的。 “所以你想让我去送死?”我问道。当然知道奥芮任务的背后远没有如此简单。 “对。”奥芮点头,不怀好意地笑着。 “奥芮,你怎么可以让主上大人去送死?”胖胖听到她的回答很是气愤,缩回了伸向奥芮的小爪子,“胖胖不跟你好了!” “胖胖,”我摸着他的头安慰说,“雷兹特想要我的命,但奥芮不想要。我只是一个诱饵。” 看着奥芮闪着光芒的小眼睛,我明白了她的打算。 “这一次我要万无一失。”奥芮敛去笑容,严肃地对我说,“我不希望龙族时的失误再出现。” “不会的,奥芮。”我赔笑道,“龙族那会儿,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罗瑞会看穿艾基特林的巫术,事先做好了准备。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呢。” 我试图把在龙族未能如愿抓住罗瑞的过错推到艾基特林身上。 “那么这次,我希望你和艾基特林都不要再大意。我要看到‘秘皇’乖乖地走进这里,并且完完整整地被我施法。” “你确定这次不会失败吗?话说你已经失败过两次了哦。”我“好心”提醒她曾经的两次失败经历。 “那时候操之过急,又觉着他年纪小,必然不会做多大的反抗,才大意了。现在我已做好了十全的准备,你完全不用担心。” “那就好。”我敷衍地说。 “不过我倒挺担心你的,朱尔,”奥芮不太喜欢我的敷衍回答,“到时候你真下得了手吗?” “哎呦喂,奥芮,”我故作轻松地说,“我唉,我怎么可能下不了手呢?再说罗瑞那么招桃花,他被你控制了不是更好,就不会出去沾花惹草了。” “你若真这么想就好了。”奥芮可不会这么容易相信我的话。 我嘴角笑着,但心里很清楚她会时刻盯着我。看来此次雷兹特之行,小心为上。至于罗瑞—— 唉~~~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座上。”门外巫师敲门道。 “什么事?” “布鲁克斯有紧急情报要向霍恩部长汇报。” “让他进来吧。”奥芮说着,端坐回自己的座位。 布鲁克斯低头恭敬地走进来,对我二人行了礼后,在一旁站着等我询问。 “怎么了,布鲁克斯?”我问道。非要在我和奥芮讲话的时候来汇报,他定有用意。 “座上,部长,刚刚流出关于我巫师团的大量情报。”布鲁克斯汇报说。 “从哪儿流出来的?”奥芮皱眉问,同时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关于源头还未查清。” “奥芮,你不会在怀疑我吧?”我连忙撇清,可不能给她找到处罚的借口,“我可没那么蠢哦。泄露巫师团情报,等同于暴露自己。” “部长,您请放心。”而布鲁克斯的解释却让我的推脱显得很没有说服力,“流出的都是在各国据点的情报,没有涉及到核心机密。” 我瞪了他一眼。不解释会死啊!这个布鲁克斯,分明就是来为难我的。 “虽然‘秘盟’情报网强大,对巫师团也掌握了不少情报。但‘秘皇’应该很清楚这些情报的价值,不可能任其白白浪费,而不乘机大赚一笔。莫非……”奥芮分析道,“情报流去哪里了?” “各国皆有。大部分是被透露给了本国的军事机构和情报机构。” “雷兹特的也一样?” “一样。” “通知各国据点,让他们暂时撤离,分散到雷兹特的几个据点。”奥芮立刻命令道。 “是!”布鲁克斯接到命令后便转身去下达。 “奥芮,你觉得这些情报是从‘秘盟’流出的?”从方才她的分析中,我觉察到她的怀疑。 “除此之外,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可以放出这么多我们巫师团的情报?”她反问道。 “可是,就像你说的,罗瑞他是爱钱如命的,这些值钱的情报他怎么舍得给?难道是各国向他买的?”我故意把猜测的方向往各人类国家上引。 “就算要买,也不可能会同一时间做。而且我们在人类国家也有自己的眼线,能事先获得消息才对。唯一的可能是,有人一次性把‘秘盟’手头关于我们的情报全部买下,并且故意透露给人类各国。” 引导失败,奥芮已经猜到了“罪魁祸首”。 “所以?”我探寻地问。 “所以,只能是龙帝了。”奥芮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内踱步,“这个老家伙,肯定是报我们攻击龙族的仇,想锉锉我们的锐气。几百年前就这么干过。” “几百年前?那时的巫师长是如何应对的呢?”我心想,原来几百年前巫师团就惹过一回龙帝,吃了亏。 “没有应对。不过是被灭几个据点而已,等龙帝气消了,再重新建便是。”奥芮很是轻松地甩甩手,眉头却仍是紧皱。 还是说,巫师团根本没把握跟龙帝硬碰硬。我心里嘲笑着,脸上当然不能表现出来。 “灭几个据点就能消气吗?龙帝看来也很好哄的嚒。”我打哈哈道。但是我知道,这次龙帝可不会满足于消灭巫师团几个据点,奥芮这次怕是要吃大亏了。 “把你的事情办好。只要有‘秘皇’在手,管他龙帝,还是妖精王,我一个都不怕。”奥芮挺直腰杆,严厉地对我说,“朱尔,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准备时间,你可别让我失望。虽然我比米伽列活得长,但我的性子没她那么好。” “当然,当然。奥芮,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拼命点着头,眼角余光似已看到她衣袖里有长长的东西在爬出来。 “希望如此。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开春后,你有得忙了。”奥芮朝我摆摆手后,又恢复天真的笑容对胖胖道别,“胖胖,我们下次见哦。关于换主人的考虑,你再慎重想想哦。” “不用想啦,胖胖不会离开主上大人的。拜拜!”胖胖说完,扭着肥肥的小屁股率先往门口爬去。 呜呜~~~我家胖胖最忠心不二了。我感动地向奥芮道别后,也紧随其后走出了门口。 然而刚刚迈出大宅,就被等候的布鲁克斯叫住了。 “大人。”布鲁克斯隐藏在花园的树丛中,见我出来便轻声唤我。 我循声走了过去,看他一脸开心的表情,不禁问:“布鲁克斯,奥芮让你传令各国据点,快速撤离。你怎么还在这里?” “大人,已经来不及了,”他挑了挑眉,无所谓地说,“方才在我汇报的时候,就已有大半的据点被攻陷了。现在马上去,也一个都救不了。” “哎呦,这么可怕?”我捂嘴佯装震惊,“布鲁克斯,你的工作没做到位啊。” “属下工作没做到位,也是部长您的失职,”布鲁克斯把罪责又推了回来,“再说,‘秘盟’的速度多快呀?龙帝付钱的下一刻,情报就传到人类五国的几位领袖手上。属下得到消息时,布恩德斯帝国的魔法部队已经出发前往据点了。” “艾基特林估计要心痛死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据点。”想起艾基特林惨白的脸再次被气得发红,我心情甚悦。 “大人,雷兹特的情报不仅被传给了雷兹特皇帝,还被布恩德斯皇帝知晓了。”布鲁克斯补充说道。 “龙帝也不蠢嚒,知道雷兹特不能自行解决。” “如此,巫师团必然会受到很大打击吧。”布鲁克斯对此,感到很是开心。 “未必,布鲁克斯,”我提醒他,“当年的神魔大战,都没能毁掉巫师团,这点小打击算什么?不过我想这个道理,龙帝也懂。” “您的意思是,龙帝还有下一步?”布鲁克斯很是期待地问。 “秘密!”我朝他眨眨眼,转身离开。 我也很期待呢,龙帝的下一步动作。不过,我现在可没这个闲工夫去管别人的事情。我必须在迈入雷兹特的圈套之前,相出万全之策,既要确保自己不被奥芮处罚,又要保住罗瑞。 “胖胖。”这么想着,我出声问身旁的宠物,“白箬是不是又得了个孙子?” “是的,主上大人。白箬家的小虎崽都快成堆了,他儿子可真会生。” “小虎崽呀,”我两眼冒光,“好想抱哦。” “主上大人,抱胖胖就够了!小虎崽只会叫唤,一点都不可爱!”胖胖吃味地抱住我的腿,阻止我去想白白软软的小老虎。 “好了好了,我没有在想小虎崽。我是在想白箬孙子满月时的满月酒。”我安抚着小宠物,“你跟白箬说,让他留一瓶酒给我。要最好那瓶哦。” “哦!没问题!”小家伙心情又再次大好,开心地回答我。 不过我倒不是很开心,心中祈祷这瓶酒最好永远不要派上用场。 第153章 分道扬镳(上) “创世之焰,是世界上杀伤力最强的火焰。其次是龙焰,而龙焰之最是六纹上将……”爱莱塔念着书上的文字,但越往下念,字越模糊,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这些字在纸上舞动起来,又仿佛有催眠作用一样,爱莱塔的眼皮开始打架,终于…… 咚的一声,她的头磕在桌面上。 “哎呦!呜~~~好痛~~~”爱莱塔揉着磕疼的额头,朝身旁的睡榻看去。 她亲爱的老师,此刻正躺在那里抱着像大毛球一样的胖胖,一人一兽呼呼地睡午觉。午后明媚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让爱莱塔也十分渴望跟他们挤在一起好好睡上一觉。 “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行啊。她再次告诫自己,她只有一年时间,必须尽快找到能够施展的最强魔法,来替代可能发生的自尽魔法。所以少睡点觉而已,等她过了这个大劫,再睡上个三天三夜也不迟。 如此想着,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书本上,仔细地研究起来。 “爱莱塔——”吉尔的大嗓门在飞梯厢还没开门,便先闯进了五楼休息室。 看来得休息一会儿了。爱莱塔看着走入休息室的桑桑和吉尔,认命又欣喜地放下了手中的书。 “你的额头怎么了?”吉尔看到她红肿的额头问。 “嘘——”爱莱塔赶紧示意她小声,指指那边的睡榻,“老师在睡觉呢。” “还在睡觉呀,”吉尔赶紧压低了声音,“整个魔法团里,就属霍恩大人最悠闲了。” “是呀。即使是不知道圣启结果的其他人,也能明显感觉到形势的紧迫。只有老师,”爱莱塔羡慕地看了看睡榻上的身影,“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霍恩大人永远都是这样的。”桑桑凑过来说,“我听父亲说过,她唯一一次情绪失控,就是在‘血境之战’时听到皇后受困的消息。” “但是也很圆满地解救出安安皇后了吧。”对“血境之战”,吉尔并不陌生。这可是一场所有将领都会学习的战役。她自然从父亲那里听说过。 “是啊,一人独战三名黑袍魔法师,不仅毫发无伤,而且敌人的死状恐怖。”桑桑回忆着从父辈那里听来的描述,“也不知这一次大劫,她将如何帮助魔法团渡过难关呢?” “啊~~~说起大劫,”吉尔焦躁地跺脚,“快烦死我了。” “咦?怎么了?” “我家呀。你知道的,爱莱塔,我母亲喜欢炫耀嚒。她逢人就说我参加圣启大会的事情,现在好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关系近的远的,都来问我圣启的结果。烦死我了!” 吉尔像个男人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念叨着。 “我也一样。”桑桑感同身受,“父亲看到叔父频繁召见各将领,预感此次圣启结果不好。明知道我不能透露,还一个劲地询问我。” “这么说来,我还算好。既没有亲戚询问,也没多少朋友。”爱莱塔此时突然感到凄凉。原来有时候被人烦,也是一种幸福。 “是你整个冬天都把自己关在这里。”吉尔察觉到她的失落,环住她的脖子,“瞧瞧你,两个眼睛黑得都快跟胖胖一样了。昨晚是不是又很晚睡?” “现在是在跟时间赛跑。冬天都已经过去了,可我还是没有找到好的办法。”爱莱塔失望地嘟起嘴。 “你给自己太多压力了。”桑桑劝慰说,“爱莱塔,我们在圣启中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不管大劫时会发生什么,你还有我们。我和吉尔就不相信自己会在大劫时遇难。” “没错,一点声音,几个影像,不能代表一切。”吉尔指了指睡榻上的“血魔女”,“如果你真的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霍恩大人会这么坦然地在这里睡觉?估计早就跳起来了。她可是最疼你的。”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爱莱塔无法放下。任谁看到自己濒死的情景,心情都不会平复的。而且圣启之后,老师也没有主动找她聊过,只是当她提出学习的需求时,提供了所有可参考的书籍。难道老师真的认为自己不会有事吗?还是说她只是觉着跟自己聊很麻烦,所以能避免就避免了? 爱莱塔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对了,说起来,”桑桑想起一件事,“实地练习,你们确定了吗?” 经她一提醒,爱莱塔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实地练习的地点选择。今年她已升为高阶魔法使,需要进行魔法实地演练学习。地点大多由学生自行选定,出于晋升魔法师的目的,大家一般都会选择能轻易获得支持的母国,这也给学院减轻了分配的工作。然而今年增加了奥斯比尔的选择,大部分学生是不愿意前往那里的,一个刚刚结束内战、国力羸弱的国家,在大部分人眼中根本不值得一去。但是如果没有人主动报名前往,学院就会进行综合考评后强制选派前往的学生。这使得高阶魔法使中的贵族少爷小姐们头痛不已,纷纷想办法推几个倒霉蛋出来。 她估计就是倒霉蛋之一。爱莱塔猜测着,这也是她自开学后一直窝在异史室的原因之一。 其实,去奥斯比尔是个不错的选择。爱莱塔也有此考虑,那里有她曾并肩作战的朋友。只不过不喜欢被奈罗或者奥瑞塔及其小跟班,你一语我一言地围攻。若放在以前,她也就忍忍过去了。现在自己面临生死大劫,哪还有那个心力去忍受这些大小姐们的冷嘲热讽,索性躲着不见,也清静。 “桑桑,你应该是回布恩德斯吧。”爱莱塔问。 意料之外,桑桑竟然摇了摇头,对两个好友说:“我会报名去奥斯比尔。” “唉~~~”爱莱塔惊讶地大叫起来。 “你怎么也去奥斯比尔?”吉尔则不解地问。 “也?吉尔,莫非你也……”爱莱塔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看到吉尔点头。 “你们怎么都去奥斯比尔啊?”爱莱塔大叫起来,然后成功地吵醒了在睡觉的两位。 “吵死了,丑丫头!”胖胖愤愤地把枕头扔了过来,正好砸到爱莱塔的后背。 “这么热闹啊。”“血魔女”打着哈欠,坐起身。 “抱歉,大人,吵到您了。”桑桑和吉尔乖乖地赔礼。 “血魔女”摆摆手,并不在意,看爱莱塔一脸惊讶的表情,便问道:“怎么了,爱莱塔?” “老师,桑桑和吉尔实地练习,要去奥斯比尔。”爱莱塔到现在还无法相信。 桑桑身份如此贵重,她的家人怎么会同意她实地练习不回布恩德斯,而选择奥斯比尔那个曾经的宿敌。还有立志要继承家业的吉尔,实地练习正是获得支持的好机会,她又为何放弃母国而到对自己未来毫无影响的奥斯比尔去? 想不明白,太不合理了。除非……她狐疑地看着两个好友,心想她们一定知道些内幕。 “喔,那也好。”“血魔女”又打了个哈欠,显然没睡够。 果然,爱莱塔心想定是有些内情她不知道,便佯装委屈地说:“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不算是秘密啦,是爱莱塔你这段时间太少出去了,跟外面的世界都快脱节了。”吉尔耸耸肩,表示很无辜。 “是什么事情?”她这么说,爱莱塔越发好奇了,伸长了脖子等回答。 “龙族与奥斯比尔建立了航海贸易。”桑桑说道。 “这个我知道呀。”爱莱塔点点头,前些天“秘皇”到异史室小住过一段时间,就是与“血魔女”讨论航海贸易的事情。想起这个,她不禁有些羡慕嫉妒。 明明都是很有身份的人,但“秘皇”可以随心所欲,随时来看望心上人。而龙帝自离开埃弗洛特斯城后,只和自己用魔法镜通话。爱莱塔的一腔相思情,怎能通过这只言片语述说地完呢?想着想着,她心里酸溜溜的。 “但是还有后文,”桑桑继续说,“龙族和奥斯比尔都曾遭受过巫师团的海兽攻击,为防止类似事件再发生。龙帝已许可,两国共同建立一支海军,进行海域的安全防护和抵御可能受到的袭击。基地就建在艾克特贝斯。” “这么厉害~~~”爱莱塔赞叹道,龙族与他国合作,更共同建立军队,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那可是龙帝唉,强大而又高傲的龙帝陛下,从不屑与人类交往,更别说合作了。更何况,按常理来说,龙族要抵御海兽袭击,完全可以自行建立一支军队,不需要他国的协助也能很好地实现海域防护的任务。如今与奥斯比尔合作,是什么让龙帝改变了想法呢? 爱莱塔想着,突然大叫起来:“啊!陛下都没跟我说过!”前几日刚刚和龙帝通过话,他根本没和自己提起此事。 “龙帝陛下怎会跟你说这些事情?”吉尔笑她糊涂。 “可是他之前什么都跟我说的。”爱莱塔还是感到有些生气。 “什么都跟你说?”这次换桑桑狐疑地看着她,“爱莱塔,你跟陛下已经发展到对彼此知无不言的程度了?” 爱莱塔瞬间羞红了脸,欲盖弥彰地回答说:“就……就聊天而已嘛。我跟你们不是也知无不言的吗?” “没有啊。至少龙帝陛下跟你说的话,你不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呀。”吉尔也乘机取笑爱莱塔。 “这个……”爱莱塔知道继续说下去,肯定要被好友调侃,她赶紧把话题转开,“对哦,你们去奥斯比尔真的只是因为龙族和奥斯比尔的合作吗?难道没有其他目的?” 被她一问,桑桑变了脸色,长长叹了口气说:“说起这个,大人,我好想找您算账啊。” “嘻嘻嘻,桑桑,你应该感谢我才对,”知晓内情的“血魔女”调皮地捂嘴笑道,“这可是成为布恩德斯未来帝皇亲信的绝佳机会哦。” “艾格伯特皇太子也要去奥斯比尔?”吉尔惊讶地问。 这龙族与奥斯比尔共建海军,与布恩德斯何关?为何布恩德斯会如此重视,竟然连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也要前往?更何况,不久之前,布恩德斯与奥斯比尔还是敌对关系,他们就不担心皇太子的安危吗? “对啊。是霍恩大人怂恿的。”桑桑在“怂恿”二字加重了语气。 “我只是建议。建议。”“血魔女”强调道,“布恩德斯是人类第一强国,但因为在内陆,水战方面一直实力不强。正好乘此机会学习学习。再说,有布恩德斯皇太子在,其他几国也不敢轻易对奥斯比尔出手。” “您真的是这个想法吗?那为何只让艾格伯特带一个侍卫随行,您难道不担心他的安全吗?”桑桑很怀疑“血魔女”的言论。 “艾格伯特去艾克特贝斯参加海军建设,好处很多。我就不一一跟你们道明。等你们去了就知道了。”“血魔女”神秘地笑了笑。 “所以,桑桑你选择去奥斯比尔,是因为要保护皇太子吗?”爱莱塔试图理解桑桑的选择。 “我本就想去奥斯比尔的。因为魔法学院和奥斯比尔约定的实地练习地点在艾克特贝斯,我很想见识一下雷哲殿下是如何运作‘秘盟’的。谁知道艾格伯特也要去。父亲就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他。” “然后你就变相地成了皇太子的‘保姆’?”吉尔说着大笑起来。 桑桑泄气地点点头,想起自己在艾克特贝斯得时时刻刻跟着小屁孩跑,瞬间就没了期待。 “那吉尔你呢?”爱莱塔问。桑桑是自身目的和家族使命,那吉尔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我嘛,”吉尔坦然地回答,“当然是去学习海务建防的。你们也知道,我若将来要继承家业,必然需要学习领军打仗。而雷兹特水战也是弱项,没一个将领对水战了解。如果我能掌握一二,将来就能在军务上站得住脚。” “可是,雷兹特不靠海,海战的机会少之又少吧。”桑桑问。 “布恩德斯不也一样吗?”吉尔反问,“更何况,我父亲很支持我这么做,更说服了罗兰的父母,让罗兰也跟着一起去。” “队伍好庞大呀。”爱莱塔感叹着,原以为奥斯比尔是个硬骨头,谁都不肯去,没想到桑桑和吉尔的家族竟然如此看好这次机会。 “老师,那我也……”爱莱塔顿时觉着自己干劲十足,赶紧提出自己的想法,却看到“血魔女”摇了摇头。 “爱莱塔,我不建议你去哦。”“血魔女”不太支持她的选择。这让三个少女都大吃一惊。 “为什么呀,老师?”爱莱塔决定再试一下,“您知道的,凭我的出身,在其他国家很难得到支持。但奥斯比尔不同。我在那里战斗过,又与巴伦他们相识,去那里的话能做很多事。” “对啊,大人。爱莱塔只有在奥斯比尔才会得到公平的对待和支持,这对她将来晋升也有很大的帮助。”桑桑也附和道。 “你现在是考虑晋升的时候吗?”“血魔女”严肃地说,“不是应该先解决更重要的事吗?” 老师说得没错。经她提醒,自己濒死的画面再次浮上心头。是了,她现在想的不应该是晋升,而是如何度过生死大劫。 “那您建议我去哪儿?”不能与小伙伴一同前往奥斯比尔,她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事实如此,性命要紧。 “不急。”“血魔女”没有回答,“时机到了,自然有选择。” “时机?”三个少女相互看了看彼此,口中重复着“血魔女”的话,好奇地猜测着。 此时敲门声响起。 “主上。”阿诺德在门外。 “进来吧。” 大门敞开,阿诺德站在门外,身旁是一脸阴沉的“山魔女”。 “索玛。”“血魔女”起身迎接。 “山魔女”走进来,看了三个少女一眼,说:“我有点事要和你商量。”意思当然是想单独了。 “血魔女”笑了笑回答:“让她们听吧。也不是什么机密要事。” “但也是国家要事。”“山魔女”起先还不认同,但见“血魔女”不愿退让,便叹了口气,“好吧,她们三个可以留下。但他们不行。”她指了指一旁的阿诺德和趴在睡榻上的胖胖。 “阿诺德,带胖胖出去晒太阳。”“血魔女”也识趣地让了一步。 “啊~~~不要,胖胖要留在主上大人身边。”胖胖十分不情愿地被阿诺德抱了出去。 “坐吧。”“血魔女”体贴地给“山魔女”倒上一杯淡淡的花茶。 “山魔女”皱眉看看杯中旋转的玫色花朵,浅尝一口后就放下了,随后说:“朱尔,最近忙吗?” “还好。”“血魔女”捧着茶杯,慵懒地斜靠在睡榻上。 “既然如此,那就帮我个忙。” “说来听听。” “雷兹特出了点事。”“山魔女”看了眼吉尔,她知道吉尔是雷兹特人。 “你是说雷兹特的魔法师连环谋杀案吗?”“血魔女”仿佛早就知道一般,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连环谋杀?”爱莱塔三人惊讶得张大了嘴。看吉尔脸色大变,她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是的。”“山魔女”点点头,“目前为止已有10人被杀,一开始只是在雷兹特游历的魔法师,所以当局没有在意。后来连国家魔法协会的干部也遭不测,才引起了重视。” “家父从未跟我提起过这事。”吉尔不免有些奇怪,她的家族中也有人在魔法协会任职,按理早就听到风声了。 “受害者中包括了两名紫袍魔法师,”“山魔女”脸色凝重,“据说现场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 “能够悄无声息地杀害两名紫袍魔法师,看来凶手能力在其之上。”“血魔女”分析道。 “也就是说,凶手不是黑袍魔法师,就是拥有与黑袍魔法师一般能力的人。” “和他族。”“血魔女”在“山魔女”的话之后加了一句。 “你难道在怀疑龙族和妖精族吗?”“山魔女”对这种猜测不置可否。 “不能排除任何可能,”“血魔女”耸耸肩,“但是为什么要我们去?这不是雷兹特自家的事情吗?” “确实是雷兹特内政,若放在平时,魔法团也不想多管。但是现在这么敏感的时候,米伽列大人担心这只是个开始。” “也就是说,她担心这就是魔法团大劫的开端。” “山魔女”点点头说:“魔法团大劫,敌人不明。再小的事情都不能放过。何况连杀10名魔法师,凶手很有可能与大劫有关。” “那你怎么会想到我?这种事不是你的职责范围吗?”“血魔女”显然不太乐意。 “山魔女”再次看了一眼三个少女,谨慎地回答:“魔法团内有很多要处理的事务。我脱不开身。” “对哦,你在负责‘大扫除’。”“血魔女”会意地笑了笑。 大扫除?爱莱塔听得有些莫名其妙。话说这两天老师与“秘皇”对话时,确实有提到过。但她相信这个词并不是表面意思。 “所以雷兹特的事,就只能拜托最闲的你了。”“山魔女”说此话时,爱莱塔感觉有种讽刺的味道。呵呵,看来这位对老师悠闲的模样也看不下去了。 “可是~~~雷兹特耶,到处都是骗小姑娘的色狼。”“血魔女”眨着眼睛,嘟嘴装出一副可怜模样,“我一个人去,好怕怕的。” “拉瑞娜是雷兹特人,她会与你同行。而且,”“山魔女”看了看门外,“你的骑士和宠物应该也会跟去吧。” “拉瑞娜啊,冷冰冰的,”“血魔女”歪头看向爱莱塔,“爱莱塔,为师需要你的温暖呢。” “唉!老师,您是说让我一起去雷兹特吗?”爱莱塔问。 “嗯哪,你不是在雷兹特出生、长大的吗?” 所以老师说的时机,就是这个吗? “她今年要去实地练习。”“山魔女”提醒道。 “对啊。”“血魔女”点点头,确认了爱莱塔的想法。 去雷兹特吗?而且与其他学生不同的是,她将直接由“血魔女”教导,参与雷兹特现下最头疼的连环谋杀案的调查。想到此,爱莱塔头皮发麻,有点不太自信。她行吗?自己既没有查案的经历,更担心与黑袍魔法师级的凶手对峙,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既然圣启说自己会在魔法团大劫时丧命,那她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可以实地参观雷兹特魔法协会哦,并且任意翻看那里的文献。说不准还能在追击凶手的过程中提升魔法力。更别说如果破了案,抓到凶手,能同时在魔法团和雷兹特两边立功。”“血魔女”在一旁细数着种种好处。 “这么听起来,好处还真不少,我都有点心动了。”吉尔推推爱莱塔,鼓励她去。 “是不错。爱莱塔,雷兹特魔法协会内有不少提升魔法的文献,你不是想找到自己能掌握的高级攻击魔法吗?这是个好机会。”桑桑也同意这个选择。 “嗯!你们说得对。那我就去雷兹特吧。”爱莱塔点点头,做了决定。 “这么说,你同意了。”“山魔女”向“血魔女”确认。 “嗯。随时可以出发。”“血魔女”轻松地回答道,似乎早有准备。 “那我明日就让拉瑞娜把相关资料拿过来,你们尽快出发。”说完,“山魔女”便起身离开了。 爱莱塔看看两位伙伴,鼻头一酸,她们很快就要分别了呢。 回忆当初为了支持自己,好友们毅然放弃进阶考试,陪她共赴龙族战场。如今平静没几个月,她们又要为前程而奔赴各处。然后将面临生死大劫,即使顺利度过,她们都活了下来,也将迎来迈出学院,成为向世界贡献自己微薄力量的众多魔法师之一。大家都有自己的家族,必然会为母国而奋斗。 如此想着,爱莱塔突觉自己已无法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快乐的学院生活,也将一去不复返。她们终究要迎来长大了。 第154章 分道扬镳(下) “老师。”少女走进来,向自己行礼。 多洛莉丝看着玛希稚嫩的脸庞,想起她不久前在自己面前述说对“血魔女”的愤恨和怨怼,更回忆起自己当时可笑的冲动。 没想到,她也只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多洛莉丝内心自嘲着。 “玛希,”她说,“有个任务想交给你。” 思绪回到昨日,忙着整理神魔大战资料的她,被王子宣召。迈入王子的书房,见到兄长也在。 “殿下。”她行礼后,站到兄长的下方。 “多洛莉丝,抱歉,这么忙,还让你过来。”王子温和地笑着,心情似乎很不错。 “这是微臣的职责。听候您的吩咐。”多洛莉丝回答,又侧头看向兄长,眼神询问他内情,兄长朝她愉悦地笑了一下。 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吗? “多洛莉丝,你的人类学生,玛希?奥布里,心系魔法学得如何?”王子不急着开口,反倒询问起玛希的近况。 “她很聪明,学得很快。初阶的心灵探索和投射,已全部掌握。”提起这个学生,多洛莉丝不禁想夸赞她。 不愧是奥布里院长的侄女,初学的魔法阵讲过一遍之后,就能全部背下来,无需多洛莉丝多加指导,玛希自己便能在反复的练习中融会贯通。初阶的心系魔法,是妖精族每一个孩子自懂事到上学这几年里,由父母教授学习。而玛希则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便能运用自如。不负天才少女的称号。 “对人类来说,这足够了。”王子欣慰地笑了笑,“实际上,多洛莉丝,我有一项任务想交与她去完成。” “任务?”多洛莉丝不解。 玛希成为她的学生没多久,而且又是人类,王子会有什么任务要交给她去做? “你知道雷兹特帝国魔法师连环谋杀案的事吗?”王子问。 “知道。”多洛莉丝点点头,“虽是雷兹特的内政,但因为已有紫袍魔法师遇害,故雷兹特向魔法团提出了援助的请求。” 王子点点头,继续说:“魔法团已经准备接受请求,并派出魔法师前往调查。” 魔法团对外合作,是“山魔女”的职责。那么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吧。 “是萨厄尔大人去吗?”多洛莉丝问。 “不,”兄长笑着摇摇头,“魔法团打算派‘血魔女’去。而且据说她自己已经答应了。” “朱尔?”多洛莉丝对这个安排大惑不解。 魔法团向来注重与人类国家的关系,对外合作力求稳妥,何况要调查魔法师被杀,更需要经验丰富的人处理。但现在却放弃常年与各国打交道的“山魔女”这个合适的人选,而改派没有一丝外交经验且正身处流言的“血魔女”前往。 米伽列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是米伽列大人的决定?”她确认道。 “是‘山魔女’举荐,各位长老同意的。”兄长回答说。 “萨厄尔大人举荐?”多洛莉丝又是一惊,她更加不明白其中的用意了。 “多洛莉丝,”王子见她大惑不解,便进一步解释说,“你知道‘山魔女’近期在忙什么吗?” 多洛莉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知道“山魔女”近期的工作,但因属于魔法团内部机密,米伽列大人特地嘱咐不得对外界传言。她虽是妖精,但也这关系魔法团声誉,自己好歹也是正黑级魔法师,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她还是有分寸的。 “呵呵,”王子笑了笑,“多洛莉丝,你别多心。虽说此事是魔法团机密,但兹事体大,妖精族不可能没有耳闻。更何况,巫师团情报的流出,罗瑞他也第一时间告知了我。” “请殿下恕罪,我是在事情有定论后,再向您汇报的。”多洛莉丝想,看来王子已经有耳闻了。 王子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明白。巫师团存活千年,必然在各国隐藏了或多或少的势力。此次从‘秘盟’流出的情报,也只是一小部分。连龙族和妖精族都被牵扯进来,魔法团内有巫师团的奸细也就不足为奇。” 是的,“山魔女”近期在忙的便是清除潜伏在魔法团内的巫师团奸细。 前段时间,“秘盟”放出大量巫师团情报,包括了巫师团在各国的据点、人手安排,以及安排在各国的内应。情报中涉及到的人员,不仅有在人类国家任有要职的官员,还有往来于龙族、妖精族的商人。情报送到各国领袖手中时,如一记响雷炸开了该国的用人危机。 布恩德斯、奥斯比尔、昆达斯纷纷快速反应,组织起专门的魔法军队进行秘密地调查和清理。雷兹特虽然反应缓慢,但也有好几位政要被卸任或辞官。龙族就更不必说了,军队都群岛进行全面的清查和整顿,更是严查进出岛屿的各族,不给巫师团任何可乘之机。而妖精族表面上风平浪静,私下里多洛莉丝也听父亲提起,很多贸易线路被改换。 “秘盟”的情报如龙卷风一般在全世界掀起了清除巫师团内应的行动。此刻平静得出奇的埃弗洛特斯城则成了风暴的中心。 所有人都认为,魔法团的国都埃弗洛特斯城,对巫师团而言是最危险的地方,那里是最不可能出现巫师团内应的。因此当一份长长的名单由“秘皇”亲自交给米伽列大人时,震惊了整个魔法团高层。 “山魔女”奉命秘密调查名单的真伪,一旦核实,将由米伽列大人和长老们共同对内应进行审问。他们认为“秘盟”的情报只是冰山一角,如要彻底清除巫师团安插在魔法团内的奸细,必然需要全面的彻查。 “所以,萨厄尔大人因为要调查巫师团奸细,无法前往吗?”多洛莉丝推测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王子回答,“多洛莉丝,我得到消息,魔法团高层近日在审问一名巫师团奸细时,获知了一个惊人的情报。” 多洛莉丝全神贯注地听着。 “那名奸细说,巫师团从未谋面的情报机构部长,在魔法团担任要职。” 巫师团的情报部长!王子的话如一个火花在多洛莉丝的脑海中炸亮。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巫师团至今为止已有两位部长现身,通过龙族大战,魔法团也获得了对这两位部长的一定情报。然而巫师团的情报部长,却久久不见人影,甚至连叫什么名字都无人知晓。更关键的是,因为这位情报部长,巫师团总能先人一步行动,仿佛事先知晓事情的走向一般。 “担任要职?”多洛莉丝的大脑快速转动,将魔法团内担任要职的人一一过滤,“莫非?” 她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那名奸细不知道部长的名字,也没见过。但是个别长老有个大胆的猜测。”说着说着,王子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血魔女’?”多洛莉丝轻声说着,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没错,”王子确认了她这个可怕的猜想,“他们认为,‘血魔女’很有可能就是巫师团的情报部长,潜伏在魔法团内窃取魔法团的最高情报。” 即使心中隐隐有此准备,但多洛莉丝听到王子的话后,仍倒吸一口冷气。 天哪。她整个身体都在抗拒着接受这个可能。朱尔怎么可能会是……怎么可能? 如果说朱尔与龙帝串谋意图统治天下,是她的野心勃勃所致。那么是什么驱使她身为正黑级魔法师,却在巫师团任职部长,更将机密情报泄漏给敌方? 如若长老们的猜测被证实,那么印象中朱尔的形象将被彻底颠覆。她不敢相信朱尔的野心,更无法相信朱尔竟是如此阴险毒辣的小人。 “会不会弄错了?她虽然性情古怪,但还不至于去做这种事情。她图什么呀?”多洛莉丝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兹事体大,我想这也是为何‘山魔女’推荐她去雷兹特的原因。”王子说道。 多洛莉丝现在满脑子是朱尔奇怪的行径和大家对她的指责,实在无力去理解王子的话,只能等他进一步的解释。 “雷兹特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巫师团所为。让‘血魔女’去调查,就是想看看她会如何处理,从而判断是否需要对她做进一步的审问。” “这是魔法团高层的计划。”多洛莉丝开始明白王子宣召她的目的,“殿下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 “多洛莉丝,”王子意味深长地和兄长对视了一眼,“还记得那日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世事难料。死亡如影随形。”王子的话再次在耳畔响起。多洛莉丝也是在那之后,有了自私的幻想。 “您想借此机会除掉朱尔吗?”她问,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多洛莉丝,”兄长见她犹豫,便开口劝道,“‘血魔女’行径可疑,你自己也知道。如果她是巫师团奸细的罪名坐实,人人得而诛之。这样一个阴险的女子,你可不能有恻隐之心啊。” “你们打算怎么做?”她知道,王子和兄长是笃定要做此事的。至少问清楚计划,自己心中好有准备。 “‘血魔女’不日将出发去雷兹特,随行的除了她自己的学生、骑士,还有‘山魔女’的学生拉瑞娜。”王子解释道,“想来这个拉瑞娜就是‘山魔女’派去监视她的。” “但是,”兄长接着说,“‘血魔女’诡计多端,一个紫袍魔法师怎可能应付得了,更别说发现她的罪证了?所以,多洛莉丝,我们需要有一个会心系魔法的人,时刻监察她的动向。” “兄长,”多洛莉丝摇摇头,否定了他们的意图,“玛希之前试过,她无法探知朱尔的心灵。” “不需要,”王子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血魔女’如此狡猾,怎可能会让玛希探知自己的心灵。所以玛希要监视的不是‘血魔女’。” “您是想让她监视朱尔的学生和骑士。”多洛莉丝发现王子真正的意图后,心中苦笑。 “是的。可以说服她吗,多洛莉丝?”王子问道。 “我尽量一试。”方才还在犹豫的多洛莉丝,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多洛莉丝开始后悔,她不该答应得如此爽快,甚至不该答应。 她还是个孩子。多洛莉丝望着玛希瘦小的身躯和略有乌青的眼圈,不禁自责,她竟然想让这个无辜的孩子冒着生命危险去帮自己实现一个幻想。 可是……多洛莉丝又转变一想,如果朱尔真的是巫师团奸细,于公于私,她都必须在“秘皇”被毒害之前对朱尔做出处置。而且越快解决,“秘皇”受到的伤害越小。当然也不能排除有人因魔法长继位一事故意陷害朱尔。若她介入调查,至少能保证调查结果的真实性。 思及此,多洛莉丝不再犹豫。 “老师,是什么任务?”玛希见她久久不说话,便开口问。 “‘血魔女’不日将带爱莱塔和阿诺德前往雷兹特,调查魔法师连环谋杀案。”她看着学生,说道,“我希望你也能一同前往。” 玛希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这件事背后的用意。 “玛希,”多洛莉丝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让你去,表面看来,是因为此次机会难得。不仅能在缉拿凶手的过程中磨练魔法力,解决案件后更能同时在魔法团和雷兹特立功,对晋升有很大的益处。” “那么实际上呢?”玛希并未被她所描述的好处所打动,冷静地问背后的深意。 “实际上,你是帮魔法团查清‘血魔女’的真实身份。” 玛希在听完这句话后,眼睛开始发亮,显然她对这个更感兴趣。 “高层怀疑,朱尔……‘血魔女’是巫师团奸细。”多洛莉丝小心地说出获得的消息,没想到玛希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吃惊。 “果然。”她咬牙吐出两个字,“我猜的一点都没有错。” “玛希,你……”多洛莉丝不可置信地看着学生。 “老师,我会完成任务的。”玛希没有多言,坚定地回答她,“一定仔仔细细调查清楚‘血魔女’的真实身份,绝不让巫师团再伤害我们半分。” “玛希,”对学生的坚定,她感到慌张,“你一定要客观地调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切不可被个人感情所影响。” “老师,”玛希反过来安慰她,“你放心,我不会做出格的事。‘血魔女’也好,爱莱塔也罢,她们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不会冤枉她们。相反,如果事实真是如此,我也绝不会放过她们。” 多洛莉丝默默地舒了口气,她还是有点担心。然而事已至此,她只能相信玛希。 “去了雷兹特后,你要保护好自己。我们每三日联系一次。‘血魔女’的心境你无法触及,也就不要去考虑了。至于阿诺德和爱莱塔……” “我会想办法监视他们俩的,”玛希接着她的话说,“不过,我不认为阿诺德知道多少,他变成骷髅模样后,心境处于混乱状态。至于爱莱塔,我会不露声色地探知。再不济,还有胖胖,他时刻伴在‘血魔女’身边,说不定比爱莱塔知道得还要多。” 对玛希的计划,多洛莉丝点点头表示认同,但仍有点担心地嘱咐:“你要小心,不要让她们发现。不管事实如何,现阶段你还是要跟爱莱塔保持好友的关系。” 玛希苦笑了一下,回答说:“我会的。” 多洛莉丝不再多言,开始今日的魔法教授。 窗外春意盎然,埃弗洛特斯城已撤去魔法结界,天空恢复了湛蓝的颜色,暖风归来,一切都在复苏,变得明亮起来。 第82章 缺少的篇章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男一女,分别是奴仆和侍女的打扮。女子眼神冰冷,手中执着魔杖,男子……阿诺觉着十分眼熟,但他并没有在记忆里找到有如此凶恶面容的熟人。 “巴顿骑士,爱莱塔小姐。”倒是男子,率先叫出两人的名字。 “你是……”阿诺认得这个声音,但声音的主人不是这幅模样,“道尔芬军士长?” “不是军士长了,叫我杰弗里就行。”杰弗里苦笑两声,举剑想劈开牢笼,却被同行的女子阻止。 “这里被设了结界魔法,一旦受到外力袭击,施法者便会知晓。”女子解释。 “您是拉瑞娜学姐吗?”女子走近他们,爱莱塔这才认出了女子。 拉瑞娜点点头,引得爱莱塔尖叫:“啊——真的是拉瑞娜学姐!” “嘘——”阿诺赶紧捂住她的嘴,杰弗里连忙看向门口,担心尖叫招来其他士兵。 “霍恩大人怎么会收你做学生?”拉瑞娜翻了个白眼,这个后辈鲁莽的举动差点暴露他们。 爱莱塔也意识到自己不适宜的举动,连连做手势道歉。阿诺这才放开手。 “杰弗里,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化妆的吗?”阿诺仔细瞧了瞧杰弗里的脸,若是化妆,倒是很逼真。 杰弗里又苦笑一声,抚摸着脸说,“是真的伤疤。详情日后再说吧。” 阿诺点点头,艾克特贝斯一别,他和巴伦都很担心杰弗里。今日遇见,看到杰弗里的模样,想来也是经历了不少。 “拉瑞娜,这个结界魔法,你能破解吗?”杰弗里问。 “试试吧。” 拉瑞娜挥动魔杖,念出魔咒:“霜降。” 白色的冰霜瞬间笼罩了整个地牢,阴冷的空气渐渐没了湿气的浓重,变得更加干燥,阿诺觉着呼吸轻松不少,当然温度下降不少,仅着一件单衣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冷。”旁边许久未说话的王后,环抱着自己,口冒白气。 “王后陛下,请坚持一会儿。结界就快被打破了。”杰弗里鼓励着。 王后抬起头,脸上泪痕斑驳,好在已平复了心情,她看着杰弗里问:“你是……杰弗里?” “是,正是微臣。” 王后沉默了,望着杰弗里许久,才悠悠地开口:“你也辛苦了。” 杰弗里没有想到王后会这么说,一时间红了眼眶,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将被勾起的伤心吞咽回去,带着鼻音说:“微臣无能,救驾来迟。” 王后摇摇头,没有责怪之意。 哗啦啦——附上冰霜的魔法结界,如薄冰般被魔杖轻轻一敲,便碎裂开来,消失在空中。 杰弗里两三下将牢门斩开,对王后伸出手,“陛下,请随我来。” 王后没有动,她朝杰弗里摇摇头,“你们走吧。” “王后,您……”爱莱塔似乎感知到王后的打算。 “我要留下来,英格拉姆和陛下需要我。”王后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神无比坚定。 “我们稍后会去救殿下的。至于陛下……”杰弗里停顿了一下,现下实在不是好时机告知王后,关于国王陛下与巫师团的事情,“总之,请先随我们走吧。” “不!哈马尔说过,如果我有什么异常举动,他定会对陛下和英格拉姆下手,我不能冒这个险。”王后站起身,往前走近几步,“杰弗里,阿诺德。‘山魔女’也好,‘血魔女’也罢,请你们一定要找到她们,让她们阻止登基大典。我拜托你们。” “登基大典?”杰弗里和拉瑞娜刚来,自是没有听到哈马尔的计划。 “说来话长,我待会儿解释给你听。”阿诺重重叹了口气。确实,方才哈马尔警告过王后,她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国王和王子的安危,但是他觉得王后留下来,必还有自己其他的打算。 “好。陛下请放心,这位拉瑞娜便是‘山魔女’的学生,我等即刻向‘山魔女’大人汇报,定想办法阻止登基大典。”杰弗里见王后心意已决,不再勉强,现下应迅速与“山魔女”会合,禀报这个重要的消息。无论如何,他直觉这个登基大典必不简单。 杰弗里将两个士兵的衣服脱下,交给阿诺和爱莱塔,让其乔装成士兵,方能走出地牢。 “王后陛下,”爱莱塔换上衣服后,依依不舍地对王后说,“您放心,拉姆不会有事的。老师她一定会保护他,不管巫师团想对拉姆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的。” “谢谢你。”看着这个率真的女孩,王后内心的某处被触动,她抚摸着爱莱塔的发鬓,感激她的安慰。 “陛下保重。”杰弗里最后看了一眼王后,才离开。 拉瑞娜将找到的魔法剑和魔杖交还给阿诺和爱莱塔,三人也随之离开。 身后传来王后优雅的笑声,阿诺听来这饱含伤感和无奈的笑声背后,还有一丝坚定的决意,似乎做了个重大决定一般。 大人。 阿诺心中默念。 无论您在何处,请保护这个坚强而命运多舛的女人的儿子,至少王子不会受到伤害。 第155章 拉瑞娜的忧心忡忡 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不喜欢穿法袍的正黑级高阶魔法师,十七八岁少女的脸蛋上总是挂着淡淡的讥笑,看着面前往来的人群。脚边如幼熊的异兽宠物,与主人评论着这些衣着光鲜的路人,言辞间尽显自身优越感。身后站着一个不能称为人的守护者,没有血肉的骷髅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知道他正认真负责地保护自己的主人,一身银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替骷髅宣告自己的身份。 而这里……拉瑞娜望了眼自己身旁,两个身着淡绿色法袍的少女,神情各异地站着。 这样的团队,能完成这次任务吗?拉瑞娜很是怀疑。刚停息闹腾的胃,又开始隐隐发疼。医官竟然说自己没病,只是想得太多,才会胃疼。真是个不负责的医官。既然回来了,不如抽空去找家族的医官派克医生再看一下吧。 可是自己哪有这个时间哪?拉瑞娜再次望了眼正与宠物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血魔女”,悄悄叹了口气。光看着这位黑袍魔法师就够她忙了。 思及此,拉瑞娜抱怨起老师“山魔女”来。老师那么严谨的一个人,怎会轻信一个叛徒的话?而且,即使“血魔女”真是巫师团奸细,凭自己一个淡紫袍魔法师,怎可能制服得了? “学姐,你见谅哈,老师看上去很不正经,但办起事情来还是很靠谱的。”爱莱塔带着歉意的微笑对自己说,显然看出了自己的担忧。 拉瑞娜轻咳几声说:“我并不担心。另外爱莱塔,我希望你们俩好好辅助大人和我。这对你们的成长十分有帮助。”挂着冷冰冰的面孔,拉瑞娜自动忽略爱莱塔言语中陌生的词语。 靠谱?靠谱是什么意思?这个爱莱塔,跟着“血魔女”久了,连说话都有点像异族。 “嗯嗯,当然。”爱莱塔拼命点头,“我们一定好好做,对吗?玛希。” 另一个少女出神地望着“血魔女”,并没有听见爱莱塔的话。 唉~~~拉瑞娜见此,胃部不免再次抽搐了一下。这个少女也是个麻烦。 一个心系魔法使,还是“森魔女”阿奈大人的学生。一同前来的目的,应该也不单纯吧。 “喂!面瘫妹,”异兽宠物很不客气地叫道,“接我们的人什么时候来啊,本大爷都饿了!” 拉瑞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对“血魔女”说:“大人,请稍候,魔法协会会长说他亲自来迎接我们。” “哎呀,这么客气呀。”“血魔女”不在意地说,“其实没必要的,我们自己去就好了。” 杀气。虽然“血魔女”这么说,但拉瑞娜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想要杀人的烦躁。嗯,看来这位很没有耐心。 “听说又有一位受害者,会长应该是先行处理去了,才会迟到。康贝叔叔一直很守时的。”拉瑞娜替会长说着好话。心中默默期望康贝?利克斯会长能早点出现,否则她这位自小认识的叔父很有可能会被“血魔女”的怒火伤到性命。 “嗯嗯,我很理解会长的难处呢。也完全相信他很守时。”说到最后,“血魔女”双眼眯成一条缝,拉瑞娜清晰地感受到她理解背后的熊熊怒火。 拉瑞娜想着如何应对时,一辆华丽的马车迎面而来。她心头一松,终于来了吗? “霍恩大人。”然而拉瑞娜只见到一名商人从马车上下来,毕恭毕敬地站在“血魔女”面前。 “你是?”“血魔女”似乎并不认识对方。 “鄙人纳特?切瑞特,负责‘秘盟’在雷兹特的各项事务。”商人行礼说道。 此人三十出头,穿着紧身马甲和燕尾礼服,手上戴满了镶嵌宝石的戒指,脖子上工整地别着领结。 这是雷兹特商人,特别是经常与贵族打交道的商人一贯的打扮。 “对哦,罗瑞是有说让人来接我。”“血魔女”恍然大悟,然后面露难色地对拉瑞娜说,“拉瑞娜,这可怎么办呀?我们是在这里继续等利克斯会长,还是跟他走呢?” 她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拉瑞娜努力保持着自己冷冰冰的表情,心里却念叨这位“血魔女”,明明知道“秘皇”会安排人来接,却不告诉自己。如果利克斯会长不迟到,那“秘皇”的人岂不是扑个空? 话说,自己是不是被“血魔女”耍了?不管他们是跟利克斯会长走,还是跟这个商人走,拉瑞娜都会得罪另一方吧。 啊——她的胃又开始疼了。这才刚刚开始啊,她就要面临两难的抉择。接下来的路,好让人担忧啊。 “大人不必担心,”拉瑞娜还在思索时,切瑞特说,“鄙人已派人通知利克斯会长,请他去鄙人为您安排的住所与您会面。” 考虑得如此周全!拉瑞娜赞叹道,但转念一想,这不会是“血魔女”事先安排好的吧?嗯,很有可能。 “哦哦,如此甚好呢。你说是吧,拉瑞娜?”“血魔女”宛然一笑。在拉瑞娜眼里,却像是奸计得逞。 “几位请。” 既然都已安排妥当,拉瑞娜也不得不认命地随“血魔女”几人上了切瑞特的马车。 “主上大人,”伏在“血魔女”膝上的异兽,上车后便开始对主人撒娇,“胖胖好饿。” “胖胖乖,再忍忍,等到了地方,给你吃巧克力。”“血魔女”安抚宠物。 “真的吗?”胖胖听到“巧克力”三个字,两眼放光,“胖胖要吃酒心的!” “巧克力是什么呀?”爱莱塔好奇地问。 “丑丫头,孤陋寡闻了吧。”胖胖嘲笑道,“巧克力哦,可好吃了。而且还有很多种口味。” 也难怪爱莱塔不知道。巧克力这种异族食物,因为制作原料的稀少,目前仅在雷兹特个别大城市有售,而且价格昂贵的缘故,只有皇室和贵族买得起。拉瑞娜也只是听过名字,连样子都没见过,更别说吃了。 “喂,切瑞特,”胖胖很不客气地叫在前面驾车的切瑞特,“本大爷要吃酒心巧克力和白巧克力!” “好的,好的。”切瑞特回答道,“鄙人已准备了所有口味的巧克力,你想吃哪种都可以。” 真奢侈。听到切瑞特的回答,拉瑞娜心中惊叹。在此之前,她只听过雷兹特皇帝曾有一次同时购买所有口味的巧克力,以博情人欢心。平常的贵族,一次买两到三种口味的巧克力,已是很奢侈的行为了。 “秘皇”真是够有钱的! 拉瑞娜想着,朝“血魔女”看了看,并未在她脸上看到受宠若惊的表情,而是面露疲倦地打了个哈欠,自顾看沿路风光。 拉瑞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皇都帕瑞斯主街上的建筑陆续地在车窗前掠过,让拉瑞娜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母国了。 已经多久了?她不禁问自己。有多久没有回来了? 在决定留任中心魔法团而不回国任职之后,她与母亲大吵一架,然后她一直忙于工作,辗转各国协助“山魔女”执行任务,再也没有回来过。应该有五六年了吧。 父亲母亲,还有她那些妹妹们不知如何了? 陷入对家人思念的拉瑞娜,突然额头一痛,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一行人已到达目的地。 出乎拉瑞娜意料,她以为“秘皇”买来这么多巧克力讨好“血魔女”,必然会准备一个偌大的庄园给她居住。但没想到切瑞特给他们安排的是一幢精致的三层楼小屋。虽然内部装饰精美,舞池、宴会厅应有尽有,但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家世殷厚的平民所居住的房子。 “屋内只安排了管家、厨子和两名侍从。您请放心,没有您的召唤,他们觉不会出现在您面前。”切瑞特将他们迎进屋。 “嗯~~~”“血魔女”参观着屋子,满意地点点头,“这里打扫得很干净啊。看来罗瑞离开后,这个屋子一直有人在看管。” “是,虽然指挥官已不经常回来,但所有一切都维持他当年居住时的原貌。” “血魔女”和切瑞特的交谈,让拉瑞娜渐渐明白,这幢房子竟是“秘皇”在帕瑞斯的住所。她有些惊讶,虽说“秘皇”是私生子,但怎么说他的母亲是先皇嫡妹,二人究竟遭遇了什么,竟沦落到连自己的庄园都无法居住,而要挤到这个平民的房子里。 “啊——” 拉瑞娜刚刚坐下,就被爱莱塔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这个巧克力真好吃——”爱莱塔大叫着,嘴里第一颗巧克力还未吃完,眼睛已经盯着其他的了。 “大惊小怪。”胖胖一边嘲笑她没见过世面,一边剥开糖纸,将第二颗巧克力塞进嘴里,然后沉醉地笑了,“好好吃。胖胖要吃10个!” “玛希,你也尝尝。”爱莱塔拿着一颗伸到好友的面前。 玛希迟疑了一下,接过来放进嘴里。 她好像对爱莱塔并不是那么信任呢。拉瑞娜想。 “胖胖,你们要负责把这一盘都吃光哦。”“血魔女”尝了一颗后便作罢,端起茶杯怜爱地看着宠物和学生。 “唉~~~”爱莱塔听完,惊呼,“老师,这可是罗德瑞克大人特地买来给你吃的。” 浪费。拉瑞娜脑海中浮现这两个字。如此精贵的巧克力,“血魔女”竟然只吃一颗,也没有表现出和爱莱塔相似的惊喜表情,甚至连微笑都没有露出。 不过也对哦。巧克力本就是异族食物,说不定在异族很普遍,“血魔女”早就吃厌了。 反倒是同样从异族来的胖胖,听到主人的话后惊喜万分,不可置信地问:“都给胖胖吃吗?主上大人,这里可是有100多颗呢。” “对呀,都给胖胖吃。”“血魔女”点点头,凑近宠物,“不过胖胖,一颗巧克力的热量有多高,你是知道哦。如果你把桌上的巧克力全吃了,到时候变成小肥猪,我可是要让你减肥的呦。” “咦~~~”胖胖皱眉,很苦恼,“胖胖不要减肥,可是胖胖好想全部吃掉。” “请问热量是什么意思?”“好奇宝宝”爱莱塔发问道。 “就是容易长肥肉的意思。”胖胖斜睨了她一眼。 “那胖胖你确实不能再吃了,你身上已经有够多肥肉了。”爱莱塔摸摸胖胖的小圆肚子,劝说道。 “走开!”被戳到痛处的胖胖一掌拍开她的手,气呼呼地反驳,“这是胖胖的皮毛,不是肥肉!” “好好好,不是肥肉,是毛。”爱莱塔顺着他,“但是胖胖你的毛已经够厚了哦,看看,你的腿都快看不见了。巧克力,还是我帮你分担点吧。” “哼!不必你操心,萌兽就是要滚圆滚圆的才可爱。”胖胖甩甩自己粗短的四肢,“而且,爱莱塔,女生身上如果太多肥肉的话,会被男人嫌弃的。” “咦?真的吗?”胖胖的这一反击,让爱莱塔缩回了伸向巧克力的手。 “当然了,不然这么爱吃甜食的主上大人为什么如此克制?”胖胖得意忘形,把话题转到了主人身上,招来“血魔女”的不满。 “小坏蛋,又开始编排我了。”“血魔女”稍加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作为惩罚。 “呜呜,主上大人,胖胖错了。”小家伙赶紧道歉。引得爱莱塔哈哈大笑。 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看着愉快互动的两人一兽,拉瑞娜如此想着。可惜这只是表象而已。 因为她看到,“血魔女”自拉瑞特离开后,便时刻关注着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 这么想着时,拉瑞特再次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叠文件。 “这是所有的资料?”“血魔女”问。 “是的,这是鄙人奉指挥官之命,收集到的关于此次魔法师连环谋杀案的所有资料。”切瑞特回答,将文件摆放在“血魔女”面前。 “这么多。”爱莱塔下与胖胖的打闹,积极地翻阅起来。 确实很多。拉瑞娜也拿起一沓,仔细地阅读。不一会儿便折服于“秘盟”强大的情报能力。 这些资料,不仅囊括了雷兹特当局和魔法团目前已掌握的信息,更包含了很多还未调查到的。例如,受害者的平生经历、自出生后所有与其有关系的人员资料,之前负责此案件的调查者名单和每人的资历。这些信息,有些属于国家机密,有些则属于个人私密,通过平常的途径可是无法知晓的。 比方说第五起谋杀案,也就是第一位紫袍魔法师被杀时,他的同僚正在进行一项秘密的魔法开发实验,该实验若成功,据说能瞬间提升雷兹特的魔法实力至与布恩德斯持平的水平。当然实验的具体内容被抹去了。 又例如遇害的两位紫袍魔法师,生前曾未经允许,秘密进出魔法协会藏书楼的禁区。 “这个藏书楼的禁区,”“血魔女”在其中发现了异样,“里面有什么?” “是一些不被魔法团认可的魔法文献。”切瑞特回答。 “不被认可的魔法?”“血魔女”眼珠一转,与拉瑞娜视线相触,“你是说巫术吗?” 拉瑞娜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血魔女”的意思。魔法、巫术虽分别传自神族和魔族,但原理相似,皆是通过创主留下的符号汲取力量,由此创造出新的力量和事物。 巫术之所以不被魔法认可,或者说两者互相对立的原因,在于两者力量来源的不同。魔法尊重世界平衡,因此魔法阵的施展讲究适度地向自然吸取力量。巫术却以施法者为中心,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地抽取任何力量,有时甚至会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 那么尊崇魔法的雷兹特魔法协会里,怎么会藏有巫术的文献?那两位遇害的紫袍魔法师是发现了什么,所以被杀的吗? “嗯,值得一探哪。”“血魔女”显然很感兴趣。 “是,需要鄙人安排吗?”切瑞特问。 喂喂喂,“秘盟”连魔法协会的禁区都能随意出入吗?这也太可怕了吧。拉瑞娜心中惊叹着。 “不好吧,”“血魔女”嘴上和切瑞特说着话,眼睛却看着拉瑞娜,“魔法协会的禁区唉,‘秘盟’怎可随意进出呢?况且我想,如果是为了调查的话,利克斯会长应该会同意我们进去的吧。” 呵呵,所以这句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咯。拉瑞娜胃部抽搐着,努力保持冷静。心里又在祈祷姗姗来迟的康贝叔叔并没有在禁区内藏了什么不可告人地秘密。 “大人,”管家悄然无声地出现在门口,“利克斯会长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吧。”“血魔女”朝切瑞特使了个眼色,切瑞特立刻将所有的资料收了起来。 “哎呀,十分抱歉啊。”利克斯会长满头大汗地走进来,一脸堆笑赔礼道。当见到阿诺德时,他愣了一下,但又马上恢复过来。 “霍恩大人,实在抱歉。”他站在“血魔女”面前,躬身说着,“属下未能远迎,请您恕罪。” 一个头顶已近全秃的中年男子挺着如怀胎六月的肚子,对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卑躬屈膝,外人看来十分滑稽。但没办法,利克斯会长身上披的仅仅是绛蓝色法袍,而“血魔女”则拥有比他高出整整两阶的正黑级法袍,甚至在拉瑞娜面前,利克斯会长都要恭敬地叫一声“大人”。 “没关系,没关系,利克斯会长。”“血魔女”大度地说,“您贵人事忙,哪像我,闲人一个。” 听着“血魔女”看似自嘲、实为责难的话,拉瑞娜悄悄替利克斯会长捏了一把汗。 “大人能屈尊来此,帮忙调查谋杀案,实乃我雷兹特魔法协会天大的荣幸。大人有任何需要,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协助。” 好在利克斯会长十分配合的态度,化解了尴尬。 “嗯~~”“血魔女”满意地点点头,“正好,我这儿有个事情想会长大人帮忙。” “是是。”利克斯会长应声。 “我听说,遇害的两位紫袍魔法师曾多次出入魔法协会藏书楼的禁区。” “血魔女”此话一出,利克斯会长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我想先行前往那里调查。”“血魔女”说着,又转头问拉瑞娜,“拉瑞娜,你觉着如何?” 我觉得十分不妥。拉瑞娜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附和说:“您是本次调查的主负责人,如何开展自然是您做决定。我无任何异议。” “可是——”利克斯会长面露难色。他自然不愿让中心魔法团的人进入禁区,但是如果不答应,只会让“血魔女”起疑。 拉瑞娜看着这位靠着家族名望才坐上会长之位的叔父,急得汗水直流。 “说起来,其他遇害魔法师的现场我也想去看一下。”“血魔女”却不知为何突然自言自语起来,“还有这些魔法师的尸身,也要再检查一遍。如此想想,事情还挺多呢。该怎么办呢?” 利克斯会长自然感受到自己没有被紧逼,立马明白如果自己此刻不搭话,说不定有转换的余地,因此他闭紧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赔笑。 “不如这样吧,”“血魔女”面向拉瑞娜几人说,“我们分一下工。拉瑞娜,你负责调查魔法协会禁区。爱莱塔和玛希去检查遇害者的尸身,我和阿诺德去其他遇害者的住处调查。如此可好?” 不好。拉瑞娜脑中警铃大响。她可不能给“血魔女”单独行动的机会,谁知道“血魔女”独自出外是真的去调查,还是私下与某些人会面密谋。得找个合理的理由拒绝才行。 好在两个少女魔法使也对此表示反对。 “老师,不要啊,”爱莱塔连连摆手,“那可是尸体唉,老师,我和玛希两个女孩子,会害怕的。” “嗯,”玛希难得开口说话,“我们没有验尸的经验,不可能检查得出新的东西来。” “那个,大人,”利克斯会长补充说,“所有遇害者,皆由国立法务部的医官长亲自查验,全部资料属下一会儿便让人送来。至于遇害者的尸身,检查完后交还给其家人,现在应该都已安葬了。” “哈,都埋了?”“血魔女”惊讶地问。 而爱莱塔和玛希听到这话时,悄悄松了口气。 “血魔女”虽然有些生气,却没有追究,而是叹了口气说:“你们查案的方式不对啊,案子还没结呢,怎么能把尸体给埋了。这要放在异世界,会被当成笑话的。” “是是,属下等才疏学浅。”见“血魔女”这么好说话,利克斯会长紧绷的后背开始松弛下来。 “大人,遇害者中有一些是游历魔法师,都是在旅店中被害。这些地方来往的人各式各样,为免有发生对大人不敬的行为,还是由我陪同您一起前往吧。”拉瑞娜也借机找到了随行的理由。 “那魔法协会藏书楼,谁去呀?”“血魔女”似乎认同她的话。 “实际上,藏书楼并没有什么禁区。”利克斯会长见机会来了,赶紧找退路,“不过是藏书楼内文献宝贵,不让一般的魔法师进去,才流出这样的传闻来。大人若不信,何不让两位魔法使前往查看,属下愿将敞开藏书楼内所有的门给两位调查。” 这么说,利克斯会长觉得凭爱莱塔二人是无法发现魔法协会的秘密的咯? “唔~~也行,”没想到“血魔女”竟然同意了,“爱莱塔,玛希,那你们二人就负责调查魔法协会的藏书楼吧。记着,要仔仔细细地检查,多待几天也无妨。” “是!”爱莱塔两眼放光,爽快地答应了。 玛希默默地点头,对这个安排似乎也很满意。 在大家对这样的分工都很满意时,拉瑞娜看到“血魔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很快消失了。 拉瑞娜的胃部又是一阵抽搐,她开始怀疑,现场所有人看似自己争取来的安排,实则是走入了“血魔女”的圈套。 会不会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被“血魔女”牵着鼻子走了呀?拉瑞娜不禁忧心忡忡,接下来的调查,她能发现“血魔女”的秘密吗?还是说,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是“血魔女”这只狐狸嘴中无力反抗的美食了? 看着“血魔女”悠闲自在地吃着水果,拉瑞娜汗毛倒立,脖子处感到凉飕飕的,仿若有把利刀架在那里。 有谁能来帮帮她? 拉瑞娜心头呐喊,泪流满面。 第156章 藏书楼密室 累!困! 爱莱塔全身上下叫着这两个字。她两眼发胀,视线模糊,眼前的文字和魔法符号和着窗外清脆的鸟鸣声在自己面前跳舞。她的双手发酸,身体好像喝醉了一般使不上劲,连翻一张纸都觉着很困难。 哈~~~她很不雅地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筋骨,看向坐在对面的伙伴。 玛希好厉害啊。她们俩在魔法协会藏书楼已经待了整整两天,翻阅了上百本文献,查看了数十个房间,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收获。爱莱塔深刻感受到“后悔”二字。 这比读书还要累啊。 这个藏书楼虽说比异史室小,但也大得惊人。三幢线条分明的石材建筑,以围合之势连在一起,中间是直径300米的圆形中央花园。建筑每一层都设有二十到三十个房间,供进入这里的魔法师单独阅览或休息,房间内的设施也一应俱全。客厅、卧房、盥洗室、衣柜,都按照贵族家居标准打造,其豪华程度让爱莱塔赞叹不已。 虽说她在龙族皇宫居住过,但因为龙帝天生随性,对自己的居所也不太讲究,故而大部分陈设都比较素雅,除了大量采用瓦雷特石和明珠作为日常装饰和器具外,其他的像一年四季都温暖的白色瓷瓶、在暗处能发出光芒的青色花缸,这些是爱莱塔不识得也不知道价值几何的。【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但雷兹特魔法协会的藏书楼就不一样了。爱莱塔刚走进会长给她们安排的休憩房间,便被金光闪闪的器皿、颜色鲜艳的壁纸和精美的雕像所震惊。这里每个房间应该都价格不菲吧。她想着,使用时更是小心谨慎,深怕一个不小心弄坏了价值连城的东西,说不定搭上自己都赔不起。 小时候爱莱塔见过最富有的人是路经村子采办货物的商人,那个男子双手十指戴满戒指,脖子上更挂着跟爱莱塔的拇指一般粗细的金链,扯着嗓门和村长讨价还价,还不断地将金链拉出衣领,深怕别人没看到。那时,爱莱塔以为城里的贵族和他一样,满身金晃晃,嗓门大,斤斤计较。 如今见了这么多皇室贵族后,好不容易把爱莱塔小时候那个糟糕的印象给抹去了。然而当入住到藏书楼后,当年那个采办商人的形象再次浮现。 大,金光闪闪,颜色艳丽。这是藏书楼给爱莱塔的印象。就像那个采办商人一样,庞大的身躯,带着明晃晃的首饰,告诉所有人,他有很多金子,但是穿着打扮却俗不可耐。【嗯,老师好像就是用这词来形容穿红衣绿裤的人的。】 “爱莱塔,你走神了。”玛希轻声的提示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玛希,”爱莱塔吐了吐舌头,“我太困了,都看不进去。话说,你不累吗?” “还好。”玛希翻完最后一页,将面前的书合拢,放到左手边的书堆里,再从右手边的书堆中拿了一本到面前继续翻起来。 是的。她们这两天做得最多的,便是一本接一本地粗略翻看文献,试图找到切瑞特报告中所谓的禁书。但是……这个真的很枯燥啊,更别说文献成堆,她们日以继夜地翻了两天,还只看了藏书楼里所有书籍的一成。 呜呜——她真的很后悔接下这个任务。 不行。看着快顶到天花板的书堆,爱莱塔决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站起身,环顾着大厅。 她和玛希现在在二楼的大厅内。这个大厅如其他五个大厅一样,仿若一个五百人的大殿,除了书架,就是书桌,现在更是因为只有她们两人,空旷得很,爱莱塔一个叹息都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这个大厅里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格子呢?爱莱塔仔仔细细打量着每个书架,然后上手摸,试图找到一两个机关。 有的,一定有的。她边摸边想。 她们刚进入藏书楼时,爱莱塔清楚地看到利克斯会长朝藏书楼的管理员使了眼色,那分明是在告诫管理员要当心爱莱塔二人。而且,刚开始时,爱莱塔二人在藏书楼里转悠,总是能碰到管理员,就好像他无处不在一样,管理员一定是在时刻监视自己。要不是今天又发生了一起谋杀案,管理员被叫去帮忙,此刻他一定坐在大厅的某个角落,看着爱莱塔二人的一举一动。 可是,在哪儿呢? 爱莱塔摸了半天,瞧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她这会儿又开始埋怨起老师来。明明“秘盟”已经调查出有禁区了,只要老师点头,切瑞特必能帮她们进入那里。可老师愣是拒绝了。这老师是傻呢,还是老实呢,还是…… 爱莱塔翻了个白眼,想到的最大可能是,老师在“磨练”她们。嗯,说好了是磨练,说直白点,就是玩弄。 想到此,爱莱塔泪流满面,又开始同情起与“血魔女”同行的拉瑞娜学姐来。看学姐一脸正经,估计也很老实吧,希望她不会被老师欺负得太惨。 咚!突然爱莱塔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哎呦!”爱莱塔吃痛地转过身去,却只见到埋头翻书的玛希。低头看去,地上躺着一个小节骨头,似是一个被啃剩下的鸡腿骨头,上面还挂着血丝,可以看出有人生吃了这鸡腿,那么是谁呢? 爱莱塔叉腰,环视房间,没看到其他身影,便跺着脚说:“老五,我烦着呢,别跟我捉迷藏。” “哎呦喂!”被叫到名字的男孩,慢悠悠地从一个书架上蹦下来,吹着口哨说,“爱莱塔大小姐,脾气见长啊。” “脾气再大也大不过饕餮大人您。”虽说心情烦躁,但见到故人,爱莱塔心情瞬间变得不错,“你来干嘛?帮忙吗?” “不给吃的活我不干。”饕餮伸出手指在爱莱塔面前摇了摇,“老子刚帮罗德瑞克办完事,经过这里,就顺道来慰问一下。再看看有没有好吃的。” “没有好吃的。”听到饕餮只是来探望,爱莱塔大受打击,随手拿起一本厚厚的书,“书有一大堆,要不要啃?” “唔——”谁知饕餮还认真地打量起她手中的书,“银质外壳,羊皮纸,牛血做的墨汁。” 他又靠近嗅了嗅说:“大约200年的时间,还被虫蛀过。太臭太硬,列为低等食物。等我实在没东西吃的时候,我会考虑。” “哈?”爱莱塔睁大双眼,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竟然被饕餮当真了。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想破了头都无法想象饕餮啃食它的模样。最后她放弃了,哭丧着脸向饕餮求救:“老五,我实在找不到那个所谓的禁区,你帮帮我吧。” “报酬呢?”饕餮向她伸出手问。 “凭我们俩的关系,还需要报酬吗?”爱莱塔眨着大眼睛对他说。希望“血魔女”这招能对她的眷属饕餮有用。 “啧啧,”却不想饕餮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爱莱塔,异世界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主上让我办事,还送满汉全席犒劳呢!何况你……充其量不过是我一个孙子辈的朋友而已。” 孙子辈,孙子辈,孙子辈…… 饕餮的这三个字,在爱莱塔的脑海中回旋。什么情况?她竟然被矮了自己一大截的小鬼叫“孙子”!她越想越来气,将手中的书朝饕餮扔去:“烂老五,坏老五,你个万年吃货!” “我挡!啊哒~~~”饕餮挥出右掌,将砸向自己的书打飞,却没控制好力度,书重重地撞到爱莱塔身后的书架。 “啊——” “啊!” “哎呀!” 书架在爱莱塔的尖叫声、玛希的惊讶声和饕餮明显有些心虚的叫声中,幅度很大地前后摇晃了几下,架上的书哗啦啦都落了下来,撒了一地。 “完了!”爱莱塔看着满地的书,她初次闯入异史室的情景浮现眼前。 老师如果知道了,会不会又要她徒手把书整理好?她和玛希可够不到那么高啊! 抬头望向比自己高了近三倍的书架,爱莱塔心有余悸。 突然她眼前一亮,指着书架顶问:“那本书!” “什么?”饕餮和玛希好奇地围过来,顺着爱莱塔的手指看去。 “那本书没有掉下来。”玛希也感到同样奇怪。 “对啊,书架晃得那么厉害,为什么就那本书没掉下来。而且是纹丝不动。”爱莱塔伸长脖子,想看清书名。 “因为根本不能动吧。”饕餮倒退几步后,双脚一蹬,轻松跃上了书架顶,碰了碰那本书,果然一动不动,“有古怪哦,爱莱塔。” “你试着把书拿起来。”爱莱塔顿时浑身来劲。 “不行。”饕餮摇摇头,“好像被粘上了。” “抽出来呢?”玛希出主意说。 饕餮试了试,仍不行。这书越来越可疑了,无论是抽取,还是往上提,都无法让它离开书架。该怎么办呢? 三人相互看着,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 “这书放在最高层的角落里,一般人注意不到,更别说拿来看了。”玛希分析说,“或许它本来就不是一本书。” “所以是不能被取下来的?” “既然不能被取下来,”饕餮依着爱莱塔的推测,“就用其他方法试试。” 他摇晃了一下书本,没有动静,随后伸出两根手指按按了书脊和封面。 咔嚓。封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找到了。爱莱塔看着饕餮和玛希露出与她相同惊喜的表情,知道她们翻阅文献的工作可以到此为止了。 “这机关还挺有趣的。”饕餮说着,用力按下封面。 随着书籍的封面渐渐陷入书本,大厅地板下传来转轮滚动的声音,中央一块2米长的地砖,带着摆放在上面的桌子,缓缓往后移动,地板上露出一个比人略大的方形地洞。 “怪不得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禁区不在房间里,而在地板里。”爱莱塔站在地洞边,往里望了望。黑黢黢的,看不清里面。 “里面看上去很大呀。”饕餮也凑近瞧了瞧。他能夜视的双目,自然能看清洞内的情景。 “有多大?这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夹层,能大到哪儿去。”爱莱塔表示怀疑。 “不一定,”玛希皱眉说,“其实刚来这里时,我就觉着奇怪。藏书楼总共就三层,从外面看,却与平常的五层楼一般高。而每层楼的层高也与我们平常的房子没什么差别。” “你的意思是,这里实际上有五层楼,但有两层被藏了起来?”爱莱塔再望了望地洞,看来这里就是被藏起来的其中一层。 “那就进去看看吧。乘现在没人。”饕餮推了推爱莱塔,“你先走。” “哈!为什么我先?”爱莱塔看着脚下漆黑一片,心里有点发憷。希望里面没什么恐怖的东西,比方说被关在密室里的蛊王和尸体。 “你能生火,当然你先。赶紧的,点火!” 被饕餮催促着,爱莱塔无奈地在掌心燃起火苗,第一个走进地下密室,玛希和饕餮随后依次走下来。 往下的过道比较窄,只有一人宽。待迈下三四十节台阶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与二楼大厅同样宽敞的空间在爱莱塔等人面前展开。玛希推测的没错,这里就是一个隐藏起来的楼层。 “哎~~~什么危险都没有啊,老五,你胆子太小了。”爱莱塔悄悄松了口气,提到喉咙的心也放回了胸口,嘴上逞强地说着饕餮。 “老子是给你锻炼的机会,小孙女。”饕餮拍拍她的胳膊,一屁股坐在中央的长桌上。 “哼!”辈分被叫小,爱莱塔很是不爽。但眼下探查这个密室重要,她气呼呼地瞪了饕餮一眼,径直朝墙边林立的书架走去。 “这些是!”玛希和她一同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才看了两三页便惊呼出声。 巫术。 她们二人对视一眼,知道她们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这里应该就是切瑞特先生说的禁区了。”玛希说,“没想到真的都是写满巫术的文献。” 爱莱塔叹了口气,说:“我们该怎么办?汇报给老师吗?” 玛希伸手掸去她肩膀上的落尘,回答说:“我们是来调查魔法师谋杀案的,这里虽然是重大发现,但与谋杀案关系不大。我想还是等找到与案件有关的线索后,再向大人汇报吧。” 她说得没错。爱莱塔点点头,认命地继续翻查文献:“那就继续查看吧。老五,帮我们把风。” “两个鸡腿!”饕餮半躺在书桌上,翘起一条腿,朝她伸出两根手指。 “知道了,大爷!”爱莱塔朝他吐吐舌头,暗自决定,回去后要向老师建议,别再让饕餮跟着罗德瑞克大人了,好的没学,倒把商人讨价还价的那套全学会了。 “爱莱塔!”玛希拉了拉她的衣袖。 “怎么了?”爱莱塔顺着玛希的视线看去,一个书架的角落里竖着本红色的书,“这书,抽不动。” “又是机关吗?”爱莱塔想着,伸手将周边的书都移开,试着按下红色书的封面。 果然封面又陷了下去。不过这次裂开的不是地面,而是一旁的墙壁,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小格子,里面整齐地躺着几本文献。 密室内的密格,藏着的东西必然更重要。 爱莱塔如此想着,伸手去拿,却被挡了回来。 “唔!”她捂着流血的手指,“有结界。” “这个结界很强,我们俩估计难以破解。”玛希用魔杖试探,乌木的魔杖顶端接触到结界,迸发出蓝色火花。 “说不定,那两位遇害的魔法师就是冲这个来的。”爱莱塔左顾右盼,想着用破解之法。 “这是高阶的巫术。爱莱塔,单凭我们俩是不可能的。”玛希拉着她的手,查看伤情,“那两位紫袍魔法师估计也没破解,不然这些书就不会在这里了。” 手指的伤口虽仍隐隐作痛,但已不再流血。玛希看了几眼便放开了。 爱莱塔没有搭话,眼睛盯着在台阶上吃零食的饕餮看。 听胖胖说过,任何魔法和巫术对他都不起作用。那么比胖胖还要厉害的饕餮,应该也一样吧。 “老五~~~”她笑呵呵地走过去,“饼干好吃吗?” “干嘛?”饕餮斜眼看了看她。 “帮个忙呗。”爱莱塔拉了拉他的衣袖,却被饕餮扯了回去。 “知道罗德瑞克找老子帮忙的报酬是多少吗?”饕餮伸出一根手指,“解决一个人,给一头虬龙。丫头,你给得起吗?” “给不起。”爱莱塔不死心地再次拉住他的衣角,“可是,你不是说我是你孙子辈的朋友吗?长辈要爱护晚辈的。老五爷爷~~~” 为了获得饕餮的帮忙,辈分、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了。爱莱塔死皮赖脸地向饕餮求助。 “停!”饕餮摆手,正眼都不瞧一下,“老子虽然年纪大,但不喜欢被叫得那么老。先说来听听,怎么报答我。” 看着饕餮得意洋洋的样子,爱莱塔心里窝火,但毕竟有求于人,脸上只能堆着笑说:“一只烤鸡!” 但见到饕餮伸出的手指摇了摇,表示不满意后,她不得不咬牙说:“一头烤牛!” 话说出口后,爱莱塔心在滴血。她现在可没有任何收入,中心魔法学院读书的学费都是靠奖学金支付的。虽然升为高阶魔法使后,可以到异史室进行翻译工作获得报酬,但是因为一直在陪老师执行任务,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可想而知,给饕餮买烤牛的钱,就只能从她的奖学金中出了。而一头牛的钱,对爱莱塔来说,相当于她一个月的伙食费。 好在饕餮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转过头来看向爱莱塔,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挑眉说:“唉~~是我太看得起你了。想想也是,怎么能拿罗德瑞克跟你比呢?一个天,一个地。烤牛就烤牛吧。打打牙祭也好。” “老五~~~”求助成功,爱莱塔激动得眼泛泪水,一把抱住饕餮,“你最好了。”心里悄悄抹去向老师告状的打算。 “起开!一个大姑娘,动不动就抱人,害不害臊?”饕餮推开她,朝密格走去。 “饕餮。”玛希同样走过来想感谢他,也被饕餮避开了。 “你们两个都别来搂搂抱抱这套,”饕餮说,“想感谢就拿点实际的,烤牛,我明天就要见到。” 说着,他探手伸进了密格中。与爱莱塔、玛希那时不同,结界并没有阻拦饕餮,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饕餮很轻松地拿到了里面其中一本,递给了爱莱塔。 “谢谢!”爱莱塔兴高采烈地接过来,给了饕餮一个甜甜的笑容。随后便翻看起来,玛希也凑过来一同查看。 “这是?”玛希一脸震惊地倒退了几步。 “怎么了?”饕餮见爱莱塔也是这般模样,便从她手中接过书,前后左右看了看,“里面写的什么?” 饕餮自是看不懂的,因为里面大部分是巫术符号。爱莱塔其实也不能完全理解书里的内容,但里面代表心系和妖精王的几个符号多次重复出现,并伴有魔法团覆灭的词句,已让两个少女魔法使意识到她们发现的这本书,与魔法团即将到来的浩劫息息相关。 “我们得把书带回去给老师。”爱莱塔感觉自己说话时,身体在颤抖。 玛希亦是如此,她微微抖动的手拉住爱莱塔,让爱莱塔感受到从朋友那里传来的温度,也使爱莱塔有些慌张的心稍稍平复下来。 “可是怎么带出去呢?”玛希问,“管理员一直盯着我们。这书又那么重要,上面会不会有追踪巫术?” 爱莱塔认同玛希的看法,她看向饕餮,严肃地说:“饕餮,你真的得帮我们这个忙。” 雷兹特魔法协会的藏书楼,可不是说来就能来的。如果饕餮能旁若无人地穿过外面的重兵把守和层层魔法阵走进来,那么他就一定能安然无恙地带着书离开这里。 爱莱塔把这个希望交到饕餮手中。 第157章 多洛莉丝的决意 “你说什么?”多洛莉丝厉声问道,她的心如被烈火灼痛,全身仿佛被沸水浇透般发烫。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玛希在说什么? “老师,这还只是推测。”玛希反倒显得很冷静,试图安抚多洛莉丝。 “但这是朱尔的推测。”多洛莉丝深吸一口气,坐下来,“她的推测等同于预言。” “有那么准吗?” 多洛莉丝看了玛希一眼。她比玛希认识朱尔的时间长,自然更清楚人们畏惧“血魔女”的原因。 “‘血魔女’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的。人们害怕她,不只是因为‘血境之战’。更来自她可怕的预言准确率。有时候,甚至连她的一句玩笑话,都可能成真,何况是她在你们面前如此慎重的推测。” “那也就是说,”玛希听了她的话,也开始慌张起来,“巫师团真的企图利用妖精王陛下的心系能力,将其打造成覆灭魔法团的武器吗?” 是的。爱莱塔和玛希在雷兹特魔法协会的藏书楼内发现了一本巫术文献,里面记载了巫师团创造的一件武器:利用巫术扩大妖精王心系能力的范围,并且俘虏所及之处一切生物的心灵,使之失去反抗能力,任人宰割。 据查,这本文献已有三四百年之久。也就是说,巫师团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觊觎妖精王的能力。 “巫师团怎么可能有能力绑架陛下呢?”多洛莉丝苦笑道。他们连妖精森林就进不去。 “那——”玛希看着她,欲言又止。聪明的少女不用心灵探知,也已猜到了多洛莉丝现在心中所想。 “原来他们几次三番地试图绑架殿下,是因为这个。”多洛莉丝捂着胸口,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她庆幸那位能力卓越,从未让巫师团得逞。但她也害怕,如此巫师团必然不会放弃自己的打算。 相比潜入妖精森林绑架妖精王,俘获“秘皇”看似更容易一些。如果哪天,“秘皇”大意失守,或是被身边信任的人背叛,那…… 多洛莉丝不敢往下想,这个后果实在太可怕。就如龙帝被困在巫术阵中,力量被一点点抽离,如果“秘皇”真的被巫师团打造成攻击魔法团的心系武器,那么他的力量将被尽数抽取,到最后性命堪忧。 “玛希!”她下决心去保护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人,“朱尔那边,你可探查到什么?” 现在首要的是,调查清楚朱尔的真实身份。 “很抱歉,”玛希低下头,“我多次探查爱莱塔的心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龙帝,找不到‘血魔女’和巫师团的往来信息。” “龙帝吗?”多洛莉丝喃喃道,相信学生已经很努力了,同时也对朱尔的怀疑愈发深了,“我听说,当初爱莱塔闯入异史室想拜朱尔为师,朱尔起先态度很冷淡。” “是。爱莱塔有提过,一开始‘血魔女’不怎么理她。后来接到出使龙族的任务后,出乎意料地‘血魔女’不仅接受了爱莱塔,还将她一同带去。” “呵呵,这是不是太巧合了?”多洛莉丝冷笑。 “您的意思是?” “把刚刚收的学生带去龙族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到最后,龙帝还看上了爱莱塔。”多洛莉丝心头浮上一片阴云,“这应该算是缘分呢?还是刻意安排呢?” “您是指,‘血魔女’有意撮合龙帝和爱莱塔。”玛希惊觉其中的奥秘。 多洛莉丝无奈地笑了:“没想到朱尔还会这种招数。” “她撮合龙帝和爱莱塔,有何用意?” “无非是想用爱莱塔绑住龙帝。但是,”多洛莉丝又是一个冷笑,“她这种想法实在幼稚。龙帝活了多少年,见过的女人无数,即使现在被爱莱塔吸引,也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小丫头而做出有违自己原则的事情来。” “这倒不一定,老师,”玛希却不认同她的看法,“据我了解,龙帝之所以和奥斯比尔建立联合海军,抗击巫师团,本意似乎就是为了保爱莱塔的性命。” 这出乎多洛莉丝意料。这是她第一次听说龙帝为了某个女子而做出如此大的变化,多洛莉丝一直以为龙帝同意建立海军,是担心神魔两族复兴的缘故,却没料到他竟是为了爱莱塔。 “你是从爱莱塔的心境中知晓的?”多洛莉丝问。 玛希点了点头说:“爱莱塔她,对我几乎没有任何防备。她与龙帝的对话,二人情感的交流,我都看得见。” 说着说着,玛希的眼睛突然黯淡下来,脸上浮现哀伤的神情,她深深叹了口气说:“他们俩……感情很好。” 多洛莉丝看着沉浸哀伤中的学生,既心疼又无奈。 看到爱莱塔和龙帝的感情,玛希没有嫉妒,而是忧伤,因为联想到自己了吗? 多洛莉丝感同身受,如果是她,看到天真的少女与权倾天下的王者之间炽热的情感,也会痛心的吧?她会哀叹自己为何不能获得一样的感情,更对自己付出这么多却无法得到相等回报而感到伤心。 “所以你一点都找不到吗?”多洛莉丝连忙把话题带回来,以免师徒二人同时陷入到痛心的回忆里。 “我会继续探查的,老师。”提起任务,玛希慢慢平复下来,“正常状态下不行的话,就在爱莱塔情绪起伏大的时候做。” “小心为上。”多洛莉丝点点头,又提醒玛希当心“人情绪起伏大时自然能探查到更深层次的心境和记忆。但相对的,探查者也会面临被对方影响的危险。” “是。我本来还想查查饕餮,但被他避开了。” “饕餮吗?”多洛莉丝摇摇头,“我不赞成你贸然触及他的心境。兽与人是不一样的,更加随性不理智,有用的东西一般深藏在心底。而且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等物种。若他与魔兽相似,那你就会面临很大的危险。” “是。那我还是深入爱莱塔内心吧。” 实际上,还有一个玛希可以查探的。多洛莉丝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阿诺德……你查过吗?” “老师,您是怀疑阿诺德吗?”玛希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睛紧盯着多洛莉丝。 多洛莉丝被她盯得心里发毛,知道若自己回答得稍有差错,便可能会失去这个学生对自己的认同。不过她可是妖精族的多洛莉丝?阿奈,怎么可能在此退缩? “我是担心你感情用事,”多洛莉丝回答说,“我相信阿诺德是个好人。但是在龙族他被朱尔的魔法燃烧后,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我们谁都不知道当时在火焰里发生了什么?甚至……” 她停顿了一下,看看玛希的表情,确定玛希没有变化后继续说:“甚至,我们连现在这个穿着魔法铠甲的骷髅,是不是真的阿诺德,都无法确定。” “他是阿诺德!是他!”玛希坚定地回答多洛莉丝,“但是他的心境确实有些古怪,我还没弄清楚。” “古怪?”这么说来,玛希已经探查过阿诺德了。 玛希点点头说:“现在还不确定,我会继续查的。老师,我该回去了,出来太久会让他们起疑的。” “好。你回去吧。” 看着玛希离开的背影,多洛莉丝心情复杂。原本希望她能查出朱尔的身份,以便自己和妖精族能做出更好的应对。却没想到会查出巫师团的野心。 只是…… “雷兹特帝国!”多洛莉丝咬牙说着这个名字。她知道雷兹特姿态摇摆不定,与巫师团私下来往甚密,但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巫师团的计谋竟然就藏在雷兹特的魔方协会内。 莫非……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多洛莉丝的脑海中。她攥紧双拳,决定冒险一次。 “安答,我出去一趟。哥哥问起来,就说我出去办事了。” 多洛莉丝披上法袍,嘱咐完下属后,便匆匆出门。 跨出斯塔姆拱门,温暖湿润的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迎面拂来,夹杂着欢笑的吵闹声也随之包围住多洛莉丝。与妖精森林不同,这里有抬头可见的湛蓝天空,一望无际的海洋,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居民。他们来自不同的种族,外貌各异,有着不一样的经历和信仰,然而却被这个城市,或者说被这个城市的主人所吸引,欢聚在这里,摈弃彼此的不同,共同生活,并肩战斗。每一个成员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安的心,被这里每个充满欢乐的笑容所抚慰,渐渐地,多洛莉丝的心情也变得欢快起来。 “这不是阿奈大人吗?”一名“秘盟”军认出了她,赶紧迎了上来。 “嗯,”多洛莉丝不记得他的名字,只能朝他点点头。这点她比不上朱尔,凡是见过面、听过名字的,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朱尔都能准确无误地叫出那人的名字,或许这也是为什么“秘盟”军中很多人都喜欢朱尔的原因。明明是闻名世界的强者,却能记住只见过一面、无足轻重的小喽啰,这已能感动很多人了。 “您是来找指挥官的吗?”对方一边问,一边在前面引路。 多洛莉丝跟在身后,不禁自嘲,原来“秘盟”里所有人都知晓自己的心思,以至于她不用开口,大家就知道该把自己带去哪里。 砰——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哎呦喂,小伙子,这里不能这么弄,应该这样!” “是是是,我马上改!” 卫城广场的一角,堆放着长木,旁边聚集了不少的船工和魔法师,似在讨论如何搭建。一个头发花白、赤裸着上身的老船工,正对着一位满脸雀斑的绿袍魔法使说教。看来少年方才弄错了魔法,导致失败,在船工的说教下连连低头认错。 “这是在做什么?”多洛莉丝问。 “在开发新型舰船。”带路的兽人回答说。 新型舰船的开发?多洛莉丝不禁有些疑惑。这“秘盟”还真无所顾忌。一般来说新的开发都是秘密进行,成员更应是信得过的。而不像现在这个团队,多洛莉丝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奥斯比尔人,加上少数龙族和些许魔法使,鲜有“秘盟”军参与,更别说一个“秘盟”军骨干都没有。把开发的事情交给外人,“秘皇”就这么放心技术不外流吗? 【呵呵!】心门外,那披着金色光芒的巨兽浅笑了一下,显然听到了多洛莉丝的担忧。 【殿下!】她诚惶诚恐,如一只乖巧的小猫,对巨兽低下了头。 众多的心事缠绕,让多洛莉丝在不知不觉中已进入了“秘皇”心灵探知的范围。 【好久不见,莉丝。】巨兽眯着眼,似在假寐,但听得出心情不错。 【是,久未问候,殿下一向可好?】小猫低着头,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那是敬畏之心,也是激动之情。 【我很好。进来吧,我正好开完会。】巨兽点点头,允许小猫靠近自己。 多洛莉丝克制着自己愈发激动的心情,在兽人的引导下,走进议事厅,自动忽略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男孩投来的不友好的目光。 “那是艾格伯特。”“秘皇”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对她说。 “什么?”她有些诧异,“秘皇”在说谁? “刚刚瞪了你一眼的那个男孩。”“秘皇”轻笑出声,指了指门口。 多洛莉丝这才意识到他是在说方才出去的那个男孩,对自己的失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说:“微臣没有注意到。原来那位就是布恩德斯的皇太子殿下。” 她努力地回忆男孩的模样,但怎么都想不起他的脸,自己走进来时目光始终放在“秘皇”的身上,因此并没有看男孩一眼。 【怎么办,该怎么把话接下去?】多洛莉丝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把话题接下来。 “呵呵!”“秘皇”又是一声轻笑,手指了指旁边最靠近自己的一张椅子,“坐下说吧。” 多洛莉丝应声坐了下来,目测与“秘皇”只有两米的距离,她的心跳得越发快了。她甚至能闻到“秘皇”举手投足间散发的体香。 但是在闻到那味道的瞬间,多洛莉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秘皇”身上阳光般清爽的味道里,夹杂着不一样的花香,似是女人涂抹在脸上的乳液。而这花香淡雅,唤起多洛莉丝沉睡已久的记忆。 那时她还只是一个蓝袍魔法师,安安也还不是皇后,她们三个无话不谈。仲夏夜,满天星空下,三人来到安安细心栽培的莲花池边。 “猪猪的脸,涂不得其他东西,只有涂这莲花心的蜜才不会过敏。”安安大胆地踩在硕大的莲花叶上。 自己提心吊胆地用魔法护着她。而被叫做“猪猪”的朱尔,一脸无奈地站在岸边看好友采摘莲花蜜,低声喃喃着:“我不擦乳液也行的,不必费那般功夫。” 听到这话的安安,就会气呼呼地叉腰,隔岸对着朱尔大说特说女人的保养之道。朱尔只能对天长叹,耐心地听好友说教。而自己则又好气又好笑地旁观着。 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她叹息着,看向“秘皇”,他微笑着,应该是看到了自己脑海中的记忆而使得他心情大好。 【哈哈!】假寐的巨兽愉悦地大笑着,对发现自己心上人这个小秘密感到惊喜。 “放心吧,我不会让朱尔知道,是你不小心透露了她的外号的。”“秘皇”窃喜地笑出声,安慰多洛莉丝,“对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还沉浸在“秘皇”迷人笑容里的多洛莉丝,经他一问,心情立刻沉了下来。 “我——”她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莉丝,”“秘皇”自然早已听到了她的困扰,调整坐姿,对她说,“不要担心。不管巫师团打算做什么,我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但是,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巫师团诡计多端,您之前在龙族不就吃过他们的亏吗?” “秘皇”再次轻笑,理了理衣襟说:“莉丝,你见过我如此大意吗?” 多洛莉丝摇摇头,记忆里“秘皇”表面看似漫不经心,内里从来都是居于人上,只有别人吃他亏的时候,他从未被人算计过。这也是为何多洛莉丝听到“秘皇”被巫师团绑架一事后如此惊讶。 “那就对了。”“秘皇”朝她温柔地笑了笑,“龙族一事,是我事先安排好的,以便尽快地找到狄卡。之所以没有跟大家解释,只是觉得没必要。不过,我也有考虑不周全的地方。原以为,天才少女应该很聪明,却不想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想不明白。” “秘皇”言语中的“天才少女”自然是指玛希。虽然多洛莉丝极力掩饰自己和学生的对话,但是看来是失败了。那么她派遣玛希监视朱尔的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了呢? “很抱歉,殿下。为了您和妖精族的安危,我不得不这么做。”多洛莉丝决定主动承认。 “我不喜欢你的做法,更不希望你再这么看待朱尔。”“秘皇”敛去笑容,严肃地说。 “您难道就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她吗?” 无风不起浪。在异史室足不出户十年的朱尔,为何突然间被说成是巫师团的奸细?这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 “秘皇”摇摇头,目光坚定:“我相信她,不仅因为她是我心爱之人。更因为她从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多洛莉丝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秘皇”的意思。她听妖精王说过,朱尔是唯一一个无法被妖精王和“秘皇”探知内心的人类,那么“秘皇”口中的“不掩饰”从何谈起? “她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重要的是,干坏事直截了当,有时候还事先说出来。”解释到这里,“秘皇”轻笑出声,眼里是甜蜜的宠溺,“平日里虽然很冷淡,但是说起话、做起事情来,坦率地可爱。” 她哪里坦率,哪里可爱了? “秘皇”对朱尔的评价,让多洛莉丝感到无语。这就是安安口中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朱尔的狡猾、奸诈和坏脾气,到了“秘皇”眼里却成了率真。如果朱尔听到,估计要得意地大笑吧。 “请您恕罪。”多洛莉丝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无论您如何看待这些流言,调查其真伪是我的责任。” 守护您,也是我的责任。她默默地在心中加上这一句。即使知道“秘皇”必然能听到。 巨兽微睁眼,看了面前的猫咪许久后,站起身,朝她伸出了前爪。 殿下生气了吗?因为自己始终对朱尔还有敌意?还是因为自己自不量力的告白? 爪子越来越近,猫咪胆战心惊,却又不敢妄动。 轻轻地落在猫咪的头上,带着温暖抚摸了两下猫咪的毛发。被温柔地抚摸,猫咪感受到安慰和舒心,脸颊不禁泛起淡淡的红晕。 “殿下~~~”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自己,而是让自己安心。多洛莉丝感动地热泪盈眶。 “莉丝,你的坚定和善意,我能体会到。”他说,“同样的,我也希望你能用心体会朱尔。你们曾经是那么好,却因为我……” 他顿了顿,朝她微笑,继续道:“不要让我成为你们俩之间的隔阂。这是我所不愿的,也是朱尔不愿意看到的。” “殿下,我会认真客观。如果她真的没有做过奸邪之事,我相信谁都无法陷害她。” “谢谢你,莉丝。”巨兽又拍拍猫咪的头,这次是肯定的抚摸,“我也不希望你遇到危险,所以答应我,调查过程中要保护好自己。” 猫咪感动地低下头,哽咽地回答:“是,我一定会的。” “秘皇”的柔情和宽厚,再次融化了多洛莉丝的心,也让她坚定了自己不惜一切保护他的决心。 “指挥官!” 急促的呼唤声打断了多洛莉丝的思绪。她抬起头,惊觉“秘皇”皱紧眉头,巨兽也完全站立起来,摆出戒备的架势。 出事了!这是多洛莉丝的第一直觉。 “指挥官!”一名兽人闯入,气喘吁吁地,正打算汇报,却被“秘皇”打断。 “莉丝,”“秘皇”微笑着对她说,“我还有事,我们改日再好好聊聊。” 这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多洛莉丝感知到“秘皇”的意思,便识趣地起身告退。 “送阿奈大人到斯贝斯塔姆广场。”“秘皇”吩咐来报信的兽人,并朝他点点头,应该是已知晓所要汇报的事务了。 多洛莉丝起身,再看了一眼光芒四射的男子后,便离开了。 第158章 罗兰跌宕起伏的一天 冰凉的水在手指间流淌,冷意自指尖传来,罗兰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 “干嘛呢?”吉尔重重地在背后拍了他一下。 “吉尔。”他转过身,朝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怎么啦,被老船工骂傻了?”吉尔伸出食指敲敲他的脑门。这是她对熟人特有的交流方式,表达自己对对方的关怀。 “嗨嗨,还好啦。”罗兰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他因为弄错魔法阵,被老船工当众责骂,确实有些难堪呢。 “啧啧啧!小伙子,太嫩了。这么点挫折就蔫了?” “没有啦,只是第一次被当众骂,不太习惯。” 虽说罗兰的家族在雷兹特帝国名望不大,先人中最高官职也只做到副将,但怎么说也算是贵族出身,从小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以前他可从没被人当众责骂过,此番来奥斯比尔,一同合作的大部分是五大三粗的平民,而且还被这些上了年纪的船工当学徒使唤,贵族少爷的脸面自然有些挂不住。 “啪!”吉尔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太嫩了。这些船工虽然说话粗鲁,但很直爽,有一说一。这样都受不了,日后如何应付国内那些狡猾的老家伙们?” “哦。”罗兰没精打采地应了声。他是认同吉尔的观点的,只是自己没有她那般广阔的胸襟和大大咧咧的性格,被平民说教,自己难免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二人正说着,突然另一边的人群喧闹起来。 “巴伦,怎么了?”吉尔叫住从一旁跑过的巴伦。 “出了点事。”巴伦看了二人一眼,言语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后便匆匆离开了。 “吉尔!”桑桑也赶了过来,“一起吧!” 说完便拉起吉尔的手,往城主后院跑去,罗兰也赶紧跟了过去。 刚踏进后院,罗兰便被震天响的哭声吓了一跳。 “呜哇哇~~~干爹~~~”艾格伯特皇太子扑在“秘皇”怀中,大声哭泣,“我好怕~~~” “好了好了,小艾,不怕,干爹在。”“秘皇”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边吩咐一旁赶来的下属,“埃尔文,仔细调查一下。” “是。”埃尔文领命后便迈进皇太子的房间。 “殿下,您要不要紧?”巴伦扶着英格拉姆王子从内走了出来。王子显然受了伤,左臂血迹斑斑,走路也摇摇晃晃。 看到巴伦关切的目光,王子摇摇头。 “呜哇哇~~~英格拉姆~~~”皇太子看见好友出来,又转而扑向他,好在巴伦及时将王子扶开,才没让皇太子撞到王子的伤口。 “艾格伯特,别哭了,我没事的,皮外伤而已。”王子镇定地安慰着好友。 “呜呜,英格拉姆,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皇太子埋头大哭着,眼泪大把大把地掉下来。 反观英格拉姆王子,则冷静地站在旁边,不顾自己的伤势宽慰好友。 “怎么了?”吉尔悄悄问在一旁的桑桑。 “艾格伯特遇刺,英格拉姆帮他挡了一剑。”桑桑抚额,对于自家表弟过度的反应表示无语。 面对突发的危机,两个男孩截然不同的反应让罗兰有些吃惊。身为布恩德斯帝国的皇太子,遇到刺客必然不是第一次了,但如此过激,甚至有些懦弱的反应,实在让人无法想象这是第一强国的皇太子。 反观英格拉姆王子,危急时刻不仅挺身而出,不顾自身安危替好友挡去刀剑,受伤后脸上也见不到一丝恐慌,沉着冷静到让罗兰汗颜。 换成自己,估计也会被吓得不轻吧。罗兰默默地在心中佩服英格拉姆王子。 “好了,都别杵在这儿了。”“秘皇”拉住皇太子的手,“巴伦,带英格拉姆去治疗。小艾,我们去议事厅,把具体的事情告诉干爹。” 说完,“秘皇”看向罗兰三人,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番后说:“桑桑,你们三个也一起来吧。” “要被骂了。”桑桑嘟囔了一句。皇太子遇刺,她这个“保姆”没有及时赶到,确实要被责怪了。 罗兰此时有些同情桑桑。表面上,桑桑与自己、吉尔一样是来奥斯比尔实地学习,但背地里她还身负照顾皇太子的责任,再看这皇太子一到这里,便到处乱跑,如今又碰到刺客,虽有惊无险,但桑桑必是逃不掉被追责的。 如此想着,他跟随几人走进议事厅,还未缓过神来,又被皇太子的反应吓得一跳。 “哎呦喂,我的娘唉,”皇太子跃上座椅,舒适地靠在椅背上,“累死我了。”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方才遇刺时的惊慌模样,脸上虽挂着泪水,却早已眉开眼笑,两只脚悬空晃着,大口大口喝着侍从刚奉上的果汁。 “小艾,你的反应太过激烈,演过头了。”“秘皇”笑眯眯地坐下来,对皇太子说。 “干爹~~~我的演技可是承袭于干妈,说我演技差,等于说她演技差哦。”皇太子嚣张地反击,很有效地让“秘皇”闭上了嘴。 “什么情况?”吉尔惊呼。 是啊,什么情况啊?罗兰也同样疑惑着。 前一刻皇太子还呼天抢地,就是个被吓坏的孩子。现在却得意洋洋地跟“秘皇”犟起嘴来,而且还完胜。这小男孩,表情变化得也太快了吧。 “不要惊讶,这就是布恩德斯帝国的皇太子,我的表弟。一个比他父皇还要腹黑的小鬼。”桑桑无语地解释道,换来皇太子一个鬼脸。 “表姐,过分了哦。我哪儿腹黑了?”皇太子朝桑桑摆摆手说,“这叫‘扮猪吃老虎’,懂吗?” “不要跟我说那么深奥的异族语言,我听不懂。”桑桑无力地回答,罗兰听得出她内心在流泪,“我只知道你柔弱的外表和可爱的脸蛋,让国内所有的大臣都对你言听计从。” “谁说的?”皇太子跳下椅子,跑到吉尔面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吉尔说,“吉尔姐姐,你不要听表姐胡说。我其实……其实内心还是很怕的,但是看到你们都在,而且想到我是布恩德斯的皇太子,不能给布恩德斯丢脸,才努力表现得很正常的。” 那么可爱,那么无辜。如果不是刚刚看过皇太子判若两人的转变,罗兰差点相信了他的话。 “说的也是。”而吉尔则表情尴尬地应承道,“殿下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腹黑呢?” “嗯嗯,还是吉尔姐姐最好了。”皇太子拉着吉尔的手,开心地笑着。 好可怕。罗兰瞬间对自己投身政坛的未来而感到恐惧,每个从政者都是这样的吗?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扮演着无辜者,私下里却截然不同。 呜呜~~~他感觉自己前途一片黑暗啊。 “小艾,刚刚是怎么一回事儿?”“秘皇”打断了皇太子的“表演”,询问方才遇刺一事。 “唔——”皇太子回忆了片刻后回答,“一切发生得太快,我都没来得及反应。我只记得和干爹你们开完会后,就回了后院,正好遇到英格拉姆,两个人边聊着天边走进我的房间。刚关上门,就有一支箭从背后射来,英格拉姆走在我后面,比我先察觉,就替我挡了这一箭。” 皇太子说得比较具体,罗兰听后眼前不自觉得浮现出当时的画面。 等等。他的联想力有那么强吗?罗兰对自己的反常感到奇怪,他不是一个联想力丰富的人,也没进过皇太子的房间,为何在听到此事时,脑海中的情景仿佛身临其境般真实? “看到人了吗?”“秘皇”问。罗兰感受到他向自己投来打探的目光。 不会吧,他只是不经意联想到当时情景,就被“秘皇”怀疑了? “这是最奇怪的地方。”皇太子继续说,“我一个人都没看到。” “指挥官。”说到这里,埃尔文也调查完现场回来复命。 “调查得如何?” “秘皇”问起结果,埃尔文皱眉,回答说:“属下看过整个房间,也询问过当时在外面的守卫。房间内没有第三人的踪迹,守卫当时也未曾见到有人从殿下的房间出来。” “魔法痕迹呢?” 既然没有看到人,这箭必是通过魔法隔空射入的。 “还在追踪,但……”埃尔文停顿了一下,“踪迹被引到了龙族的休息区。” 龙族? 听到这两个字,“秘皇”抬眼看了看埃尔文,低沉着嗓子问:“消息没传出去吧?” “没有,您放心。泰弗只知道艾格伯特殿下遇刺,并不知道我们追查到了他们那里。” 二人的对话,让罗兰大惑不解。 龙族与“秘盟”的来往甚密,是众所周知得好。既然如此,有何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呢? “干爹。”皇太子还想说什么,却被“秘皇”阻止了。 “桑桑,你们去忙吧。调查一事,就交给埃尔文了。”“秘皇”是在对他们三人下逐客令。 “那艾格伯特的护卫?”桑桑显然有些担心。 “利奥会安排的,放心。”“秘皇”又转头对吉尔和罗兰说,“两位,小艾在奥斯比尔遇刺之事,可大可小,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希望你们不要多言。” “您请放心,这个道理我们还是懂的,不会说出去的。”吉尔回答着,同时也对罗兰使着眼色。 罗兰盲从地点点头。实际上心里却在叫,我不懂啊。是什么道理来着?谁能跟我讲一下吗? 但当他接触到“秘皇”打量的眼神,心里的声音立刻闭了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说,但是在“秘皇”面前不能乱想这件事罗兰还是懂的。 三人转身离开,开始都没有说话,罗兰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紧紧盯着地上的石板路蒙头走着。 待身边出现嘈杂的人声,他才抬起头,他们已经回到了内城广场。 “呼——”桑桑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看来她回来的一路上也憋得慌,“真是个麻烦事。” “谁说不是呢?”吉尔也跟着叹了口气。 “那个,我不太明白。”罗兰弱弱地问。他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不仅是因为临走时“秘皇”的嘱咐,更不明白“秘皇”叫他们一同到议事厅的目的。没有任务安排给他们,为何还要他们去这一趟呢? “不明白什么?”吉尔斜眼看来。 “我知道艾格伯特殿下遇刺一事很严重,但为何不能让龙族知道调查情况?更多人知道,调查起来不是更快吗?而且龙族和‘秘盟’关系这么好。”罗兰的声音越来越轻,因为看到吉尔举起的拳头即将落到自己的头上。 “你怎么这么蠢!”吉尔的拳头没有落在罗兰的头上,而是重重捶在他的胸口。 “唉!罗兰,怪不得你父亲的官职一直升不上去。”连桑桑都在叹息罗兰的情商,“身为布恩德斯的皇太子,在他国遇刺,刺客的踪迹指向龙族,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龙族有重大嫌疑?不会吧,是栽赃吧。”罗兰小心翼翼地问,担心再吃吉尔一拳。 “肯定是栽赃啊!”吉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点点罗兰的脑袋,“这谁都看得出。但问题是,如果龙族知道被人栽赃刺杀布恩德斯皇太子,他们会怎么反应?” “首先就会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挑起龙族和布恩德斯的矛盾。”桑桑皱眉说,“鉴于龙族和‘秘盟’的关系,‘秘盟’是最后怀疑的对象。那么奥斯比尔就首当其冲,然后是布恩德斯,接着便是你们雷兹特。” 桑桑依次说出国家名字,把罗兰绕晕了。艾格伯特皇太子遇刺,怎么又搭上他们雷兹特了? “奥斯比尔是布恩德斯的宿敌,虽然已改制,但不排除还有人对布恩德斯心怀不轨。再者也有可能是布恩德斯,利用这一点,自编自导了遇刺事件,来挑拨龙族和奥斯比尔的关系,企图瓦解此次共建海军计划。然后是我们雷兹特……” 吉尔说着看向罗兰。 吉尔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罗兰刚刚还在认真地听她说话,此刻见到她奇怪的眼神,心头顿觉异样。 “总而言之,越少人知道调查内容,猜忌就越少。对于此次的海军共建就越有利。”桑桑在一旁沉思,并没发觉吉尔异常的眼神。 “反正,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要说就行了。”吉尔又重重地拍了下罗兰的肩膀,随后转头对桑桑说,“桑桑,这个没脑子的家伙,我会看好的。你放心去忙你的事吧。” “好的。你们俩,我放心地很。”桑桑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我说吉尔,你力道怎么这么大?”见只剩下自己和吉尔,罗兰揉着发痛的肩膀和胸口,对吉尔抱怨道。 “蠢货!” 让他没想到的是,桑桑的身影离开视线后,吉尔的脸色沉了下来,明明天气晴朗,她的脸却埋在阴霾中,黯淡无光。 “吉尔。”这是罗兰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表情,感到十分意外。 “你什么都不要做。一门心思跟着老船工开发新舰船即可。”她表情严肃,低声对罗兰说。 “我什么也……”罗兰刚想否认,脑海中却再次浮现长箭飞向艾格伯特皇太子的画面。 “没有”二字到了嘴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吗?为什么皇太子遇刺的画面如此真实,仿佛他就在现场?又为何如此陌生,像是在梦中发生的事情? “你我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行,做得太多,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吉尔看向远处新舰船的雏形,“罗德瑞克大人似乎已经对我们产生怀疑,才会特地叫我们去议事厅。” 原来如此。吉尔的话,罗兰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但是听出了其中的严重性。 “下一次与你父亲通话,就跟他说,是我的安排,你只需负责新舰船的情报收集即可。如果他们还想有其他动作,就让我来做。”吉尔咬唇说着,双手攥拳,似是下了很大决心。 罗兰没有回答,他越发不明白吉尔的话了。 “听明白了吗?”见他不回答,吉尔自然急了,低声朝他吼着。 “听明白了。”罗兰被吓了一跳,赶紧答应。 “罗兰!”罗伊斯?霍伯特站在远处,朝他们挥手。 背对着他的吉尔,收拾心情,爽朗的笑容再次挂上脸庞,转身迎接这位蓝袍魔法师。 “罗伊斯城主大人。”她打趣道。 “吉尔,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只是代城主而已。”罗伊斯笑了笑,还是不习惯这个称呼。 他的父亲,霍伯特伯爵因任职国民公会行政委员长,长期在王都,无暇顾及安弗普瑞尔城,故而将城池的管理暂时交予独子,之所以没有完全移交城主一位,也是让外界知晓他不想长期任职的打算,待国家局势稳定,他便退回安弗普瑞尔城。 “找我们罗兰有什么事?”吉尔问。 “男人的事。”罗伊斯朝她神秘一笑,面向罗兰说,“晚上一起吃饭吗?两位殿下,还有巴伦,龙族的泰弗中校都在。” “咦?这么多大人物,我去合适吗?”罗兰心里有点打鼓。经过方才桑桑的分析和吉尔奇怪的表现,他直觉这顿晚饭另有目的。 “哈哈,没什么不合适的。实际上,”罗伊斯凑近罗兰,用只能二人听到的音量在他耳边说,“城里来了几位人鱼,今晚是给他们接风,顺便在饭局上谈点生意。” 人鱼!听到这两个字,罗兰两眼放光。 虽说明珠的买卖遍布全世界,但是大部分都是从奥斯比尔官方贸易的途径售出。人鱼这个种族,一般只能在奥斯比尔境内见到。而罗兰来了艾克特贝斯十几天,一直忙于新舰船开发,根本没有时间去海滨寻找人鱼的踪迹。 “听说,人鱼都貌美,歌声也甜。”他激动地说。对人鱼的幻想,勾起少年对美丽的本能反应。【羞羞……】 “对啊。而且这里来的人鱼里,有几位和你年纪相仿的小姐姐哦。”罗伊斯继续诱惑着他。 “我……我去!我一定去!”罗兰已经顾不上晚饭的真正目的,单想到能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性人鱼相识,他就激动不已。 “我也想去。”吉尔在一旁说。 “不好意思,吉尔。”罗伊斯朝她摆摆手,“今晚仅限男性,女性止步。” “唉~~~罗伊斯少爷,那你刚刚说的人鱼小姐姐不是女性吗?”吉尔显然不想放弃大好的机会。 “来者是客,我们怎好拒绝她们?而且,”罗伊斯又神秘一笑,“是人家指定只能男性参与哦。” “你们……”吉尔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二人,“晚上想干什么?” “小姑娘早点睡觉。”罗伊斯拍拍吉尔的肩膀,拉着罗兰往城外走去,“再见!” 第159章 故里 故人 故事 鹅蛋脸上,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嘴角总是挂着一丝温柔的微笑,长发整齐地扎成一个马尾辫。爱莱塔记得,她的天蓝色法袍总是很干净,而且散发着淡淡的甘菊香。 吧嗒,一滴眼泪落在了手中的画像上,爱莱塔赶紧擦去,深怕弄脏了这幅画。 “跟你长得还挺像的呢。”一旁的胖胖感慨道。 “是我长得像她。”眼角虽然挂着泪,但脸上却扬着骄傲的笑容。 “这确实是你母亲的画像?”拉瑞娜再次确认。 “嗯,是妈妈。”爱莱塔点点头,将画像小心地收起来。她终于有一幅母亲的画像了。以前村子里没有画师,自己也不会画画,因此爱莱塔都没有一幅她的画像可以睹物思人。 “那这名蓝袍魔法师,你认识吗?”拉瑞娜将写有遇害者名字的名册推到她的面前。 爱莱塔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说:“我们村子里只有妈妈一个魔法师,记忆里也没有魔法师来找过她。” “那就奇怪了。”拉瑞娜皱紧眉头,打量了爱莱塔一番,似乎有些不相信,“如果此人不认识你母亲,怎么会有你母亲的画像,而且据旅店的侍从说,他来帕瑞斯就是为了找寻你母亲的下落。” “唉?他在找妈妈?”爱莱塔心头一紧,也感到奇怪。 “大人,”拉瑞娜转头对“血魔女”说,“我感觉此事与魔法师遇害可能有关,可否让属下向爱莱塔深入询问一下?” 斜靠在睡榻上逗弄宠物的“血魔女”点点头,认可她的想法:“可以的。爱莱塔,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不必有顾虑。” 意思便是让爱莱塔有什么说什么。 “是,老师。”爱莱塔自然也有此意,“学姐,您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你母亲的名字,出身。” “妈妈叫黛茜?卡恩斯,雷兹特人。但具体是哪里出生的,我没听她提起过。还有……”爱莱塔努力回忆着与母亲相关的一切,却发现除了母亲对自己的温柔,对村民的照顾,她的身世背景自己一概不知,“对不起,妈妈从不讲她的母家,所以我不知道。” “既然是蓝袍魔法师,那就表示你的母亲一定有家族的支持,或者是社会的功绩。”玛希拍拍她的手背,安慰爱莱塔有些伤感的心,“应该能在魔法师名册上查到。” “我已经查过了。”拉瑞娜眉间皱得更紧了,“除了名字和阶位,其他都被隐藏了。” “哎?”爱莱塔惊讶地叫出声。 魔法师名册记录了从古至今所有魔法师的出身背景和平生事迹,但此名册仅限于魔法团高层及像拉瑞娜这样负责重大事务的特殊人员方可查看。而翻阅魔法师名册,追寻母亲的过去,也是爱莱塔立志成为黑袍魔法师的原因之一。 可是,怎么会被隐藏了呢? “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玛希问。 拉瑞娜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血魔女”,对方优哉游哉地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和饕餮、胖胖聊着天。 “大人。”拉瑞娜出声询问,“您知道原因吗?” “血魔女”抬眼看过来,回答说:“名册上被隐藏背景的魔法师,无非就两种情况。” 爱莱塔赶紧转过身去,面朝她,坐正身体,聚精会神地听“血魔女”解释原因。 “第一种,”“血魔女”伸出一根手指,“犯了大错,虽不被除名,但也严重到让魔法团决定让其消失在魔法历史中。” “妈妈她人这么好,怎么可能犯下那么严重的错误?”爱莱塔否决了这种可能。 “那就是第二种,”“血魔女”又伸出一根手指,“此人身负机密任务,只有少数个别人知晓。为防机密外泄,就把她的背景都隐去了。” “机密任务?”爱莱塔喃喃着。 母亲会是第二种情况吗?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时常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出神地望着东方,确实像有很大的心事一般。 “爱莱塔的母亲在执行什么机密任务?”可能是感觉到爱莱塔的激动,玛希握紧她的手,替她问出心中的问题。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的母亲接受任务,应该是在我加入魔法团之前,因此我无从得知。”“血魔女”摇摇头,并不知情。 “哪里可以查到?”爱莱塔不死心,她想知道。 “很难查到的,爱莱塔。”“血魔女”指指拉瑞娜,“魔法团每年都会派出上百人执行机密任务,能圆满完成并且回归的寥寥无几。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拉瑞娜。” 爱莱塔看向学姐,对方在其疑惑的目光下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回答说:“为了平衡各国关系,调查巫师团内情,老师曾派出过很多魔法师执行潜入任务。大部分任务都很凶险,所以有去无回的多。” 爱莱塔明白她的意思。拉瑞娜也曾经扮成侍女,潜入奥斯比尔王宫调查,那一次若不是有“血魔女”、“秘皇”等人出面,估计她也凶多吉少。 但是母亲不一样啊。 “妈妈她……”爱莱塔心中不解,“她不是在执行任务,她是生病去世的。那一年天很冷,村子里很多人得了伤寒,妈妈也是,但她还是用魔法为村民治疗,以至于用光了魔法力,无法治愈自己。” 回想起母亲病逝的情景,爱莱塔再次热泪盈眶。 “你母亲可能是中途放弃了自己的任务。”“血魔女”看到她眼泪汪汪,心疼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妈妈为什么要放弃任务?”爱莱塔哽咽地问,她的印象里母亲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因为她有了更重要的任务啊。”“血魔女”拍拍她的背,安慰着。 更重要的任务?看着老师对自己温柔一笑,爱莱塔恍惚间看到母亲坐在自己面前,下一刻她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因为我?”是因为妈妈怀了她,所以才放弃了魔法团指派的任务吗? “有什么事能比孕育一个生命还要重要呢?”“血魔女”点点头,认同爱莱塔的猜想。 因为自己,母亲放弃了自己的任务,背上不负责的骂名,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过往,只留下一个名字,从此以后,她只是一个不为人知的魔法师,无论以前有过多少辉煌的成绩,都不会被知晓。她丢弃了所有,甚至可以说丢弃了她自己,仅仅是因为养育爱莱塔吗? 想到母亲为自己做出的牺牲,爱莱塔心头一紧,顿觉胸口发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呜呜~~~因为我~~~妈妈什么都没了~~~”像个孩子般,爱莱塔委屈地大哭。 “爱莱塔!”玛希上前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她。爱莱塔能听见玛希心跳的声音,感知到自己的伤心,玛希的呼吸也变得沉重。 老师先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将她搂过来。离开玛希的拥抱,爱莱塔顺势扑进“血魔女”怀中,继续大哭着,依稀间她似乎闻到了甘菊香。 房间内只有爱莱塔的哭声,大家都很包容地等待着她发泄自己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爱莱塔感觉自己眼睛发疼,喉咙嘶哑,身体内的水都化为泪水流光后,才缓缓从“血魔女”的怀中起来,一边抽泣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 “你不必替你母亲感到委屈,”“血魔女”劝慰道,“养育你,比任何事都值得让她骄傲。” “嗯。我会努力,不让母亲的牺牲白费的。”她重重地点头,内心更加坚定。 “问题是,”拉瑞娜终于开口,继续她的调查,“爱莱塔母亲原本在执行什么任务?这位遇害的魔法师为何要找她?” “你是在怀疑爱莱塔母亲的任务跟这些魔法师遇害有关?”“血魔女”接着她的话说。 拉瑞娜点点头说:“是的,大人。” “可是妈妈已去世多年,如果真的与她的任务有关,当年他们为什么没有来找她呢?”爱莱塔对此表示怀疑。 “可能也找过,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血魔女”的话,爱莱塔觉得有些道理。她们的村子虽离帕瑞斯不远,但地处深山,道路难行,鲜少有外人来。母亲行事更是低调,即使为村民治疗,也不与村民交往过密。她们的小屋也在村子最角落里,母女俩静静地生活着,似乎想避开世间所有的纷争。说不定母亲就是在躲避那些寻找自己的魔法师。 “那我们又该如何调查下去呢?”在玛希看来,调查有些困难。 “看来,”“血魔女”伸了伸懒腰,“爱莱塔,我们得去你出生的村子一趟了。” “要回村子!”爱莱塔有些激动,自从上学后她就没再回去过。很怀念呢。 “拉瑞娜,”“血魔女”点点头,对拉瑞娜说,“请你告诉利克斯会长,让他安排一下坐骑。” “是。” “主上,干嘛要坐骑?有我呀!”饕餮拍拍胸脯,“我飞个把小时就到了。” “饕餮,那里都是些淳朴的村民。一只从没见过的巨兽突然出现,会吓到他们的。”“血魔女”否决了他的提议。 “对对对,饕餮,村子里连虬龙都没见过,更别说你了。”爱莱塔也附和道。 “啧,真没劲。” “饕餮,你该回艾克特贝斯了。”对自家眷属耍小孩子脾气,“血魔女”笑了笑提醒道,“那里应该还有很多吃的等着你呢。” “好吧。” …………………………………………………………………………………………………………………………………………………………………………………… 山野清风带着甜甜的青草香,迎面拂来。崎岖的山路上,四个年轻的女子结伴而行,其中两个说说笑笑,俨然一副乘着春风正浓出来游玩的模样,而后面跟着的两个,一个冷眼旁观,偶尔回以一个微笑,另一个面无表情,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形。 “哎呀呀,这里山清水秀,怪不得能养得爱莱塔皮肤水嫩嫩的。”“血魔女”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赞叹道。 “哪有?老师的皮肤才是最嫩的。”爱莱塔摸着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说。 “主上大人~~~”一旁艰难地爬着山路的胖胖,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胖胖走不动了~~~要抱抱~~~” “胖胖,我已经抱不动你了。”“血魔女”蹲下来安慰宠物,“这样吧,我们休息一会儿。” 于是四人一兽第十一次就地休息。 爱莱塔听到拉瑞娜重重地叹了口气,安慰说:“学姐,快了,过了这座山,就能看到村子了。” “嗯。”拉瑞娜点点头,看向坐在路边大石上的“血魔女”和她脚边的胖胖,眼中分明就有一种“真当来春游”的无力感。 “要是阿诺德跟来就好了,他可以负责抱胖胖。”爱莱塔摸摸胖胖的小鼻子说。 “对嘛,对嘛,大铁牛来,我就不用走这么辛苦了。”胖胖也认同地嚷嚷。 “阿诺德的样子会吓到村民的。”“血魔女”淡淡地回答。 “这倒也是。”爱莱塔嘟囔着。 决定回村子查找母亲的过往后,阿诺德和饕餮因为外貌和工作原因,一个被留在帕瑞斯,一个回了奥斯比尔,所以就她们四人和胖胖前往。而利克斯会长得到消息后,也配合地安排了马车和随从护送她们。 奈何村子偏远,位处群山间,而进山只有一条被村民踩出来的小路,马车走到山下便无法再前进,不得已她们只能下车步行。好在天气不错,明媚的阳光下,吹着凉爽的风,走在山间别有一番风味。只是一心赶路的拉瑞娜学姐,总是被胖胖休息的要求打断,心中难免有些着急和不悦。 “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前方山路拐角处出现一个村民打扮的中年男子,背着一个重重的包裹,看见爱莱塔几人便好奇地上前询问。 “我们要去弗奈特村,大叔你是从那里来的吗?”爱莱塔觉着他面熟,便回答道。 “对啊,对啊,俺是弗奈特村的。你们去俺们村子做什么呀?”男子来回打量着这四个女子和那只奇怪的小熊,说话带着些许地方口音。 “啊~~~你是卡姆伦大叔吗?”爱莱塔终于想起他的名字,“大叔,我是爱莱塔呀。” “爱莱塔?”卡姆伦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哦~~~你是魔法师家的小丫头呀。” “嗯嗯。是的,大叔。”见到故人,爱莱塔鼻头不禁发酸。 “哎呀哎呀,你离开村子好多年,变得漂亮了,俺都认不出来了。” “哈哈。大叔,你这是去哪儿啊?”爱莱塔看了看他背后的包裹,跟他人一般高。 “去城里换点种子,开春了,得下地干活了。”卡姆伦眼睛已经在胖胖身上打转,“爱莱塔,你带了只啥回来?熊吗?” “是熊猫,大叔。” “啥?猫?那咋看起来像熊呢?” “熊猫!大叔,是从异世界来的。” “又是熊又是猫的,现在城里的人都喜欢这种玩意?” 听到卡姆伦的评价,胖胖跳了起来:“本大爷是熊猫,不是玩意!” “哎呦喂!”这一叫把卡姆伦吓得往后仰去,跌倒在地,“这东西怎么还会说人话?” “没事,没事,大叔,”爱莱塔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看来胖胖把他吓得不轻,卡姆伦浑身还在发抖,“胖胖不咬人,他是我老师的宠物,很乖的,就是嘴巴臭而已。” “说谁嘴巴臭呢?丑丫头!”胖胖不依不饶地朝爱莱塔喊。 “你的老师?”卡姆伦被胖胖的喊声又吓得往后缩,好奇地问。 “嗯嗯,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师,‘血魔女’朱尔?霍恩。”爱莱塔将“血魔女”引荐给卡姆伦。 “这是你的老师?”卡姆伦显然不相信,“看上去跟你一样大嘛。” “那是外表而已,大叔。”爱莱塔可不允许老师被质疑,“老师可能年纪比你还大。而且她本事大着呢。一个人就能结束一场战争。” “啥?一个人就能打一场仗?那对方没多少人吧。”卡姆伦仍表示怀疑。 “敌人有成千上百个。”回想起安弗普瑞尔的攻防战,可不是老师一人两兽对战上千名敌人嘛? “真哒?一个人就能打败上千个人!那本身真的大唉。”卡姆伦听后激动不已,“爱莱塔你找了个这么厉害的老师,可得好好学呀!” “那是自然的!”爱莱塔自豪地回答。 “走,俺带你们回村。”卡姆伦拉着爱莱塔转身往回走。 其他三人便跟着继续向前,包括“血魔女”在内,都没有说话,一路上只听得爱莱塔和卡姆伦欢快的交谈,以及胖胖“累死本大爷了”的小声抱怨。 好在走了没一会儿,转到山背后,视野豁然开朗,烟雾飘渺中,一间间低矮的木屋安置在山谷里,周围被人们推平土地,种上庄稼。刻太阳高照,仍有不少人在田间耕作。 “喂~~~大伙儿快来啊!”卡姆伦高声招呼着村民,“看谁回来了?” “这是谁啊?” “是魔法师家的丫头吗?” “对啊,是爱莱塔,长这么高了。” “越来越漂亮了。” 村民们将爱莱塔等人围在中央,你一语我一言,本没什么人的村子一时间热闹起来。 爱莱塔的心暖暖的。母亲在世时虽没有与村民来往过密,但是她为村民做的事情,都被村民们铭记于心。所以当母亲过世,村民们主动担起抚养爱莱塔的责任,即使自家条件困难,也从不让爱莱塔饿肚子,为了能送爱莱塔进魔法学院学习,大家更是拿出了家中所有积蓄。 想到这里,爱莱塔又不禁有些愧疚,出去这么久,她第一次回来,却什么都没给大家带。 “你们不要这么围着她们,会吓坏她们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分开人群,朝爱莱塔走来。 “村长!”爱莱塔见到他感到十分亲切,在失去母亲的日子里爱莱塔将村长当成了自己的亲爷爷。 “爱莱塔,你长大了。”村长拉着她的手。 “嗯。”爱莱塔觉着鼻子发酸,声音有些哽咽。 “走!去我家吃饭。”说着,村长就想拉她往自家走去。 “村长,请等一下,”爱莱塔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我想先回一趟家。” “啥?你回家干嘛?”大家不解地看着她。 “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找关于我妈妈的信息的。” 话一说出,村民们纷纷露出失落的表情。 “啥嘛?俺还以为你是回来看我们的咧。” 轻轻的一句话,让爱莱塔心中愧疚加深,她其实也想多跟大家聊聊,但是…… 她看向拉瑞娜,进村后学姐虽然一语未发,但心情明显越来越焦急。还是赶紧开始吧。 “好了,爱莱塔现在是魔法师大人了,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都不要杵在这儿了,回去做饭吧。”村长一声令下,村民们便都悻悻然离开,只留下卡姆伦和村长。 “对不住,村长,实在是事态紧急,关系到好几条人命。等我办完事,一定再回来好好表示对大家的歉意和感谢。”爱莱塔道歉道。 “不用,不用,爱莱塔,我们不期望你报答。你妈妈救了这个村子两次,我们永远记得她的恩情。”村长摆摆手,大度地说,“让卡姆伦带你们去吧。前两年村里突然冒出一条溪,把去你家的路改了方向。没人带路,我怕你们走错。” “走,俺领你们去。” 道别村长,爱莱塔一行人跟着卡姆伦朝她出生的小木屋走去。 “这里的村民很朴素呢。”“血魔女”走在爱莱塔身边,感慨着。 “嗯,妈妈去世后,他们就像家人一样共同抚养我。” “那你一定很在乎他们了。” “那是当然的。老师,”爱莱塔对“血魔女”说,“在我心里,弗奈特村的村民和老师,你们都是我重要的家人。” “家人吗?”“血魔女”长长叹了口气,若有所思,没有再说下去。 “老师也有家人的,是吗?”爱莱塔看出来她眼中的伤感,莫不是在思念远方的家人? “嗯,”她点点头,“只是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了。” “不会的,老师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再见到他们的。”爱莱塔劝慰道。虽然不知道老师的家人在哪儿,可能在异世界,但是以老师的能力,终有相见的一天的吧? 想到最后,爱莱塔有些不确定。毕竟谁都知道创主是不允许异世界交流的。老师和所有的异族生物跌入这个世界,完全是个意外,而据说创主也在寻找弥补这个意外的方法。 “可能吧。”“血魔女”朝她笑了笑,显然知道她在安慰自己。 “到咧。”卡姆伦的声音把师徒二人拉回现下。 抬头望去,一幢被绿藤缠绕的小木屋就在眼前,因为经久未修,木墙已有些许腐朽,屋顶也漏了个大洞。屋前主人种下的蔷薇却长势甚好,一个个粉色花苞在茂密枝叶中探出头来。 那就是她自小生活的屋子,不算牢固,也不华丽,但是很温馨,她和母亲两个人一直都很快乐地在这里生活。 爱莱塔深吸一口气,将涌上心头的酸楚压了下去,向小屋走去。 “你母亲很喜欢花呢。”看着屋前各式各样的花,“血魔女”说道。 “妈妈说在房子前面一年四季都看到美丽的花朵,就算再糟糕的事情,心情都会好起来。” 爱莱塔轻轻抚上一朵花蕾,这些花的生命力如此旺盛,即使没有人打理,它们都能茁壮长大。 “爱莱塔的妈妈心地很善良。”玛希拍拍她的肩。 “是的呀,俺们村子人少,负责看病的大叔也没受过医师训练。以前俺们要是得了大病,必须出山去城里看,又远又费钱,有时候就扛着,拖到最后人就没了。自从魔法师来了后,俺们村子就有了希望,那场瘟疫还有伤寒,全靠魔法师,大部分人都活下来了。只可惜,魔法师为了俺们……” 说到这里,卡姆伦哽咽了,他也是受过爱莱塔母亲恩惠的人,始终不忘她的救命之恩。 “大叔,你还记得我妈妈刚来村子的事吗?”爱莱塔推开木门,有些腐朽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响声。 “记得。那时候刚发生地震不久,虽说没出啥大事,但这也是村子第一次遇到。哎呦,周围的山哪,就像活了似的,摇得可厉害了。大伙儿都吓坏了,商量着要不要去城里问问发生了啥事儿。”卡姆伦回忆着,“这时,你妈妈就晕倒在村口,满身是血,因为没穿那个袍子,所以大伙儿当时不知道她是魔法师,以为是哪家的小姐遭了劫,就把她先安置在村长家。后来才知道她是魔法师。” “那我妈妈醒过来后,有说自己的遭遇吗?”爱莱塔这是第一次听说母亲来村子的事情,她直觉或许能知晓母亲的来历。 “没说。唉~~~你妈妈醒来后就一个劲儿地哭,村长婆娘说一定遭了不少的罪,有时候啊,心里的苦是没法跟外人说的。” 卡姆伦的回答让爱莱塔有些失望,但她仍不放弃,继续问:“那后来我妈妈就住下了?” “本来她想走的,但被村长婆娘劝住了。”卡姆伦叹了口气说,“一个女人,怀着孩子,无亲无故的,要走到哪儿去?” “无亲无故?”爱莱塔注意到这个词,“妈妈说她无亲无故吗?” “啊!村长婆娘问她,爹妈在哪儿,她说都没了。问她有没有亲戚朋友可以投靠,她说早就不联络了。当时听了就觉着怪可怜的。” “那……那我父亲呢?你们有没有问我父亲的事?” “问了。俺们想,年纪轻轻怀了孩子,一定是有男人的,就问她,男人去哪儿了。” “那我妈妈怎么说?”第一次可能得到父亲的信息,爱莱塔激动地拉着卡姆伦的手。 “唉——”卡姆伦又叹了口气,“一提起你爸,你妈妈就哭,哭得是撕心裂肺。村长婆娘后来就不让俺们问了,说估摸着你爸也没了。她说,看你妈的样子,如果不是怀着你,估计也会跟你爸一块走。” “是吗?”爱莱塔松开拉着他的手,心情有些低落。父母的事情,问得越多,疑惑也越大。 此时一只手轻轻拍拍她的脸颊,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血魔女”,对方温柔地朝着她笑,说: “爱莱塔,没有一个父母是不为自己子女着想的。不告诉你实情,你母亲一定有她的考虑,不要伤心,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现在我们先着眼于魔法师被杀的案件,慢慢来。” “嗯!”老师说得没有错,她终有一天会知道父母的事情,眼下要集中精力完成任务。 可是……看着屋内熟悉的陈设,她并不觉着有值得调查的地方。 “这里什么都没有。”看来好几遍的拉瑞娜也如此想,“爱莱塔,你母亲有什么日记一类的吗?” “我不知道。”爱莱塔摇摇头,她并不知道妈妈有记日记的习惯。 “她的遗物呢?”拉瑞娜翻看着每个抽屉,但是屋内陈设简单,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抽屉和柜子,都已经被她看了四五遍,都没发现任何与案件有关的东西。 “在里屋,我去拿。” 推开里屋的门,一张有些狭小的床,一个衣柜和一组桌椅,映入眼帘。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与母亲两人依偎着入眠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爱莱塔的眼前。 妈妈,我回来了。她心中默默地说。 拿起柜中装满母亲遗物的箱子。东西不多,箱子也不重,却是母亲的全部。 “就这些?”拉瑞娜小心地翻看了一下。此刻爱莱塔是感激她的,虽说这位学姐总是冷着一张脸,但是在对待故人遗物时,她却很体贴地小心翼翼,看完便将东西整齐地放回去,没有褶皱更没有破损。 “嗯,就这些。”爱莱塔点点头。 箱子里只有两三件法袍,母亲的贴身衣物,一枚满是划痕的戒指。 “除此之外,你母亲就没留下其他东西了?”拉瑞娜再次确认。 “嗯,除此之外,就只有我妈妈的魔杖,现在我在用。”说着爱莱塔拿出魔杖。 “这是骨质魔杖。”拉瑞娜细细瞧了瞧,“这质地……是什么?我从未见过。” “唉?学姐也认不出来吗?”爱莱塔想,怎么大家都不认识自己魔杖的质地,之前龙帝也是对她魔杖的来历甚是关注。 “不是牛骨,也不是虎骨,”拉瑞娜接过来,摸了摸,“更不可能是人骨。” “学姐,你别吓我呀。哪有人会用人骨做魔杖的?”爱莱塔对拉瑞哪的猜测有些心惊。 “也不是没有过。有些不走正经路线的魔法师为求魔力提升,会寻强者的尸骨,做成魔杖。只是你这魔杖,太奇特,我认不出来。大人,您看得出吗?” 拉瑞娜将魔杖递到“血魔女”的面前,“血魔女”接过来,看都不看就还给了爱莱塔,说:“爱莱塔,这是你母亲遗物,要好好利用。我想这魔杖,应该与我们要调查的事情无关。” 是吗?爱莱塔觉着老师在回避拉瑞娜的问题,莫非老师知道魔杖的来历,但不愿让拉瑞娜知道吗? “你们慢慢看,俺要去干活了。”卡姆伦说。 “嗯嗯,好的,卡姆伦大叔,谢谢你。”爱莱塔对他致谢,送他出门。 “哪儿的话,爱莱塔,待会儿来俺家吃饭,让我婆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鸡蛋饼。” 卡姆伦朝她挥挥手,便转身离去。 卡姆伦大叔家的鸡蛋饼吗?爱莱塔嘴角微微扬起,那是她小时候最喜爱的菜了。 仿佛口中此刻就嚼着一般,爱莱塔心头暖暖地转过身,想再次回到小屋时,却发现小屋的门不知何时被绿藤封住了。 怎么回事?外墙的绿藤突然活了过来,像一条条无头的长蛇紧紧封住门窗,堵住了里面的人出来的通道。 “老师!学姐!玛希!”爱莱塔着急地呼叫,“出了什么事?” “爱莱塔,别进来,是陷阱!”拉瑞娜一边念出魔咒,一边朝外大喊。 “啊!”里面更是传来玛希的呼叫声。 “啊~~~走开,臭虫,不要过来。”胖胖同样大叫着。 “冰风暴!”一股寒流自屋外冲出,打破了一扇窗户,“玛希出去!” 拉瑞娜话音一落,乘着绿藤尚未堵上缺口,冰雪风暴带着玛希冲出了屋子。 下一刻,绿藤立刻在缺口处织成一张密密的藤网,再次封住了出路。 “老师!学姐!”透过缝隙,爱莱塔清楚地看到大片的黑影自地底冒出,袭击“血魔女”和拉瑞娜。 任凭拉瑞娜如何挣扎,屋内的两人一兽,犹如陷入沼泽一般,缓缓沉入地底,随后整个木屋都被绿藤缠满,再无一丝空隙。 第160章 归去的召唤 【他的眼睛好漂亮,就如春日的一汪泉水。】 【啊~~~听说妖精很美,没想到妖精和人类的混血更胜一筹。】 【我从未见过如此有魅力的男人,我的眼睛都无法离开他,只是看他静坐着,就已经是一种享受了。】 【他在看我!他朝我笑了!】 【他是不是喜欢我?天哪,他要是邀请我共度一晚怎么办?我要答应吗?那岂不是成了所有女人的公敌了?】 罗德瑞克坐在靠窗的位置,任由周边赞叹和臆想的心声纷至沓来。 “您的特大牛排,不放任何酱料和香草。”侍从恭敬地将一份人脸大的牛排端放到桌子的另一边,受过严格礼仪训练的他,视线没有因为客人外貌的异样而多停留一分,行了行礼后即刻转身离去。 “没有酱料和香草的牛排,好吃吗?”罗德瑞克笑着问坐在对面的好友,随后朝远处一位女士点头示意。那是某位伯爵的夫人,是自己的金主之一。 “我喜欢牛肉的嚼劲。”头顶一对不完整魔角的利奥,用餐刀利落地将牛排分成四五份,一块接一块地往嘴里塞,“这里的牛排口感恰到好处。” “那是自然。这里可是帕瑞斯最高档的餐厅,所有的食材都是精挑细选。” 门口又进来一位打扮艳丽的贵妇,也是罗德瑞克的金主之一。 “收敛点,那女人的丈夫就在边上。”利奥回头看了看,提醒他。 “利奥,中年男子的欲望,有时候比女人还要强烈。”他听着男人的心声,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 “人类真是可怕。”利奥听出了他言下之意。 “多亏了这些,我们才有钱赚。”罗德瑞克朝出现在门口的男子招招手。 男子满头大汗,整了整箍紧脖子的领结,在侍从的引领下来到他们的桌边。 “罗瑞,怎么约在这里啊?”男子坐下后不禁抱怨道。 与罗德瑞克和利奥出现在这里时相似,男子走进来后,受到了所有贵族男女的瞩目。不同的是,罗德瑞克得到的是充满憧憬的赞叹,利奥得到的是夹杂着恐惧的惊讶,而男子则是轻蔑的鄙视。 “当然是为了好好犒劳你啊,伊格特。”罗德瑞克笑着为男子斟满酒,晶莹的玻璃杯壁上倒映出男子尴尬的表情。 “真要犒劳我,就多发点钱吧。来这里,我实在不舒服。”男子稍稍宽了宽领结,肥大的脖子已被领结箍出了一条红印。 平民出身的伊格特?切瑞特,即使比贵族还要富有,都无法被贵族所接受,在这个只允许皇族贵胄出入的餐厅,他可以说是格格不入的。此刻即使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仍承受着整个餐厅投来的蔑视,让他浑身难受。 “该给你的钱一分不少,也一分不会多。”罗德瑞克精明地回答,“今天这顿晚餐,算是给利奥庆生,顺便答谢你的帮助。” “利奥今天生日吗?”伊格特惊讶地问。 利奥无奈地摇摇头,回答:“别听他胡说。我何时出生的,自己都忘了,他能记得?” “十年前的今天,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对我来说,”罗德瑞克抿了口酒,“那天就是你的生日。” 利奥了然地笑起来,脑海中,与罗德瑞克同时浮现二人初次见面的情景。 【小鬼,你谁啊?】满身血污的利奥,一手拎着女人的头颅,一手拿起床单擦拭。 他朝面前这个看上去才十来岁的少年大吼。少年一开始是困惑地看着他,随后便笑了起来。 【喂!笑什么?】他再次吼道。 少年还是没有被他吓到,一个劲地笑,并且慢慢向他靠拢。 【是个傻子吗?】利奥想。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一般的人类若是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都会被吓坏,更何况在一具残缺的尸体旁,见到一个头顶上长角的怪物。以往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高高在上的皇帝,久经沙场的将军,还是浸淫政坛多年的大臣,即使不会仓皇逃走,也瑟瑟发抖,面色惨白。 哪像这个少年,笑得如此灿烂。所以,利奥判断,他一定是个傻子。 【你是魔人?】 出乎意料,少年竟然认得自己。 【你见过?】 话一说出口,利奥就否决了。据他知晓,现今世界只有他一个魔人。这小鬼怎可能见过? 【没有。今天第一次。】果然,少年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利奥有些好奇了。 少年指指利奥说:【你自己跟我说的呀。】 少年弱小的身影突然高大起来,眨眼的功夫,站在利奥面前的已不是一个小小的人类,而是一只比自己高大了一倍有余的猛兽,周身披着金色光芒,正用舌头舔舐自己的前爪,露出还未长成的乳牙。 【这小鬼……】此刻双腿微微发抖的不是别人,正是利奥自己。 身为魔族大将的儿子,他怎会不知道心灵震慑?但是这个小鬼,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也就是说不是普通的妖精。 【你就是那个妖精王不愿意承认的私生子。】利奥听说过他,自小被生父抛弃遗忘,生母也很早就去世了。母家的亲人更是对他敬而远之。 这样的处境,他是如何成长起来的? 利奥愈发好奇地打量少年,光洁的肌肤,梳理整齐的金发,用最高档的料子做成的衣服一尘不染,看得出即使没有父母和亲人的照料,这孩子也过得很不错。 【她是你亲戚?】利奥提了提手中女人的头颅,问。 面对心灵震慑,最好的方式是回击。利奥想,纵使少年再厉害,终究不过是个毛头小鬼,见到身首异处的尸体,心里难免会发憷的吧。 岂料少年轻笑出声,望了眼死不瞑目的头颅说:“不过是个钱包而已。”内心的猛兽更是连看都懒得看。 【钱包?】利奥对这个熟悉的词语感到陌生。什么意思?现在人类有这个用词习惯吗? 【她很有钱,可以给我想要的东西。相应的我给她想要的。生意嘛。】少年不以为然地解答。 利奥努力理解着这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少年的话。 【呵呵。我的话有那么难理解吗?】少年爽朗地笑起来,显然对利奥心中所想感到好笑。 【你也挺不容易的。】利奥叹了口气,想到少年的身世,有些同情他,【这女人死了,你就得找下一个钱包了吧?】 【已经找好了。】少年指了指,两眼放光。 利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些愣了。 【小鬼,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他沉下脸,【老子可不是这些女人,那么好骗!】 【但是你也有需求,】少年的手指没有放下来,【而且这个需求,目前只有我办得到。】 利奥心头一紧,手中的床单掉在了地上,头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唔——啊——】他大喊着,单手掰住自己一只角,对抗这折磨了自己数百年的头疼。 【怎么样,成交吗?】未成年的猛兽,盯着他,亮了亮自己的利爪。 【如果你能办到,我什么都答应你!】如果他真如外面传言的那么厉害,不管这个小鬼有什么打算,利奥都决定跟他做这笔交易。 然后这个交易就演变成了今天这样。 “看二位的笑容,想必初次见面的情景很是愉快。”伊格特笑了笑,对两人的过往有所耳闻。 罗德瑞克与利奥相视一笑,确实很愉快,所以十年来两人相处甚欢。 “说起来,你真的要去埃弗洛特斯城考魔法师吗?”伊格特想起罗德瑞克接下来的打算,有些不敢相信。 罗德瑞克点点头说:“这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吗,伊格特?很多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考试资格,而我第一次申请就得到准许,你应该替我高兴。” “我还是无法理解你的想法,包括你三年前进魔法学院读书。”伊格特摇摇头。 确实,从伊格特的角度来看,对家族认可不屑一顾、对魔法不感兴趣的罗德瑞克,完全没有得到魔法团认可的必要,但是三年前他却突然向自己的国王舅父提出进入雷兹特帝国魔法学院就读的要求,并且顺利入学,当然其中使了点小小的手段。 “罗瑞,说实话,魔法考试的时候,你有……”伊格特靠近他,小声问。 “呵呵,伊格特,我这个高阶魔法使,可是名副其实的。”罗德瑞克轻笑,装模作样地拿出魔杖,“要不要现场给你表演一下?” “不必不必,我好奇,你上学的目的。”伊格特摆摆手,他并不是不相信罗德瑞克的能力,只是奇怪,罗德瑞克既然自学便能通过考试,为何还要费劲入学。 “我偶尔也想过过正常人的生活,”罗德瑞克的回答引得喝酒的利奥差点呛到,“再说,学院里资源更加丰富。” “所以,你去埃弗洛特斯城的真正目的是,找更多资源?”伊格特渐渐开始明白他的意思。 “没错!”对伊格特的理解,罗德瑞克很是高兴,“更大的舞台,更丰富的资源,更多的……” “钱!”伊格特两眼发光,没有什么比钱能让这位商人感到愉快的了。 当然还有罗德瑞克。母亲逝世后的窘境,让他认识到金钱的重要性。早年他还小,必须依靠大人,好在这一点都不困难,他的天赋让他很容易便能洞悉这些贵族的渴望,再借着自己出色的外表和日渐成熟的演技,他的童年过得衣食无忧。 但是随着罗德瑞克慢慢长大,他的内心开始出现空洞,他明白无论自己多么特别,内心总是有渴望的。然而他渴望什么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是更多的金钱吗? 于是他扩大平台,组建雇佣军,和各国做更大的生意,赚更多的钱,数十年后的今天,他富可敌国。但是空洞并没有被金钱填满。 是渴望更多同类吗? 所以他创建了“秘盟”,寻找全世界所有的跨种族混血儿,甚至打造了一座专属于他们的城堡。可是身处在和自己相似的群体中,罗德瑞克仍没有感到满足。 好在妖精的长寿让他有的是时间去寻找,去等待。所以他一点一点地去尝试,终于在最近他有了突破。 “那个,‘秘皇’大人……”悦耳的声音带着小小的怯弱从身旁传来,将罗德瑞克的思绪拉回到现在。 “嗯?”他挂起自己招牌的笑容,朝身旁的小人鱼看去。 坐在他身旁的人鱼只有15岁,尚未成年,但容貌已开始展现女子的娇媚,眼睛里也泛起了诱人的光芒,长着鱼鳍的小耳朵,粉粉的,正羞涩地微微动着。 在场的人类男子们,对这个年纪最小、长相却最为可人的孩子,内心蠢蠢欲动。 幸亏啊,这些男子都是正人君子。罗德瑞克想,否则这孩子在坐下来的那刻就被“生吞活剥”了。 “那个,‘秘皇’大人您有心事吗?”小女孩指指他手中因为出神始终没有放下的空酒杯。 “啊~~抱歉,刚刚想起一些事情。”他放下酒杯,像个长辈般揉揉小女孩的头。 嗯?他应该表现得很明显吧,把这小人鱼当晚辈了。怎么这孩子反倒内心泛起一片奇怪的想法呢?而且脸颊更红了。 唉~~~所以他不想来的嘛,偏偏阿多尼非拉着自己过来。 他朝对面的学生看去,混血的鱼人正开心地和另一个男性人鱼勾肩搭背,高声合唱着。 算了,等事后再找阿多尼算账吧。罗德瑞克想,因为组建联合海军的事,阿多尼一直忙得不可开交,适时的放松有助于更好地开展工作。 她是这么说的。想起原话的主人,一股甜甜的暖流涌入内心的空洞,泛起层层涟漪。 十年前接近她,原本只是出于好奇。无法被探知内心的女人,把他变成了普通人。她异于常人的外表,人前人后表情不同却一样有趣的性情,吸引着他,让他想要深入了解这个女人,所以即使被拒千里之外,他仍坚持不懈地追寻。 渐渐地,对朱尔的渴望成了习惯,这种习惯持续了十年之久,直到那天女人第一次主动拥抱他,献上自己的红唇。 唇舌缠绵间,罗德瑞克第一次感受到所谓“爱”的滋味,不是简简单单的意识,而是全身心的感官,无法言语的甜从口中一直传到心里,身体因本能反应变得滚烫,但内里却如同扛了数十年的重担被瞬间卸下一样,他感到无比地轻松和舒适。柔软的身体在他的怀里,更融化到了他的心里,填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罗德瑞克开始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不过……他想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手指在嘴唇间摩擦,心头仍是萦绕着些许疑惑。朱尔是将他内心的空洞填补了不少,但是并没有填满,其他的部分应该用什么,或者是谁去填呢? “啊!”身边小人鱼的惊呼把罗德瑞克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人鱼脸翻红晕,既害怕又好奇地半捂着眼睛,注视着面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因醉酒而浑身通红的巴伦斜着身子,靠在好友罗伊斯的身上,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搂着他的脖子。这两人,虽说出身不同,一动一静,一文一武,但平日里关系好得出奇,这种姿势时常见到,本来见怪不怪了。 只是现下的巴伦不知是迷了眼睛,还是酒后真情吐露,搂住罗伊斯后脸直接往前凑,竟然亲上了罗伊斯的嘴唇,磨蹭着不离开。而罗伊斯则好像很享受地任由巴伦亲着。 对于在帕瑞斯糜烂的贵族圈长大的罗德瑞克来说,这种事情稀松平常。但是对在场的其他人和人鱼,是巨大的感官和理念冲击。纷纷睁大了眼睛盯着,不知是该上前阻止,还是视而不见。 【我喝醉了,对,一定是醉了。】少年慌乱的思绪传入罗德瑞克的脑海。 他转头看向满脸雀斑的少年,与其他人一样,有些无法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不应该啊,少年是雷兹特人,也是贵族出身,怎会没有见过相似的情形呢? 不过少年的成长不是罗德瑞克所关心的,他关注的是少年平常心事的背后那个蠢蠢欲动的声音。他知道,艾格伯特被刺与罗兰脱不了干系,他也知道,罗兰本人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如果他愿意,找到隐藏在罗兰背后的主导者,是很容易的。但是罗德瑞克停住了探知的利爪。 这个少年太小,过于深入的探知,可能会给他的心灵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害。而且……当朱尔推荐艾格伯特来艾克特贝斯时,他便预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也大概猜到了是谁在背后推动。 所以不必着急,日后有的是跟他们算账的机会。 罗德瑞克如此想着,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端起已被斟满的酒杯,饶有兴致地看到巴伦的下属终于上前去拉开他。 “兵长,你醉了。”两个下属将巴伦架开,却被他用力反抗。 “放……开,我……还没……亲够呢!”巴伦含糊不清地说,挥手想挡开下属。 “兵长,你真的喝多了。”下属尴尬地对罗伊斯连连致歉,“少爷,对不起,对不起,兵长喝多了。他不是有意冒犯的。” “没事。”罗伊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他这个样子,还是送去我房间吧,免得打扰你们休息。” 守城兵大多是四五个人挤一个房间,巴伦身为兵长也不例外,和几个下属同住一屋。他醉酒的样子,想来晚上有得闹了,罗伊斯才提出这样的建议。 但是啊,别人不明白,罗德瑞克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霍伯特伯爵的这位独子,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和乖巧啊。 罗德瑞克窃窃地笑,看着兵士们将巴伦送回罗伊斯的房间。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焦急的心声,打破了罗德瑞克的好心情,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猛地起身,面色惨白地盯着门口跑进来的男孩。 “老师!”学生阿多尼痛苦地捂着胸口,拉住他的胳膊,不解地问。 他转头看了看,不止阿多尼,其他人皆是面带痛苦,仿佛同时被利剑贯穿胸口般疼痛不止,原本一脸娇羞坐在自己身边的小人鱼,此刻已远远站开,敬畏之余满是惊恐地看着自己。 罗德瑞克明白,自己内心的猛兽正在失去理智,无法抑制的恐慌在袭击着这些无辜者。但是他控制不住,男孩的消息让他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罗德瑞克!”饕餮气喘吁吁地站定在他身前,这是罗德瑞克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焦急。 “饕餮!你跟阿诺德在干什么!”他朝饕餮大吼着,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失态。 罗德瑞克紧紧抓住饕餮的胳膊,根本不在乎巨大的力道会不会折断这个男孩细小的胳膊。 “饕餮,出了什么事?”阿多尼了解自己的老师,自然明白发生了大事。 “主上失踪了,据说中了陷阱。”饕餮回答后,反手拉住罗德瑞克,“主上不会有事的,但是我现在必须去帕瑞斯找她。” “她当然不能有事!”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绪吩咐道,“阿多尼,这里的事情交给你和埃尔文!” “是!”阿多尼知道多说无益,现在没有人能阻拦得了自己的老师。 但是下一刻,门口响起的骚动,拖住了罗德瑞克的脚步。 “殿下,您不能去!” 如海水般湛蓝的长发映入眼帘,夹杂着担忧和焦急的爱慕之情朝罗德瑞克拂来。 十年前,他也曾考虑过兄长的提议,在合适的时机欣然接受多洛莉丝的爱慕,并且与她成婚。倒不是因为与她结合,能够给自己回到妖精族带来更大的机会,而是因为他觉着自己身边那么多女人中,多洛莉丝的情意最为单纯干净。他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更不想像自己不负责任的生父一样到处留情。他的人生会很漫长,他的经历也会越来越多,利奥,埃尔文,还是阿多尼,最后终究都会成家,有他们的生活。他需要一个能够倾诉衷肠的对象,可以陪伴自己一直走下去的人。 所以当多洛莉丝明确地向罗德瑞克表达自己的情感时,罗德瑞克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然而不巧的是,不久他的注意力便被朱尔吸引了去,全然忘了回答多洛莉丝。待到想起时,朱尔已住进了他的心。 所以对多洛莉丝,他是有一份愧疚的。 “莉丝,不要阻止我。”因此,和她说话,他总是告诉自己要多一份耐心。 “您知道的,”多洛莉丝努力地劝说他,“凭朱尔的能力,不可能会出事。这不过是一个圈套,让您回帕瑞斯的圈套。” “帕瑞斯是我的故乡,存在什么样的危险,我最清楚不过。”罗德瑞克眼中掠过一丝哀伤,朝多洛莉丝笑了笑。 “那么朱尔呢?她是多么危险的一个人,您清楚吗?”多洛莉丝对朱尔的成见越来越深。 罗德瑞克不悦地摇摇头,拉着饕餮往外走,时间紧迫,他不能在这里与多洛莉丝耗时间、讲道理。一切等朱尔平安回来后再说吧。 “殿下!”多洛莉丝却在背后不依不饶地喊,“巫师团想借朱尔,引您入圈套。您忘了吗?巫师团的终极武器,您若回去,会没命的!” 这是一个圈套,他何尝不知。巫师团在背后操纵,他很清楚。 他更知道,朱尔此刻一定是悠闲地躺在睡榻上,等着他迈入这个巫师团与自己一同设下的陷阱。 但是他仍然心急如焚,担心去晚了,这一切都会不复存在,朱尔也会永远消失。 思及此,他心中一阵绞痛,加快脚步赶路。 第161章 弗奈特村民 “唉——”罗德瑞克长长地叹了口气,用力按了按隐隐发痛的头。 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帕瑞斯,可不是为了来安慰面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的。 看来得做点心理干预了。他想着,伸出手。 “爱莱塔,”他柔声说,“这不是你的错,别把责任全部拦在自己身上。” 说话间,一股暖意自他的手缓缓流进爱莱塔的心,小姑娘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对不起,”爱莱塔抽泣着,止住了眼泪,“我应该更小心的,这样老师和学姐就不会……” “没事的,”罗德瑞克拍拍她的肩膀,“她们不会有事的。现在不是追究谁的错,而是想办法救出她们。” “大人说的没错。爱莱塔,时间紧迫。主上她们落入陷阱已有两天,我们必须尽快救出她们。”阿诺德在旁边一同劝慰。 罗德瑞克自来了之后,就没多看阿诺德一眼。原先只是因为他现在的模样和伽夫相似,现在则是因为这个家伙身为护卫,却疏于职守。罗德瑞克对他很是生气,一见面内心的猛兽对他就是一阵狂挠,然而不知为何,能让平常人疯狂的心灵攻击,阿诺德只是微微摸了摸头,没有很大的反应。 莫非这家伙已经失去人类的心性了?罗德瑞克想着,朝一旁沉默寡言的玛希看去。 【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发生得太快,我也差点……】小女孩显然被猛兽发怒的样子吓坏了,缩在一角瑟瑟发抖。 猛兽抬爪示意她闭嘴:【我很清楚你的能力,也不指望你有任何建功。但是,玛希,你此行的目的,让我十分不悦。】 【老师是为了您,才……】小女孩连忙解释。 【你不必跟我解释这么多。莉丝的初衷,远比你来得单纯。】 【大人,您有些偏心。老师和我一样,都是为了一个‘情’字。】小女孩显然不认同。 听及此,猛兽斜眼看她,目露凶光,抬脚朝小女孩走去,将她逼入墙角,用低沉有力的声音对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朱尔和爱莱塔的恶意。莉丝即使再怀疑朱尔,她至少还保留着对往日好友的一番真情,而你!将爱莱塔对你的好意,都抛之脑后了吧!】 小女孩被说中了心事,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紧咬着嘴唇不让害怕的眼泪流下来。 【在朱尔她们被解救出来之前,你给我乖乖呆着,什么都不许做!】 猛兽留下警告,转身离开。小女孩虽心有不甘,但迫于猛兽的威慑,她不敢不从,愤愤地低下头来。 “爱莱塔,我们现在出发去弗奈特村。”解决完隐患,罗德瑞克立刻下达动身的命令。 “唉!”爱莱塔被吓了一跳,“大人,村民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她显然害怕罗德瑞克迁怒于无辜的村民。 “爱莱塔,”罗德瑞克摇了摇头,对心上人为什么会收这么一个学生再次感到疑惑,“你们是在村里受到袭击的。以你对巫师团的了解,他们会无声无息地在村子设下陷阱,而不加害周遭的村民吗?” “您的意思是?”爱莱塔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些村民一定有什么猫腻。”罗德瑞克说,心里对这小姑娘的表现很是不解。 说爱莱塔蠢笨,她却能快速地掌握中阶以上的魔法阵原理。说她聪慧,有些显而易见的道理,她总是慢人一拍,需要点破才能明白。就像现在,朱尔等人在弗奈特村遇险,明眼人都会先怀疑到村民身上,她却首先排除了这些人的嫌疑,跑回帕瑞斯求救。 “可是我自小在村子长大,并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异样。他们真的只是一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民而已。”爱莱塔为弗奈特村的村民辩解道。 罗德瑞克默默叹了口气。看来这孩子太重感情了,所以才会被蒙蔽了双眼吧。 “去了便知。”他拍拍爱莱塔的头,吩咐道,“阿诺德和饕餮一同前往,玛希留下来向魔法团汇报情况。” …………………………………………………………………………………………………………………………………………………………………………………… 【主人,朱尔主人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布瑞弗腾飞在空中,安慰着罗德瑞克。 这个大家伙,跟着他已有二十多年。因为是灵兽,内心难免高傲,原本除了罗德瑞克,任何人都无法靠近。但是十年前“血境之战”中,朱尔情急之下骑走布瑞弗去救闺蜜,罗德瑞克惊异于它当时的顺从,更惊讶于它竟然能越过整个战场而毫发无伤。自此之后布瑞弗奉朱尔为第二位主人,并且得到了刀枪不入的能力,即使不受罗德瑞克保护,普通的外在攻击和魔法攻击都无法伤到它分毫。看来,朱尔对动物比对人慷慨多了。 “那是自然的。”说话间,小小的村子出现在视线中。 像是从未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村子里炊烟袅袅,忙碌了一天的村民们此时正准备着晚饭。当两头从未见过的巨兽出现在村子上空时,像天降大火般将村民们的心点燃,他们纷纷跑出屋子,男人们拿着斧子和干草叉,大家惊恐地看着巨兽降落在空地上。 【那是什么?】 【世上怎么有这么大的怪兽?】 【怎么回事儿?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看上去怒气冲冲的?】 【骷髅!是骷髅!难道……】 【爱莱塔怎么会和骷髅在一起?】 村民们杂乱的心声中,罗德瑞克渐渐听出了端倪。 “爱莱塔,你这是?”一个白发老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啊——”还未等爱莱塔回答,村民们又是一阵惊呼,本就睁大的双眼此刻更是瞪圆了,看着饕餮从巨狼变化为男孩模样。 【魔兽!这一定是魔兽!】 【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俺们!即使帮他们做了那件事。】 “做了哪件事?”罗德瑞克立刻揪住了这个心声。 “这位贵客,请问你带着这两只怪兽和骷髅来我们村子,有何贵干?”白发老人谦恭地问。 “村长,这位是‘秘皇’罗德里克?赛瑞斯?雷哲大人,”爱莱塔上前介绍道,“我们是回来救老师她们的。” “雷哲?”村长口中喃喃地念着这个姓,“这是皇家姓氏,您莫不是皇族?” 罗德瑞克没有回答,而是环顾面前的村民们,找出那个心声的主人。 “罗德瑞克大人是雷兹特皇帝陛下的表兄。”爱莱塔替他回答说。 村民们一片哗然,纷纷单膝跪地,向罗德瑞克行礼。 “不知殿下降临,未能远迎,请您恕罪。”村长更为谦恭地跪在罗德瑞克面前说着。 “你!”罗德瑞克眼前却只有方才发出那个心声的主人,他指着人群里的一个男子说,“你刚刚说,帮他们做了什么事?” 被突然叫到,男子惊愕地抬头,不知所措。 “卡姆伦大叔。”爱莱塔上前,显然认识对方,“你,你做了什么?” “啥嘛,俺啥都没做呀。”卡姆伦眼神躲闪,不敢看着爱莱塔。 “大叔,”这下连不会读心的爱莱塔都看出了端倪,“是你领我们回家的,你一离开陷阱就发动了。这未免太巧合了吧。” 爱莱塔还是聪明的。罗德瑞克心里暗暗夸道,这丫头不过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所以开始的时候才没有怀疑到村民身上。现在看到这名村民的反应,爱莱塔已渐渐察觉出其中不寻常的地方。 “这……这怎么能怪俺呢?”卡姆伦并不打算坦白,“爱莱塔,那可是你家。你走了后,俺们都没去过那里。再说,俺们都不会巫术,怎么设下陷阱?” “你既然不会巫术,怎知那是巫阵,而不是魔法阵?”饕餮的话如一只利爪掐住了卡姆伦的脖子,让他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唉——”此时村长长叹一口气,“卡姆伦,贵客面前,我们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我来说吧。” “村长!” 听到村长认命的叹息,不止是卡姆伦,其他村民皆纷纷抬头,担忧地看着他。 “我今日只是来救人,若你们能协助我成功把人救出来。你们的罪责,我大可不追究。” 罗德瑞克安抚道。他很明白,像爱莱塔说的,这些都是淳朴的村民,只不过被巫师团当成了棋子,如果朱尔安然无恙,他自不会迁怒他们。 “多谢殿下。” “都起来吧。” 村长颤颤悠悠地起身,恭敬地对罗德瑞克说:“殿下,请屈尊移驾到寒舍,由我向您解释一切。” 罗德瑞克点点头,在村长的引领下走进了他的木屋。爱莱塔与阿诺德和饕餮也紧随其后进了屋。 看似解除了危机的其他村民,并没有离去。而是站在屋外,中间隔着布瑞弗,远远望着。 这里本是一个普通的村庄而已。罗德瑞克环顾村长的家,如此想着。 实际上自进了这个村子,他便有所察觉。这个村子很朴素,干净,不似帕瑞斯早就被巫师团的各种蛊物和巫阵渗透,这里只有人类最单纯的心声和大自然的原声。 原本是如此的。但是不知为何,每户人家的屋檐下多了一两个不属于这个村子的声音。是巫师团特有的监视蛊。而村长家的就更多了。 待坐定,一个伛偻的老妇人给几人奉上茶水。 “殿下,请用茶。我们山野村户,没什么可招待您的。”村长说着,见罗德瑞克看着自己,便知他不在乎这些规程礼节,“不过您可能也不在乎吧。” “村长,老师她们失踪,真的与你们有关?”爱莱塔仍不敢相信。 村长点点头,回答:“爱莱塔,我们也是不得已的。我们的家人……” 家人?村长脑海中浮现一个面带爽朗笑容的青年,身上披着蓝色法袍。 “你的孙子是魔法师?”罗德瑞克问,不禁有些奇怪。魔法师的家人怎会隐居在这山野之中? “咦?”爱莱塔更是吃了一惊。 “孙儿曾与我提起过,这世上有两位人能隔空读心。一位是妖精王陛下,一位便是他的次子。想必您就是妖精王陛下的那位皇子了。”村长见罗德瑞克竟能洞悉自己的秘密,便不再隐瞒。 “村长,莫非您的孙子被巫师团……”爱莱塔也猜到了村长的遭遇。 “爱莱塔,”村长没有回答,他看着爱莱塔说,“你知道为什么弗奈特村从不接收外来人吗?” 爱莱塔摇摇头。不收外人,是村子的规矩,她小时候也曾好奇地问过,但没人给出答案。长大后,她则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村长提起。 “这个村子一共有二十六户人家,包括你们家。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秘密。”村长起身从内室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当众打开,一枚戒指静静地躺在盒内,与爱莱塔母亲的那枚十分相似。 “这是?”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戒指,爱莱塔心潮澎湃。 【怪不得母亲不让我问,原来她早就知道了。难道她也不是偶然来此的吗?】 “这枚戒指是魔法团的东西。”罗德瑞克听着在场两个人类的心声,渐渐看到了事情的原貌。 “没错,这是魔法团用以辨认魔法师身份的戒指。”村长点点头,回忆起往事,“魔法团和巫师团争斗千年,这其中牺牲的魔法师和巫师数不胜数。我们这些普通人并不关心谁赢谁输,我们只在乎家人康健、生活顺遂。我原本是帕瑞斯的一个商人,与妻儿三人过着不太富足却很安乐的日子。可是啊……” 村长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这数十年都没有好好呼吸一般,随后继续说:“孩子终究要长大,要离开家。犬子十六岁离家,去了埃弗洛特斯城学习魔法。这一走便是十年。一天深夜,犬子突然出现在家门口,一身伤痕,怀抱着一个婴孩。因为怕孩子哭泣暴露了行踪,他还特地施了沉睡魔咒。” 村长望向窗外,思绪已飘回那个让他惊心动魄的夜晚。 “他只在家里待了十分钟,与我们说明处境,要我夫妻二人带着孙子赶紧逃离后,又消失在茫茫夜幕中,我们甚至都来不及问他孩子母亲的下落。” “那后来呢?”爱莱塔问。 村长叹着气说:“后来我们根据儿子的地图,带着孙子逃到了这里,发现了与我们有相同遭遇的人。” “三十多年前,魔法团绝密资料被泄露,其中包含潜伏在巫师团的魔法师名单。一夜之间,数百名魔法师及其家人被害。你们说的应该是这件事吧。”罗德瑞克补充说道。 他是个旁观者,只是从说明的角度来阐述这件事。但是村长夫妇是当事人,仅仅是听到他人谈起此事,便已老泪纵横。 爱莱塔则惊讶不已:“如此重大的事件,为何我从未听学院的老师提起过?” “潜伏巫师团乃是绝密任务,没有几个人知晓。再加上机密泄露导致数百个人身亡,这样的丑事,魔法团高层怎会让下面的人知道?” 罗德瑞克很清楚,魔法团虽然誉满世界,但不表示它清澈见底,与任何国家一样,魔法团的内部同样存在着很多不可告人的污垢。 “那也就是说,大家的亲人都是潜伏巫师团的魔法师家人?”爱莱塔惊觉,弗奈特村民的身份逐渐浮出水面。 “没有错,我们侥幸逃过了三十多年前的那场灾难,隐居在此,”村长说,“只是自那一晚后再无亲人的下落。直到爱莱塔,你们来的前一天。” “我们来的前一天?” “那天我们和平常一样,下地干活,田里突然爬满了虫子。当时以为是天灾,等跟人一样大的蜘蛛出现在村里时,我们知道是被巫师团找到了。” “他们没对你们做什么吧?” 爱莱塔的担忧让村长很是欣慰,他摇摇头说:“他们把所有的村民聚集起来,然后一只半人半蛛的怪物出现,她说我们的家人都在巫师团的手中。” “他们还活着?”爱莱塔看了看罗德瑞克,他刚刚确实说魔法师都遇害了。 “还活着。我们切切实实看到了他们,但只是匆匆一瞥。”村长说完,突然拉住爱莱塔的手,“爱莱塔,对不起,我们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要求,那可是我们的家人啊。” “因为你们的家人在他们手上,所以你们答应把爱莱塔她们引入陷阱?”村长亲情这套说辞,罗德瑞克对此不屑一顾,冷冷地说,“为了自己,就不惜牺牲别人的性命吗?” “大人。”爱莱塔显然不太认同罗德瑞克的态度,但想到老师和学姐被吞没的情景,她没有往下说。 “他们说只是想困住‘血魔女’,并不会伤害她。”村长自知理亏。 “哼!巫师团的话,你们也信?” “是我们不对,轻信巫师团会守诺言。说好事成后,放了我们的家人,但是……” 村长的表情已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的家人并没有回来。 “村长,”爱莱塔这时想起他们最早讨论的问题,“你们既然不接收外人,为何当初接受了我妈妈?” 罗德瑞克望了一眼爱莱塔,实际上这个问题她自己早有答案,只是不确信而已。 “爱莱塔,这枚戒指只发给潜入巫师团调查的魔法师,除了让他们的身份可以得到魔法团认可,还给了他们一次紧急时刻逃脱的机会。”村长再次举起手中的盒子。 “妈妈也有一枚。”爱莱塔没有往下说。 她已经确信了自己母亲的身份。 【魔法名册上无法查到的身份背景。机密任务。逃离他人的追踪。这些都在指向妈妈她是……】 魔法团在巫师团的内应吗? 罗德瑞克听着爱莱塔的心声,感受着她丧母的痛苦。这个痛,他深有体会。 他的母亲也是在他年幼时去世的。母亲的死,罗德瑞克预先是有准备的。自从他第一次被巫师团袭击后,母亲就变得疯疯癫癫,大部分时间是处在自我的意识中,一年中只有那么几天母亲是清醒的。 那几天是罗德瑞克一年中最幸福的日子。母亲会打扮得十分美丽,拉着他的手在花园里散步、野餐,带着他骑马驰骋,夜晚唱着歌谣伴他入睡。一切都是这么美好。但是罗德瑞克知道,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舅父不闻不问,甚至开始减少给母亲的饷金,以至于到了后来母亲的药出现断供的情况。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罗德瑞克认识到金钱的重要性。 同时他也认识到,母亲的病无法医治,只能靠药物拖延。他看着母亲的脸一天天地消瘦干枯,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但是那一天真的到来时,罗德瑞克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只记得痛,撕心裂肺地痛,快把自己撕成碎片,他甚至哭不出来,只能呆呆地望着母亲的尸身,然后呼吸困难,晕倒在地。 呼——罗德瑞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强压下再次涌现的丧母之痛,站起身。 “我们走吧。”他率先转身走出木屋。 “爱莱塔,带路!我们去救主上!”饕餮紧随其后,用命令的口气对爱莱塔说。 “等等。”爱莱塔却没有起身的打算,“村长,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爱莱塔,我知道我们这样做是错的。但是,但是,能不能请你们救救我们的家人?犬子他,他还活着。” 看着村长年迈的身躯,爱莱塔于心不忍,想要答应却被罗德瑞克打断了。 “村长太看得起我们了。我们自顾不暇,谈何救人?” 罗德瑞克话音刚落,便听得方才还屏息听他们对话的村民们忽然喧哗起来,纷纷望着天空。他随之看去,夕阳染得像血一样红的天边,三匹如雪的白马扇动着羽翅腾飞而来,马背上三个女子拥有着如玉的容颜,尤其是为首那个水蓝色长发的女子,望着罗德瑞克的身影,缓缓将坐骑降落在他的面前。 村民们发出赞叹的声音,他们之中有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妖精,更何况还是妖精族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一时间都看呆了。 “独……独角兽!”饕餮也发出惊呼,嘴角口水开始直流。 主人生死未卜,他却还在这里想吃的!罗德瑞克不禁有些生气,斜睨了他一眼。 似是接收到罗德瑞克的责怪,饕餮有点心虚地解释说:“人家没吃过嘛。肚子饿了。” “殿下。”多洛莉丝率两名属下向他行礼。 “莉丝,”罗德瑞克看着女子,有些无奈,“你这是何必呢?” “我既然阻止不了您,那就只能与您共进退。”女子坚定的意志通过她的语言和心声传达到罗德瑞克的心中。 罗德瑞克无奈地笑了笑,对她的愧疚又多了一分。 “好吧。”他点点头,朝布瑞弗走去,“一起来吧。” “老五,把口水擦擦。”爱莱塔小声提醒饕餮,对方正紧紧盯着三匹独角兽,脑子里不断盘算着是独角兽刺身好吃、还是红烧独角兽更入味。 “嗯嗯。”饕餮嘴上应着,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独角兽。 那三只可怜的灵兽仿佛感受到他垂涎的眼神,在原地慌乱地踏步,任凭主人如何安抚都无法安静下来。 “老五!”罗德瑞克提高了嗓音,他的头上轻拍了几下,这才让饕餮收了心。 “干嘛!”幻想被硬生生打断,饕餮明显有些生气,但还是懂分寸的,朝独角兽们亮了亮自己的牙齿后,便乖乖地现出巨狼原型,“赶紧上来,丫头!” 爱莱塔应声坐了上去,对妖精们和独角兽投去抱歉一笑。 “出发!”罗德瑞克一声令下,五头灵兽相继腾飞而起,朝着不远处的木屋而去。 山谷之间,本应充满虫鸣鸟叫,但那个被缠满绿藤的木屋,却静得出奇。两朵如人脸大的红色花苞,分别位于窗户的位置,在绿藤中探出头来,仿佛一双血红的眼睛,注视着来访者。 第162章 叛变 “不许去!” 女人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回荡在脑海中。 “你给我安分点!当初允许你学魔法,是为了让你多结识些贵族公子,不是让你离家去做什么任务的!” “不许去!哪儿都不许去!今天开始我要给你安排相亲!” 女人不断地在拉瑞娜耳边说着命令似的话语,如一把锥子不断扎进她的脑子,扎得拉瑞娜头痛欲裂。 “拉瑞娜,侯爵夫人对你印象不错。你要好好表现,说不定能成为下一任侯爵夫人。” 女人两眼放光,抚摸着桌上的珠宝和亮丽的衣物,贪婪的嘴脸让拉瑞娜胃部抽搐,想要干呕。 “母亲,我是一件物品吗?”她问,心中期待女人否定的回答。 “拉瑞娜,”女人放下明珠项链,转头对她说,“女人最大的财富就是自己。若想日后过得好,你就要不断提高自己的价值。” “所以嫁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就是我的价值得到了体现吗?”拉瑞娜的心也在抽搐。 “不然呢?难道你想像男人一样去战场厮杀,还是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女人讥笑着,“拉瑞娜,女儿啊,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你今天可能不能明白母亲的苦心,不要紧,等将来你做了伯爵夫人,甚至是侯爵夫人的时候,你就知道母亲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拉瑞娜苦笑道,“那您怎么没想过把我送入皇宫呢?” “哎,我们母女俩想到一起去了。”女人完全没有听出拉瑞娜话中挖苦之意,反而向她炫耀,“母亲现在正在托关系,希望能让你与皇子殿下见上一面。以我女儿的模样,肯定能把皇子迷住。到时候你就是皇妃,以后成为皇后,那我……我就是皇帝陛下的岳母了!” “母亲,我不想做你的玩偶。我已获得‘山魔女’的认可,成为她的学生。我要去埃弗洛特斯城!”拉瑞娜按着发疼的腹部,她决定反抗。 “什么?”女人再次提高声量,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拉瑞娜,你疯了吗?放着大好前景不要,竟然想跟着那个粗野之人!” “这是您想要的大好前景。”拉瑞娜不打算再沉默,“您很后悔吧。没有好的家世背景,只能嫁于父亲这样的没落贵族。侯爵夫人也好,皇后也罢,都是你自己想要的吧!” “那又怎么样?哪个女人不想当皇后,受到所有人的朝拜,一生享受荣华富贵?只有你!”女人指着她,露出涂得鲜红的指甲,“只有你这个蠢货,竟想着去做魔法师!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女儿来?” 拉瑞娜没有接话,她觉着没有必要再与女人谈下去,无论说多少,说多久,女人都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思的。她转身向门口走去。 “拉瑞娜!”女人尖叫着她的名字。 她转头,一个金色的高脚杯朝她迎面砸来。 “啊!” 仿佛从高处摔下,拉瑞娜颤抖着身体醒转过来,面前是一片黑暗。她躺着没有动,平缓呼吸的同时,让意识慢慢清醒,拾回自己昏迷前的记忆。 她们被暗算了。巫师团在爱莱塔家的木屋内设置了巫阵,那个带路的村民一离开,巫阵便启动。她奋力反击,却也只是救出了玛希。“血魔女”和自己最终还是落入了陷阱。 那么,“血魔女”呢? “冰火。”蓝色的火焰自指尖亮起,拉瑞娜坐起身,在小小的光芒下环顾自己身处的房间。 房间没有窗户,陈列摆设皆是雷兹特风格,所以她们现在还在雷兹特境内。绒布墙纸,摸上去有些潮湿,应该是被墙壁内的湿气渗透。床单被褥很干净,还有淡淡的香味,是清洗后又洒上了香水。这是贵族们的习惯。 所以这里是某个贵族的宅邸? 拉瑞娜坐回床上,细细思量。她并没有被捆绑,甚至没有被戴上限制魔法的手环,魔杖也还在身上。难道巫师团就这么放心,不怕自己逃跑吗?还是说,整个房间被设了巫阵,她没有察觉? 哒哒哒。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轻一重,越来越近。 拉瑞娜连忙站到门口,贴近房门听着。 砰!一扇门被关上。 哒哒哒。然后脚步声继续向她走近,最后在她房间的不远处停下。 “唉~~~”一个长长的叹息声传来,唤醒拉瑞娜远久的记忆。 “小女让您费心了。”熟悉的中年男子声音传来,仿若一个闪电打在拉瑞娜身上。是父亲的声音! “你打算怎么办?”父亲说话的对象竟是“血魔女”! 这么说,“血魔女”没有被关押,而且还行动自如。原本对奸细的话半信半疑,此刻拉瑞娜也开始相信了。 “我实在没有好的办法。”父亲又叹了口气,似乎十分困惑。 “令嫒是作为魔法团干部被抓的。奥芮原本不打算留她。后来听说是你的女儿,才给了你这个选择。” “可是以小女的性格,她决然不会同意叛变的。” 叛变?随着这个词语从父亲口中说出,拉瑞娜的心开始颤抖。 不,不会的。向来忠厚老实的父亲,绝不会是巫师团的奸细!她内心否定着这个观点。然而门外两人的对话却让她无法正视。 “也不是要她做什么事。只不过是将‘山魔女’的行踪和情报传递给你而已。” “小女很崇敬‘山魔女’,自小又很耿直。我怕……” “哎呀,那你就说,如果她不这么做,你们全家都得没命!”嚣张而又稚嫩的男孩声响起,那是胖胖在说话。 “胖胖。”他的口无遮拦立刻引来主人的不满。 只听得胖胖嘟囔了一声“对不起”,便没了声响。 “罗格。”“血魔女”继续劝说,“事情进行到现在,如果令嫒不按奥芮说的去做,不仅她走不出这宅子,你们全家都可能会面临‘清算’。如此,我们至今为止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那……能否和这孩子说实话?”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用请求的口吻向“血魔女”征求许可。 “这得你自己掂量着看。不过,罗格,我得提醒你。此次来雷兹特调查的一行人中,有一个是心系魔法使,而且还是个对我很有戒备心的丫头。” 拉瑞娜知道“血魔女”说的应该是玛希。 “这个丫头一直在找我和巫师团的关系,不断地探知我身边人的心声。想必令嫒也是她要探知的对象。如果令嫒知道了我们的全盘计划,那么就存在泄密的危险。而且极有可能会被妖精族知道。” 看来“血魔女”早已知晓玛希同行的目的,对其有很强的防备。但是…… 拉瑞娜对门外二人的对话有些不解。他们在谋划什么?似乎与妖精族有极大的关系,以至于不能让对方知晓。 “属下明白。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属下?父亲竟然自称是“血魔女”的属下?这是什么意思? 拉瑞娜飞速地思考着。 “血魔女”掌管异史室,旗下有很多高阶魔法使和魔法师为其收集和翻译异族文化。但是父亲不是魔法师,所以他不可能是“血魔女”在魔法团的下属,那也就是说,“血魔女”在其他地方还有任职。 这个地方,难道是巫师团?那父亲岂不是…… 被否定的想法再次浮现在拉瑞娜心头,她睁大眼睛看着父亲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线条柔美的吊灯亮了起来,一时间迷了拉瑞娜的眼睛。她遮着眼,收起手指的火焰。 门外“血魔女”侧身站着,拉瑞娜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觉着这个女人身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芒,没有了之前的亲和,只有冰冷的距离感。 “拉瑞娜。”父亲叫着她的名,轻轻掩上房门。 “父亲,您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五年不见,父亲鬓角竟然有了些许白发。拉瑞娜看着他,心里感慨万分。但是脸上却十分严肃,说话中甚至带了一丝责问的语气。 “这么久不回家。一见面便是质问父亲吗?”父亲目光柔和,嘴角带着一丝慈祥的笑容。他还是拉瑞娜记忆中,那个亲切的父亲。 “女儿没有想到,我们父女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她的态度缓和了下来。 “很抱歉哪,拉瑞娜,父亲也不想的。”父亲苦笑了一下,径直坐在了一旁的软椅上。 “艾拉、娜拉,她们好吗?还有……母亲,她……好吗?”对家人的思念,战胜了对现况的好奇。 “她们都好。你知道的,你母亲她……对参加舞会乐此不疲。” 拉瑞娜有些嘲讽地笑了笑。从她记事开始,母亲便整日整日地参加各个贵族的宴会,今天是伯爵的生日舞会,明天是侯爵公子的成年宴会,凡是帕瑞斯有点分量的贵族举办的宴会,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依礼,宴会由丈夫携妻子一同出席。所以一开始,父亲是和母亲共同出席这些宴会。但是父亲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又是个武将,对这种交际应酬很不习惯。宴会参加得多了,父亲难免产生厌烦。母亲也嫌他木讷,人前束手束脚,便索性与认识的几位贵妇结伴出席宴会。 贵族的宴会,不外乎,单身的男女寻找彼此看得上眼的情人,已婚的贵妇谈论他人的绯闻、炫耀自家的财富,男人们则是吹嘘自己的功绩,顺便看看有没有可以收为外室的年轻女子。 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将领,又是没落的贵族,自然没有什么可以让母亲在宴会上炫耀的。但是自傲的她怎愿低人一头?名贵的首饰,好看的衣服,她无节制地采购用于参加宴会,以至于父亲的饷金一发到手便用完,更是把家中遗留下所剩不多的家产变卖,只为她无度的挥霍。 莫非父亲是因为金钱压力,才迫不得已为巫师团效命的?拉瑞娜猜测着父亲的苦衷。 “父亲,您是在为巫师团效命吗?”她直接了当地问,不再回避。 父亲移开看着她的目光,点点头,说:“拉瑞娜,我是有苦衷的。” 果然……拉瑞娜想,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没错了。 “母亲索要无度,您一味地满足她,只会让她变本加厉。还不如断了她资金来源,让她死了这条心。” 父亲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拉瑞娜,你母亲是在我落魄时嫁入我们家的,我许过给她想要的生活,不能食言。而且我效命巫师团,并不是因为资金问题。” “那是为何?” “你相信父亲吗?”父亲没有回答,而是期待地看着拉瑞娜。 “今天之前,我一直相信父亲是忠君爱国之人。但现在……我不知道。”拉瑞娜说的是实话。虽然母亲让她感到不堪,但因为有父亲在,拉瑞娜的童年还是美好的。 “我的初衷从未变过。无论是被他人陷害致使家道中落,还是得不到君主赏识,前景黯淡,父亲从没有忘记自己是雷兹特人,绝不会做叛国的小人。” “那‘血魔女’?” 父亲的话,让拉瑞娜相信面前的男人仍是自己从小到大尊敬又追崇的父亲,但是她不相信“血魔女”。这个捉摸不定的女人,很有可能在利用父亲的善良和忠诚。 “拉瑞娜,我不能多说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像相信我一样,相信霍恩大人。我知道,她行事乖张,我行我素,但她内心是善良的。否则她也不会冒险在巫师长面前求情,救你一命。” “您是说,”拉瑞娜咀嚼着父亲话中的意思,“‘血魔女’加入巫师团也有自己的目的,而这背后另有隐情?” 父亲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而是盯着拉瑞娜看了许久,然后笑着说:“五年不见,我的大女儿变得更漂亮了,也更成熟了。” “父亲。”拉瑞娜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话。 “听说你为魔法团立下了不少功劳。我心甚慰,你已经不是那个只会与你母亲顶嘴的小丫头了。”父亲说话间,几道深深的皱纹印在他的眼角,让拉瑞娜惊觉,原来父亲也会老去。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拉瑞娜深吸一口气说:“父亲,您和‘血魔女’的计划,需要我的支持,是吗?” “不,拉瑞娜。父亲从不希望你牵扯进来。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我要活着,就得答应将老师的情报传递给巫师团。” “是将情报传给我。”父亲强调道。 他的强调,让拉瑞娜意识到,情报必然是处理过后才会被传到巫师团高层,也就是说不利于父亲他们计划的情报,是不会被巫师团知晓的。 那么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拉瑞娜还是很想知道。 “您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你们的计划。” “你没必要知道。” “父亲,您也说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这五年我独自一人完成了很多凶险的任务。所以抵抗一个初出茅庐的心系魔法使,我还是有把握的。”拉瑞娜不放弃地追问。 “确实,霍恩大人担心的是情报被泄露。但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是不希望你加入进来。我们家,有我一人便可。你们知道得越少,我就越没有后顾之忧。” 拉瑞娜没有继续逼问。她知道,父亲既然已经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再怎么问都不会有结果。 没关系,她想,日后传递情报,她会频繁与父亲和“血魔女”接触,必然有探查内情的机会,也不急于此时了。 “如此,女儿就不问了。但是,我这么轻易地答应叛变,巫师团会相信吗?” 巫师团的狡诈,她是清楚的。这么轻易答应,只会让对方起疑吧。 “这点你放心,霍恩大人会安排好的。”父亲点点头,起身打开房门。 “血魔女”站在门口,看到父女俩的表情后,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她问父亲:“没问题了?” “是的。”父亲看了看拉瑞娜,回答说。 “那你先回去吧。接下来交给我。” 拉瑞娜看着父亲离去,“血魔女”走进来关上门。 “你看来有很多问题想问。”“血魔女”又恢复到原先那副人畜无害的天真表情。 “可是您却不会回答。”拉瑞娜对她还是有所戒备。 她耸耸肩,摊手说:“sorry啦,为防万一,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成为巫师团的一份子。”说着,“血魔女”向拉瑞娜伸出手。拉瑞娜的身体本能地往后缩。 她想做什么?拉瑞娜睁大眼,看着“血魔女”的手指间闪现红色的光点,朝自己飞来。 她想往后退,却不料胖胖已悄然爬到自己的身后,直立着用两个前掌抵住她的小腿,不让她迈步。 “你要干什么?” 拉瑞娜惊恐地呼叫,看着红光钻入自己的额头。她的身体变得有些奇怪。 视线是清晰的,“血魔女”满意的笑容她看得一清二楚。听觉也是没有问题的,胖胖得意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但是脚下却像踩了棉花一般,软绵绵的。她仿佛在别人的身体里,所有的感官都变得很遥远,缓慢地传达到自己大脑内,原本与“血魔女”之间1米不到的距离也突然被拉长,两人像面对面站在房间的两个角落般。 拉瑞娜艰难地转头,看向竖在房间一角的落地镜。镜子中的自己,眼神迷离,发着红光,外人看来就是一副被蛊惑的样子。 “我们走吧。”“血魔女”一声令下,拉瑞娜的身体便自主地跟着她往外走。 “主上大人,效果很不错呢。”胖胖跟在身后,赞叹地说。 “哎呀,许久不用,都有些生疏了呢。”“血魔女”回头看了看听话的拉瑞娜,拍拍手,“拉瑞娜,接下来我会带你去见巫师长,她会当面确认你是否真的顺从。所以千万不要露马脚哦。” 我这个样子,不太可能会露马脚吧。拉瑞娜心想,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现在已完全受到“血魔女”的控制,但这是一种什么魔法呢?她想了半天都找不出与之相似的魔法来。 是巫术吗?但是巫师蛊惑人,一般是靠蛊虫,她方才并没看到什么虫子,难道那个光点就是? 拉瑞娜出神地思考着,此刻她根本不必担心不看路会撞到墙,因为身体像牵线木偶一样,一举一动都在“血魔女”的掌控中。或者说,如果“血魔女”让拉瑞娜故意往墙上撞,她也无力反抗。 “就是她?”稚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把拉瑞娜的意识从沉思中拉回来。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坐在睡榻上,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拉瑞娜。 她就是巫师长?拉瑞娜不禁有些惊讶。不过她转念一想,大部分巫术都是违背自然的,既然能通过蛊虫控制人心,让死者复活,那么让一个人始终保持小孩模样,又怎会办不到呢? “嗯哪。”“血魔女”讨好地说,“这丫头太倔了,罗格说了半天,愣是不乐意。没办法,我只能这么办了。她现在呀,奥芮,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不信。”女孩狡黠地笑了笑,“试给我看。” “好呀。”“血魔女”回头朝拉瑞娜眨眨眼。一滴冷汗自拉瑞娜的额头悄悄滴落。 拜托,不要让我做很奇怪的事情,不然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她内心一边祈祷,一边默默恐吓着。 “让她给我跳支舞。”女孩舒适地靠在睡枕上,贼贼地笑着加了一句,“脱衣舞。” 听到三个字,拉瑞娜发誓,如果她现在自己能动的话,一定是瞪圆了双眼,然后念一句“冰封”把这个招人恨的小鬼给冻得死死的。 “天哪,奥芮,你口味怎么这么重?”“血魔女”嘴上表达着自己的惊讶,手却朝着拉瑞娜抬了抬。 朱尔?霍恩!拉瑞娜内心咬牙切齿地叫着“血魔女”的全名,身体却无可奈何地随她摆弄。 拉瑞娜挥舞着双手,扭动着身体,一边跳着奇怪又僵硬的舞蹈,一边将身上的衣服一件接一件地解开。 法袍被甩在一边,衬衣的扣子已解开大半,能清晰看见里面的内衣。随着自己的手移向长裙的扣子,拉瑞娜的内心已发疯似地大叫,咒骂着一旁看热闹的巫师长和“血魔女”。 一副纯真少女的模样,内心却如此淫秽不堪!“秘皇”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血魔女”。 不!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血魔女”才能勾引到“秘皇”。蛇蝎美人,说的就是她! 还有那个巫师长,也好不到哪里去?套着小孩的皮囊,却思想肮脏。脱衣舞?她有怪癖吗?竟然喜欢看女人的脱衣舞。怎么不找几个壮汉来跳给她看? 不过拉瑞娜也庆幸,此刻的房间内只有她们三人和胖胖,没有其他人,更没有男人。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 下身一凉,长裙落地,露出雪白的大腿。 父亲~~~拉瑞娜内心泪流满面,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拉瑞娜?纽恩,发誓:日后必要讨回今日受辱之仇。 “停!” 当拉瑞娜衬衣大敞,她暗暗发誓复仇时,巫师长终于出声制止。 “太难看了。这跳得是什么呀?”女孩抱怨道,“一点味道都没有。还没有斯柯比恩跳得好呢。” 那你不要看啊!刚刚还那么有兴致地盯着!拉瑞娜内心大叫着反驳。 “咦?脱衣舞不是这么跳的吗?”“血魔女”故作疑惑地问。 “朱尔,你这样不行啊。”女孩老成地点评,“脱衣舞要跳得妩媚、性感,才能勾引男人。你这……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这般不解风情,怎么能把‘秘皇’迷得神魂颠倒?” “呵呵。”“血魔女”赔笑着,没有说话。 “让她把衣服穿上吧。瘦得只剩下骨架了,一点都不美观。” 哈——不美观?至少比你好点,我有胸!你一个屁点大的孩子,比平原还要平坦!拉瑞娜此刻对这个巫师长的憎恶已扩大到个人情感。 “好哒。”“血魔女”笑着,让拉瑞娜穿回衣服,“怎么样,奥芮,我的技术还不错吧?” “还行,”女孩不以为然地说,“但是你可别重蹈艾基特林的覆辙,过于轻敌,到最后放松了控制。” “奥芮,你怎么能拿艾基特林和我比?我的能力,怎么可能会出现被控者挣脱控制的情况?” “哼!说起这个,我还有笔账没跟你算!”女孩似想起了什么,怒目看着“血魔女”。 “奥芮,你误会了,这个事情我也是不知情的。”“血魔女”尴尬地笑着,身体往后缩。 这让拉瑞娜有些吃惊。一向自信满满的“血魔女”,怎么在巫师长面前就像打了霜一样蔫了呢? “不知情?”女孩冷冷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黑袍魔法师收学生都是要查她的家世背景的。” “可是爱莱塔的母亲潜入巫师团,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都还没掉到这个世界呢。”“血魔女”巴眨着眼睛,显得有些委屈。 果然,爱莱塔的母亲曾奉命潜入巫师团,并且被发现了。拉瑞娜听着二人的对话,联想到之前她们调查爱莱塔母亲的背景。 “你怎么偏偏收了黛茜的女儿做学生?”女孩皱眉,看来对爱莱塔的母亲印象深刻。 “爱莱塔的母亲在巫师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你这么生气?”“血魔女”小心翼翼地问。 喀嚓!“血魔女”刚刚问完,女孩身下的睡榻裂出了一条长缝,显然是被女孩的怒气所震。 “你是想我发火吗?”女孩低沉地问,拉瑞娜感觉她的眼睛中都快喷出怒火。 “好嘛,好嘛,不问就不问。”“血魔女”瘪瘪嘴,仿若她才是房间内年纪最小的那个。 “爱莱塔,这个丫头,不能留!”女孩咬牙下着命令。 “她……还有用处,而且现在动她,龙帝肯定不答应。”“血魔女”没有维护自己的学生,而是默默指明其中的利害关系。 “朱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保她,所以提前给她找了龙帝做靠山。我告诉你,”女孩站起身,朝“血魔女”走去,“如果爱莱塔是那个家伙的女儿,那么我就非除了她不可。我必须在龙帝知道之前杀了她!” “不是还没确定吗?” “等确定就晚了。索性乘这次俘虏‘秘皇’的机会,把她灭口!” 这段对话,让拉瑞娜直觉,爱莱塔身世的背后隐藏着另一个秘密,而且与龙帝相关。看来“血魔女”收爱莱塔为徒,也是有目的的。 “随便吧。只要艾基特林她们办得到就行。”“血魔女”表现得很不在乎,“我可以走了吗?好困。” “让她随时汇报‘山魔女’的状况。”女孩点点头,强调拉瑞娜的任务后便准许两人离开。 拉瑞娜跟着“血魔女”离开,回到了原来的那个房间。 “不要拿这种苦大仇深的眼神看着我。”“血魔女”看着拉瑞娜想要吃人的眼神,十分委屈地说。 “您的恶趣味可真是多啊。”拉瑞娜挖苦道。 “是奥芮要看脱衣舞的,又不是我。为了不让她怀疑,也只能委屈你了。” 哼!我看你也玩得很开心哪!拉瑞娜愤愤地瞪了“血魔女”一眼,强压下心中怒火。此刻不是跟她算账的时候,救人要紧。 “你就眼睁睁看着殿下和爱莱塔被害?”她不相信“血魔女”对这两人一点感情都没有。 “奥芮把任务交给了艾基特林。我不方便插手啊。”“血魔女”皱眉,有些苦恼。 但是拉瑞娜看得出,她是装的,这女人估计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以殿下的实力,普通的巫阵应该是不够的。他们会怎么对付殿下?” “血魔女”宛然一笑,神秘地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163章 梦醒时分 “母亲?”罗德瑞克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脸色惨白,只穿了她平时最喜欢的雪色丝质睡衣,长发齐整得散在肩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罗德瑞克。 “怎么了,罗德瑞克?”母亲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一同坐在床上。 哦,这里是母亲的房间。罗德瑞克回过神来,他应该是起床梳洗之后来到这里查看母亲的情况。 今天天气好,如果母亲是清醒的话,他想让她带自己去骑马。 罗德瑞克转头看向窗外,外面阳光明媚,清脆的鸟鸣声从半开的窗户外传来,清风微醺,扬起落地的轻纱,带来淡淡的花香。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但罗德瑞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就好像他走过每日必经的楼梯,所有的一切都与以往没有差别,台阶的级数没有变,扶杆的花纹还是一模一样的百合花,就连上面的划痕也没有变化,但是他总感觉眼角余光触及到的某个角落不一样了。至于是哪个地方不一样,他却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不仅出现在这个房间里,还出现在母亲和自己的身上。 母亲以往是这么对自己笑的吗?他有些疑惑。这个笑容很熟悉,但笑容背后却似乎包含着另一层感情。 那么他呢?他怎么觉着自己现在这副熟悉的身体只是一个皮囊而已,紧紧包裹着另一个巨大的身体,大得快要把这张小小的身体撑破。 “罗德瑞克,快来,”母亲不知何时站到了衣柜的旁边,“帮母亲挑挑,今晚有重要的客人来,母亲不能失礼。” 重要的客人?是谁? 自从母亲生病后,与她往来密切的贵族夫人、千金们都已不再露面,就连皇帝舅父都鲜少来看望。宅子里众多侍女、仆人,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渐渐减少,到现在只余二三十人服侍。 当然罗德瑞克反而很喜欢现在这样,很清静,虽然侍从不安的情绪会不时地传入他的脑中,但比起以前来,已经好太多了。 那么是谁呢?母亲今晚的客人。 “少爷,很晚了,您该去休息了。” 思索间,天突然暗了下来,侍女催促着罗德瑞克,他回头看墙上的钟表,时间怎么过去得这么快?方才还是清晨,眨眼的功夫已到了晚上他该就寝的时间。 “母亲。”他依依不舍地回头,母亲正穿着华丽的束腰长裙,坐在床沿上朝他挥手。 “罗德瑞克,要听话哦。”母亲微笑着说,笑容背后有一丝紧张。 他不想走。罗德瑞克迟迟不肯离开母亲的房间。不明所以的不祥之感牵绊着他,揪得他的心生疼。 母亲神情自若的模样,在罗德瑞克眼中却与另一个鲜血淋漓的场景重叠。这会儿,母亲正坐着,等待客人的到来。下一刻,母亲已睁大双眼仰面躺在血泊中,周围一片狼藉。 他不能走。内心有个声音在警告罗德瑞克。他不能走,否则他将永远见不到母亲。 “我不走!我要和母亲在一起!”罗德瑞克甩开侍女的手,跑回母亲身边。 “罗德瑞克,要听话。”母亲拍着他嫩嫩的小脸蛋,重复说着,“要听母亲的话,要听我们的话。” 母亲微笑的脸庞在无数句“要听话”的衬托下,开始变得狰狞,她弯起的嘴角忽然拉长,将美丽的脸蛋撕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一排排尖利的牙齿,血红的舌头像一条湿润的长蛇朝罗德瑞克伸来。 “啊!”罗德瑞克吓得跌倒在地。 灯火通明的华丽房间忽地暗下来。妖娆的水晶灯,随处可见、装满玫瑰的白磁花瓶,线条柔美、雕刻繁复的桌椅,都不见了。只有昏暗的房间角落里恐怖的存在,和一个个身着黑色长袍、遮去大半张脸的神秘人。 “母亲!母亲!”他叫喊着,直觉母亲就在这群人中,他想伸手扯下他们的长袍,但是他害怕。他在怕什么呢? 我不记得了。皮囊内那个庞大的身体说。 不记得?罗德瑞克楞了。为什么他说“记”这个词?这个场景发生过吗? “罗德瑞克。”母亲摘下连衣帽,露出苍白的脸庞。 “母亲。”得到母亲的回应,罗德瑞克并没有感到惊喜,他呆呆地看着母亲,疑惑中带着一丝恐惧。 “罗德瑞克,听话。”母亲微笑着朝他伸出手。 其他围着他的神秘人再次说着“听话”二字,朝他伸出手来。 不!不要! 罗德瑞克的胸口如火一般发烫,他捂着心口,本能地感受到危险,他往后退去,却只能碰到站在自己身后的神秘人的衣角。 他被包围了! 第一直觉,便是自己身处险境。可是……为什么无法使用能力了呢? 他想像平时一样,探听这些人的内心,让他们离开。但是什么都没有探知到,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环抱着自己的身体,蜷缩着保护自己。 那不是母亲。他不停地跟自己说,那不是母亲,那只是一个长得很像母亲的女人。 这是一个梦。庞大的身体挣扎着,想要撑破皮囊的同时,给罗德瑞克灌输着这样的想法。 对!是梦!罗德瑞克相信他的话。如果是梦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罗德瑞克,要听话。”神秘人们没有停止向他伸出的手。他们的手离罗德瑞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可以!不能让他们碰到自己! 罗德瑞克内心抗拒他们的碰触,身体蜷缩得越来越紧。谁来救救他?既然是梦境,那谁能把他拉出去? 他呐喊着,呼吸困难,胸口除了方才的灼热,更是被体内的庞然大物压得发疼。 “你们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孩子吗?”害怕的眼神骤然变化,他还是孩童模样,但是眼中早已没了方才的恐慌。 罗德瑞克站起身,一脸怒气,瞪着这些神秘人。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他的变化,伸出的手停住了,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眼神锐利的男孩。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意识到了。” 摘下连衣帽,艾基特林嘴上佩服着说,但表情轻松,并没有因为诡计被拆穿而惊慌。 “艾基特林。”罗德瑞克细细环顾在场每一个人,“看来你们用了不少心思。” “对付强大的‘秘皇’,我们自然要全力以赴。”艾基特林往前迈进了一步。 罗德瑞克的眼睛盯着她身旁与自己母亲一模一样的女人说:“确实煞费苦心,这个和我母亲长得很像。” “罗德瑞克殿下,你看仔细点,”艾基特林笑了,“她真的只是像吗?” 这是何意?罗德瑞克瞟了艾基特林一眼后,端详起那个女人。 她的容貌自不用说了,与母亲的样貌如出一辙,只是面色如一个死人般惨白,眼神呆滞,瞳孔扩大,眼白有些浑浊,这分明是没有意识的表象,但是罗德瑞克却能听到女人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呼唤。 那么温柔,又如此熟悉,犹如寒冬之后唤醒万物的第一缕春风,吹入罗德瑞克的心瓣。 “你们竟然挖了我母亲的墓穴!” 意识到站在面前的正是自己母亲本尊时,罗德瑞克内心怒火骤燃,咬牙控诉巫师团不耻的行为。 下一秒,围绕着他的巫师们,面色剧变,似被什么庞然大物狠狠一击,纷纷往后踉跄了几步。他们心里很清楚,罗德瑞克内心的猛兽,已开始挣脱巫阵的束缚。 “看来殿下对我们有些误解。”艾基特林额头淌着冷汗,但嘴角的冷笑却没有停止,“今日母子重逢,可是得到了令堂的准许的。” “可笑,家母已过世数十年。何来的准许?” 罗德瑞克轻笑几声,自是不相信艾基特林的话,但内心却有些不自信。确实,母亲过世数十年,艾基特林所谓的“准许”在他人看来,是无稽之谈。巫师团再厉害,也无法与早已作古的死尸对话,更别说得到他母亲的认同,让巫师团利用自己加害于罗德瑞克。 但是,艾基特林何必费力去撒一个如此明显的谎言呢?还有,此刻的母亲内心为何会有陌生的声音,让他感到莫名地恐慌? “准确地说,是令堂生前准许的。” 听着艾基特林进一步解释,罗德瑞克的微笑僵住了,他知道自己现下虽然表情淡然,但内心已波涛汹涌。 喀拉。 他听到心中某个角落裂开了一条缝,如同蛋壳被敲开,里面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他抑制着好奇,不敢往里望,因为本能告诉他,壳里有个很可怕的东西在。 “殿下,那晚的事,你真的忘了吗?”艾基特林再次迈进一步,说话的底气更足了。 巫师团袭击自己不下10次,但艾基特林一说出“那晚”,罗德瑞克便直接联想到了母亲去世的那个晚上。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似巫师团的第一次攻击,他虽不记得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逃跑和获救的情景。而那一晚,除了当天早上他与母亲的对话,其他的记忆都不见了。 刚开始,他以为有人故意抹去了自己的记忆。随着能力渐长,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外人操控的痕迹。 难道整个过程自己都处于昏迷?但这个推测被他立刻否决了。内心深处,他知道那晚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也知道自己全程是参与其中的,只是怎么都想不起事情的经过而已。 “那一晚,你们潜入宅邸,”如今被艾基特林问起,他一边推测一边回想着,“想要挟持我。”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艾基特林却摇摇头,回答说:“那天晚上,我们去的不是你的房间。” 喀拉喀拉—— 蛋壳的裂缝越来越多。 月色朦胧,房间内只有茶几上的明珠亮着,母亲身着华服坐在长椅上,身后一男一女站在窗前,从微开的门缝看去,女的面无血色,像许久没有吃饭一样瘦弱,男的满面横肉,眼神凶恶。 那是艾基特林和还没有骷髅化的伽夫。 “你们去了母亲的房间。”这个场景是真实的,罗德瑞克想起来了。 他被园中的虫鸣吵得睡不着,便起床偷偷跑去母亲的房间,想看看她的贵客是何人。 “我们在商量事情,却被你听见了。”艾基特林继续提醒他。 喀拉!一小片蛋壳掉了下来,那晚的声音开始回到罗德瑞克的记忆中。 “罗德瑞克还小,还不到时候。”母亲摇着头说。 “年纪小?”伽夫冷哼着,不接受母亲的说辞,“他三年前已经让我损失了十来名高级巫师。等他长大,还不把整个巫师团掀翻了不可。” “萨芮,你好好想想。”艾基特林同样劝说道,“乘他年纪小,心智还未长成,接受能力会强些。否则一旦思维定式,就算是你,也很难转变他的观念。届时,对他是痛苦,对你就是失职了。” “座上有些不耐烦了。”伽夫提醒母亲。 母亲没有说话,二人的劝说让她感到为难。 他们…… 蛋壳内的记忆,犹如一条无形的毒蛇,缠住罗德瑞克的脖颈,冰凉的蛇腹让他浑身发抖,吐出的蛇信在他的脸颊边若隐若现,提醒着他满是毒液的尖牙随时会咬向他脖颈的动脉。 回归记忆的影响下,他的呼吸开始急促,罗德瑞克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不会的,这是错误的记忆,母亲不可能与艾基特林他们相识,他的记忆被篡改了。 他一边极力否认,一边害怕记忆裂缝扩散得更大。 “巫师团的心系巫术见长啊。”他冷笑着,强撑意识在巫师中寻找破绽。 “罗德瑞克殿下,何必为难自己呢?”艾基特林没有再往前走,而是推了推身旁的女人,罗德瑞克的母亲。 女人走近罗德瑞克,向他伸出手。 “罗德瑞克,到母亲这儿来。”她说。 这句话仿佛一个魔咒,将罗德瑞克再次带到当晚的情景。 他被母亲发现了,但母亲没有责骂他的无礼,而是打开房门,敞开怀抱,呼唤他。 “罗德瑞克,到母亲这儿来。”母亲微笑着。 如果是以前,罗德瑞克定是开心地扑进她的怀里,但是那晚他愣住了,母亲身上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胆怯。 “母亲,”他站在门口,“他们是谁?”这两个人散发了危险的气息,内心的声音更是让他害怕。 “他们是母亲的朋友,来找罗德瑞克玩的。” 找我玩?罗德瑞克第一次质疑母亲的话。两人的心声,并不是这么说的。 【不知道他的能力会成长到什么程度。将来能和妖精王媲美吗?】瘦弱的女人打量着自己。 【小鬼,要不是你有利用价值,三年前老子就做了你。】男人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我……我不想和他们玩。”罗德瑞克摇头拒绝,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拒绝让母亲十分错愕,这是他第一次没有顺从母亲。 “罗德瑞克,不会有事的。来,听母亲的话,快过来。”母亲伸手来拉自己。 身后的二人则皱眉看着,也走了上来。 罗德瑞克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险,他本能地甩开母亲的手,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小鬼,别跑!”男子大喊,紧随而来,三两步便赶上了逃跑的罗德瑞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放开我!放开我!”罗德瑞克拼命挣扎。 男子的大手牢牢控制着他,但力道适中,并没有弄痛罗德瑞克。然而他仍然感到呼吸困难,因为男子近在迟尺的气息,让他害怕,男子的心声更是让他恐慌。 【等巫术完成,这小鬼就唯命是从了。老子现下就忍忍吧。】 什么巫术?他要对谁唯命是从? 罗德瑞克神情恍惚,面前三个大人的身影开始模糊、扭曲。那一刻起,一切都变得疯狂。 “停!”罗德瑞克大叫道,在被卷入那个如梦般疯狂的记忆之前,他及时叫停,抽身出来。 “噢?”艾基特林赞叹着说,“怎么不继续看下去了?” 罗德瑞克抬眼看向她,额头已经冒汗。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抑制身体的抖动。 为什么自己还是孩子的模样?他抬起手,看着瘦小的骨架,感受着成人的思想在小孩身体内的违和感,再次寻找突破点。 他知道,自己的心境正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一旦卷入过往的记忆,他很有可能会失守,进而被巫师团控制。他应该回避的,但是…… 他看向母亲。虽说母亲是雷兹特公主,但下葬时已风光不再,所以与普通贵族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采用了低等的尸体保存魔法,按理来说,经过这么多年,她的尸身早应腐烂,更别说魂魄了,本该消逝的。 但是现在看来,母亲的尸身不仅完好无缺,连魂魄都牢牢地附着在身体里,就等着今天这个时刻吗? 罗德瑞克苦笑着,在艾基特林惊讶的目光下,主动向母亲伸出手。 如果他注定要面对这个残酷的时刻,那么与其一味防守,不如主动攻击! 啊—— 尖叫声,求救声,如一把把利刀扎进罗德瑞克的心。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鲜红。他所熟悉的人们,笑容可掬的管家,体贴的侍女,爽朗的厨娘,都惊恐地睁着双目,倒在血泊中。 那两个让罗德瑞克害怕的客人,表情痛苦地半跪在自己面前。女子长长的指甲掐进自己的胳膊中,鲜血直流,但再疼她也不放手。男子手中握着匕首,刀锋隐没在他的腹内,切开一条深不见底的伤口,如小溪般鲜血从伤口中咕噜咕噜流淌而出。 母亲呢?他抬眼望去,母亲坐在窗前,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肩上,她泪流满面看着自己。一道寒光闪过,让罗德瑞克倒吸一口冷气。 母亲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匕首,刀口紧贴着她雪白的肌肤,而握着匕首的是母亲自己的手和…… 罗德瑞克瞳孔瞬间扩大,那扶着母亲的手将匕首伸向她脖颈的不正是自己幼小的手吗? 越过母亲的肩膀,他看到面无表情的自己,在母亲的耳畔低语。 “母亲是个坏孩子。”他清晰地听到幼小的自己说,“坏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 听着自己的低语,母亲毫无反抗地用匕首划开自己的喉咙,霎时鲜血直流。身后的自己则满意地笑着,朝对面看着的罗德瑞克笑着。 哗啦啦—— 罗德瑞克听到蛋壳尽数碎裂,黑暗中血盆大口吞没了他。幼小身体内的那只猛兽,被从天而降的剑雨刺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他张大嘴巴,喉咙在发出凄厉尖叫之前失去了声音,他只能哑声高呼着,被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此刻他的心如同被记忆中伽夫的双手钳住一般,失去了跳动。 他自以为是的主动攻击,终究还是败给了残酷的事实。 对巫师团的怒火被记忆中幼年自己的冷笑所浇灭,他渐渐失去温度,即使知道包围自己的巫师们正趁机来袭,也无能为力。 没想到,他也有在心境内一败涂地的时候。他苦笑着,坠入刺骨的寒潭。 第164章 脱困 【罗瑞。】 他在刺骨的寒潭内越沉越深,全身知觉已开始麻痹时,听到了这个心声。 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心上人的心声。仿若一支燃着火焰的利箭,射入冰冻万年的寒冰,瞬间融化冰雪,并使寒潭沸腾。 他缓缓睁开眼,却只见到围拢在自己身边的巫师们,还有母亲,她欣慰地笑着,抚摸自己的脸庞,身后是得意的艾基特林。 【在哪儿?你在哪儿?】 他期盼见到她,即使知道她出现的可能性很小。 怎么会呢?他笑了,觉着自己应该是听错了。他从来都不能听取朱尔的心声,怎可能会在危机关头变得不一样? 何况巫师们很清楚,对他而言,朱尔就是希望和美好,是引他入圈套的诱饵,但也是他在心境战斗中最大的助力。他们是不可能会允许朱尔在此刻出现的。 但是……一个小小的火星,在他心的角落里亮起。 她会不会冒着身份被曝光的危险来救自己呢? 他祈盼着,同时又不赞成这样的做法。 【你还是别来了。】他默默地对那个只出现了一次的心声说。 “让我不来就不来。我面子往哪儿搁?”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罗德瑞克轻笑着,感受柔软的身体贴上自己的后背。这话说的,也太傲娇了吧。 “你这样可不好,会出事的。”心头忽然轻松不少,痛也稍稍缓释了。 她的臂膀从背后环抱住自己,动作是如此地温柔,嘴上倔强地回答:“出了事,你负责摆平!” “呵呵,好!”他笑着应承。仿佛淤血一般,母亲加诸在他心口的痛被他几声轻笑咳出了体外。 他看见母亲紧张起来,双手改而抓住他的肩膀,尖叫着:“罗德瑞克,不要离开母亲,不要离开我!” 艾基特林也变了脸色,指挥着下属加快巫阵的施展,一股强烈的旋风自寒潭底部向罗德瑞克袭来,拽着他的脚往下坠。他想反抗,但是身体仍处于麻痹状态,使不上一点劲。 “怎么办?”他问身后的人,“这么下去,我们俩都得被拉下去。” “啧,”女人咂舌,他猜想女人此时肯定在翻白眼,“大哥,这里是心境,不需要身体使劲。这点还要我教你吗?‘秘皇’殿下。” 他嘴角的笑更深了。啊~~~这种说话的语调,让他着迷。 女人口中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没出现之前,他的心是麻痹的,所以无法反抗。她出现后,麻痹感开始退去。但是哪那么快啊? 后腿被扯着,背部鲜血直流的猛兽,尝试着动了动四肢,恢复的力气还不足以挣脱巫阵,于是扑闪着眼睛,朝女人哀鸣。 “咦~~~”女人嫌弃地说,“卖萌是胖胖的专利,不是你的特长。” “偶尔也让我撒撒娇嘛。”他不放弃地说。 “啧!”女人显然被他说动了,此刻估计又在翻白眼,“下不为例!” 撒娇成功!罗德瑞克心里有点小得意,看着女人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泛起红色光芒,随后钻进自己的体内。暖意,从外及里流淌着,迅速扫除麻痹感,最后钻入自己的心。心突然加速跳动起来,将力量输送到身体各个部位。 猛兽长啸一声,后腿奋力一蹬,扯断了困住自己的束缚,四肢有力地站立着。 这是什么魔法?他赞叹着女人出色的支援,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活力倍增,以及巫师们的恐慌。 “朱尔,你这是在找死!”艾基特林发怒了,瞬间化为一道蓝紫色烟雾,朝他们飞来。 “赶紧走!赶紧走!”女人拍打他的背催促着。 猛兽却不着急逃离,抬起右爪朝着迎面而来的艾基特林奋力挥下,那团烟雾瞬间被爪风扇飞,只剩下艾基特林悔恨的叫声在耳边回荡。 “抓紧!”他反手将女人搂在怀里,朝头顶的光亮纵身跃去。寒潭数百米深,沉入时缓慢又痛苦,但离开时却是意料之外地轻松,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跃,水面便近在眼前。 想想若不是自己放弃,他根本不会陷入巫阵那么深。罗德瑞克浅笑着,搂着心上人,迎向耀眼的光亮。 仿佛刚刚开始呼吸一般,他深吸气,将带着甜甜花香的空气吸满胸腔,随后缓缓吐出,睁开眼睛。 “可算醒了。”女人轻拍着他的手背,略带担心地说。 “还没醒,我还要睡。”当意识到自己正枕着女人的双腿时,罗德瑞克耍赖地再次闭上眼睛,转身搂住她的腰。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女人独有的莲花香包围着自己,甚是舒心。 “大坏蛋!快点起来,本大爷好心借你枕主上大人的腿,可不是免费的!”胖胖大煞风景地落下他小小的拳头,催促着。 不过这完全不影响他享受心上人难得的温柔,伸手掸了掸,将胖胖的拳头挡开。 “快点起来啊,别人在看。”心上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提醒他,现在不是只有他们二人和胖胖。 好吧,起来。他叹了口气,为免心上人恼羞成怒,听话地坐起身,当看清周围的情形后,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大家……都在啊。 他们仍在爱莱塔家木屋的客厅里,自己方才是躺在地上,舒服地枕着席地而坐的朱尔的腿。因为对战,客厅内一片狼藉,与他一同冲进这里的爱莱塔、多洛莉丝等人皆面色苍白、表情痛苦地斜靠在墙边,身上也或多或少受了伤,唯有只剩下骨头的阿诺德和饕餮毫发无伤。 不过,他刚刚那么亲昵的行为,应该都被这些人看去了。 如此想着,转头看向心上人,对方脸色可不怎么好看。双颊分明因为害羞染上了红晕,但表情却不是羞涩,而是板着脸瞪着自己。 “呵呵,”心上人这个表情是在说自己很生气,为了缓解气氛,罗德瑞克决定引开话题,“大家都没事吧?” “我们无事,只是被巫阵牵连,受了点轻伤而已。倒是殿下您,”多洛莉丝看了自己和朱尔一眼,便低下头去,她的内心是很不自在的,“您被巫阵困住那么久,是否有碍?”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他安慰她说。 “我们看出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有嘲讽之意,“殿下您确实好得很。” 他转头看去,是与朱尔被一同俘去的拉瑞娜,抱手斜靠着在一旁,内心一片复杂。嗯,这个小女孩正在生气,而且是在生朱尔的气,顺带着牵连到自己。 “老师,”爱莱塔站起身,朝朱尔走来,“您和学姐是自己逃出来的?” “怎么可能?”听到这个敏感的问题,朱尔立马满脸堆笑,佯装感激地拍着罗德瑞克的肩膀说,“要不是你们闯进来,破了巫阵,我们俩现在指不定还怎么样呢?” “哼!” “嗯。” 多洛莉丝无法苟同的轻哼,和拉瑞娜敷衍的回应,同时响起,让朱尔的回答显得十分没有说服力。 心上人斜睨了罗德瑞克一眼,悄悄用手肘耸了耸他,显然是在要他帮自己说话。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他顺从地将话题再次引开,“巫阵虽被破解,但巫师团的人绝不会就此放弃。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其他的。” 他站起身,顺手把心上人扶起来。其他人也认同地起身。 “唔!”但他没有料到,身体刚刚站直,锥心的痛随之而来。 “殿下!”多洛莉丝担忧的心绪立刻涌来。 朱尔没有出声,只是挽住他的胳膊,让他可以借着自己的力站稳。他感激地朝她笑了笑,轻轻地说:“没事。” “我知道。”朱尔嘟囔着,移开目光,“饕餮,你带着爱莱塔她们。胖胖和我,坐布瑞弗。多洛莉丝,你的人带一下拉瑞娜,应该没问题吧。” “好。”爱莱塔和阿诺德仍是与来时一样,由饕餮带着。 “没问题。”多洛莉丝安排其中一个下属,与拉瑞娜共骑独角兽。 而朱尔则抱着胖胖,与罗德瑞克坐一同坐上了布瑞弗的后背。 “唔~~~胖胖不要坐在臭麒麟身上。”还未坐定,胖胖就开始扭动身体,对这个争宠的风麒麟很是吃味。 但这对罗德瑞克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哎呀,胖胖,乖。布瑞弗虽然毛比较硬,没有饕餮那么舒服,但是布瑞弗很乖的,不然朱尔也不会这么喜欢布瑞弗。对不对?”他趁机挑唆,然后笑着看自己的“奸计”得逞。 “哼!主上大人最喜欢的是胖胖。主上大人,我们不要坐臭麒麟,让饕餮驮我们。”胖胖拉扯着主人的衣袖,撒娇说。 “那爱莱塔他们俩坐哪儿呀?”朱尔耐心地摸摸宠物的头。 “爱坐哪儿坐哪儿!反正胖胖不要坐在臭麒麟身上。”胖胖不依不饶地扑进主人的怀里。 哦——罗德瑞克饶有兴致地看着胖胖撒娇,心里默默记了下来。跟他的宝贝撒娇要这样啊。看胖胖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朱尔却完全不生气,反而眉开眼笑,很是耐心呢。嗯,他记住了,日后试试。 “唉——胖胖乖,罗瑞是伤员,我要照顾他。”朱尔顺了顺胖胖后背的毛,“这样吧,你去坐饕餮,让爱莱塔抱你,好不好?” “嗯嗯。咳咳———”听到朱尔宁愿放弃宠物,也要照顾自己,罗德瑞克甚是感动,轻咳了几声博取心上人更多关注,“胖胖乖,要听话。” “呜~~~”听到这样的安排,胖胖有些不情愿,但无奈主人已将自己抱到了爱莱塔的怀里,“好吧。”于是乖乖地趴到了饕餮的背上。 “老师,我们去哪儿?” “回我在帕瑞斯的住处。”罗德瑞克单手拦腰环抱住坐在自己身前的心上人,替她回答爱莱塔,单手拉起缰绳指挥布瑞弗起飞,“走吧,布瑞弗。” 两只巨兽,三匹独角兽,先后腾飞而起。身下爱莱塔家的木屋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当木屋即将离开罗德瑞克视线范围时,他隐约看到木屋内走出一人,那人伤心地望着自己,叫着自己的名字。心再次痛了起来。 “你这次真的受伤不轻啊。”朱尔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感慨道。 “这伤,得疼好一阵子了。”他苦笑。何止好一阵子,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 “这样很容易被巫师团钻空子的。” “你不问我在巫阵里发生了什么吗?”其他人离他们有些距离,二人又是用只有彼此才听得到的音量在对话,因此他很希望与她聊一聊巫阵里的事。他此刻很需要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来分享自己无法直视的记忆。 “你如果想告诉我的话,自会跟我说。” 听到心上人如此贴心的回答,他长叹一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贴着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的体温。 “我想起来了,”他喃喃说着,“母亲去世那晚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说话,而是用沉稳的呼吸声,告诉他自己在认真地听。 “那晚,侍女早早地让我上床休息。因为母亲有重要的客人来访,而我不方便在旁。”要讲述当晚的经过,记忆必然会再次浮上心头,虽已没了刚刚恢复时的震惊和因此带来的剧痛,但他的身体仍不由自主地轻轻发抖,他抓住朱尔的手,从她那里得到坚持说下去的力量。 “但是我很好奇,早就被贵族圈抛弃的母亲,还有谁会来看望她。所以我假装入睡,等侍女们都退下后,悄悄跑去了母亲的房间。我看到……” 心头一阵疼痛,抓着朱尔的手越发紧了。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看到一男一女在母亲房里,是伽夫和艾基特林。” “他们俩?”朱尔有些惊讶。 “嗯。他们俩就是母亲的贵客。”罗德瑞克不禁感到有些讽刺,一心想要害他的人,竟是自己母亲的贵客。 “你母亲怎会认识他们?” “我刚开始以为是他们故意接近母亲来达到俘虏我的目的。但……”他苦笑了几声,“艾基特林告诉我,母亲在生前曾给了他们许可,若巫师团日后可在抓捕我的过程中利用她。”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母亲从一开始便与巫师团是一伙儿的。”不知是不是布瑞弗飞得太高的缘故,罗德瑞克感到身体发冷。 “一伙儿的?” “对,一伙儿的。”他点点头,“那晚伽夫和艾基特林是来跟母亲谈,对我施巫术的事情。” “她同意了吗?” “没事,母亲没有同意。” “也就是说,”她抽出自己被他抓得发红的手,反握住他,转头对他说,“不管你母亲是不是巫师团的人,她仍在维护你。” 听到这句话,罗德瑞克感觉到自己的瞳孔扩大,心底一股热流涌上,击退了一直折磨自己的疼痛。 “她在维护我?”他的声音有些发抖,眼眶发热。 “老师。”二人还未来得及深谈,饕餮便驮着爱莱塔等人靠了过来。 “嗯?”朱尔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回头看向学生。 “弗奈特村的村民们……”爱莱塔欲言又止,说了一半,看向下方。 下方村民们纷纷走出屋子,满怀期盼地看向他们。 罗德瑞克明白,村民们看到他们平安归来,想来巫师团诡计未能得逞,村民应该是在担心自己家人的安危。 朱尔摇摇头说:“爱莱塔,巫师团虽说狡诈,但是也讲道理。他们不会伤害村民的,你放心。” “那些被巫师团俘虏的魔法团内应呢?” “这……”朱尔迟疑了片刻,“等回到帕瑞斯,你可以跟拉瑞娜一起汇报此次的经过,顺便将他们的处境告知魔法团,我想上面会做出相应的措施的。” “嗯嗯。”爱莱塔以为朱尔说的是,魔法团听到同伴遇难,必会出手相救,因此高兴地点头答应。 但是罗德瑞克知道,朱尔其实是在隐晦地告诉爱莱塔,对这些魔法师,他们无能为力,虽然可以向魔法团高层求助,但是否能获得援救,全看高层是否愿意冒这个险了。 不过,很难吧。高层那群自私自利的老家伙们,在乎的是自己的名声和权势。那些被派到巫师团冒险的魔法师,不是平民出身,没有前景可言,便是老家伙们名利路上的绊脚石,美其名曰做内应回来后必是锦绣前程,实际上是他们被当成丢弃的棋子,无论魔法师在巫师团是福是祸,都不会被希望再度回到魔法团来。 所以……罗德瑞克看了看一脸雀跃的爱莱塔,不禁担心这丫头要是知道真相,会多么失落、伤心。 …………………………………………………………………………………………………………………………………………………………………………………… “您回来了,殿下。”众人降落在小楼的楼顶花园,早已在一旁等候的切瑞特与玛希迎了上来。 “辛苦你了,切瑞特。”看到与好友相似面容的切瑞特,罗德瑞克不禁想起他的父亲,自己在帕瑞斯唯一真正的人类朋友。 “厨房已为各位准备了晚餐,埃尔文大人派来的医师也已在客厅等候。”切瑞特补充说。 “嗯,你先领大家去客厅疗伤,”他按了按发晕的额头,“我身上没伤,就不去了。有点困,先回房间休息。” 后面的话是对着朱尔说的。 她体贴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起宠物,和爱莱塔道了声别,也先回了自己房间。 “殿下。”身后多洛莉丝却还有话想说。 “抱歉,莉丝,我现在累得很。我们明天再聊吧。”他朝多洛莉丝满怀歉意地笑了笑。 他从巫阵中出来后,多洛莉丝担忧的情绪不断地涌来,她也多次试图与自己说话,但无奈自己还未从记忆恢复的震惊中缓过来,再加上朱尔在身边,便没了与她交流的心思。 抱歉啊,多洛莉丝,等我恢复精神后再来照顾你的情绪吧。 他稍稍给予了多洛莉丝一点安慰的情绪,看到对方担心的神情有所舒缓,便转身离开了。 可是,回房休息真的是正确的恢复方式吗? 他坐在床沿上,看着熟悉的房间发呆。他在这里度过了孤独又艰难的少年时代,母亲去世后,他像垃圾一样被皇帝舅父丢出了自小长大的庄园。服侍他的奶娘、侍女都惨死在那个可怕的夜晚,只有当日休息的老管家幸免于难。 老管家对母亲一直忠心耿耿,因此在他被赶出庄园后,把他带到了这里,母亲早年在帕瑞斯城中置办的小楼,算是解决了他栖身的困难。 难的是生活。他靠着变卖母亲所剩无几的珠宝,解决了二人近两年的温饱,之后只能靠着老管家为他人打工得来的微薄报酬度日。这不是最难的。他现在是个孤儿,母亲逝世,父亲不闻不问,外人看来不明来路的私生子,无论走到哪儿,得来的都是嘲讽和嫌弃。 他该怎么办?以后他会怎样? 一开始的两年,这两个问题就好像一团浓浓的迷雾,缠绕着他,他像个瞎子一般生活着,失去了希望和光明,只剩下绝望和迷茫。直到有个蠢笨的女孩踹开他的房门。 “罗德瑞克!”女孩提着华丽的衣裙,一脚踹开他的房门,“姑姑的明珠项链呢?” 她趾高气扬地站在自己面前,伸手讨要母亲的遗物。 “那是母亲留给我的。”这条项链是母亲的母亲送给她的成年礼,是罗德瑞克唯一没有变卖的东西。 “少废话!赶紧拿来!” 跟随女孩闯进来的两名侍女,在女孩的授意下,开始在罗德瑞克的房间里翻箱倒柜。 “不得无礼!”老管家连忙上前阻止,他无法让自己的小主人受到如此的侮辱。 “滚开!老家伙,否则我让父皇杀了你。” 听到海勒的呵斥,侍女随手将老管家推倒在地,都不多看一眼。 “海勒,你太过分了。” 扶起老管家,罗德瑞克很生气,但是他不急着出手,思量着如何处置这个出身高贵却举止粗鲁的表妹。 五年前小小的一个心理引导,让海勒乖乖地和罗德瑞克玩耍,那么现在罗德瑞克也可以让她变得听话,但是这并不能平息罗德瑞克的怒火,特别是听到海勒和两名侍女的心声。 【父皇说了,姑姑是皇家的耻辱,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皇家首饰,那串项链应该是我的。】受到其父的影响,海勒对疼爱自己的姑姑、罗德瑞克的母亲毫无感恩,而是试图抹灭母亲在皇家的痕迹。 【老家伙,牙都快掉光,还想护主?哼,赶紧买口棺材躺进去吧。】对于海勒的侍女来说,老管家如蝼蚁一般,可以任意践踏。 【萨芮公主的这个私生子,给皇室添了多少污秽!陛下实在心软,应该让他随公主一起走!不如替陛下省点心,让侍卫把这二人都给……】另一个侍女更是恶毒地考虑起杀害罗德瑞克二人。 对于死亡,罗德瑞克见得够多了,他并不害怕,但是他不喜欢被这些无礼之徒伤害,更不愿意老管家被杀害。没错,老管家年纪太大,无法保护自己。他年纪还小,无法自己解决生存问题。 “海勒,”他知道该怎么做了,“你要母亲的项链做什么?” 幼兽昂起头,直视入女孩的眼睛。 “父皇要举办宫廷舞会,为埃瑞瑟斯侯爵挑选有皇家血脉的千金做妻子。”女孩的神情稍稍柔和。 “项链我可以借给你,只是有个条件。”宫廷舞会吗?他一定能遇到很多母亲以前的好友。 “条件?”女孩起先有些怒气,但立刻在罗德瑞克的视线下柔软了姿态,“什么条件?” “带我一起去,那个舞会。” “公主殿下,这可使不得……”侍女试图阻止,却被罗德瑞克一个眼神改变了态度,闭上了嘴。 “怎么样?”幼兽朝海勒走近,前爪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上。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呢,”女孩思索片刻,笑着说,“罗德瑞克,那你可要当我的舞伴哦。” “嗯,当然。”幼兽喉咙中发出咕噜噜的叫声,仿佛饿了许久的肚子终于得到了满足。 然后在那个舞会上,罗德瑞克找到了他第一个金主。 是的,母亲已经不在了,父亲根本不想承认他,就连对他有一丝怜悯之心的兄长,来过一次后也没有再露过面。他只有自己和老管家。 他不想死,因为死亡很疼,而且他还没找到杀害母亲的凶手。 就是凭着这个念头,罗德瑞克走出了迷雾,利用自己的能力开始寻找生存的出路。 现在杀害母亲的凶手已经找到了,那么他还有什么生存的理由吗? 叩叩叩,外面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一袭红衣的女人站在门口。 “喝酒吗?”她晃着一个奇怪的酒瓶,问自己。 心底刚刚升起的迷雾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笑着说:“好啊。”侧身让女人进来。 第165章 仪式,处罚和即将到来的危机 她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望着老师的背影,爱莱塔内心波涛汹涌。 自她失踪到巫阵被破解,所有人回到帕瑞斯疗伤休息,不过是短短两三天,老师和“秘皇”,还有阿奈大人三人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老师终于正视自己与“秘皇”的感情,同意与其结合,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着大家回到埃弗洛特斯进行公证。 但是这个天大的喜讯背后危机重重。阿奈大人失踪,作为此次雷兹特调查事件的主负责人,老师必然要被追责。何况妖精族本就不看好她,再加上近日的流言,对于她和“秘皇”的结合,妖精族必是十万个不同意的。 说不定阻止这场公证的妖精已经在路上了。 想到这里,爱莱塔不禁担忧地往希晖堂门外望了望,见外面一片平静,她放心地回过头来。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希晖堂。第一次召开圣启大会,她有幸作为施法者参与,现在是见证老师与“秘皇”结合。 不过说起来,米伽列大人可真是疼惜老师啊。按律,所有在埃弗洛特斯结合的魔法师,皆是在婚姻公证堂,由专职的紫袍魔法师进行公证仪式。早上当他们一行人回到埃弗洛特斯时,米伽列大人的使臣早已等候在那里,并将他们引到了希晖堂。 由魔法长亲自为二人举行仪式。爱莱塔心中感慨,这实在是很隆重啊。看来米伽列大人也很看重二人的结合。 “米伽列大人,感谢您亲自为我二人做公证。”“秘皇”拉起心上人的手,对魔法长致谢道。 “言重了。二位的结合,无论对魔法团,还是对世界,都意义重大。我作为魔法长,理应亲自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历史性的一刻啊。”“血魔女”听到魔法长的话,表情有些怪异,她笑着说,“您应该很满意这个结果吧。” “你不满意吗?”魔法长反问道。 “主上大人,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未等“血魔女”回答,一旁的胖胖担忧地提醒道。 “是啊,主上,你可要考虑清楚哦。”饕餮也插嘴说。 喂喂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爱莱塔不禁替这两个小家伙捏把冷汗。 这两个家伙胆子大得可以,竟然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没看见“秘皇”正眼露凶光,虎视眈眈地看着你们俩吗? “唔——”而“血魔女”听到自家眷属的劝告,真的开始迟疑起来,“是哦,那我们要不要把白箬他们叫过来,一起商量一下呢?” “好呀,好呀。”胖胖不知死活地回应道。 好在饕餮机灵,感受到“秘皇”逐渐浓厚的杀气,立刻捂住胖胖的嘴说:“这是主上您的终身大事,您自己考虑清楚就好。我们只是提醒一下而已。” “乖。”“秘皇”笑着摸了摸饕餮的头,“还是饕餮懂事。等仪式结束了带你吃好吃的。” “呵呵。”饕餮应付地笑了笑,抱着胖胖往后站了站,识趣地远离“秘皇”。 “好吧,都这样了。答应的事,现场反悔不太好。”“血魔女”朝未婚夫笑了笑,始终未放开他的手。 爱莱塔小小舒了口气。幸好幸好,老师应该只是开了个小玩笑,并不是真的在考虑悔婚。 “那就赶紧开始吧。坏人好事的家伙可不止这两个小东西。”“秘皇”催促着,一边说着对胖胖和饕餮的不满,一边透露出还有阻挠者在路上。 魔法长点点头,摊开双手,分别握住两位新人的左手和右手。 “神界之翼,深渊魔羽,妖精灵翅,巨龙鳞角,无风双臂,”她缓缓念出魔咒,“以创主之名,共舞情动之风,见证:罗德瑞克?雷哲与朱尔?霍恩,共结连理,于今日正式成为合法夫妻。今后生死与共,福祸相担。” 随着魔咒逐字念出,金色魔法符号如两条牢不可破的绳索缠绕在“秘皇”和“血魔女”二人左手和右手的无名指上,在上面留下刻有对方名字缩写的戒指后,又顺着胳膊钻入他们二人的胸口,将二人的名字再次刻在对方的心上,以此来表示夫妻之间心中彼此之意。 但是让爱莱塔感到疑惑的是,魔法长念的是神魔两族未被封印前的婚姻魔咒。这个古老的魔咒,在五族中皆有法律效用,但在如今,早已被只在三族中起效用的简易魔咒所替代,几乎已经没有人在用了。 魔法长为何却在老师他们的结合仪式上用这个古老魔咒呢?她是如此重视这段结合吗,以至于希望让所有种族都必须认同? 爱莱塔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当两枚戒指在新人手指上完全生成后,“秘皇”小小松了口气,开心地搂着自己的新婚妻子,亲着她的脸颊说:“这下你再也逃不了。” 而老师则习惯性地翻了个无奈的白眼,对观礼的人说:“都准备一下礼金哈。” “老师,为什么要准备礼金?”爱莱塔不是很明白。 “在异世界,参加婚礼的宾客是要准备礼物或者礼金,以表对新人的祝福。” 饕餮在一旁解释,让“秘皇”心情大悦,笑着说:“哎呀,这规矩不能破,我得赶紧通知利奥他们,还有狄卡和兰斯。” “索性认识的人都通知一遍,‘秘盟’的人更是一个都不能落下。”“血魔女”提醒道,不知她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有此意。 “有道理。”“秘皇”两眼发光,拿出“秘克石”准备通话。 爱莱塔学着老师的样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的天哪,这两口子真是可怕。结个婚,竟然想着从所有认识的人身上搜刮礼金。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秘皇”作为“秘盟”统帅,竟会把主意打到自己下属身上。 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一对生活艰难的夫妻,不得已只能靠此赚点生活费。但是,这二位可是世界鼎鼎有名的人物,“秘皇”更是富可敌国,还在乎这点礼金吗? 等等,“秘皇”刚刚好像提到龙帝的名字了。 “老师,龙帝陛下应该不会对人类的婚礼感兴趣的。”爱莱塔好心地替龙帝开脱。 她就知道,“秘皇”才不在乎他的下属会随多少礼,主要是想从龙帝那里搜刮钱财吧。陛下太不会管钱了,总是大手大脚的,如果听到礼金这个奇怪的规矩,估计会无所谓地拿出大堆财宝。这岂不是便宜了老师他们夫妻俩了吗? “宝贝,”“秘皇”奸诈地朝着爱莱塔笑,对妻子说,“你的学生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替人家心疼钱了。你这个老师,在她眼里,根本没有男人来得重要。” “秘皇”的嘲笑,把爱莱塔惊醒。天哪,她忘了“秘皇”能隔空读心了。她紧张地看向“血魔女”,担心老师生气。 “无所谓,”“血魔女”摆摆手,表现得很大度。 不过经验和事实告诉她,老师不在乎的背后一定藏着可怕的“阴谋”。 “她心疼人家,人家也心疼她。”果然“血魔女”的下一句话让爱莱塔后悔不已,“我这学生家境贫寒,估计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结婚礼物来,就让龙帝一并出了吧。” “夫人英明。”“秘皇”笑得更加夸张了,似有深意地准备联系龙帝。 “认命吧,”一旁饕餮安慰着急的爱莱塔,“罗德瑞克一个人就可以赚尽三族五国的钱,现在加上主上。放眼天下,已无人是这两口子的对手了。” “饕餮,”“血魔女”“好心”提醒自家饕餮,“你们也要哦,记得通知白箬和凤主。” “是~~~”饕餮一脸讨好地回答,“主上,我一定会通知他们两个的。说起来,主上,什么时候举办喜宴哪?我可不可以一个人吃十桌呀?” “喜宴哪,”“血魔女”忽然苦笑了一下,“估计得等一段时间了。” 她看向希辉堂的门口,不出意料地那里出现几个人影。 “兄长别来无恙啊。”“秘皇”率先打招呼,同时将妻子拉到自己身后。 “罗德瑞克。”看到“秘皇”的举动,妖精王子苦笑着走上前,身后跟着阿奈大人的两名下属。 来者不善哪。爱莱塔看着王子身边的几位,不禁替老师担忧。 阿奈大人的两位下属,必是向王子汇报了主人失踪一事,王子冲冲赶来,必是来问罪的。那么他身旁两位长老所为何事呢? 魔法长老,在魔法团职位仅次于魔法长,通常是同时具备强大魔法力和高声望的蓝黑袍魔法师。魔法长老共五位,各自承担不同的职责,但都要对魔法长的所有决策进行把控,如果他们认为魔法长出现严重失职行为,则可发起审判会,对其进行审理甚至做出相应的处罚。这个也适用于所有的黑袍魔法师。 那么,与妖精王子一同前来的这二位长老,莫不是想?爱莱塔有种不祥的预感。 “朱尔?霍恩。”果不其然,其中一位留着长长白须的长老站到王子的身边,厉声问道,“雷兹特魔法师遇害案件,你不仅半途而废,还导致黑袍魔法师多洛莉丝?阿奈失踪。你打算如何向魔法团和妖精族交代?” “伦纳德,不要这么激动,”另一位面色红润的长老则温和地说,“先听她怎么说。可能她有苦衷呢。我听说,你自己也差点遇害,是吗?朱尔。” “我确实差点被巫师团抓走。”“血魔女”从“秘皇”的身后走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在罗瑞和多洛莉丝及时来救我。” “那么,多洛莉丝失踪是怎么回事?”看到亲弟与身边女子手上的戒指,妖精王子面露不悦。 “这不关朱尔的事。莉丝,是替我赴约。”“秘皇”解释说。 “罗德瑞克,”妖精王子并不接受这个说法,“安答她们向我汇报过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多洛莉丝收到了本是给我的信件,她担心我落入陷阱,便替我前往,然后遇害。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秘皇”坚持自己的说辞。 “罗德瑞克,”王子摇摇头,苦笑着指出亲弟说辞中的漏洞,“若是他人说这番话,我姑且会信。但你说这番话,只会让我认为你在袒护某人。你和多洛莉丝同在一屋檐下,近在迟尺的心声,你怎可能会漏掉?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故意不让你知晓多洛莉丝的踪迹,进而加害于她。” “你口中的‘某人’是指我吗?”“血魔女”坦然地面对妖精王子的指责,漠视他投来的充满怀疑的目光。 “难道不是吗?”王子毫不掩饰对“血魔女”的厌恶,“一个未婚女子,不顾廉耻,半夜拿着酒到男人房中,彻夜逗留。霍恩大人,别告诉我,你和罗德瑞克只是促膝长谈而已。” “对啊,我们不只促膝长谈,我们还干了很多事,很多不能对外人说的事。”“血魔女”毫不在意妖精王子言语中的讥笑,反而依偎在新婚丈夫身边,有意无意地扬起戴着戒指的手。 “血魔女”胜利者的姿态,使王子怒火中烧,还得顾及颜面,努力克制着不发火,只能瞪着她以表自己的不满。 “王子不必着急,在这里跟她费口舌,有失身份。还是在审批会上好好审问她。”伦纳德长老目光如炬,说出来他们的打算。 “两位,”魔法长知道是时候出面干预了,“朱尔是否有错,自然由五位长老评判。但雷兹特的魔法师仍未脱离险境,阿奈魔法师也还没有寻到下落。先解决这两件事才是当务之急。你说对吗,索玛?” 她看向与王子等人同来,一直站在后面沉默的“山魔女”。 “米伽列大人所言极是,”“山魔女”点点头,却被伦纳德长老瞪了一眼,“但是,大人,若这两件要事再交于朱尔办理,应该不妥吧。” “是十分地不妥。”“山魔女”的话,让伦纳德长老很是得意。 “那么还是由索玛来办理吧。”另一位长老提议道。 “很抱歉,甘娜长老,”“山魔女”表示歉意地摇摇头,“我现在忙于魔法团内部事务,实在无法抽身去雷兹特处理。不如……” 她看向站在爱莱塔身边的学生,拉瑞娜,说:“让拉瑞娜去吧。她随我处理魔法团事务多年,为人耿直,我想她定能处理好雷兹特的事,也能找到阿奈魔法师的下落。” “唔,也好,”伦纳德长老似乎对此安排很是满意,“拉瑞娜,既然你的老师极力推荐你,那就由你来负责吧。不要让我们失望。” “是,学生不才,但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拉瑞娜回答道。 “至于朱尔?霍恩,”伦纳德长老说,“在事情解决之前,我建议将她禁足。” “嗯,这样也好。这样我们也可以详细调查事情始末,霍恩也不会再惹上其他的麻烦。您说呢,魔法长?”甘娜长老点头认同。 魔法长看了看两位长老,这虽说是建议,但两位长老已达成一致,想必其他三位也会被说服。 魔法长沉默片刻后,点点头说:“这样吧,在拉瑞娜调查完雷兹特帝国魔法师遇害事件和解救阿奈魔法师之前,朱尔暂被禁足在异史室,不得出外。等候审批会召开。” 听到魔法长的安排,爱莱塔心中不明由来地有些慌张。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按理来说,这样的安排对老师来说,是很宽容了。 之前十年,老师也鲜少走出异史室。这样的禁足与之前没有多大区别,但是爱莱塔却莫名地替老师感受到在这背后的危险。而“秘皇”也是,听到这个安排后,紧紧抓着妻子的手。 反观当事人,却一脸轻松,甚至有些愉悦,感受到丈夫和学生的担忧,转头对两人灿烂一笑,说: “看吧,我说喜宴要过段时间办了。但是礼物和礼金,你们可要准备起来哦。” “没事,我陪你。”“秘皇”是不可能放任妻子被禁足而不管的。 “你有那么多事要处理,还有奥斯比尔海军,你难道不管了?”“血魔女”体贴地回绝说。 “这些事跟你比起来,都不重要。” “那就晚上来。”“血魔女”大胆地做出邀请。 “好,晚上来陪你。”“秘皇”拉起妻子的手,放在嘴边轻啄,引得“血魔女”朝他甜蜜地笑。 二人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显然让妖精王子很是生气,但亲弟的痴情,让他毫无办法。 “罗德瑞克,我有话要私下跟你说。”王子上前打破“秘皇”夫妻二人的甜蜜气氛。 “兄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秘皇”却没有想好好聊聊的打算,“莉丝的事情,我责无旁贷,‘秘盟’也会跟进此事。但是请兄长分辨是非,不要冤枉了内子。否则,就算你是我的长兄,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喔——爱莱塔心中对“秘皇”的话拍手叫好。妥妥地公然宣告对老师的袒护,更是警告了妖精王子切莫妄动。如此在一定程度上,老师的安危得到了一定保障,至少妖精族要伤害老师之前,得先想想惹不惹得起“秘皇”了。想来,老师一定很感动吧。 爱莱塔想着,看向“血魔女”,却未看到感激涕零的眼泪,也没看到感动的献吻。 当在场所有人关注着妖精王子兄弟二人的对话时,“血魔女”却在悄悄地对拉瑞娜使眼色。 唔?老师何时与学姐关系变得这么好了?爱莱塔感到十分疑惑。刚到帕瑞斯时,学姐可是对老师表达出非常明显地反感。而现在,二人已经能通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知道彼此想表达什么了。 喂喂喂,她们不会是在一同被巫师团囚禁的时候发展出什么友谊吧?被替代的危机感不由地升上爱莱塔心头,难道她要被老师抛弃,被学姐替代了? 如此想着,她连忙上前拉住“血魔女”的另一只手,把自己的关心和担忧传达给老师。 “怎么了,爱莱塔?”“血魔女”不明所以地拍拍她的头,“我不会有事的,丫头。” “唔。”爱莱塔乖巧地把头依偎在她的肩上,心中想,老师当然不能有事,不然我也会和“秘皇”一样,不会放过伤害老师的人。 还有,老师不要抛弃自己,不然她会很孤单的。 心中掠过一丝苦涩,母亲的脸抚上心头。爱莱塔强压下眼泪,打算待会儿结束了就联系龙帝,跟他好好诉诉心中的苦闷。 第166章 爱莱塔的首次机要任务 “学姐,”爱莱塔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 “嗯?”拉瑞娜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轻声应着。 “你也相信吗?”爱莱塔问。 “相信什么?”拉瑞娜皱起眉头,对爱莱塔提问的时机不太认同,对其内容也不胜明了。 “相信我的老师,她对阿奈大人的失踪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爱莱塔,”拉瑞娜压低声音,看了眼前方后,回头看她,“霍恩大人是否需要对此担责,不是你我能够判断的。而且,你我都是当事人,别人不清楚,难道我们还不清楚吗?” “那也就是说……” “嘘!轻点!”拉瑞娜赶紧捂上爱莱塔的嘴。 她们目前处于隐形的状态,正在监视雷兹特案件的关键人物,爱莱塔方才的惊呼差点引起对方的注意。 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爱莱塔赶紧缩回头,轻声说:“也就是说,学姐你也相信老师是无辜的。” “爱莱塔,”拉瑞娜看着她,“霍恩大人绝不会是无辜的。但是我想,阿奈大人的失踪,绝不是她想要的。” “不明白。”爱莱塔嘴上这么说,但是她心里有些发颤。对于老师在巫师团的事情,她在龙族大战时就有所了解。那么拉瑞娜学姐知道多少呢?学姐说老师不是无辜的,莫不是误解了老师与巫师团的合作?但是以老师的聪明才智,应不会让自己不相信的人知道自己卧底巫师团的事情。那么难道学姐也……所以她很想知道,学姐对老师的事情知晓到什么程度。 “我们做好自己的任务就行。那几位身居要职,也担负着更大的责任,有着我们无法企及的任务。”拉瑞娜意味深长地说,目光又回到前方。 爱莱塔还想说什么,但被打断了。她们监视的那人出来了。 “跟上!”她们二人连忙起身,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这么晚,他这是要去哪儿?”爱莱塔不禁问。 “肯定不是去工作。他穿着便装,而且没拿任何工具。”拉瑞娜说。 她们现在跟踪的这个人,是雷兹特帝国治安部门的首席验尸官,奥德。而她们跟踪他的原因要从两天前说起。 虽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但爱莱塔还是不自觉地打了喷嚏,扭头看看身旁面无表情并且散发着冷气的拉瑞娜,然后再次叹了口气。 “该叹气的人是我才对。”听到她叹息的声音,学姐冷不丁来了一句。 “咦?学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她赶紧解释。 “不必解释。我也不是很喜欢跟你搭档。”拉瑞娜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老师也真是的,调查这么重要的案件,竟然让你们来协助我。” 爱莱塔苦笑,她理解拉瑞娜的嫌弃,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却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虽然要忍受学姐的冷言冷语和严酷的表情。 “还有老五呢。”她决定讨好一下学姐。怎么说,学姐现在算她暂时的上司。 学姐扭头看了看一旁啃骨头的饕餮,眉头紧皱,咂舌道:“啧。真搞不明白老师的想法。这家伙根本不是魔法团的,为何也许他一同来?” “如果不是主上吩咐,老子也不想来凑这热闹。”饕餮边嘬着手指,边同样嫌弃地回答拉瑞娜。 老五啊,你这别说帮忙了,完全是在捣乱嘛。爱莱塔内心埋怨着,嘴上却说:“老五很厉害的,学姐。能帮上很多忙。至于我俩,多个人多份力量嘛。对吧,玛希?” 她拉了拉在一旁沉思的玛希,对方默默点了点头。自阿奈大人失踪,老师被禁足后,玛希的话越来越少。但是当听到她提议再次一同调查雷兹特案件时,玛希还是同意了。或许在玛希看来,回到帕瑞斯,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找到阿奈大人的行踪。 “尽量不要给我添麻烦。”拉瑞娜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她扬了扬手中的资料,说:“我出去办点事。你们三个,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把这些资料都再看一遍。” “唉?学姐你是去调查吗?”爱莱塔直觉拉瑞娜想撇开她们三个“麻烦”。 “看你们的资料。我回来后,你们要告诉我些新的线索。”说完,拉瑞娜便出了门。 “呜~~~”爱莱塔看着手中的资料,不禁犯难。 这是“秘盟”早先交给他们的关于雷兹特魔法师谋杀案的资料,他们早就翻了好几遍。学姐现在不仅要她们再看一遍,还要找出新的线索来,在爱莱塔看来,难度十分大。更何况,她看了看身边的小伙伴。 “除了打架,老子不干其他事情。”饕餮根本不管拉瑞娜的吩咐,自顾自地翘着腿吃零食。 玛希虽然乖乖地翻阅起资料,但明显心不在焉。 唉——爱莱塔悄悄叹了口气,前途堪忧啊。 “那个,”她决定找点新方法,起身叫来管家,“切瑞特先生在吗?” “是,爱莱塔小姐,他刚刚回来。”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 “那麻烦让他来一下,我有点事要问他。” “好的。” 管家离开不久,切瑞特便出现在客厅。 “你找我吗,爱莱塔?”他笑容可掬地问,使爱莱塔受到感染,耷拉的嘴角再次翘了起来。 “嗯嗯,切瑞特先生,请坐。”她礼貌地邀请对方入座,“首先感谢你仍然允许我们住在这里。” 之前因为老师,他们才得以住进“秘皇”在帕瑞斯的居所。当她们再次回到帕瑞斯,本可以入住魔法团在雷兹特的使馆,但仍得到了切瑞特的邀请,而拉瑞娜学姐也出人意料地接受了,她说这样方便他们调查。 “哪里的话。你是夫人的爱徒,饕餮更是夫人的眷属,指挥官的得力助手。自然有住在这里的权利。” “呵呵,这倒也是。”爱莱塔笑着说。自老师与“秘皇”成婚后,接触到的所有“秘盟”军对老师的称呼都改了口。真的好一致啊。不知道是“秘皇”下的令,还是大家早就等着改口的这一天了。 “你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没有。““吩咐”二字让爱莱塔诚惶诚恐,”切瑞特先生,我是想向你多了解一点雷兹特魔法师被害案件的详情。” “好的,你请问。” “那个,据汇报,自我们离开后,又有三位被害了。” “是的。其中一位还是利克斯会长的妻弟。” “利克斯会长吗?”爱莱塔想起刚来帕瑞斯时接待他们的那位大腹便便的会长,“会长一定很伤心吧。” “表面上确实如此。” “咦?表面上?”切瑞特的回答让爱莱塔有些意外。 “嗯,表面上。利克斯会长夫人的母家是颇有声望的伯爵世家,祖上有开国之功,一直以来在军中有不俗的名望。这也是利克斯会长娶妻的主要原因。夫妻俩的感情早已淡了。” “怎么说?”爱莱塔直觉这其中还有可挖的信息。 “利克斯会长早几年有过一位外室。利克斯夫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贵族有外室这种事,在帕瑞斯已是司空见惯了。但是那位外室却不懂礼数,竟想着让自己的孩子入家谱,想夺利克斯夫人长子的继承权,激怒了利克斯夫人,母子俩无声无息地被利克斯夫人的母家给解决了。据说带头办事的,便是利克斯夫人的妻弟。” “好狗血的剧情。”一旁的饕餮吹着口哨,感慨道。 “外室和私生子被杀,而利克斯会长碍于其夫人母家的声望,不敢发作。此次其妻弟遇害,应该说凶手是帮他出了口气。利克斯会长确实没有伤心的理由,相反可能还会感到开怀。”爱莱塔猜测道。 “没有错。”切瑞特点点头。 “但是魔法协会呈上来的资料里并没有利克斯会长妻弟的。”玛希翻着面前的文书说。 “因为案子发生没多久,就被认定不是谋杀案。” “不是谋杀案?”看着切瑞特有些深意的笑容,爱莱塔明白了,“看来,利克斯会长妻弟的这个案子我们有必要深入查一下。” “不愧是夫人的爱徒,一点就通。” “切瑞特先生,你建议我们从哪里入手?”爱莱塔没查案的经验,最好的方法便是请教通晓情报的“秘盟”。 切瑞特点了点纸上的一个名字,回答说:“从他查起会比较快。” “首席验尸官,奥德。”爱莱塔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未待她开口,出现在门口的拉瑞娜问道。 “此人可不只负责了利克斯会长妻弟一个案件而已。”切瑞特没有直接回答。 “没有错。”玛希立刻被点醒,将每个案件都翻到了验尸记录的那页,“这里,还有这里,雷兹特所有遇害魔法师的验尸,都是这名首席验尸官负责的。” “以往魔法师的尸身都会要求首席验尸官负责吗?”爱莱塔问。 “你说笑了。帝国治安部门的首席验尸官,怎有那个闲工夫。再说,”切瑞特回答道,“这位奥德大人,可不是热心肠的人,皇都以外的案子他几乎都不碰。” “但是这次,只要是此系列案件,不管在哪儿,尸身都被送到他那里。”拉瑞娜接着切瑞特的话说下去,“我想,这应该不是钮肯将军的命令吧。” 纽肯将军,是雷兹特帝国治安部门的主负责人,下管全国治安军队,当然也是奥德验尸官的上级。 “是,也不是。”切瑞特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在场的其他人感到了案件背后的不寻常。 “切瑞特,你这是在暗示,这些魔法师的遇害,与雷兹特治安部门脱不了干系吗?”拉瑞娜步步紧逼。 “这不是我等可随意谈论的。还是需要拉瑞娜小姐,您等调查了。天也不早了,几位早点休息,鄙人告辞。”切瑞特抽身而出,离开了房间。 “‘秘盟’的都是狐狸。”拉瑞娜咂舌道,转头看向爱莱塔等,“明天起,开始调查这个验尸官。” “要……怎么查呀,学姐?”爱莱塔小心翼翼地问,如她所料,看到拉瑞娜皱起了眉头。 没办法呀,她和玛希都没有调查的经验,之前跟老师来的时候,也只是听安排查阅魔法协会的藏书,可没有过调查活人的经历。 拉瑞娜在她、玛希和饕餮之间来回看了两三遍,长叹一口气后说:“你和我明天去验尸所了解这个验尸官的情况。饕餮和玛希,留在这里检查验尸记录有没有异样的地方。” “抗议!老子不干文书工作!”拉瑞娜话音刚落,就遭到饕餮的反对。 看着拉瑞娜紧握的双拳,以及她背后已冒出的冷气,爱莱塔知道学姐对饕餮的忍耐快到了极限。 “老五,老五。验尸记录如果有异样的话,我们可能需要把这些尸体重新挖出来二次检查。”爱莱塔连忙上前劝阻,“你想,挖坟,新鲜的尸体,可能还会有些活蹦乱跳的虫子。” 她列举着饕餮异于常人的喜好,见到饕餮嘟起的嘴渐渐放了下来,眼睛开始发亮。 “是要挖坟吗?真的吗?好期待呀。” “对的,对的,等查出来就会要去挖坟。所以啊,老五,”爱莱塔顺势劝说,“你要乖哦。” “嗯嗯。我会乖乖地等玛希查出来的。”饕餮说着,往长椅上一躺,啃起骨头来。 他这是铁定不会帮玛希查资料了。爱莱塔嘴角抽搐着,看向拉瑞娜。 虽然饕餮乖乖的表现和她们想要的大相径庭,但至少这位破坏王不会到处乱跑了。 想来拉瑞娜也是这么想的,表情舒缓了不少,最后瞥了眼饕餮,便回房了。 于是对首席验尸官的调查开始了。然而验尸所一行,却完全出乎爱莱塔的意料。她想着,既然首席验尸官有问题,验尸所应该会阻挠她们,却不料…… “哎呀,两位辛苦了。”奥德说,干瘪的脸上笑起来都是褶子。 爱莱塔和拉瑞娜没有想到,她们刚走进验尸所,奥德就等在了那里,并且亲自带她们参观。这其中肯定有问题,根据切瑞特所言,奥德可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儿,今天怎会如此客气? “太麻烦您了,奥德大人,其实您完全不必亲自接待我们的。随便找个下属就好了。”爱莱塔想支开他。 “那怎么行哪?”奥德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二位是魔法团的特使,奉命调查魔法师遇害案件,我等必须认真配合才好。” “可是……”爱莱塔有些词穷了。奥德认真负责的样子,让她有些胆怯,甚至对她们的怀疑产生动摇。 “奥德大人说的是,”拉瑞娜说,“那就麻烦您再详细讲一遍每位遇害魔法师的情况。” “当然,当然。”奥德应着,请拉瑞娜二人入座,周全地奉上茶水,随后开始讲解每位遇害魔法师的验尸情况。 爱莱塔先是认真仔细地听着,希望从奥德的话语和表情中发现些许端倪。然而很快地,她放弃了。 什么嘛?她内心嘀咕着,奥德说的跟她们手头资料里写的一字不差,就好像在背书一样,而且奥德表情自若,根本不像在撒谎。难道她们怀疑错了? 她如此想着,悄悄看向身旁的拉瑞娜。学姐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听奥德讲解,似乎很认真,但也似乎心不在焉。 “大致的情况就是如此了。”一个多小时后,奥德结束了讲解,端起茶杯润了润喉,“二位看看,是否有不明白的地方?” “您讲解得很清楚。”拉瑞娜坐正,双手相握,“关于遇害魔法师的案件,已经很明白了。只是……” “您但说无妨。”奥德感觉到拉瑞娜的迟疑。 “奥德大人,”拉瑞娜直视奥德的眼睛问,“我听说利克斯会长的妻弟也是遇害魔法师之一,为何他的资料并没有呈给我们呢?” 好问题!爱莱塔暗暗给拉瑞娜点了个赞。之前学姐长时间的沉默,是为猝不及防地抛出这个问题打了掩护哪。 然而奥德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吓唬的。听到拉瑞娜突如其来的指责,他只是饱含歉意地笑了笑,回答说:“不知特使大人从何听来的谣言,那位魔法师并不属于此类案件。” “一位家世显赫的蓝袍魔法师在自家书房遇害,大人凭何断定这不属于魔法师谋杀案呢?”拉瑞娜身体微微向前倾。 奥德的笑容更深了,他说:“您也说他是在自家书房去世的。而之前的所有魔法师不是在旅社遇害,就是在工作地点或是餐厅等公众场合,从未有人在自己家中被害的先例。再说,特使大人,那位并不是被杀的,他是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这点爱莱塔没有想到。 “是的,自然死亡,”看到爱莱塔惊讶的表情,奥德有些得意,“那位本就身体弱,还整日饮酒作乐。去世之前也是。具体的情况,碍于这位魔法师的家世名声,请恕我不便透露过多。这么说吧,我们得到消息去检查尸身时,房间内满是酒气,听说当时陪着他的是两名年轻的外室。” 奥德颇有深意地向爱莱塔二人解释利克斯会长妻弟的死亡原因。这一切听起来很合情合理,特别是在帕瑞斯。名门望族的独子体弱多病,却不知节制,私生活糜烂,最后纵欲而亡的事情,比比皆是。但“秘盟”的情报不可能错,所以这更让爱莱塔二人怀疑奥德掩盖其死因的用意了。 爱莱塔看了看拉瑞娜,对方很沉稳地朝奥德点点头,说:“明白了。这种事确实不太适合对外说,被外界猜测也是难免的。” “感谢特使大人的理解。幸亏是您来,要换作其他魔法师,哪能体会我们的苦心哪?毕竟这种事,也只有雷兹特贵族出身的您能体会的。”奥德深表感激。 “有些贵族就是不能洁身自好,反倒让你们受委屈了。”拉瑞娜跟奥德打官腔的样子,提醒了爱莱塔,学姐也是雷兹特贵族。 “唉,我们也是做好自己本分而已。” “既然如此,”拉瑞娜站起身,“奥德大人,该了解的我们都了解。就不打扰你办公了。” “您客气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奥德也赶紧起身,谦恭地送两人离开。 “学姐,”待走出验尸所,爱莱塔有些困惑,“就这样嚒?我们不继续调查这个人了?” “这是只老狐狸,正面根本调查不出什么来。”拉瑞娜回头打量了一下爱莱塔,“隐形魔法,你应该不会吧?” 爱莱塔一脸茫然的样子,已经回答了拉瑞娜。隐形魔法,这可是高阶魔法,她这个刚刚进阶的高阶魔法使,怎么可能会呢? “学姐,隐形魔法是要用来做什么的?莫非……” “跟踪。”拉瑞娜淡淡的两个字,爱莱塔听来却十分让人振奋。 她两眼发光,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跟踪,跟踪,她们要去跟踪调查。她早就听说,一些魔法师调查员,会运用隐形魔法使自己处于隐形状态,然后暗中跟踪调查嫌疑人。据说这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 “太棒了!”她压低了声音欢呼着,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光想到自己不被别人看到,能做很多平时不能做的事情,去很多平时去不了的地方,就激动万分。 “哎。”相反的,拉瑞娜看着她兴奋的模样,无力地叹了口气,双肩好像被无形的重担压着沉了下去,“看来我得负责两个人的隐形了。” “辛苦你了,学姐。我会尽快学会的。”爱莱塔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知道,此次调查,看上去是她和玛希来协助拉瑞娜,实际上是拉瑞娜边做任务边实地教授她们俩,估计比她一人调查来得要吃力。所以,她要好好努力,绝不能给学姐添麻烦。 如是想着,爱莱塔愈发认真地配合拉瑞娜进行跟踪任务。虽然第一晚没有任何收获,但是第二晚,她们似乎抓到了线索。 “这里,可不是一个高官该来的地方。”拉瑞娜看着满目疮痍的废旧庄园,阴郁了两天的脸终于有了点变化。 奥德从自家宅邸出来后,一路小心翼翼,躲大路走小道,不惜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来到这个破旧的庄园,应该不会像昨晚一样私会情人吧。 爱莱塔和拉瑞娜相视一笑,她们知道今晚必有收获了,赶紧悄无声息地躲进一旁的树丛下。虽说隐形,但若遇到更高阶的魔法师,就有可能被识破。还是小心为上。 叩叩,叩,叩叩。奥德有节奏地敲响大门。大门微敞,一个中年男子谨慎地探出头来。 “奥德,赶紧进来,就等你了。”男子说着,侧身让他进去,随后朝门外仔细瞧了瞧,确定奥德没有被尾随,才关上了门。 接下来该怎么做?爱莱塔思索着,看向拉瑞娜,却意外地发现学姐脸色惨白,双眼直直地瞪着那扇大门,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学姐,怎么了?”她担心地问。 “怎么会,”拉瑞娜显然没有听到她的话,口中喃喃道,“父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67章 玛希的墓园历险 “烧鸡亦我钟意食~~~” 奇怪的歌词,古怪的腔调,正在帕瑞斯某个贵族墓园中飘扬。若不是玛希知道原由,她必然会以为是哪个冤魂不满贵族对自己做下的恶行,半夜来闹事了。 “你能不唱这个奇怪的歌吗?”但即使知道唱歌的不是鬼魂,大晚上在墓园听这声音,还是让玛希有些毛骨悚然,她决定及时制止。 “不好听吗?”饕餮斜眼看她,眼中露着一丝恐吓。颇有“你要是敢说不好听,就等着被我吃”的意思。 “跟你……”玛希拉长了语调,想着合适的词语,“不搭。” 她想表达的是,这歌跟他们现在的情景不搭,但估计饕餮是不会理睬这个说辞的。 “是吗?这歌跟我不搭吗?”与他的主上不同,饕餮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从外表穿着到言辞谈吐,都讲究风格独特。这也是玛希跟他单独相处了两天后发现的。 “嗯,不太符合你的风格。”玛希坚定地点点头。 “啧,”他摸了摸下巴,手上的泥粘在了上面,“仔细想想,确实是。太嬉皮了,跟老子沉稳的性格不搭。” 沉稳?玛希握紧了拳头,死死忍着不反驳饕餮。他哪里沉稳了?从认识他到现在,全身上下都看不到一丝沉稳。这个饕餮,骨子里跟他的主上一样,自大自狂还自恋。 “泥沾到下巴上了。”她看着饕餮脸上的泥巴,伸手就想去摸,却被躲开了。 “哎,丫头,”饕餮精明地躲到一边,让她扑了空,“不要耍花样哦。老子的内心世界,可不是你个黄毛丫头吃得消的。” 又被看穿了吗?她默默收回手。 当爱莱塔邀请自己一同回到帕瑞斯调查魔法师案件时,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找到老师的迫切渴望,让她抓住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是的,大家可能都知道她会接受邀请,是为了进一步找到老师的线索。但是她内心还有另一个打算。之前“血魔女”在一旁时常盯着,她无法探知很多信息,现在“血魔女”被禁足,她就有了更多时机探知爱莱塔和饕餮,还有拉瑞娜。 “陷入圈套后就一直昏迷”这样的说辞,她一句都不信。她相信“血魔女”和拉瑞娜被困于巫阵时,必然发生了什么,使得拉瑞娜对“血魔女”的态度产生了转变。 然而事情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容易。爱莱塔毫无防备,平时一个简单的接触,玛希就能获得其内心的信息。但是显然,爱莱塔并不知道老师的消息,她的内心和自己一样焦急恐慌,而且还时不时地冒出很多对龙帝的思念来。每每看到爱莱塔与龙帝的情景,玛希的心如刀绞,对“血魔女”的恨就更深一分。 虽然爱莱塔不知道,但玛希相信作为“血魔女”的眷属,又替“秘皇”办事的饕餮,必然知道内情,所以她转向探寻饕餮的内心。 但是就如刚刚一样,她不经意间的探寻总是被饕餮躲过去,更被看穿了心思。饕餮不似爱莱塔,一直防备着自己。越是如此,玛希越是相信能从饕餮内心找到老师的下落。 要怎么做才好呢? “我只是想帮你擦一下污渍,没别的意思。”首先就要让饕餮卸下对自己的防备。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不要碰我的。”饕餮挥挥手,对她的解释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是为你好,丫头。” “只是小小的碰一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她佯装对心系魔法仍是不甚熟悉。 饕餮停下手中的活,回头看了看她,说:“罗德瑞克和你比,你们俩谁厉害?” “雷哲大人是海洋的话,我就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小溪。”玛希不明白他为何要问答案这么明显的问题。 “那就是了,”饕餮又回过头继续干活,“罗德瑞克平时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很注意得不碰我的内心。” “大人很尊重您。” “不,”饕餮否决了玛希的说法,“不是尊重,是敬畏。你没想过吗,妖精王的心系魔法最强,却无法探知龙帝的,这是为何?” 这……是个问题吗?玛希有些疑惑。龙帝、妖精王和其他三位创世的王,他们的内心无法被探知,这是创主的规则,是约定俗成的。从来没人会质疑创主的规则,就不会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 “你们都被创主的规矩给框住了,自然没想过个中原因。”饕餮见她没说话,便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无论哪个种族,活得越久,经历就越丰富,这些经历不可避免地会在内心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如果这些年纪大的家伙还不懂得整理,那么他的内心就会像一个无底的漩涡,功力弱的心系魔法师很容易会被吸进去而无法自拔。” “你是说,雷哲大人不碰触你的内心,是害怕被你的内心所影响吗?” “老子活了上千年,比他年纪大得多。虽说他能力强,但若不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也是没有把握从我的内心世界里全身而退的。” 上千年?听到饕餮的话,玛希大吃一惊。她和爱莱塔等人讨论过饕餮和胖胖的年纪。她们缺乏对异世界生物的了解,所以不知道这两只异兽目前的形态是属于幼年还是壮年,只能从他们的外表来推测,饕餮和胖胖应该年纪尚小。 但是这上千年也太夸张了吧。即使是最长寿的妖精和龙族,只有妖精王和龙帝,不受时间影响,不管上万年还是上亿年,都会保持着他们想要的身体状态。其他的妖精和龙,上千年的岁数早已过中年。 “你外表看起来是个孩子,没想到已经活了这么久了。”玛希感慨道。 “嗨——这算什么?”饕餮不以为然地甩甩手,“我家老不死的活得比龙帝还久。” “老不死的?”这个词可不像是在描述亲近的人。 “我老爹。” “饕餮,你……父亲还健在?”玛希倒吸一口气,异世界竟然存在比龙帝活得更久的生物!那也就是说,异世界的历史比他们的世界更长更久远。 “嗯呢,活了那么久还不死,可不是老不死的?” “你和你父亲……”玛希仔细着自己的措辞,“长得像吗?” 听到这个问题,饕餮斜睨着眼看玛希,说:“你是不是想问,我老爹有没有龙帝那么庞大?” 龙是这个世界体形最大的生物,龙帝更是龙族中的王者。龙族大战时,龙帝在西苑破阵而出,玛希有幸窥得一眼,震惊不已,沉静在龙帝君临世界的霸气中,久久不能平静。如果异世界还有与他相似的生物,而且还是饕餮的父亲,那么“血魔女”的胡作非为、有恃无恐就有了足够的理由。 玛希内心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她没有回答。 “放心,我老爹是不会来这里的。他忙着呢。”像是看穿了玛希的心思似的,饕餮自顾自地回答道。 “你孤身在外,你父亲不担心吗?” “担心?哈哈——”饕餮大笑起来,“哎呦喂,玛希,从我大哥到幺弟,我们兄弟几个从来都是单打独斗。老爹?滚一边去,看了碍眼!” 看来,饕餮和家人的关系一般哪。玛希想,这也说得通,以饕餮这怪脾气,也难以与他人维持亲密的关系,只有和“血魔女”这个相同古怪的人才会走到一起。如此,她便不必担心“血魔女”身后会有比龙帝更强大的力量支持了。 “呦~~~”饕餮忽然鼻子仔细嗅了嗅,“我闻到尸虫的香味了。”说着,加快了刨土的动作。 尸虫,顾名思义,是长在尸体上的虫子,以尸体腐肉为食,可想而知,不可能会有香味,有的只是腐肉的臭味。但是对于饕餮来说,尸虫是“饱含蛋白质的零嘴”。这是他的原话。 所以当玛希发现被害魔法师的尸检报告有异时,饕餮就跳了出来,坚持要二次验尸,而且主动请缨来挖坟。但是这跟玛希想象的调查大相径庭。 她原本打算,等拉瑞娜回来后,先向她汇报,随后通知雷兹特魔法协会,带着工作团队和工具一同前来开棺验尸。而不是像现在,她和饕餮一人一兽偷偷摸摸,趁着夜色潜入墓园,饕餮一边唱着稀奇古怪的歌,一边乐此不彼地用他的爪子刨着坟地,嘴角还不时滴着口水。 这要是被抓到,可无法自说其圆哪。如此想着,玛希再次向周遭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来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挖到啦。”饕餮欢呼起来。 “嘘,轻点,饕餮。”玛希连忙上前阻止,这个家伙根本没有一点危机感。 “玛希。”饕餮不以为然,掸了掸手上的坟土,指指露出的棺盖。 什么意思?玛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老子把脏活累活都干完了,下面轮到你了。” 听到这句话,玛希的目光在饕餮和棺盖之间来回看了几遍。饕餮竟然想让自己开棺盖。玛希皱眉,迟疑着如何回答。 她不是办不到,一个简单的土系魔法应该就能打开棺盖,但是……她不确定该不该做。躺在棺内的是吉尔的亲叔叔,塔纳家赫赫有名的紫袍魔法师。于情于理,实不该如此被轻待。 “啧,”见她迟迟没有动作,饕餮不耐烦地弯下腰,“所以说小女孩最麻烦。” “饕餮!”玛希抓住饕餮伸向棺盖的胳膊,下一刻她终于明白饕餮之前的劝说不是找借口,而确实是在为自己考虑。 无数个昏暗的场景,夹杂着血腥味,如一双野兽的利爪拽住了她的胳膊,强大的力量让玛希毫无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这双爪子将自己拽入一个巨大的黑洞。 玛希看不到任何东西,因为眼前漆黑一片。她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试图喊叫,希望引起饕餮内心世界一些波澜,却发现她的声音还未脱口,便被这个无底的黑洞吞噬了。 她的感觉还在。起初,有刺骨的寒风刮得她的脸生疼,她甚至能感觉到脸上被割出了好几道伤口。然后,她的额头开始冒汗。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脚下始终是空的,她的身体从没有停止过下坠,心便也随之下沉,冷汗浸透了整件法袍。明明可以呼吸,她却开始急促地喘气,仿佛有人扼住了她的脖子一般。 最开始涌来的那些场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消失了。现在只有恐怖的虚无笼罩着她。 她后悔了。她不该碰饕餮的,她不该质疑饕餮的话,她不该……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她大哭起来。 虽然听不到自己的哭声,但她知道自己已泪流满面,内心更是恐惧万分。她朝上方伸出手去,祈盼着,像当日坠入深海时一样,一双有力的手抓住自己,把自己带离这个让人绝望的境地。 然而……没有人吗? 姑姑,老师,她们在哪里? 她呼唤着内心渴望着的两个人,但她其实很清楚,她们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阿诺德! 那个将她从龙族纷扰的心声中解脱出来的英雄,此刻也不会来,因为他已经被人控制了心智。 【唉——】 一个叹息声回答了她的痛苦和失落。 【大人。】她辨认出那个出现在头顶的巨大身影,心越发痛了。 【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猛兽伸出利爪,勾起她的衣袍,停住了她的下坠。 身体的抖动没有停止,但是玛希的心却定了下来。她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爱莱塔担忧的脸庞。她皱了皱眉头,对爱莱塔靠自己这么近,有些不自在。 “太好了,玛希,你终于醒了!”爱莱塔欣喜若狂,大叫着,让玛希觉着很是聒噪。 爱莱塔欢呼着,打开房门,对楼下叫道:“大人,学姐,老五,玛希醒了!” “嚷嚷什么,老子听到了。”饕餮嘴上抱怨着,却率先出现在门口,打着哈欠往里望了望,“呦!丫头!” 玛希没有搭话,脖子往回缩了缩,在这个家伙心境内的遭遇让自己有些害怕饕餮。千年的经历,那些血腥的味道,饕餮绝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 “饕餮啊,你回去继续睡吧。忙了一晚上,怪累的。”“秘皇”拍怕饕餮的头,又对玛希笑了笑。这里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玛希的遭遇,因此也明白玛希此刻不太想面对饕餮。 “啧,小丫头就是麻烦。”饕餮估计也是明白了“秘皇”的意思,顿觉自己好意错付,嘟着嘴转过头去,“老子回去补觉。” 可能是觉着自己委屈,想找个发泄口,于是饕餮没有立刻走,而是面朝“秘皇”,拍了拍他的胳膊,霎时“秘皇”面部紧绷,如临大敌。 “罗德瑞克,你也别太累了。连着几个晚上操劳,人都瘦了。”饕餮笑了,看到自己奸计得逞十分高兴。 “秘皇”往后退了一步,勉强挤出笑容说:“谢谢你的关心。我一点都不累,而且乐在其中。” “别误会,我是心疼主上。她那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饕餮说完,朝大伙儿摆摆手,“我回去睡觉了。” 饕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秘皇”这才大呼一口气,表情放松下来,笑骂道:“这家伙,可真小心眼。” “大人,真抱歉,”爱莱塔不好意思地说,“您和老师这么忙,还要分神来帮忙。是我们太没用了。” 这句话也说出了玛希的心声。但是她更想知道,“血魔女”此时应该是在禁足中,那么是何事要她与“秘皇”连着几个晚上忙碌呢? “噗!哈哈哈——”听到爱莱塔的话和玛希的心思,“秘皇”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却让爱莱塔和玛希一头雾水。 他在笑什么?是在笑她们俩的幼稚,还是在笑她们的无能? “咳咳,”一旁拉瑞娜脸上挂着些许红晕,但表情却很尴尬,“殿下,差不多就可以了。” “不好意思,拉瑞娜。”“秘皇”停了下来,顺了顺气,心情大好。 “请您注意点场合,怎可与饕餮公然讲这么……这么私密的事情。”拉瑞娜似乎知道“秘皇”大笑的原因,也知道他与饕餮刚刚谈论的是何事。 “那个,学姐……”爱莱塔显然也明白,所以大胆地举手想问。 “不要问!”却被拉瑞娜喝止了。拉瑞娜的脸更加红了。 “爱莱塔,日后你就明白了。”“秘皇”的笑容更深。 “咦?”这二人的话说得让爱莱塔和玛希越发迷糊了,“我也不能问老师吗?” 爱莱塔看了看拉瑞娜和“秘皇”,她的问题被“秘皇”驳回。 “不要去问哦,不然朱尔会生气的。生我的气,也会生饕餮的气。” “哦。”好奇心被强压下,爱莱塔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拉瑞娜决定尽快结束目前让她尴尬的局面,“玛希,你没什么事吧?” “是,我好多了,谢谢您,还有……大人。”玛希怯怯地看向“秘皇”,深怕他责骂自己的鲁莽。 “没事就好,”“秘皇”只是微微点头,并未过多指责,“丫头,你也切记,身为心系魔法者,要时刻做好防备,与年长者在一起,行事更要谨慎。所幸你碰到的是饕餮。别看他平日里率性而为,内心却十分强大,又注意整理自己的心绪,你才不至于被立刻吞噬,能等到我来。” 玛希点点头,她已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鲁莽和无知。 “不过,玛希和饕餮发现了这么大一个线索,真的很厉害呢。”或是觉着气氛开始变得凝重,爱莱塔开口为玛希解围。 玛希抬头看了她一眼,自己并不需要她的解围。“秘皇”说得不无道理,明知自己触碰饕餮会发生什么,而且也被饕餮警告过,自己却没有放在心上。是自己过于懈怠了。 但是,线索?爱莱塔口中的“线索”,莫不是饕餮挖的棺木? “那位大人的棺木被挖出来了?”她问。 爱莱塔点点头,面有难色。那是自然的,他们挖的可是吉尔,爱莱塔好友的叔叔的棺木,而且未经其家人允许。 塔纳家此刻应该已经发现棺木失踪,估计在全城搜捕了。这样的烂摊子,可不是拉瑞娜能收拾得了的。 所以,才把“秘皇”请来了吗? 想到此,玛希有些失落。果然,“秘皇”不过是顺便救了自己而已。 “学姐,您打算怎么做?”即使能压下塔纳家的火气,接下来的调查也很难吧。 “我会帮忙出面斡旋,碍于我的面子,塔纳家不敢有意见。但是,拉瑞娜,”“秘皇”点出了之后的难题,“我可以帮你们争取到二次验尸的机会,但若你们最后没从尸体上找出新的线索。届时你们三个就要面临雷兹特帝国和魔法团两方同时问责了。” 是的,二次验尸难就难在这里。若最后什么都没有,那她们就必须承认自己失误,导致这位紫袍魔法师死后遭受的不敬,及其给予他的家人带来的伤害。 “对不起,学姐,我应该事先向你汇报的。”玛希知道是自己和饕餮的鲁莽,把她们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忽然有个念头,一直兴趣缺缺的饕餮,为何在听到自己对验尸报告提出异议时来了兴致,不断怂恿她立刻掘坟,导致他们现在落到如此境地?莫非……莫非饕餮是受了“血魔女”之命,故意为之的? 玛希脑中警钟大作,她偷偷瞄了眼“秘皇”,对方脸色未变,自顾与拉瑞娜讨论着,并未对她的怀疑做出任何评价。玛希暗暗压下心中疑惑,她知道此刻不是猜测“血魔女”的时机,她需要更多的信息和空间。 玛希看了看爱莱塔,问:“爱莱塔,吉尔知道了吗?” 听到她的问题,爱莱塔面部抽搐了一下,回答说:“知道了。饕餮扛着棺木和你回来后,切瑞特先生立刻联系了大人。吉尔正好在边上,就听到了。” “她应该很生气吧?”自己的亲叔叔被掘坟,换谁都会火冒三丈。 “唔~~听起来,好像很生气,又好像不那么生气。”只是寥寥数语,爱莱塔也未分辨清好友的情绪。 “应该是生气的。那可是她的亲叔叔。吉尔要恨死我了。”玛希苦笑。她可不期望吉尔会理解,她也不在乎。反正吉尔和桑桑早就把自己当成怪物,敬而远之了。 “不会的,玛希。你是为了调查她叔叔的死因才这么做的,是为了公事,吉尔会明白的。” 玛希敷衍地笑了笑,并未把爱莱塔的安慰放在心上。 “殿下,”切瑞特在门口汇报,“麦德医官已在客厅等候。” “好的,我们这就过去。”“秘皇”又转头对拉瑞娜解释,“我擅自做主,找了位熟人过来帮你们验尸。麦德虽然年纪大,但退休前是皇家医官,技术不错,名望也高,他出面验尸,纽肯不敢对结果有微词。” “是。多谢您考虑得如此周详。”拉瑞娜道谢。确实在首席验尸官有嫌疑的情况下,找任何一位雷兹特在职的验尸官都不保险。“秘皇”如此安排,更为妥当。 “那我们开始吧。” 说着,“秘皇”率先出门下楼,拉瑞娜紧随其后,爱莱塔则搀着玛希起来,也跟了下去。 第168章 线索 “唔——确实有些奇怪啊。”麦德医官捋着自己稀疏的短须,看着面前的尸身喃喃道。 “您也认为这位魔法师胸口的伤痕不一般?”拉瑞娜问。这是玛希核查验尸报告时发现的。 验尸报告中提到,这位遇害者的致命伤是头部受到重击,身体其他地方均有活灼的伤痕,但不致命。然而当玛希看到遇害者最初被发现的图片时,她发现遇害者衣襟大敞,露出的胸口处有隐隐的黑色斑痕,与火灼的痕迹不符,也不像普通的皮肤炎症。 但是现在再看…… “这个跟我在图片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玛希大惑不解。她不明白,图片上看到的是一块如拳头大的乌青,带着些许血点,而此刻躺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尸身,胸口皮开肉绽,开棺时更是有一大片的尸虫趴在上面。 但是不会错啊。 首先是验尸报告的图片不会有错。为了确保资料的真实和保存长久,魔法团依据异世界摄像机的原理,开发出了魔法相机,凭借里面的再现魔法,能将一定范围内的情景缩小再现在纸张上。而雷兹特的验尸机构便使用了这种魔法相机来记录尸体的情况。 其次她自己也不会看错。当发现这个问题时,她反复看了几遍,甚至找切瑞特先生和饕餮也一同审查,确保他们看到的不是纸张或者是光线问题,才下了如此判断。 那么能够解释这差别的只有…… “这个伤口看来对查验死因很重要,所以被做了手脚,让这尸体及时被挖出来二次验尸,也无法被查出。”拉瑞娜推测道。 “不止如此,”麦德医官伸手指给大家看,“你们看,这个人才死了两个月,尸体却已腐烂成这样。按理来说,像他这般身份和家世的魔法师,尸身设有的防腐魔法,至少能完好保存二十年以上。” “您的意思是,他们希望这具尸体尽快消失?”爱莱塔努力压制着往上涌的恶心。她和玛希第一次经历验尸,对尸体的恐怖模样和发出的恶臭,实在有些难以忍受,只能站得远远的,听医官和拉瑞娜对话。 这具尸体腐烂得很厉害。尸身面部的皮肉已基本被尸虫啃食完,露出白骨,根本辨识不出这个魔法师的本来面目。随棺下葬的魔法师法袍和衣物,相对完好,但内里满是尸虫,麦德医官用了很长时间才将大堆的虫子清理走。这个场景,若饕餮看了自然是开心不已,但是为保尸体检查完整,不被打扰,他已被禁止进入这里。 “如此更是可疑了。您可否看出致死的原因吗?”拉瑞娜见多了这种场景,近距离看尸身也面不改色。 “唔,头盖骨被击碎了,表面看起来头部重击确能致命,但是头部这些伤痕看起来更像是死后造成的。至于其他地方,”麦德医官再次翻看尸身各处,“皮肉都没有了,生前有没有受过火系魔法攻击,我不太清楚,但从骨头上来看,肯定都不是致命伤。至于胸口这个地方,我看看能不能从骨头里查出些什么。” 说着,麦德医官双手伸向胸口,将粘连在胸骨上的零碎皮肉清理下来,使胸骨完全展露在眼前后,低头仔细检查着。 其他三人都没有说话,屏息等待着检查结果。她们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尸身腐烂至此,大部分证据已被破坏,无从查验,如果胸口的伤痕仍检查不出结果的话,那么她们不仅会面临问责,更有可能会失去唯一一个揭露真相的线索。 房间内十分安静,玛希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跳动的频率比平时快了不少。 忽然,爱莱塔拉住了自己的手,将她紧张的情绪传给自己的同时,也传来了一股暖流。玛希转头看了看她,心情有些复杂。爱莱塔此刻也满心期望麦德医官能有所发现,除了和自己一样,希望能得到线索而揭开真相之外,还有着两个念头。一个自然是希望能圆满完成任务,不负“血魔女”所望。一个则是不愿玛希的辛苦白费。 我的辛苦?玛希内心苦笑,开棺验尸是“血魔女”把她们推到两难境地的计谋,怎变成了她的事?看来,爱莱塔真的是不够了解自己的老师。果然爱莱塔单纯得近乎有些傻。 “噢——”麦德医官若有发现的语调,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是什么,麦德大人?”拉瑞娜凑近,看着他手中镊子上的东西。 “一个碎片。”麦德医官说,他从胸骨的裂缝中夹出了一个如针眼般小的碎片。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你们看,”他将镊子举到放大镜下,“这碎片是红棕色的,和人骨的颜色不同。质地也不一样,看上去像木头。” “尸身发现时,胸口并未有开放式的伤口,这块木刺是怎么嵌到胸骨中的?”拉瑞娜说。 “把现场勘查的图片给我看一下。”麦德医官拿过玛希递上的图片,细细看了看,“这黑色斑痕的形状,你们觉得像什么?” 像什么?这个问题,玛希等人皆没有想过,被医官问到,便凑上来详细端倪起来。 “拳头?”爱莱塔猜,这样子确与一个人的拳头相似。 “但是比普通人的拳头小了一半。”玛希试着以自己的拳头为基准,做了大小的猜测。 “比普通人小的拳头?”这句话却引起了拉瑞娜的深思。 “这和红棕色的木刺有什么关系呀,麦德大人?”爱莱塔仍是不明白医官的问题。 “木刺极小,即使被刺入人体,在表皮上留下的痕迹几乎不被肉眼所见。而这片木刺,能穿过皮肉,嵌入胸骨,定是受到了巨大的外力。那么,我怀疑……”麦德医官指指图片上尸身胸口的黑斑,继续说,“这是胸口受到重力,产生内出血所致。” “您的意思是,他的胸口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导致内出血?” “没错。或者是被一种类似于拳头的物体所击,虽然尸体的内脏已经被全部取出,我们无法了解具体情况。但根据这片木刺的情况,我猜测他被击中时,有无数片木刺被打入胸膛,刺入内脏,导致大量的内出血,这很有可能是他真正的死因。” “麦德大人,您说的重击,需要有多大的力量?”拉瑞娜似有发现,追问道。 “唔~~~”麦德医官捋着自己的短须,沉思了片刻,回答说,“如果是一把魔法枪,应该能产生这样的力度。” “但是魔法枪造成的伤口,历来是血肉模糊,不会这么隐蔽。” “噢,老朽明白纽恩大人的意思了。与魔法枪的力量相媲美,又不会造成很明显伤口的办法,就是通过魔杖产生巨大的冲击力。” “没错,”拉瑞娜想来是知道真相,心情激动,声量提高了一倍,“而且还是一个末端如拳头般形状的魔杖。” “或者是巫棒。”爱莱塔补充说,“学姐,凶手是魔法师的可能性很小吧,毕竟这是触犯魔法团规程的。” 玛希和她一样,无法想象这多桩魔法师遇害的凶手会同样是一名魔法师。除了是同为魔法者的骄傲之外,更是因为这已严重触犯魔法团“不得残害同胞”的规程,按律不仅要受到魔法团高层的审判,如情节严重的,很有可能被判以封存百年的处罚。 身体被封存在冰山之内无法动弹,仿佛死了一般,意识却十分清晰。那里无人问津,宁静得可以听到自己头发掉落的声音,感受到指甲生长的触感。这种死寂将持续两三百年,而受刑人连片刻的睡眠都没有。光是想象,就让人毛骨悚然。 所以,对于他们这些年轻的魔法者来说,在这样的规程下,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但是,他们毕竟太年轻了。 “是魔杖。”拉瑞斩钉截铁地说,“因为我见过。” “学姐,你已经知道是谁了?”爱莱塔不敢置信,真相来得猝不及防。 然而拉瑞娜的表情却十分复杂。她肯定着凶手的身份,却质疑着他的动机:“我知道,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明白,就当面问他。没有什么比这个来得更直截了当。”麦德医官见已有分晓,便放下放大镜,“我会再仔细检查一遍尸体,以防有遗漏。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是,感谢您。”拉瑞娜向医官道谢后,便转身离开。 玛希和爱莱塔依样致谢后,紧随其后。这是要去哪儿呢? 拉瑞娜离开房间后,一声不响地走到大街上,没有叫车,也不打算骑马,只是蒙头往前走。玛希二人跟在身后,不敢出声,因为她们感受到拉瑞娜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两个少女判断。 “你们跟踪首席验尸官,有什么收获吗?”玛希轻轻问爱莱塔。她猜拉瑞娜学姐的坏心情并不只是因为找到凶手那么简单。 “我们发现了一个据点。”爱莱塔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拉瑞娜的背影,“还没具体调查。” 没有调查?玛希狐疑地看了爱莱塔一眼。明知首席验尸官有很大嫌疑,却不调查清楚他的据点。这不是拉瑞娜学姐的风格,更不是好奇心浓烈的爱莱塔会做的事情。这其中必有问题。如此想着,玛希悄悄将手伸向爱莱塔。 “学姐,”爱莱塔往前走了几步,叫住前面的拉瑞娜,让玛希扑了空,“我们这是去哪儿?” 被爱莱塔这么一问,拉瑞娜回过头来,如大梦初醒一般,看着两个少女。 她攥紧双拳,表情凝重,站得笔直,沉默片刻后说:“是我考虑欠妥,我们先回去吧。” 学姐这是怎么了?拉瑞娜的异样,让玛希大惑不解。前一刻,气冲冲地要去捉拿凶手,下一刻却按兵不动。这其中定有隐情。 虽然如此想,但吃过亏的玛希,这次不敢轻举妄动,就算要探知拉瑞娜内心,也要在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出手。 当三人回到住所时,另一个意外就在客厅等着她们。 “吉尔!”爱莱塔看到许久不见的朋友,惊喜之外还有惊吓。 “好久不见了,爱莱塔,玛希。”吉尔面色惨白,“学姐好。” “吉尔~~~”看到好友强颜欢笑的模样,爱莱塔心疼地上前抱着她,“对不起,我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没事,没事,”吉尔拍拍她的肩,反倒安慰她,“我理解,你们职责所在。” “你来,有何事吗?吉尔。”拉瑞娜直截了当地问。她的坏心情还没结束,所以对面前好友重聚的温情场面不甚耐烦。 “学姐,我是来配合几位调查的。” “什么意思?”拉瑞娜立刻警觉起来。 “家父对叔叔墓穴被打扰一事,很是生气。”吉尔解释说,“但因殿下承诺此次调查,塔纳家也可参与,才息事宁人。” “你的意思是,你要代表塔纳家参与我们的调查。”拉瑞娜话中,“塔纳”二字被加重。 “学姐,请您别误会。我虽说是塔纳家的一员,但我时刻谨记自己更是魔法团的成员。在真相面前,魔法者的责任高于家仇。”吉尔明确着自己的立场,“我来此,只是为了平息塔纳家族的怒气。如果您觉得我的参与会阻碍调查进度的话,您完全可以把我晾在一边,只要对外说我也参与了调查就好。” 她的态度让拉瑞娜稍稍放松了警惕。拉瑞娜点点头,似是认可吉尔的态度,对她说:“我并不是反对你参与调查。毕竟你的能力也不弱,而且对帕瑞斯各个家族情况比较熟悉。我会给你安排适当的任务。” “谢谢您,学姐。”看到拉瑞娜接受自己,吉尔松了口气,和爱莱塔相视一笑,气氛瞬时轻松了下来。 “吉尔,爱莱塔,玛希,”但是拉瑞娜并没有放松下来,她一脸严肃地对三个少女说,“在进行下一步调查之前,我需要你们清楚了解我们目前的处境。” “是。”她的严肃,感染爱莱塔三人,三个少女正襟危坐地听她说。 “基于目前我们调查而得的情况,有这么几点可以确定: 第一,凶手很有可能是名魔法师,而且能力很强,才能谋害紫袍魔法师而不被发现; 第二,凶手必然有一定的背景,甚至有可能与雷兹特某些官员勾结,我和爱莱塔跟踪的奥德验尸官就可能是其中一人; 第三,塔纳魔法师的尸身并未做妥当的防腐,表示塔纳家可能有凶手的内应,就算不是塔纳家的一员,也肯定跟塔纳家脱不了干系。” “学姐,这尸身未做处理,可能另有原因呢。”爱莱塔说,看了看吉尔,她是在维护朋友的家人。有些愚蠢,但确能获得吉尔对自己的好感。 “不,爱莱塔,”然而她的好意并未得到当事人的支持,吉尔苦笑着说,“叔叔身为塔纳家有史以来第一位紫袍魔法师,他的墓葬理应隆重。尸身没有做防腐,按理是不会发生的。” “吉尔,你可有怀疑的对象?”拉瑞娜听吉尔的口气,猜到她已有了头绪。 “我……”吉尔欲言又止,她们现在讨论的毕竟是她的家人,谁都不会希望亲人成为杀人凶手。 “罢了,我不勉强你。理解你的难处。”拉瑞娜并未追问,“我约了人,出去一趟。吉尔,你尽快掌握我们目前的信息,然后和爱莱塔一起调查我们之前看到的据点。玛希,这次有重大突破,全靠你仔细查看验尸报告,做得不错,麦德医官那边由你跟进。” “是。” 被称赞和认可,让玛希感到愉悦,但她并不满足于拉瑞娜安排的工作。她瞄了眼身旁的两个少女,心中继续找着能探知她们内心的机会。 “学姐,你要去哪儿啊?不会想单独去调查吧?”爱莱塔也没有满足于现在的任务。 拉瑞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做好你们手头的事。”随后便出了门。 果然拉瑞娜有事情瞒着她们。看着窗外暮色沉沉,玛希想着。这几日,除了和她们讨论案情,与爱莱塔外出跟踪验尸官,拉瑞娜总是找时间出外,出去的时间有长有短,但回来时她的脸色都是凝重的。 拉瑞娜在独自做什么呢? 第169章 事实 拉瑞娜胃部一阵抽搐,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请二位解释一下,我为何会在调查魔法师谋杀案时,发现我的父亲与嫌疑人秘密集会?”她义正言辞地问着面前两位长辈。 “喔,拉瑞娜,你不会在怀疑我们就是杀人凶手吧?这可真让人伤心。”新婚不久的“血魔女”春光满面,故作委屈地朝她眨眼睛。 如果拉瑞娜现在手中捏着一个铁球,很可能这个球已被她捏碎了。 “难道不是吗?”她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以您为凶手作前提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您是黑袍魔法师,能力在所有遇害魔法师之上。您还会某些奇怪的魔法,能跳脱斯塔姆门,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而且,您的背后是‘秘盟’,爱妻如‘秘皇’定会愿意帮您做所有毁尸灭迹的善后工作。” “唔~~~”“血魔女”认真地思考着她的话,“拉瑞娜,你的推论十分有道理,让我自己都不禁怀疑我自己了。但是,” 她黑色的眼眸闪着狡黠的光芒,提醒道:“那个如拳头般的内出血伤痕,你怎么解释呢?” “血魔女”的话,让原本咄咄逼人的拉瑞娜眼神暗淡下来。 是的,她的推论合情合理,如果他们没有发现吉尔叔叔尸身上的伤痕的话。 造成那个伤痕的魔杖,她再熟悉不过了。 “父亲,您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她无助地看向自己的亲人。“血魔女”至今为止,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还很不正经地调侃她,让她心急如焚。 那么向来疼爱她的父亲,总不会看着自己女儿难过而置之不理吧? “拉瑞娜,我……”父亲欲言又止,看了看“血魔女”,似在寻求她的许可。“血魔女”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明日就带人闯入那个据点,把奥德抓起来严刑拷问。” 她威胁二人。她知道如此举动,定会破坏“血魔女”和父亲正在进行的计划,也会把自己推入无法挽回的绝境。 “不行,拉瑞娜,万万不行啊,”果然父亲着急了,“你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的。霍恩大人!” 他焦急地看向“血魔女”,希望对方能帮忙劝解。 “拉瑞娜,”“血魔女”终于严肃起来,“玛希一直在找机会探知你的内心,即使被饕餮的心境吓到,她都没有停止过寻找多洛莉丝。所以你要小心。” “这点,您不必担心。”拉瑞娜说,“一个小小的心系魔法使,我还对付得了。只要不给她碰我的机会,我们的事情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这算是给“血魔女”吃了颗定心丸,也让拉瑞娜愈发确定“血魔女”与阿奈魔法师的失踪有所关联。 “血魔女”满意地笑了笑,说:“我相信你很小心。但我更小心,所以还是不能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听到这里,拉瑞娜有些急了。她都已经做了如此保证,“血魔女”还是不打算坦白吗? “不过,”好在“血魔女”还没说完,“关于这个案件,我可以提供你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您请说。”她洗耳恭听。 “首先,遇害魔法师的背景。” “我们查了,相互没有交集,没有共同点,并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东西。” 对她的结论,“血魔女”不太认同地摇了摇头,说:“除了利克斯会长妻弟,其他人都有一个相似之处。那就是,他们都是魔法师,而且还是为人正直的魔法师。” 什么意思?拉瑞娜没有明白她的话,但既然她提出了这个观点,必然有其用意,便将此话先默默记下来。 “然后是不同。”“血魔女”继续说,“每个遇害魔法师的致死原因都不同。” 仿佛一片漆黑中忽然出现了一点火星般,拉瑞娜凌乱的思绪渐渐开始明晰起来。 “如果这是一个连环杀手,他为何要用不同的方法杀死那么多正直的魔法师?”“血魔女”用问题,指点着拉瑞娜。 “因为他痛恨这些人。” 不,不对,“血魔女”的问题,不是在问杀人动机。拉瑞娜转念一想,发现了问题背后的线索。 “这些遇害的魔法师,有失血过多而亡的,有被绞死的,也有被烧死的。但是不管用哪种方法,杀人现场都没有留下一点魔法痕迹。”她抓住了重点,“而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有魔法师在的地方,或多或少都会有零星的魔法痕迹。”“血魔女”欣慰地笑了,看来拉瑞娜抓的重点正是“血魔女”想要她明白的。 “凶手杀人后,抹去了现场所有的魔法痕迹,以此来掩盖自己的行踪。” 看到“血魔女”认同的点头,表明拉瑞娜猜对了。但是,这只能说明凶手是个魔法师,不想让他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那么我们回头再看利克斯会长妻弟的案子。”“血魔女”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继续说,“他与其他遇害者不同的地方在哪里?” “此人私生活糜烂,死因不明。” “那么吉尔的叔叔呢?” “塔纳魔法师为人正直,但据我们调查,他很有可能是被魔法所杀。” “而杀人者很可能也是名正直的魔法师。” “血魔女”的话让拉瑞娜心头咯噔一下。她知道,她知道是谁!拉瑞娜内心大叫着。 “拉瑞娜,在异世界,治安部门追查连环杀人案时,除了找每个案件之间的不同,更会在其中找寻特别的地方。因为他们知道,”“血魔女”身体前倾,用诡异的语气对她说,“规律之外的意外,往往是突破的关键。” “如果要找突破点,就要从吉尔叔叔和利克斯会长妻弟的案子查起。”这也是拉瑞娜本来的打算。 “但是,”她仍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凶手是如何来去无踪的?每个案件我们仔细查了进出的人员,皆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血魔女”神秘地笑了笑,说:“那是因为你们在找相同的人。” 像是明月钻出云层,照亮整个夜晚一般,拉瑞娜忽然明白过来:“这个案件,从来就不是一个凶手,而是多个凶手。” “血魔女”笑了,身体放松地靠回椅背,朝她摆摆手说:“可以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拉瑞娜看着她,惊觉自己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她大呼一口气,心仍快速跳着,方才与“血魔女”的每句话此刻仍在脑海中回荡。看来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刚知晓的这些内情。 “孩子,小心行事。”父亲走上前,拍了拍她。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拉瑞娜从他的叹息和眼神中看得出,父亲很担心自己的安危。而这个担忧从得知自己决定留任魔法团的那刻起,就没有停止过。 “您也是。”拉瑞娜又何尝不是呢? 她不知道父亲是如何与“血魔女”达成合作关系的,但她知道,任何跟“血魔女”有关的事情都危机四伏。向来不冒进的父亲,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无法劝说,只希望能从旁支持和保护他,尽一份子女的责任。 父亲故作轻松地朝她笑笑,想让她放心。但她怎放心得下?“血魔女”究竟在谋划什么? 为救“秘皇”,和巫师团公然翻脸。虽说拉瑞娜赞同她这种真性情,但此行为导致的结果却不堪设想。谁知道被惹怒的巫师团,现在正谋划着什么恐怖的复仇?更说不定,这根本就在“血魔女”的计划之中,包括阿奈大人的失踪。 拉瑞娜警告似地看了眼“血魔女”,她的态度很明确,自己只是为了父亲,暂时与“血魔女”合作。若“血魔女”的计划伤害到了父亲,即便是正黑级魔法师,拉瑞娜也绝不放过。 如此想着,她与父亲和“血魔女”告了别。 ……………………………………………………………………………………………………………………………………………………………… “停!停!停!我认输了,我认输。”少年皱眉叫着,不断拍打地面。 见他疼得面红耳赤,拉瑞娜便放开了扭着他胳膊的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衫,轻哼一声,退到一旁。 “拉瑞娜,我们只是练习而已,有必要这么认真吗?”少年活动着自己的胳膊,“你看看,我的胳膊都红了。” “你的敌人可不会因为你喊疼就罢手的。”对少年的不认真,拉瑞娜已经多次提醒他。 “是是是,拉瑞娜大小姐。” “再来!”见少年休息得差不多,拉瑞娜再次摆开架势。 “还来?”少年却无法苟同,“我们已经练了一上午了。” “就是练了一上午,你一点进步都没有,才要继续练。按你这点水平,体能考试肯定过不了。” “我也不是很想过。”少年嘟囔着说。 “莱弗,你不想考军官学校吗?”拉瑞娜问。但实际上,她很清楚这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少年的想法。 “不想。”莱弗摇摇头,“要不是母亲以死相逼,我才不想当什么军官呢。” “那你想做什么?”拉瑞娜又问。 “和你一样,当个魔法师。”他说,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 他们年纪相仿,如今都已到了选择自己未来的时候。拉瑞娜自小便展现出对魔法的喜爱和天赋,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报考魔法学院,并如愿通过了入学考试。 而莱弗,则是根据母亲的指示,准备后天参加皇家军官学院的入学考试。所以,拉瑞娜今日专门陪他特训,以期取得好的成绩。 “我明白。”对莱弗的渴望,拉瑞娜不是不明白。 二人的母亲是血亲,因此自他们小时候开始便来往密切。莱弗对魔法的兴趣,不亚于拉瑞娜,虽然天赋一般,但若能得到名师指导,他日也能成为一名不错的魔法师。但是,莱弗的家族却不允许。 莱弗的父亲是一名普通的平民军官,去世前位列陆军少尉,这个头衔是他一刀一枪立下汗马功劳,好不容易得来的。可惜莱弗的父亲一过世,他们家便一落千丈。而莱弗的母亲,与她的堂姐,也就是拉瑞娜的母亲一样,习惯了丈夫在世时的风光无限,已无法适应平民拮据的生活,于是将希望寄托在了独子莱弗的身上,期望他能获得比其父更高的荣誉,自己便能重新享受灯红酒绿的奢靡。因此,莱弗个人的梦想就被其母扼杀了。 “唉——我们家的情况,也只读得起军官学校。”莱弗笑着叹息。 在雷兹特,平民想就读魔法学院或军官学院,首先面临的不是资格考试是否能通过,而是是否能负担得了至少三年以上的巨额学费。当然为了延续各家族的传承,魔法家族或军官家世出身的孩子们,均会得到相应学院的费用优惠。 因为父亲少尉的军衔,莱弗若就读军官学院,一般能免除一半的学费,对于入不敷出的莱弗家来说,十分合适。除了莱弗本人并不喜欢之外。 “姐姐!”满脸雀斑,扎着两个小辫的妹妹,跑了进来。 “娜拉,我不是说了,练习的时候,不要打搅我们吗?”拉瑞娜嘴上埋怨着,但手却亲昵着拉住妹妹。 “我也不想呀。可是母亲让我来叫你。” “干嘛?”听到“母亲”二字,拉瑞娜心头升起无名的怒气。 “有客人。好像是哪个伯爵夫人和她的公子。母亲让你换件漂亮的新衣服,去客厅一起接待。你懂的。”妹妹老道地传达着母亲的“吩咐”,显然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做了很多遍了。 “不去!”拉瑞娜立刻明白母亲的用意,坚定地回绝。 “姐~~~你这样,我很为难的。”娜拉摇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看到妹妹楚楚可怜的模样,拉瑞娜难免有些心软,转念一想,问:“父亲在家吗?” “嗯,在书房。” “莱弗,走!”她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拽住莱弗,往书房走去。 “拉瑞娜,你带我去见姨夫做什么?你不去帮姨母接待客人吗?” “姐姐,没有用的。母亲不会听父亲的劝说,停止给你相亲的。” 妹妹和莱弗不明所以地被她拖着往书房走去。 “你以为母亲是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才不停地招待那些贵族吗?”她头也不回地往书房走去,“错!她是了自己,才不停地给我找贵族公子相亲。我把家里的钱都用掉,看她穿什么去参加舞会。” “哦——姐姐要出手了!”妹妹惊喜地大呼。 “拉瑞娜,你想干什么?”莱弗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让父亲资助你上魔法学院。”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怎么行?”莱弗却不认同地挣脱她的手,站定在那里,“我若上魔法学院,学费将是一笔巨资。即使是你们家,也不可能承担得起两个孩子的学费。” “这点我心里没数吗?莱弗。”她说,莱弗的质疑让她觉着有些受伤,“我们家祖上出过紫袍魔法师,所以我读魔法学院可以免学费。至于你嚒,”她打量了莱弗一下,“用魔法世家‘养子’、‘义子’的名义,免学费的,不计其数。你完全可以借我们家名号入学,虽然学费不能全免,但是免去一半的费用,我想父亲承担大部分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这样岂不是给你们家造成很大的负担?姨母她……” 拉瑞娜抬手打断了莱弗的顾虑:“我母亲肯定很心疼。她越心疼,我越开心!” “姐姐,你确定能说服得了父亲?”妹妹质疑。虽说莱弗是亲戚,但关系到自家利益,特别是妻子的切身利益,父亲会答应吗? 而事实证明,父亲答应了。在拉瑞娜向他游说莱弗未来将在魔法上获得不小的成就,以及莱弗不太有自信的回报许诺,父亲笑嘻嘻地答应了资助莱弗,并愿意出面劝说莱弗的母亲。 然后,拉瑞娜如愿地见到莱弗出现在魔法学院入学仪式上,之后的求学生涯中,她也多了一个折磨的对象。 他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呢? 拉瑞娜环顾着装饰摆设的豪华程度不亚于自家的客厅,想象着那个差点被剥夺了梦想的少年,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紫袍魔法师的学生,毕业后更是成为雷兹特魔法研究院的成员,为他的家族争得了荣誉,也为他的母亲带回了往日奢华的生活。 “拉瑞娜。”穿着华丽的妇人,走下楼梯,见到她有些惊讶。 拉瑞娜的嘴中泛起一丝苦味,向妇人点头行礼:“许久不见了,姨母。”作为紫袍魔法师,又是魔法团亲遣特使,能对一名平民妇人行点头礼,已属罕见了。 想来莱弗的母亲,故德瑞斯少尉的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禁微屈膝回礼:“许久不见,纽恩大人。您请坐。” “莱弗不在家吗?”拉瑞娜开门见山地问,没有很多客套的话。 对于与母亲相似的姨母,她向来没有什么好感,更没什么多余的话可以与其闲聊的。 “他已经好久没回家了。” “好久?是多久?” “这个……”德瑞斯夫人没有回答上来。 拉瑞娜盯着她,心中冷笑。一个母亲,竟然连儿子多久没回家都回答不上来,不禁让拉瑞娜恼怒。看来姨母是不知道了。 “看来您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吧。”出于对长辈的礼节,拉瑞娜强压下怒气。 “这个……”德瑞斯夫人表情愈发尴尬,“拉瑞娜,你知道的,莱弗对工作向来认真。自从他负责某个研究项目后,经常是吃住在研究院,鲜少回家。我这个母亲,一年能见到他一面就很不错了。” “哼。”拉瑞娜轻哼一声,一点都不相信姨母的话。 莱弗工作起来废寝忘食,确有其事。但除了工作,他最挂念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否则当初就不会放弃去埃弗洛特斯进修的机会,而选择留在雷兹特了。她能想象到的是,德瑞斯夫人一天到晚与自己的母亲参加舞会,而与回家的儿子错过了相聚的机会。 “既然莱弗不在,那我就不叨扰了。”她起身告辞。 “不多坐一会儿吗?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德瑞斯夫人显然很想留她。 “不必!”没等姨母说完,拉瑞娜就回绝了,匆匆离开。 这个地方,这个禁锢了莱弗发展的地方,多待一分钟,都让她感觉难受。 你到底在哪儿,莱弗? 走出莱弗家,拉瑞娜在大街上无目的地走着,心乱如麻。得到魔法师谋杀案的关键信息后,她本应回住所开展调查,却因为私心,径直先去了莱弗家。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但是内心深处,就像不愿相信父亲会与巫师团勾结一样,她也不愿相信那个出现在塔纳魔法师身上的魔法伤痕,来自于莱弗的魔杖。 是的,那个拳头般的痕迹,只可能来自于莱弗独有的魔杖,那是自己特地找工匠制作,送与莱弗的入学贺礼。所以,当看到塔纳魔法师尸身图片的那刻,拉瑞娜全身都在抗拒这个事实。然后,事实从“血魔女”的口中得到了应证。 想要知道原因的渴望,越来越浓烈。她认识的莱弗?德瑞斯,阳光、正直,为朋友、为亲人不惜牺牲自己,又怎会是个谋害自己老师的恶徒呢? 她必须尽快找到他!如此想着,她加快脚步赶回住所。 第170章 剧变 我在哪儿? 这是每个从长时间的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人,会问的问题。多洛莉丝也不例外。 忍受着全身的不适,她微睁眼,视线逐渐清晰,然后她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 接到那封奇怪的信件时,她很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一个陷阱。但她不知道这是“秘皇”逃脱后,巫师团孤注一掷的计谋,只求能进一步扰乱“秘皇”的心境,还是他们早有后招,能再次重创“秘皇”。 不管是哪个,她都不愿看到心上人再次冒险,于是她瞒了下来。 他竟然没有察觉。她很惊讶自己成功隐瞒了近在咫尺的“秘皇”,自己混乱的思绪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看来他真的伤得不轻。 她这么想着,半夜孤身一人赴信上所约。聪明如她,又怎会不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然而好奇心压过了自身安危的担忧,驱使她冒险。 她想知道,自小遇到任何险境都能全身而退的“秘皇”,在巫阵中遇到了什么样,让他如此恐慌。回去的路上,她亲眼看到“秘皇”满脸痛苦地和“血魔女”说话,他一定是在向她述说自己的遭遇,而自己,他连多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真是可笑啊,多洛莉丝。她嘲笑自己,即便如此,她仍义无反顾地为他冒险。 踏进“秘皇”自幼长大的庄园后,她立刻遭遇了巫师团猛烈的攻击。全力以赴地抗击是自然的,然而同时应战巫师团两大部长,即使再厉害,也会败下阵来。而且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巫师团并没有使用致死的攻击巫术,表示他们不想让自己死,那么她很想知道,当得知她替自己身陷困境,“秘皇”会作何反应。 此刻她身陷囹圄,他在做什么呢?是否有为自己着急,为救自己四处奔走?还是仍一心扑在“秘盟”的建设和讨“血魔女”欢心? 多洛莉丝幻想着最好的情景,也预估着最差的结果,眼睛和耳朵也不休息,不断获取着能了解自己目前处境的信息。 “座上,您不能相信她的话!”一个女人强压着满腔怒火。 座上?如果多洛莉丝记得没错,这是巫师团对巫师长的尊称,莫非巫师长就与她一墙之隔? “艾基特林,”稚嫩却威严的女孩声响起,“朱尔是不是可信,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一个孩子?多洛莉丝感到惊讶的同时,并不意外。 巫师团与魔法团不同,崇尚通过巫术将人体发挥到极致,因此巫师团里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在自己身上施展巫术,以求自己的力量、寿命达到最高最长。那么作为领袖的巫师长,利用巫术使自己的身体保持在孩童时代,也未为不可。 “是,是属下多言了。座上,朱尔几次三番破坏我们的计划,这次更是公然出手相救‘秘皇’,她分明已经背叛我们了。” 听到艾基特林的话,多洛莉丝心头一紧。心底仅存的一丝疑虑荡然无存,朱尔果然是巫师团的人。 “请您允许我,立刻带兵绞杀她!”男人顺着艾基特林的话,厉声请求着。 “艾基特林,伽夫,”巫师长叹了口气说,“看来你们俩对巫师团和朱尔的关系有所误解。” “误解?”艾基特林显然对巫师长的话感到意外,“属下以为她十年前便已归顺巫师团了。” 十年前?!这句话重重锤击着多洛莉丝的心。她原以为,朱尔是因为某些原因,近两年才觉得叛变魔法团,与巫师团勾结。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性格乖张的女子,竟然骗过了他们所有人,从十年前就开始谋划这一切。 她不禁开始担心“秘皇”,如果朱尔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那么……会不会“秘皇”对她的感情也是她设计好的呢? “归顺,从来不是这个女人会做的事情。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甚至对魔法团,她也是如此。” “您的意思是,她在利用我们,甚至在利用魔法团。” “那您……您为何让她负责情报机构,您不怕她提供给我们的都是假情报吗?” “至今为止,你们收过假情报吗?” 巫师长的反问,让艾基特林陷入了沉默。三人的对话更让多洛莉丝浑身发抖。 利用魔法团!多洛莉丝苦笑,她应该想到的。 “血境之战”后朱尔突然同意加入魔法团,原本她以为是米伽列大人的魅力感染了她。现在回想起来,他们说的一点都没错,印象中的朱尔,低调,骨子里却总透露着一股傲气,从不与人为伍,这样的人怎会如此容易地被说动。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加入魔法团有自己的打算。那么,睿智如米伽列大人,是否洞悉到这一切呢? “您还想继续相信她?”沉默片刻后,伽夫先开了口。 “她有必须与我们合作的理由,也绝不会做出联合魔法团或者其他族歼灭我们的事情来,这点你们放心。” “我们不能知道这个理由吗?”艾基特林无法被模棱两可的话说服。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巫师长并没有坦白的打算。 “那朱尔接连破坏我们的计划是事实。上次龙族大战,这次‘秘皇’的事,就是因为她频频插手,复辟魔族的计划一直没有进展,座上。”艾基特林强调着朱尔的阻挠。 却不料巫师长轻笑一声说:“不,艾基特林,此次‘秘皇’一事,表面上看起来对我们很不利,实际上却让我们牢牢掌握住了朱尔。” “请您明示。” “我总以为,以朱尔的身份,她不可能也不敢爱上谁。但是我错了。”巫师长得意地笑着,“‘秘皇’毕竟是‘秘皇’,跟他老爹一样,动起真格来,没有哪个女人招架得住。” 听到这里,多洛莉丝的身体停止了抖动。心却跳得越发厉害了。巫师长说得没错,朱尔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秘皇”十年的追逐和付出,不可能不让她心动。如此说来,多洛莉丝不仅不用担心“秘皇”被朱尔算计,更应该祝福他们两个才对。 是的,她应该高兴的。但是为什么心却很痛,怎么都笑不出来呢? “这与我们有何干系?”伽夫对感情不明所以,也看不出这与巫师团的联系。 “这就表示,她重感情,多于自己的任务。”巫师长心情很不错,耐心地解释,“我就可以以此提醒她应当做的事情,也能以此去要挟她。” “如果她不替我们办事,‘秘皇’也好,她的学生爱莱塔也罢,我们都不会放过。”艾基特林明白了巫师长的用意。 “对。所以她送来的这份资料,你们大可放心地用。这应该是她求和的一份礼物。” “但是,资料上所写的巫阵,真的能替代原先那个心系武器吗?” “魔王陛下原先留下的这个武器,本是以妖精王为力量源泉。先代巫师长,在俘获妖精王失败的情况下,才想出用他的儿子做替代。如此推论,武器的力量来源并非一定要妖精王或者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妖精,只要是拥有巨大心系能力的即可。而且,这份资料是朱尔提供的,我相信这个巫阵威力定不亚于魔王陛下设计的武器。” 巫师长的话,让多洛莉丝回想起巫师长前一句话,“朱尔的身份”,朱尔是什么样的身份,竟让巫师长将其设计的巫阵与魔王的媲美?她的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座上对她这么有信心,那属下定全力以赴完成这个巫阵。”艾基特林识趣地闭上了嘴,她已经被说服。 “唔。雷兹特的事情,进展如何?” “已进展大半,但因为魔法团调查的介入,莱弗?德瑞斯也还没找到,所以有些延迟了。” 这么听来,雷兹特魔法师谋杀案,果然如推测的,是巫师团所为。 “他也没联系罗格?纽恩?” “没有。” “奇怪了。这么大个人跑哪儿去了?” 显然这个莱弗?德瑞斯与雷兹特魔法师谋杀案有脱不了的干系,而且还认识拉瑞娜的父亲。那么他在其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他的失踪竟然能够直接影响巫师团计划的进度。 “座上,关于罗格?纽恩……”艾基特林看来还有话说,“我们还能用他吗?他女儿可是魔法团的特遣使,负责此次雷兹特事件调查的。” “他虽是朱尔的人,但是为我们办事这么久,早就无法全身而退。不必担心,拉瑞娜那边的信息并没断。他还是在向我们提供调查进度的消息。” 所以,她们才会被伏击!多洛莉丝一度怀疑,是朱尔故意泄露她们去弗奈特村的消息,才会让巫师团有机可乘。现在她明白了,原来是拉瑞娜。 如果巫师团连拉瑞娜都掌控住,多洛莉丝不敢想象,他们在魔法团里的势力会有多么庞大。 “艾基特林,你的担忧放错地方了。”伽夫提醒说,“一两个碍事的家伙,除掉就行了。现在我们计划最大的阻碍,是‘秘皇’,还有龙帝。” “之前,龙帝为了泄愤,将从‘秘皇’手中买到的关于我们秘密据点的消息都放给了各国,虽然损失了不少,但也有个限度。可自从多洛莉丝被抓后,‘秘盟’的动作越来越密集了。” 艾基特林的话,让多洛莉丝心头一颤。他,在找她吗? “但是,‘秘盟’的人频繁打探我们新的据点,好几次差点潜入我们在各国的基地。如此很是危险啊,座上。” “毕竟有几十年的感情在,多洛莉丝又是替他受罪,找自然是要找的。就看‘秘皇’会为救多洛莉丝,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她是想他来救自己的。这是多洛莉丝的私心,或者说是每个女人的私心。但是心中另一个声音,却不希望他来。因为这可能会让他深陷险境,更可能会让自己一番苦心付诸东流,让巫师团的奸计得逞。 “外有妖精族的压力在,内有多年感情和内疚在,‘秘皇’会不惜一切代价吧。”艾基特林这么猜测。 “不,”巫师长不以为然,“‘秘皇’对妖精族向来没什么好感,自然不会理会他们施予的压力。至于感情,多年的感情及不上新婚妻子的撒娇。朱尔的态度很重要。” 新婚妻子?这四个字,如一把利剑瞬间刺入多洛莉丝的胸口,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她被俘才几天而已,他们俩竟然已经……她咬着双唇,强忍着疼,泪水在眼中打转。伴随巨痛而来的是咬牙切齿的恨,她惊异地发现自己不仅恨着朱尔的夺爱,更恨着“秘皇”的无情。 巫师长说的没错,几十年的感情都抵不过心上人的撒娇。即使知道她正在替自己受罪,“秘皇”还是迫不及待地把心上人娶回家。此刻他们俩你侬我侬,甜言蜜语,自己却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受苦。 她开始笑自己太傻,为了这个男人付出这么多,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咳咳。”憋气忍痛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她用力地咳着,大口呼吸试图将沉痛的心情呼出身体。 “看来是醒了。” 牢门大开,射入耀眼的强光,多洛莉丝半睁着眼,看到一个小女孩踱步走进来,身后跟随着艾基特林和伽夫。 “能见到巫师长的真面目,我真是有幸啊。”多洛莉丝自嘲道。 “你确实应该感到荣幸,”巫师长嘴角拧着笑说,“不过不是见到我,而是你将成为魔法团和巫师团争斗的历史上至关重要的环节。” “你要把我做成攻击魔法团的武器?”从刚刚他们的对话,她猜到了自己的下场。 “不要说得那么无情。”巫师长走上前来,稚嫩的手抚过多洛莉丝身上的伤口,瞬间伤口便被治愈了,“你将是一把利剑,一把能唤醒魔王陛下、打开魔族崛起大门的利剑。” “唤醒魔王?”多洛莉丝不置可否,“你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连妖精王陛下都不知道,解除神魔两族封印的方法,巫师团怎可能知道?” “哈哈哈——”巫师长大笑起来,“多洛莉丝,是你太天真了。” 多洛莉丝没有问下去,她其实是在试探。没错,她明白深受魔王眷顾的巫师团,从魔王手中继承了很多威力不凡的上古巫阵和知识,其中有解除创世封印的方法也未为不可。但是,她奇怪的是,为什么过了千年他们才开始运用? “愿闻其详。”她说。 “呵呵,”巫师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着说,“多洛莉丝,你多大了?” 多洛莉丝眉头一皱,摸不透她问这个问题的意图,含糊地回答说:“三百多。” “唔,你是战后才出生的,没有经历过五族共荣的时代,自然也不知道五皇之间的恩怨。” 多洛莉丝笑了笑,听巫师长老道的口气,说得好似她曾经在五族时代生活过。 “三百多岁啊~~”巫师长并没把多洛莉丝的嘲笑放在眼里,继续说道,“你是阿奈最小的女儿,应该很受你父亲宠爱吧。” “你休想动我家人分毫。”她心头一惊,不知道巫师长为何提起父亲,但绝不是什么好事。 巫师长摇摇头,嘴角扬起一丝奇怪的微笑,说:“多洛莉丝,只要你配合,我是不会动你家人一分一毫的。” “你太有自信了吧。别忘了,我是妖精,更是黑袍魔法师,怎么可能会配合巫师团?” “如果只是这样,你自然不会配合。但是,多洛莉丝,”巫师长凑近她,矮小的个子与瘫坐在地上的多洛莉丝一般高,“你不想报复他们俩吗?” 她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微微扩大,被巫师长的后半句震动到了。 “报复?报复谁?”她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呵呵,多洛莉丝,别骗自己了。刚刚听到‘秘皇’和朱尔成婚的消息,你恨得牙痒痒吧。看你的嘴唇,都被咬出血了。” 心思被敌人看穿,多洛莉丝满脸发烫,不敢直视对方,心虚地回答:“他们俩成婚是早晚的事,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你确定?如果你知道了朱尔的真实身份,你还能这么说吗?” 朱尔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与她和“秘皇”成婚有何干系?多洛莉丝心中的狐疑愈发浓厚。 聪明如她,看着这个面带坏笑的小女孩,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会的,她……她不可能是……”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她拒绝接受。 “她就是……”巫师长贴着她的耳朵,强迫她接受了结果,“魔王陛下命中注定的新娘,我们的魔后。” 那一刻,多洛莉丝的心,如同先被妒火烧得通红,然后即刻被扔进冰水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嗞嗞声,冒起的水气蒙住了她的双眼,她看不清面前的世界,只感觉到手脚冰凉,浑身在剧烈地颤抖。 朱尔竟然是……多洛莉丝觉着自己哈出的气都是冰的,只有眼眶中流出的泪水是热的。热泪淌过脸颊,被冻结的心忽然变得轻松起来。 “哈哈哈——”她止不住眼泪,也停不了狂笑。 “座上,您跟她说了什么?”艾基特林好奇地问。 “她傻了,不会影响力量的发挥吧。”伽夫则更关心计划的进展。 “我突然很期待魔王陛下的苏醒。一定会很有趣。”她眼角凝着泪,笑着说。 朱尔竟然是魔后!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她是魔族,所以帮助巫师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魔后的身份让她拥有可以媲美魔王的力量,但又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她施展魔法总是很神秘。只是创世之印为何没有封印住她,让多洛莉丝有些费解。 但这不重要。多洛莉丝脑中此时如被狂风席卷一般,既狂乱又寒冷无比,她嘲笑着自己,又嘲笑着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到头来,她和他白忙一场。他现在是拥有了朱尔,但是等魔王苏醒后呢?朱尔是不是会投入自己命中注定的丈夫的怀抱,届时“秘皇”是悔恨不已,还是奋起反抗? 多洛莉丝很期待看到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锥心的痛苦。 “我如今是阶下囚,就算反抗也无济于事,”她放弃了反抗,也不再期待别人的营救,“但是巫师长大人,请答应我,让我活到看见魔王苏醒的那刻。” “那是一定的。”巫师长满意地笑了,小手抚过多洛莉丝的脸。使她再次陷入昏迷。 第171章 塔纳家的纠纷 呼——爱莱塔悄悄长呼一口气,将心中不明的郁闷呼出,双手在背后紧紧相握,不想让面前的人察觉到自己的紧张。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她心领神会地转头朝身旁的吉尔笑了笑,好友正在默默地鼓励她。 “吉尔。”贵妇细长的双目盯着爱莱塔,语气有些不悦,“这两位是?” “母亲,这是爱莱塔?艾尔菲?卡恩斯,‘血魔女’大人的学生。这是玛希?奥布里,奥布里家族的幺女,也是中心魔法学院奥布里校长的侄女。二位皆是魔法团调查谋杀案的特派员。” 吉尔一边着重介绍二人的家世,一边站到前面,遮挡其母打量的目光。但是爱莱塔和玛希的家世背景,并不能阻止吉尔的母亲对这两个少女的敌意。 “两位大人驾临于此,有何贵干?”塔纳夫人仅用两个手指捏着杯柄喝茶,挺直了腰杆,昂着头。 “我们要向父亲询问一些关于叔父的事情。”吉尔对母亲的态度有些不认可,但也耐心地回答。 “你父亲,他在跟族中的叔伯开会,吩咐不得去打扰。”塔纳夫人有逐客之意。 “我知道,事先跟他约过。我们来早了。” 吉尔的回答,让其母大为不悦,但仍坐直了身子,强忍着不发怒,呼唤道:“来人!上茶!” 看到吉尔示意自己坐下的眼神,爱莱塔尴尬地笑了笑,捡了个离塔纳夫人距离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玛希则一如既往,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反应,静静地坐在她的边上。 坐下后,爱莱塔觉着越发地不自在。在帕瑞斯调查已有多日,她们遇见的贵族妇人也有不少,虽然背后对爱莱塔的平民出身嗤之以鼻,但碍于她是魔法团特派员又有“血魔女”做靠山,表面上仍是笑脸相迎,少不得阿谀奉承几句。而吉尔的母亲却是个例外,从见到她们的那刻起,塔纳夫人就表现出强烈的敌意,眼睛更是紧紧地盯着她不放,如同一只母狮时刻地看管着自己的领地,不让外人进入。 “您请用茶。”侍女恭敬地将茶杯端了过来,爱莱塔微笑致谢,不想这么一个平常的小动作在塔纳夫人眼中却成了不一样的意思。 “你怎么搞的?”塔纳夫人忽然声音尖利地骂起侍女,更是扬手打了侍女一个耳光,“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丢脸!” “母亲!”吉尔心生不忍,将倒在地上的侍女扶了起来,“出去吧。” 侍女欠了欠身便离开了,没有做任何辩解,似早已习惯了这种打骂。爱莱塔不经意间,还看到了侍女手臂上的烫伤,伤痕呈深褐色,已愈合多日。 “母亲,有客人在,您怎么就……”吉尔欲言又止。 “这种贱人,不时时刻刻教训着,只会越来越放肆!”塔纳夫人却不以为然,对无辜的侍女仿佛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她愤愤地骂着,随后又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爱莱塔二人说,“不好意思,让特使大人看笑话了。塔纳家虽然不比魔法团,但也是个大家族,什么样的人都有,若不是我平日里严格看管,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呢?” 爱莱塔无言以对,应付地笑了笑。塔纳夫人难得的笑容,让她不寒而栗。既是在向外人宣告自己的主权,又似在恐吓爱莱塔。至于恐吓她什么,爱莱塔不得而知。 “母亲,已是午后了,您何不小憩一会儿?”吉尔劝说,她并不想自己的母亲留在这里。 “我今日精神不错,你也难得回来,就陪陪你们吧。”塔纳夫人如此说着,眼睛却没有离开爱莱塔的身上,“对了,两位特使看上去与小女年纪相仿,可有婚配啊?” 咦!爱莱塔心头一惊,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她礼貌地笑了笑说:“我们年纪还小。” “不小了。”塔纳夫人露出奇怪的笑容,“早点成婚,趁年轻多生几个孩子。要不我替你们物色物色,塔纳家族里有不少出色的年轻人。”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爱莱塔连连摆手,额头冷汗直冒。她直觉塔纳夫人此举并非出于好意。 “母亲,女人除了生孩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向直爽的吉尔,面对自己母亲奇怪的言行,也只能忍耐。 “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职。如果连这件事都做不好,其他事又怎么可能做好呢?”塔纳夫人忽然激动起来,双唇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而这句话仿佛魔咒一般,让吉尔全身紧绷,她握紧双拳,紧抿着嘴唇,不敢直视其母的眼睛。 会客室内的气氛一时间降到冰点,爱莱塔直觉母女间定是有什么心结无法解开,但作为外人,她不知从何劝说,只能乖乖地闭上嘴。 塔纳夫人得不到女儿的回应,有些着急,又有些生气,眼睛四处找着能发泄情绪的人或物,奈何侍女都被吉尔遣了出去,又碍于有客人在,不能任意打砸,她举起手中的杯子,瞄了眼表情尴尬的爱莱塔,又放了下来。 “都死哪儿去了,客人的杯子都空了,还不来添茶!”塔纳夫人朝门外大声吼叫。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一个侍女面如土色,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侍女颤颤地走上前,帮爱莱塔等人斟满茶水后,站在了一边,低头不敢说话,不停地朝吉尔使眼色。 “没规矩的贱人!”这会儿塔纳夫人终于找到了出气的对象,将手中的杯子扔了过去,“什么时候轮到你对小姐使眼色了?” “奴婢不敢。只是……”侍女望了吉尔一眼,没有说下去。 吉尔似乎明白了她欲言又止背后的深意,连忙站起来,一边对爱莱塔二人说“抱歉,我离开一会”,一边拉着侍女就想往外走。 “站住!”显然塔纳夫人也猜到了原因,噌地起身喝止女儿,“我是当家主母,这家发生的事都必须向我汇报!” “母亲,是我私人的事,不是……”吉尔想掩盖过去。 “少糊弄我,吉尔,你会有什么私事?”显然这招用过多次,对塔纳夫人已不起任何作用。塔纳夫人走向女儿,从她手中将侍女拉过来面向自己,“说!什么事?” “是……”侍女踌躇着不敢言语,闪烁的眼神让塔纳夫人愈发生气。 “贱人!”她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瘦弱的侍女自然受不了她大力的一掌,身体往后倒去,恰巧撞到推门而入的一个男子身上。 “哎呦呦,大妈息怒啊。”男子扶住侍女,在侍女脸上怜惜地抚摸着,“小宝贝,你又哪儿惹到大妈了?瞧把你打的。心疼死我了。” “吉特少爷。”好像被火烫着了一般,侍女连忙从男子身边跳开,低头站到一旁。 见到男子,塔纳夫人刚刚挥下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她双手握拳,站得越发挺直,盯着男子说:“你来干什么?” “您这说的。”男子笑着,越过她往里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势坐了下来,“我回自己家看看而已。” “这儿,不是你家!”听到男子的话,塔纳夫人的身体也随之抖动起来,眼睛紧紧盯着他,仿若想把男子一口吞了般。 “我父亲的家,自然是我的家。大妈,您说对吗?”男子却不以为然,叠着双腿,悠闲地坐着,俨然就是这家的主人。 “不许这么叫我!”一遍又一遍的称呼,让塔纳夫人的怒火冲破了忍耐的边缘,她喊着,长长的指甲朝男子挥去。 “母亲!”吉尔赶在其母的指甲挠到男子脸之前,架住了她,“您累了,回去休息吧。来人!扶夫人回房!” 三四名年长的嬷嬷听到传唤,立刻走了进来,一边好言劝说,一边簇拥着将塔纳夫人请出了会客室。即使如此,仍能听到塔纳夫人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我是这家的主母!我是主母!”塔纳夫人的声音逐渐远去,让爱莱塔感到有些惊悚,又替她感到委屈。 爱莱塔听桑桑提过吉尔家的事情。吉尔的母亲出身名门,很早便嫁给了吉尔的父亲,但因身体羸弱,成婚多年只生下了吉尔一个女儿。而吉尔的父亲,与所有的贵族男子一样,生性风流,养了几个年轻的外室,且生了孩子,而让吉尔母亲倍感压力的是外室生的皆是儿子。 在贵族和皇室,重男轻女的思想仍然十分浓厚,所以毫无疑问,作为塔纳家当家主母的吉尔母亲,生不出一名嫡传的男性继承人,是她的心病,也成为塔纳家族所有人对她的责难。塔纳夫人有这样的反应估计也是因长期承受压力所致。 “吉特,我们说好的。”确定母亲已远去,吉尔开始对付面前这个跟自己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男子,“你来之前,事先要通知我。” “我亲爱的妹妹,”男子睁开与吉尔完全不一样的细小眼睛,对她说,“你这么说,二哥我着实觉着委屈。为什么大哥可以随时出入,我这个次子却必须打报告才能回自己家?” “你和赖斯能一样吗?”吉尔抱胸对这个所谓的二哥说教着,“赖斯好歹为家族办事,你呢,每次不是来讨钱,就是让父亲帮你解决你的风流韵事。” “谁让你的哥哥如此有魅力呢?”男子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随后看到坐在一旁的爱莱塔二人,“哎呀呀,这么漂亮的两位小姐坐在这里,我竟然没有问候,真是失礼。” 男子说着,便想上前牵起爱莱塔的手,自然是被吉尔挡住了。 “吉特,这两位可不是你能惹的。” “吉尔,别这么大惊小怪,哥哥我只是想跟两位小姐打个招呼而已。”被妹妹阻挡,吉特并没有感到不悦,但也没有死心,望着吉尔身后的爱莱塔二人,弯腰行礼。 “她们是我的同学。”吉尔强调道。 “怪不得觉着如此亲切。”吉特不退反进,想再次上前,自然没有得逞。 “你到底来干什么?”吉尔索性将他推回座位上,不耐烦地问。 “来看望我亲爱的父亲和妹妹,当然还有……” “多少?”吉尔再次不耐烦地打断吉特的话。 “哈?” “你要多少?” 吉特会意地笑了笑,张开右手在吉尔面前晃了晃。 吉尔背对着爱莱塔,所以爱莱塔看不到吉尔的神情,只听到吉尔轻哼一声,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吉尔应该是很揪心的吧,爱莱塔想,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哥哥,但见面说不到几句话,便伸手要那么大一笔钱,不禁让她这个外人都感到心凉。但是从吉尔方才与吉特的对话来看,相同的事情已发生过很多次,以至于吉特一进来,吉尔就知道了他的目的。 桑桑提起吉尔的家事时,是这么评价她那几个庶出的兄弟的:除了老大,其他几个毫无遗漏地遗传了塔纳将军的陋习,而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这事,我做不了主,得问过父亲。”吉尔回答说。 “我知道。”吉特悠闲地靠回椅背,端起茶杯,打算久坐。 “我们待会儿还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你改日再来吧。”吉尔却不想留他。 “没事。我可以等你们谈完。”吉特赖皮地笑着。 爱莱塔听到了吉尔深吸气的声音,她开始有些生气了。出于好意,爱莱塔上前扶着吉尔的肩膀说:“吉尔,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你的母亲?” 她想让吉尔暂时离开平复情绪,但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吉尔离开后,就剩下她和玛希面对吉尔的二哥了。这个脸尖眼小的家伙,怎么看都觉着很好色,刚刚又对侍女毛手毛脚的,会不会等吉尔走了,也对她们俩…… 吉尔,你别答应。担心着自己和玛希的安危,爱莱塔默默看向回过头来的吉尔,期望她拒绝自己的提议。 嘭!巨大的爆炸声,适时出现,解决了爱莱塔的担忧。 “怎么了?”声音近在咫尺,震耳欲聋,甚至能感受到地面也在震动。 “是从书房传来的。”吉尔立刻分辨出声音来源,率先跑了出去。 书房!吉尔的父亲正是在那里与族中叔伯开会。莫非是凶手再次向塔纳家下手?爱莱塔惊觉,和玛希紧随其后赶到书房。 书房外,闻声而来的侍卫已将现场团团围住,爱莱塔只能看到满地的碎片,似是大门被震碎,还夹杂着不少贵重的家具和摆设,上面血迹斑斑。侍女和侍从们站在远处,好奇张望,等待主人召唤。 “小姐。”侍卫们见到吉尔,便自动分开一条道,让她进去。爱莱塔等人这才看到现场的全貌。 书房大门一半已被震成碎片,一半耷拉在墙边,一个中年男子表情痛苦地倒在血泊中,身上的伤口俨然是攻击魔法所致。 五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或皱眉,或沉思,围站在书房门口,其中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正与一名天蓝色法袍的年轻男子说着话,二人神色沉重,见到吉尔三人过来,互相使了个眼色。 “吉尔。”那名健硕的中年男子目光锐利,与吉尔说话时,不忘用余光打量爱莱塔二人。 “父亲,”吉尔行了行礼,问道,“发生了什么?你们受到攻击了吗?” “这二位便是魔法团的特使吧?”塔纳将军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而是看向爱莱塔二人。 “您好,将军。”爱莱塔二人行礼问好。 不愧是雷兹特帝国著名的大将。爱莱塔心中感慨道,将军目光如炬,看得爱莱塔心头发慌,其气势更是让人无法小觑,若放在以前,爱莱塔必然是双腿发抖,不敢抬头直视对方。好在爱莱塔先有了与龙帝、“秘皇”打交道的经历,才能在塔纳将军的直视下神情自若。 “唔。二位定是来询问关于我胞弟尸身被毁一事的吧。”将军踱步走到受伤男子的身边,“我们已经找到原因了。” “您是说?”见将军有所指地看着地上的男子,爱莱塔问,“这位便是对塔纳大人尸身做手脚的人?” “没错。”将军点点头,“这是我的堂弟,当时胞弟的葬礼由他负责操办的。听闻胞弟尸身被辱,我这个大哥怎能就此放过?便找了族中的叔伯兄弟一同来商量,见他商谈时神情恍惚,一逼问便露了马脚。” 堂弟?那么就是吉尔的堂叔,塔纳魔法师的堂弟了。 爱莱塔看向吉尔,好友没有说一句话,伤心地看着地上的堂叔。塔纳家有内应,这是学姐和她们调查时一致的猜测,但是…… “请问他可有供述如此作为的原因吗?”一直没有开口的玛希,忽然走了上来,一边问着,一边想靠近塔纳将军。 哦,看来玛希也看出其中的蹊跷了,爱莱塔想,莫非她是想一探将军的心境? “确有供述。”天蓝法袍的魔法师走了过来,侧身站在将军身边,似有保护之意。 “赖斯,你来说明吧。”将军走回到其他族人的旁边,巧妙地拉开了自己与玛希的距离。 是只老狐狸呢。爱莱塔和玛希对视了一眼,明白想要探知将军的心境是不太可能了。那么这个年轻魔法师呢? 爱莱塔看向面前这个男子,听将军刚刚的呼唤,明白此人便是吉尔同父异母的长兄,也是庶出的儿子中唯一有点能耐的。虽同为魔法者,但爱莱塔并未从他身上感受一丝善意,男子沾满鲜血的右手中握着魔杖,而且没有放下的意思,显然对爱莱塔二人有着很深的戒备。 “两位,”虽然对爱莱塔二人有戒心,但赖斯没有忘了礼数,和爱莱塔二人互相见了礼,“我们在商谈时发现堂叔神色慌张,再加上二叔的葬礼是他负责的,自然怀疑到他的身上。几番逼问下,堂叔才松了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几番逼问?爱莱塔看了看地上的男子,浑身是伤,想必不是逼问,而是审讯吧。她不禁对吉尔的大哥,这位蓝袍魔法师产生反感。再怎么说是自己的堂叔,而且还是个不会魔法的人,下如此重的手,这个赖斯也不是善类。 “那么动机呢?”爱莱塔问。 “家丑家丑。”赖斯佯装惭愧,含糊应付。 “塔纳魔法师是雷兹特知名的紫袍魔法师,他的不幸亡故得到雷兹特皇帝陛下和魔法团的密切关注。如今尸身被毁,可不是您一句‘家丑’就能敷衍过去的。”爱莱塔义正词严地说。以为她年纪小,就想糊弄过去。不可能。也不想想她的老师是谁,讲官腔摆架子,没人能比“血魔女”更会装,她这个学生虽不能学得老师十分,但吓唬一个蓝袍魔法师还是可以的。 而且效果不错。赖斯愣了一下,想必是觉着自己小看了爱莱塔,随后嘴角强挤出一丝笑容说:“特使说得没错。确实应该向魔法团有个交待。” 他回身和塔纳将军对视了一眼后,继续对爱莱塔说:“堂叔早年喜欢过一个女子,彼此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却不料这女子被二叔看上了,堂叔自然是气不过的,但二叔是本家,又是魔法师,家世背景和能力上来说,都胜他一筹,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嫁于他人。更让他伤心的是,女子嫁过去才两年,便难产而死。这夺爱之恨,他一直记在心里,苦于无处发泄。二叔亡故后,他才找了这么个不上台面的报复方式。家父、叔伯们听到后觉着实在丢人,才大胆想隐瞒二位。” “是啊,是啊。”听到赖斯的话,塔纳家的叔伯们在后面应声附和。 事实真是如此吗?爱莱塔沉默了。赖斯的话,虽然听起来荒唐,但相似的事例在贵族中比比皆是,可以说是合情合理的。不过……爱莱塔和玛希对视一眼,她们俩总觉着还有隐情。 “吉尔……”爱莱塔悄悄叫着好友。 吉尔从方才看到堂叔重伤后就没再开过口,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一眼。是不是她和这位堂叔感情比较深,所以才如此伤心呢? 听到呼唤,吉尔看向爱莱塔,眼中闪烁着奇怪的情绪,对爱莱塔摇了摇头,应该是在说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好吧,既然如此,爱莱塔暗暗下了个决定,对赖斯说:“不管此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损坏塔纳魔法师的尸身,我们都要带回去细细查问。” “不行。”塔纳将军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否决了爱莱塔的要求,“他是我们塔纳家的人,罗德瑞克殿下答应过塔纳家可参与调查。” “卡恩斯小姐,这是塔纳家的家事。每个家族都很注重自家的隐私,请谅解。”相比起其父,赖斯的表达相对委婉。 “罗德瑞克大人是有答应过,但是魔法团的调查更重要。”爱莱塔坚决不让步,甚至说话间还朝赖斯迈近了一步。 “魔法团的调查更重要,所以擅自挖我胞弟的坟墓,打扰他的清静吗?”塔纳将军音调提高了不少,其声音的力度震动着爱莱塔的耳膜,也小小震了震她的心。 “未向您通报,便挖坟验尸,是我等鲁莽。但这是为了抓住令弟的凶手不得已而为之。这位,”爱莱塔强压着心中的颤抖,指着地上的伤者说,“他是最后一个见过塔纳魔法师完整尸身的人,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烦请将军让我们将他带回审问。” “舍弟的尸体,奥德大人已仔细检查过。你这是在怀疑他吗?”塔纳将军也踱着方步走上前来,给爱莱塔造成进一步的压迫。 “我……”爱莱塔连忙闭上嘴巴。她差点就把他们对奥德验尸官的怀疑说出来了。不能说,在不确定塔纳家跟奥德验尸官是否有联系的情况下,决不能透露半个字。 但是该怎么争取呢?看着一步都不让的塔纳将军,爱莱塔犯难了。她悄悄拉拉吉尔的袖子,希望好友能帮自己说话,但显然在其父的威严之下,吉尔根本无力帮忙。 “来人,把他带走!”见爱莱塔无话可说,塔纳将军立刻唤人将伤者带走。 “不行!”见难得的线索就要从自己的手中溜走,爱莱塔急了起来,挡在侍卫的前面不让他们靠近。 “一个小小的高阶魔法使,还想在我塔纳家撒野不成?”这个行为显然惹怒了塔纳将军,他双目圆瞪,大有跟爱莱塔动手的意思。 “将军……”爱莱塔一时语塞,不知是该说讨好的话,让将军息了怒气,还是像方才那样,大义凌然地搬出一大堆道理来说服他,但她知道自己决不能让步,便直直地杵在那儿,一边想着说辞,一边寻求两个好友的帮忙。 “父亲,爱莱塔无意冲撞您。她也是奉命调查,职责所在而已。”吉尔上前帮她向塔纳将军说软话。 “将军,我们虽只是魔法使,位阶上自不配与您争执。但来此,全是奉魔法团钦命,如果今天我们在此有所闪失,或是明明有线索却无法带回去复命,我想魔法团问罪我们的同时,也会向贵国皇帝陛下询问详情的吧。”玛希的一番话,不卑不亢,让爱莱塔大吃一惊。玛希何时变得如此能言善辩的? “一个比一个会说。”但即使如此,塔纳将军也没有让步,“本将军说一不二,不行就不行。就算是皇帝陛下来了,我也不会让步。” 爱莱塔终于明白吉尔骨子里的固执是从哪儿来的了。她和两名好友陷入了两难,她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线索从面前消失,但也无法因此与塔纳家的侍卫动手。 这可如何是好? “叔父。” 当伤者被侍卫架着,从爱莱塔等人的面前经过,爱莱塔心中大喊“怎么办”时,学姐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第172章 请君入瓮 拉瑞娜缓缓走向塔纳将军,外人看来她是沉着冷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是如此地忐忑不安。 自从知道莱弗与谋杀案相关后,她便私自对调查安排做了调整。表面上,她要敷衍塔纳家,所以让吉尔带着爱莱塔、玛希调查塔纳魔法师尸身被毁一事,背地里,她一人到处奔走,联系与莱弗相熟的人,试图找到他的踪迹,更是通过饕餮寻求“秘盟”的帮助。 她有一种直觉,莱弗凶多吉少,正是需要她帮助的时候。然后当相关的消息传来时,直觉被印证了。 据消息,塔纳魔法师遇害之前是约了莱弗和他的堂弟商谈要事。那么三人的聚会,其中一人亡,一人失踪,知道内情的必然是生还的第三人。 而这第三人此刻重伤昏迷,被两名侍卫架着即将送往塔纳家的私牢。那么她该如何将此人争取到自己手里呢? 她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伤者,目光随即回到塔纳将军身上,后者一脸警惕地盯着自己。 “叔父,别来无恙。”她行了行礼。论军阶,塔纳将军高于她的父亲,论家世,塔纳家世代受皇家嘉奖,是纽恩家无法企及的。不过塔纳将军一直以来,在军中比较照顾父亲,也使得拉瑞娜等人自小便被教育要尊敬塔纳将军。 “唔,我本来很好的,但是见到你这些小属下,心情就不怎么好了。”塔纳将军有所指地看了看一旁表情尴尬的爱莱塔等人。 “她们年纪小,破案心切,难免有无礼之处,还请您海涵。”她朝爱莱塔二人使了使眼色,两个女孩识趣地站到了她身后。 “我还没有闲到跟几个小女孩计较。”塔纳将军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你来有什么事吗?拉瑞娜。” “只是来问候您一声。家父在军中多得您的照顾,我难得回来一次,自然要来道谢。”拉瑞娜心中着急,但不能表露于形。 “唔。你们家,就属你父亲和你最懂事。”塔纳将军满意地点点头。 懂事?在贵族中,这个词远没有表面听起来那么简单。有时候,只是指人知礼数,懂情趣。但有的时候,还指此人懂得察言观色,知道适时地站到哪个阵营对自己更有利。那么塔纳将军的这个词,是哪个意思呢?这不禁让拉瑞娜浮想联翩。她想到父亲和奥德验尸官的密会,还有父亲为巫师团的效力。 “叔父,这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她故作惊讶,好像才看到现场的一片狼藉。 “没什么,只是处理点家事。”塔纳将军轻描淡写地说。 “学姐,那个人,”爱莱塔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指着伤者在她耳边说,“就是损毁塔纳魔法师尸身的凶手。” 话毕,拉瑞娜听到塔纳将军鼻腔中因隐忍发出的哼哼声,眼睛更是狠狠瞪了爱莱塔一眼。 “哦?”拉瑞娜再次发出吃惊的感叹声,“不愧是塔纳家,这么快就查出了真凶,叔父这是要将人送去魔法协会查办吗?” “拉瑞娜,这是塔纳家的私事,也是家丑,我不希望有外人插手。”即使是拉瑞娜,塔纳将军也不会松口答应。 拉瑞娜很清楚,她们今天是不可能把人从这里带走的。但是她也不能让此人落入塔纳家的私牢,一旦进去她就永远别想再见到这人了。 “叔父说笑了。魔法协会怎会是外人呢?”拉瑞娜试探着说。 果然听到她的话,面前的赖斯脸色大变,被吓了一跳,而塔纳将军虽然面不改色,眼中却流露出警觉的神情。 “你是何意?我们塔纳家历代都是武将,与魔法协会扯不上任何关系。”塔纳将军小心翼翼地说。 “叔父,您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指,赖斯不是利克斯会长的学生嘛,他迟早会坐上魔法协会会长的宝座的。” 拉瑞娜的吹捧让赖斯稍稍释怀,表情也放松下来。 “拉瑞娜,你说笑了,”塔纳将军谦虚地说,“赖斯才多少能耐?比他强的大有人在。你不就是吗?年纪轻轻,已经是紫袍魔法师了。” 讲起自己庶出的大儿子,塔纳将军虽然小心应对,但不自觉流露出骄傲的神情,对拉瑞娜的戒备也少了。 “叔父,令弟深受雷兹特皇帝陛下和魔法协会厚爱,他的不幸辞世是大家的损失。这也是魔法团特令我们前来调查的原因之一。如今他的尸身被毁,不管原因为何,于私是要告慰令弟之灵,于公,总得给外面的人一个交待,不然谣言纷纷,会给您带来不少麻烦。” “父亲,学姐说得不无道理。叔叔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外面很多人都盯着我们家,平日里办事都不方便。”吉尔若有所指地提醒着自己的父亲。 女儿的话似乎说中了塔纳将军的心事,他沉气看了看身后的同族兄弟和儿子,片刻后说: “塔纳家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赖斯,把你堂叔带到魔法协会,请利克斯处置吧。” “是的,父亲。”赖斯应声,指挥两名侍卫将伤者带走。 拉瑞娜仍是不在意地瞟了眼远去的四人,心头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人没争取到手,但关在魔法协会的大牢,总比关在塔纳家的私牢来得可靠,至少那里她有认识的朋友可以照看一下。她再通过魔法团对利克斯会长施压,便能提审此人了。 “拉瑞娜,”塔纳将军还有话说,“两日后的宴会,你会参加吧?” “是,叔父,我们都会参加的。”拉瑞娜点点头,捏紧袖中刚刚收到的请柬。 “唔,那我们到时再聊。现在家里这般狼狈,实在不合适待客。” “是,我们先告辞了,叔父。”拉瑞娜行完礼后,带着一脸迷糊的爱莱塔和满腹疑问的玛希离开了塔纳家。 “学姐,什么宴会啊?为什么你让他们把人送到魔法协会,你不怕他们杀人灭口吗?还有,还有……”刚踏出塔纳家,爱莱塔就开始了一连串的发问。 “停!”拉瑞娜皱紧双眉,手不自觉地按了按发疼的胃部,“爱莱塔,你能不能学学玛希,冷静,理性一点。” “人家着急嘛。”爱莱塔委屈地放低了声音。 “回去再说。”她瞟了眼跟在身后的玛希。爱莱塔告知自己,玛希试图探知塔纳将军的心境未果,听到这个消息,拉瑞娜有些失望也有些庆幸。 失望的是,玛希若成功,她们便省去了很多辛苦的调查工作,因为拉瑞娜认为塔纳家必然知道案件很多内情。庆幸的是,玛希的心境探知魔法还不成熟,这表示她还不具备随时探知自己心境的能力,这样她和“血魔女”、父亲之间的事情,被知晓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呦,回来啦!”一进门,便见得饕餮半躺在长椅上,翘着腿,悠闲自在地啃着某种动物的肉干。 拉瑞娜自动忽略他手中那块肉的奇怪形状,在一旁坐下。几日合作下来,她明白,不能深究饕餮嘴里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否则她的胃病会加速恶化。 “看来不是很顺利啊。”看到爱莱塔垂头丧气的样子,饕餮猜测道。 “那个塔纳将军好凶的。”爱莱塔委屈地解释,“好难对付。” “是你太嫩了吧,爱莱塔。”饕餮笑话着。 爱莱塔无言以对,承认了自己的无能,闷声不响地坐下来。但随即又抬头问拉瑞娜:“学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原因了吧。” 拉瑞娜点点头,将手中的请柬递给了爱莱塔,让两个少女一同阅读。 “魔法协会举办的欢迎宴会?”玛希发出疑惑的声音,“这个时候,他们还有心情弄这个?” “在帕瑞斯,任何时候都少不了宴会。特别是现在这个阶段。”拉瑞娜意味深长地回答说。 “现在这个阶段?”爱莱塔不明所以。 “因为谋杀案的事,弄得所有魔法者和皇室贵族人人自危。阿奈大人更是在帕瑞斯失踪。事情也因此愈演愈烈。此时不跟魔法团特使打好关系,更待何时?”拉瑞娜老练地给两个初来乍到的少女,指出这场宴会背后的用意。 “跟我们打好关系?有什么用?”爱莱塔仍是不解,“如果案件与他们无关,我们自不会查到他们身上。相同的,若是有关,就算关系再好,我们也得查呀。” 听到爱莱塔单纯又认真的话,拉瑞娜心头一颤。 关系再好,也要查吗?拉瑞娜心中苦笑。是啊,就算她跟泰弗自幼一同长大,感情匪浅,若他真是凶手,她也必须捉拿他归案吧。 “但他们却不这么认为。是吗,学姐?”在大家族中长大的玛希,则明白了拉瑞娜的意思。 “对。”拉瑞娜点点头,“皇室贵族们关心的不是真相,而是他们的利益不要受到伤害。所以他们是想通过宴会,告诉我们,调查要适可而止。” “就像刚刚塔纳家那样,”爱莱塔逐渐也明白了,“他们在乎的是家丑不外扬,至于能不能抓到真凶,他们一点都不在乎。” 对于两个少女能如此快速地领悟,拉瑞娜表示欣慰。但单单知道用意是远远不够的,当接到请柬时,她就知道,这个宴会对于她们三个来说,是一个挑战,她更隐隐察觉到宴会上可能发生的危险。 “饕餮,我让你帮忙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她转头问一旁的饕餮。 “啧。”饕餮被点到名字,有些不愉快,“老子觉着很亏唉,拉瑞娜。帮你干这么多事,竟然一点好处都没收到。” 好处?拉瑞娜心里反驳道,你给我惹了那么大的麻烦,还敢跟我要好处? “你参与调查,好像是霍恩大人的命令。要不要我向她汇报一下你的‘丰功伟绩’?”她不慌不忙地搬出主人的名字,想让饕餮乖乖闭上嘴。 “哼,老子没什么事是不能让主上知道的。再说,挖坟那事,罗德瑞克不是给摆平了吗?”但饕餮哪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让塔纳家介入调查,你觉着是摆平吗?我看来是后患无穷。”想起塔纳家一行,拉瑞娜还有些后怕。若不是她及时赶到,爱莱塔二人会不会真的跟塔纳家动起手来?届时不管哪方获胜,都会导致魔法团和雷兹特的关系恶化。更何况,爱莱塔身后还有一位龙帝。 如此想着,她看向爱莱塔,考虑着这次宴会要不要让爱莱塔参加。 “学姐,你让饕餮调查什么?”接触到拉瑞娜的目光,爱莱塔好奇地问。 “她让我调查魔法协会这次宴会有哪些人参加。”饕餮回答说。 “为何要了解这个?” “我担心,这次的宴会不只是喝酒聊天那么简单。”拉瑞娜收回担心的目光,解释说。 “唔,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饕餮点头认同她的想法,“这次宴会,利克斯把在外地办事的一些亲信都叫了回来,大都是蓝袍魔法师级别以上的,还有不少的贵族。” “看来除了示好,也想向我们展示雷兹特魔法协会的力量吧。”饕餮的消息,印证了拉瑞娜的担心。想来此次宴会上,她们三个将面临不小的压力。 “他们会对我们做什么?”爱莱塔虽面露担忧,但她闪闪发光的双眸告诉拉瑞娜,这个精力充沛的少女,对这次宴会好奇多过担心。 “大概会先用黄金美酒、功名利禄诱惑,然后再用强大魔法力胁迫吧。”饕餮猜测着。拉瑞娜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唔——除非他们能帮我当上黑袍魔法师,其他什么诱惑都对我没用。”爱莱塔天真地把自己的野心说了出来。 “说不定他们有这个能力。”拉瑞娜漫不经心地说。 “唉?学姐,雷兹特魔法协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吗?”爱莱塔却当了真。 拉瑞娜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玛希一眼,后者正低头沉思。宴会上将汇集了雷兹特魔法界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么她会不会是在考虑借此机会探查阿奈大人的下落呢? “总之,大家小心行事。我已向老师报备了此次宴会,如果发生什么问题,魔法团高层会及时介入。”该嘱咐的都嘱咐完,接下来就看两个丫头的造化了。 拉瑞娜如此想着,顿觉精疲力尽,和同伴打过招呼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走进房间后,一张奇怪的纸映入她的眼帘。这是一张普通的纸,对折放在她临窗的书桌上。见到的那刻,拉瑞娜疲惫的脚步愈发沉重,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完了平时只需几步的路,深吸一口气将纸拿起来,展开。 “宴会,小心!”纸上只有两个词,却让拉瑞娜的心突突地加速跳着。 这字迹!是莱弗的字迹!她立刻认出来了。 而纸角蹭上的一丝血迹,让她心急如焚。 “管家!管家!”她唤着。这里是“秘皇”的居所,设有守护魔咒,更受到“秘盟”的严密保护,陌生人是不可能进得来的。 “您有什么吩咐,纽恩大人?”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这字条是谁送来的?”拉瑞娜问。没人进得来,所以必然是送到大门口。那么送信人是谁? “属下不知。是买菜的帮工在门口看到,转交给了我。”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 “那你怎知道是给我的?这字条上没有署名。”对于管家的回答,拉瑞娜表示怀疑。这幢房子里的每个仆人,甚至是帮工,她怀疑都是“秘盟”军装扮的。 “您说笑了。我们这些仆人是不会收到这种字条的,玛希小姐也不会。至于爱莱塔小姐,若有给她的字条,也只能是龙帝陛下。想来龙帝陛下是不会用这种人类的信纸的。” “所以,这字条必然是给我的?”拉瑞娜冷笑着,管家的一番分析听来合情合理,但细细辨来,却漏洞百出。 她就知道,“秘盟”必然是知道莱弗的下落,但出于某种原因就是不告诉她。是钱吗?他们想留着莱弗的消息,卖个好价钱?还是他们的主母,“血魔女”特意嘱咐不让自己知道? “你下去吧。”拉瑞娜挥挥手,让管家离开。她问再多,都不可能从管家的口中挖出分毫。 管家恭敬地退下,又体贴地帮她关上了房门。 她沉沉地陷入沙发柔软的坐垫里,思绪万千。 莱弗是何意?让她参加宴会要小心?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有闲情来关心她!不是应该先告诉她,自己的下落,然后让拉瑞娜来救自己吗? 这个笨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惹上了多大的祸? 等等!拉瑞娜突然意识到,莱弗能察觉到魔法协会的宴会有危险并且提醒自己,表示他还在帕瑞斯,而且就在自己的周围。他会不会因为担心自己,而潜入魔法协会的宴会呢? 拉瑞娜考虑着这个可能性。如此一来,虽然莱弗将面临更大的危险,但自己也有了跟他见面的机会。看来,此次宴会任重而道远。 ……………………………………………………………………………………………………………………………………………………… 呼,呼,呼。身旁不断传来的扇风声,让拉瑞娜感到无由来的烦躁,她转头看去。 “待会儿到了宴会厅,可别做这么失礼的动作。”她对声音来源的爱莱塔说。 “失礼的动作?”爱莱塔不明所以,赶紧检查自己的一言一行。 “扇子,还有裙摆和袖口。”拉瑞娜将她举着的扇子收了回来,放下被撩到膝盖的一众裙摆,以及被撸到胳膊的袖子。 “学姐,热。”爱莱塔无力地向她表达着自己最直接的感受。 从未参加过贵族宴会,也未曾穿过如此华丽衣饰的爱莱塔和玛希,两个小时以来乖乖地任由拉瑞娜和侍女像木偶一般摆弄自己,穿上一件又一件繁复的衣物,戴好无数朵花饰。然后一行人坐上马车前往魔法协会举办的宴会。 在车上,爱莱塔终于忍受不住这装束,拼命地拿本用来装饰的绸扇扇风散热。于是出现了刚刚一幕。 “唉,”拉瑞娜理理自己袖口有些发皱的花边说,“忍忍吧。宴会上所有的女性都如此穿着,如果我们还是平常打扮,会被认为对雷兹特魔法协会不尊重的。” 她何尝不理解爱莱塔的感受?在自立之前,她也曾无数次被母亲强制穿上这些繁复的华丽衣饰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舞会。冬天也就算了,到了夏日,即使是用极轻的绸缎制作的衣裙,也至少要穿四件长裙,三件上衣,更别说为了好看,还要在裙摆、袖口、腰间、领口等等地方别上相应的花饰,明晃晃的首饰也不能少,有时还要配上一顶宽大的羽毛帽。别说跳舞了,就是小步迈进舞池,她就能出一身的汗。整个人感觉就像是个瘦小的衣架,被无数件衣服包裹着,随时会散架。或许这也是她对母亲的安排反感的原因之一吧。 “雷兹特的女人都不怕热的吗?”爱莱塔小声嘟囔着。 “比起炎热,她们更想通过外表取悦别人。”拉瑞娜苦笑着道出雷兹特贵族女子的悲哀。 “是每个城市都这样的风格,还是就帕瑞斯这么奢华?”玛希看着自己长裙上大团大团的花纹,不禁问道。她的穿着一向朴素简单,此次应该是她第一次穿得如此华丽。 “有皇室贵族在的地方,就有这样的风格。”拉瑞娜故意伸手理了理玛希的被翻转的领口,露出她若隐若现的胸口,但也很注意地没和她有任何的肌肤接触,“你这件已经是最素雅的了。” 玛希年纪还小,也瘦弱,雷兹特宽大领口的上衣,让她有些不自在,才会不时地想用套在外面的法袍领口遮住。 “哎,我说,”饕餮惬意地靠在一边,雷兹特贵族的灯笼裤和紧身长袜穿在身上,显得气质不凡,比那些娇气的贵族少爷们更多了一分英气,“到了那里可别给老子丢脸。” “我说老五,请柬上没你的名字,你怎么进去?”爱莱塔问,饕餮不是魔法者,更不属于魔法团特使,她很担心他能否顺利进入宴会。 “老子的请柬比你们更有分量。”饕餮朝她们扬了扬手中散发着香味的金边请柬。 “利克斯叔父给殿下也发了请柬?”拉瑞娜辨识出那张请柬,用的是皇家专用纸张。她感到疑惑,魔法协会为何要给“秘皇”发请柬?不管魔法协会举办这次宴会是想拉拢调查小组三人,还是想向她们施压,都不会希望“秘皇”在场吧。 “我让罗德瑞克跟利克斯老头讨来的。”说起原因,饕餮嘴角又淌下口水来,“你们休想丢下老子,独享豪华晚宴。” 果然是为了吃的。拉瑞娜猜到了,但是她同时感到庆幸,至少饕餮可以帮忙保护爱莱塔和玛希,如若遇到危险,至少她不必分身乏术了。 “各位,到了。” 说话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亲自驾车送他们的管家打开车门,将他们依次扶下来。 走下车,拉瑞娜立刻被浓郁的贵族气息包裹住,这是一股让她胃部抽筋、脑袋发疼的酸腐味。 女人们穿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各式长裙和紧身衣,扭动着腰肢,在颈边轻轻挥着绸扇,将身上的香水味悄悄送到四周人群中,举手投足间借着钻石、明珠发出的璀璨光芒,展现着自己的尊贵,更吸引着他人的目光。谁都想得到今晚宴会主角的邀舞。 那么今晚的主角是谁呢?拉瑞娜迈进宴会大门,侍从将几人的名号响亮地报与现场的人,目光齐刷刷地朝他们看来。毫无疑问,她们三人是现场这些家伙的目标,但不是主角,而是待宰的羔羊。 当人们陆续走来向她打招呼行礼的时候,拉瑞娜也在人群中寻找着。组织宴会的是利克斯,但是能请来国内这么多有分量的官员和贵族,不是他一个魔法协会会长能办到的。利克斯的身后是谁?他在现场吗? “殿下!”当看到那个人时,拉瑞娜心头一紧。 “许久不见了,拉瑞娜。”英伟的年轻男子,牵起她的手,轻啄着。 “久未问候,希帕克皇长子殿下。”拉瑞娜向男子行皇家礼节,她很快平静下来,隐隐明白了今天自己和爱莱塔几人的处境。 希帕克皇长子,雷兹特皇帝陛下的嫡长子,器宇轩昂,自小聪颖,文武双全,且富有爱心,是雷兹特未来的希望。 这是所有雷兹特臣民被灌输的皇长子形象,也是拉瑞娜在去埃弗洛特斯城之前对他的印象。那时的她,虽然已经决定去中心魔法团学习,但当听到母亲帮她安排了与皇长子会面时,不禁有些心动,精心打扮来到舞会后,见到他的那刻,心漏跳了一拍。她承认,自己当时被他不凡的气质迷住了。说实话,如果那时皇长子开口让她留下来做自己的妻子,拉瑞娜说不定会答应。 不过,一国的储君,身边不乏美丽女子的陪伴,拉瑞娜很美,但没有压过皇长子身边其他的莺莺燕燕,所以那晚舞会,皇长子只是邀她跳了两支舞,礼貌地送她入座,随后转身牵起了其他的贵族小姐。 “殿下,这两位是与我一同前来的魔法团特使,爱莱塔和玛希。”她侧身,把随后而来的两个少女引荐给皇长子,“爱莱塔、玛希,这位是希帕克皇长子殿下,雷兹特帝国的储君。” 两名少女恭敬地向其行礼,皇长子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立刻回复礼节性的笑容。 他很意外吧,拉瑞娜想,看惯了少女们觐见自己时的惊喜和羞涩,爱莱塔和玛希的坦然处之给他留下了不一样的印象。 “不愧是魔法团的特使,身上有着不一样的气质呢。”皇长子赞叹道。 是你觉着不一样吧。拉瑞娜内心冷笑,在雷兹特国内,皇长子已是人中翘楚,然而却不及龙帝和“秘皇”的万分之一。能与龙帝和“秘皇”正常交谈,甚至讨论的爱莱塔和玛希,面对他,自然也就跟面对普通人没什么分别。想来,这位皇长子内心有些小小受挫吧。 “没想到殿下会屈尊参加这个宴会。”言归正传,拉瑞娜想要知道皇长子和利克斯会长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呵呵,拉瑞娜,殿下可是专为你而来的。”利克斯会长在一旁打趣道。 “康贝,你这家伙,”皇长子佯装不好意思,责怪道,“休要胡说,拉瑞娜会以为我对她有什么企图的。” “我只是觉着有些受宠若惊。”拉瑞娜回答道,“此次作为魔法团特使调查魔法师谋杀案,是公事,利克斯叔父举办这个欢迎宴会,已让我感到荣幸。如今您又亲自参加,让我有些惶恐了。” “你过虑了,拉瑞娜,”皇长子劝慰说,“当年与你共舞,让我印象深刻。如今你荣归故里,我只是想再续前缘而已。” 皇长子肉麻的话,让拉瑞娜打了个冷颤。 再续前缘?不知道相似的话,他跟多少个无知少女讲过?拉瑞娜内心嘲笑着,以前是不谙世事,才会相信母亲这些闺中女子灌输的那个完美的形象。等接触了外面的世界,拉瑞娜才知道,谦恭、善意是可以伪装的,而希帕克皇长子的伪装不只是靠他自己的聪明才智,更是依靠雷兹特皇室的一手遮天。 “殿下真会说笑。此次调查,希望能得到皇室和魔法协会的支持。”拉瑞娜低头行礼,悄悄退了一步,拉开她和皇长子的距离。 今天这种场合,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有可能传出惊天的绯闻,她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 “拉瑞娜!”然而事与愿违,一个让拉瑞娜熟悉又十分不想听到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她的胃猛地一抽筋,疼得差点撕碎她的假笑。 坚持,拉瑞娜,坚持。她借整理衣裙,按了按胃部,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看向迎面走来的两名贵妇。 “母亲,姨母。”当然了,这样的宴会怎会少了这姐妹俩呢? “你这孩子,”纽恩夫人拉着她的手,用丝帕擦着根本没有一滴泪的眼角,“回来这么久,为什么都不回家看看?” 你自己知道,我不想见到你。拉瑞娜想着,嘴上则配合母亲演戏:“母亲,很抱歉,公务繁忙,请你恕女儿不孝。” “你这孩子,公事要紧,母亲怎会怪你呢?母亲是心疼你一人在外,吃不好睡不好,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关心照料。” 拉瑞娜努力地配合演出一对久别重逢的母女互诉衷肠的感人画面,眼角悄悄地瞄着周围人群,然后看到几个让她再次胃疼的身影。 好极了,今天这是全到齐了。 第173章 鸿门宴 “奈罗。”爱莱塔在身旁嘟囔了一声,见到同学显得并不是很开心。 当然不开心了。拉瑞娜认同地想,奈罗?拜德巴格可是那个杰罗姆?拜德巴格的女儿,他们一家子都能用嘴要人的命。 她迅速地在周围看了看,并没有找到奈罗父亲的身影,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至少老家伙没有亲自出马。 “爱莱塔,玛希。”穿着更为华贵的奈罗,走出人群,向拉瑞娜几人靠拢,“学姐好。” “奈罗,”拉瑞娜决定先给她来个下马威,“我不知道拜德巴格大人是怎么教育子女的。但是低阶的魔法者需向高阶魔法者行礼,这是魔法团最基本的戒律。你身为高阶魔法使,这点学校里没有教过吗?” “是,是我失礼了,纽恩大人。”奈罗稍稍愣了一下,但立刻恢复神情,低头向拉瑞娜行礼。 “拉瑞娜,她还只是个孩子,不必这么严格。”纽恩夫人在一旁帮忙说话。 “母亲,正因为是孩子,才严格要求,否则等大了规矩就难做了。自小您不就是这么教育我的吗?”拉瑞娜反问道,其中的深意只有纽恩夫人一人知晓。 纽恩夫人应付地说“也是也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她很清楚拉瑞娜是在讥讽自己。 但是拉瑞娜不清楚,为何纽恩夫人要出面维护奈罗。莫非讨好拜德巴格家,母亲有利可图?如此想着,拉瑞娜狐疑地在母亲和奈罗之间来回看,试图从中看出端倪,然而并没有发现两人有什么眼神交流。 “纽恩大人教训的是,”奈罗不以为然,在得到拉瑞娜许可后站直身子说,“我这个晚辈,理应多向前辈学习,才能有更大的发展。爱莱塔,你说对吗?” “唉?”爱莱塔被问得莫名其妙,一脸茫然地看着奈罗。 “你为我们这些晚辈树立了一个榜样呢,”奈罗用赞叹的口吻说,“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血魔女’唯一的学生,原本资质平平,却能在众多同阶的学生中被高层任命为特使来此调查魔法师谋杀案这么重要的案件。想来你一定很受前辈们的照顾。” 要开始了吗?拉瑞娜看着奈罗的笑容,默默想着。 “奈罗,我一直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努力着。”面对同学包含深意的话,爱莱塔没有辩解,只是陈诉事实。 “呵呵,当然了,爱莱塔。我们这些养尊处优,每天只知道窝在温暖的学校里的少爷小姐们,怎可能会看到你在战场上的努力?”奈罗捂嘴笑着,在拉瑞娜眼里笑容面具的背后,这个拜德巴格家的小姐正拿着明晃晃的刀等待着刺向她的同学。 “奈罗,”相反的,爱莱塔的脸上露出一丝伤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就算你再八卦,也不会说出这种讽刺我的话来。” “爱莱塔,你是不是误会了?”奈罗立马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连忙解释,“我没有在讽刺你啊,我一直在表达对你事迹的赞扬。你看,连龙帝和罗德瑞克殿下都对你赞赏有加。这让我很是钦佩,真想知道你是怎么让这两位大人物心甘情愿为你说话的。” 然后面具背后的刀终于开始伸向爱莱塔。 “原来如此。”熟悉的浑厚之声响起,塔纳将军刻板的脸出现在人群中,“原来有龙帝和殿下的关照,特使们才如此有恃无恐。” “塔纳叔父,何出此言呢?”拉瑞娜上前,她知道自己需要适时地阻拦一下,否则事态就会恶化下去。 “难道不是吗?舍弟的事情……” “塔纳魔法师的不幸亡故,是雷兹特和魔法团的双重损失,”拉瑞娜大胆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必定竭尽全力找出凶手。请您放心,也请殿下,您放心。” 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回头朝皇长子看去。拉瑞娜认为,不管今天宴会的目的为何,皇长子他们必然不会想在一开始便弄得不欢而散。 “当然,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皇长子算是默契地点点头,帮她打圆场,“人来得都差不多了,大家先入席吧。” 他向拉瑞娜伸出手,那是邀请她作为自己宴会女伴的手势。拉瑞娜看着他,被羡慕嫉妒的眼神所包围,胃越发疼了。她能不能拒绝啊?如此希望着,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怎么说,今天是否能顺利过关,还要看这位皇长子是否愿意放过她们。 无奈地,她将手交给了皇长子,随他一同入席,坐在他的身旁。身后纽恩夫人满面红光地笑着。 笑,你继续笑。母亲得意的笑容让拉瑞娜心情跌到低谷,这个肤浅的女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此刻正一步一步迈入皇长子和利克斯会长设好的陷阱。说不定母亲还在幻想,不久的将来拉瑞娜与皇长子的婚礼。 跟这样的人结婚?单是想起这个可能,就让拉瑞娜反胃得打冷颤。忍耐,是她此刻唯一的感觉。 但是这显然是不够的。她看向在一旁入座的同伴,爱莱塔一脸伤感,低头默默不语,玛希紧挨着她,也没有说话,但眼睛不时地打量着面前的人们,手更是悄悄想去碰触坐在另一边的奈罗。而饕餮,因为“秘皇”的请柬,被安排在了利克斯会长的旁边,两眼放光地盯着被陆续端上来的美食。 唉——这几个好像都指望不上。拉瑞娜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却始终要微笑回应皇长子。眼睛的余光中,看到奈罗和吉尔庶出的大哥赖斯正眉来眼去。拉瑞娜很希望,这两人是出于儿女私情而在眉目传情,但事实证明他们志不在此。 “微臣听闻,”赖斯说,“纽恩大人跟随‘山魔女’立下汗马功劳,例如去年奥斯比尔内战,听说大人孤身一人潜入皇宫调查,发现了前国会长与巫师团的勾结,从而避免了奥斯比尔被巫师团控制的危机。” “是吗?”皇长子露出惊讶的表情,“拉瑞娜,原来奥斯比尔内战,你是大功臣啊。” 演技好差。拉瑞娜心中如此吐槽着,表面上不露声色地谦虚道:“殿下过奖了。我只是协助老师而已,能成功瓦解巫师团在奥斯比尔的势力,全是魔法团各位同伴的功劳,老师才是第一功臣。” “我可是听说,”奈罗阴冷的笑容再次出现,“奥斯比尔之所以能如此快地结束内战,是因为‘秘盟’的介入。” “怎是听说?这就是事实嘛。”赖斯帮衬着说,“如此说来,都是罗德瑞克殿下的功劳啊,皇长子殿下。这不就等同于雷兹特皇室给予奥斯比尔支援了吗?” “唉——”皇长子亲叹一口气说,“我也听说了。表叔是个热心肠,性情中人,只是做事欠考虑了。” 你这么说话,合适吗?拉瑞娜瞟了眼皇长子,替他感到担心。因为她看到了饕餮的耳朵动了动,虽然这家伙嘴巴和眼睛的注意力全在桌上的美食,但耳朵却没有闲着,大家的对话应该是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不知道这些话传到“秘皇”和“血魔女”那儿,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呢? “殿下担忧的是,”塔纳将军说,“传到别人耳朵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我们雷兹特干预他国内政呢。罗德瑞克殿下此举有欠考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罗德瑞克殿下重感情,听说一开始只是奔着‘血魔女’大人去的。” 拉瑞娜看向奈罗,心里想着,拜德巴格把这丫头教得有点过了,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奈罗啊,奈罗,你注定是不能长寿了。 “奈罗,你弄错了吧。据我了解,那时‘血魔女’大人正奉命出使龙族。”不似奈罗,赖斯的微笑更为收敛,但话题却变得愈发危险。 “那是有缘故的。不信,你可以问爱莱塔。她也在现场。”奈罗一个转头,将这个烫手的话题扔到了爱莱塔的手中。 再次被点到名的爱莱塔,皱眉抬头,看到所有的人都在注视自己,眉间愁云更浓。她怎么回答都不合适。 未经允许参与他国内政,属于严重违反魔法团戒律。想来“血魔女”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乔装潜入奥斯比尔,直至离开都没有恢复真身。【当时只是为了方便行事,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唉。——朱尔】 这事,老师也特意嘱咐自己不得对外人提起。其实不用老师说,拉瑞娜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黑袍魔法师在没有魔法团高层的授意下,私自参战他国内乱,甚至还主动为其与“秘盟”牵线合作,不管真相如何,外人看来都是有意操控该国内政的嫌疑。 更何况现下谣言四起,都在传“血魔女”煽动龙帝意图统治全世界。如果她在奥斯比尔的行径被揭晓,等同坐实了这个谣言。所以现下爱莱塔什么都不能说。 看着爱莱塔的嘴张开又合上,拉瑞娜明白她心中的苦楚。她们分明是在帮助奥斯比尔,却被这些人三言两语描绘成了阴谋诡计,何等委屈。 “我并未在奥斯比尔见到霍恩大人,”拉瑞娜说,“奈罗,不知你这消息是从何而来的呢?” 奈罗自信地笑了笑,她应该是猜到了拉瑞娜会出面维护,不紧不慢地回答:“纽恩大人为魔法团名誉而维护‘血魔女’,无可厚非。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您可别好意错付,被奸人所骗。” “够了!”她的这句“奸人所骗”让爱莱塔忍无可忍,“奈罗,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才会跟你分享自己的经历。但没想到你竟然拿我的好心,用来诬陷老师。你太过分了!” “这么说,奥斯比尔内乱,‘血魔女’大人真的参与了。”赖斯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不放过爱莱塔话中任何的漏洞。 “没有!老师根本没去!”气愤之余,爱莱塔仍保留着一丝保护老师的意识,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赖斯的推测。 “那安弗普瑞尔守城战中,那巨大的一虎一狼从何而来?”奈罗佯装疑惑地看向正埋头大吃的饕餮,“听说那狼的外形,饕餮,跟你长得很像呢。” 是了。拉瑞娜也听说,为护奥斯比尔王子周全,“血魔女”召唤自己的眷属,亲自参战。千名白骨死士,被巨虎巨狼顷刻间瓦解。幸存的奥斯比尔士兵们对当时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谈论起来时更是兴奋不已。那巨狼应该就是饕餮了。 “吖?”被点到名字,饕餮抬头,“你确定?”他淡定地看着奈罗,轻松咬断一根粗大的牛腿骨,然后朝奈罗笑了笑,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奈罗被他看得发毛,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保饕餮方才嘴中咬断的是牛骨,而不是自己的脖颈。 “这位是?”初次见面的皇长子疑惑地问。他原以为饕餮是哪家贵族的孩子,起先并没在意。 “殿下,这位少爷拿的是罗德瑞克殿下的请柬。”利克斯会长的解释让全会场的贵族们哗然,纷纷探头打量饕餮,窃窃私语猜测着饕餮的身份。 “早就听说,罗德瑞克殿下有一个私生子,原来就是他呀。” “长得还真像。他母亲是谁?” “谁知道?行为不检点这种事,母子都一样。” 只见他人不轨、不识自身恶行,这种事雷兹特贵族最在行。贵族们说话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周遭人听到。爱莱塔的脸色越发难看。倒是当事人的饕餮,神情自若,好胃口根本不受任何影响。 “那……”当皇长子犹豫着要不要来个现场认亲时,饕餮擦了擦嘴,抬手阻止了他。 “在你叫我‘表弟’之前,我要说一点,”他老成地说,“在场的各位眼睛都有问题。能把两个根本不相干,甚至根本不是一个种族的看成是两父子,你们的脑洞大得让我有些汗颜。” 贵族们的私语声夹杂着失望,逐渐减弱。 “我呢,”饕餮站了起来,掸掸一尘不染的衣服,“不过是奉主上之命帮罗德瑞克干活而已。今天顺便来蹭饭。至于那个丫头,”他指指奈罗,“我也表示很佩服。小小年纪,三寸不烂莲花舌,虽然火候差了一点,但也能说得天花乱坠。不错,不错。等你死了,记得通知我,我想以形补形。” 虽然不知道饕餮说的“以形补形”是何意,但拉瑞娜大概也能猜到,因为奈罗在饕餮的注视下,连连吞口水,额头冷汗直冒,分明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所以说啊,奈罗这小姑娘不长命。 “主上?”皇长子面露疑惑,被饕餮一连串奇怪的词语说得云里雾里。 “殿下,这孩子实际上是异族的巨兽,是‘血魔女’大人的部下。”拉瑞娜解释说,顺便对饕餮使了个眼色。虽然她很感激饕餮震慑全场的言行,但现在还不宜大动干戈。 “嗯哪。”饕餮似收到了自己的劝阻,轻哼一声便坐下了。 “异族巨兽?能如龙族般,幻化为人?”皇长子眼睛发亮,细细地打量了饕餮一番,发出赞叹声。 “‘血魔女’大人真是体贴,特地派了自己的部下协助罗德瑞克殿下。”赖斯则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妻子为丈夫的事业出力,天经地义。” “纽恩大人说的对,不过,”即使被饕餮警告,奈罗仍不死心,“饕餮协助罗德瑞克殿下应该是在二人成婚之前吧。而且这参战奥斯比尔内乱……不知这对罗德瑞克殿下的事业有何助力呢?” “奈罗!”爱莱塔的怒气未消,愤然而起,“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抹黑老师?明明饕餮说了他没去,我也说了老师没去奥斯比尔。” “爱莱塔,”拉瑞娜能理解爱莱塔的愤怒,但此刻她不能苟同,“殿下面前,不得无礼。” 她明白爱莱塔急于维护“血魔女”的名誉,但苦于在奈罗和赖斯的抹黑下,百口莫辩,才会如此反应。但是,她们今天是代表魔法团参加宴会,在场的都是雷兹特举足轻重的贵族和臣子,她们的一言一行都会直接影响到魔法团声誉,更有可能,稍一不甚就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说起圈套。拉瑞娜看了看皇长子和利克斯会长,二人全神贯注听着她们的对话,但除此之外,并未做任何事,甚至在这之中都没发表过自己的言论。他们究竟在计划什么? “对不起,学姐。”爱莱塔眼中泛着泪光,强忍着委屈和怒气,“请殿下恕罪。家师名誉被损,我不能坐视不理。” “不必介怀。卡恩斯魔法使的一腔热情,我很欣赏。维护老师名誉,是每个学生都应该做的。”皇长子微笑点头,对爱莱塔的失礼未放在心上。 “殿下说的是。”然而奈罗怎会轻易放弃,她佯装失望,摇摇头说,“爱莱塔,你太善良了,又单纯。我说这些话,只是希望你看清现实,不要被人蒙蔽了。” “蒙蔽?”爱莱塔的声音有些发抖,面颊泛红,似是怒气所致,“奈罗,我跟随老师时间不长,但她的一言一行真真切切,毫无虚假。倒是你,为何选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包括之前在阿奈大人面前也是。” 对的,他们为何会在今天说这些话?爱莱塔提醒了拉瑞娜。宴会有诈,她早已知晓。但她以为宴会上,皇长子、利克斯还有各贵族,会通过从两国关系以及自己家族在雷兹特的立足来对自己施压。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矛头会对准爱莱塔。 这不合理。爱莱塔是谁,一个平民出身的小丫头,无权无势。唯一值得他们在意的,就是爱莱塔的老师,“血魔女”。然而论辈分,“血魔女”是皇长子的婶母,触怒她,显然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何况,伤害爱莱塔,很有可能会激怒龙帝。如此想来,这些人的行为让人匪夷所思。 “拜德巴格小姐,此言差矣。”宴会厅的大门打开,随着侍从“德维特?埃瑞瑟斯大人”的高呼,德维特?埃瑞瑟斯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的出场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特别是年轻女子。 拉瑞娜看着他走近,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德维特?埃瑞瑟斯唉,雷兹特的情报利剑,也是各种重要宴会上不可或缺的一抹亮色,今天却姗姗来迟,是不是皇长子留的后手? “微臣来迟,请殿下恕罪。”他恭敬地向皇长子行礼。 “不必介怀,德维特。”皇长子开心地将他扶起,看来确实是在等他。 德维特直起身,看到拉瑞娜,有些惊喜:“许久不见拉瑞娜小姐,越发地美艳动人了。” “您过奖了。”拉瑞娜点头致意,她全身紧绷着,等待迎击德维特的发难。 “埃瑞瑟斯大人,您刚刚说的是何意?”果然,德维特刚刚坐下,奈罗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 “拜德巴格小姐,”德维特不紧不慢地说,“我是说好意错付的可能是你。” 奈罗皱眉没有明白,一如拉瑞娜也不明白德维特的意思。而且拉瑞娜现在的注意力不在他们俩身上,她侧头看向爱莱塔,这孩子有些不对劲。 自方才厉言反驳奈罗起,爱莱塔的神色便有些奇怪,面色潮红,像是极度动怒所致,但又像是在发高烧,全身微微颤抖着。她似乎也发现了自身的变化,紧咬嘴唇忍耐着。 爱莱塔这是怎么了?拉瑞娜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玛希,对方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手伸向了爱莱塔。片刻后,玛希脸色一沉。 出事了!拉瑞娜明白她投过来的求救目光。是的,一定是出事了!不管皇长子他们在谋划什么,爱莱塔已经中了他们的圈套。 “拉瑞娜,怎么了?”皇长子疑惑地看向突然站起来的拉瑞娜。 “抱歉,殿下。请恕我离开一会儿。”拉瑞娜离席,迅速走到爱莱塔身边,将她拉离座位。 “学姐,我有些不太对劲。”爱莱塔声音颤抖,在她耳边轻轻诉说着。 我知道。拉瑞娜刚想这么回答,却被眼尖的德维特抓住了。 “二位这是要去哪儿啊?”德维特声音不大,但一直是宴会话题中心的他自然引起了席上其他人的注意,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拉瑞娜和爱莱塔。 “很抱歉,这孩子连日忙着调查案件,身体疲惫,现下有些不适,我先带她去休息。”拉瑞娜将爱莱塔带到自己身后,以防别人察觉她的异样。 “身体不适?”德维特朝她身后看了看,“哎呀,几位是我们的贵客,怎可怠慢?利克斯会长,你说是吧?” “是的,是的。要不要传医官来看看?”利克斯会长很配合地说。 “不……” “我这里就有一位医官。”还未待拉瑞娜回绝,德维特先她一步唤了人过来。 侧门打开,一名身着蓝色法袍的老者被侍从领了进来。老者步履瞒珊,缓缓走过来,向在座的所有人行了行礼。 “这位杰莫魔法师,精通医术,经常为魔法者医治。”德维特介绍道,“杰莫,劳烦帮爱莱塔小姐看看,她可是我们的贵客。” 杰莫点点头,朝拉瑞娜走来。拉瑞娜很想带着爱莱塔逃走,这名老者让她感到害怕,不是因为他的能力。杰莫满脸皱纹,行动迟缓,她看得出他真的很老了,何况是蓝袍魔法师,就算有魔杖在手,自己也能对付。 拉瑞娜怕的是德维特、奈罗和赖斯三人的目光,他们一致地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自己。这其中必有诈! 但是现下的情景,她无法离开,否则就会有“魔法团特使不尊敬雷兹特皇室”的传言流出。 身后爱莱塔紧紧抓着她的衣袖,颤抖越来越剧烈。 “多谢好意,爱莱塔只是有些疲惫,休息一下就好了。”看着杰莫越来越近,拉瑞娜决定先行拒绝。 “还是看看的好,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过意不去的,拉瑞娜。”此刻连皇长子也出言帮腔。 “学姐。”爱莱塔的情况恶化起来,她在身后轻轻催促着,拉瑞娜拉着她的右手忽然感受到一股热量正试图从爱莱塔的体内窜出。 “你怎么……”她回头想查看爱莱塔,不经意间将爱莱塔的容貌露了出来。 “黛茜?!”杰莫盯着爱莱塔,惊呼道。 黛茜,那是爱莱塔母亲的名字,杰莫怎么会知道?拉瑞娜看向杰莫,老者一脸惊讶,眼中满含泪水。 “您认识我母亲?”爱莱塔不明就里,探头问道。 “你是黛茜的女儿?”杰莫目光中流露出恐惧,倒退了几步。 “杰莫,这个黛茜,不会就是你时常提起的那名学生吧?”德维特吃惊地问。他的演技显然比皇长子好很多,拉瑞娜看了半天才看出他是装的。 “是,是,是……”杰莫因为激动,也因为害怕,身体颤抖着,话也已经说不清了。 “德维特,这是怎么一回事?”皇长子显然对内情很感兴趣。 “母亲的老师?”爱莱塔喃喃着,声音中有些喜悦。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和母亲的过去相关的人。 “回禀殿下,这位杰莫,年轻时曾在中心魔法学院任教,他曾教过一名天资不凡的学生,叫黛茜?卡恩斯。”德维特解释说。拉瑞娜知道他们的计谋已经进行到了下一步。 “黛茜?卡恩斯?”皇长子口中念着爱莱塔母亲的名字,“确实与卡恩斯小姐同姓。那么这位黛茜?卡恩斯有什么问题吗?” “黛茜她……她……”杰莫话未出口,两行热泪已先流下。 “唉……杰莫,你也别太难过。作为老师,你已做得够多的了。”德维特似感受到杰莫的痛心,好生劝慰,看得其他人莫名其妙。 “殿下,这位黛茜虽然天资聪颖,可惜没有用在正道上。毕业后,她便加入了巫师团。”德维特的话引起现场再次的哗然。 “巫师团?天哪,一个魔法团特使,竟然有个巫师团的母亲?” “魔法团选人谨慎,怎会要个有这样背景的人?” “说是来调查谋杀案,不会是做贼的喊抓贼吧?” 母亲声誉被损,任谁都无法沉默。爱莱塔激动地站出来,喊着:“不是的,妈妈她是去做内应,她不是巫师!” “这么说,爱莱塔小姐是承认自己的母亲加入了巫师团咯。”赖斯的“利刀”已明晃晃地摆在了眼前。 “我……”爱莱塔百口莫辩,对于母亲的过往,她知道的比杰莫还少。 “那么后来呢?”皇长子追问,“后来这位黛茜怎么样了?” “不知道,”杰莫情绪稍稍平复了一点,“我找了黛茜好久,知道她负责巫师团在帕瑞斯的驻点,便跟了来,之后就没了她的踪影。” “爱莱塔小姐好像是雷兹特人,在帕瑞斯城外的小村庄出生。”德维特不留痕迹地点道。 “天哪!”奈罗大呼起来,双目圆瞪,看着爱莱塔,“爱莱塔,你母亲是巫师的话,那你父亲是谁?” 人群中哗然的声音愈发响了。 “母亲是巫师,父亲肯定也是了。” “双亲都是巫师?这孩子不会是巫师团派来的内应吧?” “我们竟然还和她坐在一起!会不会已经被下毒了?” 冷汗不断地冒出,浸湿了自己的后背。拉瑞娜看着恐慌的人群,再一次见识到谣言造成的巨大威力。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带着爱莱塔离开,礼数已不再重要。 她对饕餮和玛希使着撤离的眼色,一把抓住爱莱塔的胳膊,却立刻被烫得甩开。 怎么回事儿?爱莱塔的手掌发红,自掌心往上,如一把烫红的烙铁,火系魔法力在她的肌肤下疯狂地攒动着。 “爱莱塔,克制住!”拉瑞娜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她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此刻的爱莱塔被鼎沸的人声压得喘不过气来,拉瑞娜的声音已经无济于事。她的双眼发红,表情狰狞,努力地压制自己体内的力量,却只使得魔法力愈演愈烈。 “冰封!”看着全身魔法力都已混乱的爱莱塔,拉瑞娜不得不使用魔法阻止。 “啊——这孩子怎么回事儿?” “她想杀了我们吗?” “侍卫!侍卫!” 被吓坏的贵族们,高喊着,一声高过一声,如烈烈炎日下吵杂的市集般让人心烦,更如火辣辣的太阳近距离地烤着自己的额头。正常的拉瑞娜都已经头痛欲裂,几乎无法冷静思考,更何况是意识已处于混乱的爱莱塔。 冰封魔法接触到她滚烫肌肤的那一刻,冰与火正面冲突,发出尖利的响声。然后是…… “闭嘴——”爱莱塔突破忍耐极限的尖叫。 尖叫声伴随着赤红的火球自她的体内飞出,拉瑞娜眼前一阵恍惚,身体被震出几米之外。 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宴会厅顶部华丽的水晶灯被震碎,水晶碎片如冬日雪花撒落在被爱莱塔魔法力震伤的人们身上。 这些贵族终于不再嘈杂,他们被吓坏了。捂着或重或轻的伤口,嚎啕大哭,呼叫着求援。什么端庄,什么礼节,在性命堪忧的此刻,被他们通通抛至脑后。他们不过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犬,仗着人多围攻饿虎,却反被饿虎猎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差距,然而为时已晚。 就这样吧,索性就让已近疯狂的爱莱塔把这些家伙全解决了,她也图个清静。 拉瑞娜摔在地上,昏昏沉沉地如此想着,不太想起来。 “拉瑞娜,拉瑞娜。”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莱弗!”乔装成侍从的好友,乘乱来到她的身边。他真的来了!拉瑞娜意识瞬间清醒,坐起身来。 “赶紧走!利克斯的魔法部队马上就要杀进来了!”他催促着。 “我得带她们走!”拉瑞娜回头看向骚乱中全身赤红的爱莱塔。 “她被下了药,你过去只会受伤!” 原来如此。莱弗的话让拉瑞娜瞬间明白了今晚这场戏的目的。爱莱塔被当成了利剑,雷兹特向魔法团发难的利剑。但是,她不能丢下她不管,于公于私,这个孩子都不能毁在这里了。 “饕餮!”她高声喊着,在人群中寻找饕餮的身影。饕餮的话,一定能阻止爱莱塔并且把她带走。 砰!砰!砰!宴会厅的正门和侧门被系数撞破,一群群蓝袍魔法师全副武装闯了进来。 “魔法团特使,爱莱塔?卡恩斯,意图谋刺皇长子和众位大臣,赶紧拿下!”躲在一角的利克斯,见到下属,腰杆瞬间直了起来,高喊道。 “是!”魔法部队迅速将爱莱塔围拢,利器对准了她。 “不行!爱莱塔!”拉瑞娜出声阻止,但她的声音被慌乱的人群所吞没。 “拉瑞娜!”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一群魔法师突然从身后出现,撒下魔法网捆住了莱弗。 “你们要干什么?”她厉声问。 “奉会长之命,莱弗?德瑞斯涉嫌谋害塔纳魔法师,立刻将其逮捕。”魔法部队话音一落,便将莱弗打晕。 “你们!” 拉瑞娜试图上前阻止,身后又听到了爱莱塔的惨叫声。那些围剿爱莱塔的魔法部队,毫无怜悯地同时施展颇具杀伤力的魔法,重创爱莱塔。 拉瑞娜进退两难。她要救莱弗,就可能会失去救爱莱塔的机会。反之亦然。更何况,如此混乱的局面,她若再出手,只会加深魔法团特使谋刺的罪名。 “拉瑞娜。”为难之际,一只手按住了她握着魔杖的胳膊上,饕餮严肃地看着她,“我们先离开。” “可是……”她不理解饕餮为何要弃爱莱塔而去。 “是主上的吩咐。”饕餮看了看远处已昏迷倒地的爱莱塔,双拳紧握,他在隐忍。 “血魔女”的吩咐?拉瑞娜烦躁的心忽然静了下来。 对,“血魔女”号称是最强的预知者,今日之事她必然已提前知晓,却没有阻止。难道这是必须要发生的吗?还是说,这与她在雷兹特的计划有关? 不管是什么原因,事已至此,她只能听从“血魔女”的安排。收回魔杖,最后看了眼被魔法部队逮捕的爱莱塔,拉瑞娜狠了狠心,与饕餮趁乱离开了宴会厅。 第174章 牢狱之灾 疼!疼得无法呼吸,感觉就要窒息了! 这是爱莱塔清醒过来的第一个意识。她此刻面朝下,趴在地上,想必是被粗鲁地扔进牢房的。她动了动手脚,好像都能动,应该是没有断。但是其他部位,只要她动弹一下,就疼得眼泪直流。 不能这样下去啊。她想,这么趴着,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点疼算什么!全身断骨她都忍过去了!【是昏过去的——朱尔】这么告诉自己,爱莱塔双手撑起自己,用力翻了过来。 “啊!”后背看来也受了不小的伤,着地时一阵剧痛让爱莱塔尖叫出声。 “安静点!喊什么喊!”立刻引来牢狱守卫的叱责。 爱莱塔看不到他,但还是朝天瞪了一眼,算是回怼守卫,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能疗愈了。她侧头看向手腕上的缚魔绳,明白自己此刻无法使用魔法。她到底伤得有多重?她起不了身,只能根据疼痛感,来估量自己的伤势。 不过说来有些可笑呢。她自嘲着,怎么这么没用?学姐已经警告过她们,宴会有诈,她却还是上了他们的当,被下了药。 宴会上的事情,她依稀记得一些片段。 一开始奈罗讽刺自己依靠龙帝和“秘皇”上位时,她是伤心,并不生气,她觉着奈罗只是不理解自己而已。但是当他们把矛头指向老师,无端揣测老师襄助奥斯比尔的用意时,她的心中被点燃了一团怒火。起先,是一团小火苗,让她觉着胸口热辣辣的,若不说话就不畅快。但是她忍住了,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知道现在这个场合她不能乱说话。 然而怒火没有被压制,而是随着奈罗、吉尔兄长的话越燃越烈,从心头燃至全身,直到那个老人的出现。 那是母亲的老师,天知道她是多么高兴见到他。对母亲的过往、对自己的出生一无所知的她,是多么渴望这个老人能告诉自己更多关于母亲的事情。 但是没有,他没有告诉自己母亲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而是以母亲导师的身份,出言污蔑她。这让爱莱塔再也不愿遏制心中的怒火,所以小火苗变得滚烫,一窜成为熊熊烈火。 当火焰冲向脑门,在她眼前燃烧后,宴会厅内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了人类的踪迹。她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妖兽,叫嚣着对自己张牙舞爪,随时要把自己撕碎。那些怪物的叫声,更是吵得自己头疼。 那时她的脑海中只有“战斗”这一个概念。 然后她看到自己的体内迸发出无数颗火球,袭击这些妖兽。不过是些软脚虾而已,她看到妖兽们被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亡,不禁得意地笑起来。 但是她没有想到,没过多久,另一群装备精良的妖兽撞门而入,挥舞着武器向她发起进攻。她再也得意不起来,那些妖兽的力量过于强大,自己逐渐败下阵来,最后被俘。 不知道学姐和玛希他们怎么样了?爱莱塔担忧着。自己的攻击下,学姐他们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因为此事,雷兹特和魔法团会对他们做出什么样的处罚就不知道了。 说到处罚,爱莱塔看了看周围的情形,自己的处境不容乐观啊。 “你醒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扭头看去,隔着一道魔法栅栏,一个陌生男子担忧地看着自己。 “您是?”他的情况不比自己好到哪儿去,蓝色法袍上血迹斑斑,右腿血肉模糊,伤口发黑,似被火灼烧过。 “我叫莱弗,是拉瑞娜的朋友。”男子回答,“她应该没跟你们提过吧。” “学姐不大说自己的事。”爱莱塔心虚地说。 但确实如此啊。学姐与她们在一起的时间虽不短,但自己的私事只字未提。所以,这个男子,是学姐的朋友?他怎么也被关起来了? “她呀,就这性子。”男子笑了笑,但立刻嘴角抽搐了一下,应该是伤口被扯到了,“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您,怎么也被关进来了?”爱莱塔试探地问。 “因为我杀了人。”男子倒挺坦率。 “杀人?”爱莱塔双目圆睁,男子一脸和善,根本不像是杀人凶手。 “嗯。我杀了自己的导师。” “唉?” “干嘛呢!干嘛呢!你们不知道什么叫安静吗?”爱莱塔突如其来的高声感叹,再次引来守卫的责骂,“是不是要再挨顿揍,才知道安静!” “抱歉,抱歉。”莱弗赔笑着,说了几句软话,才让守卫走开。 “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导师?”爱莱塔止不住好奇,压低了声音问。 莱弗苦笑,摇了摇头,不太想说。 “你们调查魔法师谋杀案,进展如何?”他反倒关心起这件事来。 有一个事实,仿佛被掩埋在浓雾中般,在爱莱塔的眼前不停地晃着。她看不清,道不明,感觉很奇怪。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回答:“进展不是很顺利。线索太少,太乱。” “呵呵,”莱弗听到她的回答,低声笑了起来,“小姑娘,你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防备,我只是想知道拉瑞娜对案子了解到什么程度。我担心她。” “您担心什么呢?” “担心她跟我们三个一样。”莱弗看了看自己对面的牢房,大门敞开,是空的,但是地上的血迹未干,里面关的人刚刚走。 刚刚走?是被带走了?还是…… 想到第二种可能,爱莱塔吓得坐了起来。伤口还是疼的,但是没有起初那么难受了。 “你的自愈能力好像很强。”莱弗赞叹道,“刚进来的时候,你身上没一处是好的。我还担心你会撑不过去。没想到,才过了一晚,就能坐起来了。” “唔,是吗?”爱莱塔看了看自己,身上确实有很多血迹,不过应该没莱弗说得那么严重吧,不然自己哪还有那个力气跟他聊天。 “他们是不会给你治伤的,”莱弗点点头,“丫头,作为一个高阶魔法使,你能在数十个蓝袍魔法师的攻击下幸存,已经很厉害了。” “哎哈哈,我没什么长处,就是命硬。”爱莱塔自嘲道。 她的乐观,让莱弗赞赏地笑起来,笑着笑着,脸上浮现出忧伤的表情,最后叹了口气说:“希望拉瑞娜不要因为我的事,受到牵连。” “要受牵连,肯定也是受我牵连吧。”爱莱塔感同身受地说,“我闯了这么大的祸,学姐肯定会被问责的。” “这不怪你,”莱弗安慰道,“你入世未深,他们又阴险毒辣,竟然想到这样一条一石二鸟的计策。” “唉?您知道他们的计谋?”爱莱塔有些意外。他并未在宴会上现身,怎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你觉着皇长子如何?”莱弗不答反问。 “平易近人,但是……有种说不出的假。”爱莱塔如是回答。起初觉着皇长子没有架子,对待她们很谦和,但不知为何爱莱塔就是不想亲近他。不似龙帝,虽说一天到晚板着脸,但是一言一行,让爱莱塔觉着甚是亲切。 “装出来的平易近人,自然很假。”说起皇长子,莱弗一脸的不高兴,“只要是威胁到自己的利益,这个家伙连自己父亲都不会放过。” “您是指……”爱莱塔对雷兹特皇帝的印象其实不太好,圣启大会上他那双色迷迷的小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老师看,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好色似的。所以听到雷兹特皇帝父子相争这个消息,她一点都不觉着奇怪。 “他是皇长子,是大家心目中顺理成章下一任皇帝的人选。”莱弗继续说,“但是,皇帝陛下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比他风头更胜,也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忤逆自己。” “所以雷兹特皇帝想换储君?” “虽然只是想想,没有付诸行动,但是对于皇长子来说,连想他都不允许。” “所以……”爱莱塔的意识此刻很清醒,她的脑子随着莱弗的话快说飞转着。莱弗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这其中定与魔法师谋杀案有关。 “排除异己,断了皇帝的念头。” “那些被杀的魔法师里,有些并不是雷兹特人。”爱莱塔小心地提了提。如果真的是皇长子想要排除异己,那么外来的魔法师为何也被杀? “你很聪明。”莱弗赞许道,“不用我点明,你已知道这两者的关系。但皇长子不聪明,他以为最终目的是把自己推上皇位。” “难道这背后还有隐情吗?” 爱莱塔好奇心正胜,外面却传来沉重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大人,您答应的,就一小会儿。若被人发现,我脑袋不保。”一个男子小声提醒着。 “知道了。我不会待久的,多谢。”女子轻声回答,声音是如此熟悉。 “学姐。”听到这个声音,让爱莱塔无比亲切和振奋。是拉瑞娜。 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来到栅栏前,拉瑞娜摘下连衣帽,露出略带怒气的脸。 “呦,拉瑞娜。”莱弗很是轻松地打着招呼,因为腿伤不能站立,只能坐着。 “笨蛋!”他越是轻松,拉瑞娜越是生气,压低了声音骂道,把爱莱塔吓了一跳。 “这么久不见,不要一见面就骂人嘛。”莱弗打趣道,脸上却流露出一丝忧伤。 “我能不骂你吗?明知道利克斯在找你,却还是傻傻地跑来。明知道我能帮你,你却不来找我。你说你不是笨蛋,是什么?” 这是爱莱塔第一次见到拉瑞娜露出这样的表情,生气之中透着一丝伤心,红了眼眶,眼角还带着一点泪光。他们俩的感情肯定很好。她想。 “我不想连累你,所以没去找你。但是又担心希帕克对你下手,所以忍不住要来宴会看看。” “然后就被抓进来。”拉瑞娜责怪着莱弗的鲁莽,顺了顺气,看看爱莱塔,“爱莱塔,你的伤要不要紧?” 差别有点大呀。爱莱塔想,对着莱弗虽是臭骂,但学姐分明是关心的口吻。对着自己,虽是关心的话,但这表情也太冷淡了吧。 “嘿嘿,没事,没事,”爱莱塔说,“对不起,学姐,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这笔账我会找霍恩大人算的。” 爱莱塔的额头瞬时冷汗直流。学姐啊,我知道自己没用,但是也没必要找老师算账吧。不知道老师知晓这件事,会做何等反应?爱莱塔只期望,新婚的老师心情大好,对自己只是小惩大诫,不然自己就算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也一定会死在老师手里。 想起老师诡异的笑容,爱莱塔浑身打冷颤,连忙说:“学姐,没这个必要吧。一人做事一人当,没必要把老师扯进来。” “哼!还不知道是谁把谁扯进来呢?”拉瑞娜冷笑着说,怒气再次回到她的脸上。 “莱弗,我问你,”她再次转头面向好友,“塔纳魔法师,真的是你杀的?” 莱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而那个一直在迷雾中晃悠的事实,此刻也十分明晰地摆在了爱莱塔的面前。是了,他说他杀了自己的导师,他又了解魔法师谋杀案的内情。一个蓝袍魔法师的导师,很有可能是名紫袍魔法师。那么雷兹特境内近期被杀的紫袍魔法师,自然就是塔纳魔法师了。 “为什么?”拉瑞娜问出了爱莱塔此刻急切想知道的问题。 一个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残忍杀害自己的导师?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外表人畜无害、言谈亲和的人。 “唉——”莱弗长叹一声,方才爱莱塔问,他不想说,但是现在好友相问,他不得不回答了,“我随老师学习近10年,虽然我资质平平,到现在为止还只是个低阶的蓝袍魔法师,但他从未放弃我。我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一般尊敬。” “直到发现他的秘密?” “直到发现他的秘密。”莱弗用陈诉的口气重复拉瑞娜的话,然后又叹了口气。 “塔纳将军的堂弟是怎么回事?”拉瑞娜没有追问塔纳魔法师的秘密,转而问被抓的塔纳将军堂弟。 “你们查得这么紧,又发现了老师尸身被毁。他们自然要给个交待吧。” “等等,”学姐和莱弗的对话听得爱莱塔胆战心惊,“学姐,你们在说什么?难道塔纳家也……” 不会的,不可能的。她心中否认,更不愿相信,吉尔的家族怎会跟魔法师谋杀案牵扯在一起?他们家明明是受害者才对。 然而,从宴会,不,从她们在塔纳家遇阻开始,爱莱塔内心深处就隐约明白塔纳家与谋杀案脱不了干系。那吉尔怎么办? “塔纳家自然是站在皇长子一边的。从宴会上赖斯的表现,你就应该很清楚了。”拉瑞娜残酷地道出事实。 “那吉尔怎么办?学姐,吉尔参与调查,她若知道真相,怎么受得了?” “呵呵,”拉瑞娜冷笑着,丢出另一个更残酷的事实,“吉尔身为嫡女,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家的底细?” 她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使爱莱塔的心久久不能平复。面对受伤的堂叔,吉尔难过的表情,面对歇斯底里的母亲,吉尔伤心的叹息,和面对只会伸手要钱的二哥,吉尔无奈的眼神,一个接一个地在爱莱塔眼前闪过。事实已呼之欲出,吉尔是知道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塔纳家的那个人呢?”拉瑞娜漠视了爱莱塔的震惊,继续问莱弗。 莱弗看向那间空了的牢房,摇摇头说:“已经没了。” “什么?”这次换拉瑞娜吃惊了,“魔法团还未审讯,人怎么就没了?” “拉瑞娜,”莱弗说,“虽说魔法团对各国魔法协会有管控权,但你知道的,雷兹特的魔法协会在多年前就已经失控了。” “这也是我不愿待在雷兹特的原因。在这里发展的魔法者,不是与巫师团为伍,便是要讨好贵族,默认巫师团对雷兹特魔法协会的掌控。”拉瑞娜叹息。 “或者永远没有进阶的机会,并且等着被肃清。”莱弗感同身受地说。 “所以,我还是失策了。”拉瑞娜承认自己的失误,“那人终究是没有逃过,我们也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证人。” “学姐,”爱莱塔悠悠开口,听到这里,她对现下大家的处境已明白了七分,“如此,还请学姐不要再费心管我了。既然这里已被巫师团控制,想必我是出不去了。” “我根本不需要管你,”拉瑞娜瞥了眼颓废的爱莱塔,“你有的是人管。我只是担心莱弗。他才是那个有进无出的人。” 没想到莱弗洒脱地笑了笑说:“拉瑞娜,不必担心我。实际上我是自愿的。已经做好了出不去的准备。”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自愿的?什么叫做好出不去的准备?你在找死吗?”拉瑞娜急了,若不是有魔法栅栏拦着,她说不定现在会激动地揪着莱弗的衣领质问。 莱弗看着拉瑞娜,只笑不答。 “说话呀!我亲眼看见你是被魔法协会的人拘捕,哪来得自愿?”拉瑞娜喊着,声音很响,身后牢房守卫有些不太乐意了,但碍于她的身份,守卫也只能皱了皱眉头。 “拉瑞娜,我母亲她,虽然有点让人讨厌,但是朋友一场,日后帮我多照顾点。”莱弗仍是不回答,像交待身后事一般嘱咐着。 “闭嘴!”眼角泪光再现,拉瑞娜低吼着,“你听着,莱弗?德瑞斯,你的母亲是个大麻烦。所以我不会照顾的,要照顾你自己照顾。” “拉瑞娜。”面对好友执拗的回答,莱弗仍是坦然地笑着,“总之谢谢你这么多年的支持。也帮我谢谢姨夫。” 拉瑞娜的瞳孔听到这句话时,瞬间扩大,她抖动着嘴唇说:“父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爱莱塔不明白拉瑞娜为何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她感觉到学姐此刻正散发出强烈的杀气。 “爱莱塔,莱弗,”拉瑞娜沉着脸说,“你们俩都不许死。我一定会来救你们。在和‘血魔女’算完账后!” 说完,她便拂袖而去。 唉!怎么又扯到老师了?爱莱塔一头雾水,同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次,老师又干了什么? 第175章 塔纳家的换血计划 “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杀父仇人’的眼神看着我?”“血魔女”按了按太阳穴,神情疲惫地说。她的眼下隐隐有些乌青,似乎没有睡好。 “拉瑞娜,你不要这么看着大人,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父亲在一旁劝解道。 看到女儿一进来便凶神恶煞地盯着“血魔女”,罗格?纽恩再蠢也知道女儿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内情,更何况他得知拉瑞娜刚去过魔法协会的牢房。 “请问大人,您打算怎么救爱莱塔和莱弗他们俩?”拉瑞娜的眼睛没有离开“血魔女”,用质问的口气问着。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血魔女”不雅地打了个哈欠,她确实没有睡好。 “您可真悠闲。还是打算等龙帝来灭了雷兹特?”拉瑞娜讽刺道。 “别跟我提龙帝……”提起龙帝,“血魔女”面露苦色,发起牢骚来,“哎呦喂……那个死脑筋,我和罗瑞劝了他整整一个晚上,才把他摁下。还说什么?如果爱莱塔少了一根毫毛,他就不让我好过。哈!我怕他?” “心爱的女子身陷囹圄,龙帝陛下着急是自然的。”父亲劝慰说,“您也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魔法团高层已经来信,要求我配合雷兹特彻查此案,不得姑息任何一个人。”对于“血魔女”的牢骚,拉瑞娜一个字都不想听,“所以,二位请告诉我,这样的烂摊子,该怎么收拾?” “拉瑞娜,不是我说你,”“血魔女”端出了长辈的架势,“你跟随索玛很多年了,大大小小的案子也办了不少。这次让你率队调查雷兹特的事,就是给你独立的机会。所以啊……” “所以我活该料理你的烂摊子?”没等“血魔女”说完,拉瑞娜便怼了回去。 被回怼,“血魔女”显然不高兴,瘪了瘪嘴,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了。 “喂!死丫头,什么态度!”一旁的胖胖见主人被“欺负”,便帮主人出头,气呼呼地指着拉瑞娜,“主上大人什么都没干,你别冤枉她!” “我哪里冤枉她?”拉瑞娜提高了声量,开始清算,“虽说莱弗是出于道义,杀了他的老师,但是前提是有人告诉了他塔纳家与皇长子的勾当。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这是我们调查出来的。”父亲解释说。 “这个‘我们’应该包括了霍恩大人,您吧?”拉瑞娜看向在假寐的“血魔女”。 “你那青梅竹马只杀了一个而已,其他的人都是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和巫师团杀的。”胖胖继续替主人出头。 哼哼,说到这,正好是拉瑞娜想算的第二笔账,她继续说:“您明知道巫师团在利用皇长子清理雷兹特境内的魔法师,却不加于阻拦。还让父亲冒险接近利克斯他们,对不对?” “巫师团的势力在雷兹特潜伏多年,盘根错节,若不深入调查,是无法连根拔起的。”父亲也继续解释。他明白,拉瑞娜已经靠着目前所掌握的调查信息推测出了大部分的内情。 “所以您以莱弗为饵,试图引巫师团在帕瑞斯的势力出动?”想到好友被利用,拉瑞娜气得浑身发抖。 “他自愿的。”“血魔女”睁开眼,耸耸肩辩解道,“自从他知道那些魔法师皆是塔纳魔法师和利克斯在皇长子的授意下杀害的,他便同意了我们的计划。” “包括这一次?”想起莱弗“自愿的”那句话,拉瑞娜心骤然剧痛起来。 “包括这一次。”“血魔女”点点头,承认了拉瑞娜的猜测,“莱弗手上有塔纳魔法师和利克斯他们谋害魔法师的证据,利克斯不会坐视不理。” “既然有证据,为什么要让莱弗去送死?”拉瑞娜这次看向父亲。看着莱弗自小长大的父亲,不可能无理由地让莱弗去冒险。 “我们查到的证据太浅。”父亲叹息着说,显然有些内疚,“虽然我潜入巫师团,假意与利克斯和奥德他们为伍,但是一来我不愿受巫师团蛊虫控制,二来我们家位分低,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利用价值。所以我所能接触到的都是一些很浅层的信息。” “那您呢?能够面见巫师长,霍恩大人,您在巫师团的位分应该很高吧。” 听到拉瑞娜的指控,“血魔女”耸耸肩,叹息道:“拉瑞娜,你这样不行啊。原本我以为你很聪明,现在看来你智商还是有些问题的。” “请说一些我听得懂的话。”对于“血魔女”打哈哈的回复,拉瑞娜很是不满。 “我是指,”“血魔女”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背靠着垫子说,“我是知道很多深层的情报。但是若要拿那些情报作为证据,必然要曝光我在巫师团的身份。本来外面就在到处传我的流言了,我是无所谓的,但如果雷兹特以此为借口,怀疑这些证据的可信度。那你父亲这么久的努力可就白费了。更别说,你父亲身份暴露,随时有生命危险。” 拉瑞娜沉默了。“血魔女”说的一点都没错。颠倒黑白,是雷兹特贵族们的特长,那晚宴会上奈罗和赖斯的对话便是最好的证明。 “莱弗这段时间,根据手头的线索顺势调查到了更多消息。实际上,我们都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宴会上。”父亲如此说道。 拉瑞娜苦笑,也就是说莱弗明知危险,是为了她去的宴会。但是…… “您不可能不知道吧。否则,不会嘱咐饕餮当晚不要轻举妄动了。”她看到刚刚推门进来的饕餮,问“血魔女”。 “爱莱塔被抓,意料之中。莱弗是个意外。”“血魔女”轻描淡写地回答。 “您可知道,您的学生那晚遭受了多大的伤害?”拉瑞娜不相信她会无动于衷。 “血魔女”看了看,眼中没有一丝表情,然后说:“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请说人话。”又来,又来,“血魔女”总是说些她听不懂的异族语言。 “主上这是在锻炼爱莱塔。这是那丫头必须要经历的。”饕餮代替主人回答说。 “她会没命的。”拉瑞娜强调道。 魔法协会既然想要通过爱莱塔大闹宴会一事,掣肘特派调查队,那么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爱莱塔的。更有可能,为了毁灭证据,他们会来个“死无对证”,说爱莱塔畏罪自尽,届时纵然拉瑞娜搬出魔法团高层,也百口难辨。 “如果你继续对我兴师问罪,她确实会没命。”“血魔女”的意思,是让拉瑞娜摒弃现下的牢骚,与她合作? “你要我怎么做?” 罢了,罢了,自己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说不过,更打不过。莱弗、爱莱塔,都在等着营救,他们俩是第一要事。 “血魔女”朝拉瑞娜父亲看了看,后者会意,拿出一张写满名字的纸,递给拉瑞娜。 “这些是我们至今为止,调查到的与巫师团和皇长子相关的人。”父亲解释说。 “这么多!”拉瑞娜先是看到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再细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父亲,这里涵盖了雷兹特八成的贵族和皇室。” “是的。”父亲遗憾地点点头,“原本以为仅限于帕瑞斯,却没想到巫师团的手已伸得那么远、那么深。” “这根本办不到。” 拉瑞娜有些害怕。她从不怀疑“血魔女”是否有这个能力歼灭所有的巫师团内应,她担心的是若真的将这些巫师团势力清除,整个雷兹特将陷入政治经济的瘫痪。 这纸上写的,不仅有雷兹特在朝的高官贵族,还有掌握了经济命脉的大家族。一旦他们与巫师团勾结的行径被揭发,雷兹特的大部分政治、军事职能将失去主事之人,且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正常运作,雷兹特声誉被毁,甚至这么多年来与他国的一些往来都会受到质疑。再者这么多年对外欺压,若有记恨于心又不安道义的国家,趁此机会进攻。那么雷兹特很可能瞬间陷入混乱,甚至面临亡国的危险。 她虽不喜欢这里的腐败,但这里毕竟是自己的母国,她不希望雷兹特从此一蹶不振。 “我们没打算一举歼灭。”看到她忧心忡忡,“血魔女”解释说,“雷兹特虽腐败不堪,但怎么说也是人类五国之一,于公,我们得保证人类力量的平衡,于私,罗瑞在这里出生,虽然童年经历不堪回首,但他也不想雷兹特亡国。” 听到“血魔女”的话,拉瑞娜稍稍松了口气。也是,父亲毕竟参与其中,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国灭亡的。 “那您是想……” “我需要你把导火线点燃。”“血魔女”露出算计的笑容,对拉瑞娜说。 “导火线?” “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证明是赖斯命人在爱莱塔的食物中下药,致使她在宴会上神志不清、魔力失控。”“血魔女”说话间,父亲又递给拉瑞娜一份供词。 “您是要我把这份证词交给魔法团?”拉瑞娜猜测着,却看到“血魔女”摇了摇头。 “如果交给魔法团,高层还是会要求你与雷兹特魔法协会共同调查,届时利克斯只要稍稍做点小动作,让供词作废,或者杀了证人,这事就前功尽弃了。” “那这份供词?” “要让一个他们根本想不到的人,直接上陈给雷兹特皇帝。” “您指的是……” 一个根本想不到的人,那么拉瑞娜估计也想不到。 “你觉着,检举赖斯,最让人信服、又最让人想不到的会是谁?” 拉瑞娜摇摇头,她心中有多个人选,但不敢肯定。 “他的亲人可好?”“血魔女”笑着问她,让拉瑞娜汗毛倒立。 “既然是亲人,怎会愿意检举他呢?” “所以需要你去劝说。”“血魔女”安慰道,“放心,不需要你花很大的心力的。因为这个人若检举赖斯,自身也会得到很大的好处。” “您指的莫不是……”自己认识,又是赖斯亲人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吉尔。”“血魔女”点点头。 “她是塔纳家的嫡女,怎么可能会做出不利于家族的事情来?”拉瑞娜质疑“血魔女”的计划。 “正因为是嫡女,她有维护家族名誉的责任。若他人检举赖斯的行径,则十有八九会将此事定性为塔纳家的罪行。但若她首告,将赖斯的罪行说成是他个人想讨好皇长子和老师利克斯,便有一定的可信度。” 说的有些道理。拉瑞娜默认了“血魔女”的说辞。 “然后不喜长子风头过胜的雷兹特皇帝,必然会以此为契机,问罪相关人等。”“血魔女”继续说,“届时你再适时推几个当晚在场、又是巫师团内应的贵族上去,我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开始清理。” “你不是说不会清理吗?” “我是说不会一举歼灭。换血嚒,当然是一点一点的来。先从塔纳家开始。”“血魔女”嘴角的笑容,让拉瑞娜仿佛看到对食物垂涎欲滴的饿虎。 “没了能干的庶长子,塔纳将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嫡女身上。这应该就是您所说的好处吧。”拉瑞娜推测道。 “没错。吉尔一心想要破除只有男子才能继承家业的传统,所以一直很努力。但碍于有赖斯这个长兄在,她的希望渺茫。” “如今,长兄被问罪,她又因首告维护了家族名声,算是立了不小的功劳。若再加上您,不,是‘秘皇’背后的支持,她坐上塔纳家主事的位置指日可待。”接着“血魔女”的话,拉瑞娜说道。她已慢慢看到了“血魔女”所谓“一点点换血”的意思。如此想来,对于名单上其他家族,他们也会如法炮制吧。 “唔——拉瑞娜,你突然变聪明了。”“血魔女”开玩笑道,对拉瑞娜一点即通的聪颖,很是赞赏。 “那么爱莱塔和莱弗呢?”然而拉瑞娜还是有顾虑,“在此期间,巫师团不会对他们下手吗?” “莱弗,他手头的情报巫师团根本看不上,不过是利克斯比较在意而已。他应该会吃点苦头。至于爱莱塔,”“血魔女”忽然长叹一声说,“确实不能让她出事。胖胖。”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宠物嘱咐说:“发挥一下你‘第一萌宠’的魅力,保护保护爱莱塔。” “呜呜~~~牢房阴冷潮湿,胖胖漂亮的毛会黏在一起,很不舒服的,主上大人~~~”胖胖显得很不乐意,撒娇想拒绝这个任务。 “不是让你去魔法协会牢房,”“血魔女”解释说,“想必爱莱塔此刻已被奥芮带走了。” 拉瑞娜心头一紧,问:“巫师长要对爱莱塔做什么?” “血魔女”看了她一眼,含糊地说:“身份核实。” “核实什么?” 爱莱塔的身份有什么是需要巫师长亲自核实的?莫非真如宴会上所说,她父母皆是巫师,巫师团对爱莱塔另有所用? “这事日后再说。胖胖,你尽快去找奥芮,拖住她,先保住爱莱塔小命。” “嗯哪,胖胖这就去。”说着,小家伙就扭着圆圆的屁股出门去了。 胖胖这只宠物,据说本是时刻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现在却单独深入巫师团,可见“血魔女”对爱莱塔还是重视的。 “还有一件事,”重要的事讨论完了,拉瑞娜这才想起另一个人,“玛希自那晚宴会后就不见了踪影。我担心……” 她担心玛希被掳走,但更担心玛希背地里在干些什么。 “她没什么事,”“血魔女”明白她的顾虑,“有‘秘盟’看着,她暂时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她不会影响我们这次行动吧。”拉瑞娜不喜欢意外。 “她志不在此。”“血魔女”的回答很简短,但拉瑞娜听后却很放心。她相信“血魔女”的话,从整个调查中,玛希对谋杀案表现得兴致缺缺,倒是时刻关注着爱莱塔和自己的行踪,看来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阿奈大人的下落。 拉瑞娜并未再多说什么,拿着证词赶去找吉尔。她现在要想的只有如何劝说吉尔,并且能让这份证词通过吉尔之手呈交到雷兹特皇帝的手中。 ……………………………………………………………………………………………………………………………………………………… 午后的阳光透过宫殿的落地窗玻璃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散在参有金箔的花纹壁纸上,犹如梦境一般绚烂。 这和拉瑞娜第一次来皇宫时的情形一模一样,但是她的反应却不一样了。 第一次虽是母亲安排的皇家舞会,她参加得不情不愿,但见到华丽的宫殿,也是目不转睛地赞叹着,对皇家梦幻般生活场景的沉迷,逐渐忘却了对母亲的不满。 而这次,背负着魔法团的重任和营救好友的决心,拉瑞娜心中犹如坠着一块重石般,再奢华的场面,都只是淡淡扫过,然后不留一丝记忆地走开。 近三米的百合花金色大门被宫廷侍卫沉重地推开,议事大厅展现在拉瑞娜的面前,还有大厅内各怀鬼胎的人们。 “拉瑞娜?纽恩,见过皇帝陛下。”她走到御前,向雷兹特皇帝行礼。 皇帝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着说:“免礼,免礼。纽恩大人,请坐。” 拉瑞娜在侍从的指引下坐在了左侧次座。她冷静地环顾自己周边的情况。右侧首座,自然是希帕克皇长子,左手缠着绷带,却是红光满面地与次座的利克斯会长说着话。另有一个披着天蓝色法袍的年轻男子,坐在利克斯会长的下手,他目光炯炯有神,虽是魔法师,但身上却有着军人干练坚毅的气质,对于皇长子和利克斯的对话,似有若无地听着,但不参与。见到拉瑞娜看自己,便点头向她致意。 拉瑞娜同样回以点头的礼节。虽说男子比自己位阶低,但身份却在自己之上。 “啊,那是维斯弗,我的三儿子。”皇帝解释说,“他刚从边防回来,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多学学政务,将来才帮得上忙。” “是,父皇。”维斯弗回答。 这就是皇帝的换血计划吧。见到皇长子看维斯弗不屑的眼神,拉瑞娜不禁想。虽说维斯弗是庶出,母亲不过是皇帝身边一个不起眼的魔法师,没有名分,好在儿子争气,不仅同时从军事学院和魔法学院毕业,还参军历练,现在军中任有不小的职务。 他能在接下来的事情中起到什么作用呢? 拉瑞娜带着疑问,转头看向她的右边。左侧首座是空的,她的下手是塔纳将军,正生着闷气,估计是对拉瑞娜这么个小丫头坐在自己上座有些不悦。赖斯站在自己父亲的身后,他虽是利克斯的学生,但未任官职,作为一名平民自然没有在皇帝陛下面前入座的资格。 不过……拉瑞娜有些奇怪,负责外交的拜德巴格大臣怎么没在?虽说在场的都是雷兹特人,但毕竟涉及到与魔法团的关系,外交大臣应要出面参与才对。而且问罪魔法团这么好的机会,这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放过? “杰罗姆?拜德巴格,外交大臣到——”如此想着时,门口侍从高声通报。 来了。皇长子和利克斯相视一笑,他们的盟军到了。而拉瑞娜也心中冷笑,她的盟军也到了。 “见过陛下。”拜德巴格弯下肥大的腰部行礼。 “免礼,坐吧。杰罗姆。”皇帝淡淡扫了他一眼,倒是对他身后两个少女多看了两眼。 “吉尔,你怎么来了?”塔纳将军看到嫡女走进来,不免有些吃惊。 “将军您忘了,吉尔奉命参加调查,她现在算我的属下。”拉瑞娜示意吉尔站到自己的身后,“既然今天我们要讨论宴会上爱莱塔的行为,魔法团特使自然都要在。” 听到这话,塔纳将军轻哼一声,对这个理由他无法反驳,便眼睁睁看着女儿站到自己的敌营中。赖斯低头在他耳边宽慰了几句,估计是在说吉尔在哪儿都一样,始终会帮着塔纳家的。 “讨论?”拜德巴格坐下后,听到拉瑞娜的话,不禁表示疑惑,“纽恩大人,你觉着皇长子及数十名贵族受重伤,更有五位官员不幸亡故,此事还需要讨论?” 受重伤?拉瑞娜瞟了眼皇长子的手,那绷带下来到底有没有伤口还另说吧。 “爱莱塔是魔法团正式授阶的高阶魔法使,进阶考试的各项成绩优异。这样的学生,怎可能会发生魔法失控的情况?我怀疑其中有诈。”她回答说。 “这不足为奇吧。”对此利克斯会长却另有看法,“魔法力越强大,越需要成熟的精神力来控制。爱莱塔这个小姑娘,毕竟年纪小,思想还不够成熟。我看她在宴会上情绪十分激动哪。而且说是魔法团正式授阶的魔法使,但我听说她并未通过全部的进阶考试。” “没有通过全部的考试就授阶?呵呵,魔法团做事是越来越宽松了。”塔纳将军帮腔道。 “利克斯会长,对魔法你在行。不过我更想向纽恩大人请教,”拜德巴格更不愿放弃这么好的追打机会,“你为何一开始就对宴会当晚的事件定性为魔法力失控?我倒认为这孩子是故意行凶。” “请问你的根据是什么?”面对三人连番的追击,拉瑞娜并不着急。 “陛下,”拜德巴格站起身向皇帝禀告,“微臣详细询问了当晚在场的数名贵族,他们一致认为这个魔法使,是巫师团派来的刺客。” “巫师团?”皇帝一惊,方才还闲情逸致地喝着酒,听到这里脸色一变,扶着靠手身体前倾,十分在意地问,“杰罗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陛下,”成功引起皇帝注意,拜德巴格很是得意,“小女是这名魔法使的同学,宴会当晚就坐在她的身旁,奈罗,你与陛下说说。” “是的,父亲。”奈罗接到父亲的信号,便将当晚情景惟妙惟肖地向皇帝叙述,当然将她和赖斯的挑唆、污蔑一笔带过,着重描述了爱莱塔的发怒、身世。 “这样啊——”皇帝听完后,发出感慨声,“如此听来,这个孩子的身份确让人生疑。但是,魔法团收学生之前应该有过身世背景调查的吧。” “陛下,即使如此,也难免会出错。更何况微臣听说,”利克斯会长说,“魔法团内部已被巫师团奸细潜入,这孩子被忽略了也是很正常的。” “哦——那个,纽恩大人,”皇帝认同地点点头,“对此事你是什么意见?” “陛下,”拉瑞娜心想果然与“血魔女”预估的一样,这几位很喜欢“贼喊捉贼”,她坦然地说,“早就听说拜德巴格大人喜欢捕风捉影,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纽恩大人爱惜属下,人之常情。”拜德巴格也不生气,淡淡地回答说。 “我爱惜属下不假,但我更不愿因为一件未被证实之事而毁了一个优秀魔法使的前途。”这是拉瑞娜的实话。 “优秀的魔法使?”塔纳将军冷哼着说,“原来纽恩大人口中优秀魔法使的前途,就是毫不留情地攻击手无寸铁的无辜民众吗?” 无辜民众?手无寸铁?拉瑞娜心中冷笑,对塔纳将军的话不置可否。 “将军息怒,”皇长子安抚完将军,又转头对拉瑞娜柔声说,“拉瑞娜,我能理解你保护爱莱塔的心情。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问罪是难免的。你也说得没错,爱莱塔年纪小,有大好的前途。我想她当天肯定是情绪不稳定才会犯下这样的错。父皇,儿臣愿为那孩子求情,请您从轻发落她。” “殿下您太仁慈了,”利克斯会长马上谄媚道,“您也是受害者,还替行凶之人求情。” “殿下,这样的行为,可不能姑息啊。”拜德巴格如是说道。 “唔——”然而他们的话,并没有打动皇帝。 皇帝摸着短胡须,深思着,目光在皇长子身上停了片刻,又移到利克斯,然后是拜德巴格和塔纳将军,最后看了看自己的庶子和拉瑞娜,开口说:“纽恩大人,你……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拉瑞娜不慌不忙地站起来,理了理衣袖说:“陛下,魔法团命我协助与魔法协会一同调查此事。但事情已过去三天了,魔法协会迟迟不让我提审爱莱塔,我也不知魔法协会是如何调查的,至今为止都没有拿出爱莱塔罪行的实证。” “这,这,这还需要实证吗?”利克斯会长觉着拉瑞娜的话有些好笑,“陛下,当晚在场的官员和贵族六十多人,皆一致看到卡恩斯魔法使的恶行。他们的证词便是最好的证据。而且无辜身亡的官员家属这几日也一直在申讨处置凶手,还他们家人一个公道。我倒不明白了,事已至此,纽恩大人为何还要袒护那个孩子?” “因为我实证,证明爱莱塔是被人陷害的。”拉瑞娜盯着利克斯会长说,看到他佯装愤怒的眼神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证据?是什么证据?”皇帝似乎来了精神。 拉瑞娜则听到了身后沉重的呼吸声,那是吉尔在深呼吸。是啊,当着自己父亲的面,亲自检举自己的兄长,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拉瑞娜只希望吉尔不要打退堂鼓。 “这是我与吉尔在事发后调查发现的。不过……”拉瑞娜故意拖长了语调,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才继续说,“我来说似乎不太合适,吉尔,还是你说吧。” “是。”吉尔走上前,面对皇帝,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启禀陛下,事发后纽恩大人十分重视此事,便与我共同找了宴会当晚的参与者问话。不同于利克斯会长只找当晚的官员和贵族要证词,我们则问过了所有人,包括当晚宴会各个侍从守卫,然后发现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 吉尔停了下来,她在迟疑。 “哦?”皇帝用饶有兴致的语调催促着她继续说下去。 “有一个当晚负责为大家斟酒的侍女,在我们询问时表情异常,多次追问下才吐露了实情。”吉尔再次深吸一口气后说,“她说有人给了她大笔的财宝,让她宴会当晚把一包药粉下到爱莱塔的酒杯中。” “药粉?什么药粉?”皇帝问道。 他说话的时候,拉瑞娜清晰地看到赖斯的额头流下豆大的汗水,塔纳将军面色凝重,动了动嘴唇,想阻止女儿却不知如何开口。 “那包药粉,她没有用完,我今日带来了。”吉尔说着,从袖中掏出只剩半包的药粉。 “维斯弗,你看看是什么。”皇帝很聪明地没有让利克斯检查,而是让同样身为魔法师的庶子接手。 “是。”维斯弗上前接过药粉,仔细检查着。 在场除了拉瑞娜和吉尔,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皇长子脸上虽仍挂着微笑,但拉瑞娜看得出他的嘴角在抽搐,说不定此刻他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当然最明显的莫过于赖斯和利克斯俩师徒,赖斯已明显坐立不安,利克斯的右手则不断地在法袍下动着,或许是在找自己那根按律未经皇帝不得将带入皇宫的魔杖。 “父皇,”维斯弗细细查完后,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禀告说,“这包是乱神粉。” “乱神粉?”皇帝眼中发出光芒,“就是那个专门用来扰乱魔法者心智,使其发狂的药粉?” 没想到皇帝陛下还挺懂的,拉瑞娜心中感慨道。不过有个魔法师的外室,具备这点常识也算正常。 “正是,父皇,”维斯弗说,“若是心智不成熟的魔法者,就算只沾上一点,都会发狂。这里只剩半包,想来卡恩斯魔法使被下了很重的剂量,魔力失控是在所难免的。” “太过分了!”皇帝怒道,“是谁?何人做出如此行径?” 吉尔缓缓转过身,在父亲为难的表情和兄长求饶的目光下,将手指向了自己的大哥。 “大哥,很抱歉,不能因为你个人的行为,而毁了我们塔纳家的声誉。我必须检举你。”吉尔坚定地说了出来。 很好,开头是最难的。这句能说出来,接下来就都容易了。拉瑞娜想。 “不是我!”赖斯一改斯文模样,对着妹妹怒吼,“你胡说,你们在污蔑我!” “赖斯!陛下面前,发什么疯?”塔纳将军一把将儿子按了下来,随后转头问女儿,“吉尔,这是你亲大哥,你可要想好了!” “父亲,正因为是我的大哥,我才向学姐请求,由我来检举。”泪光在吉尔眼中闪烁。 拉瑞娜不知她是因为过于激动才会如此,还是在为父兄的行为感到痛心。但外人看来,她这幅模样恰好给此刻她口中所说的内容增添了几分真实。 “你怎知不是他人陷害你大哥的?”塔纳将军再次试图帮儿子开脱。 “说得是啊,吉尔,”拜德巴格应该是最沉得住气的,面不改色地说,“想想你大哥跟卡恩斯魔法使素不相识,卡恩斯魔法使发狂失控,于你大哥有何好处?他自己当晚可也受了伤的。你莫要错怪了自己家人。” “既然几位不信,”拉瑞娜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不如将那侍女提来,当面对峙,可好?” “好啊,”利克斯会长来了精神,“微臣同意当面对峙。” 其他人也纷纷同意。 拉瑞娜看着他们,心中冷笑。他们在打什么主意,自己知道。将侍女提来,面对这么多达官贵人,侍女不免心惊,利克斯等人再疾言厉色,她或许会被唬住而改了控词。 这也是她与“血魔女”、父亲讨论时料想到的,不过“血魔女”说她已安排了万无一失的后招,所以拉瑞娜气定神闲地等着她的后招。 果不其然,一阵暖意袭来,如冬日难得的暖阳,又如炎炎夏日忽至的雷雨,让人心旷神怡。 “哈哈,这么热闹啊!”男子欢快的声音比他俊美的容颜先行来到仪式大厅。 拉瑞娜露出了原来如此的微笑,感慨这“血魔女”还真是大手笔。 第176章 无血的争斗 “罗德里克?赛瑞斯?雷哲殿下到——”侍从高声通报。 大门敞开,英俊的笑脸出现在门口,拉瑞娜内心瞬时有些激动。她最有力的援军来了。如此想着,与其他人一同起身迎接。 “许久不见哪,表弟。”“秘皇”走进大厅,满面春风,心情大好。 嗯,看来“血魔女”为了让丈夫出面帮忙,使了不少手段。 拉瑞娜调侃“秘皇”两口子的同时,看到身旁的其他人面露菜色。皇长子一伙儿虽不明白“秘皇”此刻出现的意图,但也能想到这对自己无益。拜德巴格更是眼珠迅速转了几圈,估计脑子里已经在考虑应对之策了。 “是啊,许久不见,表兄。”皇帝笑着说,他虽比“秘皇”小几岁,但人类毕竟比不过妖精的血统,此时二人面对面站着,倒像叔侄俩,而非表弟兄。 因为曾有“秘皇”年少时大闹皇宫的传闻在,拉瑞娜原以为皇帝见到“秘皇”也会有些紧张,但她料错了。皇帝一脸轻松,见到“秘皇”甚至有些雀跃。他在打什么主意呢? “你们是在开会吗?” 侍从在皇帝下手又添了张椅子,请“秘皇”坐下。待他坐定,望了望现场所有人,佯装惊讶地问。 “是在讨论爱莱塔的事情,殿下。”拉瑞娜回答。 “殿下应该也是为此而来的吧。”拜德巴格率先试探道。 “爱莱塔的事?”“秘皇”想了想说,“杰罗姆,你看来很不欢迎我呀。唉——这么多年没回来,大家都已经不待见我了。” “表兄切莫误会。”皇帝连忙安抚,随后又训斥拜德巴格,“杰罗姆,不得无礼。” “是,陛下,”拜德巴格嘴上如此应承,但并不打算就此闭嘴,“卡恩斯魔法使是‘血魔女’的学生,殿下在我们议事的当口出现,微臣以为殿下是来说情的。” 当然拜德巴格的讽刺,“秘皇”并不放在眼里,更没被刺激到,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 “我本是来向表弟致谢的。没想到却撞在枪口上,怎么,杰罗姆,又办砸了什么事,急着找替死鬼了?” “微臣办事,向来无愧于国家,无愧于陛下。就算是犯了错,也勇于担当。绝不会诬陷他人,说自己是被陷害的。”拜德巴格有所指地看向拉瑞娜。 “拜德巴格大人,何不等听过证词之后再做定夺呢?”有了“秘皇”撑腰,拉瑞娜并不担心拜德巴格的恶言。 “我倒认为表兄来得正好。”皇帝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表兄啊,我知道,不管魔法者犯了什么错,若由其师对之做出处置是最合适的。但现下‘血魔女’被禁足,无法前来。表兄若代替她在场,将来也好有个交代。” “唔,表弟言之有理。”“秘皇”认同地点点头,“虽然你表嫂早就表态,爱莱塔的事交由魔法团高层全权处理,她决无异议。但我代她在场旁听,回去跟她说明情由,我想也能宽慰她一二。” 皇帝和“秘皇”兄弟俩似有默契地互相应和着,其他人便也不好提出反对意见。塔纳将军则是发出哼哼的鼻音,表达自己的着急。 “把人带上来吧,吉尔。” 再次转回正题,吉尔从侧面将侍女带了上来。 赖斯额头已满是汗水,双眼圆瞪,却不敢看向前方,鬼祟地四周转着,右手更是悄悄搭上塔纳将军的肩膀,其父轻轻拍了拍,似在让他稍安勿躁。 “你叫什么名字?”拉瑞娜站在下跪的侍女身旁,问道。 “我……我……” “放肆!到了陛下面前,还不请安?”拜德巴格高声喝着哆哆嗦嗦的侍女,使她吓得魂不附体。 老狐狸,想来这招。拉瑞娜瞥了眼拜德巴格,不吱声,悄悄看到“秘皇”笑了。 “不要怕。”拉瑞娜柔声安慰侍女,“照实说即可,这里无人会怪罪你的。” 或是拉瑞娜的安慰起了作用,侍女停止了哆嗦,微微抬头回答道:“回禀陛下,我叫姗莎,是魔法协会的一名侍女。” “唔,姗莎,魔法协会大乱那晚,你在场吗?”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问讯道。 “在。我和其他两名侍女,一同负责为宾客倒酒。” “那晚发生了什么?” “有位客人,是那名魔法团来的魔法使,刚开始跟其他两位有争执,后来药性发作就……” “药性发作?”皇帝抓到了关键的词,“他们说那魔法使是故意行凶,你却说她是药性发作。姗莎,我的面前你可不能说谎啊。” “是——”姗莎似被皇帝威严震慑,额头伏地说,“回禀陛下,是奴婢给她下的药。奴婢不知道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那位少爷明明说只是让她头昏而已。” “那位少爷?什么少爷?”皇帝追问。 “就是宴会前两天,有一位穿着考究的少爷找到奴婢,说他对那名魔法使看不顺眼,想教训教训她,让她当众出丑。他给了奴婢一包药,说让我下在魔法使的酒杯里。”侍女说完,又连忙解释,“陛下,奴婢真的不知道会害死那么多人,如果知道,奴婢绝不会做的——” “让你下药的人叫什么名字?”皇帝问话时,看向赖斯,后者低着头,右手藏在袖中。 “奴婢不知。” “那他现在可在这里?” 皇帝的问题犹如一颗丢入镜湖的石子,泛起层层涟漪。所有人屏息盯着侍女抬起头,看着她环视周围,然后视线停在了赖斯的身上。 “姗莎,你可要看清楚了再回答。若冤枉了人,这罪责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侍女担得起的。”利克斯会长的告诫,听上去更像是威胁。 侍女听到这话,自然被吓到了,她缩了缩脖子,显得有些迟疑。 “姗莎,不必担心。今天皇帝陛下在,你大胆说,有什么事陛下会为你做主的。”拉瑞娜按住她抖动的肩膀,鼓励道。 在她的鼓励下,侍女伸出手指向赖斯,整个大厅顿时沸腾起来。 “陛下,小民冤枉啊。”赖斯矢口否认,紧张地汗水直流。 “胡说!你这个贱婢,莫要乱攀咬。”塔纳将军自是为儿子开脱。 “陛下,此女说话不能信啊。”事关自己的学生,利克斯也出言帮忙。 而皇长子和拜德巴格却反常地一言不发。 “这个侍女的话可不可信,我自有判断。”皇帝抬手制止说话的三人,又问侍女,“你说他想让魔法使当众出丑,所以让你对她下药。他可有说具体的原因?” “他说……”侍女迟疑着抬头看了眼赖斯,立刻被对方瞪了回来,她吓得身体往拉瑞娜靠了靠,但未停止诉说,“魔法团的几个人太碍事,一天到晚在打探利克斯会长的事情,特别是这个丫头,所以……” “放肆!”利克斯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跳了起来,“是谁怂恿你污蔑本会长的?” “利克斯会长是不是着急了点?”拉瑞娜对侍女证词达到的效果感到满意,“她只是说赖斯对爱莱塔下药是因为我们调查你,可没说你与之有什么关系。你这么着急,莫不是心虚了?” “拉瑞娜?纽恩,你好歹叫了我这么多年叔父。却没想到,你为了一个下属,竟不惜陷害于我。” 利克斯激动地反驳道,脸上的赘肉随之抖动着。在为恶这方面,利克斯不如皇长子和拜德巴格,心中总是因担心自己恶行被揭发而惴惴不安。正因如此,当侍女一提到自己,利克斯立刻就露了马脚。 “陛下,”拉瑞娜没有理睬利克斯,而是对皇帝说,“这名侍女,在魔法协会供职已有三年,听命于会长或者魔法师是常理。再者,赖斯身着蓝色法袍,提到利克斯会长,她自然就以为是会长吩咐了。” “是的,是的,”侍女连连点头,“奴婢经常看到这位少爷与会长单独谈话,想来是会长的亲信。所以以为是会长让他安排的此事。” “微臣没有!陛下,微臣没有……”利克斯慌张地否认,但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他看了塔纳将军和赖斯一眼,欲言又止。拉瑞娜此刻为这位叔父感到遗憾。他还存有一丝良知,很明白凭侍女模棱两可的证词,自己只要矢口否认,必能脱身。但是赖斯呢?侍女的证词,提交的药粉证物,都已将他唆使下药的罪名坐实,他肯定是跑不掉的。 利克斯没有极力反驳,无非是想博一把吧。 “利克斯,你先稍安勿躁,”皇帝并没有向利克斯发难,他厉声道,“赖斯,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小民冤枉,小民没有做过。”赖斯来到御座前,单膝跪地,但仍不承认。 “陛下,”拜德巴格说话了,“微臣认为,此事还需多方调查才好。” “哦?杰罗姆,你是什么看法?”皇帝问。 “回禀陛下,微臣以为这项指控,兹事体大。单靠一个小小侍女的证词,实难令人信服。再者,说赖斯收买了这名侍女下药,那也有可能是别人收买了她,让她在您面前撒谎,嫁祸于赖斯呢。更别说,魔法团特使来帕瑞斯后,利克斯会长一直礼遇,甚至积极配合,又何来碍事一说呢?由此可见,这证词漏洞百出,有待查证啊。” 拜德巴格说得头头是道,让人听来甚是合理。皇帝也连连点头,似乎认同他的看法。 “唔——如此听来,有些道理啊。”皇帝捋着自己的短胡须,眼睛瞟了瞟全场所有人后,停在了“秘皇”身上,“表兄,你以为如何?” 一直微笑着旁听的“秘皇”,被叫到,坦然地笑了,说:“表弟啊,我这身份,不便开口,就不发表任何意见了。不过,我刚刚听你们说‘下药’,是什么药啊?” “伯父,就是这个。”维斯弗上前将手中的药粉递到“秘皇”的面前。 “哦,是乱神粉哪。”“秘皇”扫了一眼,淡淡地说。 “是的,殿下。爱莱塔正是吃了这个,才在宴会上魔力失控,导致人员伤亡。”拉瑞娜再次解释了一遍,就像“秘皇”毫不知情一样。 “唔,是你们调查出来的?” “是吉尔。”拉瑞娜轻轻将吉尔推到前面。吉尔方才检举了自己大哥后,并未详细说明,“秘皇”如此问,自然是给她们机会将计划进行下去。 “回禀陛下、殿下,各位大人,”吉尔的声音比方才大了许多,人也更坚定了,“纽恩大人与我对宴会当晚所有人进行调查后,发现的这名侍女,起先对她的证词我也不相信。毕竟是我的大哥,更何况关系到塔纳家的声誉,我不愿轻信之,故而做了深入调查。发现……” 她看了眼身旁半跪着的赖斯,继续说:“发现大哥宴会前几日确实在黑市买了一包乱神粉,再联想到宴会当晚他一反常态,多次讥讽爱莱塔的行为……陛下!” 说到这里,吉尔激动起来,行半跪礼请求道:“陛下,塔纳家为国效力多年,从无二心。父亲更是尽心尽力为您分忧。此事他一无所知,都是大哥为了讨好利克斯会长而为,请您不要降罪父亲。” “吉尔!”塔纳将军听到女儿极力维护自己,感动地双眼发红,站起身来,“微臣教子无方,请陛下责罚。” 哼!拉瑞娜心中冷笑,塔纳将军果然厉害,吉尔一席话已教他明白其中的用意,立刻从帮儿子脱罪转变为自请谢罪,保住塔纳家还是他首要的责任。这也让她们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妥了,拉瑞娜如此想着,看向越发慌张的利克斯。 “塔……塔纳将军。”利克斯显然没有想到塔纳将军会默认儿子的罪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看向皇长子和拜德巴格。他博弈的后盾,已少了一个。 “父亲!”赖斯更是如此,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被父亲放弃,知道自己已没了塔纳家的支持,瞬时气势泄了大半。 “如此看来,这赖斯罪证确凿啊。”皇帝又转头问,“杰罗姆,你还认为此事需深入调查吗?” “回禀陛下,是微臣多虑了。还是陛下圣明,三两下便将案情调查得水落石出。这赖斯,为讨好老师,买通侍女对卡恩斯魔法使下药,致使多人伤亡。如此想来,这位魔法使也是冤屈得很啊。”拜德巴格顺着摆在眼前的事实,将案情说得十分简单。 “所以,你认为已调查清楚了?”皇帝重复问道。 “已调查清楚了。就待陛下您对赖斯做出处罚。”这是拜德巴格内心急切的想法。他们自然希望调查只到赖斯这一层。 “但是我认为还不够。”皇帝当然不会衬他们心意,“若背后无人撑腰,这赖斯胆子再大,也不敢擅自对魔法团特使动手。而且这动机,如你们所说,漏洞很多啊。应该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才是。” “父皇说的极是,”皇长子坐不住了,“此事若真是赖斯一人所为,他必不会跟一个不相干的侍女提起利克斯会长。儿臣也以为其中必有隐情。” “殿下莫不是说,微臣也参与其中吧?”利克斯说道,他垂着头,脸上的表情隐没在阴霾之下。利克斯的后盾,又失一个。 “会长稍安勿躁,我刚刚说了要深入调查,并不表示你有参与。或许,有人想陷害你呢。”皇长子宽慰他,随后又对皇帝请命,“父皇,儿臣愿担责,将此事彻底调查,还卡恩斯魔法使一个清白,也给魔法团一个交代。” “哼哼,”利克斯听到这话,冷哼了几句,“殿下您真当陛下是傻瓜吗?陛下早就已经知晓此次宴会,是你授意我去办的,更是你拟的宾客名单。” 他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却重重敲在了皇长子的心头,皇长子原本红润的面颊顿时煞白,嘴角却还要努力保持微笑。 “利克斯会长,我知你失了与你亲近的妻弟,心情不好,”皇长子深吸口气,对利克斯暗示道,“但你也不能在父皇面前如此失礼。要知道,你的荣辱可是与你的家族紧密相连的。” 这句话让利克斯的头轻轻抬了一下,随后认命地垂了下去,他刚刚燃起的“玉石俱焚”的念头被掐灭了。是的,皇长子以其家族为筹码,其妻弟遇害的真相为把柄,要挟利克斯不得吐露实情。 “希帕克呀,”皇帝对此不动声色,淡淡地说,“宴会一案,你也在场,是受害者,确实不便接手此案啊。” “陛下,”拜德巴格借机推出自己,“此事关乎雷兹特与魔法团两国邦交,也属于微臣职责范畴,还是让微臣……”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皇帝手一指,点向他的三子道:“维斯弗,你来吧。你是魔法师,你来调查,能管制住魔法协会,二来你的皇室身份又能让魔法团看到我们很重视此事。” “是,父皇。”维斯弗上前领命。 “陛下,三殿下刚从军中回来,对政务不甚明了,微臣恐怕……”拜德巴格并没有就此打住。 “担心什么?”皇帝则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是担心那些贵族不听话,还是担心维斯弗调查出对你不利的事情来?” “微臣与此事毫无关系,自然不怕调查。”拜德巴格被皇帝一唬,这才缓住了脚步,“微臣是想协助三殿下。” “不必了,”皇帝摆摆手说,“妖精族的事还要你多操心。此事,我会安排其他大臣协助维斯弗的。” “是。”见皇帝始终不让步,拜德巴格便也作罢,悄悄递了个眼色给皇长子,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来人,将赖斯先收押,等候问讯。这名侍女也带下去。” 侍卫听从维斯弗的指挥,将赖斯和侍女一并带走。 事情到了这个阶段,还远远没有达到拉瑞娜她们计划的目的。拉瑞娜看了看始终微笑旁听的“秘皇”,心中猜测他会如何推动下一步。 忽然“秘皇”眉头一紧,笑容骤消,站了起来。 “表兄,怎么了?”皇帝和其他人奇怪地看着他。 未待“秘皇”回答,门外便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报——”夹杂着铠甲沉重的摩擦声,侍卫在门外高声呼喊。 “进来。” “陛下,”大门刚刚在皇帝的许可下打开,便见到一名慌张的守城侍卫跑了进来,“陛下,大事不好!” “何事如此慌张?”皇帝问,隐隐有些不安。 “启禀陛下,城郊庄园发生爆炸,突现大批巫师和……和怪物。”侍卫显然被吓坏了,说话有些结巴。 “什么?哪个庄园?” “是……是……”侍卫看向“秘皇”,不敢说下去。 “是母亲的。”“秘皇”轻声说出,但声音的心情却如山般沉重。 “姑母的?”皇帝此刻脸色十分难看,与其说大吃一惊,不如说是被吓到了。 “呵呵,原来如此。”“秘皇”却好像恍然大悟般露出凄凉的笑容,他长袖一挥,对皇帝说,“表弟,案子的事情,看来得缓缓了。” 他的话让皇帝等人听得一头雾水,而拉瑞娜则明白,这是接下来的一步。 “陛下,巫师人数众多,守城侍卫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恳请陛下……”侍卫继续说道。 “父皇,儿臣愿带兵前往。”维斯弗主动请缨。 “好。维斯弗,你速带魔法军队前往支援。” “拉瑞娜。”“秘皇”淡淡地叫了拉瑞娜一声,意思很明确,他们也要一同前往。 “是。”拉瑞娜应道,看了眼一旁的皇长子,不明就里的他还以为这场动乱对自己是个喜讯,因为延后了案件调查。 希帕克?雷哲,你得意的日子快到头了。 拉瑞娜如此想着,跟随“秘皇”大步往外走去。 第177章 营救爱莱塔(上) 残垣断壁下,被烧焦的尸身蜷缩着,空中弥漫着让饕餮口水直流的焦香味。 水晶宫灯倒在爱莱塔的脚边,上面镶嵌着的小明珠洒落一地,在火光的映衬下,散发着妖艳的红光。 透过被震裂的墙体,爱莱塔看到外面有一座叠层的喷泉,顶部六个美人雕像只剩下四个半,其他部分已成碎石,至于她们托举的百合徽章,就不必说,早就跌落,碎了一地,洁白的石块被守城侍卫的血迅速染红。 怎么会变成这样?爱莱塔有些懵,看向站在自己前方的女孩,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学姐走后没多久,大牢中便来了一群黑衣人。那不是魔法协会的人,她知道。因为这些人没有穿法袍,来时也鬼祟,先让领路人将守卫支开后才走了进来。 “你们是谁?”莱弗警觉地问,随后便被他们用巫术震晕。 巫师团!看着他们熟练地解开大牢的魔法,爱莱塔紧张地往后靠,然而她又能逃到哪儿去? 她们早就怀疑魔法协会与巫师团有勾结,却没想到竟然会公然将重要的犯人交给巫师团。 巫师团要自己来做什么?爱莱塔被震晕前的最后一刻,脑子里跳出可怕的问题来。难道巫师团想利用自己对付老师?还是龙帝? “她醒了。” 爱莱塔从柔软的地毯上醒过来,面前几个熟悉的脸庞让她心惊。 “她好像记得我们。”艾基特林还是一脸苍白,冷冷地看着她。 “正常。”巫师长奥芮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你在龙族对她施蛊惑时,朱尔在场,她肯定对你的巫术做了手脚。” “您既然知道,为何……”听到巫师长的话,艾基特林气得脸上变了颜色。爱莱塔想,自以为傲的巫术被人动了手脚,还浑然不知,艾基特林应该是又气又羞吧。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巫师长打断了她的话,对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奥德说,“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这个……”奥德吞吞吐吐地回答,“座上,属下只研究过人类,对其他物种……知之甚少,甚少。” “没用的东西,”艾基特林轻叱道,“要不是斯柯比恩目前还在修复中,也不需要你这个废物来帮我们检查。” “罢了,”巫师长摆摆手,站起身,“血液检查确也不能查出什么来。艾基特林,还是用巫术吧。” “是。” “你……你们想干什么?“ 随着艾基特林逼近,恐惧笼罩着爱莱塔,她想往后退,但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艾基特林对自己念出巫术:“tribaltest。” 带着不祥光芒的巫字,凌空向她飘来,迅速钻进了她的体内。 它们要干什么? 钻进肌肤的那一刻,爱莱塔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但是很快,她感受到巫术扒开她的肌肉,在她的骨头上扎了一个小小的孔,然后进入了她的骨髓。 起先爱莱塔只是觉着很热,仿佛谁在她体内燃起了一把炉火,把自己从里至外烤得热乎乎的,她的脸在发烫。然后在这把火的烘烤下,她的头开始发晕,眼前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雾气,显得有些飘渺,本就无力的身体竟然连瘫坐在地上都觉着吃力,她的身体开始摇晃。 “开……始……起……作……用……了……”艾基特林在向巫师长汇报,但她的话怎么变得如此之慢呢。 “加……快……点……速……度……不……要……怕……过……火……” 巫师长亦然,不止如此,她起身走向自己的步伐都放慢了。 艾基特林缓慢地点头,朝自己伸出手来。接着体内的炉火忽然被导入了大量的火油,窜起参天高的火焰。 “啊——” 爱莱塔发出痛苦的尖叫声。宴会当晚那种身体炸裂的感觉重新出现,这次愈发强烈,她的每一根骨头都像被埋下了炸药,随时要爆炸一般,咯吱咯吱响着。 喀嚓。 她听到了自己脚掌碎裂的声音,然后是小腿骨,不是断裂,是碎成了一小片一小片,扎进肉中,疼得她连叫都叫不出来。 她初遇龙帝时虽说也是断骨,但是一瞬间的,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受伤,全身的疼痛一起袭来,反而比这样一点点地增加来得痛快,更何况那时她很快就陷入了昏迷。而现在…… 她好像晕过去,但是不知为何,她的意思却无比清醒。 大腿骨也碎了,她只能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动着手指。对,如果她现在能施展魔法就好了,该用什么魔法抵抗呢?快想,爱莱塔,快想! 呯!她听到身后的大门被撞开。 “奥芮~~~本大爷来找你玩了!”胖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胖胖!他的声音仿佛一道凉风吹入爱莱塔滚烫的身体。 胖胖来了,那是不是老师也来了?老师来救自己了吗? “胖胖?”巫师长抬眉,狐疑地问,“你竟然独自来找我。怎么,你终于被‘秘皇’踢出来了?” 然后巫师长的这句话,把爱莱塔刚刚兴起的希望掐灭了。 他独自而来?胖胖不是从来都和老师形影不离的吗?为什么这次只有他来了? 一直强忍着不流下来的泪水此刻淌满了爱莱塔的脸。老师,难道已经放弃她了? “怎么可能?主上大人这么疼我,才不会让大坏蛋欺负我呢。”胖胖扭着他肥肥的身体从爱莱塔旁边经过,却没有扭头看她一眼,径直爬到了巫师长的身前,“只不过每天看着他们俩亲亲我我的,本大爷快被甜齁了,所以来找你换换心情。” 后脚一撑,胖胖的两个前爪便搭到了巫师长的肩上。 “这么说,我应该感到受宠若惊了。”巫师长笑着,伸出胳膊抱着他,“胖胖,你真的长大好多呀,站起来竟然和我一般高了。” “哈哈,本大爷很快就能长得比你高了。”胖胖和巫师长仿佛两个好友互相拥抱着。 胖胖。爱莱塔心里呼唤着他的名字,手试图去摸他近在咫尺的后脚。然而脊椎下半截的碎裂,带着剧痛遏制了她的行动,她瘫痪了。 但是痛苦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快速地往上蔓延。 “座上,快了。”艾基特林提醒道。 巫师长和胖胖这才停下说笑,一同看向爱莱塔。胖胖恢复四肢着地的姿态,蹲在巫师长的身边。 “奥芮,你们在对丑丫头做什么呀?”胖胖平淡的口气,跟一个旁观者没有任何分别。 “对她进行种族辨别,”巫师长摸摸他的头,对他的反应表示满意,“让她处于极度恐慌的濒死状态,就能让她迸发本能。” “唔——本大爷有点不明白,丑丫头一个人类,还需要什么种族辨别?” “呵呵,胖胖,”巫师长笑了笑,对胖胖的话表示怀疑,“你这个谎撒得可不怎么样啊。” “哈?你说本大爷撒谎?”胖胖有些急了,跺着地说,“本大爷从来不屑于说谎的。说谎鼻子会长长的。” 这是什么理论?爱莱塔觉着他的话很没有说服力,而且还有些好笑,可惜,随着脊椎一截截地碎裂,她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嘲笑完胖胖,爱莱塔开始有些气愤。老师没有来救她,很有可能是因为被魔法团高层的禁令所束缚。那胖胖呢?她自认为和胖胖的关系不错,但从他进来到现在,没有一句关心的话,甚至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 莫非老师真的把她舍弃了? 这个念头比骨裂来得更加痛苦,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心仿佛被利爪紧紧抓住一般。 是巫术已经蔓延到胸骨了吗?那只利爪越收越紧,牵动她全身的神经。 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吗? 体内已是熊熊烈火,她甚至觉着自己已经被火焰所吞噬了。 “座上!”她听到艾基特林的惊呼,还有奥德倒吸冷气的声音。 但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因为她的心,她那颗被揪住的心在奋力挣扎,残存的双手模仿着心脏的跳动,不断地张开握紧,张开握紧。 她看不到,但是她感受得到自己身体在变化。 嗞嗞——嗞嗞—— 身下的地毯发出被热浪气化的声音,然后是地面的砖石被逐渐熔化,从她的体内窜出火舌,快速吞噬着周围一切。 “丑丫头,hold住啊!”手指触碰到一个毛毛的东西,胖胖的声音钻入耳朵,未待爱莱塔细想,一股血气直冲脑门,从心脏深处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便是眼前这一片狼藉了。 “看来是我低估了你。”被巫术结界保护而毫发无伤的巫师长,冷冷地看着她,抬起手来。 “奥芮,”直立起身的胖胖站在巫师长的身后,摁住了她举起的手,“不可以哦。” 他是在救自己吗? 爱莱塔如梦初醒,空荡荡的内心被胖胖的举动注入了一股暖流。 “胖胖,”巫师长冷笑着回头,“你果然是朱尔派来救这丫头的。” “你闹也闹过了。差不多就得了,”胖胖边说边爬到爱莱塔和巫师长的中间,将二人隔开,“主上大人说,爱莱塔还小,不会威胁到你的。” “哼!我不会让她如意的。”喜爱胖胖的巫师长,此刻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举着的手发出光芒,“thousandbiting!” 话音一落,四面八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那分明是万千只虫子同时出动的声音。 “啊——”胖胖拱起后背,毛发倒竖,“奥……奥芮,别乱来哦,不然……不然我送你去异世界。” 然而他的威胁没什么底气,巫师长对此仅轻笑一声:“你真当我是五岁孩子,不知道只有朱尔才能开启你身上异世界的入口吗?你还是赶紧想办法自救吧,不然我的小宠物们一到,你漂亮的毛和肉都会被它们啃光的。” “呜呜——好可怕。”胖胖被吓得钻进爱莱塔的怀里,“丑丫头,快想办法!” 哈?她想办法?他不是来救自己的吗,怎么现在倒变成让自己来救他了? 爱莱塔不禁觉着老师一定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派胖胖来救自己。 唉——多想无益,还是赶紧想办法吧。 可是……她看了看周围,处境十分堪忧。 以她和胖胖为中心,巫师长的小宠物们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只待巫师长一声令下,就爬过来啃食他们了。 如婴孩般大小的蛊虫,人身蜘蛛,黑甲虫,前肢如利刀的长腿虫子,头大如蒲扇的眼镜蛇……爱莱塔见过的、没见过的种种恶虫毒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而数量之多,可以媲美他们在艾克特贝斯遇到的。单凭她一人,能抵挡得了吗?更何况,旁边还有巫师长。 等等!她忽然想起,艾基特林呢?艾基特林去哪儿了? 如果墙边被烧焦的尸身是奥德的,那么艾基特林呢?爱莱塔可不相信她会被自己的魔法袭击到。 “座上,”果然,如一丝轻烟,艾基特林飘了进来,“这丫头的火焰毁了我们的伪装结界。我们已经被守城军发现了。” “让军事部门去解决。我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巫师长头也没抬,一直盯着爱莱塔。 “是!”艾基特林估计是已料到了她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回应后,便飘了出去。 好便利啊。爱莱塔心中不禁感叹,如果她会艾基特林的这种巫术就好了,抱着胖胖飘出去,根本不必担心现在的包围圈。 “为什么?”她想试一试,用干哑的嗓子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唔,想起问这个了。”巫师长看来并不着急杀她,饶有兴致地回答爱莱塔的问题,“我本来并没把你放在眼里,虽说你是朱尔的学生,但从能力上来说,你还不及我的一只蛊虫。” 不好意思哈,她能力太弱,让人瞧不起了。爱莱塔这是第一次没有因为听到别人贬低自己而感到难受。 “然而,”巫师长老成地背着手,在爱莱塔面前来回踱步,“你的身世……我当年就不应该放过黛茜。留了你这么个大麻烦。” “你认识我母亲?”巫师长的话引起爱莱塔极大的兴趣。她原本以为母亲在巫师团位分比较低,巫师长不一定会认识她。 “她很有天赋,”巫师长想起往事,脸上浮现失望的表情,“我本来是把她当候选部长培养的。但是,却没想到她竟然是魔法团的奸细,而且还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这么大的篓子?是指有了自己吗?爱莱塔猜测。 “我……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渴望了解亲人的心情,让爱莱塔忘了站在眼前的是敌人。 然而当巫师长听到她这个问题时,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她微抬手,恶虫的包围圈又缩小了不少。 “与其告诉你,不如送你去见你父母。” 随着巫师长挥下的手,眼镜蛇群率先向爱莱塔和胖胖蹿过来,张嘴露出毒牙顺势就想咬住爱莱塔的胳膊。 “啊——”胖胖大叫,挥舞他的小短腿,“不要过来,不要咬我。主上大人,快来救胖胖——” “熊熊攻击。”无奈魔杖不在身边,爱莱塔无法使用焰火剑,只能召唤火熊。 魔法阵内,火熊骤然而生,一脚将毒蛇踩死,前掌挥动把扑向爱莱塔的恶虫烧成灰烬。 “不够,丑丫头,还不够。”胖胖提醒她,火熊的力量和火焰皆能阻挡蛇虫,但是一只火熊远远无法抵挡面前这成千上万只蛇虫的攻击。 方才的反抗,只不过是暂时将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很快便被源源不断的虫子给补上了。 可是……“我没试过同时召唤两只啊。”以爱莱塔现在的魔力,虽能轻松召唤出一只比成人还要高大的火熊,但是两只,她从来没试过。 “快点试!快点试!我们就要变成这些臭虫的食物了。”胖胖拍打着她,催促道。 说的没错,生死关头放手一搏吧。 爱莱塔回想着自己魔力爆发前的感受,让那种灼烧感重回身体,但是这一次她要控制住自己。 “双熊攻击。” 那股灼烧感顺着刚刚复原的骨缝流入魔法阵中,两只高大的火熊吼叫着迎击越来越紧的包围圈。 “啊——”在胖胖的尖叫声中,火熊捏住了袭向他的毒蛇。 “好险。”胖胖拍着被吓坏的小心脏,看着近在咫尺的毒蛇牙远去。 另一只火熊则站立到爱莱塔的身后,朝那些已逼近爱莱塔的黑甲虫们喷出火焰,瞬间吞没了一大片。 “喔哦,丑丫头,有长进哪……”胖胖上一秒夸奖着爱莱塔,下一刻却瞪大了眼看着巫师长,“那……那……那是什么?” “bubu。”见到宠物们被烧焦、撕碎,巫师长不紧不慢地叫着另一个名字。 “bubu,bububu,bu!”一个庞然大物从巫师长的身后走出。 这只怪物双脚直立行走,目测身高近三米。全身长满棕色短毛,只有双眼、鼻子和嘴唇周围光洁无毛,露出白色的肌肤。外形似猿,嘴里不断发出bubu的声响,好像在与巫师长对话。 “缩小版金刚?”胖胖目瞪口呆地说。 “金刚?”爱莱塔自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很明显这只棕毛怪物是巫师长的另一利器。 “bubu,他们欺负我。”巫师长指着爱莱塔和胖胖说。 “bubu!”怪物听到主人的控诉,朝爱莱塔两个发出生气的怒吼。 “喂,奥芮,你太过分了,竟然恶人先告状!”胖胖虽然气愤,但辩解的声音对比起怪物的叫声来,真是小的可怜。 火熊率先迎击替主人出头的怪物,一拳击中怪物的胸口,将其击倒在地。 “噢——熊熊真棒,”胖胖得意地大笑,“原来是个绣花枕头啊~~哈哈~~” 巫师长笑而不语。随后在胖胖和爱莱塔惊讶的注视下,怪物灵活地一跃而起。 “这么大只,竟然如此灵活,这不科学。”胖胖一边吐槽,一边往爱莱塔的怀里缩了缩。 “bubu,bu!”怪物叫喊着,伸手按住了再次袭来的火熊的头。 火熊竟然就这样呗按在了原地,进退两难,再厉害的拳头都只能扑空挥着。 “糟了!” 爱莱塔暗叫不好。和怪物比起来,火熊矮了大半截,原以为先发制人,将怪物打倒在地。凭着那么笨重的身体,怪物起来也要大半天,却不想他竟如此灵活。现下,怪物凭着身高和手长的优势,一招便制住了火熊。 “他竟然不怕火!”胖胖也皱眉,产生了危机感。 “不是不怕,是没有痛觉吧。”爱莱塔说。怪物摁着火熊的手掌已被火焰灼烧得发黑,但怪物却一动都不动。 现下爱莱塔对巫师长有些生气了。既然这些怪物是她的宠物,那她应该珍之爱之,但面对毒蛇恶虫的牺牲,巫师长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此刻这只棕毛怪物手掌已被烫得冒出青烟,她照样不心疼,反而得意地看着爱莱塔两个。 “bubu!”赶在手被烧焦之前,怪物用力一捏,将火熊的脑袋捏碎。巨大的火熊立刻如玻璃般四碎,消失在空气中。 爱莱塔的心也被揪了一下。她的火熊第一次被如此重创。 “bububu。”怪物缓慢地迈着步子向他们走来。 爱莱塔抱着胖胖的手在发抖,心在颤抖。艾基特林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巫术,虽然已经被驱散,但是碎裂的骨头并没有瞬间恢复,她仍瘫坐在地上,双腿没有知觉,同样的,她的魔力也只恢复了一半。 能同时召唤两只火熊,已经出乎她的意料。现如今魔法受挫,爱莱塔已没余力再召唤一只了。 “呜呜~~~胖胖不要被捏扁。”胖胖在耳边哭泣着。 “bubu。”怪物的叫声越来越近。 她还能做些什么呢?爱莱塔疑惑着,转头看向那堵被震裂的墙,外面巫师和蛊虫正在与守城军交战,说是交战,实际上是屠杀,装备再精良的人类军队在巫师团军事部队的面前,犹如初生的孩童,毫无反手之力。 爱莱塔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何想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盯着即将到来的敌人。但是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在外面那个深不见底的林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他们跑来。 眼前一道银光闪过,爱莱塔欣喜若狂,搂着胖胖说:“胖胖,我们死不了了。” 第178章 营救爱莱塔(下) 话音刚落,怪物的巨掌已按住了爱莱塔的头,胖胖立刻尖叫起来。 “胖胖!”爱莱塔觉着耳朵都快被震聋了,不禁翻着白眼说,“你的叫声很可怕唉。” “我制造点恐怖气氛嚒。”一直处于惊恐状态的胖胖笑了起来,仰头看向怪物已被砍断的胳膊,“大铁牛,你怎么这么晚?” “抱歉,办手续耽搁了点时间。” 身着银色铠甲的阿诺德,持剑站立在恶虫之间,血红的披风随风舞动,如同“血魔女”的红色斗篷,给予爱莱塔无比的信心,让她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和生命力在快速恢复。 “吖,办手续?”胖胖也显得很兴奋,自她怀里蹿到阿诺德的肩上,“哪个猪头欺负你?说出来,本大爷给你做主。” 这会儿又神气起来了?胖胖判若两兽的态度让爱莱塔忍俊不禁。 “bububu。”怪物的悲鸣则提醒她,他们还处于危险中。 被砍下一只胳膊的怪物,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但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攻击,反倒被阿诺德的利剑激怒,他红着眼向阿诺德冲来。 “bubu!”他挥起仅存的拳头,砸向阿诺德的头,红光乍现,怪物的拳头还未碰到阿诺德,便被弹开。 爱莱塔看得傻眼,阿诺德何时有了和老师一样的保护罩了? “呜呜,主上大人偏心,竟然把光罩给了你。”胖胖显然有些吃味。 “只是头部而已,”阿诺德一边用剑抵挡怪物的攻击,一边安慰胖胖,“而且是暂时的,等我的头盔改造完就会收回去的。” 火熊和阿诺德同时的保护,让爱莱塔有了喘息的机会,此刻她双腿恢复知觉,已能站立。但还未待站稳,便见一条碗口粗的毒蛇朝阿诺德裸露的手飞咬过去。 “阿诺德,当心!”她连忙打出火球,却与毒蛇擦身而过,眼睁睁看着蛇牙咬入阿诺德的手指。 然而阿诺德似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般,将毒蛇甩开。 呃,她忘了,阿诺德现下只剩骨头,加上之前受过蛊虫啃噬,这些恶虫毒蛇已对他不起任何作用。怪不得,阿诺德敢堂而皇之地踏足这个包围圈而毫发无伤了。 “太棒了。”一旁观战的巫师长发出赞叹声,双眼紧盯着阿诺德,“没想到朱尔竟能创造出如此优秀的作品来。” 唉?爱莱塔听得一脸懵,看到巫师长两只大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不禁替阿诺德捏把冷汗。 “bubu,停手。”巫师长将所有的宠物系数唤走,踱步走到阿诺德面前,“呐,你叫什么?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宠物?” “奥芮,你怎么可以见异思迁?”正主被问得呆住了,胖胖率先反对,“你不说最喜欢我的吗?” 面对昔日的爱兽,巫师长竟然嫌弃地摆摆手,说:“那是以前,我现在发现胖胖你不过是只胆小怕事的小东西,除了可以暖手,什么用处都没有。” 听到这样的评语,自我感觉良好的胖胖自然不答应,大叫起来。但巫师长根本不理睬,眼睛直视阿诺德说:“不像你,阿诺德。这么华丽的外表,符合我巫师长的身份。还有这精湛的剑术,平日里保护我绰绰有余。就算只是带出去逛街,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太棒了!” “不……不了……谢谢……”阿诺德有些手足无措,他哪儿想到会被敌人一顿夸,而且还是被夸到天上去的那种。 “不?”巫师长被拒绝,自然不高兴,“为什么?我比不上朱尔吗?” “主上她有恩于我,何况,”阿诺德伸出骨头食指,点了点巫师长,“你是巫师长,是我们的敌人。” 阿诺德十分直白地指出巫师长邀请中最致命的漏洞。 对啊,哪个家伙会邀请自己的敌人做宠物的,莫不是脑子出毛病了?爱莱塔心中附和着阿诺德,悄悄瞅了瞅巫师长的小脑门,怀疑巫师长其实就只有五岁而已。 果不其然的,气呼呼的巫师长鼓起可爱的小脸颊,双手叉腰,不服气地反驳:“有恩于你怎么了?敌人怎么了?你不知道‘反目成仇’,‘化干戈为玉帛’吗?” “喔——奥芮,异族语言学得不错嘛。”胖胖赞叹道。 “听过,但是,不行。”阿诺德斩钉截铁的再次拒绝,并没有让巫师长放弃想法。 她朝阿诺德迈近一步,继续道:“说吧,怎么样才能让你答应?长生不老?不,你已经是不死之身。权力?财富?女人?唔,这些你应该都不感兴趣。” 巫师长不停地劝说,而阿诺德则无奈地回头看了眼爱莱塔。爱莱塔猜想他内心是在问自己怎么办,于是同样回了个无奈的表情给他。 没错,爱莱塔也不知道怎么办。如果巫师长只是一味地用武力解决,他们俩最多拼死一搏。但是面对巫师长的不断念叨,她无计可施。看那架势,根本没人有本事让她停下来,更不忍心打断一个五岁小女孩天真的模样吧。 “奥芮,你比唐僧还烦呐。”胖胖也忍无可忍,不禁吐槽。 “我有一把魔剑,是……”不断向阿诺德抛出诱惑的巫师长忽然戛然而止,双眼圆瞪,看向外面。 与此同时,爱莱塔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那是一股无法言语的恼怒,铺天盖地的黑暗瞬间笼罩住了自己,也笼罩住了交战的众人。 随之而来的是夏日不该出现的漫天飞雪,冰凉刺骨,不消一会儿,好几个巫师被冻成了冰雕。晴空一道闪电劈下,这些冰雕便碎成了冰块。 “发这么大脾气啊,‘秘皇’殿下。”巫师长放弃了劝说阿诺德,往外走去。 熟悉的身影从冰雪中走出,正是一脸盛怒的“秘皇”和拉瑞娜等人。 “奥芮,”没了笑容的“秘皇”让爱莱塔心底发憷,“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大胆。” “呵呵,听艾基特林说,你已经记起当年发生的事了。”即使在“秘皇”心灵压迫下,巫师长仍面不改色,从容应答。 “我是不是该多谢你们呢?”“秘皇”冷笑道。 “你当然要感谢我们,不然怎么抱得美人归?”巫师长笑了。艾基特林此时也飘到她的身边。 “秘皇”嘴角抽搐了一下,知道与她多说无益,看向她身后的阿诺德和爱莱塔说:“阿诺德,你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吧,维斯弗和魔法军队会协助你们。爱莱塔,你也一起去。” “可是伯父,这里……”“秘皇”身边一名年轻的魔法师迟疑了。巫师团眼前的兵力少说也有数百人,以及不计其数的蛊虫,更何况还有巫师长和艾基特林,单靠“秘皇”和拉瑞娜,没问题吗? “不必担心,我们还有饕餮在。”“秘皇”拍拍身边已经按耐不住的男孩,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罗德瑞克,那个小丫头,我也能吃吗?好像很嫩的样子。”饕餮望着巫师长,口水流了一地。 “是。”见“秘皇”如此有信心,那个叫维斯弗的年轻人便不再坚持,留下数十名魔法军人后,率其他向阿诺德他们靠拢。 奇怪的是,巫师长竟没阻拦,任由维斯弗等人越过自己,与阿诺德等汇合。 “巴顿骑士,请带路。”不同于其他人异样的眼光,维斯弗对阿诺德十分礼遇。 “我们要去哪儿?”爱莱塔不禁问。她以为阿诺德的任务只是来救自己,现在看来老师另有用意。 “这边。”阿诺德环顾四周,挥剑将房间内唯一完好的躺椅砍成两半,划开地毯后,露出了一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路倒挺熟的。”巫师长回头看了一眼,似是早已知道他们的目的。 “这是我出生的地方,我自然很清楚地道的入口在哪儿。”“秘皇”此刻已将爱剑握在手中,做好了随时交战的准备。 “我在前面探路。殿下,劳烦你们断后。”说着,阿诺德带着胖胖率先跳了进去。 爱莱塔伸头往里望了望,地道里很明亮,吹来阵阵凉风,好像也没怎么可怕。于是壮着胆跟了下去。 “今天伽夫不在,便宜我了。”外面艾基特林叫嚣的声音随着爱莱塔深入地道,变得越来越弱,直至最后听不到地面一点声响。 “阿诺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爱莱塔再次问道。 这个地道有些眼熟,跟龙族琼娜皇妃寝宫的地牢很像,同样是石砌而成的墙面,冷冷的明珠壁灯,但这里更大,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到每个房间都装饰得很华丽,看来并不是关押犯人的。 地道里没有人,爱莱塔说每一句话都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找罪证。”胖胖代替回答道。阿诺德忙于在这个地下迷宫中找方向,并没有听到爱莱塔的问话。 “罪证?巫师团的吗?”后面的维斯弗听到这,好奇地问。 “哈?这伙子,你谁啊,怎么这么蠢?”胖胖毫不客气地教训道,“巫师团还需要找罪证证明他们的可怕吗?你没看到他们对本大爷做了什么吗?” “胖胖,不得无礼,这位是雷兹特的维斯弗王子殿下。”找到正确方向的阿诺德提醒道,并对胖胖的无礼向维斯弗致歉。 “哈——他是雷兹特的王子,那大坏蛋让他来干什么?捣乱吗?”脱离险境的胖胖,此刻是“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态,王子什么的都不放在眼里。 “哈哈,伯母的这只宠物真是可爱。我也好想有一只啊。”而维斯弗,对胖胖无礼不仅没放在心上,反而大赞他的可爱,宠溺地上前抚摸,俨然已经成了胖胖的粉丝之一。 “唔——那是自然,本大爷是世界第一‘萌宠’。”胖胖得意地享受对方的抚摸。 “我们到了。”阿诺德说着推开门,一个偌大的书房呈现在眼前。 这个书房内林立着十来个书架,各式各样的书籍、信件分门别类整齐摆放着。 “我们要找什么?”爱莱塔一边问,一边疑虑窦生。 “巫师团安插在雷兹特的奸细的往来书信。”阿诺德回答道,手已经开始翻阅查找起来。 “巴顿骑士,”维斯弗帮忙的同时眉头紧锁,“我不明白。” “殿下请问。” “如果只是查找罪证,伯父为何要派这么多人?而且这里……” “这里为何没有人看守?”爱莱塔接下去说,她和维斯弗的困惑是一样的。 “主上说,”阿诺德语气轻松,爱莱塔甚至听到他笑了一声,“要卖个破绽。” “破绽?”爱莱塔和维斯弗异口同声问。 “哈哈哈,你们俩个笨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胖胖嘲笑起两人,“主上大人是让我们卖个破绽给巫师团,好让他们趁虚而入。对吧,阿诺德。” 然而胖胖自信满满的解释却只换来阿诺德轻轻的摇头和模棱两可的回答:“对,也不对。” “喂!大铁牛,你竟敢质疑本大爷的话!”胖胖对阿诺德的回应很不满意,“本大爷可是最懂主上大人心思的了。” “实际上……”阿诺德还想解释,但看到书架上一个盒子后叫起来,“找到了!” 其他二人连忙凑上前来。 “这是……”维斯弗看到信上的字迹,惊讶地翻看起来,“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爱莱塔,看牢他,别让他把这些罪证给销毁了。”胖胖提醒道。 爱莱塔不甚明白他的意思,凑近看了看维斯弗手中的信件才恍然大悟。 “这个是皇长子和巫师长的往来书信。” 联想起皇长子晚宴上的不作为、学姐对他的反感,爱莱塔明白过来。 “奥德,利克斯会长,他们拥护的都是皇长子,所以……” “皇兄想借巫师团之手登上皇位。”维斯弗有些伤心,“我隐隐猜到了,但我没想到他竟然不惜对那么多位魔法师下手。只是政见不合而已,为何要……” “因为他比你明白事理。”身后出现两个意外的身影。 “斯柯比恩,戴斯。”阿诺德即刻把胖胖放下来,进入战备状态。 “护卫。”维斯弗一边对随行的魔法军人下令,一边后退与阿诺德并肩。 雷兹特的魔法军人,与魔法骑士有相似的职责和配备。他们武技超群,大部分来自军队,受魔法协会直接指挥,铠甲、武器皆由本国中高阶魔法师炼制。维斯弗虽只是低阶魔法师,但毕竟是皇室身份,又在军中任有职务,此次带了百人护卫,想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爱莱塔对魔法军人的印象可不好,毕竟是他们重创了魔力失控中的自己,并且毫无怜悯地将自己丢进了魔法协会的牢狱。 听到维斯弗的命令,魔法军人整齐划一地站在了维斯弗等人的面前,对斯柯比恩二人拔剑相向。 “我们的胜算有多少?”爱莱塔轻声问阿诺德,这样的情形老师必是预先知晓,才会安排这么多人来地道。 “零。”阿诺德却不慌不忙地说出很丧气的话。 哈?爱莱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还没开打,阿诺德就说这种灭自己士气的话,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但是,爱莱塔很清楚,这两个分部长当年能在与利奥和“秘盟”军的交战中幸存,实力不可小觑。她默默评估了一下己方的战力。在他们眼里,自己不过是个毛头孩子,即使魔力爆发,受伤害最大估计也是自己人。阿诺德自从成为骷髅模样后,战力似有提升,但应该也无法同时应对两个分部长吧。至于维斯弗王子,爱莱塔不确定,看他坚挺的背阔,战力定不弱。然而他们三个和数名魔法军人的战斗力,是否能与斯柯比恩和戴夫匹敌,确很难说。 “就你们几个?要不要多叫点帮手来?”戴斯悠闲地抱胸问道。 “少得意,待会儿打得你们满地找牙。”胖胖仗着阿诺德在身边,有恃无恐。 “小胖子,放心吧,座上吩咐留你活口。” “可以拿你做实验。”斯柯比恩紧接着戴斯的话说道。 “胖……胖子?”胖胖听到戴斯对自己的称呼,很不满地大叫起来,“谁胖了?谁胖了?你才胖呢,你全家都胖!大铁牛,给我割了他们的舌头!” “嘘!胖胖,别叫了。”阿诺德拍怕胖胖的脑袋,示意他收声。 胖胖叽里呱啦乱叫一通,弄得爱莱塔本就紧张的心情,越发慌张了,甚至都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这个胖胖,回去让老师好好教训一下他。 “你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慌张归慌张,爱莱塔还是从戴斯的话中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小丫头不笨嘛。” “阿诺德,你刚刚说的破绽,莫非……”爱莱塔有些明白阿诺德那句模棱两可的回答了。 阿诺德点点头说:“巫师团盘踞于此多年,这个地道里放了那么多重要的资料,怎会没有人把守?他们是故意放我们进来的。” “这里很深,外面听不到,也救不了你们。”斯柯比恩蜡黄干瘪的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疤痕,如一条扭曲的蜈蚣将脸分成了两半。 “看来你们非杀我不可了。”爱莱塔想,从巫师长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这个圈套必然是为杀自己而设的,可惜连累了维斯弗王子和阿诺德了。 “杀你是自然的,不过我们还要另一个人的性命。”戴斯说着,看向维斯弗。 维斯弗立刻明白过来,苦笑着说:“看来你们跟皇兄谈过交易了。” “唔,小伙子这会儿明白事理了。”戴斯欣赏地点点头,“你不死,你大哥的皇位坐得不安稳。” “那就来试试吧。”维斯弗不服输地挥出魔杖,蓝色的闪电火花在魔杖上跳跃着。 “你们还在等什么?”然而两个分部长却根本没有出手的打算,斯柯比恩只是淡淡地说道。 就在爱莱塔等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站在最前列的魔法军人忽然齐齐转身,将高举的武器对准了维斯弗,他们叛变了。 “你们……”维斯弗虽然大吃一惊,但很快调整过来,“你们是皇兄的人?我应该想到的。” “殿下,请让我来处理吧。”阿诺德则像早已知晓一般,拍拍维斯弗的肩。 维斯弗摇摇头,说:“我奉伯父之命协助你,怎可让你保护我呢?” 只听得阿诺德又轻笑一声,从铠甲中掏出一个魔杖递给身后的爱莱塔:“爱莱塔,你的魔杖,待会我与殿下共同应敌,你得自己保护自己了。” 说完,便与维斯弗并肩冲上前去。 就像在安弗普瑞尔守城战中一样。爱莱塔不禁感慨,阿诺德与吉恩兵长背水一战,顾不上自己。不过没关系,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吓破胆的小丫头了,她可以保护自己。 “流光风暴。”阿诺德冷静地挥出长剑。不同于他以往的招式,这次挥出的剑风犹如一道流水瀑布,光芒如潮水向魔法军人汹涌而去,瞬间击溃了他们身上的防护,将他们袭倒在地。 “有长进。”戴斯称赞着,拔出自己的臂骨长刀,迎上阿诺德的剑,铛的一声,把阿诺德的剑挡开,随即横劈砍向一旁的维斯弗。 维斯弗的魔杖早已化为缠绕着闪电的蓝色长剑,看到戴斯长刀劈来,灵活地往后退了一步,将剑挥到胸前挡住,但未曾想戴斯力道极大,骨刀与长剑相撞,发出尖利的摩擦声,更是不断冒出火花。维斯弗无法挡开戴夫的骨刀,只能吃痛抵住,身体被震退了好几步。 阿诺德大呼一声,自上而下向戴斯挥剑而去,试图给维斯弗解围。却不料,戴斯的另一只胳膊架住了阿诺德剑。 等等。那胳膊不是被他扯下来当刀使了吗?爱莱塔不禁疑惑,定睛看去,戴斯断臂的部分已长出雪白的骨头,臂骨坚硬,阿诺德一剑砍下,竟然一点伤痕都没有。 “你还有闲心看别人?”斯柯比恩冷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她不知何时已来到爱莱塔面前。 “你想干嘛,干瘪脑袋?”胖胖龇着牙,警惕着。 爱莱塔连忙往后跳了一步,双手紧紧握住魔杖,准备随时迎击斯柯比恩的巫术。 只见斯柯比恩不慌不忙地挥动双手,仿佛跳舞一样,在爱莱塔面前不断画出无形的巫阵。爱莱塔盯着她的手,想知道她究竟会出什么招式,却始终没有见到任何东西自她的手中出来。 “呜哇——”一旁的胖胖忽然大叫,慌乱地跳起来。 爱莱塔低头看去,才发现地上游动着数条奇怪的长蛇。没有皮肉,只有暗红的骨头,散发着阵阵腥臭。三条已围在胖胖脚边,肆意想咬他,好在胖胖虽肥大,行动还是比较灵活的,发现骨蛇的同时,立刻躲开,才未被攻击到。 而自己呢…… “火球!”脚边也有四五条围拢而来,她连忙挥出火球,但不见任何成效,倒好像起了反作用。 被火球烫到的骨蛇,一跃而起,张开了嘴向她的脖子咬来。慌忙躲避中,爱莱塔挥动魔杖将骨蛇打落,接触间魔杖沾染上了暗红色的液体。 “别用手擦,那是毒液。”见爱莱塔心疼地想用手擦去魔杖上的液体,胖胖赶紧提醒。 爱莱塔连忙收回伸出的手,改用清洁魔法。 好险,好险,自己的手没事,魔杖也毫发无伤。 “不愧是龙骨,我的毒液竟然一点都没伤到。”斯柯比恩右手指动了动,两条最长的骨蛇飞入她的手中,成了两条长鞭。 “龙骨?”爱莱塔打量了一下手中的魔杖,看向斯柯比恩,“你认识我的魔杖?” “哼。”斯柯比恩冷笑不语,用力挥了挥自己的长鞭。 长鞭落地,发出啪啪的脆响声,听得爱莱塔心惊肉跳,长鞭上的毒液更是在地面留下深深的烫痕。 “小胖子,你咬断了我的蛊王尸鞭,我要拿你做我的试验品,然后再抽你的筋做新毒鞭。”斯柯比恩恶狠狠地对胖胖说完,又转向爱莱塔,“你就别挣扎了。杀你这个功劳,我是要定了。” “哼!敢威胁本大爷,让你瞧瞧我食铁兽的厉害!”胖胖被“小胖子”三个字给激怒了,露出小利牙,张开双爪直立起身,“丑丫头,地上的蛇你对付,看本大爷把干瘪脑袋的鞭子再咬成两段。” “胖胖,别冲动!”爱莱塔可不认为胖胖一人就能对付得了斯柯比恩,然而她劝说的话刚出口,胖胖已经扑了上去。 斯柯比恩退后一步,扬起手,那双鞭在她手中又活了过来,认准了胖胖这个目标,左右夹击。虽说胖胖每次都能灵活地躲开,但也无法占到一点便宜,好几次扑咬,都落了空。几个回合下来,斯柯比恩神情自若,发出得意的笑声,而胖胖则累得气喘吁吁。 “哎呦喂,累死本大爷了。这回怎么这么难咬?”胖胖蹲在爱莱塔脚边,显得很不甘心。 “你以为我这么蠢吗?如果次次被你这个小东西得逞,我这个分部长就真的得让位了。” 应该不止如此吧。看着斯柯比恩跟胖胖斗嘴,爱莱塔感觉有些异样。她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受到过袭击,这是怎么回事? 斯柯比恩方才还说要杀了自己立功,却始终不见动静,连方才放出的骨蛇都不见了踪影。 再看阿诺德那边,他与维斯弗联手,方与戴斯争个不相上下,而明明是想致人死地的戴斯,却没有朝着维斯弗的要害攻击,只是伤了他些许。 爱莱塔是见过戴斯与“秘皇”对战的,她觉着这个军事机构的分部长很好胜,虽说一对二,但绝不可能放水。他们俩肯定还有后招。 如此想着,爱莱塔越发警惕起来。她环顾周围,担心有暗袭。 嘭!维斯弗被戴斯重重地撞倒,正好摔在爱莱塔的旁边。 “殿下,你没事吧?”爱莱塔连忙扶他起来。 维斯弗摇摇头,倔强地看向不远处与戴斯继续缠斗的阿诺德,说:“你不觉着奇怪吗?凭他们俩的实力,我们应该早就败下阵来了。” “我也这么觉着。”看来维斯弗与自己有同感。 “戴斯,你玩够了没有?”一边指挥着长鞭袭击胖胖的斯柯比恩,一边回头问,嘴角不经意间露出奸诈的笑容。 “他x的(此次脏话,自动屏蔽),老子还没玩够!”戴斯叫骂着,挥起长刀砍向阿诺德,铛的在阿诺德胸甲上留下一道刀痕。 “我等得不耐烦了。”说着,斯柯比恩双手收紧,长鞭忽地停止了挥舞,回到她的手中,变得笔直硬挺,成了两根长棍。 “知道了!” 戴斯不情愿地往后跳开,将手中长刀奋力插进地面。而斯柯比恩也以同样的姿势将长棍插进地里。 不好!爱莱塔惊觉二人的动作,才是真正的攻击,连忙挥出了“焰火剑”。 “abyssmonster。”二人各持自己的武器,由此将巫力输入到出现在地面的巫阵。随后两个巫阵迅速融合,成了能囊括整个书房地面的巨大巫阵。 “他们在干什么?”后退了几步,背已靠在墙边,爱莱塔知道他们无处可退了。对巫术一知半解,不得不问比自己位阶高的维斯弗。 “是召唤巫术。但具体是什么,不知道。”维斯弗收回自己的雷剑,试图用魔杖解读这个巫阵。 “阿诺德?”胖胖就在身边,阿诺德则离他们很远。 此刻正是应同心协力的时候,阿诺德却反方向跑向那个放着皇长子信件的书架。听到爱莱塔呼唤,抓起盒子便跑了过来,空着的另一只手抱起胖胖。 “抓紧了!”他喊道。 “什么?”爱莱塔还没来得及问,便觉着脚下地面忽然流动起来。 脚下的石砖已变为流动的泥沙,尽数往房间中央出现的一个巨大黑洞流去。那黑洞发出强大的吸力,不断拉扯着爱莱塔等人。 “啊——那是什么……黑洞吗……”胖胖叫着,身上的毛发被朝着黑洞方向倒去。 书房内其他物件,皆纷纷被黑洞吸了进去。爱莱塔等人不得不攀住墙边的柱子,吃力地对抗着。 “是深渊魔兽。”悬浮于空中,毫不受影响的斯柯比恩抱胸看着好戏,“那黑洞是他的口,进了他的腹中,就算是‘秘皇’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胖胖不要被吃掉——饕餮快来救我们——”胖胖大喊着,望见自己身上的碎毛已被吸进了黑洞,攀着阿诺德的铠甲哆嗦着。 “坚持……坚持不住了……”他们三人抱着的柱子已断裂成碎石,进了魔兽口中,他们不得不以剑为支撑点,插在墙上继续抗争。 然而吸力过于强大,墙面的石砖也开始脱落,爱莱塔顿觉墙缝内的剑越来越松。 “呜呜~~~主上大人,胖胖再也见不到你了~~~”胖胖哭泣着,爪子无力攀爬,第一个被魔兽吸了过去。 “胖胖!”呼喊之后,爱莱塔也随胖胖而去,眼角余光中阿诺德和维斯弗跟在了她后面。 眨眼的功夫,魔兽深不见底的大嘴就在眼前。 她要变成食物了! 爱莱塔无计可施,但内心很不甘心,不禁祈祷有人来救他们。 唉——她深深叹了口气,怎么总是向别人求救,她什么时候才能靠自己脱困呢? 如此想着,近在迟尺的黑洞忽然浮起一层红光。待她听得斯柯比恩懊恼的叫声后,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混沌之中。 第179章 铺垫 呜呜呜——耳边传来胖胖的哭声,一刻不停歇,还夹杂着他用力擤鼻涕的声音。 胖胖啊,爱莱塔心里很嫌弃地想,幸亏你是男孩子,要是女孩子,这样可是很不雅的。 “主上大人,胖胖……胖胖好惨啊……你要替胖胖报仇。”是的,他还一边哭,一边告状。 “有多惨呀?我看看,哎呦,屁股上少了一撮毛唉。变光屁股了——” “呜哇——”听到主人的取笑,胖胖越发止不住眼泪了,“该死的,本大爷下次非咬碎她的干瘪脑袋不可!” 你也就嘴巴厉害而已。爱莱塔笑着,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昏迷之前看到的那道红光,让她明白是老师出手相救了。但是她以为老师会把他们救回异史室,或者“秘皇”在帕瑞斯的住所,而不是这里…… 一个很华丽的殿堂,墙上的壁纸似嵌着金丝,在明珠宫灯的照耀下,发出点点金光。殿堂的一侧,皆是一米见宽的玻璃窗,旁边轻纱曼妙。柔和的月色透了进来,洒了一地银光。窗外是2米多高的冬青,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人们窥探的目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爱莱塔站起身,看向前方背对着自己的“血魔女”。 她一如往常,穿着一件席地的红色长裙,低头与自己的宠物说笑着。阿诺德站在她的身旁,手中还拿着那个装满信件的盒子。 “唔,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在一旁高椅上苏醒过来的维斯弗,似乎对这里很熟。 “你们醒了。”“血魔女”转过身,眉开眼笑的样子,但笑容中却多了一丝让爱莱塔感觉陌生的冰凉。 “皇兄?”维斯弗本打算向“血魔女”问安,但看到瘫坐在首座上的人,大呼道。 爱莱塔这才看到,殿内首座之上,皇长子瘫坐在椅内,双眼圆瞪,满是血丝,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皇兄,皇兄!”维斯弗慌忙来到他身边,轻轻摇着,皇长子头一歪,手中酒杯滑落。 “不必叫了,他已经死了。”“血魔女”冷冷地说,就近拣了张椅子坐下。 “伯母,这……”维斯弗看着“血魔女”,询问中带着强烈的怀疑。确实,任谁看到现在这幅情景,都会怀疑是“血魔女”对皇长子下的毒手。 “你倒聪明,知道我是何人。”“血魔女”并未在意他怀疑的目光,淡淡地说。 “侄儿听到胖胖唤您‘主上大人’,又见阿诺德对您如此恭敬,便猜到了。” “血魔女”欣赏地笑了笑:“孺子可教也。” “请问伯母,”维斯弗继续问道,“我皇兄他是如何遇害的?” 但他的语气更像是在问:是你干的吗? “希帕克殿下,与巫师团串谋,杀害数名魔法师,更意图挑起雷兹特与魔法团的争端。如今阴谋败露,他走投无路,便服毒自尽了。” “血魔女”很熟练地讲诉着,听上去不像辩解,反倒像是在诉说一个故事。 “何人能作证,皇兄他是服毒自尽的?”维斯弗自然不相信,追问道。 “血魔女”看了他一眼,手指向另一个方向,说:“他的同谋亲眼所见。对吗,利克斯会长?”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爱莱塔看到一个抖动的身影蹲在墙角。被叫到名字,如被利剑刺穿一般,利克斯会长惊恐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汗水,眼中也布满血丝,脸颊的肥肉随着他嘴角抽搐晃动着。 “是……是……殿下,他是自尽的。”利克斯会长胆战心惊地回答。 “可是,会长,皇兄他怎么可能……”维斯弗往前迈了一步,想进一步询问,不料利克斯会长却尖叫着抱头大叫。 “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利克斯会长胡言乱语着,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而这过程中,“血魔女”始终神情自若地抚摸着脚边的胖胖。 到这会儿,爱莱塔越发相信是“血魔女”杀害了皇长子。但是…… 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虽然她说的都没错,皇长子确实犯下这么多重罪,阿诺德手中的信盒便能证明这一点,但也理应交由雷兹特皇帝处置,老师为何要私自解决了他? 维斯弗站在一旁,垂头沉默着。一位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向来不待见他。一位是在魔法界身居高位的表亲,若她想,绝对可以也让他就此闭嘴。所以,就算他很清楚真相,也不能轻举妄动。更何况他并未看到事情发生,说不定事实确如“血魔女”所说也未为可知。 “维斯弗,”沉默了片刻后,“血魔女”说,“你知道皇帝失踪了吗?” “什么?”这个消息,无疑雪上加霜,维斯弗连忙问,“父皇他……伯母,这是何时发生的?” “就在你们离开议事大厅后不久。” “伯母知道得如此清楚,应该也知道父皇他的去向吧。”维斯弗很聪明,他直觉雷兹特皇帝的失踪,“血魔女”必知内情。 “血魔女”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浅浅扫了他一眼,然后不雅地伸了个懒腰说:“哎呦,累死我了。” “主上大人,主上大人,”胖胖识趣地说,“我们赶紧回异史室吧。胖胖饿了。” “主上,”阿诺德则一本正经地提醒,“这个信盒,是交给维斯弗殿下,还是……” 两名下属的话,“血魔女”皆未回答,只是嘴角凝笑,对维斯弗说:“维斯弗,你要知道,我今天主要是救爱莱塔。阿诺德和胖胖,就算被深渊魔兽吞食,也无法被消化,最多被巫师长囚禁。至于你,我只是顺便救了而已。” “是,多谢伯母的救命之恩。”维斯弗恭敬地致谢。 虽然不明白老师为什么特意提起此事,但听到主要是为了救自己,爱莱塔顿时感动万分。果然,老师是疼她的。 “至于你的兄长,”“血魔女”瞥了眼皇长子的尸身,冷笑了一声,“他这是咎由自取。今天这殿上发生的一切,无论怎么调查,结果都会与我所说一致。你明白吗?” “明白了。侄儿身陷巫师团圈套时,被伯母所救,随后我们一同来到这里与皇兄对质。皇兄自知理亏,便服毒自尽了。”维斯弗心领神会地说,“对吗?伯母。” “连说辞都编好了。”“血魔女”对他的领悟大加赞赏,“爱莱塔,跟人家学着点,这才是做大事的头脑。” “哦。”爱莱塔轻轻应了一声。 做大事?做什么大事?老师在说什么,她为何听不太懂?还有维斯弗,方才还一个劲地追问皇长子的死因,现在却顺从地帮“血魔女”圆谎。 “维斯弗啊,”“血魔女”边满意地点头边说,“你父皇失踪,储君人选的皇长子又畏罪自尽。你们雷兹特,现在群龙无首了呀。” “朝中还有众大臣在。” “那些家伙,不过是群草包而已。再说,总得有个主事的人吧。” “血魔女”的话让爱莱塔清醒过来。雷兹特皇帝失踪,皇长子身亡,那么储君甚至可以说是下届皇帝的人选就空了出来。现下正是不受瞩目的庶子出头的好机会。当然久不在朝中的维斯弗需要有人支持。那么有什么比得到“秘皇”和“血魔女”更有力的支持了呢? “侄儿不才,虽对朝政不甚熟悉,但值此雷兹特危难之际,也希望为国出一份力。”维斯弗果然很识趣地向“血魔女”表达自己的态度,“不知是否能得到伯父和伯母的指点。” “指点嚒,应该是不能的。”“血魔女”眼中露出精明的神色,与当年和霍伯特伯爵定契约时一模一样,“你知道的,罗瑞他现在是奥斯比尔的议员,身份上不便干预雷兹特内政。而我……现在正禁足呢,稍有举动就会被高层的老头老太们责骂。” “伯母说的是,”维斯弗却并没有感到失望,“只是侄儿有一事不明,请伯母赐教。” “你说。” 维斯弗笑了笑。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也是个厉害的家伙。 “请教伯母,”维斯弗说,“既然您已被魔法团高层禁足异史室,那今日怎会在此呢?” “喔呵呵……”“血魔女”佯装尴尬地捂嘴笑了,“我好像被人抓到把柄了呢。” “喔呵呵,小子唉,”胖胖学着主人的模样笑着,“敢说出去,信不信今儿就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侄儿不敢,侄儿一定会替伯母保守这个秘密的。”维斯弗说完,十分期待地看着“血魔女”。言下之意便是:你看着办吧,让我保守秘密,总归要付出点代价。 “嗯嗯,这是自然的。你要知道,维斯弗,”“血魔女”满意地点点头,“伯父毕竟是在帕瑞斯长大的,这里有很多他的好朋友。包括当年你父亲,若不是这些好朋友帮忙,他又怎会挤掉嫡子的兄长,稳坐皇帝宝座呢?” 关于这个,爱莱塔有听说。据说雷兹特皇帝也是庶子,和维斯弗一样不被皇室看好。然而先皇晚年,却一改以往看重嫡子,反而倚重庶子。连众大臣也是改变了态度,以至于嫡子气不过,图谋造反而被斩杀于大殿之上。如此说来……这与当年的情形十分相似。 “是,侄儿全仰仗伯父和伯母了。” “不过呢,维斯弗,”“血魔女”对维斯弗的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我和你伯父不一样。他帮人图钱,而我……图利。” 不都差不多吗?爱莱塔内心嘟囔。老师他们俩口子,向来不隐藏自己的欲望,跟别人做交易,更是直来直去的,既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无法让人拒绝。 “不知伯母想要什么?”维斯弗并没有感到意外,恭敬地等“血魔女”开价。 “血魔女”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坐正了身子,表情严肃地看着维斯弗,然后才缓缓说道:“妖精族在雷兹特的所有动向。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 “这……”维斯弗皱紧眉头,迟疑着。 “怎么,很难办吗?” 维斯弗看看“血魔女”笑了,他说:“伯母莫不是在试探我?” “怎么讲?” “众所周知,伯父的‘秘盟’情报网遍布世界,雷兹特境内定有不少,否则也不会这么快便查出皇兄的事情。伯母这个要求,如此看来不是很多余吗?” 然而维斯弗的话并没有让“血魔女”的表情放松,她仍是很严肃地回答:“你久不在朝中,果然对皇室的勾当不了解。” 她的话让维斯弗笑容凝固,他问:“伯母指的是什么?” “你以为各贵族拥戴希帕克,真的因为他是嫡出,又是皇长子,还年轻有为?” “还有他的母亲,皇后殿下母家背后的推波助澜吗?”维斯弗想不出更多其他的原因。 而爱莱塔听出了“血魔女”话语背后的意思。 “是因为巫师团吗?”她问。 此话一出,维斯弗震惊地看着她说:“卡恩斯魔法使,请不要胡说。巫师团再厉害,也不可能能控制我国那么多贵族。” 但是他说这话时明显没有底气,因为他看过信盒里的书信,那里面可是囊括了雷兹特大部分的达官贵族。 “血魔女”拍拍爱莱塔的肩膀,赞许道:“我们爱莱塔越来越聪明了。”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爱莱塔心里嘟囔,方才还说维斯弗聪明,现在又夸自己。老师可真是多变。 “维斯弗,你还未真正参政,自然不明其中的错综复杂。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雷兹特自建国伊始,便暗流汹涌,它的控制权自始至终就没有掌握在皇帝手中。” 听着“血魔女”隐晦的说辞,维斯弗沉默了,他看了看故去的皇长子,回头问:“除了巫师团,还有妖精族吗?” “血魔女”点点头,没有说话。 “伯母以为,妖精族对雷兹特的控制比巫师团更深入?” 维斯弗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血魔女”的回答。 “那么,我应该如何配合伯母呢?”虽然没有得到口头的回答,但维斯弗的猜测已被默认。他苦笑一声,继续问。 “巫师团在雷兹特境内根深蒂固,要除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血魔女”这才开口,“我会给你提供相应的人力,以协助你清除巫师团势力。而相应的,妖精族必然会趁机强化他们对雷兹特的控制。届时……” “届时我必将妖精族的一举一动都告知您。”维斯弗接着“血魔女”的话说下去。 “血魔女”此时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递给了维斯弗,补充说道:“这份名单给你。上面皆是你需要提防的人,当然不在名单上的也不可掉以轻心。罗格。” 听到她的呼喊,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从侧门走了进来。 “大人,殿下。”男子向二人施礼。 维斯弗盯着他看了半天,似曾相识,却叫不出名字来。 “这是罗格?纽恩。”“血魔女”介绍说。 “是的是的,纽恩少将,我们见过。”维斯弗连忙还礼。 纽恩?这个姓氏让爱莱塔想起学姐,此人莫不是…… “他是拉瑞娜的父亲。”果不其然,“血魔女”进一步介绍此人便是学姐的父亲,“他曾受命潜入利克斯等人一伙中,也获得了更多巫师团势力的信息。” “受命?”维斯弗咀嚼着这个词,来回看了看“血魔女”和纽恩少将,恍然大悟,“原来伯母已思虑多时了。” 对此,“血魔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回答说:“维斯弗,不要问,也不要说。你只要知道,罗格会助你一步步铲除巫师团在雷兹特朝中的势力。而我,不是巫师长,也不是妖精王,对于雷兹特一点兴趣都没有。” “伯母自然对雷兹特不感兴趣,因为您对妖精族感兴趣。”维斯弗一语道出“血魔女”的目的。 “废什么话!”胖胖鲁莽地打断他,“主上大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对你百利而无一害。懂不懂,小子?” “胖胖,大人们说话,你就少插嘴了。”阿诺德好心提醒道。 “哈,大铁牛。老白说我也就算了,现在连你也说我。真当本大爷是吃素的!”欺软怕硬的胖胖,感觉被看扁了,转头扑上去就想咬阿诺德的腿,却被“血魔女”揪住了颈脖的皮毛无法往前。 “胖胖,阿诺德的铠甲很贵的,咬坏了你赔不起。” “哼!放你一马!”主人劝阻下,胖胖这才罢休。 “爱莱塔,你留下来,配合拉瑞娜,魔法团那边还要交代很多事情。阿诺德,把信盒交给罗格吧。”说着,“血魔女”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好了,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伯母,请等一下。”但维斯弗却叫住了她,眉头紧锁。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您……”维斯弗欲言又止,想了想后还是大胆地问道,“清除巫师团在雷兹特的势力,我当仁不让。但,您怎么能肯定他们……朝中大臣,还有皇后,定会选我?父皇子嗣繁盛,成年的庶子除我之外,还有三人。” “可是我和你伯父就认识你啊。”“血魔女”的回答甚是奇怪,却也道出了其中的含义。 安排。爱莱塔想,老师除了刚刚说的这些安排之外,估计早已在朝中安排了不少人手,以确保维斯弗会被众推为储君吧。 至此,爱莱塔隐隐觉着老师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最终的目的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180章 绑架 这个小女孩是谁? 罗兰感觉自己好像发烧了,所以脑子才会混乱得无法思考,只能任由眼前的人晃来晃去,耳边的声音进出却听不进一个字。 而最让他注目的是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粉粉的脸蛋,碧绿的双眸中似有点点星光在闪烁,她甜甜的笑容让人陶醉,与奥斯比尔的人鱼少女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贝克瑞提。”女孩问坐在一旁的老人,带着甜美的微笑。 那个老人很面熟,但是罗兰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即位后没有动你的人,对你们在国内的活动也是听之任之,甚至前段时间龙帝亲自写信暗示我清除国内巫师团势力,我也没有答应。”老人回答说,“你还要我怎样?” “我需要的是你全力的支持。”小女孩显然不满意老人的回答。 “可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合作的。”老人没有让步。 “那是以前,”小女孩走向老人,站定在他面前,“贝克瑞提,现在是什么局势,你不知道吗?最多半年,半年后魔法团就不复存在了。你应该明白,一旦少了魔法团在人类和其他两族之间斡旋,龙族和妖精族吞并人类其他四国轻而易举。” “所以我们要依附你们吗?” “难不成,你想依附妖精王?”小女孩脸上还是笑着,但眼中却流露出危险的信号。 “依附你们,不就等同于依附魔王吗?巫师长。” 老人对小女孩的称呼,如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劈中罗兰。 巫师长?这个小女孩是巫师长? 惊讶之余,罗兰也清醒过来。 他记起来了,和小女孩对话的便是雷兹特皇帝陛下,而自己是被巫师团掳来的。 当时他刚刚从船坞回来,连续忙碌了一个多月,终于与老船工们把新型战船建造了出来。看着自己参与建造的船下水,心中自豪感不禁油然而生,也同时由衷佩服这船的设计者,竟然能设计出如此精妙绝伦的战船,这船的功能可是闻所未闻。今日只是下水试行,泰弗中校说来日定让他参加第一次出航。 想到这里,罗兰有点小兴奋呢。人类能够在海底通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带着对海底世界的憧憬,罗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刚刚迈入便见到了一个青色骷髅,空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他,吓得他的心差点跳出嘴巴。 “啊!”他刚想大喊,便被骷髅捂住了嘴巴。 “啧,闭嘴,小子。”骷髅很嫌弃地警告他,“不然我就掐死你。” 能潜入由“秘盟”和龙族共同把守的艾克特贝斯卫城而不被发现,罗兰自知此……此人(暂且称他为人吧)必然很强,而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乖乖地点点头,听话地闭上了嘴。 骷髅轻哼一声,放开捂着他嘴的手,对他说:“那个叫英格拉姆的小子,住在什么地方?” 罗兰愣了愣,看着骷髅不说话。英格拉姆?他在找英格拉姆殿下。罗兰越发警惕了。 他曾经听爱莱塔说起过,英格拉姆的父母都被巫师团所害。以此人怪异的外貌和穿着来看,是巫师无疑了。那么他来找英格拉姆殿下,莫不是想加害于他?太过分了,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罗兰决定不回答。 “挺硬的嚒。”骷髅笑了笑,没有因此放弃,但他的反应很奇怪。 骷髅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悠闲地叠起双腿(腿骨),伸出他修长的手指骨朝罗兰点了点,“rlease。” 听见这句巫术,罗兰的脑袋立刻混沌起来,仿佛一池碧水被搅浑了,他的意识和身体一时间失去了自我控制。 “再问一遍,英格拉姆?涅若斯在哪儿?”骷髅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好像他在山上,而罗兰在山下。 “在广场习武。”自己无意识地将英格拉姆的行踪告诉了骷髅,罗兰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掺杂任何的情感。他这是怎么了? “很好。把他带到这里来,就说雷兹特传了消息过来,爱莱塔出事了。你要找他商量。” “是。” 说完,罗兰自动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罗兰很纳闷,他感觉不到外界任何的气息。艳阳高照,他却一点都不热。走入广场,本应能闻到海风的咸味,他却什么都闻不到。广场上认识他的人都朝他笑着打招呼,他却感受不到一点喜悦,但手却自动举起来回应。意识深处,罗兰知道他不应该这么做,但是这个念头很渺小,渺小到他好像窝在一个小框里,透过芝麻大的小孔往外看巨大的世界。 “英格拉姆殿下,”他拍拍少年的肩膀,“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是罗兰啊,什么事?”少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回头问道。 “这里不方便,可否去我房中一叙?”他说,随后又补上,“吉尔传来了爱莱塔的消息。” “哦,好的。”少年乖巧地收起手中的木剑,对好友说:“艾格伯特,我去一下。” “唉!英格拉姆,你要去哪儿?我也一起。”艾格伯特皇太子却拉住了好友。他的行为让面无表情的罗兰不禁皱起眉头。 “有点事啦,是关于爱莱塔的。”英格拉姆王子解释说。 “那我更要去了。说不定跟干妈有关呢。” “可以吗,罗兰?”看到好友锲而不舍,英格拉姆王子转头问罗兰。 当然好啊。罗兰内心大叫,如果艾格伯特皇太子跟来,那桑桑和他的护卫也会随行,就能一同对抗那个骷髅了。 “殿下,请恕我无礼,此事爱莱塔说只能让英格拉姆殿下知道。” “咦——为什么?”皇太子一脸不高兴。 “等我回来跟你细讲,好不好?”英格拉姆王子拍拍好友的肩膀,安抚道。 “好吧,”变脸跟翻书一样快的皇太子立刻眉开眼笑,“那你快去快回。我等你!” 解决了这位,英格拉姆王子这才随罗兰走回后院。 “罗兰,是不是爱莱塔她们在雷兹特出事了?”王子跟在罗兰身后,担忧地问。 不是她们,是你呀。罗兰内心喊叫着,奈何自己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点点头说:“嗯,那边出了大事。” “大事?”王子听后更加担心,“什么样的大事,使得大人想起我来?” 罗兰停下了脚步,站在自己房间门口,转身看向王子,缓缓地问:“大人?您指哪位大人?” 王子在他身边站定,皱眉看着他说:“难道不是霍恩大人让你来找我的吗?” 原来王子以为爱莱塔在雷兹特出事,“血魔女”命他来找王子帮忙。这不禁让罗兰有些疑惑。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血魔女”营救学生找奥斯比尔王子帮忙的理由。 “殿下,您帮不上什么吧。”这次他说出的话,与自己内心的想法很接近。 “那你找我谈爱莱塔的事是为何?”听到此,王子警觉起来,悄悄地往后退,当然被罗兰发现了。 他一把拽住王子的胳膊就往房里带:“你进去就知道了。” “放开我!”王子挣扎着想逃离,但毕竟比罗兰小几岁,力气上敌不过,还是被推了进去。 “啊!”见到骷髅,王子惊得目瞪口呆。 “唔,确实挺像的。”骷髅倒是悠哉地打量了王子一番。 “你好大胆,一个巫师竟敢只身闯入艾克特贝斯。”王子应是想起逝去的父母,惊讶过后震怒不已,“你不知道这里有‘秘盟’和龙族驻扎吗?” “你就是英格拉姆?涅若斯?”骷髅却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自顾自问道。 “哼!”王子不想理睬他,扭头又对罗兰说,“罗兰,你怎能为巫师团办事?你可是魔法使唉,而且还是协助过圣启的魔法使。” “你不必与他费口舌,他现在在我的控制下。”骷髅好意为王子解释罗兰的现状。 控制?罗兰不禁回想自己是何时被巫师团施了巫术的,但搜遍记忆都没找到。 “你让他把我骗来,想干什么?”王子对罗兰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便转而质问骷髅。 “有个人想见你,所以让我来接你。” “我不认识巫师团任何一人。” “去了便认识了。” “我不要去!”王子始终拒绝着。 “啧!”骷髅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事干嘛让我办,艾基特林才适合哄孩子。” 骷髅站起身,走过来,拽住往后退的王子说:“小子,老实点跟我走。虽然座上嘱咐不能伤害你,但是必要的时候我还是会对你使手段的。” “来人……”王子却不听,想高声呼喊,却立刻被消去了声音。 “不听劝的小鬼,最惹人嫌。”骷髅怒上心头,用巫术消了王子的声音还不够,干枯的手掌朝他的后脑勺用力劈下,王子立刻晕了过去。 骷髅将其扛在肩上,对罗兰说:“你也一起走吧,有事问你。” 随后迷迷糊糊之间,三人来到了这里。至于他们是怎么离开艾克特贝斯,这里又是什么地方,罗兰没有任何记忆。 “贝克瑞提,魔王陛下是五皇中最强大的。有他庇佑,雷兹特必然能成为最昌盛的人类国家,你也将被后人称颂。” 回忆过后,巫师长和雷兹特皇帝的对话还在继续。 雷兹特皇帝长叹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后说:“巫师长对解除神魔封印,似乎很有信心。” 巫师长自信地笑了笑,回答:“连创主都预告魔法团即将覆灭,这么好的机会巫师团怎会白白放过呢?” “让我考虑一下。毕竟妖精族与雷兹特合作很多年了。”皇帝忽然松了口,让罗兰有些意外。 “不要想太久。你失踪、皇长子亡故的局势下,妖精族马上就要出手了。” “说起此事,”皇帝说,“犬子真的是自尽的吗?莫不是……” 他的猜测被巫师长打断。她说:“贝克瑞提,你本就已经看不惯这个儿子了,就别再去深究此事。把眼光放远点,你又不止这一个儿子。” “好吧。待我考虑好,回复你。” 随后巫师长命人将皇帝带了下去,她转头看向了罗兰。 “你醒了?”她朝罗兰甜甜地笑。 自从知道这个小女孩是巫师长后,罗兰对她的好感转变为恐惧和好奇,所以当她向自己走过来时,他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却发现他们对自己的控制还未解除。 “座上,”骷髅走进来,向她行礼,“那个小鬼已经安顿好了。” “伽夫,”巫师长见到骷髅,有些生气,“我说过不要伤害他,你哪只耳朵没听见?” 他哪只耳朵都没听见,因为他根本没耳朵。罗兰内心笑道,觉着巫师长这话说得不太合情理。 “属下知错。只是那小鬼太倔了,当时若不制服他,很可能会引来守卫。” “罢了,还好没什么大碍。”巫师长摆摆手,这事儿算过去了,“怎么样,联合海军的事,调查得如何?” “是,属下特意把这小子带来,请座上审问。” “你们当初提出这个计划时,我其实并不是很赞同,”巫师长走近罗兰,仔细瞧着他,“就凭一两个小鬼能探查到多少东西。他们不可能接触到核心机密。” “但是他朝海战,敌方有一两个我们的人在敌船上做破坏就比较有用了。” “唔,”巫师长应了一声,算是对骷髅想法的认可,“说吧,最近海军有什么动静吗?” 虽说自联合海军筹建开始,各国的眼睛都盯着艾克特贝斯,但海军的具体动向仍是机密,罗兰作为其中一员自知不能随意对外人道出,更何况是巫师团呢。 然而如今他受巫术控制,不想说也难了。 “新的战船刚刚完成,日前已下水试行。”他毫无顾忌地和盘托出。 “新战船?什么功能?”骷髅来了兴趣。 “可在水下航行,并配备能在水下使用的武器。” “水下航行?多深?武器是怎么样的?” “目前能下潜300米。武器据说是带有爆炸魔法阵的炮弹,但具体我没经手,也没看见过,所以不太清楚。” “看吧,他连武器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巫师长对罗兰的回答有些失望。 “但是座上,他参与了新战船的制造。”骷髅却显得有些兴奋,“能水下航行的战船,座上,您想,若这战船的功能进一步开发,届时说不定能下潜到千米的海底也未可知啊。” “唔,你说的有些道理,”巫师长点头认同下属的意见,“魔兽大都生活在千米以下的海底,若真有这样的战船,他们就岌岌可危了。” “是,所以属下以为,我们需要增派细作潜入联合海军,伺机破坏这种战船的研发。而且就算不能破坏,也要让这种战船掌握在我们手中。” “现在手头有可以用的人吗?” “雷兹特的事情告一段落,那个吉尔能重新派回艾克特贝斯。至于其他人,可能需要艾基特林发动在奥斯比尔的内应了。” 骷髅的话,让罗兰突然明白了吉尔不久前对自己说的话。 什么都不要做,其他都由她来做。当时吉尔是这么说的。那么吉尔也被他们控制了? 但是罗兰想起吉尔的模样,又觉着不对,吉尔很清醒,不像自己为巫师团办事时仿佛做梦一般,而且时常失去记忆。难道…… 罗兰心跳加速,他不敢想下去。青梅竹马的吉尔,怎可能是巫师团的细作呢?不会的,绝对不会! “嗯,我会让艾基特林安排的,等她伤势好点吧。” “说起来,座上,此次若是由我出战迎击‘秘皇’,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巫师长瞥了眼骷髅,挑眉问道。 “属下是指,这艾基特林实在太没用了。不过是对付个‘秘皇’和蓝袍魔法师,竟然要养伤一两月。”骷髅察觉到上级的不悦,便将话题转到了同伴身上。 “你当初不也一样,被‘秘皇’伤得要换身体。”巫师长并没有被他带跑,“更何况,此次庄园一战,我本意不在‘秘皇’,而在那个小丫头。只是可惜,最后还是没解决她。” “那个朱尔,存心跟您过不去,又擅自破坏我们的行动。”提起“血魔女”,骷髅恨得浑身骨头咯咯响。 “也罢,她想利用那个丫头牵制龙帝,那就暂时这么办吧。”巫师长说着,嘴角扬起可怕的笑容。“反正魔法团覆灭之日,我一并解决了那丫头。” “还有朱尔。”骷髅提醒道。 “朱尔轮不到我们来,魔王陛下会处理的。”巫师长随后又提醒下属,“你可别给我擅自行动。” “是,是。”骷髅如此回答着,但听来却多了一分搪塞。 “把他派回去吧,跟他父亲串好词,别露馅了。”巫师长最后看了眼罗兰,便离开了房间。 父亲?罗兰的心漏跳一拍,这怎会牵扯到他的父亲? 一个奇怪的画面忽然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离家前往艾克特贝斯之前,到书房与父亲道别,却看到一个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女子站在父亲的身旁,然后女子朝他伸出手来。 这个记忆被层层迷雾笼罩着,而巫师长的话,悄悄地撩起这层迷雾的一角,让罗兰窥得片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罗兰这么想着,再次陷入混乱之中,失去了自我意识。 第181章 再见故友,已是沧海桑田 她从没想到自己的力量能够增长到这种地步。 答应和巫师团合作后,多洛莉丝便被安排在昏暗的房间中,每日约莫有两三个小时被带到一间石室,配合巫师们进行巫阵的研发。 虽不知这巫师团的最终目的,但她靠着自己对巫术的了解,大体掌握了这巫阵的作用。 他们在开发自己的潜力。多洛莉丝明白,也深刻体会到巫阵使自己发生着变化。每当巫阵开启时,源源不断的力量通过咒语输送到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然后在她的骨骼内埋入细小的巫术。这些巫术如同炸弹一般,在她的体内一个接一个炸开,没有伤到她的身体,却将她的魔力、精神力催化到极致。 起初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好像身体每寸肌肤、每块肌肉被从里之外撕开,再缝合,然后再被撕开,再被缝合。她几度昏厥,觉得自己快到极限的时候,却发现身体忽然变得轻松了,也不再排斥那些力量,甚至开始吸收为己用。 她明白巫阵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她的身体犹如初生一般,对力量充满了渴望,孜孜不倦地吸收所有巫阵输送给自己的力量,慢慢地,慢慢地,她发生了变化。 【试验很成功。】 【我们取得了初步成绩,她的心系魔法已得到成长。】 【太好了。这次不会再像龙族那次,半途而废了吧。】 围拢在巫阵周边,对巫阵进行控制的几名巫师,看到自己能力的成长,虽然在多洛莉丝面前始终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对话,但内心却欣喜若狂。多洛莉丝听到了。 她虽然不能像妖精王和“秘皇”那般隔空读心,但她已不再受限于只能通过触碰读到他人内心,凡是巫阵周边5米范围内的人,她都可以读取。 那么如果巫阵再扩大呢?她想,这或许就是试验的下一个阶段。 【我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忽然石室外传来一个心声,懊悔而又不甘。多洛莉丝对此似乎有些熟悉。 巫师长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石室门口,伴随而来的是她得意的笑声。 “多洛莉丝,今日感觉如何?”她从内心深处笑出声来,听来应是又有什么阴谋得逞了。 “咳咳……”因为遭受过剧烈的折磨,身体还没有恢复,多洛莉丝回答起来有气无力,“托你的福,还死不了。” “呵呵,当然了,你怎么能死呢?你还要留着命看好戏呢。哈哈哈——”巫师长爽朗的笑声牵扯着多洛莉丝的心一阵阵地疼。 看好戏?她确实要留着命看看“血魔女”和“秘皇”夫妻俩,面对魔王会如何收场。 “对了,今天日子好,有个熟人来看望你。”巫师长笑完,说道。 “熟人?”多洛莉丝皱眉,心想她认识的人里,有谁会与巫师团有关呢?莫非…… 莫非是那个她深恶痛绝的女人? “朱尔不是和你闹翻了吗?”她问。 巫师长摇了摇头说:“多洛莉丝,你可别看低我,除了朱尔,魔法团里我就没有其他能往来的人了?” “我想象不出来。”多洛莉丝如此回答着,但内心却害怕见到门外心声的主人。 巫师长神秘地笑了笑,对门外说:“请进吧,萨厄尔大人。” 多洛莉丝心头一紧,屏住呼吸看着那个庞大的身躯走进来。待看清面庞时,她差点忘了呼气。 “萨……萨厄尔大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心声却骗不了人。 “山魔女”面色惨白,双拳紧握放在身体两旁,眼睛则极力躲避着多洛莉丝的目光,双唇紧抿,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多洛莉丝。” “怎么……怎么会是你?”惊讶的眼泪自双目流出,这是她被俘后第二次流泪。全身撕扯的痛苦,都没有让她感受到心痛,但是“山魔女”的出现却不同。 “是啊,我怎么会在这儿呢?”“山魔女”苦笑。 “你是被逼的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一向以正直著称的“山魔女”又怎会与巫师团为伍,她必然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我是被逼的吗?】“山魔女”听到她的问题,抬头看了看她,心中不是肯定,而是迷茫。 这也是多洛莉丝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这种表情。迷茫,这不是如山一般坚定的索玛?萨厄尔应该有的情绪。她的坦荡,她的直率,一直感染着多洛莉丝,虽然身为人类,活的时间比多洛莉丝短,但多洛莉丝总是不由自主地把她当成长辈一般尊敬并学习着。 “多洛莉丝,你怎么把我想得如此不堪?”巫师长有些不太开心,“我可不是伽夫或者艾基特林。我的合作伙伴,都是心甘情愿的。对吧,萨厄尔大人?” “山魔女”看了巫师长一眼,没有回答。 【心甘情愿,可以这么说吧。】但她心中却如此叹息着。 “你在密谋什么?”多洛莉丝相信“山魔女”必是被迫的,如此对巫师长不免多了几分怒气。 “我只是让萨厄尔大人帮个小忙而已。” 【一个小忙?】听到巫师长的话,“山魔女”内心又苦笑起来,【这个小忙,弄不好会危及整个魔法团的生死。】 是的,巫师长在筹谋的事情绝不会是一件小事。多洛莉丝从自己所处的巫阵便可窥得一二。 读取他人内心,这是情报探查的一种手段。在此之前,因为能力的限制,一般都是一对一的进行。但多洛莉丝相信,巫师团开发这种巫阵,不会仅满足于大规模的情报获取。那么…… 难道这是最终的目的?多洛莉丝惊觉,这个心系巫阵,不正与爱莱塔和玛希在雷兹特魔法协会密室里获得的那个十分相似吗? 利用妖精天生的心系能力,扩大并提升,使之在较大地域范围内施展心灵控制。她原以为这只能通过妖精王或者“秘皇”做到,因为只有他们两个可以隔空施展心系魔法。但是现在看来,巫师团找到了相似的方式开发出即使是普通妖精,也能达到异曲同工的效用。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待明了事由,多洛莉丝也清楚了自己对于巫师团的价值和处境。 “我们都将成为罪人吗,萨厄尔大人?”她苦笑着问。 既然自己将成为巫师团的终极武器,那么巫师长找来“山魔女”,必然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 “罪人?”“山魔女”也苦笑着回答,“我已是罪人了。” 透过她悲伤的眼神,多洛莉丝看到了一个陈旧的画面。 画面中的“山魔女”尤显年轻,身着一件蓝色法袍站在雪白的冰山之下。寒风凌冽,扬起她的衣袖和凌乱的短发,脸上伤痕累累,却掩盖不住她坚定的目光。 她挥舞手中的魔杖,向着面前的昆达斯兵士们施展魔法,即刻一根根尖锐的冰柱从地面穿出,刺穿了这些被绑缚兵士们的身体,鲜血洒在冰面上,艳丽而又残酷。 “蒙特恩!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为首的一个男子高喊道,“我诅咒你和你的支持者们,不得善终!” 随后男子也被冰柱刺穿身体,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但他却始终睁大了双眼,对“山魔女”怒目而视。 这双眼睛布满血丝,饱含着憎恨,看着这个世界,表达着它的主人的不屈。在它的注目下,“山魔女”笔直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她竟然有些迟疑了。 此刻一只纤细的手掌搭在她的肩上,身后面容清丽的妖精男子安慰道:“索玛,不要畏惧,更不要怀疑我们的决定。这都是为了昆达斯的未来。” “阿奈大人,”“山魔女”回头,“你放心,我明白这么做的原因,我一直相信只有杀光这些叛乱者,昆达斯才会有更美好的明天。” “没错,”男子赞许地点点头,“索玛,你的坚强和果敢,让我相信昆达斯在蒙特恩的带领下一定很变得更好。” 画面过后是长年累月的反思,然后就像水滴石穿一样,坚硬的石头渐渐地开始有裂缝,而顺着细缝流出来的是动摇和怀疑。 “你应该很清楚,”再次出现画面,便是最近了,巫师长背着手在“山魔女”面前来回踱着步,“如果当年之事一旦被知晓真相,蒙特恩首领的执政将岌岌可危。而你,名震世界的‘山魔女’也将名誉扫地。” “我从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山魔女”回答道。 “是啊,你要是在乎,当年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了。”巫师长仍然很自信,“但是,萨厄尔大人,昆达斯的安定,你也不在乎?” 这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山魔女”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她瞥了眼巫师长,回答说:“你根本没有证据。”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巫师长从衣袋中掏出一张纸,“当年知道这事的,按理来说就只有你和妖精族的阿奈议事长,以及那些死去的叛乱者。那……我是怎么知道的呢?你猜猜。” “妖精族!”“山魔女”咬牙念出这三个字。 巫师长得意地笑了,扬了扬手中的纸说:“没错,就是妖精族。这是阿奈议事长当年呈给妖精王的报告,里面详细记载了他与你,如何设下陷阱俘虏了那些与蒙特恩议和的叛乱者,又是如何将他们杀害,然后毁尸灭迹,对外却谎称他们悔不当初,无颜留在昆达斯而远走他乡的。” “山魔女”没有说话,死死盯着巫师长手中的报告,她默认了巫师长口中说的可怕事实。 但是多洛莉丝很疑惑,巫师团是如何拿到妖精族如此机密的文件的? “你不好奇我们是怎么拿到这份文件的吗?”画面里的巫师长自己问出了这个疑惑。 “山魔女”仍是没有回答,而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被背叛的痛苦和不解随之涌向了多洛莉丝。 这是何意?多洛莉丝有些慌了,为何是被背叛?是谁背叛了“山魔女”,使她如此地痛苦? 其实答案太清晰不过了,是多洛莉丝拒绝接受而已。 “我也是最近几年才发现的,”过了很久,“山魔女”才缓缓开口说话,“阿奈大人一直反对昆达斯与布恩德斯走得太近。特别是这几年昆达斯冰山融化速度加快,首领与各邻国洽谈土地租用一事,遭到了妖精族多番阻拦。就好像……” 她顿了顿,将口中未说出的话咀嚼了数遍后才继续说下去:“就好像妖精族想截断昆达斯的后路一般。” “你们是人类中最强大的一个种族,善战好勇,若再加上魔法,必是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昆达斯人陆陆续续在各国军队中任职获得重用。若掌握了昆达斯,等同于掌握了人类各国的军队。” 巫师长的一番分析,让“山魔女”颤抖,也让多洛莉丝的心随着颤抖。 作为外交政策,她理解,妖精族或多或少都希望在与人类的外交上能胜于龙族,自然要做一些介于黑白之间的事情。但是这样的阴谋,多洛莉丝不明白妖精王和父亲在筹谋什么。 “当年鼓励昆达斯的青年到各国寻求职务,也是阿奈大人的建议。”“山魔女”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题,“结合这些,我开始怀疑,昆达斯内乱之时他出手相救,也是有目的的。” “叛乱者当年已答应议和,你为何还要杀了他们?”巫师长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山魔女”有些不解,看了看她,却发现她没有在开玩笑,便说:“这个理由,难道阿奈大人在报告里没有写吗?” “我想听你亲口说。” “山魔女”长叹一口气,憋了半天才回答:“答应议和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大多数的叛乱者还是坚持暴动夺政。” “这也是阿奈告诉你的?” 巫师长的问题让“山魔女”惊醒,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巫师长说:“确实是他的情报所得。但是……把报告给我!” 她大叫着想要夺巫师长手中的报告,却被巫师长躲过了。 “着什么急呀?”巫师长笑了,得意地看到“山魔女”已被自己说动,“会给你看的。但是你得答应我。” “什么?” “带我们进埃弗洛特斯城郊外旧城的地下。” “旧城早已荒废,亦如一座死城,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这就不牢你费心了。” “山魔女”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听到巫师长的坚持,她沉思片刻后答应了:“好,我带你们去。但是我有个条件。” “说吧。” “你们是不是抓了多洛莉丝?我要知道你们想对她做什么。” 多洛莉丝没有想到,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山魔女”还会想到自己,不禁有些感动。 “这个简单,我甚至可以带你去见她。”说着,巫师长将手中的报告递给了“山魔女”。 “山魔女”一拿到报告,便快速地阅读起来。随着报告的逐渐了解,她的眉心越来越紧,而这个记忆画面也变得越发沉重,多洛莉丝注意到她拿着报告的手在颤抖。 渐渐地,这个记忆画面开始模糊,被多年前“山魔女”杀戮昆达斯叛乱者的画面所覆盖,但与一开始看到的不同,这一次多洛莉丝看清了站在“山魔女”身后阿奈议事长的表情,他紧盯着叛乱者,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而那个叛乱者的头目被杀时,口中无声地喊出“阿奈”二字,他死也不闭的双目盯着的不是“山魔女”,而是阿奈议事长。 父亲和“山魔女”的往事一件件,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快速在眼前闪过。这份报告像一双无情的手,将蒙在这些往事上朦胧的薄纱揭开,变得清晰,也变得残酷。 多洛莉丝感受到,“山魔女”的心在流血,鲜血从她被刺破的心脏流出后又迅速变为燃烧的怒火,烧红了她的意志,也留下一个个无法愈合的焦黑的伤疤。 “看来,不需要我解释了。”“山魔女”看到多洛莉丝的表情,明了了她已看到一切。 “大人,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多洛莉丝不想替父亲辩解,因为她感同身受,与“山魔女”一样感觉到被自己的父亲所欺骗。 “你不必道歉,这与你无关。”“山魔女”苦笑着说,随后又转头看向巫师长,“这个巫阵,我想终究是要用到埃弗洛特斯城的吧。” 巫师长点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我不知道你们去旧城找什么,但我想,这与朱尔的预言有关。”“山魔女”继续推论道。 巫师长还是点点头,嘴角的笑更深了。 “我不能看着昆达斯苦心经营多年的政权,因为我的失误而再次陷入混乱。但我也不想做魔法团覆灭的罪人。所以,巫师长,”“山魔女”深深地吐了口气,似想将心中苦闷都吐出来,“我会带你们去旧城,但你们进攻埃弗洛特斯城的时候,我会站在最前面阻挡你们。” “无所谓,”巫师长耸了耸肩,“我也没有期待你会协助我们攻城。就像你根本没有期待我们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一样。” “是的,”“山魔女”挺了挺胸膛,此刻她的心情变得有些轻松,似下了什么决心,“我要等到合适的机会,找阿奈议事长算账。” “唔——我很期待那一天。”巫师长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却悄悄说了句“真的有那一天就好了”。 多洛莉丝心里一惊,莫非巫师长对“山魔女”或者父亲另有计划? “大人,你要小心。”她不禁开口提醒。 “你放心吧,多洛莉丝,”“山魔女”听到她的话,安慰道,“在赎清我的罪孽之前,我不会死的。” 她相信“山魔女”的话,但是她不相信巫师长。这个奸诈的小丫头,手头既然握有的这份证据,不仅牵扯着昆达斯的安定,也关乎着妖精族在人类眼中的形象。她必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多洛莉丝听不到,她听不到巫师长更深入的心声。她自认自己现在的心灵探索,就算是遇到千岁的妖精或者龙族,也有一探究竟的能力。但是为何遇到巫师长就不行了呢? 她感到困惑不解,再次使力深入碰触巫师长的心境,看到的只是一簇簇黑绿的树丛遮挡在她的眼前,她仿佛置身在一个茂密的树林中,空气湿哒哒的,感觉黏腻,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似乎是盛开的兰花。她试着拨开面前的大叶子,见到的只是又一层叶子,然后再拨开,再是一层。 多洛莉丝重复了不知多少次之后,她见到了一样不同的东西。 一个男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躺卧在草地上,被点点荧光围绕着,似在熟睡。而男孩的容貌…… 多洛莉丝觉着眼熟,便仔细瞧了瞧,除去紧皱的眉头、严肃的表情和不一样的性别与发色,这根本就是稍长几岁的巫师长本人吗? 就在她惊讶之际,巫师长本尊忽然出现在面前,挡在了她和男孩之间。 “多洛莉丝,”巫师长有些生气,“你没听说过‘好奇心杀死猫’这句话吗?” “没有,”她大胆地看着巫师长,“我只知道,两方交战,若要赢就要知晓敌人所有的情报。” “哈哈哈——”巫师长大笑起来,“多洛莉丝,我看来要让他们给你治一下脑子。别忘了,现在我们是一边的,魔法团才是我们的敌人。” “我没有忘记,但我也没有忘记巫师团和妖精族是敌人。” 听到她的回答,巫师长笑了:“多洛莉丝,有时候糊涂,可以让你更长命。” 多洛莉丝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在巫师长的心境里与她纠缠,对自己有害无利。而那个男孩,她直觉会是巫师长的软肋,所以她默默记下了在男孩身上看到的所有东西,或许这些可以帮助她辨清男孩的身份。 “看够了的话,我们去外面商议一下具体合作细节吧,萨厄尔大人。”巫师长不打算久留,便引着“山魔女”离开。 “保重,多洛莉丝。”“山魔女”最后看了眼多洛莉丝,随后离开了。 你也保重,大人。多洛莉丝心中默念着。希望今日一别,她们俩还有再见之日。 第182章 贵客的猜疑 “鉴于特遣小组任务成绩卓越,特绶拉瑞娜?纽恩、爱莱塔?艾尔菲?卡恩斯各晋一级,待处理完善后事宜,返回魔法团进行法袍绶予仪式。” 传信特使带来的是好消息,然而爱莱塔却高兴不起来。 对于她来说,晋级意味着她离自己死期时穿的蓝色法袍越来越近,命运的步伐在加快了。 而且这次任务的完成,她自认为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反而轻易地落入了敌人的圈套后,靠别人相救才捡回一条命。但是老师却把功劳推给了学姐和她。 实际上,学姐也是如此。她转头看了看身旁没有表情的拉瑞娜,感受到学姐身上久久不散的不悦和困惑。 “学姐。”她问,“你是不是也很不甘心?” 拉瑞娜看了眼离去的特使,确定对方听不到她们俩的对话,才回答说:“我技不如人,敌不过艾基特林,还需要殿下救助,这是不争的事实。爱莱塔,你我都需要进一步提升。这个特绶,我们俩都受之有愧。” “我指的不是这个。” 拉瑞娜的话,爱莱塔很是认同。学姐身为紫袍魔法师,在与艾基特林的对战中败下阵来,自是不甘的。自己就更不必说了,连自卫都难,还要靠胖胖卖萌求情。 但是她问的不是她们俩对自我能力的不甘,她指的是…… “雷兹特的事,水太深,里面有很多是我们无法触及的秘密。”拉瑞娜实际上明白她的问题,叹气劝说道。 “您是指妖精族吗?”维斯弗王子与老师的对话,她一字不落都听进去了。 拉瑞娜楞了愣,显然对爱莱塔说出这句话感到意外,她问:“你在说什么?” “学姐,我确实很单纯,所以才会上了皇长子的当。但是我不笨。一件魔法师连环谋杀案,是不可能会对如日中天的皇长子及其党羽,造成现在这样一败涂地的打击。我被下毒一事也是如此,您和吉尔想避开皇长子的耳目,短时间内查到证人并说服皇帝相信,我觉着也有待商榷。” 拉瑞娜静静地听她说完,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只是淡淡地说:“爱莱塔,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深究对谁都没有好处。” “学姐,我不想深究,但是身为老师的学生,看着她在背后做那么多事,不禁想问,她的目的是什么。” 这次她听到了学姐的长叹:“唉——我何尝不想知道呢?可惜你我都不够格。或许罗德瑞克殿下是唯一了解内情的人。” “老师她……应该不是在做坏事吧?”爱莱塔有些不自信地问。她当然相信老师的为人,但是她无厘头的行为让爱莱塔十分好奇其最终目的。 拉瑞娜摇摇头,没有给肯定的回答:“霍恩大人太过神秘,她的行为更是。如果她真的要做什么坏事,说不定我们要到事情结束时才知道。” “等到那个时候就太迟了。”好友久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玛希!”爱莱塔看向推门而入的好友,“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玛希,执行任务时擅离职守,你该当何罪?”拉瑞娜则警惕地问,语气中带着些许恼怒。 “学姐,玛希可能有事不能说呢。你先听她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玛希却并没有领爱莱塔的情,“我有其他任务在身,暂离去调查了而已。” 爱莱塔有些吃惊。虽然只是几天未见,但玛希却像是变了个人,在她身上已看不到弱小、胆怯,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决绝。 “玛希……”爱莱塔想问她去了哪里,是什么改变了她。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感觉到了玛希身上拒绝的气息。 “其他任务?玛希,我们是魔法团特遣小组,有谁比魔法团的任务更重要的?”拉瑞娜并没有感到意外,冷静的询问。 “学姐,既然我们是魔法团特遣的,能驱使我的自然只有魔法团的高层了。”玛希直视拉瑞娜审查的目光。她已不再退缩。 拉瑞娜冷笑说:“老家伙们终于出手了吗?” 二人的对话,爱莱塔一知半解。老家伙?学姐应该是指那日扰乱老师婚礼的那几位高层吧。那么出手是何意?他们派遣玛希去做了什么事情? “爱莱塔,你对自己父母的事情很在意吧。”玛希的话,让爱莱塔心头一怔。 “你去查我父母了?”对此,爱莱塔倒没觉着意外。晚宴上那名魔法师的话,使得她的身份颇有争议,按律魔法团进一步调查她的身世也无可厚非。 玛希点点头说:“我去查了,但没有查到全部。” “查?你怎么查的?凭你一个入世未深的小姑娘,能查得了多少?”拉瑞娜嘲笑道,但这不是她的目的。 玛希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对爱莱塔说:“你母亲确实是潜入巫师团的魔法团内应,这点已经得到高层机密文件的证实。但你父亲……我什么都没查到。无论是雷兹特,还是魔法团、巫师团,都没有证据显示你母亲与任何一名男性有关系。” “哼哼,雷兹特,魔法团,巫师团。玛希,你查了很多地方呢。你确定自己查得够深吗?”一贯客观评价的学姐,此刻不知为何总是针对玛希。 “学姐,既然几位大人将这个任务交给我,我自然要全力以赴。”而玛希也不再是那个一被指责嘲笑就缩头的小女孩。 “全力以赴?你是指,几位大人发动了他们所有的资源吧?”原来学姐嘲笑的不是玛希,而是她背后的魔法团高层,“没想到那几位在雷兹特和巫师团也有不少的人脉啊。” “学姐,甘娜大人本就出身雷兹特贵族,与国内朝中几位相识并不奇怪。而巫师团内部有很多我们的内应。” 听到玛希的话,拉瑞娜笑了,是计谋得逞的那种笑。她就是在等玛希说出背后高层的名字。 “是埃瑞瑟斯侯爵吧。”拉瑞娜说,“调查十几年前没有头绪的旧事,最合适的便是拥有强大情报网的埃瑞瑟斯家族。而甘娜大人与埃瑞瑟斯家又是姻亲,请他们相助是最合适不过了。” 玛希紧咬着嘴唇看着拉瑞娜,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拉瑞娜的敌意。看来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在拉瑞娜的引导下,泄露了高层的秘密,于是她不再答话。 “学姐……”爱莱塔小声地说,想要劝和。但恼怒于魔法团高层隐秘行动的拉瑞娜并没有听到。 “爱莱塔是黑袍魔法师的学生,理应进行详细的背景调查。只不过,玛希,”拉瑞娜背手看着玛希说,“你调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行事。别跟那位在旅店内遇害的蓝袍魔法师一样,调查都未开展便被灭了口。” “学姐,你这是何意?”听出了拉瑞娜话中的深意,玛希质问道,“那名魔法师是皇长子一流为排除异己杀害的,与高层几位大人何干?” “何干?哼!玛希,你太年轻了。” 爱莱塔这会儿明白了拉瑞娜的意思,她大胆地揣测说:“学姐,你的意思是那名蓝袍魔法师是奉了高层的命令来调查我母亲,却被巫师团发现了,所以才被灭口的?” “是被发现,还是被出卖?”拉瑞娜的问题让两个少女心惊。 爱莱塔仔细看了看她,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本就紧张的情绪更添了一分害怕。她转头看向玛希,发现好友饱含怀疑地望着拉瑞娜,玛希并不相信拉瑞娜说的话。 “出卖?学姐,你可知你的这个指控有多严重吗?” 拉瑞娜笑了笑,摇头说:“玛希,你以为魔法团的每个人都是大公无私、正义凌然的吗?人都是有感情的,有感情就有私欲,就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公正。你如此,我如此,魔法团高层亦如此。” “学姐,你是在说……”爱莱塔不敢确信,“你是说高层有人泄露了机密给巫师团,才导致那名蓝袍魔法师被杀?” “不!不可能的!”玛希立刻否决了爱莱塔的话,她气得浑身发抖,她不能任由自己坚信的正义被污蔑。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出于好意,提醒你小心行事,若你的某些行为影响到谁的利益,下场可能比那名魔法师还要惨。” “我……” “学姐!” 玛希的辩驳被推门而入的吉尔打断。 看到屋内三人的面色,吉尔愣住了,发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什么事,吉尔?”拉瑞娜率先整理心情,恢复冷静。 “王子殿下派人来请我们去皇宫。”吉尔用眼神询问爱莱塔,换来的只是对方的摇头。 不要问,爱莱塔默默地回答她,方才她们三人的话不适合让第四人知道。 “出什么事了吗?调查工作应该已告一段落了。” 继庄园一战后,维斯弗王子在“秘皇”和老师的推波助澜下成功摄政,并依照老师给的名单对皇长子党羽进行清理。而她们这个魔法团特遣组,则将利克斯会长在内的魔法师谋杀案主要疑犯缉拿归案后,向魔法团汇报后,任务算是结束了。 从工作角度来说,王子已没有了要见她们的理由。 “妖精族的维克特王子来了。”爱莱塔注意到,吉尔进来时脸色也不好看。 “还有谁?”拉瑞娜没有感到意外。 “龙族的英弗勒校尉。”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吉尔眼中悄悄流过奇怪的光芒。 “龙族?难得啊。”拉瑞娜感慨道,整了整衣衫,“走吧,不能让两位贵客久等了。” 妖精族和龙族同时到场,实属罕见。两位来客身份的高低不一,也体现出两族来此办理事宜的重要性。 根据老师与维斯弗王子的对话,爱莱塔明白妖精族十分看重对雷兹特的控制,那么此次皇帝失踪、皇长子失势的政权变动,对于妖精族来说,是重大变革,王子亲自出面干预也在情理之中。 那么英弗勒校尉呢?龙族之战后,火龙暂无合适的掌权人,他因军功卓越又深得众心,便暂时管理火龙属系的军务,他此次前来是奉了什么样的命令呢? “如果我记得不错,龙族已经很久没有踏足雷兹特了。”路上,拉瑞娜如此说道。 “龙帝着急了吧。”玛希冷笑着说,“雷兹特政权动荡,正是龙族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陛下不会这么做的。”爱莱塔率先否决了这种可能。龙帝不是那种喜欢弄权的君主,而且他不太喜欢人类。 “龙帝不会那么蠢,如果真想控制政权,是不会只派个校尉来的。”拉瑞娜则是客观分析着。 “他……校尉好像是来找罗德瑞克殿下的。”吉尔补充说。 “既然是来找大人的,为何要觐见王子呢?”玛希却坚持己见,认为龙族来此必是为夺权。 忽然间,她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踌躇。 “怎么了,玛希?”爱莱塔看到她很犹豫,期盼的同时又抗拒着。 “抱歉,我就不去了。”玛希望着远处皇宫的大门许久,最后放弃了同行。 “为什么?”爱莱塔有些不解,但很快明白过来,“阿诺德好像已经回去了,他不在。” 她想,玛希应该是不知道如何面对阿诺德吧。龙族之战,特别是圣启大会后,玛希一直有着这样的困惑。 玛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好像在说“就你懂”,然后说道:“大人在,我不太方便。” 她指的是怕被“秘皇”探知内心吗?爱莱塔愣了,以往玛希是不担心这个的,对教授过、救过她的“秘皇”存有感激之情,如今她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这么害怕被人知晓呢? “随便你。”拉瑞娜淡淡地说了一句,便继续往前走。 “走吧,爱莱塔。”吉尔拉着爱莱塔,跟在了后面。 玛希。爱莱塔边走边回头望向好友,她瘦弱的身影显得孤单,但身后的阴影却如此巨大。那一刻,爱莱塔觉着玛希离自己越来越远。 ……………………………………………………………………………………………………………………………………………………… “殿下。” 入到议事大厅,爱莱塔等行过礼后,站到一旁。大厅内很安静,相关的、不相关的,都没有主动说话,静静地等着两位贵客发言。 “兄长,人都到齐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见贵客久不开口,右边首座的“秘皇”说道。 对面的妖精王子将目光移向站在“秘皇”身边的爱莱塔等人,打量了一番后颇有礼节地叫爱莱塔:“卡恩斯魔法使。” “是。”爱莱塔赶紧站直,她有些意外,原以为王子会先向学姐发问。 “我听说你被巫师团从魔法协会的地牢带走并进行了审问。” “是的。” “报告中称,是巫师长亲自审问你。” “对的。”看来妖精王子读过她们提交给魔法团的报告。 “你不过是一名小小的魔法使,是什么原因让巫师长如此重视,要亲自审问你呢?”妖精王子打量的目光变为了审视。听来妖精族也开始关注爱莱塔的身世背景。 “这……”爱莱塔迟疑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瞄了眼“秘皇”,对方一脸轻松,但她看到“秘皇”搭在椅把上的手指正悄悄左右摇晃。 不可说。她领悟到给予的暗示。 “我也不太清楚,巫师长只是一味地折磨我,却不审问我。”她描述了当时的情形,但只字未提“种族辨别”的事。 “哦?”妖精王子当然不相信她的回答,“什么都没问?这不是很奇怪吗?” “殿下说的是,巫师长亲自出面已让人觉得奇怪,不审问就更让人生疑了。”另一边的德维特?埃瑞瑟斯大人附和道。因为妖精王子在场,原本害怕“秘皇”的他,有了些许底气。 “这很好理解啊。”拉瑞娜说,“巫师团向来心狠手辣,肯定是想先把爱莱塔折磨个够,等她精疲力竭之时再审问,却不想我们及时赶到,所以计谋才没得逞。” “有道理。”上座的维斯弗王子点点头,“我赶到现场时,确实看到卡恩斯魔法使正被围攻。” “听说维斯弗殿下你们赶到时,‘血魔女’的‘血骨骑士’和异族宠物已经在现场了。”一个话题问不出来,妖精王子便又转了个话题。 维斯弗王子再次点点头,确认了这个事实。 “这点也让我想不通。殿下你们赶到现场,是因为守城军见到庄园爆炸,发现了巫师团。那么‘血魔女’的属下是如何单枪匹马闯入营救的?归根到底,庄园的爆炸原因,报告中并未提到。”妖精王子看向拉瑞娜,她们呈给魔法团的报告,是由她撰写的。 “爆炸”二字,让爱莱塔心发慌。不知情的人自然不会把这么大一场爆炸联系到她身上,所以从未有人询问过她。她就更不可能告诉别人这是自己所为。何况她自己也不能确定,这是因为自己被艾基特林的巫术所致爆发出的魔法力。 现下妖精王子问起,若被知晓真相,那么妖精族和魔法团必然会深入探究她的身世。她很害怕,她害怕越深入挖掘身世,她就越有可能与巫师团密不可分。 “报告中未提到此事,是因为没有必要。”拉瑞娜很淡定地回答,“众所周知,巫师团喜欢捣弄巫术试验,他们驻扎庄园多年,在那里必然设有很多试验房间。据我们估计,此次爆炸与他们试验失败有关。” “是吗?”妖精王子淡淡地回了一句。 “殿下是对我的报告有什么不满吗?”拉瑞娜说,未等王子回答她又继续说道,“若有什么不满,还请殿下向高层提出,回去后我定向高层几位长老详细说明。” 王子笑了笑,说:“纽恩魔法师此次劳苦功高,算是圆满完成了米伽列大人交代的任务。我只是在读完报告后,对某些地方比较在意而已。比如说被禁足的‘血魔女’是如何参与到此事中来的。” 问这个问题时,他看向爱莱塔,顿时让爱莱塔后背汗如雨下。 拜托,别看我呀。爱莱塔心里嘀咕着,老师的行径不是应该问“秘皇”更清楚吗?妖精王子不会是不想破坏兄弟感情,所以来为难她吧? “看来兄长不是对拉瑞娜的报告不满,是对你的弟媳,我的夫人不满。”好在“秘皇”护内,及时出言相救。 “罗德瑞克,连你都不知道巫师团驻扎萨芮公主的庄园多年,‘血魔女’是如何知晓的?而且还及时地派下属出面营救。更让人生疑的是,单凭一名骑士便能攻入内部,这些都说不通。父皇怀疑……” “他怀疑朱尔与巫师团早有勾结,对吗?”“秘皇”敛去笑容,表情严肃地说出妖精王对其子说过的话。 这句话过于敏感,敏感到像一根针扎进了在场所有人(龙)的内心,瞬时大厅内沉寂一片。 早先“血魔女”与龙帝同谋意图吞并世界的谣言是从雷兹特传出去的,不管谣言真假,维斯弗王子及其臣下都不便对此再做任何评论。 既然与龙帝有关,那么英弗勒校尉更不可轻易在此事上发表任何言论,以免被有心的人歪曲了原话流传出去。 而知晓内情的爱莱塔更不能在此刻道出实情,因为现在辩解等同于承认了“血魔女”与巫师团来往的事实。 那么妖精王子呢?他自然是担心伤害到与“秘皇”的兄弟情义,以及加深妖精王与“秘皇”父子间的隔阂,所以选择了沉默。 “伯父,”维斯弗王子作为主人,必然是要出面打破目前这种尴尬的局面,他硬着头皮转化话题,“妖精族希望参与庄园的调查。不知你意下如何?” 庄园一战以巫师团告败而终,事后发现巫师团在此驻扎多年,于是雷兹特和魔法团组成了专门的小组进行深入调查,以期找到更多巫师团的情报。这么说来,妖精族也想来分一杯羹? 对此爱莱塔觉着这背后定有其他深意。试想向来置身事外的妖精王,为何独独对此感兴趣?要获知巫师团情报,建国最久之一的妖精族有的是办法,何必执意于这个庄园呢? “他当年从未想过踏足那里,现在人都不在了,倒想来了?哼,不可能。”“秘皇”冷笑一声,直接拒绝了。虽然萨芮公主去世后,皇家就收回了这座庄园,但作为公主的唯一子嗣,“秘皇”对这庄园有继承权,所以于法于情,想调查庄园,必然要经过他的同意。 显然因为妖精王当年对公主母子的置之不理,“秘皇”是不可能同意妖精族进行调查的。 现场再次陷入尴尬的气氛。 “报——”门外适时地响起侍卫的高呼。 “进来。” 宫廷侍卫带着一名面色凝重的魔法师走了进来。 “又出什么事了?”拉瑞娜轻声嘀咕道。 “殿下。”魔法师向在场的几位行礼。 “何事?”见魔法师迟迟不开口,维斯弗王子皱眉问道。 魔法师迟疑了片刻。爱莱塔看到他进来后,多次看向英弗勒校尉。奇怪了,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龙族,为何如此在意呢? “龙帝陛下开明,若发生什么事,他也会在事实调查清楚后再做判断。所以你不必有顾虑。”“秘皇”应是听到了魔法师的担忧,便先宽慰他。 “是。”魔法师松了口气,汇报说,“回禀殿下,我们在庄园地下发现了一扇石门,根据我们的探查和巫师团的记录显示,石门后面很有可能关押着一条龙。” 听到这句话,维斯弗王子立刻站了起来,他脸色大变,看了看英弗勒校尉,又看向“秘皇”。 而后两者毕竟阅历丰富,神情并没有大的变化。 “秘皇”抬了抬眉,问道:“很有可能?怎么,无法完全确定吗?” “是。因为时间久远,记录也不完整。” “可曾打开查看?”妖精王子很是关切,不禁问道。 “石门上的巫术太强,用了很多种方法都失败了。”魔法师惭愧地回答道。 而妖精王子听后一个悄悄的举动,让爱莱塔十分在意。 他刚刚是松了一口气吗?爱莱塔想道,莫非王子知道石门后面关押的是谁?这不禁让她怀疑,妖精族试图介入庄园调查,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这石门后的龙族。 “我去看看。”“秘皇”显然也听到了自己兄长的心声,看了他一眼后,起身打算前往庄园。 “殿下,请允许下官一同前往。”事关龙族,英弗勒校尉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罗德瑞克。”妖精王子也有同行的意图。 “兄长想来就一起来吧。”“秘皇”并不抗拒,说完便率先往门外走去。 第18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酣战后的庄园,比爱莱塔离开时更为狼藉。 台阶上血污和焦痕斑驳,早已看不到典雅的达克石花纹。两边常绿的冬青和珍稀花卉,都成了一堆焦木,被扫到一处。庄园里的石砖、精美雕塑也都碎成了石块,杂乱地被丢在原地,尚未整理。 这里本应该是个很华美的庄园吧,爱莱塔想,可惜经过自己的魔力爆发和魔法巫术对战,被毁于一旦,“秘皇”看到必然很痛心。 她回头看了看身边的“秘皇”,对方脸上微笑依旧,只是多了一份凄凉。 引路的魔法师带他们走过广场,穿过一间间已被魔法师们详细调查的房间后,来到阿诺德打开的地道入口前。 “石门就在地道里。”魔法师说着,率先走下台阶。 众人没有说话,默默跟着他走。 地道内每个房间内均有魔法师正在查阅里面的文件,追寻遗留的巫术痕迹,试图从中找出巫师团曾经在此做过的事情。 见到他们经过,魔法师们皆纷纷停下手头的活,向几位高贵的来客行礼。 无论是妖精王子、“秘皇”、英弗勒校尉,还是拉瑞娜、维斯弗王子,虽然都微笑回礼,但这五人的心情应是不一样的吧。 维斯弗王子一路上眉头紧皱,在雷兹特境内发现巫师团驻点并不稀奇,各国都被巫师团或多或少潜入,听说魔法团也有。但囚禁龙族就不一样了。龙族强大,就算被巫师团俘虏,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察觉不到,更何况还是在被皇室所管理的公主庄园。如若给不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免不了会遭受龙族的质询。他刚刚登上摄政一职,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引来龙帝的怒气。 与他有相似想法应该是妖精王子吧。既然妖精族对雷兹特如此看重,他们自然也不希望雷兹特受制于龙族,那么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立场和维斯弗王子是一致的。 至于英弗勒校尉,刚听到此事时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当然很快便调整过来。他原只是奉命来找“秘皇”叙事,不料会得到如此惊人的消息,此刻的他是不是掂量着该如何向龙帝汇报呢? “咦?”带路的魔法师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前侧几个战战兢兢的同僚,“你们不是应该在石门那边研究吗?为何杵在这儿?” 同僚们有些尴尬地指指身旁的房间,大门敞开,里面传来欢快的嬉笑声。 “哎呀,星星好可爱,来,主上亲一下。”那分明是“血魔女”的声音。 得知爱妻到此,“秘皇”自然是率先跨步走了进去。妖精王子皱眉,不敢松懈,跟上前去。其余人也随之进了房间。 “爱莱塔——我的宝贝学生——”爱莱塔刚踏进房间,还未看清便被红色身影一把抱住,只听得“血魔女”在自己肩头抽泣,“呜呜~~~这么久不见,老师好想你~~~”随后她的脸蛋更是被“血魔女”不断地揉搓,“瞧瞧你,都瘦了,一定吃了很多苦吧。真可怜~~~” 不愧是老师,演技炉火纯青,任谁看了都会被这场师徒重逢的情景感动到。爱莱塔一边配合着,一边心中感慨。但是老师,能不能揉轻点,我的脸—— “呜呜,老师,我也好想你啊。”她拼命也表现出一脸伤心,顺带着把“血魔女”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你被关了这么久,一定也受了不少苦吧。” “不苦,不苦,没有你苦。”“血魔女”双手不罢休,还想继续往爱莱塔脸上摸去,却被身后的“秘皇”带开了。 爱莱塔顶着被揉红的脸蛋,感激地看向“秘皇”。 “宝贝,关心你学生的同时,能帮我介绍一下你这位朋友吗?”“秘皇”嘴角带着笑,眼睛却十分警惕地看向房内站的一名男子,爱莱塔这才发现除了与“血魔女”形影不离的胖胖、阿诺德和饕餮之外,还有一位身着奇服的红发男子。 这男子身形挺拔,及腰的血色长发在脑后挽起一个发髻,用青玉发簪固定,身上着一件黑色窄袖长袍,同色的宽腰带上在身前系着两枚通透的玉饰。他的衣袍与龙帝相似,不同的是用各色丝线绣了百鸟图案,有些鸟儿爱莱塔从未见过。男子着花色衣饰,本该让人感觉不稳重且轻佻,但对这男子来说完全没有。爱莱塔只觉着这男子自带天生的贵气之外,更透着一股灵动和亲切,让人不自觉地想亲近于他。 “他呀,”“血魔女”走到男子身边,想挽起他的胳膊,却被“秘皇”拉了回来,“干嘛呢,你别总拉着我呀。” “说就可以了,不用动手。”“秘皇”笑着,眼神已利剑出鞘,盯着红发男子。 “他是凤主的儿子,叫凤音。”虽然碰不到,但“血魔女”两眼发光地望着凤音。 “所以,不是星星。”“秘皇”明显松了口气。 原来他在意的是刚刚在门外听到的那句话。 “当然不是,星星在他怀里。”“血魔女”点点凤音怀中那个雪白的团子,“星星宝宝,到主上这里来。” 听到呼唤,雪团子动了动,转过身来,露出黝黑的小鼻子和两个珍珠般的小眼睛。 “小老虎!”爱莱塔和吉尔同时叫起来,手不由自主地往前伸。 “嗷呜。”小老虎显然被这两个热情的少女吓到,又缩回到凤音的怀里。 “好可爱!”但即使这样一个拒绝的动作,都让两个少女欢呼地尖叫。 “哼!你们别被他给骗了。”一旁被冷落的胖胖愤愤地说,“要不是中了毒,他才没这么可爱呢。” “中毒?”有吗?细细看来,爱莱塔并未发现丝毫中毒的迹象。 “星星中的是魔毒,导致身体退化,好可怜哪。”“血魔女”说着把小老虎抱到自己怀里。 许是感受到主上的温暖,小老虎依偎着“血魔女”,像只乖巧的猫咪般舒服地叫起来,看得爱莱塔心痒痒,也看得胖胖牙痒痒。 “主上大人,白星他活该的,你给他解毒之前要好好教训一下。”胖胖如是建议道。 “唔,我同意。这个坏家伙,自己捅了篓子,要主上和凤音你们来收拾,是应该教训教训。”饕餮也附和道。 小老虎听到两只对自己的评价,很是生气,探出头来张着小爪子,朝他们俩挥舞着。纵是如此,爱莱塔也觉着很是可爱呢。 唉——老师哪来这么多可爱的下属?她很是羡慕呢。 “不要这样嘛,星星已经很可怜了。”“血魔女”同样深陷于小老虎的可爱无法自拔,“星星,我们不气哦,今晚跟主上睡吧,小乖乖。” “不行。” “主上,不可。” “不可以。” 三个声音同时拒绝这种提议。 一转眼,小老虎被“秘皇”提起来,几乎是被扔着还回凤音。 凤音很是高兴地把白星接回来,往后退了几步,离“血魔女”稍稍远了点。而胖胖则直立身体,抱着主人的腿哭诉道:“主上大人,你好久没有抱着胖胖睡了。” “你也不行,胖胖。”还没等“血魔女”好好低头安慰,胖胖就被“秘皇”带离丢给了阿诺德。 整个房间弥漫了“秘皇”吃醋的酸味。爱莱塔不禁感慨,罗德瑞克大人原来这么霸道。 “咳咳,”终于忍耐不住的妖精王子出声打断了这场闹剧,“几位闹完了吗?” “哎呀,大家都在啊,”“血魔女”望了望站在门口的几人,佯装惊讶地说,“不好意思,见笑,见笑。” “霍恩大人真是勤俭,一解禁便赶来见学生了。”面对“血魔女”,妖精王子总是一改温和的模样,说不到一两句话就开始讥讽起来。 “兄长也是呢,”“血魔女”十分不见外地随“秘皇”称呼王子,“竟然亲自来指导雷兹特政务。可见妖精族对雷兹特的重视。” 喔,刚开始就剑拔弩张,而且老师好像占了上风的样子。 “血魔女”三两句便将王子的意图揭露无疑,把他气得面红耳赤。当然妖精王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他转头看向“秘皇”说:“罗德瑞克,妖精族之所以想介入此次庄园调查,完全是为了多洛莉丝。那孩子,还替你受着苦呢。” 搂着爱妻的“秘皇”身体一怔,脸上笑容消失了片刻又恢复后,说:“兄长不必提醒我。我时刻记得莉丝失踪一事,‘秘盟’也片刻没有停歇在查询她的下落。” “这里是巫师团在雷兹特的总据点,多洛莉丝又是赶赴这里后失踪的。我不得不怀疑多洛莉丝可能就被关在这个地道里的某个房间。”见到自己的话有效,妖精王子进一步说明自己的想法。 “道理是有,但若她真被关在这里某处。魔法协会查了好几天,也该查到了。”“秘皇”不认同他的观点。 “那个可能关押了龙族的石门,不是也今天才查到的吗?”王子并不死心。 “这倒是,”让人没料到的是,“血魔女”竟然帮他说话,“这个地下据点面积庞大,几乎覆盖半个帕瑞斯城,魔法协会人手有限,应该还没有查全吧。” “是,回禀大人,目前只查了三成而已。”接触到“血魔女”询问的眼神,原先带路的魔法师回答道。 “秘皇”皱眉看了看怀中的爱妻,摸不透她所言何意,于是回头看向英弗勒校尉:“英弗勒,此事你打算如何向龙帝汇报?” 他聪明地把问题暂时抛了出去。 “事情尚未明朗,一切待到确认石门之后真有龙族被关押再向陛下汇报也不迟。否则加上以前的种种,我担心……”校尉很是明理,知道其中的利害。 “多谢校尉的理解。我国定尽快查明事情原委。”维斯弗王子最是认同了。 “不过,”校尉的话没有说完,“王子殿下,贵国应该不会为了自身安危,而瞒报实情吧。” “怎么可能呢?”维斯弗王子额头开始滴汗,“若真要瞒报,石门之事都不会让几位知道了。” “也说不准呢,”“血魔女”笑得很灿烂,看得爱莱塔脊背发凉,她直觉老师又要出“馊主意”了,“维斯弗,你是正人君子,自然不会。但是雷兹特的各位大臣嚒……龙帝之威甚是骇人,难保有人会为自保而欺上瞒下呀。” 维斯弗王子没有说话,看着“血魔女”,心里估计已经在念叨这位助自己上位的伯母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唉——”“秘皇”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呢?” “这里毕竟是雷兹特,你的老家,怎可能让妖精族、龙族肆意调查呢?”“血魔女”拍了拍丈夫的胸口,表示安抚,“但是,妖精族和龙族又都有调查的正当理由。” “所以您建议?”拉瑞娜自始至终抱胸听着,她也等着看好戏。 “不如这样吧。魔法团在中间做个和事老,每七天上呈简报给高层以及妖精族和龙族。这事儿吧,还得找个可靠的人来办。”“血魔女”环顾四周,然后把目光定在了拉瑞娜身上,“拉瑞娜,辛苦你一下呀。” “大人,我等不日要回埃弗洛特斯城复命。”拉瑞娜一副“不想掺和”的表情。 “我跟米伽列大人说。你看,你是雷兹特人,朝内也认识不少人,维斯弗也信任你。最重要的是,你是‘山魔女’的学生,品德才干都是大家公认的好。你办事,大家都放心。对吧,兄长,英弗勒校尉?” “血魔女”死命夸了拉瑞娜一番后,寻求大家的认同。 “霍恩大人的办法甚好,我同意。”英弗勒校尉点点头,表示认同。 而妖精王子考虑了许久,才回答:“既然是‘山魔女’的学生来监督调查进度,必然不会有隐瞒。纽恩魔法师,多洛莉丝的事情还请你多费心了。” 被强行接下又一个任务的拉瑞娜没有说话,瞪着笑嘻嘻的“血魔女”许久,才说:“大人,我需要助手。” “我,我可以的留下,学姐。”爱莱塔想着这又是个好机会,连忙自告奋勇,却不想刚举起的手被摁了下来。 “爱莱塔你不行,”“血魔女”拍拍她的头说,“你是我的学生,若参与此事,会被人误会我有心搅合。所以这次的事你不能参与。” “哎~~~”爱莱塔有些失望,但看到妖精王子警惕的目光,想着还是别给老师添麻烦了,便只能作罢。 “那我留下吧。我也是雷兹特人,办起事情来方便。”吉尔自荐说。 “血魔女”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笑了:“我没意见哦。不过,吉尔,你还是先问问令尊的意思吧。” 于是吉尔的手也悄悄地放了下来。 “放心,拉瑞娜,我想高层会安排合适的助手给你的。” 听到“血魔女”的话,拉瑞娜挑挑眉,似是想到了什么,轻骂了句“麻烦”便不再做声了。 “好了,”应是自己的目的已达到,“血魔女”轻松地笑着说,“大家都满意了,我的辛苦就没白费。那我们走吧。” 她挽起“秘皇”的胳膊,就打算往外走。 “我们去哪儿?”“秘皇”任由她拉着。 “回艾克特贝斯呀。我得赶紧给白星解毒,不然他的意识很快也会退化。而且……”她回头望了眼爱莱塔,在“秘皇”耳边轻语了几句,“明白了吗?我们得赶紧回去。” “嗯嗯,要的,要的。”“秘皇”听完与妻子贼贼地相视一笑,便与众人辞行,“各位,城中还有要事,我就不奉陪了。维斯弗,帮我招待好兄长。” 夫妻俩挥挥手,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走出了房间。 这是闹哪样? 爱莱塔被弄得一头雾水时,忽然听到老师在叫自己:“爱莱塔,赶紧跟上。” “哦哦。”她这是也要跟老师回艾克特贝斯?带着满脑子问题,她连忙跟了出去。 “主上大人,我们是骑凤音回去吗?”前面胖胖欢呼道。 “骑凤音?我是没问题的,但是胖胖你不怕被青凰揍吗?”走在最前面的“血魔女”哈哈大笑。 “不要不要,青凰大人最可怕了。”胖胖怂了。 “家母只是心疼我而已。”凤音拍拍阿诺德怀里的胖胖,引来自己怀里白星的抗议。 多么欢乐的场景啊。爱莱塔跟在后面感慨着,回头又望向抱胸站在门口目送的拉瑞娜。 学姐一脸的不悦啊,肯定在生气自己又被老师下了套。可怜的学姐,昔日在魔法学院威名赫赫的拉瑞娜在“血魔女”面前就跟个孩子一般毫无还击之力。她不禁有些同情学姐。 …………………………………………………………………………………………………………………………………………………… 回到艾克特贝斯城,闻到久违的海洋的味道,爱莱塔正打算高呼终于可以休息了,却不想撞见泪流满面、双眼红肿的艾格伯特皇太子。 “呜哇——干妈,干妈——”他一头扑进刚刚迈出斯塔姆拱门的“血魔女”的怀里,把身旁的小老虎白星吓得缩回凤音的怀里。 “哎呦,这是怎么了?小艾,不哭哦,不哭,告诉干妈,谁欺负你了?”“血魔女”心疼地搂过皇太子,帮他擦拭眼泪。 “是英格拉姆,英格拉姆不见了。”皇太子抽泣着说,全然不把“秘皇”不悦的表情放在心上,舒服地享受“血魔女”的拥抱。 不见了?爱莱塔有些吃惊。英格拉姆身处重兵把守的艾克特贝斯城,怎么会不见了呢? “怎么不见的呀?”然而“血魔女”却并不着急。 “他!是他把英格拉姆拐走了!”被问起原因,皇太子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罗兰指控道。 “罗兰。” 所有人看向一脸尴尬的雀斑少年,吉尔更是皱眉走上前,重重点了下他的脑门,说道:“你又闯什么祸了?” “没……没……我也不知道,”罗兰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开口,“那天我休息完回到广场,他们说我把英格拉姆王子带走后至今未回。可是……可是我那天根本没见过王子殿下呀。” “胡说!胡说!”皇太子听到这里十分激动,厉声反驳道,“我亲眼见到你来找英格拉姆的,大家都见到了。你在撒谎!” “皇太子殿下,我……”罗兰显得无助,他百口莫辩,只能低头沉默。 “老师,”阿多尼走了过来,“此事我们已经在调查了。” “唔,待会儿告诉我详情,”“秘皇”点点头,转身对爱妻说,“要不要回房休息?” “不用,”“血魔女”果断拒绝,“我要给白星解毒。阿多尼,凤音和白星的房间准备好了吗?” “是,师母,跟饕餮一个院落。” “嗯嗯,”“血魔女”满意地点头,“小艾乖,干爹会帮你找英格拉姆的,不要着急哦。先跟干妈走,我们去跟小白星玩。” “好吧。”皇太子虽仍有些伤心,但见到雪白一团的白星,眼睛已开始发亮,乖乖地由“血魔女”牵着离开。 “爱莱塔,”没走出几步,“血魔女”又回头嘱咐,“你回房间休息吧,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哦。” 礼物?爱莱塔受宠若惊,但是转念一想,老师好像从来没有送过自己礼物,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个圈套吧? 带着忐忑的心情,爱莱塔独自回到安排给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的瞬间,她定住了脚步。房间用轻纱隔出了卧室和起居室,夕阳正透过半开的窗户洒下金色的光芒,也把飘扬的轻纱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绯色。 卧室内,离床不远摆放着一张等人长的卧榻,供人平日休憩,而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斜躺在卧榻上。 不会吧,不可能的吧。爱莱塔带着不可置信的念头,轻轻靠近,待走近她才看清老师给她准备的所谓的“礼物”。 “怎么,我英俊得让你移不开眼了?”他笑着坐起身。 不要脸。如果老师在,肯定会这么骂。但是爱莱塔却默默点点头,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呜呜——”看着他朝自己伸出双臂,她终于忍不住眼泪,边哭边扑进他怀里,“陛下——” “我在,我在呢。”龙帝搂紧她,手轻拍她的后背。 她呜呜咽咽地哭着,他抱着她轻声哄着。两人这般不知过了多久,爱莱塔觉得把连日来在雷兹特受的委屈都哭了出来,疲惫的身心也渐渐恢复了生机,这才从抬起头,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龙帝出巡不是小事,更何况还是跨海进入人类国家。 “想你就来了。”他抬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鬓,“本来是想让你来龙族,但是‘血魔女’说不方便,我便来这里找你。” “原来你是和老师讲好的。”爱莱塔心中自是对老师万分感谢,但转念一想,小心翼翼地问,“英弗勒校尉不知道你来奥斯比尔吧。” 龙帝对她的问题有些诧异,回答说:“不知道。我派他找罗瑞商谈要事在先,与你老师联系在后。” “哦——”爱莱塔不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幸亏英弗勒校尉不知道,否则地道石门的事…… “帕瑞斯又出什么事了吗?”然而龙帝又怎会察觉不到爱莱塔的异样呢?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发生。”爱莱塔连忙否定。若龙帝知道了地道石门的事情,说不定会大发雷霆,伤到帕瑞斯那些令人讨厌的贵族大臣也就算了,她担心的是会殃及学姐和吉尔家人。 “丫头,再过段时间,差不多初冬的时候,我接你回龙族,好不好?” 爱莱塔看着龙帝,细细咀嚼他话中的意思。 接她回龙族?是指让她回去做他的皇妃吗? 她没有问出口,心情很复杂。按理说,她应该很高兴的。可以和喜欢的人厮守在一起,跟老师和“秘皇”一样,她与龙帝也能整日甜甜蜜蜜、打情骂俏。但是…… 初冬啊,应该就是预言发生的时间点。龙帝之所以选择那时接她,必然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吧。想让她避开预言的死期。 他终究还是担心自己会在魔法团的覆灭中殒命。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要找的攻击魔法至今没找到,自己的身世也更加扑朔迷离了。而耳边死神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 她不甘心。 “陛下,能等等吗?等明年再说。”她觉得还不是时候 “你是在拒绝我吗?”龙帝皱眉,有些不悦。 “我……”她怎会拒绝他,又怎能拒绝得了?但是面临人生最大的难关,对龙帝的情意不再是第一位。她已不是那个为了救他可以连梦想都愿意放弃的爱莱塔了。 “我不甘心。”她说,“当初成为老师的学生,我就是想证明自己有能力成为独当一面的人。但是到目前为止,我遇到的每一个难关,几乎都是别人帮我度过的。我真的不甘心。” 似是感受她沮丧的情绪,龙帝重新搂住她,在她耳边说道:“小东西,你不甘心,我又何尝甘心呢?看到圣启幻象时,我的心就像剑刺穿了般疼。我不能任由你出事,而什么都不做。” “不是的,你不是什么都没做。”爱莱塔抓住他的衣襟,否认他的话,“你有帮忙清除巫师团。你愿意改观对人类的态度,和他们合作建立海军。这一切,都是在救我。” “我不觉得这些能救你。” “陛下,我第一次正面巫师团,是在安弗普瑞尔的守城战中。那时候我被吓坏了,成千上万个无法被打败的白骨死士,而我们只有数百人,看着士兵们被砍杀,听着他们的惨叫,如果不是阿诺德在一旁鞭策我,还有老师的及时出手,我觉着我可能会在那里任其宰割。而这次在帕瑞斯则完全不同,”爱莱塔回想起自己的经历,越说越激动,“虽然我的能力仍然无法抵挡住巫师团的毒害和折磨,但是我却不再害怕,因为我感觉他们是可以被打败的。而这是大家,是你给我的勇气。你们一次次挫败巫师团的阴谋,让我相信他们并不可怕,让我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而且我觉得相信也是可以帮助自己提升力量。” 龙帝静静地听她说完,盯着她看了半晌,才说:“所以,你也要我相信,你能够渡过这个难关。” 爱莱塔笑了,没错,她就是想要他相信自己。她重重地点点头。他明白了。 “我想自己试一试。如果,如果真的不行,我一定开口求助。” 他也笑了,低头在她发鬓落下轻轻一吻,说:“好。” 她伸手回抱他,心情大好。或许这就是老师说的,站在他的身旁共同面对,而不是躲在他的身后被他保护。 第184章 (里章)真正的开篇 唔——真舒服。怀里抱着软软的白星,摸着他柔顺的短毛,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主上,还是不行吗?”凤音望着我怀里的白星问道。 我睁开眼,看到他担忧的模样,更加心花怒放。 嗯嗯,命运还是待我不薄的。虽然不能回去,但是仍把凤音和白星给送来了。 对的,对的,凤音,保持这种有些焦虑又有些期待的表情。爱死他皱眉的样子了,比他老爹凤主多了一分温柔,比他老妈青凰少了一分戾气,果然是我最心爱的眷属之一啊。 “凤音,别着急,”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这魔毒有些深,要一步一步分阶段解。” 听到我的话,他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来抱吧,白星很重。”说着伸手向我讨要白星。 我不舍地把白星还给他。回到凤音怀抱,小老虎动了动,换了个更舒适的睡姿,眼都不睁继续睡觉。 “主上大人,胖胖也要抱抱。”然后空了的怀抱,立刻被胖胖填上。小家伙这几天特别吃味,跟某人一样。 “家父让我代他向您问安。”白星安危得保,凤音这才想起父母的嘱托,也是个见色忘义的小子。 “就这一句?”我把胖胖抱起来,让他像孩子般坐在我的腿上。 “父亲还问,”凤音停顿了一下,然后试探地问,“您,真的不回去了?” “嗯,”虽然早知他要问什么,但听到的那刻我还是心头一沉,闷闷地回了一句,“不回去了。也,回不去了。” “您的计划不正是为了回去吗?”凤音也很疑惑。 “主上,您要回哪儿去?”帮忙照顾小艾的阿诺德,听到这儿坐不住了,连忙问。 “我哪儿都不去,阿诺德。”我笑着安慰他。 “干妈,你是要回异世界吗?”小艾却不死心,继续追问,“如果回去的话,把我带上吧。” “我不回异世界,小艾。而且,就算回去也不可能带上你。”我捏了捏他的小胖脸。 “唉——为什么,你不是最疼我的吗?怎么舍得抛下我?”小艾嘟起嘴巴,朝我撒娇。 “小胖子!主上大人最疼我好嘛。你算哪根葱啊?”胖胖坐在我腿上宣示自己的主权。 “哈,你这论点根本无法成立,小胖熊!”小艾不甘示弱,叉腰站在我面前,“我立马让你不受宠。” “哼哼,你别吹牛了,小胖子!” 小艾贼贼地笑了笑,对自己脚步的两个小肉团说:“加加,菲菲,给干妈秀一个。” 两只圆滚滚的阿拉斯加幼犬,听到主人的命令,扑腾着四条小短腿朝我跑来,奔跑中柔软蓬松的长毛荡起层层波浪,撩动我的心扉。两只小东西停在我脚边,直立后腿,合拢前腿乖巧地向我作揖。 “啊——”我立刻双眼冒心,抵挡不住自己对毛绒绒、胖嘟嘟的小阿拉斯加的喜爱,伸手就想去抱。 “主上大人,不要,不要啊,”腿上的胖胖死命守护他第一萌宠的地位,趴在我怀里就是不让我弯腰去宠爱两只小毛团,“阿拉斯加掉毛可厉害了,会粘得你一身狗毛的。” “我不在乎。”我的眼里此刻只有两个小家伙,哪听得进胖胖的话,嘴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嗷呜,嗷呜——”听到我的尖叫声,醒转过来的白星也在凤音怀里叫着,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而且他成功了。我的心此刻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般,搔痒难耐,支配着身体和双手向这些小家伙靠拢,但是……我低头看看胖胖抵在我身前的两条小腿和可怜巴巴的小眼神。 也很可爱啊—— 怎么办呢?我来回看着胖胖、白星和两只幼犬,既想吸熊,也想撸狗,更想宠虎。好矛盾啊—— “咳咳,”幸亏理智战胜了欲望,我深吸一口气说,“不如,晚上大家一起睡吧。” “好耶!” “不行!” “主上,算了吧。” 会说话的纷纷表达着自己不同的意见。小艾和胖胖自然很高兴,凤音坚决不同意,而阿诺德竟然也开口否定我的建议。 “为什么不行?”我理解凤音的想法,但阿诺德,我转头问他理由。 “因为它们会立马被罗德瑞克丢进海里泡澡。”刚刚进门的饕餮替阿诺德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敢?”我搂紧胖胖,想想确实很有这个可能。这个“醋王”最近真是变本加厉,连女人都不准随意接近我了。 “主上,我们还是回到刚刚那个话题吧。”凤音皱眉提醒,“您总是被不想干的事吸引去注意力,所以计划拖了十年,到今天才见些许成效。可是,为什么变了?” 竟然被凤音数落了。我心中不免有些委屈,嘟起嘴辩解道:“你以为我想吗?你知道的呀,这个世界的进程又不受我控制。” “您虽然不能控制,但可以预知。当年‘血境之战’布恩德斯的胜利,不就是因为您的指导吗?” 凤音的话不假,但是…… “在两国交战中取得胜利,和引发全世界动乱可不是一回事儿。”我觉得自己的计划更加伟大。嗯嗯。 “引发全世界动乱?”第一次听到我的计划的阿诺德有些吃惊,“主上,您是在开玩笑吧。您怎会想做这么可怕的事情?” 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委屈地说:“阿诺德,你要理解我。毫无防备地被丢进一个陌生的世界,还要遭受那么多的磨难,是谁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逃离的吧。” “逃离?”显然阿诺德对我计划的背景一无所知。 “以主上的能力,你以为一个时空漩涡就可以把她拽进来吗?”饕餮解释说,“主上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何人所为?” “不可说,不可说啊。”我实在不愿意打击阿诺德幼小的心灵,所以背景介绍到此为止是最好的。 “虽说在全世界范围内引发动乱,借机俘虏四王,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但您不同,主上。这对您来说应该很容易就能达到的。可是您为何迟迟不动手,十年了,到现在您更改变了主意。”凤音有些伤心,眉头又皱了起来。 呜呜——凤音,你这模样我百看不厌,但是实在不忍心看你伤心啊。 “凤音乖,不哭哦,听主上解释。”我放开胖胖,双手抚上他的脸,心疼地说,“我也不想的。但是形势瞬息万变,我当初的计划已经不适合了,而且你知道的,从感情上来说……” “从感情上来说,您真的喜欢上‘秘皇’了。”凤音叹了口气。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听到他更大的叹息声。 “父亲,还有白叔和龙叔他们,就是明白了这个,所以才干着急,什么都不能做。” “我家老头会着急?真稀奇哈。”饕餮的重点却在这里。 “所以您的计划打算怎么改?”凤音继续追问道。 “请先等等。”阿诺德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抓到了重点,“引发全世界动乱,是为了俘虏四王。请问主上,这四王是哪四王?” “神皇、魔王、龙帝和妖精王。”在我尴尬的表情中,饕餮帮我做了解释。 “神皇和魔王已被封印,怎么可能……”阿诺德的话戛然而止,看来是有所顿悟了,“为了抓到他们两位,就得先解开神魔封印。” “嗯哪,所以得先帮助巫师团破除神魔封印,我的计划才能进行下去。”我点点头,听到阿诺德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记住,你现在专属于主上,所以把那些魔法团的正义都抛掉。”饕餮拍了拍他,提醒他的立场和身份。 “主上,您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阿诺德虽然明白饕餮的话,但自小被灌输的理念怎可能一朝一夕之间就能丢弃的,“您虽然得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但留给这个世界的却是无尽的纷争,甚至可能会导致无数的伤亡。” “我不想的,我也想做个好宝宝。”我委屈地看着他。 “啧,那又怎样?主上大人凌驾于世间万物,她的安危是最重要的。”胖胖替我打抱不平。 “我不知道主上您在您的世界里是什么样的身份,但是我自小被教育,众人皆平等,生命都是一样重要的,不能因为某人身份特殊,而为此牺牲无数条人命。”阿诺德慷慨陈词道。 “阿诺德,现实真如你所说吗?”我默默地问他。我不是不认同他的观点,但是理想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 他沉默了。他知道自己这番话不过是情绪激动的有感而发,却没有任何说服力。 “放心吧,”我替他解围,也回答凤音的话,“我不会留下一地烂摊子拂袖而去的。等我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会好好整理的。” “如此听来,主上您还是打算俘虏四王的。”凤音问。 “嗯。四王肯定是要俘虏的,所以神魔封印也肯定是要解除的。不过,最终的使用目的不同而已。”想起某人的表情,我得意地笑起来。 “凤音愿留下来协助主上。” “凤音最乖了,”我眉开眼笑,有他每日在身旁,岂不乐哉,“白星解毒的这段时间,你们就留在我身边吧。” “主上,等用完龙帝,我能吃吗?”饕餮异想天开地问。 “你吃得下去吗?”我点点他的额头,“他长得可跟你老爹差不多。”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想吃。”提起自家老爹,饕餮气得连连哼鼻。 “我可没说要抓龙帝。”我打灭了他的幻想。 “不抓龙帝,那您开启时空通道的法阵不是少了一个元素了吗?”凤音不解。 “山人自有妙计。”我神秘地笑了笑,打算卖个关子,“爱莱塔是我学生,我怎可能去俘虏自己学生的男人呢?” “那您还打算俘虏妖精王?他可是你男人的老爹,是你的公公。”饕餮不相信我的话。 “所以我也不会俘虏妖精王啊。”跟我拌嘴?哼,饕餮还早了几百年呢。 “主上看来有了更好的替代。”还是凤音懂我。 我满意地点点头,默不作声,可不能现在就告诉他们答案。 “说起‘秘皇’。主上,您不担心吗?他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与您朝夕相处,迟早会有所察觉。”凤音担忧地问。 “我也没打算瞒他,等到了合适的机会,我会让他知道的。”我不觉着这是个问题。 “让我知道什么?”门外某人的笑容先主人一步飘进房间。 “干妈说要跟胖胖、加加、菲菲和白星一起睡。”小艾识趣地把话题引开了。 “是嘛?”罗瑞笑着,眼神如把利剑,把小艾话中的四只小家伙挨个刺了一遍,“小艾,那你想不想跟干妈一起睡啊?” 然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小艾的身上。 “不想。小时候我一想跟母后睡,就会被父皇踢下床。我不想再被踢了。”小艾很懂得明哲保身。 “嗯——乖孩子。”罗瑞摸摸他的头,表示赞许,“我会帮你尽快找到英格拉姆的。” “嗯嗯。”小艾聪明地走到一边,顺便把自己两只吓坏了的幼犬带离罗瑞。 “宝贝,事情办完了吗?”罗瑞在我身边坐下,顺势把我带到怀里,轻啄着我的唇问道。 “有小孩子在,你注意点行为。”我轻叱着,指指小艾。 他却不以为然地说:“兰斯夫妻俩在他面前做过更出格的。” “这个我没法否认,父皇向来不在我面前避讳。”小艾老练地点点头,对刚才的行为见怪不怪。 我轻叹一口气,对兰斯和安安俩夫妻某方面过早的教育表示很不认同。 “白星的毒比较深,要分阶段解。这期间,凤音和白星就跟着我了。”我对罗瑞说,给他打了预防针,“不要欺负他们。” “只要他们守本分,保持距离,我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碰的。”罗瑞与凤音相视一笑,两个家伙好像挺欣赏对方的,倒是凤音怀中的白星,对罗瑞呲牙咧嘴,不是很友好。 “可怜的我,自从嫁给你以后,不仅辈分上被莫名拔高了很多,连心爱的宝宝们都不能碰了。”看着凤音的笑脸,我又开始心猿意马了,不禁抱怨道,“啊——好怀念当年抱着白箬睡觉的感觉啊。” “白箬皮毛厚,多热啊。哪像我,既结实又能给你安全感。而且,”他轻凑到我耳边,吹着气说,“你也很享受,不是吗?” 我的脸瞬间被点燃,变得滚烫。这个家伙一天到晚不分场合地挑逗我,更要命的是还次次得逞。 想到这里,我是又羞又气,揪着他的衣襟说:“少在我的宝宝面前破坏我伟大的形象。阿多尼的简报听完了,是吧?没事做了,是吧?” “没事做了,所以来找你办事。”他回答说。如此露骨的话,亏他在这么多小朋友面前说得出口。 “不要脸。”我轻嗔,脸更烫了,“你没事儿可干,可我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告诉我,为夫替你办。”他抚在我腰间的手开始不老实。 啪,我一掌打到他不规矩的手上,说:“钱,赚钱哪,大哥。” “你是指雷兹特的委托?”就算手被打得通红,罗瑞仍没有停下。 “哼!”我故意扭头不搭理他。只有在他面前,我才露出傲娇的表情。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环上我的腰,让我贴得他更紧,“既然答应了你支持维斯弗,我一定办到。届时让埃尔文亲自带队去帮忙。” “钱呢?你可别因为是侄子,所以收得很便宜。” “我是那种人吗?” 听到满意的答复,我扭过头,抚着他的脸说:“对嘛,除了我,谁的面子也别给,价钱就得实打实的。” “可不是嘛,干爹跟我父皇这么多年交情,谈到钱一点让步都没有。还是干妈面子大。”小艾讨好地附和。 “求我呀,小艾,让你爹求我,我帮他说情。”想起兰斯的俊脸,我打趣道,同一时间感受到环在腰间的手更紧了。这个家伙又开始吃醋了。 “干妈干妈,你现在被解禁了,要不陪我回趟家吧,母后也很想你。” “我也很想去看安安,可是……”我眼睛转了转,“魔法团大劫在即,我得回去帮忙。”同时默默地在心里给“帮忙”二字打上引号。 “宝贝,你要回埃弗洛特斯?” “嗯。” “我陪你。” 听到罗瑞的提议,我心头一惊。糟了,把这家伙给忘了。这会儿可不能让他待在埃弗洛特斯,连忙说:“你确定?别忘了,你答应帮小艾找英格拉姆的。” “这事儿有阿多尼在办。” “海军防务呢?” “一切进行顺利,利奥在负责。” 这些借口全被他否决了。怎么办?还有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不跟我回去的。 我快速转动脑子,同时朝饕餮、凤音投去求助的目光。 “主上,要不晚点回去吧。”饕餮立马帮我解围,“埃弗洛特斯很闷的,那些老头老太太都盯着,多不自由。再说,凤音和白星刚来这里,带他们四处转转也不错。” 哦哦,说得也是。时候还早,晚点回去也来得及。 “唔——”我佯装仔细考虑,“也好。这里环境好,比较适合白星康复。” 罗瑞笑而不语,对我改变主意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或许他早就发现了我的小心思,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这么说来,爱莱塔也会随你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说到这里,他眼睛开始发光。 “对啊,所以你可以多点时间捉弄龙帝了。”我明白他在想什么。 “我怎么敢捉弄他呀?”他当然要矢口否认一下,“只不过很久没有跟狄卡下棋了。” 对此,我只想呵呵。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嘛?当听到龙帝来这里看望爱莱塔,他表现得比我还要兴奋,一路上就在我耳边嘀咕“狄卡也有今天”“总是说我,现在我可以好好嘲笑一下他了”。哼,这对忘年交,真是相爱想杀的很哪。 “主上大人,胖胖困了。”胖胖打着哈欠,从阿诺德怀里挣脱下地,朝我爬过来,试图回到我温暖的怀抱,当然并没有得逞。 “我也困了。”罗瑞一手把胖胖再次丢给阿诺德,一手揽着我,“宝贝,我们回房吧。让白星也可以早点休息。” “好吧。”我没有拒绝。为了不让他掺和我的计划,得先安抚住他才行,“凤音、白星,好好休息哈。” “是。” 与心爱的小家伙们道别后,罗瑞满意地搂着我走回房间。 对于他来说,只要不危及他的金库和我,哪国大乱都不要紧。而对我来说,只要计划成功,牺牲点色相给他也无伤大雅。 唉,只是不能愉快地抱凤音他们,还是有些遗憾的呀。 我一边被罗瑞的气息所包围,一边叹息着谋划下一步的行动。接下来的事情,会比较好做了吧。万事俱备,已不再需要我大动干戈,稍稍的推波助澜就能事半功倍了。 第185章 魔法长的筹谋 米伽列总是保持着温和的微笑,认识她的人大都会感慨:“米伽列大人,身怀慈悲之心,无论遇到什么样烦心事,都能坦然处之。真的很羡慕。”再加上自己强大的魔法力,他们很多人都由此对自己产生敬畏之心。 人就是这样,当遇到一位力量强大又神秘莫测的对象时,不是崇敬就是惧怕。而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个,受到了大家的尊敬。 但是不包括面前这两位。 “米伽列大人,”伦纳德直视她,这是无礼之举,但米伽列并未叱责,“请问魔王的笑滕剑去哪儿了?” “我保存到其他地方了。”她淡淡地回答,她并没有撒谎,只是说法不一样而已。 “其他地方?”伦纳德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声音提高了几分,“大人,神皇魔王的兵器承袭着主人强大的力量,存放向来是有规制的。” “我知道。” 神皇的光伊枪,魔王的笑滕剑,皆是两位的专属兵器。虽然二王已被封印,但这两件兵器不知为何留了下来。根据初代魔法长制定的规程,两件兵器需存放在最强的魔法防护罩之内,并安排十名蓝袍魔法师时刻看管,黑袍魔法师和长老则要定期检查防护罩的完好性。本来距离长老检查还有三年,但伦纳德不知哪来的心血来潮,提前去看,发现魔王的佩剑不在后,他立刻气势汹汹地拉着甘娜前来问罪。 “那么大人,将笑滕剑存放在何处了呢?”甘娜安抚住伦纳德,问道。 “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巫师团绝对找不到。”米伽列回答很模糊。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 “您为何要改地方?而且怎可事先都不与我们商量?”实际上,伦纳德气愤的不是她改变存放地点,而是恼怒她忽视了长老们的存在,而擅做主张。 “我是为了应对魔法团即将到来的大难。”这也是实话。 与朱尔交易,她答应护住魔法团根本,唯一的要求就是笑滕剑。虽然米伽列不知道朱尔拿这魔剑的用途,但是她相信这剑不会被用来伤害魔法团的。 “应对大难?”甘娜有些不解,“大人,虽然神皇、魔王的兵器力量强大,但您应该知道,它们只能被其主人使用。” “我知道。”她点点头。忽然脑海里一个闪光,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也嘲笑自己愚蠢,思考了十年今天才想到朱尔真正的身份。这么说来……她心里苦笑,若“秘皇”知道了自己爱妻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来找她这个主婚人算账呢? “米伽列大人,您最好把这个事情说说清楚。否则,”伦纳德并不满意她含糊的回答,“我只能请你到审判会上解释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伦纳德着急的时候就会拿审判会要挟她。她说:“伦纳德,你我共事多年,这点信任还没有吗?” 伦纳德虽然脾气暴,但很讲情义。米伽列只要搬出往日的情面,他的姿态总会软下来。 “不要说这些虚的,米伽列。”果然他的嗓门没有刚刚那么大了,“你也知道魔法团大难在即,就不要弄些心惊肉跳的事情出来。魔王的佩剑,是何等地危险。你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挪到了其他地方。若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不是给我们徒增麻烦嘛?” “危险是危险。我主要是考虑到,如果神魔封印真的被解,魔王必是要找他的佩剑的。若没了佩剑,至少能减少一些伤亡。” 米伽列想到了这一层。不管朱尔最后会站在谁这一边,她想朱尔也不会轻易将佩剑交还给魔王的。那么没有佩剑的魔王,所造成的伤害远远比手握魔剑的魔王来得小很多。 “您太悲观了。”甘娜说,“神魔封印没那么容易被打破。再说,大人,我们完全可以像当年一样,请妖精王和龙帝出手,共同抵御。” 米伽列摇了摇头,对于甘娜的用心,她清楚得很。她说:“今时不同往日。龙帝说不定会鼎力相助,但妖精王……” “妖精王陛下,一向重视魔法团。”甘娜在她说出口之前,纠正道。 “甘娜,”她也纠正说,“我明白妖精王陛下对我们的看重。但是我也很清楚,他对人类的希望并没有完全放在我们身上。方才拉瑞娜来报,维克特王子已在雷兹特多日。” 说着她看向身旁的贾格尔。贾格尔会意地点点头,呈上手中的报告回答说:“是的,两位长老。刚刚得到拉瑞娜的报告,维克特殿下已在雷兹特皇宫做客多日,而且听说与贵族大臣频繁接触。” “这没什么稀奇的。殿下又不是第一次去,而且雷兹特皇室说起来,和妖精族毕竟有些渊源。”甘娜不以为然道,但眼神有些飘忽。她有些心虚了。 “说起这个渊源,”米伽列又找到很好的一个把柄,“妖精王与人类公主有私生子一事,我至今没有想明白个中的缘故。” “你是指,鲜少踏足人类国家的妖精王,是怎么会与雷兹特公主相识并诞下一子的?”伦纳德有同样的困惑,“不止你,很多人都想不通。” “男女之事,怎能用道理说明白的。”甘娜轻笑一声,额头却有出汗的迹象。 “是啊,男女之事确实不是情理能说通的。想想,妖精王陛下也风流,四个孩子的母亲都不同。”米伽列知道多说无益,便把话题微微转了转。 “年岁越长,越感觉孤独。自然想多找些人陪伴。” 甘娜这句话,米伽列很是认同。是啊,像妖精王和龙帝这二位,度过了那么多的岁月,定是对自我存在产生孤独感,想找人慰藉也是正常的。 “我认为是个意外。”伦纳德却不识趣地陷入刚刚的问题不出来,“说不定是雷兹特给妖精王下的圈套。所以他一直不承认‘秘皇’。” 米伽列内心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伦纳德,他的话听来十分合理呢。再加上甘娜略有怒气地瞪着他,米伽列越来越觉着这个可能性很大。 “伦纳德,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甘娜有些生气了,“区区一个人类能给妖精王下套?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啊。” 唔,甘娜这话也有道理。所以……如果“秘皇”的出生真是被算计好的话,那么雷兹特一定得到了其他的帮助,比如说……巫师团? “甘娜,若我的推测是错的,你何必如此激动?”甘娜的表现引得伦纳德越发怀疑,“你平时可是最沉得住气的。” “母国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我能不着急吗?”甘娜悄悄深吸一口气,回复了平常温和的神情。 “大难当前,这些陈年往事我们暂搁一边吧。”米伽列出面解围。 甘娜的面子还是要给些的,毕竟是长老,她与妖精族的关系也不浅,撕破脸就不好了。 “这个我可以不追究,但是魔剑,你必须要给我们众长老一个交待。”伦纳德不依不饶地追问。 米伽列没有说话,一个红色身影进入她的视线。 “魔剑现保管于异史室。”朱尔慢悠悠地踱步进来,回答道。 “放肆!”伦纳德见到她,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在商议要事,你怎可不通报就闯进来?太没规矩了。” 四个正黑级魔法师里,伦纳德最不喜欢朱尔,或者说众长老中只有一人看到朱尔不会发火。历来讲究规程的魔法团,维持了千年的律例被一个外来的异族人所打破,不仅不给处罚,还任其在魔法团里为所欲为。虽然这一大部分原因在自己对朱尔的放纵,但长老们却将气都撒在了朱尔身上。 “是米伽列大人召我来的。”朱尔淡淡地瞄了眼两位长老,简单说明后便站定在一旁。 偏偏她就是这样的个性。对自己喜欢的人,可以无所顾忌地像个孩子,但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从来不多看一眼、多费一分心思,因此在长老眼中留下了目中无人的傲慢印象。 “确实是我召她来的。”米伽列点点头,“商议异史室的防护。” “你是想升级异史室防御魔法阵吗?”伦纳德问。 “是的,”米伽列叹了口气说,“几位都知道。异史室外的六重魔法关卡之一,心系魔法防御是多洛莉丝设下的。她如今生死未卜,极有可能被巫师团所擒。我很担心,这道魔法防御会被巫师团破解。” “唔,你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但是心系魔法师本就少,黑袍的就只有多洛莉丝一人,想要升级她设下的魔法防御,可能就要请妖精族高层出面了。”伦纳德说完,似想起了什么,豁然开朗,“你是想……” “是啊,想请‘秘皇’出面。”米伽列点点头。她和伦纳德不谋而合,都认为“秘皇”是绝佳的人选。 然而甘娜却不认同,她看了眼朱尔说:“‘秘皇’殿下的魔法力确实已达到黑袍级别,但是米伽列大人,您别忘了,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被授予黑袍,是我们一致认同的。” “唔——确实,‘秘皇’殿下的品德不太适合啊。”伦纳德捋着长须感慨,“承袭了妖精王的能力,怎么就没有继承他的品德呢?” “是啊。如果‘秘皇’殿下如妖精王陛下一般,仁厚宽容,不是事事向钱看齐,他早已是最强的黑袍魔法师了。”甘娜很高兴伦纳德在此事上又站到了自己一边。 “外子自幼孤苦,没有亲人可以倚重,只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养成了斤斤计较又直爽的个性,难免让迂腐之辈看不惯。我倒觉着挺可爱的。”一旁的朱尔听到丈夫被如此评价,倒也不生气,只是冷冷地讥讽,末了还扬起一抹自豪的微笑。 “黑袍魔法师有一个你就够乱的。这档口,不能乱上添乱了。”伦纳德自然听得出她话中之意,回言驳斥。 “我无所谓。”朱尔低头理着衣袖,“他日魔法团遭劫,我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即可。” “米伽列大人,还是向妖精王陛下提出请求,他定能派合适的人选来的。”甘娜说。她不会放弃向妖精王示好的机会。 米伽列沉默了。她不是不知道长老们反感“秘皇”重利轻制的个性,当初授予他紫袍,是慑于“秘盟”在全世界的影响力,希望以此来拉拢“秘皇”。却不想“秘皇”不为所动,穿上紫袍后仍是为所欲为,根本不把魔法团的教义放在眼里,更别说出力帮魔法团免费办事了。倒是最近,因为朱尔的原因,“秘皇”才在奥斯比尔和雷兹特协助魔法团行动而没有跟高层提起钱的问题。 然而,异史室的魔法阵升级,他却是最佳人选。一来保护异史室,也是保护朱尔,他必然竭尽全力。二来“秘盟”向来中立,她不必担心“秘皇”在升级魔法阵时做手脚。 而妖精王……她就不能确定了。 “那……好吧,甘娜,就请你代我向妖精王陛下奏请支援。”米伽列最后还是妥协了。 “是,我一定尽快办好。”甘娜笑着接下任务。 “霍恩,过几日我们要去异史室检查魔剑。若被我发现,你随意存放魔剑,一定严惩不贷。”伦纳德朝朱尔吹胡子瞪眼说道。 “哦。”朱尔敷衍地回应。 既然问题得到了基本的答复,伦纳德便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而甘娜则更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很高兴地与伦纳德一同向米伽列行礼后便离开了。 “贾格尔,你也去忙吧。”米伽列将贾格尔也支开,有些话她需要单独和朱尔谈。 “看来我是白来一趟了。”当只剩下她们二人时,朱尔的表情也柔和下来,撇着嘴抱怨道。 “除了异史室魔法阵的事情,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想拜托你。”她招来一张扶椅,让朱尔在自己的下手方坐下。 “你手头好像已经没我感兴趣的东西了。”言下之意,若无可以交换的价值,朱尔并没帮忙的打算。 “魔法长一职,如何?”她试探道。 “不感兴趣,而且可以说很麻烦。”如她所料,朱尔并不在乎这个其他人视为至宝的职位。 “不是给你,而是你的学生。”朱尔不在乎,不表示她的学生不在乎。 “她年纪还小,怎么轮也还轮不到她。” “我之后当然轮不到她,但我可以让她做下下一届魔法长。” 朱尔不说话了,她抬眼看了看米伽列说:“恕我直言,那个时候你已经成一堆白骨了,怎么能办到呢?” 米伽列笑了笑,自信中带着一丝凄凉,她说:“因为我知道下一届的魔法长是谁。我可以对她提出要求。” 听到她的话,朱尔的眼神黯淡下来,苦笑着说:“米伽列,你这是何必呢?魔法团真的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我看得出来,爱莱塔是个好孩子,潜力无限。交到她的手上,魔法团定有崛起的一天。” 米伽列眼神看向远方,她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而魔法团也将度过一段漫长的动荡时期。这个时候上位的魔法长也不是她心仪的人选。但是至少下下任,她希望为魔法团再生亲选一位合适的候选人。而朱尔的学生,爱莱塔,她觉着是最合适的人选。 “爱莱塔虽然现在志在于此,不过到那时就不一定了。”朱尔叹了口气,对米伽列的愚忠无法理解。 “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筹码了。”米伽列无力地笑着。她最近越来越觉着自己老了,200多岁,在人类中已是高寿。 “要不先听听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布恩德斯帝国和龙族。” “你想让我劝说这两国支援魔法团。” 她默认点头。朱尔很聪明,不需要说很多话,只是两个词就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办不到。”朱尔不是在拒绝,而是在陈诉事实。 “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吗?”她也没有在请求,而是在询问事实。 朱尔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巫师团有备而来,他们怎可能让你有机会请外援呢?” “但是我还是有一个外援,”她看着朱尔,笑着说,“你一定会在。” “我会在,我也会遵守我的诺言,护住魔法团的根本。” “那就够了。”米伽列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在布恩德斯和龙族,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想确认朱尔会否信守承诺。 当得到确切的答案时,她顿觉颈背酸痛,软软地靠在法座的椅背上。 “让妖精王派人升级魔法阵,你不担心吗?” “朱尔,你我都是能预知未来的人。注定要发生的事情,与其费力去改变,不如做好应对来得更有用。” 朱尔点点头,十分认同她的话。 “那么对于即将发生的,米伽列,你做了哪些应对?”朱尔不指望她回答,只是多嘴问了一句。 “做了很多。但总觉着不够。”怎么可能够呢?有那么多的伤亡,那么多的牺牲,她救不了每个人,她也不知道该救哪些人。 “能做多少是多少吧。”朱尔留下这句话后,便如来时一般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能做多少是多少吗?米伽列苦笑,被称为能比肩初代魔法长的她,现如今连保护埃弗洛特斯城众人都困难。自己却还在这里跟朱尔谈论下下届魔法长人选。 她比较怀疑,若方才朱尔接下了这个交易,自己是不是真有能力影响那么遥远的事情?答案十有八九是否定的吧。 人心太难捉摸了。她深深叹了口气,对于不久前在预知中看到的景象,又惊又怕。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人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更没想到自己最后见到的会是他。 既然知道死期不远,那她就放手一搏吧。巫师团也好,妖精族也罢,想来打垮她艾法?米迦列,没那么容易。 第186章 布恩德斯帝国的异族皇后 还是思念这里的。桑桑深深吸一口气,将故国有些潮湿却不黏腻的空气吸进肺里,又吐出来。 她已有一年多没有回来了。冬季整个假期都在学院练习魔法阵,之后又陪艾格伯特到奥斯比尔进行实习。说不想念是假的,但是…… 她瞥了眼花园中盛开的红色玫瑰,脑中浮现中年男子斜靠在榻上,做弱女子抽泣状,就浑身冒冷汗。 “侯爵现下正在上议院开会。若知道小姐回来,必然十分高兴。”管家恭敬地为她推开铁门,迎她进家门。 “唔。”她应了一声,踏进这个自小陪伴她长大的花园。花园共有前后两个,前院大部分是矮木、垂柳等常青植物,兼有四季盛开的花卉,经过园丁的打理,肃穆又不失庄重。前院面积不大,从院落铁门到前厅大门,只需两三分钟的路程。但后院就不一样了。后院里种满了玫瑰之类香气浓郁又艳丽的花卉,围绕在精致的喷泉周围,同时辅以造型优雅的灌木,勾勒出典雅的景色,而这一切皆出自她那位公务繁忙的父亲之手。 “你回来了,桑桑。”她站定在前厅门口,家中侍女仆人列队欢迎她,队伍的尽头则是一名手摇绢扇的美貌妇人,朝着她微笑。 “我回来了,母亲。”她恭敬地向妇人行礼,妇人还以礼节,随后母女俩才贴面问候。 桑桑的容貌随父亲,但性情像母亲。布恩德斯帝国尊贵的嫡长公主,严守宫廷礼仪,骨子里生来就有一股傲气,却不傲慢,待人谦和有礼。母亲自小便是桑桑的学习榜样。外人看来这母女俩有些生分,在家中见面还要礼节到位,但对她们俩来说,这是日常,母女的感情一丝没有少。 “这次回来,会待多久?”母亲拉着她在厅中坐下,眼里满满皆是疼爱。 “那就看艾格伯特待多久了。”她回答说。 艾格伯特奉旨前往奥斯比尔学习海军防务,中途却说思家情切,非拉着自己跑回来。虽然自己因此有机会回家探望,但这行为……皇太子殿下估计又要被众臣说教了。 “殿下毕竟年纪小,让他孤身一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皇后是不舍的。”同是母亲,又是妯娌,侯爵夫人自然更明白皇后的想法。 所以桑桑并不担心皇太子会因此被处罚,因为有皇后挡在前面。提起她的婶母,布恩德斯帝国这位异族皇后,桑桑不禁问:“母亲,皇后殿下最近可好?” “还与从前一样,在她的玻璃房里忙着开发。” 布恩德斯帝国的皇后,本职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繁杂的工作,无非是参与旁听众议院的重大会议,定期与各贵族夫人小姐喝下午茶增进感情,或是举办皇家舞会联络联络贵族和大臣们的感情,再不就是慰问某处灾情等等。但桑桑的婶母,这一位皇后却不满足于此,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天生的工作狂”。 皇后还未嫁入皇家时,便以御前助理的身份,协助皇帝处理各项机密政务。与皇帝成婚后,身份发生转变,国家政务是不便插手干预了,但她发挥自己来自异族的背景,拉拢一批异族人进行开发研究,为国家建设、民生经济、农业等各个领域提供了无数个成果,推动着异族文化、技术在布恩德斯帝国的扎根和发展,她本人更是引领了布恩德斯的服饰潮流,成为女性争相模仿学习的偶像。 这么想来,安安皇后与其闺蜜“血魔女”两人,正好是成功女性的正反两面。 虽然都是万众瞩目,但安安皇后就像太阳,无时无刻散发着耀眼的阳光,让周围的人感到热情,不自觉地追崇她,膜拜她。而“血魔女”就像月亮,冷冷地挂在高空中,还时不时会躲到云层后,让人摸不着看不透,产生距离感的同时,也心生畏惧。 “那改日我进宫向她请安吧。”桑桑说,听到外面传来马车声,想必是父亲回来了。 “岂有此理,太过分了。”弗拉尔瓦侯爵一边进家门,一边口中喃喃自语。 “父亲。”桑桑起身向其行礼,对方看到女儿却愣住了。 “女儿在向你行礼呢。”侯爵夫人看到父亲一脸呆滞,好心提醒。 “桑桑,”侯爵盯着女儿看了半晌,眼圈渐渐发红,然后不出桑桑所料,朝她扑了过来,“呜哇——桑桑,宝贝女儿,你可回来了!” 虽然每次桑桑回来,侯爵都是用这种方式迎接,她都习以为常了。但还别说,父亲这次的拥抱倒让她的眼睛也有些泛红了。 “父……父亲,这样很失礼唉。”与以往不同,父亲这次抱着她痛哭,半天不撒手,桑桑连忙向母亲投去求救的目光。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传出去会被笑话的。”侯爵夫人也看不下去,上前将父女俩分开。 “谁爱笑话笑去,我抱女儿天经地义。”侯爵接过侍女递上的手帕,擦着眼泪说。 桑桑笑了,回来之前还担心与父亲见面会尴尬,龙族大战二人吵过架后便再也没说过话。但是她忘了父亲是一个开朗又善良的人,而且十分宠爱自己,所以她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的。 “宝贝女儿,赶紧让爸爸好好看看,”侯爵把她拉近自己,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奥斯比尔的饭菜不合胃口?来人,吩咐厨房,今日晚膳都做小姐爱吃的菜。不,每日都做小姐爱吃的。” “是,早就吩咐下去了,您放心。”管家一旁回应道。 “我有好好吃饭,父亲,吃得太多,容易胖。”这也是她每次回家必经的环节。 “胖怎么了?胖点多好啊,圆滚滚的,多可爱。”侯爵轻轻捏捏女儿的脸,心疼地说,“看这小脸蛋,都干瘪地只剩皮了。” 圆滚滚?桑桑眼前立马浮现胖胖在床上打滚的画面。可爱是可爱,但是……她又不是宠物,扮萌讨谁喜欢。 “父亲,我不是宠物。吃得太胖,战斗起来手脚会不灵活的。”桑桑将父亲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扯开,看到侯爵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侯爵嘟着嘴,自顾自坐到一旁,然后开始唠叨:“战斗,战斗。一个女孩子整天打打杀杀的,就没想过家里还有老父亲为你担心。你才十七岁,豆蔻年华,应该做点跟年纪相符的事情。比方说……谈个恋爱,写个情书,或者为了哪个男生大哭一场之类的。偏偏要跑去龙族那么远的地方,还不跟我打招呼,结束了也不给我来个信报平安。还有啊……” “停!”在这个家里,只有侯爵夫人敢在侯爵唠叨时打断他的话,“你和女儿都刚回来,先去洗漱吧。要念叨,留到晚膳之后。” “好吧,”对夫人的话,侯爵是百分百听从,“桑桑,女儿,去休息吧,晚上家庭读书会时要告诉爸爸你这一年的冒险哦。” 桑桑悄悄松了口气,回答说:“是。” 他们家有个习惯,是母亲在她五岁后定下的,每个月他们三人读的书中必须有一本是相同的,每日晚膳之后一家三口会聚在书房讨论自己的读书心得。这是为了培养桑桑的读书能力,增进她的见识之外,更希望通过读书会将父母的处事观点传授于她。侯爵实际是不爱看书的,但为了女儿,他还是坚持了五年。桑桑十岁后,已不满足于单单讨论书本上的观点,侯爵夫妇便渐渐抛开书本,结合当下时事与女儿进行讨论,也使得桑桑比任何一个贵族小姐都了解布恩德斯的时事政治。 这是个好机会。晚膳后,桑桑早早坐在了书房里,整理着自己的思路。近一年的经历,是前所未有的。她不仅亲身经历了龙族大战,见识到龙族的强大和巫师团的可怕,也真正体会到政治的恐怖。她想知道,每日身陷于政坛的父亲,对她所见所闻会有什么样的看法。 “唔,你说的这些,布恩德斯也流传开了。”侯爵抿了口葡萄酒,听女儿述说时眉心一直皱着。 “那布恩德斯是怎么看的,对于龙帝与‘血魔女’合谋的流言?”桑桑问。 “下议院吵翻了天,主要是两种观点,一种是认为这纯属谣言,是想打击龙族,借机扩大自己的势力。” 这个观点与他们当时在埃弗洛特斯城讨论时不谋而合。 “那么另一种呢?”桑桑想应该是相反的观点。 “另一拨人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觉着‘血魔女’可能从十年前就已开始筹谋,当年‘血境之战’是她计划的一部分。甚至……”侯爵没有说下去。 桑桑明白了父亲略露愤怒的眼神,她接着说:“他们甚至开始怀疑皇后吗?” 父亲点点头,握紧的拳头重重捶击椅把说:“太大胆了,竟然敢质疑皇后的忠诚!他们也不想想,皇后这么多年为布恩德斯付出的心血,没有她的襄助,布恩德斯哪有今天这般远远超出其他人类四国的繁华?” “是啊,我记得怀着皇太子时皇后也一刻没有休息,现场监督中心钟楼的工程进度。”侯爵夫人点头,她对自己的弟妹还是很满意的,“所以,你早先进门时,气愤的是这个?” “今天倒不为这事。”侯爵稍稍平复了情绪说,“是为了昆达斯的事。” “昆达斯?”桑桑有些好奇。布恩德斯与昆达斯比邻,但因一个是最强的人类五国,一个经济日渐畏缩,所以两国往来仅止于互相问候,或是就昆达斯人到布恩德斯就业这个问题进行过磋商。所以她想不出,有什么事情会让父亲如此生气。 “昆达斯首领近日向陛下提出土地租借的请求。”侯爵夫人解释道,“这是机密,桑桑你可不能传到外面去。” “昆达斯要租借我们的土地?”桑桑听得越发糊涂了。 昆达斯因为经济不景气,近十几年来,有能力的年轻人都到其他各国谋求生机了,使得人口本就不多的昆达斯国内居住人数逐年减少。又何来的土地需求? “你知道的,昆达斯四分之三的国土为冰山,终年寒冷无比,无法耕种,人们只能靠捕鱼为生。” “是的。昆达斯农业羸弱,想要靠渔业发展,却比不过有最长海岸线的奥斯比尔。贸易、工业就更不必说了,昆达斯人天生不是这块料。好在他们好武善战,凭着一身武力在他国军队中寻得出路。”对各国的基本情势,桑桑是很清楚的。 “唔。”侯爵点点头,“四年前皇后的幕僚曾向陛下提交过一份报告。报告中指出,时空漩涡改变了昆达斯寒冷气候,昆达斯日益变暖,导致冰山有融化的趋势。去年昆达斯遭受百年不遇的洪灾,淹死了很多老弱妇孺。” “这么说……” “昆达斯必然已经到了很危急的情况,所以才向我们求助的。”侯爵夫人流露出同情的眼神。 “我国虽有不少荒野,但那些地方也无法住人哪。昆达斯总不可能想租借我们一个城市吧?”昆达斯目前的人口总数,与布恩德斯一个中型城市差不多。 “我国与昆达斯交接处不是有几个山野小城嘛,没什么人口,陛下有意将这些小城聚拢在一起租借给他们。” 听父亲的口气,布恩德斯皇帝似有答应的意思。 “父亲,在这个节骨眼上租借土地给他国,内阁和众议院答应吗?”桑桑不认为皇帝好心之举,会得到臣下的支持。 “这就是问题所在!”侯爵似被刺到了一般,提高嗓门说,“下议院那边肯定是不答应的,内阁更离谱,说什么,租借不可能,要么直接做布恩德斯臣民好了。你说可能吗?怎么可能嘛。人家若是愿意,何必来谈这个?租借土地是件很羞耻的事,人家若不是万不得已根本不会来求我们,而且对方使臣来时姿态放得很低,很谦卑。” “声音轻点,这里不是你的上议院。”侯爵夫人提醒道。 “那陛下听完后什么反应?”向来精明的皇帝,必然不会轻易妥协。 “陛下说会再考虑一下。但是,桑桑,爸爸也很担心啊。”说到这里,侯爵有些忧虑,“依你所说,霍恩大人的谣言是雷兹特那群狡诈的家伙放出来的。他们不可能只满足于散播谣言,我怕下议院那些无礼的声音,也是他们挑拨的结果。” “父亲,您是怕,若布恩德斯答应租借土地给昆达斯,届时会有传言说布恩德斯也是龙帝与霍恩大人合谋的帮凶。”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以布恩德斯与“血魔女”的渊源来说,有心人可能早就想到这一层了。 “到时在世界政坛上变成了布恩德斯假借租借之名,实则吞并昆达斯。为龙帝统一世界立下不可多得的功劳。陛下的一片好意被小人歪曲,在国内定然也会引起一片骂声。动摇国之安定啊。”侯爵双眉紧皱,叹气道。 “所以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吗?”桑桑喃喃自语。这个词是她从艾格伯特那里新学来的,“皇后殿下是什么态度?” 皇帝夫妇都是有善心之人,皇后又好打不平。很多次都是皇后出面帮被内阁和众议院为难的皇帝解围,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皇后殿下对此事的态度甚是奇怪,她竟然说等等再议。” “等等再议?”这是何意?对皇后的话,桑桑感到不解。 “对啊,等等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等内阁忘记了,等下议院吵累了?还是等昆达斯被淹没了?”侯爵也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啊。皇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捉摸不定了?” 是啊,这不是雷厉风行的皇后一向的作风,倒像是…… “父亲,我明日想进宫向皇后请安。”脑海中浮现红色身影,桑桑很想知道,这闺蜜俩是不是在串谋什么。 ……………………………………………………………………………………………………………………………………………………… 布恩德斯帝国皇宫,坐落在皇都萨格瑟斯的正南方,有向阳之意。占地十万平方的皇宫,其实是个二手货,据说当年是某位颇有权势的贵族建来作为府邸,后被开国皇帝看中买了下来,经过多年的扩建和整修,到如今形成了有700多间厅室的宏伟建筑群。 布恩德斯很念旧,除非被战乱完全破坏,否则建筑均会被保留下来,进行精心的保养和修复,所以整个国家八成以上的建筑皆有一定的历史。而皇宫就更是了,皇帝寝宫、舞厅、御座室等主体建筑历史最为悠久,留存了七八百年,年轻点的也有一两百年。若说皇宫哪里是最新的,那应属皇宫正门前的皇家广场,与皇太子同岁,是皇后亲自设计并监工建造,以此开启皇宫的游览线路。 是的,布恩德斯帝国的特色之一便是他的皇宫可供游人参观。当然不是所有的地方,目前对外开放的仅是皇家舞厅、餐厅和画廊,且只在秋季开放三个月时间。然而就算只开放这么短短的三个月,游客却络绎不绝。听父亲说,每年卖出的门票和相关游览收入,便可支撑皇宫整个花园一年的维护开销且绰绰有余,而这笔支出若放在以前,可是让上议院十分头疼的。 更不必说,通过皇宫游览还拉近了皇室与国民的距离,树立了皇室平易近人的形象,皇室支持率数年内迅速攀升,使皇帝执政得到了不少助力。皇后从政经商的头脑由此可见一斑。 桑桑的马车在侧门停下,这是专为皇亲贵胄而设,以保私密。宫廷侍从引她进了皇家花园。这个与皇宫建筑面积相当的皇家花园,以往只是皇帝皇后游玩、宴会之用,现如今也被安安皇后充分开发利用,不是租借给文化部举办高端文化或体育比赛,便是举行为灾区捐募资金的慈善活动等等。 她本人更是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建起一座巨大的植物园,通体用异族方法烧制的透明玻璃打造,从外面看,园内种满珍奇花草树木,如一个神秘的丛林。而里面,实际上用原始的木材搭建出二十间卧室、五间实验室、一间三层楼的藏书室、一个餐厅、两个能容纳百人的会议室和一个可以百米游泳的泳池。不用出外活动时,皇后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在这里与幕僚讨论开发,甚至有过五天五夜不出来的经历,皇帝叔父曾笑称他不如这个玻璃植物园有魅力,索性他也搬进植物园住算了。 刚走进植物园,桑桑便被幽雅的花香包围,那是最靠近门口的池塘内盛开的莲花散发的香气。 碰!碰!碰!皇太子艾格伯特的两只阿拉斯加幼犬正在莲花硕大的莲叶上蹦跳玩耍,而它们的主人…… “母后~~母后~~母后~~求您了,就这一回,就一回。”艾格伯特拉着母亲的衣袖,边挤着眼泪边扮可怜样祈求着。 “儿子啊,”安安皇后瞅了眼可怜巴巴的儿子,忍痛把衣袖扯回来,捏着他的小脸蛋说,“妈咪刚刚跟你说明原由了,这一次咱可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会坏事的。” “皇后殿下安康。”桑桑屈膝行礼,心里默默把刚刚那句话记下了,“皇太子殿下安康。” “桑桑,你来了。”皇后笑着让她免礼。 “表姐好。”艾格伯特委屈地嘟着嘴。 “许久未向您请安,皇后殿下一切可好。” “说了多少次了,在这儿不用拘束,叫婶婶就好。”皇后笑了,走上前牵住她的手,“走吧,到里面坐,我正好做了芝士蛋糕。” “芝士蛋糕!”艾格伯特听到好吃的,双眼发亮,唤回两只宠物跑在了最前面。 一路行来,园中很清静,只有轻轻的音乐洋溢在树丛间、花朵旁。皇后的幕僚一般在园中都有自己的小天地,鲜少出来走动,倒是皇后养的十来只猫像主人一般大摇大摆地在园中四处占地方睡觉玩耍。 “好吃!”一块芝士蛋糕入口,艾格伯特一扫方才可怜的小模样,满脸幸福和享受,“妈咪,我明天要吃抹茶味的。” “好,我宝贝儿子想吃,妈咪就给做。”皇后亲热地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 “殿下在奥斯比尔表现不错,确实应该嘉奖。”桑桑一边品着蛋糕,一边看似无心地将话题转到政论上。 “哎呦,艾艾,你在奥斯比尔做了哪些成绩,跟妈咪说说,难得你表姐这么夸你。”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桑桑一眼,转头欢天喜地地搂着儿子,边给他整理裤子的背带,边说。 艾格伯特身上穿的是皇后设计的背带裤,裤腿宽松,长至膝盖,用有松紧的背带固定,显得精神又休闲。艾格伯特有好几件这种款式,颜色各不同,今天穿的这件是特调的蓝色,皇后称之为“牛仔蓝”。 “那都是西斯叔叔教导有方,”艾格伯特得意地说,“跟干爹他们开会时,西斯叔叔教我的那些海军陆战队常识一说出来,吓傻一片人和龙。” 西斯是皇后的幕僚之一,体格壮实,善战,听说在异世界是军官,口音奇怪,虽说带兵是一把好手,但为人比较好色。 “你确定只是讲了海军陆战队的东西,而没说西斯那套泡妞的理论?”皇后很担心儿子被西斯洗脑,也变得很好色。 “哎呀,在场大多是雄性生物,说了也无所谓。”艾格伯特直爽地回答。 皇后听此,向桑桑投来确认的目光,桑桑尴尬地点了点头。他确实说了,幸亏在场的女子只有自己,而自己则很有经验地在艾格伯特说第一句的时候就把耳朵堵上了。 皇后苦笑着说:“没事没事,男人多懂些也好,比那些不懂情趣的男人更找得到老婆。” “是的,妈咪,西斯叔叔说男人结婚之前要多玩,多经历,结婚之后才会疼老婆。”艾格伯特老成地进一步解释学来的“真理”,“听说父皇就是这样的。” “哼!”儿子的这句话让安安皇后冷哼起来,“没错,你父皇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要不是遇到我……今天还不知道会染上什么病呢!” “染什么病啊,妈咪?”艾格伯特好奇地问。 “以后再告诉你,”皇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刻把话题转开,“桑桑,你提起奥斯比尔,应该有话要问吧。” “婶婶……”桑桑实际上想问的不是奥斯比尔。 “还是说你更想问,为什么我不帮忙?”皇后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 “是,婶婶,您一向热心助人,此次昆达斯,您为何不出手相助呢?” “咦?昆达斯?我以为你想问英格拉姆。”皇后诧异了。 “英格拉姆王子殿下?”原来桑桑和皇后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啊。 “唔,刚刚这小子还在找我求情呢。” 确实能让艾格伯特如此上心的只有英格拉姆了。这么说,皇后也拒绝了帮忙找英格拉姆。桑桑心中更加疑惑了,皇后近期的行为有些反常哪。 吱呀,他们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一个慵懒的身影慢悠悠地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坐在皇后旁边。 “王妃呢?”“血魔女”睡眼朦胧,低头四处找着。 “跟你一样在睡午觉。”皇后斟上一杯红茶,推到她的面前。 桑桑呆住了。她没有想到“血魔女”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奥斯比尔吗?“秘皇”对皇帝陛下一直很吃味,怎会同意她来呢? “血魔女”浅浅抿了一口红茶,微睁的双目仍是四下寻找着,然后忽然双眼睁大,眼睛发光,朝右前方招了招手叫道:“王妃,到这儿来。” 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猫从那个方向缓缓走来,随后跃到了“血魔女”的膝盖上,蜷缩成一团,在她怀里继续睡觉。“血魔女”则摸着它柔软的长毛,发出满足的感慨声。 “你当心点,猫身上有弓形虫。”皇后说着只有她和“血魔女”两人才懂的话。 “你的猫,我怕什么?都干净得很。”说着,“血魔女”还把脸凑到猫背上蹭了蹭,开心地眼睛眯成一条线,“满足了,我太满足了。” “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我一定拍下来给你家那个醋坛子看。”皇后调侃道。 “哪个?大的帅的那个,还是小的可爱的那个?”“血魔女”就是这么形容“秘皇”和胖胖的。 “两个都给。”皇后说完,用哀怨的眼神看着闺蜜,“我说你也忒没出息了。来找我而已,还得担心他吃醋,偷偷地来。到底他是第三者,还是我是第三者啊?” “我又不是来找你偷情的。”“血魔女”指指艾格伯特和桑桑,“说话注意点,也不怕你儿子学了去。” “我不会学的,干妈,你放心。”艾格伯特乖巧地说。 “对哦,这点算什么,我们小艾要学,也要学高级版的哦。”“血魔女”宠爱地捏了捏干儿子的脸。 “如果有英格拉姆陪着,让我学什么都行。”艾格伯特很巧妙地旧事重提。 “小艾,”“血魔女”轻轻叹一口气,“干妈派英格拉姆执行很重要的任务去了,要多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所以,他不是被巫师团抓走了?”艾格伯特问。桑桑有些好奇,在奥斯比尔可不是这么说。 “是被抓走了,但是他也在执行任务。”“血魔女”摸摸他的头说。 “听不懂。” 这下,不止艾格伯特没明白,桑桑也不理解了。 “血魔女”和皇后对视一眼,皇后笑着安慰儿子:“艾艾,你只要知道,英格拉姆不会受伤,他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哦。”被两个异族人饱含深意的笑脸包围,艾格伯特尚且打退堂鼓,更别说桑桑了,自始至终不敢开口说话。 “桑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出手相助昆达斯?”解决了儿子,皇后转头看向桑桑,“找她。” 皇后指了指逗猫的“血魔女”。 桑桑昨日就已怀疑皇后对昆达斯的态度,必然与“血魔女”有关,今天见到本人就更加确信了。所以无需问,桑桑就明白是“血魔女”从中作梗。 “说得好像我在坏事一样。”“血魔女”嘟囔道,“明明是帮你们避免灾祸,好嘛。” “避灾?霍恩大人何出此言呢?”这说法是桑桑所料未及的。 “血魔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头抚摸着白猫,许久后才说:“昆达斯在各国从军的国民众多,除了布恩德斯,还有奥斯比尔、雷兹特,更有人担任着魔法骑士一职。他们虽说都是昆达斯人,但是为生活所迫或是其他原因,不可能不考虑雇主的利益。” “您是指,即使布恩德斯有恩于昆达斯,这些在外从军的昆达斯人,也很有可能为了雇主而与布恩德斯发生冲突。我想陛下和众议院应有考虑到这一点吧。” 听了桑桑的话,皇后摇摇头说:“不止如此。若只是正面冲突,这点大家都能防备。最怕的是暗地里。” “婶婶您莫不是说……” “以往若有奸细潜入,布恩德斯也可凭借自身能力驱除出境即可。”皇后拿起手中的勺子做着比喻,“就像这茶叶和热水,不要的时候,把茶叶清出即可。但若没了国界,让昆达斯人进入我国国土居住,与我们的国民共同生活,那么……” “如同茶与牛奶,”“血魔女”在自己的茶杯中导入些许牛奶,“搅一搅就和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最可怕的是潜移默化,累及数代的思想变革。”皇后叹了口气,“但是,朱尔,昆达斯人真的会对我国有如此大的影响吗?” “昆达斯人直接,不腹黑。如果只是他们,对布恩德斯是百利而无一害。怕的是他们被人利用。” “你是指……”皇后与“血魔女”心有灵犀,一个词,一个眼神,便能领会对方的意思。 但桑桑和艾格伯特不能,他们听两人对话,似听懂了又没有全懂。 “巫师团吗?妈咪。”艾格伯特问。 “如果只是巫师团就好了,儿子。”皇后说,然后又爽朗地笑了,“管他是谁,有妈咪和干妈在,谁都别想在布恩德斯搞什么动乱!否则,我让他人仰马翻。” “别拉我下水,太麻烦了。”“血魔女”连忙把自己撇清。 “那可不行,”皇后一把挽住“血魔女”的胳膊,“当初是你拉我下水的,你就得对我负责到底。” “说了多少遍了,不是我,不是我,是那个不要命的家伙。”“血魔女”苦笑着想抽出胳膊。 “你和那家伙都一样。反正你就得管我,还有我儿子和我男人。否则一旦神魔封印解除,我就把实情跟神皇和魔王全交代了。” 啪嚓。皇后的话把桑桑吓得全身一哆嗦,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碎了一地。 “臣女失礼,请皇后恕罪。”桑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屈膝谢罪。 “没事没事,碎了个杯子而已。”皇后则大肚地上前扶她重新坐下。 “瞧你把人家小姑娘吓的。”“血魔女”手轻轻一挥,地上的碎杯子下一刻完好无损地回到桌上。 虽说不被怪罪,但桑桑的心仍在扑通扑通加速跳着。 神魔封印。神皇。魔王。什么实情要交代? 她有些后悔今天来请安了,听到这么可怕的事情,她到底是该问呢,还是不该问呢?或者说趁皇后二人还没深入谈,她早点离开比较好? “表姐,没事的。妈咪和干妈不会杀人灭口的。”在她纠结的时候,艾格伯特还补了这么一句话,这不是存心让她心惊肉跳吗? “放心吧,桑桑,这个话题我们不会再深入谈了。你不必担心因为听到某些绝密信息,而被我们……”有其母必有其子,皇后打趣地用手在脖子上横了横,那是杀人的手势。 桑桑又是浑身一哆嗦,再次后悔自己多管闲事的决定。昆达斯关她什么事,她的小命要紧。 “总而言之,安安,昆达斯的事,你们多等一会儿不是坏事。”“血魔女”不雅地打了个哈欠,“我再去睡会儿,接下来还有得忙呢。”她抱着白猫转身又钻进了房间。 皇后目送她离开,然后对桑桑说:“朱尔性情古怪,但是她说的每句话都要好好听进去。因此,桑桑,昆达斯的事情,暂时就让他们吵去吧。兰斯和我不会促成内阁做任何决定。” “是。”桑桑还能说什么呢。 说到底,她今日前来只是想了解皇后反常的行为是否与“血魔女”有关。而结果就是,她不仅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更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桑桑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爱莱塔联系一下,学几招保命的方法是为上策。 第187章 侯爵府的秘密 这是个很雅致的花园。冬青矮木被仔细修剪,围绕在各式造型的高木周围。依靠生长魔法而反季开花的各色花卉,五颜六色绘成一幅秀丽景色,精致的桌椅旁更有缀满红色小果实的树枝,在秋风下时不时向客人伸出枝桠挑逗。 若换在平常,拉瑞娜定会欣赏一番,可是现在…… 她瞥了眼坐在对面的少女,再次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 “玛希,我很忙,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玩奸细游戏。”她开口说。 实际上,她确实很忙。石门调查的监督任务,看似很轻松,只要时刻关注调查结果并上呈魔法团即可。但做起来却让她始料未及地忙碌。一方面雷兹特魔法协会的能力不足,导致石门的调查和破解工作缓慢,引起妖精族和龙族极度不满,她不得不陈请魔法团派魔法师支援,想当然地自己成了主要负责人,带头研究石门破解之法。另一方面,为肃清巫师团在雷兹特朝内势力,维斯弗王子雇佣了“秘盟”进行协助。而魔法团表现出了出奇的担忧和关注,特别嘱咐她要时刻了解“秘盟”的动向,她不得不代表魔法团时常与埃尔文见面。 不过二人见面也不是密会,而是在维斯弗王子与埃尔文讨论之后,她会见王子之前的间隙,二人在皇宫花园或是会客厅内聊上一聊,让有心的人知道她在执行魔法团的命令。 魔法团的命令吗?她心中冷哼,还是魔法团高层某些人的命令?按米伽列大人的性格,“秘盟”的事她从未干涉也不过问。今日与雷兹特合作,也不过是最平常的兵力雇佣而已。只能说是危及到某些人的利益,对米伽列大人施压,才下了这样的命令吧。 那么今天这高层的小帮手又想要干什么呢?拉瑞娜看向玛希,等她回答。 “学姐,今日请您来埃瑞瑟斯府邸,是德维特大人有一件要事想与您商议。”玛希虽已察觉到拉瑞娜的不悦,但并没有半点怯色,她确实已不一样了。 “如果是想说爱莱塔身世背景一事,就不必谈了。我没兴趣,这也不属我的任务范畴。”拉瑞娜对此并不感兴趣。她今天来,纯属给埃瑞瑟斯家面子,再怎么说也是雷兹特重臣,这表面功夫她还是要做一做的。 “但石门是学姐的任务吧。” 这句话让拉瑞娜有些诧异。怎么,那位高层对石门也有兴趣? “哎呀,抱歉抱歉,拉瑞娜小姐,让你久等了。”德维特?埃瑞瑟斯说笑间,走进庭院,在拉瑞娜的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 “您客气了。”拉瑞娜立刻收回自己的手,用另只手握住,试图悄悄擦掉他留在自己手背上的痕迹。 “请坐。”若是公务场合,德维特还算合礼,没有过多逾越之举。 “大人,听说您要与我商谈有关石门的要事?”但拉瑞娜仍不想与他有太多瓜葛,还是速战速决吧。 德维特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拉瑞娜小姐贵人事忙,下官就不兜圈子了。前几日下官协助玛希调查时,偶得爱莱塔小姐的母亲,黛茜小姐的日记,那里面有提到石门。” 拉瑞娜心头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爱莱塔的母亲是魔法团在巫师团的内应,已被查实。她生前确是在帕瑞斯的巫师团分部,也没错。如此说来,她执行任务时确有可能接触到石门。但是…… “请问大人,连爱莱塔都没有其母工作时的日记,您是怎么得到的?”拉瑞娜十分怀疑此物的来历。 “这个……”德维特拖长了语调,表情有些尴尬,随即看向玛希。 “爱莱塔的母亲曾在埃瑞瑟斯做过家教。”玛希回答说。 拉瑞娜瞬间眉头紧皱。什么?爱莱塔的母亲曾在埃瑞瑟斯家任职?如此,埃瑞瑟斯家岂不让人起疑? 但是“血魔女”提供的名单里并没有出现埃瑞瑟斯家一人。拉瑞娜拿到时其实也觉着奇怪。这么大的家族,又是皇室宗亲,竟然没有被巫师团渗透一分一毫。是“血魔女”的疏忽,还是巫师团的失策呢? 如今看来,很有可能是“血魔女”没有调查清楚。但是,以拉瑞娜对“血魔女”的了解,她并不认为“血魔女”在这么大的事情上会有差错,就算有,那父亲在潜入巫师团时也应该有所察觉才对。 “大人,此事可大可小啊。”拉瑞娜决定先行试探。 “是啊,这对我们埃瑞瑟斯家来说,可是件大事。当发现这位旧日家教老师的真实身份时,家父家母也吓了一跳,特别是这么敏感的时候。”德维特长叹一口气,眉间流露的担忧是真实的,“这也是我今日请你来密谈的原因。” “侯爵大人与德维特大人都认为,此事与其被外人挖出来做文章,还不如自己说出来更显得坦荡。”玛希为德维特开脱解释。 “心中若无鬼,自然坦荡荡。大人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对拉瑞娜的理解,德维特很是高兴,“拉瑞娜小姐,我埃瑞瑟斯家对雷兹特,对君王一片赤诚,绝无二心。至于这黛茜小姐当初来我家任职家教,可能有巫师团探查之意。但事情已过去那么多年,且故人已逝,想辩解是不太可能了。此刻最好的方法,就是配合调查。” 拉瑞娜明白他的意思了。既然埃瑞瑟斯家与巫师团毫无关系,自然不怕调查。而且以其宗亲身份,即便是拉瑞娜也不敢擅动他们分毫,说到底死无对证,除非找到有力的证据,否则无法证明埃瑞瑟斯家与巫师团有勾结。聪明,怪不得这家能一直得雷兹特皇帝亲睐。 “那么请问大人,黛茜大人当时做的是何人的家教?” “是舍妹。” 拉瑞娜细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有听说德维特有个妹妹,但是埃瑞瑟斯家这位小姐似乎鲜少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我可否向埃瑞瑟斯小姐请教一些当年的事情?” “这个恐怕很难。”德维特摇了摇头。 “为何?”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舍妹这十来年一直神志不清。”提起妹妹,德维特脸上露出少有的难过神情。 “神志不清?”这让拉瑞娜更为好奇,“是因病而是……” “请很多名医瞧过,说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导致的。” “极大的刺激?” 还未待拉瑞娜思考,远处一名侍女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少爷,小姐……小姐她又不见了。” “什么?”德维特立马着急起来,“你们怎么服侍的?看个人都看不住。小姐不见多久了?找过哪些地方了?” 他边说边往屋内走去,当然不忘向拉瑞娜致歉:“抱歉,拉瑞娜小姐,今天只能说到这里了。” “大人,不如我们一同帮忙吧。”拉瑞娜对这位埃瑞瑟斯小姐颇为好奇,现在有机会见到她,自然不会放过。 “这……”德维特有些顾虑。 “大人,请让我和学姐帮忙吧,实在不行还可使用搜索魔法。”玛希也提议道。 “也好,那就劳烦两位了。”德维特点点头,说着便带着几人赶去寻找。 踏入正厅,迎面而来的便是四处慌乱查找的府邸侍从们,个个如临大敌,不断查看着每个房间,恨不得把地也翻开来查找。 “书房!书房!书房还没找!”上了年纪的管家指挥着,见到德维特连忙迎上前,“少爷,您放心,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而且大门没开过,小姐不会跑到外面去的。” “废话!府邸外设了警报魔法,克瑞斯若跑出去,警报早就响了。”就算是年纪大的管家,德维特着急起来也不给好脸色,“地窖找了没?她很喜欢去那里。” “找过了,小姐不在那儿。”一名侍从回答道。 “那会去哪儿?” 看着管家、侍从急得团团转,显然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砰!忽然屋外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 “管家,花园,花园有个地方爆炸了。”出去查看的侍从回报说。 “出去看看。”德维特立刻转头又跑了出去。 看来这个妹妹对他很重要。拉瑞娜跟在他的身后,如此想着。与德维特来往不多,但在今日之前,每次见到他都是悠然自得、自信满满的贵族公子模样,与现在满头大汗、急得面红耳赤的狼狈样截然相反。 “克瑞斯!”花园一角,浓浓黑烟旁,一个身着单衣的长发女子正蹲在焦枯的树干旁低语着。德维特见状连忙上前。 “啊!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女子没有认出自己的哥哥,而是惊恐地大叫起来。 “克瑞斯,克瑞斯,是我,是哥哥。”德维特则一边耐心地安抚她,一边缓缓靠近,“是哥哥,克瑞斯,你看清楚,我是哥哥。” “哥哥?”女子歪着头,仔细观察着德维特,警惕询问。 “对,是哥哥。你看,我胳膊上的这个伤疤,是我们小时候玩耍,你把我从树上推下来摔的。你还记得吗?”像哄孩子似的,德维特慢慢朝妹妹靠拢。 记忆似被唤起,女子也缓缓靠近德维特,待看清后笑了:“是哥哥,真的是哥哥。” “对的,对的,克瑞斯。哥哥来了,不用怕了。”德维特搂住妹妹,现场其他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哥哥,我好怕,”女子却莫名地在德维特怀里哭起来,“他们……那些怪物要抓我……哥哥,我怕。” “不怕,不怕,哥哥在呢,哥哥保护克瑞斯。”德维特拍着妹妹的背安慰着。 骚乱算是平静下来了。克瑞斯?埃瑞瑟斯在兄长的安抚下,走回自己的房间,并配合地在侍女的服侍下躺回床上休息。 而拉瑞娜则对她一路上口中喃喃的“怪物”“杀我”这些词很是在意。这位小姐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变得如此疯癫,以埃瑞瑟斯家的实力都无法治好的疯病,说不定有很多可探寻的内幕。她很想与克瑞斯小姐当面聊一聊,但目前看来似乎不太可能。不过…… 她看向身旁对克瑞斯小姐遭遇同样好奇的玛希,指尖微微碰了碰她。 你应该有机会。拉瑞娜用眼神与玛希交流着。 没错,比起自己,玛希更有机会接触到克瑞斯。一来玛希自接到高层任务后,便作为客人住在埃瑞瑟斯侯爵府邸,二来玛希是心系魔法使,疯癫的克瑞斯无法与人正常对话交流,但内心世界却不一定。 玛希会意地点点头。 不过即使如此,拉瑞娜还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 “大人,令妹无恙,您也安心了吧。”她说。 看着妹妹安静地睡着,德维特这才回过神来,对拉瑞娜致以歉意:“真是抱歉,拉瑞娜小姐,让你见笑了。” “哪儿的话。大人心系妹妹安危,很是让我感动。”拉瑞娜客道着,“不过克瑞斯小姐的病,真的治不好了吗?” “唉——”德维特长叹一声,但立刻调整心情,礼节地请拉瑞娜和玛希在会客厅坐下,“舍妹这病,吃了很多药,也请了皇家医官,但都不见好转。” “您刚刚说受了刺激,是什么刺激,大人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德维特很坦率,并未有什么隐瞒,“只记得那是克瑞斯返校前的晚上,她本应该早早休息的。但侍女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包括她的家教老师,也就是黛茜小姐。她们二人都失踪了。家父十分着急,连夜命人在城中搜寻。谁知道……” “少爷,”管家忽然出现打断了德维特的话,“维斯弗殿下来了。” “哦?知道了,我马上去迎接。”德维特听到王子的名字,眉心微微皱了皱,立刻挂上他最让人熟悉不过的外使表情,“殿下驾临,两位随我一同接驾吧。” 拉瑞娜点点头,与玛希跟在他的身后来到府邸大门前。 “微臣接驾来迟,请殿下恕罪。”德维特微笑着行礼。 “表兄客气了,是我不请自来,唐突了。”王子上前将他扶起,二人彬彬有礼的举动却让拉瑞娜觉着有些许隔阂。 不过想想也对,埃瑞瑟斯侯爵在不久前还是皇长子拥护派,对这个庶子自然瞧不上眼,更不会费心去经营与他的关系,今日维斯弗王子摄政,地位骤提,是他们意想不到的。虽然表面功夫做到位,但心底定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不知殿下驾临,有何吩咐?”一行人在会客厅坐下,德维特恭敬地问。 “我……”王子笑了笑,有点腼腆地说,“我听说克瑞斯的病又加重了,故而来看望一下。” 德维特眉头明显地皱了皱,有些不悦,但立马调整过来,笑着拒绝说:“谢殿下记挂。但不巧,舍妹身体不适,刚刚服了药睡下。” “是吗?”王子有些失望,“我来得真不巧。克瑞斯身体重要,表兄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宫内尚有不少医术精湛的医官。” “谢殿下。”德维特谢礼后便微笑不语,仿佛等着对方辞行。 “如此我就不久留了。”王子自知无趣,便起身准备离开。 “恭送殿下。”德维特也不挽留,听到王子要走,心情大悦。 “殿下,”拉瑞娜则跟了上去,“我也正好要离开,可否请殿下送我一程?” 王子楞了楞,看到拉瑞娜期待的眼神,似有会意便答应了:“好啊,钮恩大人与我同行吧。” “大人,今日先告辞了。我们改日再续谈吧。” 德维特笑了笑,王子在旁,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他估计也清楚拉瑞娜提议与王子同行的目的,倒不阻拦,只是礼貌地送二人坐上马车,目送他们远去。 “钮恩大人今日是被邀请到侯爵府的?”马车离开侯爵府不久,王子问道。 拉瑞娜点点头,并未对今日到访侯爵府多做解释,她感兴趣的是王子与克瑞斯小姐。 “殿下,似乎对克瑞斯小姐很熟悉。”她试探地问。 “克瑞斯与我是表兄妹,年纪相仿。又是魔法学院同届学生,自然走得近些。”王子一开始并没有多说。 “与殿下年纪相仿的皇室宗亲子弟应该有很多吧。但独见殿下对克瑞斯小姐这么上心,明知道侯爵府不会给好脸色看,仍私服前来探望。”拉瑞娜可不会被这么几句给打发了。 王子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是对拉瑞娜的印象本就不错,合作时也建立了一定信任,便将实情说了出来:“与我年纪相仿的宗亲子弟是不少,但只有克瑞斯把我当表亲看。其他人对我,都是避而远之。克瑞斯,是个善良的女孩。不似其父其兄,她不仅没有贵族的架子,也不喜欢勾心斗角。她很真实,很活泼,对我来说就像朝阳一般朝气蓬勃又热情。” 说话间,王子的眼神充满了喜悦,表情也随之柔和起来。 “殿下看来很喜欢克瑞斯小姐。只可惜,她得了这样的病。” 王子摇了摇头说:“钮恩大人,克瑞斯她这个不是病。” “哦?殿下何出此言?” “就像我说的,克瑞斯天生活泼又乐观,不可能会受到刺激后疯癫。我怀疑她被下了巫咒。” “巫咒?”联想起黛茜?卡恩斯,确实有可能,但王子应该不知道她的存在才对,“殿下是查探过克瑞斯小姐吗?” “惭愧,”王子摇了摇头,“我毕竟不是心系魔法师,无从探查。只是联系了克瑞斯出事前后,猜测的。” “克瑞斯小姐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 “当年,记得是放假的最后一天,我依约到侯爵府的地窖等克瑞斯。因为侯爵夫人禁止她见我,所以我们时常在那里偷偷见面。但是那天我等了很久,她都没出现。后来,听到府内一片混乱,才知道克瑞斯和她的家教老师失踪了。” 提起当年之事,王子仍心有余悸,眉头紧锁。 “那后来呢?” “后来侯爵派出所有的侍卫,找遍整个帕瑞斯都找不到二人行踪。但两日后,克瑞斯满身是血地凭空出现在侯爵府的花园内。那时她便已疯癫了。” “那么克瑞斯小姐的家教老师呢?找到了吗?” “克瑞斯的家教老师?”经拉瑞娜提醒,王子也发现了整个事件中的漏洞,“没有,事后没有任何人提起过那名家教。难道说,她是伤害克瑞斯的罪魁祸首?” “或者是为保护克瑞斯小姐而遇害了。”单凭这些述说,拉瑞娜无法推敲出当年发生的真相。但是她相信,爱莱塔的母亲不会是导致克瑞斯小姐疯癫的原因。 马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想起表妹的遭遇,王子不禁伤心。而拉瑞娜则细细在脑海中将得来的情报梳理一遍。 “殿下,”有一点她想不通,“您为何猜测克瑞斯小姐中了巫咒,而不是被人下了魔法呢?” 王子思索片刻后低声说:“钮恩大人,我接下来说的话,只限于你我之间。他日若有人问起,我也会矢口否认。” 哦?拉瑞娜抬了抬眉,是什么让他如此谨慎? “殿下请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她应许道。 “实际上,克瑞斯是心系魔法者。”王子低语说道,“她一直瞒着家人,自己偷偷在练习心系魔法。更奇怪的是,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巫术书,上面皆是心系巫术和结界巫术。” 联系上了!王子透露的这个秘密,实际上也解释了黛茜?卡恩斯入侯爵府任教的原因。 “殿下,”拉瑞娜决定也拿出诚意,“您刚刚问我是否是被邀请到侯爵府做客?” “钮恩大人不必介怀。我这姑父姑母向来高傲,喜欢插手政事。邀请你到府上做客,想必是有拉拢之意吧。”王子很坦然,他对侯爵夫妇意图把控政局已习以为常。 “可能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主要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哦?”王子坐正身体,直觉拉瑞娜也有一个重大的秘密要告诉自己。 “爱莱塔的母亲,您还记得吗?” “那位潜入巫师团的魔法师内应。” “方才埃瑞瑟斯大人告诉我,她便是克瑞斯小姐失踪的家教老师。” “什么?”王子惊呼,因这个秘密联想起很多事情来,“怪不得,怪不得克瑞斯当时会这么对我说。” “克瑞斯小姐跟您说了什么?” “我问她巫术书从何而得,又问她为什么要看。她回答我说,既然要与巫师对战,自然要了解他们的巫术。” “要与巫师对战?” “是啊,我以为她说的是我们成为魔法师后,终有一天会遇上巫师团。如今想来……” “克瑞斯小姐那时便已有与巫师团对战的可能。”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因为知道巫师团就在自己周围,所以要做好对战的准备。 “钮恩大人,你说,侯爵府会不会也是……” 拉瑞娜知道王子和自己一样,在怀疑侯爵府是否被巫师团渗入,但她还是坚持相信“血魔女”的判断,她摇摇头说:“殿下,您别忘了,霍恩大人给我们的名单里并没有侯爵府的人。” “那为何爱莱塔小姐的母亲会到侯爵府当家教?克瑞斯又为何会预感自己将与巫师对战呢?” “事情会不会是这样的?”拉瑞娜向王子说出自己的推测,“人类心系魔法者十分罕有,更别说是皇室宗亲。所以克瑞斯小姐的魔法若运用得当,将在雷兹特政界起十分大的作用。” “没错,克瑞斯也是怕侯爵大人利用自己的能力来控制政界人物,故而一直瞒着不说。” “而这件事情不知如何被巫师团知晓,他们想利用这一点。所以派了爱莱塔的母亲潜入侯爵府当家教,伺机控制克瑞斯小姐。” “但是爱莱塔小姐的母亲是魔法团内应,她应该不会真正伤害克瑞斯吧。” “这就是克瑞斯小姐为什么要做好与巫师对战的准备呀,殿下,”拉瑞娜猜想,“当年爱莱塔的母亲一定是不忍伤害克瑞斯小姐,便将自己的身份和巫师团的目的告知了克瑞斯小姐,二人共同做着应对的准备。” “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的。”王子认同拉瑞娜的推测,想起表妹当年孤军奋战,不禁伤心不已,“这个傻丫头,怎么不跟我说,我再怎么也能帮上点忙啊?” “您说过,克瑞斯小姐很善良,她定是不想牵连您吧。”拉瑞娜安慰道。 “如此说来,她们二人失踪了两日,是遇到了巫师团?” “应该是的。” “这么说,克瑞斯如此也应是巫师团的作为了。”王子恍然大悟之际,表情反而轻松了,“既然知道了原由,克瑞斯的病就有办法治了。” “殿下是指?” “我之前一直不能确定克瑞斯是不是被巫咒所害,又碍于庶子的身份,不被姑父姑母接受,所以不敢贸然请伯父出面。现在既然已经确认,我这就请伯父帮克瑞斯解除巫咒。” 请“秘皇”出面,自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侯爵夫妇那边该怎么交待呢? “那么殿下打算如何与侯爵夫妻说明缘由呢?” 这个问题倒是没有难倒王子,他笑了笑说:“不需要与姑父姑母说明,只要跟德维特表兄说即可。” “您不怕他知道自己妹妹的能力后加以利用吗?” “姑父姑母或许会,但表兄不会,”王子毫不担心地说,“我这个表兄啊,可以算计所有人,但惟独克瑞斯,他绝不舍得伤害。你没看见,他对我关心克瑞斯很不悦吗?” “我以为是因为他不喜欢殿下与自家妹妹来往。” 王子无奈地笑起来,边笑边说:“这也是原因之一,但主要是因为我们埃瑞瑟斯外使大人不许任何男人觊觎自己的宝贝妹妹。” 如此想来,方才克瑞斯失踪,德维特着急的模样确实与平常不一般。 “没想到埃瑞瑟斯大人还有这样一面,”拉瑞娜笑了,看来德维特也有让人意外的一面,“如此即使知道克瑞斯小姐是心系魔法者,他也不会利用她。” 这么一想,德维特愿意协助玛希,说不定是从玛希身上看到了些许妹妹的影子。 “不仅不会利用,还会小心保护。”王子苦笑。 但是……拉瑞娜忽然想到德维特对自己说的另一句话,克瑞斯小姐会不会也知晓石门呢? 这件事她暂不打算告知王子。石门之内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米伽列大人也嘱咐过,石门的打开必须由魔法团特派小组来做,不管里面有什么,她都必须第一个知道,随后再做汇报。 是为了避免冲突,也是为了保护雷兹特吧。拉瑞娜猜测米伽列大人的好意。虽说石门是巫师团所为,但是若内里确关着龙族,龙帝怒火必会牵连整个雷兹特。为避免牵连无辜,还是先将事由调查清楚,有了应对之策后再向龙帝汇报的好。 如此,王子知道得越少,对他越好吧。 这么说来,拉瑞娜得赶在“秘皇”为克瑞斯小姐接触巫咒之前,向她了解情况。看来得好好找玛希商量一下了。 真是麻烦。想起这个小丫头,拉瑞娜又是一阵胃疼。 玛希这丫头,刚认识时,只是觉着她抑郁不爱说话。拉瑞娜知道她遭遇了很大打击,她平日里也无太大过错,便没有过多责怪她。然而随着雷兹特调查的深入,特别是多洛莉丝大人失踪后,她开始变得偏激、阴郁,拉瑞娜不禁担心这个丫头会走上岔路,更担心她被有心人利用。 要不要请“秘皇”出面制约呢?她考虑着这个问题。 “殿下,”马车驶入皇宫后,停在殿门前,宫廷侍从上前扶下王子禀报说,“阿奈大人已在会客厅等待多时,想觐见您。” “哦?维克特殿下刚离开,他就来了。”王子有些诧异,心情又落入低谷。 “看来我得陪殿下进去了。”拉瑞娜说。心中也对妖精族开始有些反感,没必要追得这么紧吧。 “那就多谢了。”王子宛然一笑,对拉瑞娜致谢后,整了整衣衫,大步走向会客厅。 她能怎么办呢?毕竟上面特别交待过,要与妖精族的使臣处好关系,何况来的还是多洛莉丝大人的兄长。若她不第一时间跟人家打招呼,传到上面的耳朵里,估计又会被指责自己孤傲,不懂礼节了。 如此无奈想着,她紧随王子的步伐跟了上去。 第188章 “秘盟”军的任务 微笑着向引路的侍从道谢,埃尔文迈进会客厅,心里把自己的上级“秘皇”骂了好几遍。 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把自己派到雷兹特,表面上给了他一个赚钱的大单,实际上是让自己来处理自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自己怎么碰上这么个主儿? 他偷偷叹了口气,整整衣衫向维斯弗王子行礼。敦弗大人也在。他感觉自己有点头疼,转身向敦弗?阿奈行了行礼。 “许久不见,埃尔文。”敦弗回礼道。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二人算堂兄弟,因此容貌上有些许相似。 “是,许久不见。”埃尔文笑了笑。二人总共没见过几面,除了血缘关系,实际上生疏得很,甚至因为妖精王对“秘皇”的态度,妖精族与“秘盟”关系紧张,更别说他这个自出生便被遗弃的混血儿了。 “方才还与殿下谈起‘秘盟’此次协助雷兹特清理巫师团势力,你功不可没。”敦弗想上前拍他的肩膀,被他巧妙地躲开了。 想借机探查他吗?埃尔文心中冷笑,阿奈家的人是什么用心,他一清二楚。 “不敢。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虽然事情让人心烦,但是钱没少拿就好。像“秘皇”总是跟他们说的,钱是个好东西,谁会跟它过不去呢? “那么都清除了吗?巫师团安插在朝内的内应。”敦弗收回落空的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埃尔文当然没有轻易上当,他和王子迅速交换了眼神。 维斯弗王子也是个聪明人,笑着说:“还不清楚呀。目前只知道巫师团在雷兹特活动多年,具体在哪里安排了什么人,都需要深入调查。只能边查边清理了。” 他们怎么可能会把自有名单的事情和盘托出呢? 敦弗也不傻,他笑了笑说:“以‘秘盟’的情报网,这事应该不难。” “我们的情报网虽然很强,但巫师团建立时间毕竟比我们长,有些合作关系说不定已逾千年,这就难查了。”埃尔文有所指地说,同时观察着敦弗的表情。 然而敦弗听后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而是点头认同:“你说的有道理。如此,是否需要妖精族帮忙?我还是有些有力干将,比雷兹特建国时间年长,说不定会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哦?心思就这么明摆出来了? 埃尔文嘴角感激地笑了笑,而眼睛则是和王子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神情。他们料到妖精族想插手此次清除行动,却没想到敦弗竟会这么直截了当。 “这……合适吗?”王子佯装感兴趣又有些担忧。 “这不太合适。”被他询问的拉瑞娜回答说,“殿下,我之所以在这里,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冲突。” “钮恩大人的意思是?”王子虚心请教,演技很不错。 拉瑞娜侧了侧身,同时对王子和敦弗解释说:“阿奈大人原是为寻令妹踪迹而来。帮忙调查巫师团虽是好意,但若处理不好,很容易让外族以为妖精族借机干预雷兹特内政,甚至可能会引起龙族怀疑。” 拉瑞娜本就不喜欢拐弯抹角,又担任着魔法团特使一职,有从中调停、监督的责任,故而她的话虽重了些,敦弗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饱含歉意地笑了笑说:“拉瑞娜特使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埃尔文心中不禁夸奖起“秘皇”的眼光,挑了个好苗子。方才他觐见,见到敦弗和拉瑞娜时还在想王子为何与自己商谈不避讳这二人,现在看来却是个不错的举动。 妖精族想找机会插手雷兹特内政,是他们都知道的。维克特王子在时应该就已与多位贵族打好了招呼,那么敦弗来不过是找个公开的借口而已。 不管是王子还是自己,都无法拒绝妖精族帮忙的“好意”。但是拉瑞娜可以,而且她言语中已有警告之意,想来敦弗一时半会儿不会二次提出了。 看王子的神情也是悄悄松了口气,表面上还是要客气一下的,他说:“阿奈大人也是好意。我资历尚浅,还要多方提点才好。” “雷兹特与妖精森林接壤,是我妖精族与人类往来的第一国。贵国安宁也是妖精王陛下的期望。”敦弗由衷表达着妖精族对雷兹特的看重。 “请殿下放心,‘秘盟’定尽心尽力。”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埃尔文心中补了一句。 “说起来,埃尔文,殿下近日可安好?”敦弗问候的自然是“秘皇”。 “与往常无恙。”敦弗无非是想打探“秘皇”近况,埃尔文当然不会透露半句,只是含糊回答了一下。 “等忙过这一阵,我定去向殿下请安。” “您客气了。指挥官向来不注重这些繁文缛节。再说,妖精王陛下那里不是很忌讳你们与指挥官来往吗?”看他多好,帮上级推掉了不必要的麻烦。埃尔文想着,决定今晚就向“秘皇”提加奖的要求。 遭到推脱,敦弗稍显尴尬地笑了笑说:“‘秘盟’为寻找舍妹下落,出了不少力,于情于理我都应亲自向殿下致谢的。” “若能找到多洛莉丝大人,自然是件好事。若找不到……”埃尔文叹了口气,对自己这位痴情的堂妹感到惋惜,“您也别太着急了。我相信以多洛莉丝大人的能力,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但愿如此。”提起妹妹,敦弗不禁有些忧虑,“还请维斯弗殿下给予方便,让我能在帕瑞斯好好调查舍妹的下落。” “亦如方才我们讨论的,大人要询问哪些人,调查哪些地方,请列单于我,经纽恩大人确认后,我定安排人协助您。”王子小心回答着。 “自然。”敦弗点点头,看向拉瑞娜。 “大人请放心,只要合情合理,我不会多加干涉。魔法团也很担心多洛莉丝大人的安危。”拉瑞娜表达自己的立场。对于她来说,别起冲突,别惹麻烦是主要的目的。 “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拟定计划后交由纽恩大人。”说着,敦弗便向王子告辞,离开了会客厅。 既然麻烦走了,拉瑞娜便没了继续待在皇宫的理由,她也告辞回去研究石门的破解。而埃尔文也得以私下与王子讨论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 埃尔文按了按额头,他的头从离开皇宫后就一直在隐隐作痛。倒不是因为与王子的讨论不顺利,计划如常进行,任务难度也不算大,全在他的掌握之中。让他犯难的是,这次带来的队伍。 “呀!埃尔文,回来了!”刚进门,便听得特伦的大嗓门。 埃尔文斜眼看了看他,这个家伙虽然头脑简单,但他和他的组员战斗力强,本不会给他添诸多麻烦。但问题是……埃尔文看向另一边围坐在桌边的几人,其中一个与特伦容貌相似,相同的豹耳和被棕色短毛包裹的脸,但双目却比特伦更有神,闪烁着精明的目光,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各位,同花顺。”塔塔笑了笑,将手中的纸牌摊开给同伴看,立刻引来同伴的唏嘘。 “哎呦喂,组长,又是你赢了。” “这样不行啊,组长,好不容易拿到的薪饷都输给你了。” “不玩了,不玩了,这纸牌太难。” 同桌的“秘盟”军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纸牌,虽有不甘,但不得不掏钱给他。 塔塔捋了捋嘴角的豹须,看向埃尔文说:“你回来了。” 埃尔文点点头,在厅内同伴的注目下走入厅内,他打算沉默着走回房间,心里祈祷不要发生什么。 “唉!埃尔文,怎么都不说话呀?跟维斯弗王子讨论得不顺利吗?跟哥们说说。”但埃尔文越不想发生,却越会发生。经过特伦身旁时,埃尔文被他搂住了肩膀。埃尔文悄悄叹了口气,而他这个小动作被塔塔看到了。 “特伦,有点规矩好不好?别丢我们豹族的脸。”塔塔起身走了过来。 特伦呲着牙,搂着埃尔文躲开塔塔伸过来的爪子,瞪着塔塔说:“老子爱咋咋地,轮不到你来管!” 埃尔文感觉到自己额头的青筋开始跳动。 “没脑子的家伙。”塔塔毫不客气地继续伸爪,掰开特伦搭在埃尔文肩膀上的胳膊,“埃尔文队长不是你兄弟,他不喜欢被人这么搂着。”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特伦十分不爽,一把抓住塔塔的爪子,使劲地捏着,“塔塔,我看你是皮又痒了,让表哥我好好帮你挠挠!” 塔塔巧妙地反手挣脱,握住特伦的手腕,也暗暗使劲道:“哼!空有一身蛮力,你的组员够可怜的,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组长。” “那你的组员岂不是更可怜?”特伦的另一只爪子搭住了塔塔的胳膊,咬牙反驳道,“跟了你这么个狡诈的组长,被你耍也就算了,还都被你骗光钱。” 两只豹人之间互相较着劲,眼看着就要打起来。而他们身后的组员却不慌不忙地围过来,似看好戏般鼓劲。 “呦!组长,加油,给这小滑头点颜色看看。” “塔塔组长,别拧胳膊。嘴巴,把这家伙的嘴巴打歪了,就不吵了。” “说我们组长没脑子,你才没脑子呢!杀人不用力气,还用你那脑袋撞不成?” “哈?那是谁掉进巫师团的陷阱里,求我们救来着?” 两组各立一旁,越吵越凶,终于按捺不住打算上前援助组长。 旁观的埃尔文觉着自己眼前开始冒金星,心里再次骂起“秘皇”来。明明知道特伦和塔塔这表兄弟不和,见面不到几分钟就会打起来,“秘皇”却还特意把这两只一起派给他出任务,根本就是在给他添乱。 埃尔文按了按额头,得赶在这两组没打起来之前制止。 “风障。”他抬手朝两只豹人挥了挥,一道无形的飓风强行将表兄弟俩分开。 “到此为止!”他说,“都给我克制点。此次任务重大,一点纰漏都不能出。” “啧!”塔塔咂舌道,“我给埃尔文面子,不跟你计较。” “打不过就说,表哥我会让你的,小老弟。”特伦松着筋骨,并不打算罢休。 “特伦,”埃尔文不得不拿出杀手锏,“别忘了临行前指挥官的命令。” 他还没往下说,特伦立马后背毛发倒竖,眼珠转了转,蔫了下来,求饶道:“好了,好了,我不闹就是。别跟利奥打我的小报告,上次被他打断的那根肋骨还没好呢。” 是的,谁都不服的特伦只服他的队长利奥。所以临行前,“秘皇”特地吩咐,若特伦不听话,就让利奥好好教训一下。教训?应该用“狠揍”来形容更为贴切。 “都回去休息吧,不早了。”说完,埃尔文悄悄递了个眼色给塔塔,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埃尔文将门虚掩着,坐在桌边静等。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又被轻轻关上。塔塔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还顺利吗?”他问。 埃尔文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然后说:“拉瑞娜也在场,所以比较顺利。” “跟我们预估的一样?”塔塔拿起茶杯,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把玩。 “无非就是想介入我们的行动,借机掩护一下他们的人。” 塔塔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举杯喝了一口茶后说:“对妖精族的调查看来要加快脚步了。” 埃尔文点了点头。虽说塔塔和特伦一起出任务很让他头疼,但他明白“秘皇”的用心。特伦大大咧咧,没什么沉府,但战斗力强,加入“秘盟”至今一直没有失败过。而塔塔,外表看来也是个五大三粗的豹人,但心思细腻,处事精明,很多涉及政治反动、清除异己的高难度任务,都是他的行动组完成的。 此次任务,表面上看,是清除雷兹特境内的巫师团,这要求有强大的行动力和战斗力,所以派了特伦小组。但是,埃尔文和塔塔都明白,“秘皇”之所以派他们俩来,必然是想趁此机会整顿雷兹特皇室贵族,从而断了妖精族控制人类国家的主要势力之一。 不过实际做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自雷兹特建国起,妖精族的控制便没有停止过。除了常见的金钱贿赂、政治利益联手,妖精族还充分利用了血脉关系。 因为与妖精森林比邻,又有经济政治往来,雷兹特境内有不少人类与妖精的混血儿。而这些混血儿,可不是个个都如埃尔文这般幸运,遇到一个好老师,学了一身本领,并成功加入“秘盟”。他们绝大部分出身平民,父母或是普通商人或是讨生活的舞女,既没优越的家世背景,更无丰厚的家产,甚至连妖精引以为傲的外貌和心系魔法都没有继承。但他们无一例外地被两族同时排挤,因此生活窘迫,如履薄冰。 妖精族一方面用金钱利益拉拢着贵族大臣,暗中将朝政引到对自己有利的方向上。另一方面,他们接济这些混血儿,将他们安插到雷兹特各个层级中,有小卒专门在市井打探和散播消息的,有入府邸为仆,探听皇孙贵胄隐私的,更有样貌还不错,而做了某位高官外室,让混有妖精血脉的人继承爵位、列席朝堂。 这些已进行了数百年,各线各眼满布整个雷兹特,有些更是埋得极深。“秘盟”探查了三十多年,也只挖了一半而已。 此次以协助之名,得以派人正式调查各府各院。当然“秘皇”并没期待埃尔文等能一举剿灭,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秘皇”是希望通过此次行动,大大削弱外在势力,而让雷兹特的命运能真正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目前进度如何?” “原先查到的那几家,都已经处理了。顺着他们,又查到好几家,准备近期动手。”外人看来,塔塔的组在此次任务中并不经常露面,那是因为他们负责暗地里调查清楚妖精族在雷兹特的眼线。 “敦弗这次来,必然会跟他们联系。你们要小心。” 对于埃尔文的担心,塔塔却笑了笑说:“我倒觉着是个好机会。有很多埋藏了百年的线,我们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却可以让他把我们带去。” 埃尔文点点头,认同塔塔的计划,但他仍担心:“除了多洛莉丝,阿奈一家都是老狐狸。你们小心为上,夫人特地嘱咐过,让我们当心阿奈家的人。” 提起他们这位新夫人,塔塔瘪了瘪嘴,脸色不悦地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她。” “又不是你的夫人,指挥官喜欢就好。而且,”埃尔文又岂会不知道塔塔的想法,“她确实很厉害,在预言方面。” “是预言,还是筹谋?” “塔塔,”对塔塔的不敬,埃尔文压低了声音叱责道,“不要如此无礼。不管夫人在计划什么,她为指挥官着想的心思是毋庸置疑的。” “但没有为‘秘盟’着想。”塔塔从一开始就对“血魔女”印象不佳,“她撺掇指挥官做的这些事,把‘秘盟’拖进国际纷争,而且越拖越深。我们原本应该是自由自在的,如今却被困在艾克特贝斯,练什么海军。” 塔塔的话,埃尔文并不陌生。自“秘皇”成为奥斯比尔议员后,类似的声音慢慢在“秘盟”中出现。“秘盟”本就是跳脱了三族五国之外的逍遥之地,他们也是冲着不受任何种族国家管治而加入进来。如今“秘皇”主动参与各国纷争的举动,让他们十分反感。然而忌惮于“秘皇”及其忠实拥护者们的强大力量,他们敢怒而不敢言。关于“血魔女”的谣言一出,更让他们相信,这个女人才是阻碍“秘盟”的罪魁祸首,怒气自然直指“血魔女”。 “指挥官是以个人身份加入奥斯比尔政务的,我们来去不是与以前一样吗?”这是真的。“秘皇”从未要求下属听命于任何国家或种族,就算是与龙族合作,“秘盟”也是与龙族将士平起平坐的。 “那也只是目前而已。魔法团大劫一到,天下大乱。奥斯比尔为求自保,必然求助指挥官,届时他怎可能不调动我们?” “指挥官不是那种为了女人,而丢弃兄弟的人。”塔塔的推测,不无道理,埃尔文无法反驳,但他相信“秘皇”的人品和原则。 “哼!”塔塔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叩叩。敲门声此时响起。 “什么事?”埃尔文问。 “队长,妖精族的阿奈大人派人送了信来。”传话的人说。 埃尔文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敦弗又想搞什么花样,起身开门接过信问:“有说其他的吗?” “没有。只是请您务必赴约。” 埃尔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让来人下去。 “什么事?”他坐回座位,塔塔好奇地问。 埃尔文快速浏览了一遍敦弗的信,回答说:“他约我见面,说有要事商谈。” “哼!有什么可谈的?”塔塔接过信也看了一遍,“竟然还恬不知耻地称呼你‘堂弟’。他忘了他那亲爱的二叔是怎么狠心把襁褓里的你扔到沙漠里了?” 提起生父对自己的无情抛弃,埃尔文竟毫无感觉,他看了眼替自己愤慨的塔塔,说:“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摈弃一切可能出现的隐患,这是他们阿奈家的风格。” “你打算赴约?” “去听听他怎么说,顺便套点情报。”埃尔文收起信件,整了整衣衫。 “我跟你一起去。” 埃尔文摇摇头,拒绝道:“他说要单独谈。而且你去,会引起他怀疑。” “你确定他不是设好了圈套等着杀你?” “如果要杀我,他就不会堂而皇之地派人送信来了。” 实际上埃尔文自己也有些这方面的担忧,将自己的魔杖从空间中取出,但想了想觉着不妥,便又放了回去。 “如果真打起来,你跟他,谁更有胜算?” “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出手。但从年纪和阅历上来说,我觉着会败下阵来。” “若真有危险,发个消息过来。”塔塔指的是大家手中的“秘克石”。 埃尔文点点头,嘱咐他说:“按你说的,调查的事加快脚步。特伦,你就别再惹他了。” “啧。是他自己来惹我好嘛。”塔塔咂舌,送他出门。 迎着初冬凉风,披着星月,埃尔文满脑疑惑地前去赴约,心里对今晚不能跟“秘皇”讨赏感到有些遗憾。 第189章 埃尔文的决意 发生了什么? 埃尔文呆滞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很陌生。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他不记得自己走进来? 他只记得自己接到敦弗的来信,嘱咐完塔塔后便离开了“秘盟”的住所,然后…… 他定了定神,看向房间的另一角,那里一片狼藉下,敦弗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中,他瞬时冷汗直冒,浸透衣衫。 埃尔文轻轻走过去,小心地不碰到任何物件,更避开血迹以免沾上。 他死了吗?埃尔文俯下身,探查敦弗的鼻息。毫无反应的结果,让他汗流浃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站直身体,一层浅浅的白雾在眼前飘忽。他知道那是自己情绪失控的前兆,此刻决不能发生! 他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嵌进手掌内,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开始仔细打量房间内的情况,试图找出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茶几被翻倒,旁边有两杯打翻的茶。窗边书桌上的文件凌乱,似乎有人在翻找什么。身后的房门被反锁,应该是不想对话被打扰。 最靠近敦弗的书架倒在地上,木架上有深深的刀痕。敦弗的尸身也是,他面朝下趴着,埃尔文看不到正面,但敦弗的背部有数道深浅不一的刀痕。 埃尔文伸出手,双手握着染满鲜血的短刀,那是他的魔杖幻化而成的武器。 不!不可能的!他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他不可能和敦弗起冲突,更不可能杀了他! “大人!大人!”门外侍从焦急地敲门,他们应该是听到了什么。 赶紧逃吗?埃尔文看向大敞的窗户,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从那里逃走。但是…… 他犹豫了。 砰!房门被撞开,侍从们看到房间内的情景,自然呆住了,但立刻反应过来。 “埃尔文,你竟敢谋害阿奈大人!”随后而来的侍卫立马上前将埃尔文缚住,夺下他手中的武器。 “大人!大人!”查看敦弗的侍从,激动地叫着他,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埃尔文没有抗争,他明白如果自己现在反抗,罪名就坐实了。 塔塔,接下来就靠你了。他心中默默地说,被侍卫押进了妖精族使馆的牢房内。 这里的牢房很舒服,没有阴冷潮湿的墙壁,也没有发霉的腐臭。地上铺着散发着淡淡香味的青草,墙角摆着一张铺有毛垫的长榻,窗户虽高,但白天总有日光照进来,显得暖和舒适。 埃尔文坐在长榻上,靠着墙壁,觉着这是自己待过的最好的牢房了。慌乱的情绪也已平复下来。外面应该是乱成一团了吧,但是这里倒很安静,守卫也不为难自己,只是冷冷地在外面看守。这倒给了他思考的时间。 他再一次回忆,试图想起自己和敦弗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重复了好几遍,那段时间仍是一片空白。 他被人陷害了吗?他想,如果他的记忆丢失不是因为外伤或者情绪过激导致,那么就是有人故意将自己的记忆封印或者是那段时间他处于被控制状态。 但是谁有这个机会和能力控制自己呢?再怎么说,他的心系魔法都是得到“秘皇”亲自指导,而且每次出任务他都会特地在自己的心境中设立防御结界,一般的心系魔法者是无法突破的。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牢房大门被打开了。 “拉瑞娜大人。”见到来人,他站起身来。 拉瑞娜黑着脸,长长叹了口气说:“这应该不是贵盟的计划吧?” 听得出来,她很恼怒。 埃尔文无奈地笑了笑,回答说:“我还没蠢到这种程度。” “那么请你告诉我,阿奈大人是怎么遇害的?” 埃尔文知道,拉瑞娜恼怒的不是他杀了敦弗,而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他还如此不小心,竟然让“秘盟”和妖精族起了这么大的冲突。 埃尔文摇了摇头,很抱歉地说:“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拉瑞娜更为生气了,“侍卫逮到你时,你可是满身鲜血地站在阿奈大人尸身的旁边哎!” “在这之前的事情,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埃尔文很遗憾地告诉她这个事实。 而拉瑞娜听后,反倒不生气了,她先是质疑地盯着埃尔文看了许久,确定他没有在骗自己后,立刻对身旁的守卫说:“兹事体大,我要将此人押解到皇宫的牢房,进行严格审问。” “这个小人做不了主,还请大人与安答小姐商议。”守卫回答说。 安答是多洛莉丝的侍女,也是她的表妹。自多洛莉丝失踪后,便跟在了敦弗的身边。 “你是说,让本特使屈尊去找阿奈大人的侍女商量吗?”拉瑞娜此刻摆起了架子,她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没有实权的妖精身上。 “奴婢不敢。”安答走了进来,她定是听说拉瑞娜到此便跟来的,“不知纽恩大人有何吩咐?” 拉瑞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安答则落落大方地任她看。虽说安答家已没落,其父在朝中只是任个闲职,但毕竟是阿奈家的旁系,安答自小也是受过很严格的礼节教授,何况跟在多洛莉丝身边多年,也见识不少,其谈吐气质不失有大家风范。 “妖精族在雷兹特可还有做主的人?”拉瑞娜问。 安答摇了摇头说:“妖精族向来不喜涉人类政治,所以从未派使臣驻扎各国。敦弗大人来此,也是为找寻多洛莉丝大人的下落。他遇害后,使馆内便没了能做主之人。但我们已提请陛下,想必不日便会派人过来。” 安答回答得有礼有节,但让埃尔文暗地里对此嗤之以鼻。 不喜涉人类政治?不派使臣驻扎各国?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讽刺呢? 埃尔文想着,看拉瑞娜的表情似与自己有同样的想法。 “确实应该如此。不过,不管派何人来,妖精族也不适合将此人关押于此。” “纽恩大人何出此言呢?此犯杀的是我族外使,自然应该由我族审问处置。”当然安答也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你好像忘了,这里是帕瑞斯,雷兹特帝国的皇都,”拉瑞娜冷冷地反驳,“依律制,不管刑案涉及到哪国哪族,均由魔法团与案件发生地的所属国负责调查审问,若情节严重的,则由魔法团成立专门调查小组。而定刑问罪则按照魔法团律例进行。” “纽恩大人的意思是,您要全权负责调查此事吗?”这些律例,安答不可能不知道。那么问题是,拉瑞娜要不要接这个麻烦事? 拉瑞娜深吸了一口气,按埃尔文对她的了解,她其实是很不想接手此事的。然而此刻她若不接,那么妖精族和“秘盟”将很可能在帕瑞斯爆发冲突,而无论是谁,都不想看到冲突后的结果。 只见拉瑞娜瞪了埃尔文一眼以后,才对安答说:“难道你认为你有资格担此重任吗?” “是,奴婢人微言轻,没这个资格。”安答识相地低头回答。 “本特使奉命在此研究监督巫师团石门的破解,实际上已担任了龙族、妖精族和雷兹特的调停一职。如今不过是多个‘秘盟’,职责还是一样的。”拉瑞娜说起自己的使命来,大气不喘一口。但说完后小小的瘪嘴,泄露了她是多么不喜欢这个任务。 “是,大人确实是担此重任的最佳人选。但是,大人,”安答并没有因此放弃,“阿奈大人是我族外使,他和胞妹多洛莉丝大人先后在这里失踪、遇害,兹事体大,奴婢若就此将犯人交予您,他日妖精王陛下责怪下来,奴婢担当不起。” “我理解,”拉瑞娜浅笑一下说,“这样吧,将他安排在魔法协会的牢房中,除了魔法团的人,妖精族也可派两名侍卫一同看守。如此你也好向族里交待。” “多谢大人。”安答对这个安排比较满意,便不再坚持,转身让守卫打开牢房。 “莉莉,杰恩。”拉瑞娜唤来在外面等候的属下,“把他移至魔法协会牢房。” “是。”两名蓝袍魔法师上前带着埃尔文出来。 “谢谢。”经过拉瑞娜身边时,埃尔文轻声说道。 困在妖精族和困在魔法团,他的处境完全不同。 敦弗在妖精族中颇受尊重,在他的尸身旁边被当场抓住的自己,自然被当成杀害他的凶手,义愤填膺的妖精决不会善待自己,当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处死自己。最大的可能是,在完全不调查事件来龙去脉的情况下,他会被带到妖精森林,然后受尽各种残酷的折磨和审问。当妖精从他身上挖光“秘盟”的情报后,才会给他一个痛快。在这期间,即使魔法团出面斡旋,妖精王也一定不会答应他们的介入。而“秘皇”为了情报不外泄或者其他原因,必然会想方设法救出自己,妖精族和“秘盟”的冲突很有可能会升级。 当然,也不排除“秘皇”会为了保存实力,而采取另一种方式。 埃尔文苦笑了一下,他觉着第二种方式可能性很大。 “你还笑得出来?”t拉瑞娜误解了他笑的含义,冷冷地斥责说。 “我是在感谢你。”埃尔文隔着铁栏解释说。 “我不喜欢被犯人感谢。”拉瑞娜可不领他的情。 “但是我还是要向你致谢,拉瑞娜,”埃尔文认真地说,“因为你的及时出手,保住了我的性命,更避免了一场大灾难。” “就像你说的,我把你从妖精族的使馆带出,是为了避免大灾难。在这种节骨眼上,实在不能出大麻烦了。”拉瑞娜叹了口气。 “但是我这个麻烦仍然需要你费心啊。”埃尔文苦笑。 他对拉瑞娜的感谢是由衷的。因为她的插手,敦弗遇害一事有机会被调查清楚,他也有机会保住自己的性命和“秘盟”其他人的性命。 实际上他不担心自己。从小到大,他孑然一身,襁褓时就被遗弃沙漠的自己,运气好才被师傅路过捡回收养。好几次出任务险象环生,也是靠同伴地协助才脱险。 死亡离他很近,他早就做好了下一刻就离世的准备。但他不想牵连其他人,特别是师傅和同伴。 如果他落入妖精王手中,就算“秘皇”不下令,这些家伙也很有可能会冲进妖精森林救自己。更何况,“秘皇”若真的狠心,绝对有可能会为了保证机密不外泄,而对自己和与自己相关的人下杀手。 “拉瑞娜,能让我见一下‘秘盟’的人吗?”他请求道,趁事情还没发酵,他要先做个安排。 “你还真当我是万能的?”拉瑞娜皱眉道,“这个时候,让你见‘秘盟’的人,妖精族会答应吗?” “若要等到妖精族主事的人来,估计我就永远见不到他们了。” “我不会让妖精族乱来的。有我在,他们别想借题发挥。”拉瑞娜安慰道。 埃尔文摇摇头说:“我知你好意。但妖精王对‘秘盟’虎视眈眈,这么好的机会他怎可能放弃?你介入,确实给了我辩驳的机会,但是妖精王必然会对魔法团施压,我最后还是会落入他的手中。” “魔法团还没灭亡呢,米伽列大人不会任由妖精族肆意妄为的。” “我不想你难做,拉瑞娜。”埃尔文笑了笑,对拉瑞娜很没底气的话感到窝心,“我只是想保护我在乎的人而已。拜托你了。” “埃尔文,你莫非……” 拉瑞娜已从他的话中意识到他的决定。 是的,与其担心着是妖精王先下手,还是“秘皇”先出手,不如先行安排好自己的后路,免得伤及无辜。 他朝拉瑞娜悲伤地笑了笑。 拉瑞娜看了他许久,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好像在说她不认识这样的埃尔文一样。 然后她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想想办法。” “谢谢。”他再次致谢。 “不止帮你想办法见同伴,更帮你想办法活下去。”拉瑞娜说完转头离开,留下一脸苦笑的埃尔文。这位魔法师还真倔强。 “你再说一遍?”塔塔黑着脸,不愿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埃尔文已经料到他是这样的表情,于是说:“塔塔,你我朋友一场,别让我走得不安心。” “他x的,”塔塔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特伦骂着脏话说,“埃尔文你说什么呢?你若不是杀敦弗?阿奈的凶手,干嘛要死啊?再说了……” “特伦,闭嘴!”塔塔沉声打断他的话。 “哈!你让老子闭嘴就闭嘴嘛!塔塔,你难道也认同埃尔文的决定?”特伦可没这么听话。 “我叫你闭嘴!”塔塔气不打一处来,揪住特伦的衣领大吼着。 特伦第一次见到塔塔怒不可遏的样子,一时间傻了眼,乖乖闭上了嘴。 “你的意思是,若你真的最后会被移交给妖精族,你必然会在此之前了结自己,对吗?”塔塔重复着刚刚埃尔文告诉他的话。 埃尔文点点头说:“我身陷囹圄,此次任务就交由你们兄弟俩了。” “你真的杀了敦弗?”塔塔没有回答,而是跟埃尔文确认事实真相。 埃尔文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拉瑞娜把我关到这里之后,对我做过一次魔法探测,并没有在我身上找到任何操纵魔法或者是巫术。所以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抗争一下?若说查找真相,没有比我们‘秘盟’的情报来得更全更快的。” 埃尔文并不是不明白塔塔的想法,“秘盟”的眼线遍布全世界,发动所有在帕瑞斯的“秘盟”情报组,找到敦弗遇害的真相,还自己清白,他就能被放出来了。这件事看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十分困难。 “妖精族是不会相信我们的调查结果的。” “那魔法团呢?那个拉瑞娜小丫头看上去还不错,她应该能帮我们。”特伦认同塔塔的看法,在一旁帮忙出主意。 埃尔文苦笑了一下说:“塔塔,特伦,你们还不明白吗?妖精族根本不需要什么真相。只要我有嫌疑,他们就一定会咬住我不放。若死的不是敦弗,而是妖精族其他人,我甚至会怀疑这件事是妖精族自编自导的。” “他x的,妖精族吃定我们了不成?”特伦虽然粗俗,但不笨,他已经听明白埃尔文的意思。 “一定有其他方法的。”塔塔并不死心,说着拿出“秘克石”。 埃尔文阻止他说:“塔塔,没有用的。这件事上,指挥官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那可不一定。”塔塔手中的“秘克石”亮起,和“秘皇”取得了联系。 “塔塔。”“秘皇”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指挥官,我们这里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塔塔直截了当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秘皇”长叹一口气后便沉默了。 这边也同样沉默。埃尔文早已料到他的反应,而塔塔听到他的长叹后越发生气。特伦则有些不耐烦了,催促着说:“哎呀,指挥官你别光叹气不说话呀。怎么着,什么时候动手,你言语一声。” “埃尔文,我们认识多久了?”“秘皇”忽然问道。 “五十多年了吧。”埃尔文想起往事,淡淡忧伤涌上心头。 那年游历而归的他,经师傅介绍认识了“秘皇”,随后便成为了“秘盟”的一份子。 “时间过得可真快,都五十多年了。”“秘皇”叹息道,“这么多年,你为‘秘盟’立下不少功绩,我应该好好感谢你的,埃尔文。” “这是我份内之事,指挥官又何必言谢。”埃尔文不知道“秘皇”此时提起往事,是何用意。是知道他重情,所以想让他多顾及“秘盟”吗? “唔,话虽这么说,但若不是你和利奥平日帮我处理事务,我也不能如此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指挥官,雷兹特的事,我会妥善处理好的。”他不打算跟“秘皇”继续叙旧下去,既然已经知道结果,何必拖延呢。 “唔,你的能力我向来不怀疑。”“秘皇”看来是默许了他的决定。 “哈?这可不行啊,指挥官。”急性子的特伦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埃尔文这家伙,说为了不拖累我们,竟然想自我了结。这事儿,你可得管啊。” “是嘛,”“秘皇”却淡淡地应了一句,仿佛也早料到埃尔文的决定,“埃尔文,你真的想好了。” “是的,都想好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妖精族有机可乘的。” “说到底,都是妖精王那个老家伙,”“秘皇”毫不客气地讽刺自己的生父,“年纪一大把,一点度量都没有,眼里连几个混血儿都容不下。” “他x的,指挥官说得没错,那老家伙……”特伦想跟“秘皇”一起说妖精王,却被塔塔打断了。 “所以,指挥官你默认埃尔文的决定了?”塔塔黑着脸确认道。 “我之所以派你们到雷兹特,就是相信你们的实力。此次虽然是个意外,但是,”“秘皇”轻笑一声,“我们执行任务哪次没出过意外。最主要的是,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把事办成。” 听完他的话,埃尔文的手开始发抖。“秘皇”刚刚说了什么?他以为……以为“秘皇”听到他自我了断的决定,会欣然同意。但是现在…… “也就是说,指挥官,”塔塔表情缓和下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事儿还是交给我们这个团队处理,只要我们共同做的决定,你都会认同,对吗?” “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们看着办吧,只是别给我添太大的麻烦就成。” “最大的麻烦是你老爹妖精王,得由你自己处理。其他的麻烦,”塔塔的笑容更深了,看向埃尔文,“我们会解决的。” “好的。事情结束后,就回荒原城堡放个假吧,不用回艾克特贝斯了。”说完,“秘皇”便结束了通话。 “唉!等等……”不明就里的特伦愈发着急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处理好了,就回去放假?现在是讲放假的时候吗?” “你手头的名单里还有多少没处理?”塔塔不急不忙地问。 “还有三四家。”特伦回答。他负责协助维斯弗王子的军队秘密抓捕与巫师团有关的贵族大臣,目前还剩三四家没有处理完。 “这一两天内尽快处理掉。我手头的也会尽快处理完。” 听到塔塔和特伦商量,埃尔文紧张了,方才开始发抖的手一直没有停下来,他说:“塔塔,我没有同意你这么做。” “你没听见指挥官说什么吗?我们共同决定即可。”塔塔回答说。 “我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我有权否定你们的决定!”埃尔文低吼着,他必须阻止塔塔的行为。 “你刚刚说把事情交给我们兄弟俩的。”塔塔笑了笑,把他早先说的原话丢回给他。 “你知道这么做会付出多大代价吗?” “失去你,代价更大。”塔塔严肃地回答他。 这个回答,让埃尔文动容,感到温暖。但是他不愿因为自己,让“秘盟”的同伴受到伤害。 “那个,塔塔,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能不能讲明白点?”特伦听得一头雾水。 “劫狱。”塔塔爽直地吐出这两个字。 “劫狱?”特伦则惊讶地大喊道。 “你声音轻点。”埃尔文赶紧提醒。他这个大嗓门,要是被门外守卫听到,别说劫狱,估计他们俩现在就会被一起关进来。 “怕什么?”塔塔却神情自若,“以目前在帕瑞斯的兵力,妖精族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你考虑过维斯弗王子和拉瑞娜没有?拉瑞娜把我从妖精族手中移到这里,若我被劫狱,她该怎么向魔法团和妖精族交代?” 没错,一旦他被同伴救走,拉瑞娜的处境就会很尴尬。 “我们不救你就行了。” “哈?塔塔,你刚刚说劫狱,怎么现在又说不救他了?你到底想干嘛?”特伦越听越糊涂。 塔塔神秘地笑了笑说:“敦弗在妖精族中备受追崇,他如今被害,必有很多想替他报仇的妖精。如果这些妖精不听命令,擅自行动,导致牢狱被毁、犯人生死未卜。你说,跟我们‘秘盟’有关系吗?” “喔~~~确实跟我们没关系。”特伦点点头,好像是听懂了,但表情还是迷糊的。 “这个主意,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埃尔文仍是很担心。 “等妖精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荒原城堡了。再说,那个拉瑞娜不是要帮你查明真相的嘛?” 塔塔决绝的表情,让埃尔文知道,他再怎么说也无法动摇塔塔的想法。既然如此…… 埃尔文握紧双拳,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后说:“万事小心。我不想有人受到伤害,维斯弗殿下和拉瑞娜也不可以。” “唔,放心吧,他们俩那里我会让指挥官事先打好招呼。顺便多要些人手。”看到他同意自己的方案,塔塔开心地笑了,扯起还在拼命弄懂劫狱大计的特伦,对他摆手。 “走了,好好享受你很快就要结束的牢房生涯。”说着塔塔和特伦便告辞离开。 第190章 忧心忡忡的魔法长 米伽列按了按有些发疼的额头,感觉自己最近精神不太好。 是不是没睡好啊?她想。近日忙于应对即将到来的大劫,她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虽说有魔法撑着,但毕竟上了年纪,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但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米伽列大人,”身旁怒气冲冲的阿奈议事长的呼唤,将她稍微混沌的意识拉了回来,“此事魔法团打算如何处理?” 她看了看阿奈。按妖精族的年纪来说,阿奈议事长已到中年,不过今日之前他一直精神奕奕,容貌与青年无恙,和他的儿子站在一起,就如兄弟一般。然而先后经历了爱女失踪、爱子亡故,即使是身经百战的阿奈议事长,也难免大受打击。今日的他,眼角多了好几道皱纹,金色长发也没有往日的光彩了。 “拉瑞娜,你在现场,把情况向阿奈议事长详细汇报一下。”她转头对铜镜内的女子说道。 “是。”拉瑞娜回答说,“魔法长大人,议事长大人,当日敦弗大人遇害后,我为避免产生更大冲突,将疑犯埃尔文转移至雷兹特魔法协会牢房,并由我的两名属下和妖精族两名侍卫共同看守。” “既然有四名看守,为何会发生牢房失火?” “牢房并不是失火,而是被蓄意纵火。” 拉瑞娜冷静地回答。她是“山魔女”得意的学生,遇事冷静,处事公允,这也是为何当初“山魔女”提出派她代替自己处理雷兹特事务时,得到了长老们的一致认同。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对的。 雷兹特先后发生这么多的事,无论是多洛莉丝失踪,还是石门龙族,敦弗遇害,牵扯到三族关系,若是由个不成熟的魔法师在场处理,估计早已引发冲突,得高层亲自出面了。 这是自己极不希望看到的。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给长老们多个审问自己的把柄。 “蓄意纵火?”阿奈拖长了声调说,“纽恩魔法师,魔法协会由魔法团管控,牢房又有你的属下看守,是何人有这个胆子敢在魔法团的眼皮底下行凶?” 他的话中满是对拉瑞娜回答的怀疑。 面对质疑,拉瑞娜不卑不亢,欠了欠身回答说:“议事长大人,帕瑞斯毕竟不是魔法团,我也只是一名小小的特使而已。虽然能起到调停的作用,但毕竟阻止不了愤怒的人和妖精。” “你是怀疑这场火是我们妖精放的?” “不是怀疑,大人。牢房发生纵火后,我第一时间亲自进行调查,已将纵火的妖精抓捕归案,而且他本人也承认了。” 阿奈皱了皱眉头。接到爱子遇害的消息,他本应立刻赶往雷兹特审问疑犯。但在半路上听到疑犯失踪下落不明后,他当下转头来了埃弗洛特斯城兴师问罪。 在他看来,疑犯失踪都是魔法团推卸责任的借口而已。肯定是他们看管不力,让疑犯逃脱。却未想到会是妖精纵火。 “纵火的是何人?”他问。 “是敦弗大人的侍卫之一。这位对敦弗大人忠心耿耿,觉着疑犯是‘秘盟’军队长,必然不会受到死刑的处罚,而且他仇视混血儿,所以乘夜行凶。”拉瑞娜有理有据,甚至拿出了纵火侍卫的画押口供。 “那埃尔文目前在何处?”看阿奈的脸色不悦,米伽列连忙将话题转开。 “这个……”拉瑞娜迟疑了一下回答说,“我们从烧毁的牢房中找到一具焦尸,看形态像埃尔文,但还不能确定,要等验尸报告最后的结果。” “也就是说,疑犯很可能已死。”米伽列说着看向阿奈。这个结果应该不是他想要的吧。 “‘秘盟’的人什么反应?”阿奈可没这么好糊弄。 “代为负责的塔塔,今早已来闹过了。虽被我打发了回去,但已向维斯弗殿下明确表示要暂停所有的行动。直到事情得到满意的处理为止。” “也就是说,”阿奈笑了笑,“在帕瑞斯的‘秘盟’军都歇了。” “是的,有些已经开始撤离。” “呵呵,”阿奈的笑容更深了,转头对米伽列说,“米伽列大人,你看到了吧。‘秘盟’军开始撤离帕瑞斯,表面上是抗议,我看实则是逃离吧。” “您是指?”米伽列何尝不明白“秘盟”这般举动背后的意思呢? “他们肯定已经把埃尔文救出了!”阿奈怒气上头,涨红了脸,“不行,我必须马上赶往雷兹特!告辞!” 说着他摆了摆手,便匆匆离开,与门口准备进来的一位魔法师撞了个正着。 “哎呦!阿奈大人,鄙人失礼了。”魔法师连忙致歉,却也没有让阿奈看一眼。 “唉——”目送阿奈离开后,米伽列长叹一口气,交代拉瑞娜,“拉瑞娜,阿奈大人来雷兹特了,你可得做好准备。” “是,大人。牢房纵火一事,我们有凭有据,不怕妖精族找麻烦。”拉瑞娜成竹在胸。 米伽列笑了笑,遇到这么大的事,这丫头还能如此沉稳,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才。她满意地笑着,关上了魔法铜镜。 “大人。”在那里等候的魔法师见她转头看自己,便行礼问候。 “朱尔又让你带什么消息来了,布鲁克斯?”米伽列问道。这名魔法师原是安插在巫师团的内应,自“血魔女”为救“秘皇”而与巫师团闹翻后,她身边几个亲信便被带了回来,目前安排在异史室,帮着他们自由在外的上级处理日常事务。 “霍恩大人现在正与新婚夫君你侬我侬,哪有时间顾及我们。属下是来汇报魔法枪械的情况。”布鲁克斯不着痕迹地叱责他那个不工作的上级。 “你说吧。”米伽列心头的石头沉了下来。每次看到“血魔女”的亲信来找自己,她都会很紧张,担心又要出什么大事了。 “是。”布鲁克斯翻开手中的资料汇报起来。 然而米伽列听了最开始的一两句后,思绪便飘开了。因为圣启预言的缘故,“血魔女”提议采购一批魔法枪械以备不时之需。当时大家都认为没有这个必要,自己也是同样的想法。 在这个满是魔法者的埃弗洛特斯城,仅供魔法力低或没有魔法力使用的魔法枪械显得十分多余,有些枪械还不如一个小型魔法阵威力大。但这是“血魔女”的提议,她的每一个意见、想法最后都被证实是切实有用的。所以米伽列默许了,这项工作就交给了异史室去完成。 她则在空闲时推测着魔法团的大劫会惨烈到什么程度,以至于魔法者们要依靠这些枪械。她很想再找“血魔女”多问几句,但她知道她是不会告诉自己的。她当然也想过自己启动预知魔法阵,然而创主却什么也没告诉她。 她是不是真的该退休了? 最近米伽列经常冒出这样的念头来,随后无力、沮丧、失落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好在自己还是够理性,所以这些情绪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看来是真的老了。她心中长叹道,听说年纪大的人才会意识到自己多无能。 “目前我们采购的枪械数量,尚不能满足三分之一的埃弗洛特斯人使用。我建议向布恩德斯再采购一批。”布鲁克斯汇报完了,站在那里等米伽列吩咐。 米伽列点点头,最后那句话她听见了。她说:“可以的。只是不知布恩德斯能按时交货吗?” 魔法枪械从材料到制作工艺,人类各国中布恩德斯帝国最为精良,但是制造时间也很长。像他们之前采购的这批,用了整整半年才制作完成,运送到埃弗洛特斯城。现在离大劫的时间不足三个月,他们能来得及完成么? “您请放心,我已向布恩德斯询问过。他们目前库存充足,可以及时交货。” “库存充足?”米伽列不禁想起“血魔女”早先拒绝帮她出面请布恩德斯支援的事情,如此说来,布恩德斯近期将有大战吗? “大人,是否要采购呢?”布鲁克斯再次确认道。 米伽列点点头。布鲁克斯得到确定的回答后,便告辞离开了。 大家都不容易啊。米伽列想,但她想不出,究竟会是哪国敢在此时挑战布恩德斯的权威。 他的死敌奥斯比尔,现如今刚刚改了体制,政局不稳,经济疲乏,何况有“秘皇”和“血魔女”在,是不可能挑起战争的。至于雷兹特,正处于和龙族、妖精族爆发冲突的危险边缘,根本无心去攻击人类国家。 莫非是巫师团不成?很有可能是巫师团不想布恩德斯支援魔法团,所以故意在其国内挑起纷争。 米伽列想着这个最大的可能,接通了布恩德斯的联络。 布恩德斯的魔法铜镜被安装在皇帝的秘书室内,因此接通联系后,米伽列首先见到的是布恩德斯皇帝的秘书之一,奥兰托。 “米伽列大人。”奥兰托恭敬地行礼。 “奥兰托,兰斯洛特陛下是否有空?我有事想与他商议。” “您稍等。”奥兰托走出房间,片刻后折返回来,站定在门口,为布恩德斯皇帝引路。不出米伽列所料,布恩德斯皇帝眉心微微收紧,但仍挂着客套的微笑,身后是嘟着嘴的皇太子。 “打扰了,兰斯洛特陛下。”她说。 “米伽列大人客气了。”皇帝笑了笑,眉头舒展开来,“我忙于国事,久未向大人问候,不知大人近日身体安康?” “多谢陛下挂念,我身体无恙。陛下……”米伽列看了看皇帝身边的奥兰托,欲言又止。 奥兰托识趣地行礼后便退下了。 “米伽列大人不必担心,奥兰托虽说是异族人,但在朝中效力多年,很忠心。”皇帝解释道。 “请别误会,陛下。我并不怀疑奥兰托,否则也不会破格任他为魔法师了。我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担心而已。” “哦?大人何出此言呢?” “陛下,我们打算向布恩德斯再多采购一批魔法枪械。”米伽列没有直接回答。 皇帝了然地点点头说:“您请放心,埃弗洛特斯城的一切需要,我均鼎力支持。” 他虽这么说,但米伽列知道,皇帝也有自己的难处。 “多谢陛下。魔法团为应对大劫做了很多准备,布恩德斯也给了很多支持。但……” “还远远不够吧。”皇帝饱含歉意地说,“米伽列大人,我若只是一名地方豪绅,或许能帮到你的地方更多吧。” “不不不,陛下多虑了。布恩德斯给的支持是其他国家远远比不上的。”米伽列这是真心话,从圣启大会后,只有布恩德斯给了魔法团实实在在的帮助,其他几国不是自身国力无法给予,就是给两句客套话敷衍她。 “大人不用安慰我。在其他国,皇帝是至高无上的,但是在布恩德斯,”皇帝尴尬地笑了笑,“布恩德斯的皇帝是国内薪水最高的打工仔,也是最累的谈判专家。” “还得自己赚钱修园林。”一旁的皇太子嘟囔道。 打工仔?谈判专家?这些异族词语,米伽列似懂非懂,只能点头微笑。布恩德斯皇帝与皇后成婚后,言谈举止也被感染了不少。 “艾格伯特,这些话怎可对米伽列大人讲,被人听见还以为我们在向大人诉苦呢。”皇帝拍拍儿子的肩膀,却没有制止住皇太子。 “那本来就很苦啊,父皇。”皇太子昂起头,小圆脸上满是委屈,“协助魔法团也好,帮昆达斯也罢,我们明明是在做好事,为什么下议院的家伙指责我们罔顾国家利益?” “唉,你啊,还不够成熟。”皇帝轻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对米伽列笑笑说,“犬子年幼,说话不经大脑,请包涵。” “殿下天真率直,心肠又好,陛下与皇后教导有方啊。” 皇太子话中“昆达斯”一词,让米伽列有些困惑。昆达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这孩子样貌、性情都像内子,偏偏成熟这点没有遗传到。你说你母后该多伤心啊。”皇帝的话再次引来儿子的反驳。 “父皇,成熟是无法遗传好吗?是要靠年龄和经历磨练的。” “唔,说得没错。看来派你驻守边陲的工作,为父得考虑起来了。” “啊——妈咪,父皇要把我发配边疆——”听到皇帝的话,皇太子双眼圆瞪,大叫着跑出了秘书室。 皇太子天真的举动,让米伽列不禁笑了起来,然而紧接着后悔、伤心涌上心头。 孩子,这是米伽列的遗憾。没有留下后代,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在意,因为她把自己教导出来的学生当成了自己的子女。然而随着年纪渐长,一看到年幼的孩童,她就不禁回想当年。 当年如果她没有把魔法团放在第一位,而是像普通女子一般成家,现在应该是儿孙成群了吧。 酸楚带着泪光在眼眶中打转,她微微低头,不让铜镜另一端的布恩德斯皇帝看出自己的异样。 “抱歉,这孩子被内子宠坏了。”皇帝为皇太子的失礼致歉道。 “童言无忌。殿下是在为您打抱不平呢。”米伽列收了收情绪,微笑着抬头对皇帝说。 “从政,最不需要的就是义气。”皇帝不能苟同地摇了摇头,“我虽有心帮人,却被职位所限,不得不先以国家为重。” “我明白。我们都一样。”米伽列认同地点点头,接着又问,“方才听殿下所言,昆达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哦,是的。此事蒙特恩首领原不想外传,仅限于我们两国间的内部机密。是小儿最快,让大人您知晓了。” “哦?”看来米伽列问的不是时候。既然是昆达斯不愿外传的事情,她知道确不太适合。 “实际上,”但皇帝却没打算就此打住,“昆达斯正面临国土消亡的危机。” “国土消亡?”米伽列心头一震,十分地意外。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听“山魔女”提起?而且创主也未曾给自己任何明示啊。 “昆达斯大部分国土为冰山。如此说来,这些冰山是有融化的迹象吗?”米伽列暗暗捏紧拳头,对此自己毫不知情感到无助和自责。 “是的。因为时空漩涡使得昆达斯气候转暖导致的。” “那布恩德斯能帮到昆达斯什么呢?”米伽列心中也暗暗地自问,魔法团能帮到他们什么。 问到这里,皇帝终于三缄其口了,他说:“目前还在讨论中。具体的要等两院的决议文书。” 米伽列点点头,她明白,当事情还未有定论时,皇帝是不便透露的。 她说:“等贵国有了决定,请务必告诉我。魔法团……虽然将临大劫,但也希望能为昆达斯出一份力。” “当然。” 看到皇帝脸上流露出的疲惫,米伽列将原本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礼貌地告别后便结束了联系。 她回到希辉堂,独自坐在法座上,手抚摸着法座凹凸不平的扶手,心里思量着自己刚刚似乎有些冲动的行为。实际上,她方才联系布恩德斯皇帝,并不是为了与他商议魔法枪械的采购,这些事务根本不需要自己和皇帝出面,她只是想以此为借口,希望通过皇帝联系到安安皇后。 对于未来,米伽列的内心忐忑不安。不管她做多少的准备,总觉得不够。既然“血魔女”不会告诉自己,那么至少会告诉她的闺蜜安安皇后。说不定能从安安皇后的嘴里探知到一些信息,米伽列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接通了魔法铜镜。 然而她最后却没有这么做,她怯步了。 一方面是因为看到皇帝为昆达斯一事烦心不已,她实在不想给这个年轻人再添烦恼。另一方面,她胆怯了。知道那么多信息后,若自己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该怎么办呢?这样岂不愈发显得自己无能吗? 改变不了,那是创主的启示,没有人能改变。所以要妥善安排好自己的后事吗? 米伽列抬头,透过琉璃顶望向天空。“自己就要死了”,这个事实让她忽然全身发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害怕。 原来她也会怕死。害怕之余,她嘲笑着自己,往日那些豪言壮志都是自欺欺人。说什么为魔法团可以牺牲小我?如今真的死期将近,她还是会相尽办法自救。 她看来要认命了。米伽列长叹一声,听到自己的叹息声在空旷的希辉堂内回荡,不禁羡慕起“血魔女”来。如果人生能再来一次,她也想像“血魔女”一般率性而为。 不。但她立刻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觉着即使人生重来,按她的性情,估计还是一样吧。 她自嘲着,走出大门,往审讯室走去,那里“山魔女”正在日以继夜地审问巫师团安插在埃弗洛特斯城的内应。 第191章 被揭露的秘密 “夫人,夫人!”父亲急促的呼唤,让桑桑好奇地走出房门。 父亲这是怎么了?鲜少听到他如此焦急地呼唤母亲。 “怎么了,夫君?”母亲也诧异地看着满头大汗的父亲。 “快!快!帮我准备官服,我要进宫觐见陛下!”父亲在内客厅来回踱着,手中紧紧捏着一份文件,神情焦虑。 “父亲,是有什么急事吗?”桑桑上前询问道。 侯爵见到女儿,欲言又止,思虑片刻后说:“桑桑,换上礼服,与我一同进宫。” 这让桑桑和侯爵夫人愈发糊涂了。 “父亲,您和叔父讨论国事,我也要参与?”桑桑再次确认道。 “你也去。这事儿,得有个魔法团的人在场。又不能叫沃塔,他是相关人。”侯爵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但桑桑从中明白了两点: 第一,此事与魔法团有关;第二,还有布恩德斯的魔法协会会长沃塔相关,且不适合他参与。 “是。”隐约感觉到事态严重,桑桑点点头立刻回房间换上觐见皇帝的礼服。 一路上,父女俩没有对话。侯爵一会儿焦急地催促车夫赶路,一会儿低头沉思。桑桑偷偷瞄了眼他手中紧拽着的那份文件,看不清里面写了什么,但感觉这份文件似乎不是出自布恩德斯帝国的。纸张的用材和暗纹,似像妖精族的物件。 是什么事呢?被父亲的情绪感染,桑桑也变得不安起来,心里揣测着各种可能。 “陛下!陛下!” 一得到宫廷侍从通传,侯爵便小跑进觐见室,高声喊着皇帝,桑桑朝开门的侍从尴尬地笑了笑,表示歉意,而侍从早就习惯了侯爵失礼的行为,也就见怪不怪了。 “大哥,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坐在御座上的皇帝,按着额头,一脸无奈地问。 跟在父亲身后的桑桑,恭敬行礼,同时替她的皇帝叔父叫屈。今天是公休日,虽说皇帝一年到头都在处理国务,没有真正的休息天,但至少可以在官员公休日的时候稍稍偷个懒,休息一下。 偏偏上议院议长,皇帝陛下的义兄兼姐夫,可不是个体贴上级的人,一旦有公务,不管是不是公休,都会跑来觐见。自己也因此时常听到皇太子对父亲的投诉:“做皇帝好命苦,官员加班有加班工资,皇帝却得义务加班,否则会落得个疏于朝政的罪名。太惨了!” “陛下,请先屏退左右。”侯爵谨慎地请示。 皇帝愣了愣,挥挥手将身旁的侍从和护卫都撤了下去。待觐见室的大门被掩上后,侯爵才奉上手中的文件。 “陛下请过目。” 皇帝伸手接过文件,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后详细地阅读起来。他没有说话,读得越多,嘴唇抿得越紧。见不到叔父平日里温和的笑容,让桑桑有些害怕。 长久的沉默让父亲有些耐不住了,他对皇帝说:“陛下,这份文件,微臣查验过,并非伪造。” “就算要伪造,也不会拿这么久远的事情做文章。”皇帝叹了口气,放下文件,看向侯爵身后的桑桑,“大哥,你何必把桑桑牵扯进来?” “微臣以为此事必须有个魔法团的人在场。您知道的,”侯爵回头看了眼女儿说,“沃塔是‘山魔女’的同期,两人关系不错。他若事先知道不太妥。” “沃塔忠心我国,不会做出格的事的。”皇帝对侯爵的过于小心有些不认可。 “陛下,父亲,既然叫臣女来,可否告知臣女是何事啊。”桑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主动询问道。 皇帝伸出手,将文件递给她。桑桑上前接过文件,第一感觉就是:果然,这是妖精族的物件。材质不仅用了妖精森林特有的树叶制成,而且封面刻印着妖精族的族徽。 她快速地翻阅起来,耳边也不漏掉皇帝和父亲的对话。 “大哥,这文件你从何而来?”皇帝问。 “微臣的助理与魔法团的布鲁克斯关系甚好。这布鲁克斯昨日来皇都交涉枪械采购一事,将此文件转交给微臣下属的。” “布鲁克斯?是朱尔安排在巫师团的内应,近期才回来那个吗?” “是,陛下。” “他是从何得来的这份文件?” 皇帝疑惑,而桑桑更是被这文件内容吓得目瞪口呆。 这是一份报告,是妖精族议事长阿奈上陈给妖精王的。上面字迹潦草,有涂改,看得出应该是份草稿,并非是正式上陈的文件。报告的时间已久远,是在桑桑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而且报告的事情与妖精族毫无关系,反倒与布恩德斯和昆达斯有关。 “阿奈议事长前几日因爱子遇害一事,到埃弗洛特斯城兴师问罪,正好与布鲁克斯在希辉堂撞上。” 皇帝听后,好笑地摇摇头说:“所以他就顺手拿了人家一份文件?这个布鲁克斯,我听朱尔说,是个惯偷,原来是真的。” “惯,惯,惯偷!”侯爵吓得结巴起来,“可是他跟微臣说,是阿奈议事长落下的,他随手拣起来而已。” “这你也相信啊,大哥。”皇帝笑话侯爵道,“朱尔的下属,可没几个正经的。” “这如何是好?”父亲这下更着急了,在御座前不停转圈,“微臣原本想拿这文件好好为难一下妖精族,这下好了。若是被知道是偷来的,我们就没立场了,反而会被妖精族责问哪。” “这倒未必。”皇帝收起笑容,严肃地问桑桑,“桑桑,你看完后觉得如何?” “陛下,”桑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文件中的内容实在太惊人,自己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臣女以为,我们要妥善处理这份文件。” “哦?怎么说?”皇帝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这文件里说的是,妖精族才是当年昆达斯内乱的始作俑者,他们更暗地里资助叛乱者。后来见叛乱未成功,阿奈议事长更是教唆‘山魔女’残杀叛乱者,以绝后患。” 桑桑每说出一个字,心也随之颤抖一下。妖精王谦和的态度,妖精族随和的印象,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让她不敢置信的阴险。 皇帝点点头,长叹道:“而我国派去劝和的使臣,也是妖精族建议蒙特恩首领的手下杀害的。” 想必这也是布鲁克斯将此文件交予父亲,而不是昆达斯的原因。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是为昆达斯安定而从中劝和的他国来使。当时这位使臣进入昆达斯后便与母国失去联系,不久从昆达斯传来他遇到雪崩、意外身亡的消息。然而谁会想到这位连尸身都找不到的使臣,原来是被昆达斯现任执政首领的手下杀害,更是妖精族的“杰作”。 这足以造成布恩德斯和妖精族、昆达斯的外交危机。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偏偏是这个时候。”侯爵懊恼地说,他和桑桑父女俩想到了一起。 “是啊,偏偏是现在。”皇帝也叹息道,“我们既不能向妖精族问罪,也无法向昆达斯求证。” “陛下,昆达斯的土地租借看来要暂缓了。”侯爵说。 皇帝点点头说:“而且可能是长期暂缓。” 说到这里,桑桑想起“血魔女”给安安皇后的建议。原来她指的“多等一会儿”是这个意思。若早早决定租借土地给昆达斯,那么今天这份文件的出现,只会让布恩德斯陷入两难的境地。而现在此事议而未决,布恩德斯得以考虑更多因素,甚至可能会拒绝昆达斯的请求。但是…… “陛下,昆达斯国土消亡迫在眉睫,如果我们不租借给他们,他们会不会向妖精族求助?甚至……” “桑桑,你的担忧也是我在考虑的。”皇帝对桑桑的观点感到认同,“在今日之前,昆达斯土地租借,我们需要考虑的是两国文化的冲突和相互的影响。现在,我们考虑更多的是,昆达斯向我国提出请求,这背后有没有妖精族的推动?” “不管有没有妖精族的推动,”侯爵还有另一个担忧,“按照该文件所述,妖精族对昆达斯影响至少也有几十年,那么如果昆达斯人在我国领土住下,妖精族会不会借机潜入我国,暗地里进行控制呢?” “陛下,”桑桑却有不同的看法,“身为中心魔法学院的学生,臣女觉着自己有必要替昆达斯的民众说几句话。” 皇帝和侯爵对看了一眼,对此有些意外。 “你想说什么,桑桑?”皇帝温和的态度,让桑桑更加有表达勇气。 “臣女虽然没有去过昆达斯,也不了解蒙特恩首领为人。但是臣女在埃弗洛特斯城求学所见所闻,包括与萨厄尔大人的接触,臣女以为萨厄尔大人的正直公义,并非装出来的。” “这点我认同,”皇帝点头说,“我与蒙特恩首领来往这么多年,并不认为他是个阴险之人。” “陛下,您不要又心软了。”侯爵听到叔侄二人的话,急得跺脚,“一旦沾上权欲利益,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性情大变的。” “大哥,至少我们俩没有吧。”皇帝笑了,拿自己和侯爵做反驳的例子。 “我们,”侯爵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陛下和微臣都属于超然物外之人,若不是职责所在,才不想在政坛这个大染缸里搅合呢。” “哈哈哈——”听到侯爵坦率的表述,皇帝开怀大笑,“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所以我们俩,到现在还没被染黑。” 觐见室内的气氛一度轻松了起来。 大笑之后,皇帝又严肃地对侯爵说:“所以啊,大哥,有时候本性好的人,遇上政治,也会被形势所迫而干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我想蒙特恩首领和萨厄尔大人就是这样的吧。” “那么陛下还是打算租借土地给昆达斯?”侯爵并不是不明白皇帝的话,只是他多有顾虑。 “我想先听听昆达斯对此事的解释。” “他们怎可能会主动向我们交待黑历史?更何况还牵扯到我国使臣的死因。”侯爵对此并不看好。 “说不定会呢。”皇帝却对昆达斯抱有期望。 他唤来传令官,吩咐传召在皇都的昆达斯使臣和魔法协会会长沃塔立刻进宫觐见。 魔法协会离皇宫较近,皇帝也是第一次在公休日召官员入宫商议,沃塔直觉定是大事,接到传召后迅速赶到。在沉默紧绷的气氛下,沃塔会长看完了妖精族的这份文件。 会长一句话都没有说,挺拔的身躯震惊于刚刚得到的信息,微微颤抖着。他看了看皇帝和侯爵,最后视线落到桑桑的身上。 “桑桑小姐在这里,是侯爵大人安排的吧。”他叹了口气问。 “吖。我担心……”侯爵有些不好意思。 “担心下官与萨厄尔大人是同期,所以会偏袒于她。”会长自嘲道。 “我没别的意思啊,沃塔。”侯爵连忙解释,“你和‘山魔女’从求学起就关系不错,我怕你知道了真相会伤心。” “多谢侯爵大人关心。下官是挺伤心的。替索玛被人利用感到伤心,也替自己得不到侯爵大人的信任而伤心。”沃塔表情冷酷,嘴里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哎呦,沃塔,我真没有啦,”侯爵开始了他日常“撒娇”模式,“我不想你为难,所以才把女儿拉上。早知道你会误解我,就不这么多事了。真是,好心好意,还被你说。我才伤心呢。” 然后嘴一瘪,独自站到一旁生闷气。 看着父亲一脸怨妇样,桑桑朝沃塔会长尴尬地笑了笑。而会长早就习惯了侯爵的对话方式,轻轻叹了口气说:“多谢侯爵大人的好意。但下官相信索玛,她绝不是阴险之人。下官相信,此事索玛也是被人利用的。” “那么蒙特恩首领呢,沃塔?你觉得我国使臣被害一事,他是主谋,还是被迫?”皇帝问道。 会长摇摇头说:“请陛下恕罪,微臣不知。昆达斯内乱发生时,微臣还只是个小小的初阶魔法师,职位卑微,对当时时局不甚了解。不过……” 他看向皇帝,继续说:“陛下即位后,与蒙特恩首领素有往来。他的为人,陛下应有自己的想法吧。” 他机智地把问题抛还给了皇帝。 “这也是我宣召你和基南大使的原因。”皇帝会心一笑。 门外侍从高呼“昆达斯基南大使到”,觐见室大门打开,在场的四人皆纷纷看向门口那个庞大的身姿。 “基南见过布恩德斯皇帝陛下。”虎背熊腰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向皇帝行礼。 “基南大使不必多礼。” 得到皇帝许可后,基南站到了一旁,看到在场的其他三人,不禁有些疑惑。 “不知陛下宣召,有何吩咐?”他问。 皇帝没有说话,而是递了个眼色给侯爵。侯爵收到示意后,便说:“基南大使,这位是小女桑桑。” 桑桑愣了愣,父亲怎么不说正事,倒介绍起自己来了? 她想着,与基南大使相互见礼。 “小女曾在圣启大会上辅助过霍恩大人。”侯爵继续说道。 “哦?”基南露出佩服的表情,“能作为圣启魔法阵的辅助者,令嫒前途无量啊。” “不敢不敢,是这孩子学习用功,学院的老师给机会锻炼。”侯爵客套道。话题似乎被扯得越来越远了。 “老师给机会,也得自身有这个实力才抓得住。侯爵大人,令嫒受到魔法团器重,可喜可贺啊。”基南配合地与侯爵闲聊着。对话题的走向,他可能也不明白,但是有求于人,自然要有相应的姿态。 “能不能被器重,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待她回国,她能像基南大人一般,成为国之栋梁。” “侯爵大人过奖了。基南只是尽自己绵薄之力,为国效劳。” 话题引回到自己身上,基南估计感觉快要进入正题,身姿站得更笔挺了。 “基南大人过谦了。您刚过四十便成为昆达斯首席使臣,与各国各族都保持着密切而友好的关系。我上次还听陛下夸赞你,待人接物张弛有度,面对妖精王和龙帝二位,不卑不亢,既有礼又不失昆达斯的国体。” 哦——桑桑心中赞叹,父亲这把话题给绕回来了。 “妖精王与龙帝陛下,是创世五皇,昆达斯向来敬之重之。”基南微微挑了挑眉,猜不到侯爵无端提起两帝的用意。 “基南大人,小女在魔法学院结交了很多朋友,”侯爵微笑着开始真正的话题,“也参与过龙族大战。霍恩大人更是我们家的恩人,对小女多有关照。您知道的,霍恩大人是‘秘皇’的夫人,而‘秘皇’……” “侯爵大人,”基南打断了侯爵的话,“基南出使各国已二十年有余,哪些话该说,哪些话该信,我十分清楚。蒙特恩首领与我,皆认为那些传言很是荒谬。” 侯爵提起龙族和“血魔女”,让基南第一时间想到现下外面的谣言,他立刻表达了昆达斯的立场和态度。 侯爵笑了笑,说:“感谢贵国的信任。我也这么认为,若非当事人亲口承认,谣言不可全信。但……也不能完全不理会。” 听到侯爵的话,基南皱起了眉头,问道:“侯爵大人何出此言?” 侯爵佯装迟疑了一下,说道:“小女近日从学院的好友那里听到了一个传闻。” 父亲的借口,让桑桑感到有些无力。原本拉自己过来,是为了沃塔会长而避嫌。现在自己倒成了信息情报的来源借口了。老父亲这一波操作真是让桑桑汗流浃背啊。 “哦?”基南疑惑地看了看桑桑,让桑桑更为紧张,担心谎言被戳破。 “小女那位朋友说了个很奇怪的故事。她说,”侯爵很自然地试探着,“我国当年出使昆达斯的那位使臣,并非遇到雪崩,而是被杀害。更离谱的是,说凶手不是别人,正是蒙特恩首领身边的一名护卫。” 侯爵轻声地说着,目光从基南的下巴缓缓移到他的双目,等说完,正对上基南惊愕的目光。 基南没有说话,转头看看皇帝,再看向沃塔会长,这才发现会长手中拿着一份很像是妖精族物件的文书。 他理了理衣衫,走到中间面对皇帝郑重地说:“兰斯洛特陛下,和布恩德斯帝国比起来,昆达斯属于蛮荒之地。但我国臣民民风淳朴,知礼仪懂人情,很明白‘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更何况,当年布恩德斯使臣是为劝和而来,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对他下杀手。” 皇帝点点头说:“基南大使,自我即位以来,布恩德斯和昆达斯一直友好往来。蒙特恩首领与我相谈甚欢。所以对于谣言,我没有避讳,而是想当面问问清楚。这虽说是先皇在位时的事情,但毕竟牵扯到我国客死异乡的使臣,我要给其家属一个交待。” “陛下爱民如子,基南很是敬佩。”基南行礼道,“像您说的,此事虽久远,但影响到布恩德斯与我昆达斯的友好邦交。故而请您放心,我定回禀首领,对此事详加调查。若真如传言所说,也定还贵国一个公道。” “多谢。”皇帝笑着说,“就是相信蒙特恩首领的为人,我才直言相告。我也很想相信,使臣被害是个人行为,而非****。” 皇帝的语调是温和的,但话却是锋利的。他在暗示基南,布恩德斯已经开始怀疑昆达斯当年的政治行为与目的,使臣之死更可能与之有关。 “是。另外,”基南站直身姿,看向桑桑,“我想请问桑桑小姐,你的好友名字。我想向她了解详细情况。” “这个……”桑桑拖长了语调,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哪来的好友听说了布恩德斯使臣被害的事情。这都是父亲编造的,现在基南问起,让她如何回答?她着急地看向父亲。 “基南大人应该听说了吧,妖精族的阿奈议事长近日在魔法团逗留。”侯爵帮女儿解围道。 “是的。敦弗大人在帕瑞斯遇害,关押在魔法协会牢房的疑犯被烧死。阿奈议事长才会转道魔法团询问详情。”作为使臣,基南自然要随时掌握各国动态,更何况是这么严重的事件。 “小女的这位朋友,也是偶然听阿奈议事长的侍从交谈得知此事的。” 侯爵的回答,让桑桑心里激动地鼓掌。父亲实在厉害,绕了几圈,情报来源重新绕回到了妖精族。这下基南不再追问自己了,而是沉默地重新将目光移回沃塔会长的手。 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恭敬地对皇帝说:“下官明白了。兰斯洛特陛下,请准下官告退。下官这就向母国汇报此事。” 皇帝点点头,准允他离开。 基南离开后,侯爵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膛说:“哎呦,吓死我了。真担心那个大个子会扑过来。” “父亲,该害怕的是我好吗?”桑桑喘着大气埋怨道,“哪有把自己女儿当幌子的?你就不怕被戳穿吗?” “女儿唉,不怕啊,爸爸摸摸头,怕不着啊。”侯爵天真地摸着女儿的头,像哄当年三岁的桑桑般安抚着。 “父亲。”桑桑尴尬地把他的手拉下来,皇帝御座之前这个动作不太端庄。 “侯爵大人的手段,还是如此高明啊。”沃塔会长感慨道,“如此,必能引起昆达斯的注意。我国若日后拒绝土地租借,也不好显得不近人情了。” “唔。”皇帝轻声应道,似乎还在想着其他事。 “陛下是担心,若我们拒绝了昆达斯,他们会完全倒向妖精族。”侯爵看出了皇帝的担忧。 “未来局势堪忧,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皇帝叹息道,“但是,若昆达斯已被妖精族所控,那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陛下,”沃塔会长说,“臣愿前往埃弗洛特斯城,进一步调查昆达斯的内情。” “你是指,向萨厄尔大人了解内情?” “是的,陛下。以臣对她的了解,臣相信她会告知的。”沃塔会长自信满满地说。 “大哥,你觉着呢?” “微臣和沃塔会长看法一样,若真的问起当年之事,以萨厄尔大人的为人,她应该不会隐瞒。” “可是,父亲,萨厄尔大人再怎么正直,也不可能会因与朋友的关系,而轻易说出破坏她声誉和昆达斯的真相。”沃塔会长和侯爵的话,让桑桑不能苟同。 “前提是,她不说出实情的后果。” “陛下的意思是?” “沃塔,请你告诉萨厄尔大人,”皇帝说,“布恩德斯很愿意在昆达斯生死存亡之际出手相助,但前提是彼此没有隐瞒。而且当年一事,从我们调查来看,妖精族才是罪魁祸首。” “是,微臣明白了。此事毕竟是先王在位时发生的。先王与陛下的做法不同。只要昆达斯表明立场,与妖精族划清界限,租借土地一事我们还是可以商量的。陛下,您是这个意思吧?”沃塔会长快速理解着皇帝的话。 “如果能出面证实妖精族的野心和阴谋,那就更好了。”侯爵补充道。 “妖精族毕竟存在了万年,想要扳倒他,得慢慢来。我们先处理好跟昆达斯的关系吧。”皇帝知道侯爵的要求比较有难度,便主动帮沃塔会长放宽了任务的要求。 “是,微臣明白。” “几位,此事要严加保密。切不可泄露半句。”皇帝最后嘱咐道。 “微臣明白。” “臣女明白。” 听到答复后,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率先离开了觐见室。桑桑想,他应该是找皇后婶母商量去了吧。 “沃塔,看你表现咯。”侯爵拍拍会长的肩膀,被对方很嫌弃地躲开了。 “感谢侯爵大人给我找了这么份‘好’差事。”沃塔会长冷冷地说。 “唉!什么叫我给你找的?明明是你自己揽的活儿好吗?” “这文件难道不是你找来的吗?”沃塔会长说着,把文件交还给侯爵。 “我也是偶然得来的。”侯爵满脸无辜。 “我看你就是闲的。”沃塔会长毫不留情地说。 侯爵瘪瘪嘴,他和沃塔会长私下关系好,所以才能如此无所顾忌地互相埋汰。 “我忙着呢,下议院那些家伙整天欺负我。也不见你帮忙。” “所以你就找点事情为难我,是吧?” “要忙,大家一起忙。”得意之余,侯爵说漏了自己的小心思。 “桑桑,将来找男人一定要参考你父亲,找个和他完全相反性格的,你就肯定很幸福。”沃塔会长不与侯爵斗嘴,反而转向桑桑。 “你少荼毒我女儿。”侯爵宝贝地把桑桑拉在身边。 被这两个好友夹在中间的桑桑,别提多尴尬。她额头冷汗直流,她实在不习惯处理两个大男人斗嘴的场景。 “好了,不跟你斗了,我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沃塔会长摆摆手,打算离开。 “沃塔,”侯爵忽然严肃起来,“此行事关重大,魔法团那边又被各国探子紧盯着,万事小心。” “啊!”沃塔会长回答,留给侯爵和桑桑一个冷酷的背影。 桑桑则在回去的路上,思考着该不该跟爱莱塔和吉尔分享这个秘密。虽说皇帝叔父要求保密,但爱莱塔的老师“血魔女”预知是出了名的准,说不定此刻早已知晓了。这么想来,即使桑桑不说,爱莱塔也可能会知道。那么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吧,此刻这个丫头满脑子是龙帝,或许对此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想到这里,桑桑心里开始骂起见色忘义的爱莱塔。 第192章 旧城的秘密 对米伽列的到来,索玛并不感到意外。 她轻轻掩上审讯室的门,见到米伽列的眉心皱了皱,应是看到了审讯室内的那片血污吧。 米伽列大人就是如此善良,即使是面对叛徒,不,这些人不是叛徒,而是奸细。米伽列大人总是对这些巫师团奸细保有一份感情,所以见到自己对他们的审讯心中有些不忍。 她将米伽列请到自己的办公室,泡了杯茶端到她面前。 “大人请。”她说着,在米伽列的对面坐了下来,因为身姿巨大,又正好坐在窗前,整个人将阳光都遮挡住了。室内的明珠自动亮了起来。 “索玛,”米伽列抿了口茶说,“一切还顺利吗?” “您请放心,我定会加快速度,把巫师团安插在我魔法团内的所有奸细都找出来的。”她保证道。 “你办事,我向来很放心,”米伽列并不是在问自己工作上的情形,“我是指你自己。” “我自己?”索玛心头一颤,少有的感到慌张。 若放在以前,她会觉着米伽列问得莫名其妙。但是现在……难道米伽列察觉到巫师团和自己接触了? “大人何出此言?我一直都很好。”当然索玛还是很镇定的。 “前不久与兰斯洛特陛下商议魔法团防御一事,言谈间提到昆达斯目前的处境。”米伽列眼神很温和,不像责问,而更像是关心。 既然是布恩德斯皇帝提到的,那么应该就是昆达斯土地租借一事了吧。 “多谢大人关心,”索玛稍稍松了口气,“昆达斯今日之困境,是天灾,非人力能挽回。作为国民,我自不愿看到母国消亡,但帮得上的忙也少。” “怎会帮不上忙呢?”米伽列放下茶杯,拍拍她的手背,“魔法团只有埃弗洛特斯城,国土上虽无法支持昆达斯,但如昆达斯有需要,魔法团可出面帮忙斡旋。” “多谢大人。其实昆达斯一年前便已开始考虑租借一事,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与其他几国达成协议。布恩德斯,实际上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米伽列的关怀,让索玛不禁说出了心头的烦恼。当然这其中妖精族的阻碍,以及若布恩德斯也拒绝的后果,她没有和盘托出。 “兰斯洛特陛下勤政爱民,必不会看着昆达斯民众遭难而无动于衷的。” 米伽列越是宽慰,索玛越是感到愧疚。 魔法团和母国,她被逼二选一。而她选择了拯救母国。索玛很明白,如果她不答应巫师团的交易,母国名誉受损,甚至很可能会失去布恩德斯这个最大的生存希望。 而魔法团……虽然大劫在即,但历经千年的魔法团,拥有强大的魔法师团队和武器,这一届更是有“血魔女”这个几乎可以与神族匹敌的魔女。索玛相信,即使被重创,魔法团仍然有生存的机会。 “这里的事,你可忙得过来?是否需要人手支援?”米伽列继续关心着。 索玛摇摇头说:“大人不必担心属下。我能安排自己的事务,人手也够的。” 米伽列不知情的关怀,让她过意不去,实在不能再让米伽列百忙中分神担心自己。 “唔。那就好。我本打算把拉瑞娜调回来帮你,却没想到雷兹特的事愈演愈烈。” 提起自己的爱徒,索玛叹了口气说:“这是对她的考验和历练。若她能妥善处理雷兹特的事务,我日后也放心传位给她。” 这是真心话。索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果因为自己的作为,导致巫师团全面攻击埃弗洛特斯城,她会像当时跟巫师长说的那样,站在战斗的最前线,牺牲是在所难免的。那么她的衣钵,她希望拉瑞娜能继承下去。这个孩子,和自己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牵绊,也就不会像自己那样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拉瑞娜必然能更加光明磊落地把魔法团的教义执行下去。 米伽列笑着点点头,她对拉瑞娜也很看好。 叩叩。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 房门打开,门口出现的人让索玛皱了皱眉头。 “大人,那人招了。”瘦骨嶙峋的天蓝袍魔法师,站在门口禀报。 “你忙吧。”米伽列站起身,准备离开,“我就过来看看你,没别的事。” “您慢走。”索玛随之起身恭送她离开。 待看不到米伽列身影,确定她已走出审讯大楼后,索玛转头看向来禀报的魔法师,满脸不悦地说:“你疯了吗?竟然在米伽列面前出现。” 魔法师满不在乎地回答:“我是登记在册的魔法师,为何不能出现在魔法长的面前?” “别忘了,你的好友正被关押在牢房内,罪名是通敌。依娜魔法师。”索玛看到她来气,咬牙切齿地提醒她。 “那我是应该感谢萨厄尔大人的通情达理,还是该感谢您手下留情呢?”依娜看着她,嘴角得意地笑着。 “什么事?”索玛不想与她废话。知道她刚刚只是来打断自己和米伽列的对话,而非真的是审讯有了结果。 “座上让我转告您,今晚行动。”依娜轻声说道。 她就是巫师团在埃弗洛特斯城的奸细之一,本应与其同伙一样被关入牢狱。但因索玛与巫师长的交易,负责索玛和巫师团的联络,从而逃过一劫,就这样成了索玛身边甩不掉的麻烦。 索玛看了看她,拽紧双拳,很想把她洋洋得意的笑容从她的脸上撕下来。 今晚?也就是说,今天之后巫师团就要进驻魔法团旧城,开展计划了。 “不是说两日后吗?”巫师团提前行动了,是不是表明他们在多洛莉丝身上做的试验提早成功了呢? “事情越早办完,您不是能越早摆脱我吗?”依娜这句话说到了索玛的心坎里。 “等今晚事情办完,你若还不离开埃弗洛特斯城,就休怪我不客气了。”索玛就是这么打算的。 “不用等那么久。待您和座上他们碰头,我就立马离开。我可不想跟他们一样,被您关进审讯室。” 索玛瞥了她一眼,自顾自走回审讯室。被巫师团钳制的怒气,她都发泄在了巫师团奸细的身上。 ……………………………………………………………………………………………………………………………………………………… 是夜,索玛和依娜趁着夜色离开了埃弗洛特斯城。 魔法团旧城位处赛维杰斯荒原的边缘,说是一座城市,实际上不过是个没有名字的村落而已。神魔大战爆发之初,初代魔法长与跟随者们在此驻扎,城内的建筑、设施也是随着战争推进,根据需要而建的。这里靠近荒原,时常受到未开化的兽人和怪物的攻击,因此战争结束后,魔法团便迁址埃弗洛特斯城,这里再无人居住。 这应该是千年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多人踏足这里吧,索玛想。 荒废了千年的旧城,早已被自然侵占,道路长满齐腰的杂草,建筑亦被植物完全覆盖。索玛走动时,甚至能感觉到暗处有几双警惕的眼睛盯着自己,那是夜行动物的视线。 这样的城市,为何还要设结界呢?索玛内心疑惑。 巫师团并不是不知道旧城的位置,只是魔法团离开旧城时设下了仅限魔法师和动物出入的结界,巫师无法进入。那么这里有什么秘密呢? “终于可以进来了。”巫师长奥芮迈进旧城后,伸了伸她的小胳膊,大声感慨,和她一样高矮的杂草应声为其分开了一条路。 “结界已关,你们可以随意出入了。”索玛冷冷地说。虽然巫师团安插在魔法团内的奸细同样可以进旧城,但是结界却只有魔法长、长老和正黑级魔法师可以关闭。这就是索玛此刻的用途。 “你不想知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吗?”奥芮朝索玛甜美地笑了笑,在没有得到回答前便径直往旧城的深处走去。 她很清楚索玛一定会跟上来。而索玛确实也没有离开,默默地跟着巫师团一行人,走到了据说是初代魔法长住所的小屋前。 这里有人来过。她看到小屋后的第一反应。 这幢两层楼高的小屋,与城内其他建筑一样被植物包裹,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缠绕在一楼大门四周的藤条被近期清理过,露出黑洞洞的门口,屋前的杂草也被踩踏平。 “路探清楚了吗?”奥芮问。 “探清楚了。大门进去右转,有个通往地下的小门。”一名穿着蓝色法袍的魔法师回答,他定是奉命提前来探查过。 “那就走吧。”奥芮迈步走了进去,紧跟着的巫师们连忙在周围点起一盏盏星火为她引路。 走进小屋大门,右转顺着通道走了没多久,那名探路的魔法师站定在墙上一幅肖像画的旁边。他伸手探入画中,整个人被吸了进去。其他人并没有慌张,他们都很清楚,这幅画像必然设了魔法。 约莫半小时后,原本没有任何缝隙的墙面忽然裂开了一个长方门缝,向内划开,露出了通向地下的台阶。消失的魔法师则站在台阶尽头,恭敬地等着巫师长下楼。 奥芮微微笑了笑,走了下去。 这么看来,索玛想,巫师团的目的是初代魔法长藏在地下的法器了。 一行人随之走下台阶。这个台阶看似不长,但每走十级底部又生出十级台阶来,如此反复了十次有余,才到达底部。 怪不得刚刚他们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想来探路的魔法师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底部,为他们打开门。 这里离地面应该比较深了吧。索玛感觉到了地下深处的闷热,但其中夹杂着些许的凉风,是哪里和外界有联通吗? “座上,请这边走。”魔法师继续为一行人引路。 这个地下不大,只有几条纵横交叉的通道,没有房间,通道也不算大,仅供三人并行。不太像是藏东西的地方啊。 索玛边走边打量着,这里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通道两边按的也是最普通的油灯,也早已油尽灯枯,地面用碎石块铺成坑坑洼洼的小路,走起来并不平坦。她推翻了自己的猜想,这里应该是个天然的地下通道,魔法长也简单整修了一下,但并没有在这里藏什么贵重的法器,否则他们这一路行来早就遇到魔法阵或者陷阱了。 “你一定很奇怪吧,索玛,”走在最前面的奥芮说,话语中带着轻松的笑声,“这个地方如此简陋,会有什么是我们想要的呢?” “初代魔法长的住所,单这一点,就够你们有迹可循了。”索玛可不会如她所愿,主动询问。 “实际上我们要的东西很简单,你一会儿便能看到了。”奥芮回头朝她笑了笑,手指向通道前方的微亮。 是出口吗?索玛想,那里泛着蓝色的光芒,而空气中的微风也是从那里吹来的。 同行的巫师们发出胜利的笑声,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前方,一行人加快了脚步。索玛也不自觉地随他们快走起来。 不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伴随着刺眼的光芒,面前忽的展开,出现一个宽阔的山洞。 “果然在这儿。”奥芮得意地笑了,往山洞中央走去。 索玛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被那里耸立着的两个建筑所震惊。 山洞内溪流涓涓,从洞壁穿出,在山洞中心两个拱门之间汇聚成一个碧蓝小湖,在流入另一侧的洞壁消失不见。 “这里怎么会有斯贝斯塔姆广场?”索玛惊得目瞪口呆。山洞中央的两个拱门正是斯塔姆门和斯托姆门。 “很惊讶吗?”奥芮看到她的表情越发得意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你想想,千年之前,这里是魔法团的驻地,有斯贝斯塔姆广场不是很正常吗?” “记录里并没有提到。”索玛说。 斯贝斯塔姆广场在人类国家建立之前便已存在,为了更好地使用这个未知技术,各国组成的记录团曾走遍全世界,力求将所有的斯贝斯塔姆广场找全。而这里,魔法团曾经的驻地,根据记录是没有斯贝斯塔姆广场的,这也是魔法团迁址的原因之一。 奥芮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走入中心小湖,脚没有没入湖水中,而是漂浮在水面上。 她望着两个拱门说:“索玛,你知道斯贝斯塔姆广场是谁的杰作吗?” “如此神技,应该是创主所为。”这是大家一致的推测。 “呵呵,一遇到无法解释的物体,人类总是归功于创主。”奥芮笑了,回头对索玛说,“可是啊,索玛,实际上,这个是神皇和魔王两位共同创造的。” “你在开玩笑吧,”索玛认为她说的是个笑话,“众所周知,那两位水火不相容。怎可能会共同创造这些拱门呢?” “不不不,这你就误会他们俩了。”奥芮摆摆手,解释说,“不仅是那两位,还有龙帝、妖精王和初代人类皇帝,那五位初始可是相亲相爱的很呢。” “没想到创世之初的历史,巫师团与我们的记录是如此不一样啊。”索玛将其归咎于各自的看法不同。 听到她的话,奥芮却没有多加反驳,而是理解地笑了笑说:“书写历史的笔杆永远都是偏向胜利者的。而真相有时候就隐没在你忽视的地方,例如这里。” 索玛没有说话,她不得不承认奥芮的话有些说到了自己心里去。比方说这里为何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斯贝斯塔姆广场,在此建立的目的又是为何呢? “你知道这两座拱门通向哪里吗?”奥芮问道。 索玛摇了摇头,心里有个很不好的预感。 “一个通向龙族皇宫,一个通往埃弗洛特斯城。” 奥芮的话点燃了索玛心中那个迟迟不愿点亮的火把,将索玛内心深处最担忧的事情照得一清二楚。巫师团可以通过这里,直接到达埃弗洛特斯城,再也不需要考虑架设在上空强大的城市结界。 “这里通往埃弗洛特斯城的何处?”她不禁想问清楚。 “这个我就不能透露给你了。”奥芮忽闪着大眼睛拒绝道。 “你说另一扇通往龙族皇宫?这么说,你们也有攻打龙族的打算?”索玛并没有放弃探查情报。 “这扇门是废的。”奥芮来到两道拱门前,抚摸着门框上的雕刻花纹。 “什么意思?” “我们之前已经在别处用过一次了。靠出其不意,抓住了龙帝。可惜啊,”奥芮遗憾地耸耸肩,“失败了,那边不为人知的拱门,应该也已被龙族发现,所以这扇是用不上了。” “别的地方还有?” “嗯,就在奥斯比尔境内。” 奥芮的话让索玛倒吸一口冷气。一年前奥斯比尔内战,随后而来的龙族大战,原来巫师团都是计划好的。 “索玛,从这几道门安放的位置,其实就能看出几位王的关系了。” “我不明白。” “你看。”奥芮不知为何,很耐心地为她解释,“这里靠近赛维杰斯荒原,而大家都知道神族领地就悬浮在赛维杰斯荒原的上空,埃弗洛特斯城则靠近人类初代皇帝的住所。然后是奥斯比尔,你知道的,魔族就沉睡在奥斯比尔比邻的海洋底部,千年之前那里也曾是魔族领地。” “这些拱门如此隐蔽,只可能是供给个别人平日使用。所以,”索玛理解了奥芮话中之意,“这是五族皇帝平日里联络见面所设。” “不愧是正黑级魔法师,一点就通。”奥芮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但是索玛却无心为自己的发现而感到高兴。相反,她的心情更沉重了。这么说来,妖精森林中必然也有两道拱门是通往其他地方的。如果放在以前,她会觉着很安心,但是当她发现阿奈议事长的阴谋后,这种安心变成了担忧。妖精族会不会已经在利用这道拱门进行他们的阴谋呢? 不行,她必须立刻回去,查找埃弗洛特斯城内那道未知的拱门。如此想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就这么走了吗?索玛,”身后,奥芮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喊着,“不多留一会儿,听听我们的攻城计划?” 留多久,巫师团都不可能会告诉自己他们真正的计划的。自己留在这里,只会被持续地嘲笑而已。 懊恼着自己的选择,索玛头也不回往外走,心急如焚。 第193章 信任与博弈 翌日,索玛将手头的事务交办清楚后便开始了秘密的全城搜索。然而收获寥寥,没有历史文献,更没有人知道只言片语,连小道消息也没有。 当她叹息着自己几日的查找皆无所获,思量着巫师团此刻说不定已侵入埃弗洛特斯城时,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客人敲开了她的办公室。 “沃塔?”她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好友。 “好久不见,索玛。”一如往常,沃塔表情总是冷冷的。 “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 “当然欢迎。”她伸手邀请他坐下,吩咐人倒茶。 “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没时间跟老朋友叙旧。”也和以前一样,他把茶杯捧在手里,只是取暖却不喝。 “我也知道你很忙,所以应该不是来找我叙旧的。”索玛心里算着和朋友分别的时间。 两人有多久没见面了?五年?应该不止,自从沃塔升任布恩德斯魔法协会会长后,两个人就没有见过面,一直是各忙各的,即使索玛因公务到布恩德斯,也只是短暂停留,无暇找他。 “嗯。”他点点头,竟然破天荒地抿了口茶。 索玛直觉他在紧张,自己不禁好奇,是什么事让总是淡然处之的沃塔魔法师感到紧张,甚至焦虑呢? 难道是昆达斯?她猜想,布恩德斯和昆达斯正在商谈土地租借一事,他这会儿出现,难道此事有进展了? “索玛,”他眼睛盯着茶杯说,“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知心的那种。” “是。”索玛点点头。 在她那届的中心魔法学院学生中,她是唯一一个昆达斯人。因为外表异于常人,又不是贵族出身,索玛在学院内受尽了排挤和嘲讽。与沃塔相识,是在一次对战考试中,两个性格相近的人在对战中反生出了惺惺相惜的友情,自此后她便获得了第一个异国朋友。 很多人不理解,贵族豪门出身的沃塔,文质彬彬,怎会和粗野的索玛走到一起。后来他们归结于,沃塔喜欢军事,所以才被索玛与生俱来的战斗气息所吸引。其实不然。 “我们性格相近,都嫉恶如仇,又耿直,读书时总是不合群。”沃塔也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你是因为我不合群。” 沃塔摇摇头说:“不。我是不想跟他们待一块儿,让我感觉……反胃。” 确如沃塔所说,他内心深处是极不喜欢贵族那些假惺惺的交际,但因为出身贵族,又是嫡子,对外他必须强撑着笑容,与他们往来。然而这些与他今天来找自己有何干系呢,索玛疑惑。 “不喜欢政治的我们俩,却偏偏走上了与政治息息相关的道路。我很幸运,遇到了一位明君。”他继续说道,“给我安排了最合适的位置,认同我的作风,也支持我的行事。但即使是这样……” 他抬头看了眼索玛,接下来的话让人深思:“我还是犯下了很多错误。” “人谁无过呢?”索玛心里咯噔了一下,隐隐觉着沃塔谈的似乎不止是昆达斯。 “是啊,人谁无过呢。”沃塔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她说,“所以,索玛,不管你犯下什么样的错,作为朋友,我都相信你是被迫的。” “沃塔,你何出此言?”索玛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心跳开始加速。 沃塔是不可能知道自己和巫师团的交易的,不可能的! “昆达斯内乱,叛军处决。”沃塔盯着她,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如同一根根银针狠狠地扎进索玛的心脏,她终于变了脸色,慌乱中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碎成一片。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她内心狂叫着,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了。这个她最不想被知晓的秘密,竟然被她的好友知道了。那么昆达斯…… “首领毫不知情,这是我个人的行为,沃塔……”她一定要解释清楚,但沃塔却抬手按住了她的胳膊。 “索玛,我没有指责你,或者指责蒙特恩首领的意思。这是昆达斯内政,我无权过问。” 沃塔的话让她稍稍感到安心,那么他来做什么呢? 待她重新坐回座位,沃塔继续说道:“我们接获了一份文件,是阿奈议事长向妖精王汇报当年昆达斯内政的报告原稿。” 索玛皱了皱眉,他口中的这份文件应该与奥芮手中那份一样吧。但是这么机密的东西,布恩德斯是如何得来的呢?而且还是原稿。 “文件的来源,你不必问。我也不甚清楚。但已证实文件是真的。”沃塔明白她心中所想,“重要的是,文件里的内容,你是不是都知情?” 索玛没有马上回答。她思量了一番,不管两份文件内容是否相同,她都不可以回答“是”,因为根据阿奈在报告中的描述,她是被阿奈怂恿的,而妖精族在背后操纵的目的,如果没有看到文件,她是不知情的。 “我不知道文件中说了什么,但是叛乱处决一事,确是我所为。”就像之前回答奥芮一样,她说。 “但是,你不知道阿奈议事长在这背后的动作吧?” 索玛又没有立刻回答。她看了看沃塔,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一直以为阿奈大人是为我昆达斯和平而来,他的话虽有些偏激,但颇有道理,所以认同了。” “但后来却发现事情不对了?”沃塔似乎已料到了事情的发展。 “一开始是对那些叛军家人的愧疚,我化装去看望了他们几回。后来与他们的交谈中发现,当年叛军与阿奈有往来。我才惊觉事情不对。”她撒谎了。她根本没有看望过那些家人,事后她加入中心魔法团,忙于公务,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叛军的后人。 沃塔了然地笑了笑。他好像理解索玛被骗的痛楚,又好像看穿了她的谎言。 他说:“你真的认为蒙特恩首领毫不知情?” 她点点头,随后又疑惑地看着他。文件中并没有提到蒙特恩首领参与处决一事,为何沃塔先后两次提到首领呢?莫非…… “沃塔,难道文件中除了我当年秘密处决叛军的事,还写了其他吗?”莫非奥芮给她的那份文件不完整? “看来,你真的不知情。”沃塔叹了口气说,“你还记得当年叛乱,布恩德斯派了一名使臣去昆达斯劝和吗?” “记得。布恩德斯先皇帝亲派使臣,首领十分重视,特命自己的亲信前去迎接。可惜出了那样的事故。” 索玛说完,忽然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她看向沃塔。 “难道,”心中的这个念头让她更为慌张,“难道说报告中还提到了这位使臣?” 沃塔点点头,又是长长地叹一口气,他说:“使臣之死另有蹊跷。” 这才是他来找自己的主要原因!索玛恍然大悟。 “难道当年使臣之死,与阿奈也有关系?” “不仅有关系,完全是他策划的。”沃塔说,他的下一句让索玛心惊,“下手的人是蒙特恩首领的亲信。” “不可能!”她第一反应就是否定。“这是不可能的,沃塔。首领没有任何理由去杀害布恩德斯使臣,在那个时候,他这么做无疑是给自己制造更大的敌人。” “你说的没错,索玛。首领这么做,就是把布恩德斯和昆达斯对立起来。” 听到沃塔的话,索玛愣住了,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所以,布恩德斯皇帝已经对昆达斯产生敌意了?” 跳得飞快的心,在看到沃塔的摇头后,才缓缓平静下来。 “若是先皇,拿到报告的那会儿说不定就已开始点兵了。但陛下,”他坦然地对索玛笑了笑,“性情沉稳多了。” “那么兰斯洛特陛下的意思是?” “交心。” “交心?”沃塔短短两个字,却意味深长。 索玛反复咀嚼着,思量他这两个字背后的深意。交心,是谁和谁交心?是要交多深?交心的结果会怎样? 她知道自己的回答不仅决定着自己和首领的名誉,更关系着昆达斯全国人的生死。 “索玛,”见她迟迟没有回答,沃塔又劝慰道,“自古以来,没一个国家会安心让他国国民在自己的国土生活,即使是租借,他也想确保自己国土不被侵犯,自己的国民不被蛊惑。” “昆达斯的青壮年皆在外任职,租借土地上的居民大都是老弱妇孺,而且也只是短时间的。根本无法对布恩德斯帝国造成任何影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巫师团何尝不是居住在他国国土上,他们人数比昆达斯要少得多,但破坏力你是知道的。” 她明白了。对布恩德斯来说,当年的真相与报告是否一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昆达斯是否真的与妖精族沆瀣一气。他们要的是这个答案。 “使臣遇害一事,我确不知情。但我相信,”她坚定地说,“首领必不会与阿奈合谋,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那么他身边的人呢?” “他身边的人……”索玛回答不上来了。她已很久没有回过昆达斯,公民大会里的官员已换了两三拨,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了。所以她无法给予沃塔确切的答复。 “我明白,索玛。对布恩德斯和昆达斯两国来说,租借就是一场博弈。是对信任感的博弈,也是对两国领袖领导能力的挑战。无论陛下和蒙特恩首领互相多信任,都防不住小人暗害。” 沃塔的叹息,让索玛有些感伤。人和人之间的信任,一旦遇到利益,为何总是会变味呢? 正当二人谈话陷入尴尬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进来。” 应声推门而入的是索玛新的助手,这一次终于是真正的魔法师了。 “大人,铜镜室有人来讯求见。” “什么人?”铜镜室,是安放魔法铜镜的地方,供魔法团与各国各组联系之用。 “昆达斯的基南大人。” 听到来人,索玛和沃塔迅速交换了眼神,看来昆达斯国内已经动起来了。 “我先回去了。索玛,你好好劝劝吧。”沃塔说着站起身。 “嗯。沃塔,请转告兰斯洛特陛下,昆达斯不会辜负他的善待的。也谢谢你。”她握住好友的手,“你一定在陛下面前替我说了很多话吧。” “不是为你,是为公义。”一如既往,沃塔受不得这么强烈的感情,瘪瘪嘴掩饰自己内心的害羞,扭头便离开了。 送走好友,带着复杂的心情,索玛来到铜镜室。这里的大厅被隔成一个个小间,供魔法师们日常进行简单的公务联络,而涉及到重要甚至机密要事,则有专门的房间。正黑级魔法师,则设特有的房间使用。 引路的魔法师恭敬地将她带进房间后,便掩上门离开。 她向前看去,铜镜内是基南焦虑的表情。 “大人,下官有件事情想……”基南看到她,没有说任何客套的话,直述来意。 她抬手,打断了基南,然后说:“基南,布恩德斯那边来过人了。事情我也听说。” 基南显然没有料到布恩德斯的动作会如此之快,愣了一下,随后说:“那大人您,相信吗?” “我们现在讨论是否相信,已没有任何意义了,基南,”索玛严肃地说,“布恩德斯要的也不是当年的真相,而是信任。” “信任?”基南似懂非懂,重复着她的话。 “布恩德斯租借领土给我们,意味着允许昆达斯人进入他们的国境居住生活。他们要冒很大的风险。在此之前,他们考虑的只是两国文化的冲突,而现在……” “他们还要担心妖精族。”基南立刻明白了索玛的话,“布恩德斯在意的不是使臣之死,而是这背后,妖精族是操纵所为,还是昆达斯被蛊惑所为?” “是的,两者的性质是不一样的。蒙特恩首领是什么反应?”索玛内心深处是相信首领的,但是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她,首领对此其实也知情。 基南摇摇头,回答说:“我觐见完布恩德斯皇帝后,立刻与首领联系,说明了情况。首领并没有正面承认当年的事,而是说他不日将亲自到访布恩德斯。” 没有强烈的反应,就不可能不知情。索玛心中小小叹息了一声,果然首领当年也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也对,应该亲自到访的。”她点点头,继续嘱咐说,“想必首领有意当面向兰斯洛特陛下解释吧。” “是的,首领是这么说的。” “会有哪些人随行?” “随行的都是首领身边的亲信。” 都是亲信吗?索玛思考着,当年使臣遇害,也是首领亲信所为,那么此次出访布恩德斯的一行人中会不会…… “大人,您难道在担心……”基南看到她沉思,便明白了她的忧虑。 “如果那个杀害使臣的凶手就在其中,那么此次出访我担心凶多吉少。” “您过虑了吧。这么多年一直留在首领身边的就只有护卫厄多。他是众所周知的忠心耿耿。” 厄多吗?索玛认同基南的话,此人自小跟随首领,已被首领视为半子,不可能会做出危害昆达斯的举动来。或许真是自己多想了。 “我自然不希望出事。但是,基南,你还是要小心。首领在布恩德斯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到两国关系。此时若出点事,很可能会毁了布恩德斯对我们的信任,更别说土地租借了。”她仍不放心,嘱咐道。 “是。” “基南,”索玛继续说,“你相信吗?” “相信什么,大人?”她这句话,让基南摸不着头脑。 “妖精族的作为。” 基南没有回答。他可能在掂量着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或者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妖精森林是他们自小憧憬的世外桃源,一年到头都是温暖的气候,拥有肥沃的土壤,滋养着能长出累累硕果的树木和厚实皮毛的动物,他们幻想着那里的妖精一定丰衣足食,没有忧愁,就不会生出恶心。 “下官不敢想,下官只想保护昆达斯。那里有下官的家人和朋友。”基南想了许久才回答。 索玛点点头,他的回答没有错。任何一个个体,首先想到的必然是维护自己的利益。妖精族的这些作为,何尝不是出于妖精族或者妖精王利益呢?他们没有权利去批判,他们只想保住昆达斯。 当年她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中了阿奈的计谋,当了他的刽子手。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她叹息道,“只有昆达斯人才会真正为昆达斯着想,我们不应该寄希望于他国的。” “那我们求助于布恩德斯……” “布恩德斯没有妖精族的野心,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利益要保护。基南啊,就像当年我们推翻王制,建立民主制一样,这次我们或许也该另辟蹊径自救。”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说不出自救的其他方法,刚刚那番话只是有感而发。她知道这些话对现阶段的局势并没有什么帮助。 索玛不禁自嘲,她何时变得如此感性?莫非像他们说的,女人到了一定年纪,理性就会慢慢逝去,感性将占主导权吗? “大人。”见她许久未说话,基南问道,“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基南,”她摇摇头,“万事小心,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我。” “是。”基南切断了联系。 索玛靠在椅背上,忽然觉得很疲惫。沃塔到访到基南的联络,再次在她的脑海中回转了一遍。然后她全身颤抖,心口剧烈地抽搐着。 她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如果沃塔早两日来访,她可能就会拒绝与巫师团的交易,魔法团的大劫可能就不会降临了。 是的,没错。她倒吸一口冷气。巫师团早就知道秘密泄露,所以才提前动手。他们知道,如果自己的秘密被布恩德斯知晓,而布恩德斯必然会以合作为前提来找自己洽谈,那时…… 那时她会和盘托出,秘密毕竟过去了那么久,只要有布恩德斯的支持,就算被曝光,昆达斯的存活、国内执政的稳定,仍是可以努力挽回的。 太晚了,太晚了吗? 她紧抱着自己,哀叹着自己的愚蠢和无能,不知不觉中已泪流满面。 第194章 一触即发 “太阳东升就起床! 整天跑步来训练! 我喜欢工作,工作让我清醒! 1、2、3、4,海军陆战队! 1、2、3、4,我爱海军陆战队!” 不远处的操场上,奇怪的男子高声唱着奇怪的歌,身后跟着的男孩和巨型犬,也一同高声附和着。 桑桑不知道身边两位是什么样心情看着他们边跑步边唱歌,反正她是已经尴尬地想逃走。 “西斯好像很兴奋呢。”“血魔女”病怏怏地窝在沙发上,和身旁的胖胖相互靠着。 “喔,大黑牛越来越结实了。”胖胖嘴角粘满了奶油,刚刚吃完安安皇后的水果蛋糕。 “婶婶,您让殿下跟西斯这样练,好吗?”桑桑有些担心。 “有什么不妥吗?”皇后疑惑道。 很不妥吧。桑桑心里说。 那个叫西斯的异族男人,皮肤黝黑,全身肌肉鼓出,像石头一样,不知道的人看到他的外表肯定会误以为这是昆达斯的战士。这身肌肉可不是与生俱来的,是西斯用疯狂的训练方式锻炼出来的。可这用在皇太子艾格伯特身上…… 想到那张圆圆的小脸蛋下面是一身横肉,就不寒而栗。 “好像和殿下的风格不太像。”她委婉地说。 “我倒觉着挺好的。我家宝贝哪儿都好,就是容易胖。跟着西斯多练练,可以减肥。”皇后却看法不同。 “你少给他吃点,就不会胖了。”“血魔女”在一旁插嘴说。 “怎么可以少吃?”皇后不能苟同,“我家艾艾在长身体唉,要充足的营养才行。” “再充足的营养,也长不到姚鸣那么高。基因决定身高。”“血魔女”毫不客气地指指皇后。 皇后不客气地张嘴隔空咬了她一口,反击道:“是,我个子不高,拖了我家儿子的后腿,不过好在我男人个子高,艾艾至少能长到一米七以上。不像你……一米六都没有,你家儿子帅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身高……唉……生理残废啊。” “不生儿子就行了。”被戳到痛楚,“血魔女”倒不着急。 “这种事,谁都控制不了。这你可骗不了我。” 看着皇后和“血魔女”闺蜜俩,你一句我一嘴,聊着家常,桑桑不禁插话问:“婶婶,请问您召我来,有何吩咐?” 是的,今天她是应诏入宫的。一来到皇后的玻璃房,便被拉到了西斯的操场内,好吃好喝地陪着皇后和“血魔女”看西斯训练皇太子和那对巨型阿拉斯加犬。坐了快一个上午了,皇后都未提起叫自己来的原因。 “看训练啊。”皇后一脸无辜地回答。 桑桑嘴角抽搐。 叫她来看训练?她才不信呢。 桑桑看看皇后和“血魔女”,两个人一脸期待的表情,肯定是有事要发生。 “呦~~~beautifulgirls~~~”那边厢,西斯带着皇太子和爱宠结束了十圈快跑,向她们走来。 “儿子唉,快快,赶紧补充水分。”皇后立刻起身把大汗淋漓的皇太子扶回座位上,送上茶杯。 “妈咪,我要喝橙汁。”喝了一口发现是水的皇太子,朝母亲哭诉。 “不行啊,儿子,你现在在减肥,不能摄入太多糖分。” “呜呜~~~一点味道都没有~~~”皇太子不依不饶地讨要橙汁。 “呦,boy,还有力气哭,看来可以再跑十圈啊。”一旁几乎没出汗的西斯乘机说教。 他这句话把皇太子吓了回去。 皇太子拼命地摇头说“不行了不行了”,乖乖闭嘴喝水。 “好可爱呀——”而另一边,“血魔女”看到巨型阿拉斯加,露出迷恋的眼神,人也精神了不少。 “主上大人,它们很臭唉,离它们远一点。”胖胖一如既往地维护着自己第一萌宠的地位。 “正常啦,刚刚跑完步,来,吃点零食。”“血魔女”一手抚摸着巨犬,一手喂食。 “哇啊,傻狗狗,起开啦!”胖胖不示弱,露出尖牙和利爪,恐吓着两只巨犬。 不过很可惜,这两只比他肩高一倍的巨犬,看都不看他一眼,围绕在“血魔女”身边撒娇。 “喂!你们儿子年纪小不懂事,本大爷不跟他们计较。现如今你们夫妻俩也想跟本大爷争宠!信不信我让你们一家四口到饕餮的肚子里团聚!”胖胖不死心,继续威吓。 “胖胖,你再这么吃味,下次我不带你来了。”“血魔女”终于看不下去,拍拍宠物的脑袋说。 “呜呜~~~不要嘛,主上大人,胖胖乖,胖胖听话,主上大人要随时带胖胖出来玩。”“小醋坛子”终于消停,扒拉着主人的胳膊讨好道。 “呦,朱尔baby,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你的husband欺负你了?”西斯在“血魔女”旁边的沙发坐下,牵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他举动立刻引起胖胖的尖叫:“啊——大黑牛,你竟然敢亲主上大人!不要命了吗?” “what?小panda,我以前都是这么亲朱尔baby的。”西斯不以为然。 “大坏蛋如果知道了,他会杀了你的!”见识过“秘皇”吃醋模样的胖胖,回想起来就浑身发冷。 “呦!小panda,你也有怕的人啊。这么看来,我有必要跟罗德瑞克好好切磋一下。”西斯边说边捏着自己的拳头,咯咯发响。 多好啊。桑桑心中感慨,大家喝喝茶,斗斗嘴,顺便关心讨论一下身边的亲朋。 但是这么和平的景象,让她有些发慌。昆达斯往日机密,也是在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忽然爆发的。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从远处气喘吁吁跑来的宫廷侍从,印证了她的预感。 “殿下,皇后殿下!”侍从站定在皇后面前,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皇后和“血魔女”对视一眼,好像在说“来了”。 “昆达斯……昆达斯的……的蒙……蒙特恩首领……” “哎呀,你先喝口水顺顺气。”皇后随后倒了杯茶递给他。 侍从诚惶诚恐地接过来喝了口,缓了缓汇报说:“殿下,昆达斯的蒙特恩首领在使馆内遇害了。” 这句话像颗炸弹,在桑桑的脑中爆炸。 一国领袖在出访他国时遇害,是何等严重的事情? “派人过去调查了吗?”皇后却安坐在位置上,根本看不出一丝惊讶。 “已派人去了,但昆达斯的人不让碰尸身。” “哦?” “殿下,陛下请您和霍恩大人、太子殿下前往觐见室,昆达斯的基南大人正在那里。” “知道了,我们马上去。” 皇后站起身,皇太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儿子,你回寝宫换套衣服,然后立刻来觐见室。”皇后嘱咐说。 皇太子点点头,他浑身是汗,这样见客有失礼数。 “我陪殿下去吧。”桑桑知道此刻觐见室那里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得了皇后允许陪皇太子回宫换衣服。 一路上皇太子什么话都没有说,换衣服时连连催促着侍女。他和桑桑都清楚,这等大事,若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两国争端。他二人年纪小,经验浅,帮不上忙,但既然皇帝允许皇太子列席,也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这样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随后二人急匆匆赶往觐见室,越接近那里,周围的气氛越压抑,当侍从为他们打开觐见室的大门时,他们匆忙的脚步顿了顿,被房间内紧绷的气息吓到了。 坐在皇帝后侧的皇后,悄悄朝儿子和侄女招招手,二人赶紧从侧面走到她的身旁。 觐见室内,皇帝端坐于御座之上,脸色沉重地看向站在自己正前方的两个男子。一个身材魁梧,便是昆达斯的基南大使,此刻他的脸煞白,双眼通红,抿紧双唇,全身紧绷,他在强忍着自己的悲伤和怒火。另一个戴着圆框眼睛的白面青年,是负责本次昆达斯首领来访事务的外交部大臣瓦尔特,他一会儿看看皇帝,又低下头去,似是无颜面见君上,一会儿看看身旁的基南,想要说话但又吞了回去。 “基南大使,蒙特恩首领遇害一事,布恩德斯会彻查到底。不管凶手是何人,我都会给昆达斯一个合理答复。”皇帝严肃地说道。 “兰斯洛特陛下,”基南忍着怒火说,“贵国真的能缉拿到真凶吗?” “基南,你何出此言哪?”瓦尔特说。 “难道不是吗?”基南开始抑制不住激动,“下官出访布恩德斯也有十来次了。贵国皇都是人类国家中出了名的安全,何况是重兵把守的使馆。瓦尔特,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窃贼能潜入使馆,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了我们的首领和他武艺高超的护卫?” “基南,厄多确实很强,但是人外有人,全世界比他强的人多的是,更不必说或许是巫师团,还有……”瓦尔特的话戛然而止。 “还有妖精族和龙族,对吗?”基南知道他想说什么,苦笑了一下说:“你说的无不道理。但是,我们的公民大会可不会这么想。” “你是说,大使枉死不到一天,对于凶案,公民大会便有定论了吗?基南。”皇帝问道。他的音量不高,但分量很重。 “陛下,”基南回答说,“对于凶案,下官与公民大会一样,希望得到真相。但是首领客死异乡的悲痛,可能会让某些爱戴他的公民失去理智。所以,还请陛下,尽快查明实情。还我昆达斯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的。”皇帝点头承诺,“只是贵国的人拦着不让我国法医检查蒙特恩首领的尸身,我们无法获得更多的线索。” “很抱歉,按照昆达斯的习俗,死者的身体必须保证完好,不能让任何利器破坏,更不能遗留魔法的痕迹。” “基南,”瓦尔特皱眉劝说道,“若法医不解剖尸体,不用魔法检测尸身,我们如何得知蒙特恩首领的死因呢?” “首领的死因还需要查验吗?”基南反问道,“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足可以知道他是被长刀砍死的。瓦尔特,请问贵国的法医还需要验什么?” “基南大使,”瓦尔特为难之际,皇后说道,“本国军警查案,自有一套规程。而法医的工作也不仅仅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外表看到的伤口,有时也可能是死后伪装上去的。而且凶手与死者缠斗时,必然会在死者身上或伤口里留下蛛丝马迹,这些都需要专业的法医来完成。” “皇后殿下,”基南恭敬地朝她行了礼,然后说,“下官知道您见识非凡,拥有很多超越我们这个世界的知识和思想。但是还请您谅解,我昆达斯习俗决不能破,就算真的要解剖首领的尸身,也需他的家人同意。下官无权答应,也无法做主。” “这个我能理解。那么也请贵国尊重我国的规程,凶案现场必须保护好,不得任何人进出。”皇后点点头,许可的同时也提出要求,“还有,两位死者的尸身必须保管在我国法医研究所的停尸房内,低温保存。” “此事……”基南迟疑了,“实际上,公民大会接到首领遇害的消息后,要求立刻将首领的尸身运回昆达斯。公民们都希望瞻仰首领最后一面。” 这就难办了。首领的尸身一旦离开国境,布恩德斯的法医们想查获死因的机会就十分渺茫了。然而,布恩德斯没有理由也没有可循的规制能阻拦昆达斯。 桑桑看向皇帝和皇后,他们二位会如何劝说呢? “基南大使,蒙特恩首领在布恩德斯遇害,是布恩德斯和昆达斯都不愿看到的。昆达斯需要真相,我布恩德斯更需要真相以证清白。”皇帝说,“所以还未查明实情之前,我不能让蒙特恩首领的尸身离开。” “陛下是想扣留首领的尸身吗?”基南往前走了一步,盯着皇帝问,“请问陛下,不让首领尸身离开,真的是为查明真相,还是另有原因?” “当然另有原因,”皇后的回答让现场所有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基南大使,你我心里都清楚,蒙特恩首领绝不会被窃贼所杀。那么究竟是谁,为何在这个时候杀害他,还把现场弄得如此残忍不堪?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皇后殿下的意思是?” “别忘了,贵国首领出访我国的目的是什么?” 皇后的话让基南睁大了双眼,似有顿悟,他喃喃地说:“您是说,有人想要阻止首领说出当年实情。” “顺便嫁祸我国,挑起布恩德斯和昆达斯的纷争。”皇后补充说道。 他们二人的话,让其他人连连认同。 这个可能性太大了。桑桑也恍然大悟,如果当年阿奈议事长真的与蒙特恩首领之间有什么内情,那么首领来访布恩德斯,向皇帝和盘托出,对阿奈和妖精族是十分不利的。 “杀人灭口吗?”坐在皇后下手的“血魔女”缓缓说道。 “杀人灭口。”基南重复着她的话,满脸的不敢置信,一边摇着头,一边口中喃喃着,“怎么可能?怎么会?就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越想越害怕,到最后身体开始发抖,他抬头问:“二位有什么证据吗?” 他在问皇后和“血魔女”。这个理论既然是皇后提出来,“血魔女”附和,那么她们两个或许知道些什么。 二人对看了一眼后,皇后回答说:“证据应该就在蒙特恩首领的尸身上,所以,基南大使,首领的尸身万万不可送回昆达斯。” “若真如您所说,昆达斯不是更有权掌握这些证据吗?” “基南大使还是很善良的呢,”“血魔女”说,“你就没想过,妖精潜入使馆,为何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下官对妖精的能力不太了解,还请大人赐教。” “使馆的防卫应该只有首领随行护卫军知道吧。”“血魔女”淡淡地说道,“虽说有隐身、乔装等魔法,但任何魔法都会留有痕迹。那么,使馆内外发现非计划的魔法阵了吗?” 她看向瓦尔特,后者摇了摇头。 “这么说凶手没有依靠魔法潜入使馆的,那么就只有一种方法,能让凶手如入无人之境。” 说到这里,“血魔女”停了下来,看着基南。 基南先是疑惑,看着她,随后睁大了双眼,恍然大悟,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他说:“大人,您是在指控我昆达斯护卫军中有妖精族的奸细?!” “血魔女”默默地点点头。 “不可能的,”基南失礼地高声反驳,“不可能的,随行军皆是效忠我国,对首领更是忠心耿耿,他们根本不可能会和妖精族合作。不可能的!” “朱尔,你无凭无据指控人家,这会让人以为你在挑拨是非的。”皇后见基南情绪激动,出言帮忙,“基南大使,我认同你的看法。随行军忠心贵国,若没有充足的理由,是不可能叛国的。” “多谢皇后殿下的理解。”皇后的话,起到了作用,基南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我说的是事实嘛。”“血魔女”很委屈地嘟囔着。 这位,真够乱来的。桑桑在一旁替她捏把冷汗。确如皇后所说,无凭无据就指控对方有奸细,若是平常人,说不定早就背上诬陷的罪名。这幸亏是预知能力第一的“血魔女”,就算没有凭证,别人对她的话也要忌惮三分。不过,她这随性的言行,还真给了宵小之辈捏造谣言的很多机会。 “不然这样吧,基南大使。”皇后再次打圆场,“我有个建议。” “您请说。” 皇后眼睛发亮,像极了在“打坏主意”的闺蜜,她说:“按律两国发生争执,会由魔法团出面调停。此次蒙特恩首领在我国被害,虽不属于两国争执,但毕竟关系到两国邦交和我国的清白。所以我建议此事请魔法团出面调查首领遇害一事。” “皇后殿下的建议很有道理。但,如今离魔法团大劫不到三个月,我担心魔法团没有这个精力。”基南有些担忧,“而且公民大会那边,不一定会同意。” “若是‘山魔女’出面呢?”皇后微笑着说。 基南眼前一亮,被点醒,连连点头说:“若是萨厄尔大人出面,我想公民大会必然同意,她既明白我昆达斯的习俗,更得人心,下官相信她调查的结果,昆达斯人必是认同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皇后拍掌笑了,回头对皇帝说,“亲爱的,可以吧?” 皇帝点点头回答:“当然,就按你建议的办吧。” “那么,朱尔,”皇后开始安排,“麻烦你联系萨厄尔大人吧,你出面会比较合适哦。” “哦。”“血魔女”有气无力地回答,眉头紧皱,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瓦尔特,吩咐法医,协助昆达斯人将两具尸身装入冰棺,准备送往魔法团。” “是。”瓦尔特脸上终于露出来放心的笑容。 “至于基南大使,我建议随行军与我国军警一同封锁使馆,保护现场,以便萨厄尔大人要查验时能找到更多蛛丝马迹。公民大会那边,也拜托你了。” “是,下官会尽力协调。”基南恭敬地回答说,原本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了。 “好了,这样安排,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怎会有问题?桑桑内心赞叹道,皇后的一番安排,既妥当又合理,将方才还十分紧张的邦交关系,瞬间缓和了下来。上至皇帝、正黑级魔法师,下至两国外使,都乖乖地听从她的安排。 但是……她怎么觉着表面嫌麻烦的“血魔女”,眼睛却悄悄地在发亮,和皇后之间私下还你来我往地传递着些许信息。 难道……桑桑猜想着。难道这些都是她们俩计划好的?想到这里,她背脊发凉,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第195章 无法直面的真相 怎么会这样? 索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冰冷的验尸台上那具庞大的尸身,这个如父如兄的男人往日的音容相貌浮现在眼前。 【索玛,】记忆中的他抚摸着自己的头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会保护你的。】 两人的身后,是索玛被雪崩掩埋的家,里面有她的父母和兄长。那时的她,根本不懂男人话背后的责任与担当,只知道事故后男人是自己唯一想要亲近的人,所以她不由自主地依靠了他。所以当阿奈说【那些有异心的人一旦有机会,一定还会背叛。与其无时无刻担心首领会被伤害,还不如现在斩草除根】的时候,她为保护男人抛弃了自己的原则,犯下了不能挽回的错误。 但是,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的心开始颤抖,她伸出手想触碰他,却不敢向前。男人已经没有了温度,再也不能朝她笑,他巨大的手掌再也不能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发,再也不能对她说保护她的话了。 心口一阵抽痛,眼泪不自觉地留了下来。 “没事吧。”一旁“血魔女”问道。 “没事。”她悄悄擦了擦眼泪,转头看向“血魔女”。 “难受吗?”“血魔女”问。 “重要的人去世,自然是难受的。不过我看你好像也很难受。”索玛嘴硬,不想将自己的软弱暴露在外人面前。当然“血魔女”的脸色确实不好。 “血魔女”瘪瘪嘴,说:“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索玛想,对于“血魔女”来说,蒙特恩首领是陌生人,他的死,她自然不可能会有感觉。所以当她联系自己,想让自己负责调查首领遇害一事时,语气是十分冷淡的。 “你打算怎么查?”她问道,语气就跟问“吃了没”一样稀松平常。 索玛不禁有些生气,难道首领遇害对她来说这么不重要吗? “你不在乎吧。”索玛说,带着一丝怒气。 “什么?” “不管调查结果如何,你都不在乎。”索玛越说,心里越恼怒。 “你在乎我的回答吗?”“血魔女”不答反问。 索玛看了看她,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是啊,她何必在乎“血魔女”的态度,重要的是抓住杀害首领的凶手,而不是周边人的想法。 她这是怎么了?索玛嘲笑着自己,怎么会犯这种小女孩才会犯的错误,太不像自己了。她想,或许因为是首领的关系,所以她才这么不冷静,不理智的吧。 收拾好心情,她对“血魔女”致歉道:“抱歉,朱尔,我有些情绪化了。首领对我来说,像父亲一样重要的亲人,所以……” “血魔女”抬手不耐烦地打断她:“不用说了。我也没怪你。你伤心,人之常情。赶紧开始吧。” 她点点头,走近尸身,抬手想施展魔法,但又停住了。 “怎么了?”“血魔女”问。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办到。”她回答说。 因为工作的需要,她负责调查过很多具尸体,一般是将死者亡故前两小时发生的事情通过高阶的记忆魔法重现出来,虽然需要消耗很大的魔法力,但对于自己来说还是能够办到的。 然而以往她调查的都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她能够冷静又客观地分析重现的记忆。但这次是蒙特恩首领,她能做到吗?她很担心自己半途会情绪崩溃,更担心自己无法客观地判断,而让真凶溜走。 “厄多的尸身不行吗?”她问。或许调查首领的护卫厄多,她会好一点。 “不能,”“血魔女”回答说,“因为你们昆达斯的习俗,厄多的家人不同意调查。等基南协调好,他的尸身也严重腐烂了。根本无法查验。” 严重腐烂,代表尸身上已经开始有尸虫,那么记忆魔法很可能会被这些尸虫所扰乱,而导致调查不准确或不完整。 “好吧。”索玛咬咬牙,重新抬起手开始施展记忆魔法。 “往日重现。”她念出魔咒,巨大的魔法阵在尸身上方展开。 像活过来一样,男人半透明的身影从尸身分裂出来,书房样式的房间呈现在周围。 记忆开始了。 当时是夜晚,因为天寒,房间的窗户紧闭,屋内燃着火堆。昆达斯国内魔法师很少,人们仍是用最简单的生火取暖,蒙特恩首领也不例外。 首领坐在壁炉旁地沙发上,看着一些文件。此刻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首领起来开门,门口站着的竟是沃塔会长。两人似乎说着什么,索玛听不清,只看到首领将会长请进房间,二人面对面坐着交谈。 为什么听不清楚呢?索玛疑惑,以往记忆重现时,死者的一言一行,她都能看清听清的。这次为什么不行了?她有些着急,加入了更多的魔法力。 【难道不是吗?】 交谈一会儿后,沃塔会长有些激动,虽然声音很轻,但能听见只字片语了。 【沃塔……对不起……不是……】首领的话听得断断续续,但他的脸索玛看清了,那是愧疚的表情。 【你……欺骗……罪大恶极……】伴随着更加激动的指控,沃塔涨红了脸,魔杖出现在手中。 一旁护卫的厄多见此,警觉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首领连忙立起身,一手阻止厄多,一手按住沃塔的肩膀,口中解释着:【我也是……迫不得已……为了……】 怎么回事?索玛心急如焚,施展了数百遍的记忆魔法,为何今天却无法成功?她要听清他们的对话,她一定要! 如此想着,她再次输入更多魔法力,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输入过多。 当记忆中沃塔愤怒地站起身,朝首领扑去,而厄多也赶上前想护住首领时,画面如镜子般崩裂,随后消失。 有那么一分钟的时间,索玛的大脑一片空白,接着画面重新流回到她的脑海中,然后她转身跑了出去。 “你去哪儿?”“血魔女”轻飘飘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她根本顾不上回答。 她跑出验尸房,穿过长廊,用力打开会客室的门,全然不顾会客室内三人惊讶的目光,径直走到沃塔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如拎小鸡般把他提离地面。 “沃塔,你做了什么,沃塔!”她怒吼着。 “我什么都没做,索玛,你冷静点!”沃塔强忍着快窒息的难受,劝说道。 “大人,出什么事了?” “萨厄尔大人,有什么事,请您先把沃塔会长放下来,他快喘不过气了。” 基南和瓦尔特也在一旁劝说。 “霍恩大人,萨厄尔大人这是怎么了?”见劝说无效,瓦尔特转头问慢悠悠走进来的“血魔女”。 “可能……是情绪崩溃了吧。”“血魔女”不经心的一句话,如同一盆凉水把索玛浇了个遍。 她这才清醒过来,看看手中憋红了脸的好友,赶忙松开手。 她这是怎么了?索玛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出如此冲动行为来,身体没来由地颤抖起来,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对不起,沃塔,对不起……”她愧疚地捂住自己的脸,边哭边说。 “没事,没事的,索玛。”沃塔扶她坐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 索玛无法再抑制自己的情绪,伤心、懊悔、痛苦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形象什么都已经不重要,她只想痛哭一场,哀悼她的养父,受昆达斯民众爱戴的领袖。 不管他当年做过多少错事,他都不应该就这样逝去。他为昆达斯人民所做的功绩,不会因为他犯下的错误而被抹去。他应该在舒适的床榻上,安详地被大家送走,而不是被残忍地杀害,血溅当场。 那刀痕好长,好深,他当时应该非常地疼。 体会着首领的伤痛,索玛的身体也随之感到剧烈疼痛。她咬牙忍受,努力压制,许久之后疼痛才褪去,眼泪也渐渐止住。 待她收拾心情,回复原本的模样,抬起头被面前的四人吓了一跳。好友、同僚、同胞都关切地看着她,大家很体贴地在她痛苦之时没有说一句话,即使心焦地想知道验尸结果。 “哭完了?”“血魔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仿佛刚刚痛哭一场、耗尽心力的人是她一般。 “抱歉。”她再次致歉道。 “人之常情,索玛,不必介怀。”沃塔朝她微微笑了笑,但他的笑容却让索玛感到有些生气。 “沃塔,”她质问道,“首领死的当晚,你去找过他?” 听到她的话,沃塔愣了愣,知道瞒不住了,便坦白道:“是,那天晚上我去找过蒙特恩首领。” “什么?” 基南和瓦尔特同时惊呼。一个略带愤怒,一个诧异中带着些许惊慌。 “你事先为何没有告诉我?”索玛继续问,隐瞒加重了沃塔的嫌疑。 “我不想你误会。” “误会什么?”记忆中,沃塔确实有袭击首领的行为。 “不想你先入为主,误会我对蒙特恩首领有偏见。”沃塔叹了口气。 “事实是,你袭击首领了。”索玛说。但她没有底气,她并没有看到沃塔动手的画面,她只能套他的话。 沃塔沉默不语,点了点头。 索玛听得身旁两名使臣倒吸一口冷气。 “沃塔会长,您这是自首吗?”基南咬牙切齿,似已认定沃塔就是凶手。 “会长,你……”瓦尔特不知该说什么好,更不知该如何向布恩德斯皇帝复命。 “我没杀他!”沃塔听到两人的指责,辩解道,“我只是去询问当年使臣遇害一事,气不过打了他一拳,然后就离开了。” “这么说,”“血魔女”插话道,“当年使臣遇害,蒙特恩首领确实知情?” “是,他承认了。是他听信阿奈议事长的话,命人秘密杀了使臣。” “你胡说!首领根本没有理由杀害布恩德斯使臣。”基南先跳起来反驳。在他看来,沃塔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而已。 “基南,”瓦尔特则相对冷静一点,“沃塔会长有没有胡说,萨厄尔大人应该最清楚。大人,您调查时在遗体的记忆里看得很清楚吧。” 索玛愣住了,她该怎么回答呢?难道要告诉他们,她失败了,她没有看到凶手之前就对沃塔发怒?还是该告诉他们自己的猜测,沃塔不是凶手? “遗体运来得太晚,已经开始腐烂,我们只看到了一部分。”“血魔女”替她想好了答复。 “如此,会长的嫌疑岂不是洗脱不了?”瓦尔特担心的自然是沃塔会长的清白。 “大人,那该如何是好?找不到凶手,我们如何为首领报仇?”基南当然关注的是凶手。 有嫌疑的沃塔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她开口。 索玛则思考着。她知道,布恩德斯的冰柜保管得非常好,遗体并没有腐烂,自己魔法的失败是其他原因。可能是自己情绪没有掌控好,也可能是首领遗体上附着了影响魔法阵的物体。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首领遇害需要进行下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瓦尔特,劳烦你通知贵国,我过几日去案发现场进行调查。” 是的,记忆魔法也能用在案发现场。 “是。” “在此之前,沃塔,”她说,“你要一五一十地把当晚和首领的对话告诉我。” 沃塔点点头,开始诉说当晚的事情: “和你交谈后,我便回国复命。当年的事,我也相信首领不知情,但是……但我还是想当面听他解释。” “蒙特恩首领出访布恩德斯,便是要向皇帝陛下解释当年一事,你为何非要自己去问呢?不能等一等吗?”瓦尔特的问题,也是在场其他人的疑惑。 “来不及了!”沃塔懊恼地叹气道,“我也知道不该这么做,如今也十分地后悔,但当时确实只能这样。” “沃塔,你有什么苦衷吗?”对好友十分了解的索玛,直觉这背后另有故事。 沃塔又叹了口气,继续说:“当年那位遇害的使臣,实际上是我姨母的未婚夫。” “那又如何?” “姨母她终身未嫁,就是在等他。” “明明知道他已客死异乡,为何还要执意等他呢?” 沃塔看看索玛,摇摇头说:“我这位姨母太过痴情,只要没有见到未婚夫的尸身,便不会相信他已死的消息。她说她相信他会回来。” “所以你急于询问当年真相?” “姨母身染重病,即将不久于人世。不管首领对当年一事是否知情,我只想找到使臣的尸身,也好让姨母去得安心。” “那么首领他是如何回答你的?” “蒙特恩首领听说那位使臣与我的关系后,让我代他向姨母致歉。”沃塔停顿了一下,看看仍是一脸不相信的基南,继续说,“我没有想到他的下一句话竟然是……竟然是说他当年这么做,是迫不得已的。” 这个词索玛在记忆中听到过。但是…… “什么叫迫不得已?”她问。 “首领说,刚开始听说布恩德斯皇帝派使臣前来劝和,他是欢迎的。但是身边的人给他提了个醒。索玛,你知道的,我国先皇情绪时常阴晴不定,发起脾气来,连自己八岁的独子都舍得扔到穷苦的边关去。所以昆达斯人担心此次劝和没那么简单。” 索玛没有说话,她明白沃塔的意思。布恩德斯先皇帝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当年因为和奥斯比尔的明珠交易洽谈不顺利,派军队在奥斯比尔边境烧杀抢掠,发泄不满。两国的关系也是从那个时候变糟的。确实,以先皇帝的性格,不会如此好心派使臣劝和,往深了想可能另有所图。 “虽然有这层担忧,昆达斯还是接待了我国使臣。但接下来那位使臣的作为让首领轻易地上了阿奈议事长的当。” “那位使臣做了什么?” “首领说,使臣到了昆达斯后,径直先见了叛军头目,更在入住使馆后,四处与各官员私下见面。阿奈议事长告诉他,使臣试图策反首领的部下。” “首领认为布恩德斯有意扶持叛军,所以才……” 沃塔点点头,默认了索玛的猜测,他说:“是厄多动的手,将使臣的尸身焚毁后,再造出他外出遇险的假象。” 是真的。索玛相信了。听完沃塔的话,她的身体僵硬了。那个她敬之重之的人,终究还是被政治所影响,和自己一样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阿奈,这个该死的小人。首领和她都被这个家伙玩弄于鼓掌之中。当他们以为自己是为了大局,为了昆达斯牺牲了自己的荣誉时,实际却是被阿奈操控,成了妖精族的傀儡。 她,索玛?萨厄尔真是个糊涂蛋!她的自以为是,害了敬爱的首领,也害了昆达斯的人民! 想到这里,她感觉疼痛重新回到身体,她的心好像被一条粗大的锁链捆绑着,不断地收紧,她快要无法呼吸了。 “索玛,你怎么了?”身旁好友关切地问。 “大人!” “大人!” 其他人也在一声声地呼唤自己,但是声音却越来越轻,直到索玛听不到他们说的话,眼前的景象开始天旋地转,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痛苦,然后昏厥了过去。 第196章 (里章) 危机四伏 这把很奇怪的剑,被安放在透明的魔法防护罩内,午后的阳光照在防护罩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耀眼光芒。 说它怪,是因为剑的造型奇特。剑柄用乌黑的玉石制成,刻着各式各样的海兽暗纹,剑格做成夸张的一对翅膀,横向展开,正中是一张似人非人的海兽脸,嚣张地咧嘴笑着,剑身也是通体乌黑,没有人知道剑身的材质为何。平常的剑,无论是铁质,玉质,任何材质皆能反射光芒,但是这柄剑却不会。任何的光照射在剑身上,均被吸收,就如同无底的深渊吞噬着一切触碰它的物体,所以被此剑所伤,即使是小小的伤口,造成的破坏力也巨大。 “大人。”守护的魔法师看到我,朝我行礼。 我懒散地摆摆手,转身回了房间。 笑滕剑原本是被我随手扔进那个相当于储藏室的房间,因为几位长老突如其来的检查,我不得不把房间按规制进行了改造,并安排了人手应付检查。 一群老东西,真是吃饱了撑的。我暗骂道。 “大人,您是在骂人吗?”早就等在那里的布鲁克斯问道。 “我有说话吗?”我瞥了他一眼,这个家伙越来越没规矩了。 “您翻白眼了。”他说。 “你管我心里有没有骂人,反正没骂你。”我咂舌道,窝进舒服的沙发里。 “是,属下还没这个荣幸能让您骂我。”他笑嘻嘻地坐到我对面。 “什么事?” “属下只是来关心一下萨厄尔大人的病情。”布鲁克斯打哈哈道。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她那是病吗?” “大人,您干嘛朝我发火?”布鲁克斯很无辜地看着我,“又不是属下干的。” 我捂着胸口,顺了顺气,把没来由的怒火压制了下去后说:“那你也不看着点?索玛这一病,要是让医官检查出点什么来,计划不都泡汤了?” “我说大人,您最近好像变笨了呢。” 听到布鲁克斯的调侃,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来,顺手把身边的茶杯朝他扔了过去,嘴里嚷嚷着:“谁笨了,谁笨了?我聪明着呢!” “您息怒,息怒。当心身子。”布鲁克斯扬着笑脸,躲过我的攻击,“您放心吧,那药医官一般看不出来,萨厄尔大人最多被诊断是忧思过虑,导致气血不通。” “唔,医官确实是这么说的。” “而且,”布鲁克斯补充说,“就算被检查出有药的成分,也追查不到源头。说到底,谁会相信有人能在正黑级魔法师的饮食中下药呢?” 我满意地点头,确实,正常情况下,没人有能力在萨厄尔的饮食中下药的,但仍不放心地嘱咐说:“你盯紧点,别让他们下过多的剂量,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您放心吧,大人。巫师团那些家伙不蠢,知道轻重。” “唔。雷兹特那边怎么样了?”最近一门心思扑在昆达斯一事上,鲜少关注雷兹特。 “拉瑞娜是个硬骨头,再加上维斯弗王子帮衬,阿奈议事长虽然叫得响,但没影响到大事的进度。” 想到阿奈气急败坏的模样,我打心眼里开心,连连点头夸赞:“拉瑞娜真是块不错的料子,不枉我扶持她。说起料子,玛希那边怎么样了?” “她还一味地钻牛角尖,调查黛茜魔法师的进度很缓慢。” “适时地敲敲边鼓,给她提个醒。” “是。” “埃尔文他们快到荒原城堡了吧。”埃尔文借着火烧牢房,逃了出来,与塔塔等汇合后,径直赶回荒原城堡。 “快到了。” “等他们进了城堡,就把消息放出去。”我思量着,是时候让妖精族知道埃尔文还活着了,“如此阿奈才能离开雷兹特,拉瑞娜和玛希也好动手办事。” “不过大人,那个玛希有这个能耐吗?解除封印。”布鲁克斯担忧道。 “她没这个能耐没关系,有她的启蒙老师在就行了。” “您是指……罗德瑞克大人?” 我点点头。是的,严格算起来,玛希心系魔法还是罗瑞启蒙的,就在龙族大战的时候。所以,现在的玛希一旦遇到心系魔法方面的难题,必然会先想到罗瑞。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吃味。这个家伙,即使已婚了,还是有那么多女人惦记着。 “大人,”要交待的事都交待完了,但布鲁克斯却没打算结束,他奸笑着问,“属下是否有荣幸知道,杀害敦弗?阿奈的凶手是谁?” 我朝他瞅了眼,心想这家伙又要跟我套情报了。 “我又不负责这个案子,我怎么知道?”我跟他装糊涂。 “唉——看来属下还没有取得您完全的信任哪,”他假装委屈地说,“明明属下立了那么多功劳的。真伤心。” “该干嘛干嘛去,少在我面前演戏。”我摆摆手,催他离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他肯定是想在知道元凶后,向对方讨要好处。都当魔法师了,还改不了当年那个小偷小摸、敲诈勒索的毛病。 “是,属下这就干活去。”布鲁克斯不再纠缠,起身离开。 一开门,正好撞见沉着脸匆匆而来的薇拉。布鲁克斯对她行了行礼,又回头对我做了个鬼脸后,迅速逃离。 没有良心的家伙。我心中暗骂道,振作精神迎接薇拉。 “索玛醒了?”我问。 “醒了,”薇拉点点头,一脸倦意,“十多年没生过病的人,一病起来这么厉害。” “可不是嘛,”我顺着她的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索玛这一病,苦了你了。” 正黑级魔法师中,多洛莉丝被俘,我无心工作,就她和索玛在用心干活。现下索玛一病,她的工作很大一部分需要薇拉来担当了。 “我本想劝你回来帮忙,现在看你这脸色,”薇拉仔细瞧了瞧我,摇头说,“你最近身体也不好?” “嗯,不好着呢,干不了活。”我赶紧承认,生怕谦虚一下就会被她拽回来当苦力。 “怎么了?适应不了奥斯比尔的气候?” “气候啦,人啦,担心我家小徒弟啦,各种情况。”我细数着自己的“劳累”,故意提到爱莱塔,随后便见到薇拉眼神中流露出的怀念和担忧。 “听说,黛茜的事被知晓了。”她垂下眼脸,将情绪遮住。 “唔,给爱莱塔带来不小的麻烦。上面……”我示意是魔法团高层,“安排玛希进一步追查。” “唉——”听到自己挂念的故友之女和侄女,薇拉长长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怎么变成今天这样了?” “都是上面做的孽。”我控诉道。 “哪国没有权力斗争?魔法团也不例外,明争暗斗好多年了。”出身魔法世家,薇拉对此很是明白,“玛希那孩子,自小受我兄嫂影响,性情悲观,才会遇事总往坏的地方想。” 见我不搭话,她又说:“爱莱塔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在努力地练习魔法,她想靠自己的力量突破。”这是实话。她拒绝了龙帝的帮助,积极练习以图提高自己的魔法力。 “有希望吗?”薇拉关切地问。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我没有正面回答。 “你担心,表示难度很大。但是不着急,表示有希望。”薇拉是这样理解我的态度的。 好吧,确实被她说中了。虽说结果差不多,但是爱莱塔的努力表现,让我还是稍有安慰的。 “找我有事吗?”我问。薇拉可不是来找我拉家常的,关键的事还没说唉。 “以你的能力,不需要我说,便知道出什么事了。我只是来问问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会儿她倒不急。 “我没想到昆达斯的公民大会会这么着急。” “是啊,明明还没查明真相,只不过是沃塔会长在首领遇害当晚和他起过冲突,公民大会就认定沃塔会长是凶手,进而出兵要挟,要求布恩德斯交出凶手。”薇拉感慨道,“让人不禁怀疑昆达斯出兵的真正目的。” 是的。当索玛病倒,沃塔会长与首领当晚发生冲突的信息传回昆达斯,公民大会立刻认定了沃塔为凶手,并迅速在两国边境集结了大批军队,要为首领报仇。 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大转变,让旁人看了都怀疑昆达斯的意图。然而没有人打算出手阻挠,连魔法团也没有反应。大家都屏着一口气,等待布恩德斯的态度。 “真相没有查明,两国也未开战。魔法团此时出面没有任何理由。作为黑袍魔法师,我就没了理由干涉。”我耸耸肩回答说。 “案件我会安排人尽快调查。布恩德斯和昆达斯那边,希望你能帮忙看着点。若两国此时开战,对我们来说,有害无利。” “要不要先把在布恩德斯实习的学生叫回来?” 对我的建议,薇拉摇摇头说:“不行。现在叫回来的话,就等于魔法团认为两国开战是在所难免了。一旦我们表明了态度,其他各国猜测纷纷的。” “说的也是。”我只是提一嘴,可并不真想她把实习生撤回来。 “米伽列大人的意思是,让你帮忙劝劝布恩德斯,和谈为主,万万不能动武。” “现在是昆达斯要开战,又不是布恩德斯。” “若布恩德斯能先表达诚意,昆达斯自不会开战。” “表达诚意?难不成把无辜的沃塔会长绑缚给昆达斯,任其千刀万剐吗?” 我的话,让薇拉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好了,”我打破尴尬的局面,“布恩德斯那边,我会看着办的。但是昆达斯,还是要索玛多费费心。” “医官说,她不能烦心,否则对病情不利。” “不烦心也不可能啊。现在这种情况,难道昆达斯出兵一事要瞒着她吗?” “她确实不知道。” 我皱眉说:“这怎么行?日后若真打起来,她还是会知道的。”心里却很高兴,是的,要瞒着索玛,让她以为局势很平稳,还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候。 “魔法团不能再折损一名正黑级魔法师了。”薇拉叹息道。这是魔法团的忧虑,大劫将之,少一员大将就少一份抵抗的力量。现在哪还顾得上别人,自保是第一。 “好吧,我尽力吧。”我点头同意。但内心却很是高兴,看来事情按计划走得很是顺利。 “我先回学院了。你自己也多保重。”薇拉说着便离开了。 终于清静了。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浑身酸疼,好想躺回到软软的床上大睡一觉,但是…… 我苦笑了一下,还有好多事等着办呢。 自叹着苦命,起身打开时空通道,回到安安的玻璃房。 “唉——我这劳碌命啊——” “唉——我这操心的命啊——” 我和安安两人面对面坐着,像在炕上一般把腿盘坐着,相互哀叹着自己“悲惨”的命运。 “你说我是不是太惨了?”我发着牢骚,“原以为收个徒弟,可以帮我跑跑腿,没想到被龙帝拐了去,现在大事小事都要我自己亲力亲为。我容易吗我?” “我更不容易!紫禁城里的皇后,出门有人抬,吃饭有人喂。平日里也就是斗斗妃嫔,打打胎,而我呢,”安安也“抱怨”道,“老公被臣下骂了,我得帮着出头。国库没钱修园子了,我得想赚钱的路子。连打个仗,我也得充当军师。感觉这工作量,已经大大超出给我的皇后工资了。” “原来你还有工资啊。我做的事,半毛钱都没有,果然我更可怜。” “我要培养国家继承人,你要吗?” 安安一句话立刻堵住了我的嘴。我承认,论斗嘴我不是安安的对手。 “我们家也有一大支军队要养。”我嘟囔着,气势弱了下来。 “那继承人呢?”安安饶有兴致地探听。 “阿多尼啊。”我心中大叫不好,安安这是想趁机编排我,“不然罗瑞收徒弟干什么?” “是嘛?说的也是,某人说不生儿子。看来罗德瑞克是别想有亲儿子继承家业了。” “‘秘盟’是集团股东制,能者上位,不搞家族世袭。” “干妈,什么是股东啊?”刚刚迈进房间的艾格伯特,好奇地问。 我和安安见他进来,连忙放下盘着的腿,端坐好。 “小艾,这个股东啊,学问可深着呢,等干妈有空跟你讲哦。”我摸着他的小脸蛋说。 “儿子,都收拾好了吗?” “嗯,都收拾好了。可是,妈咪,”艾格伯特不舍地问,“我想留下来,不想去艾克特贝斯。” “为什么呀?” “我……”艾格伯特转头跑向身后的西斯,拉着他的手说,“我想跟西斯叔叔上战场!” “ohhh——littleboy,想加入我的海军陆战队吗?体能测试了解一下。”西斯疼爱地摸着他的头说。 “不测体能行不行?我给你们背包呀。”听到“体能”二字,艾格伯特就冷汗直流。 “我们行动时的背包一般40公斤重,你背得动?” 西斯的再次打压,让艾格伯特瑟瑟发抖,脸部尴尬地抽动着。 “就算背得动,也跟不上他们的行军速度。”安安把儿子揽到自己怀里,关切地问,“宝贝,告诉妈咪,为什么不想去艾克特贝斯?” “因为……因为……”艾格伯特眼睛转了转,握拳高呼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何况我还是皇太子,应该冲在最前面!” “儿子唉,妈咪好高兴,你有这样的觉悟!”安安感动地抱着艾格伯特。 “呵呵。”我只笑不语,冷眼旁观。 “但是,”安安随后又对儿子说,“你干妈那套话就别学了,太官僚了。” “哈?官僚?那叫爱国!”自己的观念被批判,我自然很不爽。 “妈咪,我很爱国的。”艾格伯特强调道。 “妈咪知道,我们艾艾很懂事。就是因为这样,爹地和妈咪希望艾艾快快长大,帮我们。” “那我更不能走了啊。”艾格伯特疑惑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跟昆达斯随时可能开战,我就更应该留下来,一方面稳定臣民,一方面跟着爹地妈咪学习。” 说的很有道理呢。我不禁连连点头认同,越发喜欢这个懂事的干儿子了。 “艾克特贝斯那儿也可以学习啊。”安安继续劝说儿子,“你不知道吧?你干爹那儿也快出大事了。” “大事?什么大事?” “很大的事哦,届时龙帝都可能会出手。”安安夸张地给儿子描述,“你想象一下,成千上百条龙在海里、空中战斗,场面是何其地壮观。比我们这儿上万个战士肉搏战,更值得参与呢。” “哦哦。”艾格伯特听得两眼发亮。他之前就听爱莱塔等人描述过龙族大战,十分懊悔没有在场。现下一听又有机会了,不禁心动。 “真的要肉搏啊?”我问道。 “唔。”安安点头解释说,“昆达斯的魔法师不多,仅有的几个不是外国任职,就是研究人员。能派到战场上的,我们估计也就是本国军队和回国支援的志愿者。如此,若布恩德斯在战争中投入自己的魔法师,岂不是很不公平?” “唉——兰斯就是心软。这是战争哪,不是慈善军演。分分钟会死人的,投入魔法师,不是能更快地结束战争嘛?” “就是想快点结束,所以准备派西斯的海军陆战队出马。” “直捣黄龙?” “擒贼先擒王。把公民大会里那些亲妖精的家伙都铲除了。” 对安安夫妻的应敌策略,我很赞同。对于布恩德斯来说,与昆达斯一战,有惊但无战败的可能,于是便没有再追问下去。至于艾格伯特……我笑着对他说:“小艾,英格拉姆快回来了。你不想他吗?” “真的吗?英格拉姆要回来了?”本就动心的艾格伯特,听到好友归来,更是兴奋极了。 “对啊。你不是很好奇他去执行什么任务吗?这下你可以当面问他了。” “嗯嗯,那我去,我去艾克特贝斯。”轻而易举地他答应了。 “那要乖乖听话哦,还有不要给你表姐添堵。”安安嘱咐道。 “不会啦。干妈,我们何时启程?”现在的艾格伯特,满脑子是好友,安安说任何话他都先行应下来。 “等你表姐收拾完,我们就出发。” “在这之前,boy,我再带你跑两圈吧。”西斯提议道。 “唉——不要吧,西斯叔叔。” “对,应该的。西斯,把训练计划都写下来给朱尔,让她安排人监督艾艾继续锻炼。” “唉——妈咪——” 无论艾格伯特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再次被西斯拽到外面的操场上进行训练。而我和安安两人也得以继续独处。 “要不要继续比惨哪?”她问。 “不想了,反正我说不过你。” 她笑了笑,说:“再惨也不要紧,只要你把答应的事办到就行。” “你放心吧,”我宽慰道,“那个家伙我会好好报复的。时空隧道,我也会依约帮你们建起来,不会让布恩德斯准备这么久的计划泡汤的。” “等时空隧道建起来,”安安暗自发笑,“我要把投入的研究经费成倍地赚回来。” “我可要分红哦。” “没问题。到时候,什么上下议院,什么财政计划,老娘我都不放在眼里。用钱砸死他们!哈哈——” 想着自己的赚钱大计,安安仰天大笑。在异世界就有丰富的赚钱经验,二十岁便赚得第一桶金的安安,成为布恩德斯皇后简直是如虎添翼。我不禁替罗瑞叫屈,外面的人都说他见钱眼开,却不知能干有为、亲民和善的布恩德斯皇后,赚钱的思路已经超越了世界范围,而想把手脚伸到另一个世界去。 我不禁替这个世界和自己自小生活的世界担忧。 第197章 归来的王子(一) 刚迈出斯塔姆拱门的桑桑,看到了一幅让她哭笑不得的场景。 “秘皇”和凤音面对面站着,两人都面带微笑,却神情各异。一个嘴角带笑,却目光如剑,似恨不得把凤音的身体戳出千疮百孔。一个微笑回礼,挡住“秘皇”杀人眼神的同时,也予以还击。 这是在掐架呀?桑桑离他们数米远都能感受到二人身上的杀气。当然也没忽略凤音身旁那只身长近两米的白老虎,正弓背朝“秘皇”低吼着。 “哎呦,这是怎么了?”走在前面的“血魔女”打断了这一人二兽的较量。 “主上,这家伙欠扁!”白老虎听到主人的声音,立马跑了过来。 “起开!” “起开!” 一大一小的呼喝声,伴随着人手和熊掌,拍向白老虎的脑门,当然被他躲开了。 “哎呦喂,熊仔,敢跟你小爷我大呼小叫,长能耐了!”白老虎抬起前爪,一掌按住了依偎在“血魔女”身旁的胖胖。 “呜呜~~~主上大人,白星欺负我!”胖胖脑袋被摁住,无法动弹,只能向主人求救。 “星星,放过胖胖吧。刚刚拍你的又不止他一个。”“血魔女”替宠物求情。 “小爷我给主上面子,放你一马。”白星抬爪放开了胖胖,对另一个家伙露出了尖牙,“主上,我要咬这个家伙。” “你欺负我家凤音和白星了?”“血魔女”闻言,拍拍将自己抱在怀里的“秘皇”,柔声质问。 “怎么会呢?是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秘皇”委屈地诉苦,“你看看,我的胳膊,被这小鬼抓得都是血痕。”说着,撩起衣袖,露出一道道通红的爪痕。 “啧啧,白星,你这也太没轻重了,都抓出血了。”“血魔女”心疼地摸着丈夫的伤口。 “我不重点,凤音的心境就被这家伙攻破了。”白星气呼呼地告状说,“主上,这家伙竟然要读凤音的心。” “这就是你不对了。”为“秘皇”疗完伤,“血魔女”又质问他,“好端端的,干嘛要读心?” “不是想找你吗?”“秘皇”嘟嘴往她那儿靠,却被躲开了。 “哎呀,公众场合,你注意点。” “让他们看,我很大方的。”“秘皇”不死心地在她唇上偷着一吻,心满意足地笑了。 “呃——”白星干呕着说,“太肉麻了。” “找我可以用‘秘克石’。”“血魔女”继续问,“我看你是故意的。是不是看凤音不顺眼,想探他底?” “不,挺顺眼的。”“秘皇”朝凤音笑了笑,对方也回敬微笑,“就是太顺眼了,所以想深入了解一下。” “我明白。这叫男人的嫉妒。”艾格伯特一旁看着热闹,“当年干爹对我父皇也干过。” “乖儿子,真懂事啊。”“秘皇”笑着捏了捏艾格伯特的胖脸,瞬时掐出一个红印来。 唔,他在恨艾格伯特多管闲事,道出了实情。 “不许欺负他,不许读他的心。”“血魔女”再次警告说,“不然……” “等着跪搓衣板!”被捏疼的艾格伯特狠狠地接话道。 “秘皇”笑得越发灿烂了,腾出一只手看似爱怜地摸着艾格伯特的头说:“看来搓衣板这玩意,你父皇经常跪哪。干爹不知道搓衣板是什么,不如你解释给我听啊。” 那只大手几乎包裹住了艾格伯特整个头顶,抚摸时不仅把他的头发弄乱,更是让艾格伯特吓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紧紧拽住“血魔女”的衣角,含着哭腔说:“干妈,救我~~~” “好了好了,”“血魔女”连忙拉回“秘皇”的手,“小艾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让你蹂躏的。再这样,你今晚真得打地铺了。” “地上又冷又湿,你舍得呀?”“秘皇”再次偷吻成功,得意地咯咯笑着。 “不舍得嚒,你就去跟阿多尼或者饕餮睡啊。”“血魔女”朝远处走来的两个家伙扬扬下巴。 “别找我,会被我当夜宵吃掉。”饕餮剔着牙说。 “鄙人……”阿多尼起先很是高兴,待见到“秘皇”威胁的眼神后立刻拒绝说,“鄙人喜欢在水里睡觉,这个不太适合老师。” “唔唔,”“秘皇”听到满意的答复,连连点头,“所以,你看,宝贝,我只能跟你睡。” “血魔女”斜睨了一眼,指了指前方说:“还有另一个选择呢。” 前方爱莱塔和阿诺德姗姗来迟,一个额头满是汗,一个褪去了铠甲,只着一件长衫,瘦长的骨架在宽大的衣袍里真真像个衣架一般。 “爱莱塔我是万万不敢碰的,至于阿诺德,”“秘皇”笑着看了看胖胖,“宝贝,你就不怕我半夜起来踩着胖胖吗?” “胖胖可以跟我睡。” “血魔女”轻松的一句话,让“秘皇”笑容灿烂地看向胖胖,他问:“胖胖,你觉得你家主上大人的主意好不好呀?” “唔——”胖胖傻傻地认真思考起来,被白星用力拍了拍脑袋。 “笨蛋,这个时候应该当做没听见。”白星教训道。 “为什么?本大爷觉着这主意挺好的。”胖胖话刚说出,便后悔了。“秘皇”利剑般的目光已经刺向他的后背,胖胖不得不紧紧依偎着主人寻求安全感。 “唉,年轻,太年轻了!过于缺乏社会阅历。夫妻俩吵架,别管是子女还是宠物,就该站得远远的。”白星开始给胖胖传授经验,“你看我,我家老头和老太吵架,我们家几个小娃都找借口躲出家门,就怕一个不小心被当炮灰。你倒好,还上赶着去插一腿。当心你的小命。” 白星还未说完,边上一众连连点头,除了阿诺德,都纷纷站远,深怕“秘皇”笑着看向自己。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比方说…… “这架分明是你挑起来的。”胖胖抱着主人的腿,叱责白星道。 “哈!小子唉,别以为主上在,小爷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白星一边朝胖胖踱步而来,一边露出他那口闪着寒光的利牙。 好在凤音心善,抱住了白星,劝说道:“算了算了,白星,胖胖年纪小不懂事,别跟他一般见识。再说熊猫肉酸,不好吃。” “是吗?熊猫肉是酸的吗?”白星停住了脚步。 “凤音你怎么知道?莫非……”好奇宝宝爱莱塔不禁问。 凤音神秘地笑了笑,看得胖胖打冷颤。 “主上大人,凤音跟白星仗着自己年纪大,欺负胖胖~~~”他抱紧主人的腿,哭诉道。 “凤音,跟我说说,熊猫除了肉可以吃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用处?比方说皮毛能不能做衣服?”“秘皇”此时站到了凤音的一边,笑嘻嘻地和凤音一同打量起胖胖来。 “怎……怎样?”仗着有主人撑腰,胖胖哆哆嗦嗦地反抗道,“本大爷祖上可是蚩尤骑兽,开天辟地有我们家的功劳。你们……你们谁敢动我?”说完却躲到了“血魔女”的身后。 “可以问一下饕餮。他们家有本珍禽异兽的使用大全,包括烹饪方式和剥皮方法。”凤音提醒道。 只见得胖胖的身影哆嗦得更厉害了。桑桑心疼,不禁替他说话:“大人,胖胖年纪小,您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吧。” “嗯嗯,罗瑞大人,您放过胖胖吧。不然,老师会生气的。”爱莱塔也帮忙劝说,顺便示意身旁的“血魔女”已一脸不高兴。 “宝贝,我们是跟胖胖开玩笑呢,”“秘皇”连忙搂紧妻子,好生哄着,“我跟凤音可没这个胃口。有这想法的也就饕餮了。” “算你识相。”“血魔女”冷哼一声,随后摸着胖胖的头安慰,“胖胖不怕,有主上在,没人也没兽敢吃你。” 桑桑和爱莱塔也上前围着胖胖安抚他受伤的小心灵。 这小东西,桑桑想,真可怜。天生惹人爱怜的模样,不仅招人喜欢,也容易引人嫉妒。“秘皇”和凤音明明就是嫉妒胖胖可爱。嗯,一定是的。 “说起饕餮,”艾格伯特理着自己的头发,平复了一下情绪后问,“怎么没见着他呀?我很想看呢,那本珍禽异兽使用大全。” “小胖子,你还添乱是不是?”胖胖可不怕艾格伯特,听他这么问,立马把受的委屈往他身上撒。 “饕餮去海边了。刚刚发现一具海兽尸体,他去帮忙了。”“秘皇”一边解释,一边对阿诺德使眼色。 阿诺德默默点头,识趣地把胖胖抱离“血魔女”。 可怜的胖胖,奈何力小腿短,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阿诺德的怀抱,再有“秘皇”的眼神警告,就算被阿诺德的骨头硌得生疼也不敢抗议。 “海兽尸体?”艾格伯特一听来了兴致,“什么海兽?我能去看吗?” “当然。不过这会儿估计已经被饕餮吃光了吧。” “那还不赶紧走!”艾格伯特兴奋地拉着桑桑往海边赶,“表姐表姐,赶紧的,赶紧的!” “那个,我就不去了。”爱莱塔说,“我还要练习。” “去吧,知道你用功,不打扰你。”桑桑体贴地说。 爱莱塔方才来的时候便满头是汗,应是练习中听说“血魔女”归来才中途来迎接,这会儿是想回去继续吧。真是苦了她了。要在平时,她定是第一个跑去看热闹的。 爱莱塔向“血魔女”话别后,与阿诺德又匆匆离开。其他人都忙于联合海军的建设,也就阿诺德有空,再加上他如今不老不死的身体,作为爱莱塔魔法练习的对象甚是合适。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爱莱塔和阿诺德有什么呢。”阿多尼打趣道。 “秘皇”听此话,连忙警告说:“阿多尼,话可不能乱说。当心雷霆之怒。” “不是醋海翻腾吗?老师。”说完,阿多尼和“秘皇”师徒俩窃笑着,望向爱莱塔离开的背影。 “为什么我会嫁给一个这么八卦的男人?”“血魔女”无力地翻着白眼,挽起凤音的胳膊跟在艾格伯特的后面,“凤音,星星,走,我们看海去。” ……………………………………………………………………………………………………………………………………………………… “哇——”见到海滩上的海兽尸身,艾格伯特惊叹地大叫,“这……这也太庞大了,跟幢房子似的。” 桑桑十分认同他的感叹。 这是一只形似巨鲸的海兽,躺在沙滩上犹如一幢没有门窗的双层小楼,其规模不亚于桑桑家的房子。远远看去,近百人围着它,却无法将其周身围满。海兽的腹部极度膨胀,跟球一般圆鼓,肚皮呈乳白色,薄薄的,隐约能见到内里有很多黑色的物质。 “都给小爷我闪开!”白星踱步走在前面,对围着海兽尸身的人群喊道。 大家闻声,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待走近,桑桑才看清围在尸身周围,除了守城军之外,还有船工和龙族士兵。 “饕餮,饕餮!”艾格伯特冲着海兽大声喊着,“不要吃,先别吃!” “老子在这呢!”饕餮在人群中钻出来,拍拍艾格伯特的肩膀。 “太好了,你还没吃呢。”艾格伯特舒了口气,和饕餮各自搭着对方的肩膀,像两个感情甚好的兄弟,“唉唉,饕餮,你们家真的有珍禽异兽使用大全吗?” “昂,有。我大伯编的。” 艾格伯特双眼发亮,抱住饕餮说:“借我借我!我要看!我要看!” 饕餮一手抵住他不断凑过来的脑袋,一手拉开他抱着自己的胳膊说:“在我大伯那里。你要看,自己去借。” “哈哈哈,饕餮你太过分了,竟然让一个小娃娃去面对你家那座万年冰山。”白星大笑道。 “太过分了!东海龙王竟然想着吃我的肉,剥我的皮!”胖胖也忿忿不平地说,只不过他生气的是另外一回事。 “胖胖,你说谁过分?”饕餮挑眉问道。 前一刻还气呼呼的胖胖,被他这么一问,才意识到自己失言,重新爬回“血魔女”的身旁,抱着主人的腿弱弱地说:“我……我只是替我们全体熊猫不平。” “龙是百兽之王,食物链顶端,其他族群理所当然都是我们的盘中餐。”饕餮说完,高声问身后的龙族士兵,“你们说,对不对啊?” “噢!”龙族士兵们纷纷响应,吓得胖胖又缩回了主人的身后。 “饕餮,”随后而来的“秘皇”将胖胖拎起来,丢给凤音,又问,“我还以为你已经吃光了呢。怎么,没胃口吗?” 确实,按饕餮的性子,这具海兽尸身这会儿应早已被他啃成一具骨架,而不是完好无损地躺在这里。 “啧啧,你们以为本大爷跟你们一样没见识吗?”饕餮摆手道,“这个可是巨鲸尸身,轻易近不得身的。” “巨鲸?”桑桑不禁感到奇怪,“可是鲸鱼不长这样啊。” “唉,没想到布恩德斯的贵族也这么没见识。”饕餮傲慢地摇摇头,和白星相视而笑。 “饕餮,你不要这样说表姐嘛,你看看,她气得脸都歪了。”艾格伯特不死心地拉住饕餮。 本就有些生气的桑桑听到艾格伯特的话,更是怒气冲天了。 看在你是皇太子的份上,我忍。桑桑咬了咬牙,决定今晚向安安皇后告状,让艾格伯特知道一下惹怒她的后果。 “巨鲸确实不长这样,这是它死后体内产生的气体造成的结果。”凤音一边解释,一边安抚在他怀里反抗的胖胖。 “这尸身随时有爆炸的可能,而且威力不小。”饕餮说着,提醒好奇凑近看的士兵和船工。 “威力不小?如果爆炸会怎么样啊?”艾格伯特兴奋地望了望巨鲸,很想靠近看看。 “这里所有,”饕餮指了指海滩上的一众,“我们都会被巨鲸碎裂的骨头伤到,轻则像龙族,会受皮肉之苦,重则如你,小命休矣。” “也就是说,我们动不得咯。”“秘皇”问。 “是块难啃的肉啊~~~”饕餮望着硕大的巨鲸尸身感慨,不过他并没有放弃,“所以在等你们来。” “死饕餮,你也有求本大爷的时候!”胖胖误会了饕餮的话,得意地从凤音怀中探出头来,却被饕餮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 “我说的是罗德瑞克。你?老子不吃你,已经给了很大面子了。” “胖胖,你是第一萌兽,不是第一猛兽。这点自觉要有哦。”“秘皇”笑着说,“那么饕餮,你要我做什么呢?” “呦!这么听话?”对“秘皇”的乖乖听从,饕餮感到意外,但也意料之中地朝“血魔女”笑了笑,“也对,主上在,你当然乖了。” “秘皇”搂紧妻子说:“当然是我出手。难道让我娇弱的妻子上吗?你们也不答应啊。” 娇弱?桑桑瞄了瞄“血魔女”偷偷掐着丈夫的手想,她哪儿娇弱了? “贫什么嘴?”“血魔女”催促道,“赶紧干活,我饿了。” 咕噜噜。应着“血魔女”的话,饕餮的肚子倒先响了起来。 “赶紧的,赶紧的。主上饿了,你有办法喂饱她,我要饿起来,你们可得用自己填饱我!”饕餮大喊,试图用凶狠掩盖自己的尴尬。 “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首先,”饕餮老道地背手在众人和兽面前来回踱步,安排着工作,“罗德瑞克用防护罩把巨鲸和我们隔离开,以防巨鲸忽然爆炸。” “然后,”他站定在白星面前,“白星,你负责在巨鲸的腹部划开一道口子,至少要5米长,记住,必须快而且轻,不能产生一点火花。” “喂!”白星有些不高兴了,“这么简单的活,你自己不会吗?那是尸体唉,都不知道死了多久,站老远就闻到尸臭味了。” 说完,白星捂着鼻子嫌弃地往远处站了站。 “老子能做,还需要你?”饕餮气呼呼地呲牙咧嘴,揪住白星的耳朵,“老子速度没你快。如果不能瞬间划开足够大的口子尽快排空巨鲸体内气体,只会增加爆炸的危险。” “可是,很臭唉。”白星迟疑地说。 “白星,你就当帮主上一个忙嚒。”凤音劝说道,“你是在场速度最快的。等忙完,我给你洗个玫瑰浴。” “说好的哦,玫瑰浴,我要大马士革玫瑰。” 凤音点点头。 他怀里的胖胖可不放过这么好一个报复的机会,大笑着说:“哈哈,白星,你每天吃肉,嘴臭得很,竟然还嫌尸体臭。很讽刺唉。” “小爷我不介意味道差,今天非剥了你这只熊猫的皮,吃你的肉。”白星说着,直立后肢,前爪朝胖胖扑过去,却忽觉无法动弹。回过头来,才看到“血魔女”揪住了自己的后颈。 “星星乖,胖胖嘴贱,我回去会教训他的。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主上~~~”白星当下收起凶神恶煞的模样,泪眼汪汪地将前爪搭到“血魔女”的肩上,“胖胖一天到晚欺负虎家,虎家很委屈。你要替虎家做主啊。” 听着白星肉麻的话,桑桑鸡皮疙瘩掉一地。她不禁感慨,不愧是“血魔女”的眷属,这示弱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 而“血魔女”十分吃这一套。白星的话听得她两眼放光,抱住白星说:“星星不哭,主上替你做主。这次帮饕餮的忙,我也会跟小始说,让龙族欠你个人情,好不好?” “嗯嗯。主上最疼星星了。”白星得意地朝胖胖和饕餮笑着。 胖胖自然很吃味地在凤音怀里扭来扭去,但不敢再发出反抗的声音。 饕餮倒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那就赶紧开始吧。” 他往巨鲸那里走去,吩咐船工们走远,龙族士兵站在了“秘皇”身后,以备随时支援。 虽说危险,但因为过于好奇整个过程,艾格伯特坚持站在龙族士兵身旁,好在与“血魔女”一起便没了安全顾虑,桑桑自然也站在旁边。 “防卫。”“秘皇”轻松地用半透明的金色魔法防护罩将这个庞然大物笼罩住。 桑桑惊叹,这样的魔法力是自己可能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吧。 防护罩到位,白星则自信地迈了进去。绕着巨鲸尸身转了一圈后,他站定在巨鲸腹部旁的一个位置。 “这是不是有点远?”桑桑问。这距离,至少有2米远,白星能瞬间划出那么大的口子吗? “白虎族的速度,在我们那里是这个,”旁边的饕餮一边解释,一边竖起拇指,“他们能在一秒之内窜出10米,这点距离小意思。” “喂,白星,赶紧的。”饕餮解释完,又催促白星道。 “知道了!”白星不耐烦地回答,亮出冒着寒光的利爪。 还未待桑桑眨眼,他便化作一道白光冲向了巨鲸。随后只听得耳边响起滋滋的漏气声,巨鲸鼓鼓的腹部便迅速地瘪了下来。而白星,已在海边嫌恶地冲洗着自己爪子。 “耶!可以愉快地吃东西了。”饕餮欢呼着,朝巨鲸跑去,船工和龙族士兵见状也纷纷围了过去。 “啊~~~饕餮慢点吃~~~”艾格伯特也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深怕晚了只能看到巨鲸骨架。 “我们回去吧。”“秘皇”则搂着妻子,打算先行回城,却被“血魔女”制止了。 “先等等。”她说,眼睛没有离开巨鲸。 “咦?”此时,准备开饭的饕餮发出一声疑惑。 “怎么了,饕餮?”跟在后面的艾格伯特问。 回答他的是船工和龙族士兵们相似的疑惑声。 “这是什么?” “是巨鲸的胃吧,里面好像有东西。” “还热的,打开看一下。” “喂,这是什么?” “是人,是个小孩!” 在巨鲸的胃中发现了一个孩子,这个消息瞬间在现场炸开了锅。方才还只是一脸好奇的众人,连忙上前帮忙,将这个孩子从巨鲸腹中拉了出来,水龙士兵唤来海水把他冲洗了一遍。 “主上!”饕餮高喊起来。 围在孩子周围的船工也纷纷呼喊着: “是殿下!” “是英格拉姆殿下!” 这个名字刺中艾格伯特和桑桑的心。前者刚刚还只是站在外围探头望着,现下死命扒开人群想到好友的身边去。 而桑桑呆住了。她想起“血魔女”劝说艾格伯特来此的话,【英格拉姆快回来了】。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连时间都刚刚好。 如此想着,她也跟了过去。 “血魔女”在“秘皇”的陪同下,已来到英格拉姆的身边,前后仔细瞧着躺在地上的男孩。 英格拉姆紧闭双眼,浑身湿透,头发和衣服上仍留着些许粘液,应是巨鲸的胃液,但整个人没有伤口,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没有半点被巨鲸胃液伤到的痕迹,只是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眼下发青,人也瘦了一圈。 “这小子还活着吗?”白星洗完爪子,凑到了英格拉姆的身边嗅着,“恶——好臭,不过还活着。” 这个消息振奋人心,船工和艾格伯特发出欢呼声。 “阿多尼,”“秘皇”对一直在旁观的学生说,“把他带回城,好好医治。另外……” 他在学生耳边低语吩咐了几声。 “是。”阿多尼会意地点点头,便唤来几名“秘盟”军,将昏迷中的英格拉姆抱走。 “我也要去。”从见到英格拉姆那刻起,艾格伯特地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现下见他被抱走,自然也要跟上去,却被“秘皇”拉住了。 “小艾,让英格拉姆好好休息。等他醒了,你再去找他聊天。现在先陪你干妈吃饭,好不好?” 艾格伯特有些犹豫,看看“血魔女”,又瞅瞅远去的英格拉姆,才放弃跟过去。 “船工们,请等饕餮把肉吃完,将巨鲸骨架分解后带回城中研究。劳烦龙族帮忙。” “是。” “秘皇”安排完,便搂着面无表情的“血魔女”离开海滩,除了饕餮,眷属们紧随其后。 桑桑则陪着一脸担忧的艾格伯特随行。 英格拉姆回来了,但是他之前去了哪里,经历什么,为什么会在巨鲸的腹中而且毫发无损?这些疑问都有待解答。而桑桑也没有漏掉另一个问题:这头吞掉英格拉姆的巨鲸为何会这么巧死在了艾克特贝斯的海滩上? 第198章 归来的王子(二) 广场上热闹非凡。 刚从海滩回来的船工们,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他们手中握着钢锯,或是举着长长的兽骨,身旁是扛着被切割开的巨鲸骨架的龙族士兵。他们逢人便说自己在海滩上那些惊奇的所见所闻,连带着喜悦传达给了留守的伙伴。一时间收获海兽巨鲸的神奇经历遍布艾克特贝斯卫城每个大街小巷。 然而纵使整个卫城都是一片喜悦之气,罗兰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吉尔从雷兹特回来后,脸上多了一股散不去的阴郁,总是爱热闹的她,也变得不太合群,就连爱莱塔也无法让她开心起来。 至于原因,大家都知道,也很体贴地在她面前避免谈起雷兹特发生的一切。首告自己的兄长,罗兰觉得这是自己万万做不到的事情,吉尔的勇气和果敢让他敬佩。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替她伤心。 原本以为她作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替家族避免了名誉受损的危机,定能得到家族的认可。却不想,将军对吉尔的态度并没有改变,事情告一段落后,她被告知要继续回艾克特贝斯实习。 外人看来这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吉尔还是个学生,魔法实习对她来说很重要。但是罗兰知道,塔纳家族让吉尔回艾克特贝斯的目的。自己那次失踪后,碎片的记忆迫使自己向父亲求证,得来的是自己和吉尔到此的真正任务。 获取联合海军情报,伺机在新战船的舰队中埋伏下蛊虫。 想到这里,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据说那里睡着一只蛊虫。他被巫师团控制了,是巫师团的人质,也是家族为巫师团效命的证据。 他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去感受那只控制自己的蛊虫,但并没有感到一丝异样,只有知道残酷真相后的心痛。 他,罗兰?珀克,虽然只是个副官的长子,家族也不是什么有名的贵族,但是他有自己的骄傲。他不喜欢打仗,所以违背了父亲进军事学院的命令,靠着自己的努力考进了中心魔法学院。他没有野心,他只是从小憧憬异世界的奇特生活,他期望毕业后用自己魔法研发出和异族物件一样有趣的魔法器具。 然而这个梦想,还能实现吗? 他望向一旁的吉尔,那个原本总是潇洒地笑着的女孩,此刻脸上一片阴郁,她何尝没有自己的梦想,但是背负着家族罪行的他们两人是否还有未来呢? “罗兰,”吉尔与一个“秘盟”军聊了几句后,朝他走来,“英格拉姆王子醒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吉尔,我……”罗兰不明白。吉尔昨日还打算趁大伙儿忙于处理海兽,与自己一同潜入新战船探查。 她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然后解释说:“这是任务之一。” 任务之一。罗兰立刻明白,计划有变,想必英格拉姆王子对巫师团更为重要。 他点点头,跟着吉尔前去看望英格拉姆王子。 王子仍住在自己原来的房间,从海滩回来后,“秘盟”军中的医官和魔法师进进出出,忙着给他医治,为了保护他以免再被劫走,门口还安排了两名守卫。 罗兰走到门口却步了。 王子会不会记得是自己带那名巫师来的?他应该记得吧,若看到自己,会不会…… 罗兰看向吉尔,实际上从听到王子回来的那刻起,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和吉尔一起逃跑。 “放心,不会有事的。”吉尔安慰他,“他们说不会暴露,就不会暴露。” 她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巫师团。王子失踪后,罗兰被埃尔文审问过,但是因为找不到任何证据,便又将他放了。罗兰不明白,拥有最强情报系统的“秘盟”军为何会在英格拉姆王子失踪一事上如此轻易放过?这其中难道巫师团做了什么手脚? 带着忐忑的心情,罗兰随吉尔走进了房间。 王子的床前聚集了很多人。 “血魔女”坐在床边,最靠近王子,正与他说着话,胖胖趴在床沿上撒娇,和拼命朝王子凑过去的艾格伯特皇太子争着位子。 “吉尔,罗兰,你们来了。”爱莱塔看到他们二人走进来,笑着打招呼,也引得房间内所有人朝他们看过来。 接触到王子的眼睛,罗兰的心如打鼓一般加速跳动,手心更是紧张得冒汗。 “看来大家都很关心你呢,英格拉姆。”“血魔女”笑着说。 王子目光移开,朝“血魔女”点点头,又对其他人说:“谢谢大家,让你们担心了。” 他不记得了?看到王子平静的反应,罗兰默默松了口气。 “英格拉姆,英格拉姆,你去哪儿了?做什么了?怎么会在巨鲸的肚子了?”皇太子终于战胜了胖胖,爬到了床沿边,连忙凑近王子发出连串的问题。 “我说殿下,”和爱莱塔站在一起的桑桑劝说道,“英格拉姆刚刚醒过来,意识可能还是混乱的。等他休息好了,你再问也不迟。” “可是人家很着急啊,”皇太子嘟嘴反驳,朝罗兰瞪了一眼,“再说,我想早日抓到掳走英格拉姆的坏蛋,免得他继续在这里捣蛋。” 他这是在说自己吧。罗兰有些尴尬。皇太子是最早怀疑自己,也是始终没有放过自己的人。 “英格拉姆,是罗兰,对吧?是他串通别人掳走了你。对不对?”皇太子追问道。 罗兰好不容易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 王子看了看皇太子,又瞅瞅罗兰,表情有些迷茫。 罗兰望着他,觉着自己有些可笑。他的未来竟然将决定于这样一个瘦小的孩子的回答。他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罗兰握紧拳头,和王子对视着。 王子眨了眨眼,回头对皇太子说:“我不记得了。但是我觉着应该不是罗兰。” “哈?为什么?我明明记得是罗兰把你叫走,然后你就失踪了。不是他,还有谁?”皇太子不相信。 罗兰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子竟然替自己开脱。王子难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艾格伯特,不是的,”王子摇摇头说,“我记得罗兰来广场把我叫走,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然后……” “然后怎么样?”皇太子追问道。 王子想了半天,最后却说:“抱歉,之后我就没了记忆。直到刚刚醒过来,我才知道自己被掳走过。” “哈?怎么会呢?这中间你一点记忆都没有?”皇太子看向“血魔女”,“可是干妈明明说你……” “艾格伯特,”“血魔女”打断他的话说,“我觉得桑桑说的对。英格拉姆刚刚醒了,身体和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们还是不要吵他,让他休息吧。” “可是……”皇太子不想就此罢休,赖着不肯走。 “真啰嗦,小胖子,本大爷要去吃夜宵了。你一个人慢慢在这儿陪臭小子吧。”胖胖说着,爬下地拉扯着“血魔女”的裙角,“主上大人,胖胖肚子饿,胖胖刚刚没吃饱。” “好~~~那我们去吃甜点吧。蛋挞好不好?” “耶~~~蛋挞,胖胖喜欢。” 胖胖欢呼着,跟主人起身准备离开。 听到“甜点”两个字,皇太子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别扭地拉着王子说:“那……英格拉姆你好好休息,我改天来看你。” “嗯,好。”王子点点头。 随后其他人也一一来向他道别,再跟随“血魔女”离开了房间。罗兰和吉尔也不例外,与王子道了句“好好休息”便迈出了房门。 待走远,周围没有他人后,罗兰才长长舒了口气。 难关算是过了吗?他想,衣衫后背已被汗水浸湿,原来干坏事是这样让人讨厌的感觉。罪恶感和痛苦再次涌上心头。 “我先回房了。”他对吉尔说。他想回去蒙着被子大哭一场。 “还不能回去。”吉尔冷着脸说。 “为什么?”罗兰问,见到吉尔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 “我们还有话要跟英格拉姆王子说。” 什么话?罗兰想,莫不是吉尔担心王子会说出自己与巫师团有关,要威胁他不成? “他若真的记得我帮忙掳走他的事,刚刚不会替我说话了。”罗兰不想再伤害王子,他毕竟只是无辜的。 “确切地说,是王子有话跟我们说。”吉尔拉着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城内守卫,往王子的房间走去。 唉?什么叫王子有话跟我们说?罗兰的心再次加速跳动起来。难道王子想以此要挟他们不成?他会有什么理由要挟他们呀? 百思不解之际,他和吉尔已来到王子房外,悄悄躲在廊柱后。 朝房门望去,王子正打开门和守卫的两个“秘盟”军说话。 “那就麻烦你们二位了。”王子笑着说。 “遵命。”两名守卫目光呆滞地朝他行礼后,便离开了。 王子收起笑容,目光如炬朝他们藏身的廊柱看过来,轻声说:“出来吧,守卫已经被我支走了。”说完便转身进了房间,房门却没有关。 这是在跟他们说话?罗兰还未多想,便见吉尔现身走进王子房间,他连忙跟了上去。待二人进了房间,房门自动轻轻掩上。 这里的气氛与方才不一样了。罗兰浑身汗毛倒立,明明房间没有变,天气没有变,但自己却没来由地不寒而栗。他望向坐在床沿上的王子,是人变了。 “过来的时候没被人跟踪吧?”王子沉声问道。他不再是那个被巫师团掳走的柔弱男孩,脸上多了一分冷淡,身上多了一丝寒气。 “我们很小心。”吉尔回答,很自然地接受了王子的变化。 “唔,”他抱胸上下审视了吉尔和罗兰二人一番后,才老道地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选你们俩,不过至今为止没出差错,表明你们还是有些能耐的。” 他怎么会用上级对待下属的口味跟他们对话呢?罗兰的心越跳越快,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冷。 “您是?”吉尔也察觉到了王子态度的不同,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接下来的行动,都听命于我,明白吗?” 王子的话,让聚集在罗兰身上的寒气忽的凝聚在他的心口,震惊的同时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听命于他?难道王子已经……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吉尔十分小心,她担心王子是在套他们的话。 “啧!”那个温柔谦厚的王子竟然发出不耐烦的声音,表情微怒说道,“吉尔?塔纳,你父亲没告诉你,要顺从巫师团吗?” 这句话重重地打在吉尔,还有罗兰的心头。 没有错了,英格拉姆王子已经成了巫师团一员。 他做了什么?罗兰深深懊悔起来,因为他的帮助,才会使王子被巫师团掳走,被他们控制。这可是奥斯比尔新生的希望,他竟然亲自帮巫师团毁掉了。 “罗兰,”王子歪头看向他,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你不会以为我是被下了蛊虫,对巫师团唯命是从吧?” “不是吗?”罗兰说,“我听说过巫师团的手段,而且我的身体里就住着一只蛊虫。” 王子摆摆手,很嫌弃地说:“别把我跟那些家伙比。听着,在巫师团里,除了姐……除了巫师长,其他人皆需听命于我,伽夫和艾基特林也不例外,明白了吗?” 王子的话出乎意料,让吉尔和罗兰不敢置信,二人望了望彼此,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子殿下,”吉尔决定不再纠结王子的身份,“您唤我二人前来,不会只是告知这些事吧?” “唔。我想了解一下,安排你们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罗兰参与的战船开发,已获得新战船大部分的情报,战船的建造和操作也已基本掌握。至于我这里,”吉尔迟疑了一下才说,“海军防务那边,我暂时只能参加一些例会,具体的还不能……” “找龙族把海防图拿到手。”吉尔没有说完,王子便打断她发号施令。 “这不可能的。”罗兰忍不住了,“海防图在‘秘皇’和龙族联合海军将军的手上。吉尔是什么身份,她即使与‘血魔女’走得近,也不过是个实习魔法使。能参加海务例会,已经给了特殊待遇了。现在你让她去拿海防图,分明是在为难她!”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朝着王子怒吼,即使吉尔在一旁拉着他也没有用。待吼完,罗兰才反应过来,他方才的行为,不仅可能会暴露他们,还有可能激怒王子,而使家族陷入危机。 然而对他的失礼,王子并没有生气。 王子靠在椅背上,高傲地看着吉尔和罗兰,房间里一片沉静,静得罗兰心里有些发慌。王子的脸隐藏在阴霾中,他看不到王子的表情,只是听到王子很平静的呼吸声。 “吉尔,”许久之后王子说,“我听说火龙的英弗勒校尉对你挺关照的。”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向吉尔,她的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吉尔紧咬着双唇不说话。 罗兰也立刻明白了王子的意图。是的,火龙的英弗勒校尉对吉尔有好感,因公务来过艾克特贝斯几次,每次都会抽空私下找吉尔出去。吉尔是乐意的,心情再不好,只要见到英弗勒校尉,总会不自觉地露出往日的调皮,蹦蹦跳跳地和他出去。 “他……他不过是把我当玩具,觉着好玩而已。”吉尔知道沉默是无法搪塞,便说出了这么让人伤心的话。 但是罗兰知道,他们二人绝不是闹着玩的。 “是嘛,”王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算是玩具,也可以向对方讨要点好处吧。” “海务是水龙在负责,英弗勒是火龙,接触不到海防图。”吉尔再次拒绝。 “吉尔,”王子自然也不可能放弃,“别以为维斯弗王子清算行动里没有找上塔纳家,你们就安全了。他可不是笨蛋。不过是卖魔法团一个面子,暂时不找你们麻烦而已。待到魔法团大势一去,他皇权稳固后,你觉得维斯弗能容忍一个与他异心的贵族吗?” “我们塔纳家一直忠君爱国。” “忠君爱国?”王子笑了,“忠的是哪个君,爱的哪个国?” 吉尔没有回答,她和罗兰都知道王子其实是在嘲笑他们两个家族。 “若皇长子还在,你们也不用担惊受怕,说不定你父兄还能加官进爵。但是啊,吉尔,”王子笑容更深了,“若皇长子不事发,你就没了告发你兄长的机会,也就没了继承家业的可能。不是吗?” “我告发兄长,是为保家族荣誉,不是为我个人。”吉尔反驳说。 “少跟我来这套。”王子收起笑容,严肃地说,“若不是‘血魔女’和拉瑞娜答应助你坐上塔纳家主一位,你会冒险首告兄长?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罗兰睁大双眼望向吉尔。她私下与“血魔女”做过这样的交易吗? 对于吉尔一心想继承家业的野望,罗兰不是不知道。他也认为塔纳家年轻一代里,只有吉尔适合做下一任家主。但是他没有想到“血魔女”会出手干涉。 “至少霍恩大人说到做到。而巫师团呢,除了对我们下蛊,使唤我们,给过我们什么?”吉尔默认了。 “你看来没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王子向前倾着身子傲慢地说,“让我帮你们俩回忆回忆。塔纳家和珀克家从祖上开始,便是魔族的奴仆。当年魔族大战失利,有能力的皆隐匿于巫师团内,没能力的,亦如你们两家先祖,不得不隐姓埋名,屈于人下。” “那已是千年之前的事了。” “那又如何?跟魔族有关的一切,都会让魔法团反感。更何况,你们两家这么多年一直在协助巫师团。这些一旦曝光,别说你们俩没法再做魔法使,你们家族里每个人都会被魔法团审查,甚至……” 王子笑了,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他继续说:“甚至会立刻从人世间消失。” 王子口中的消失,罗兰听说过。 魔法学院里的学生之间有过这样一种传说。当年神魔大战后,魔法团展开了一场大清洗,凡是被查证与魔族有关的人类,皆会被抓捕到魔法团进行审查。轻则家产被查抄,丢爵罢官,从此变为低等人。重则全家一夜间消失,从此渺无音信。他们说,那些消失的人被活活埋进了在建的埃弗洛特斯城地基之中,而位置正好是中心魔法学院的地底。所以每逢夜黑风高之时,能听到风中飘着这些人的哭声。 “所以啊,吉尔,只要你乖乖听话,你们两家的事情就不会暴露。而你与‘血魔女’的交易,我们也不会管。毕竟谁做下任家族,都逃不开塔纳家是魔族奴仆的命运。” 他说的没错,只要身上流着珀克家的血,罗兰就永远无法摆脱这个命运。 似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吉尔认命地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 她说:“我尽力试试。但不能保证。” “这就对了。”王子站起身,拍拍吉尔,满意地说,“我相信你可以的。等你的好消息。” 任务既然已经接受,自然就没有再交谈下去的必要。获得告退的许可,吉尔和罗兰便离开了王子的房间。 回去的路上,二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罗兰心很痛,他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英格拉姆王子会变成这样。虽说了解王子不深,但是他欣赏那个被掳走前的王子,经历了家人逝世、父亲背叛的重大打击,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被激起斗志,努力地学习,骄傲地活着,王子这种坚韧的个性让罗兰钦佩。 而现在的王子呢。阴险,狡诈,傲慢,把人当木偶般玩弄。让他害怕,也让他不齿。 王子否认自己被下了蛊虫。罗兰想起王子的话,那么这个王子会不会是假的?是巫师团某个人假扮的呢? 而当罗兰思考着这名王子的真假时,周围忽地吵杂起来。 “怎么了?”他抬头看向从屋内跑出来的众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抬头看向天空。 罗兰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瞬间被空中那几匹洁白的飞马吸引住了。 “独角兽?”吉尔惊叹道,“妖精族怎么到这里来了?” 对了,空中那几匹不是飞马,而是妖精族独有的骑兽,独角兽。此刻正扇动着美丽的翅膀在半空中悬停。 “是来找殿下的?”他问。 “不可能。”吉尔否认了这种可能,“妖精王一直不允许其他妖精接触殿下,他们怎么可能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来找他?除非……” “除非什么?”听吉尔的口吻,似乎将发生不好的事。 “妖精族来此有何贵干?”赶来的阿多尼向空中的妖精发问道。 “我等奉阿奈议事长之命,向‘秘盟’追要杀害我族阿奈外使的凶手。请把埃尔文交出来!”其中一名妙龄的女性妖精喊道。 “埃尔文不在此。而且,”阿多尼说,“就算他在这儿,我们也不会把他交给你。” “‘秘盟’这是要包庇杀人凶手吗?”另一名男性妖精显然怒不可遏,亮出了武器。 “妖精族这是要跟‘秘盟’开战吗?”阿多尼冷笑一声,问道。 “别以为我们不敢。”对方回答说,这句话显然是脱口而出。 “哈哈哈~~~”在场的“秘盟”军士兵都笑了。 “你确定打得过我们?” 阿多尼和“秘盟”士兵的嘲笑,让那名妖精更为恼怒,立刻调转方向朝阿多尼冲来。他当然没有成功,胯下的独角兽一头撞在了卫城上方的结界上,独角兽痛苦地叫着飞回原来的位置。 “瞧瞧,连个小小的卫城都飞不进来,还想开战?还是赶紧回你的妖精森林喝露水去吧。” 阿多尼的讽刺再次引来“秘盟”士兵帮衬的欢呼和嘘声。 “你!”妖精哪受得这样的侮辱,拉紧缰绳就想再冲一次,却忽然停了下来。 “阿多尼,大晚上吵什么?”闻声而来的“秘皇”打着哈欠说,“吵到你师母休息,小心我再罚你骑布瑞弗。” “冤枉啊,老师。是那些家伙公然挑衅,学生只是维护一下秩序而已。” “对的,对的,指挥官,是妖精族那些家伙。” 听到“处罚”二字,“秘盟”士兵立刻把罪责推给了半空中的妖精。 “见过殿下。” 见到“秘皇”,妖精们立刻下了独角兽,张开他们半透明的等人长翅膀,在半空中向“秘皇”行礼。 “大半夜的,什么事?”“秘皇”无意让他们进来,只是挥挥手免了礼节。 “我等奉议事长之命,前来捉拿埃尔文。” “埃尔文怎么了?”“秘皇”挑眉问。 他这是明知故问。埃尔文涉嫌杀害阿奈外使一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但是罗兰听说埃尔文已被烧死在牢狱之中,怎么会…… 回想起来也是,埃尔文被烧死的消息传来艾克特贝斯,却没见“秘盟”军任何一人伤心,那时罗兰还觉着很是奇怪。但若埃尔文其实未死,这就不奇怪了。 “殿下这是明知故问,”男性妖精说,脸上怒气未消,“埃尔文涉嫌杀害阿奈外使,还畏罪潜逃。” “是嘛?”“秘皇”轻松地说,“这事儿你们可得好好查啊,可别冤枉了好人。” “那就请殿下将埃尔文交给我们,我们才能彻查此事。” “阿多尼,埃尔文回艾克特贝斯了?”“秘皇”看向学生。 “没有啊,老师,学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哦。喔——”“秘皇”佯装恍然大悟,拍手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先前准了他放假来着,说是回荒原城堡看老师。” “哦哦,好像是。”阿多尼不知“秘皇”为何要如此说,但仍配合地回应。 “难道真的在荒原城堡?”女性妖精喃喃道,似乎早已知晓埃尔文的下落。 “殿下没有诳我们吧?”男性妖精却半信半疑。 “怎么,你质疑我的话吗?”“秘皇”面露不悦。 “臣等不敢。”女性妖精拉住同伴,向“秘皇”赔罪,“请殿下恕罪,我等也是职责所在。” “唔,你们走吧。今天的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秘皇”摆摆手,开始“送客”。 “臣等告辞。”虽心有不甘,但进不了卫城,妖精无法搜城,又有“秘皇”当前,妖精们只能离开。 待妖精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秘皇”收起不正经的态度,严肃地对阿多尼说:“通知荒原城堡那边加强防守,另外派五支没有任务的小组回城堡支援。埃尔文他们估计要打一场硬仗了。” “是,学生这就去安排。”阿多尼连夜赶去安排。 而此时“秘皇”眼尖地看到了一旁的吉尔和罗兰,笑着朝他们走过来:“这么晚,你们俩这是去哪儿啊?” 罗兰立马紧张起来。是啊,这么晚,他们俩被“秘皇”抓住在外面游荡,不好好回答一番应该是过不去的。 “这个家伙,”吉尔指指罗兰,“说什么要去向英格拉姆王子道谢,还要悄悄的,又怕说不清楚,我只能陪他去了。” 吉尔说的时候,罗兰的心揪在了一起。 天哪,吉尔,怎么能把他们去见王子的事说出去?还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哦——”“秘皇”回答得出奇平淡,“那就赶紧回去吧。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是。”吉尔行了行礼,拉着全身僵硬的罗兰离开。 怎么回事?“秘皇”就这么放过他们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罗兰回头望了望还在原地的“秘皇”,对方正微笑着朝自己挥手。 那个笑容……罗兰觉着比王子那个阴险的笑容还要可怕。仿若一只猛兽无辜地看着自己,而他的嘴角流着饥饿的口水,牙缝里还嵌着某只小兽的肉丝。 迎面吹来一阵寒冷的海风,罗兰连忙抓紧吉尔的胳膊,加快脚步逃离。 这里太可怕了,他想回家。 第199章 荒原城堡的困境 这里的风很狂野,即使是在风势最弱的夏季,时常有龙卷风肆虐整个平原,所以高大的树木无法在这里生长。 这里还很干旱,一年之内下雨的日子屈指可数,所以在这里水源很珍贵。水源的周围总是生机勃勃,不,这样说有点不太正确,应该说对比大面积的死寂,只有水源的四周可以见到比较多的生命活动。 这里的绿植看似矮小,但它们的根却深扎地底几十米,动物总是懒洋洋地窝在石头下面或是阴凉处,不要以为它们好惹,若被它们蛰上一口,你可能就会被拖回它们的穴洞,成为它们一年的存粮。 埃尔文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被老师发现、养大。他的童年记忆里,没有妖精森林的温暖和满眼绿色,也没有其他混血妖精所遭受的欺凌和鄙视,只有自始至终的炎热,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荒原,以及奇形怪状的怪物和兽人。 “看来过年不能出去打猎了。”塔塔站定在他身后,望着天空说。 埃尔文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满眼皆是洁白的羽毛和马蹄。 他们从雷兹特秘密逃出,回到城堡后不久,妖精族的骑兵队就杀到了。因为城堡的保护结界,骑兵队无法攻入,便采用围困战术,从空中和地面全面包围城堡,一边跟他们耗时间一边寻求破城之法。 “孩子们该很失望吧。”他说,目光转向前方在广场上玩耍的幼年兽人们。 这些孩子的父母大都是“秘盟”军。为了让“秘盟”军安心执行任务,同时为“秘盟”军保存实力,“秘皇”联合埃尔文的老师一同在这个危机重重、生存艰难的荒原上建立了这座城堡。一开始这里只是修养生息的住所,受伤的士兵有了休息和调养的地方。渐渐地,他们在这里成家生育,有了等待他们归来的地方和人,原本只是寻求生机的期望变成了祈求美好生活的期盼。所以,无论艾克特贝斯多么美丽宜人,成了家的“秘盟”军都会渴望回到这里,和家人团聚。 “唉?今年不能出去打猎了吗?”一个豹人男孩听到埃尔文和塔塔的对话,失望地问。 “你一出去,就会被那些妖精抓走当肥料哦。”特伦吓唬道。 “呜哇~~~妈妈,舅舅欺负我~~~”男孩哭着往家跑去。 “特伦,你这是找打。”塔塔看向男孩的母亲,特伦的姐姐黑着脸走出家门,一边安抚儿子一边朝特伦远远举起自己手中的擀面杖威胁着。 看到姐姐,特伦缩了缩脖子,士气立马弱了一半,轻声嘟囔道:“一个男孩子胆子这么小,真丢人。” “说大声点,对着你姐姐说。”塔塔揪出半个身子缩在自己背后的特伦,指着表姐说。 众所周知,塔塔和特伦自小性格不合,一见面就吵架,只有特伦的姐姐,塔塔的表姐才能同时震住他们俩。 “少废话,塔塔,”特伦拉回被揪着的衣角,对远处的姐姐讨好地笑了笑,随后问塔塔和埃尔文,“怎么样,想出突围的方法了吗?” “突围不是难事。问题是突围后去哪里?”塔塔和埃尔文对视一眼,他们俩想的是同一个问题。 没错,荒原城堡早已成为“秘盟”军默认的大本营,他们可以突围离开,但是放弃了这里,等于丢弃他们苦心经营的家,这是所有“秘盟”军不希望看到的,更是稳固军心的大忌。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此时紧闭许久的城堡大门被缓缓开启,广场上的众人欢呼起来,朝大门聚集。 “尊长,尊长!”孩子们大叫着,围拢在刚刚归来的长者身边。 这位长者,一身灰色长袍,及腰的白发与垂胸的白须皆用麻绳仔细束好,眼角爬满皱纹,但脸上其他地方却光洁如少年,两颊更是红润得很,手中扶着一根与他本人等高的胡杨木杖。木杖朴实无华,无雕刻,无镶嵌,却隐隐散发着金色光芒。 “老师。”埃尔文上前恭敬行礼。 这便是养大他的老师,现今世界存在的唯一一名神人混血儿,诺伯利特。 “喔喔,埃尔文,我回来了。”诺伯利特笑着说,和老人的外表不同,他的声音洪厚有力。 实际上,拥有神族血脉的诺伯利特,上千岁数正值壮年,他本来与埃尔文不相上下,都是俊朗青年,但他却嫌如此无法分辨出谁是老师谁是学生,硬生生用魔法在自己的眼角装饰上数道皱纹,再把胡须留长,便成了如今这幅老人模样。 “尊长,外面如何?”塔塔问道。 “秘盟”军中,诺伯利特最年长,虽已卸任没有职务,但大家仍随“秘皇”一同,称呼他“尊长”以示尊重。 “妖精族很是倔强,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诺伯利特掸掸衣袖,坐在一个树墩上。 “连和谈都不愿意?”埃尔文端上茶水。 “和谈嚒,就是把你交出去呗。”诺伯利特抿了口茶说。 因为有神族血统,妖精族也要敬他三分,故而才愿意与他面谈。他也是城堡中唯一一个被允许出入的人。 “这怎么可能?”特伦叫嚷着,“把埃尔文交给他们,无疑就是让他去送死。” “你小声点,这大家都知道。”塔塔提醒道,现在是在广场上,大伙儿都在,若听到这话,必然会影响大家的心情。 “进去说吧。”埃尔文扶起老师,四人往议事厅走去。 妖精族包围已一月有余,城堡内的生活虽未受任何影响,但出外的自由被限制,久而久之人们心中不免有些焦躁和担忧。外出的“秘盟”军自然也会担心城堡内家人的安危,而影响士气。 如何脱困是埃尔文等眼前当务之急。 “要我说,索性就让他们去!”在议事厅坐定,关上门,特伦就扯开了嗓门,“赛维杰斯荒原的冬天风大得很,那些温室里的妖精哪吃得了那个苦,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退兵的。” 他说的不无道理。赛维杰斯荒原狂风凛冽,冬季更甚,每三四日大风骤起,风力之大曾将一片丘陵夷为平地。居住在这里的活物,一般会囤积一个冬季的粮食,在洞穴中过冬不出去。 “秘盟”的城堡虽有保护结界,不怕狂风,但也按例囤积过冬粮食,只有在过年时找个好天气的日子,集体出去打猎庆贺。 确如特伦所说,在四季如春的妖精森林长大的妖精们,自然吃不了这个苦。 “你别忘了,他们也有魔法师。造个抗风的营地不是难事。”塔塔点破了特伦话中的错漏。 “唔,而且他们这次好不容易抓到我们的把柄,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诺伯利特捏着长须说。 “那,那,那指挥官是怎么说的?”特伦不得不同意塔塔的话,语塞了。 “指挥官派了五支小组来支援,其他的让我们自己做主。”埃尔文说。心里不知该埋怨“秘皇”好,还是感激他好。 埋怨吧,他毕竟及时派人来支援,使他们不至于兵力匮乏。感激吧,什么都丢给他们决定,好似对城堡的存亡不太在乎。 不过……他看了看正在捋着胡子的诺伯利特,想来“秘皇”是对他们师徒二人的信任吧,相信他们能保城堡内所有人周全才放手让他们去做。 “埃尔文,你至今都没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吗?”诺伯利特问道。 埃尔文摇摇头,没错,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想起来。 “唉~~~到底问题出在哪儿呢?”诺伯利特又把手搭到埃尔文的手腕上,“你身上没有魔法的痕迹,也没有蛊虫待过的迹象。但是……” “但是什么,尊长?”诺伯利特的迟疑,让塔塔有些担忧。 “不对啊,这种感觉,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诺伯利特没有回答塔塔,自顾自地喃喃着。 “像是什么呀?尊长。”特伦也着急起来。 诺伯利特抬眼看了看埃尔文问:“埃尔文,发生那件事情之前,你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埃尔文又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尊长,我们去雷兹特后,埃尔文接触最多的无非是自己人和维斯弗王子。”塔塔进一步解释说。 自己人当然是可以信任的,而维斯弗王子,不是埃尔文看不起他,这个少年虽然有勇有谋,但魔法力一般,操纵埃尔文的可能微乎其微。 “那去雷兹特之前呢?”诺伯利特追问道。 “就……跟平常一样,处理军中事务,和指挥官、龙族的人还有自己人往来。”埃尔文不明白,为何老师一直追问这个。 “唔——龙族不可能,罗德瑞克也不会,还有谁?” “哎呀,尊长,您又不是不知道埃尔文。”特伦有些不耐烦了,“他这个人不喜欢热闹,我们平时出去玩他从来不跟着。就连霍恩大人唤他吃点心,他也坐不了几分钟就跑掉了。” “你刚刚说谁唤他吃点心?”诺伯利特眼睛一亮,确认道。 “霍恩大人呀。” “罗德瑞克的夫人?” “嗯。” “埃尔文,你可没跟我说吃过‘血魔女’的点心啊。” 埃尔文心头一沉,他说:“老师,这很重要吗?” “尊长,您是不是怀疑‘血魔女’在埃尔文身上动了手脚?”塔塔立刻明白过来。 “这个嘛,”诺伯利特挠挠了脑袋说,“我不是很确定。埃尔文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不知道是谁放的,但是排除掉自己人和龙族,最有可能的就只有‘血魔女’了。” “怎么可能?”特伦首先跳了起来,“霍恩大人为何要对埃尔文动手脚?没理由啊,这次这件事可对我们‘秘盟’大大不利。” “那倒未必。”塔塔却十分清醒,“埃尔文牵扯到阿奈外使之死,表面上看来是给了妖精族攻击我们的机会,但是……” “但是此事让妖精族无法袖手旁观,必会打破多年的中立态度,出兵质询。更别说儿女接连出事,在精神上给了阿奈议事长很大的打击。”埃尔文与塔塔想法一致。 “妖精族对我们出兵,对我们没有好处啊。”特伦还是没有明白。 “妖精族的战力深不可测,正是因为如此,才要逼他们出手。魔法团大劫在即,‘秘盟’明面上多一个敌人,好过暗地里被人捅刀。”诺伯利特继续埃尔文的话,讲得更加直白。 “您是说,霍恩大人故意挑起妖精族和我们的争端,让他们明着对付我们,这样我们好防备。以免妖精族暗中对我们使坏,而我们毫不知情?”在他的说明下,特伦也渐渐明白其中深意。 “唔——可能吧。”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诺伯利特却回答得很含糊。 “老师,您难道还不确定吗?” “理由听起来是很充分的,但是她是怎么做到的呢?”诺伯利特皱眉说,“操纵他人的招数,连我都无法抹去所有的痕迹,而她……” “您不是察觉到了吗?”塔塔不理解。 “是感觉,不是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少女脸上抹了某种无色无味的胭脂,你闻不到也看不到,但就是感觉她那张小脸蛋红扑扑的,很漂亮。唔!感觉。” 诺伯利特进一步的说明,使埃尔文三人越听越糊涂。 “那到底霍恩大人有没有对埃尔文下手呢?”特伦还是想要个明确的答复。 “不确定。” 诺伯利特的回答让三人大跌眼镜,只能怪自己太较真,忘了这位内心里其实也是个老小孩。 “尊长,埃尔文被何人控制,与我们脱困有关系吗?”塔塔问。 说到底,诺伯利特提起事发真相,意欲何为呢? “若能找到真凶,可以带着凶手去劝说妖精王,让他撤兵。”诺伯利特回答说。 “您这个想法好是好,不过是不是太天真了?”连头脑简单的特伦都觉着他想得太简单了。 “至少别人听起来,我们有理啊。”被晚辈埋汰,诺伯利特不是很开心。 “尊长说的有理,若找到真凶,我们就有了舆论优势。”塔塔附和道。 “听听,特伦,多向你表弟学习,多用脑子。”诺伯利特满意地点点头。 “切,说,谁不会?您问他能不能找到真凶。”特伦不服气地反驳。 “你瞎吗?我们现在出不去,怎么找真凶?”塔塔骂了回去。 “怎样,皮痒了,又想你表哥我帮你挠了,是不是?”吵不过,总打得过吧。特伦说着又要动起手来。 “好主意!”诺伯利特大声笑起来,一手一个,用力拍着塔塔和特伦的后脑勺。二人愣是被拍蒙了。 “老师,什么好主意?”埃尔文也一头雾水。 “找真凶啊。”诺伯利特回答说。 “可是……”埃尔文刚想指出他们的困境,却在诺伯利特发亮的眼中看出了端倪,“老师,您有方法送我们出去?” “我是谁啊,我可是聪明绝顶的诺伯利特唉。”老人两眼发亮,拍着自己的胸脯得意地说。 “那我们就能脱困了!”特伦欢呼道。 “不是脱困,是安排人出去抓凶手。”塔塔强调诺伯利特这个主意的目的。 “塔塔说的对,我们大部分人还是要驻守城堡,只能派一个小组出去。”诺伯利特点头道。 “雷兹特那边有魔法团的拉瑞娜调查,我们贸然介入,会不会适得其反?”埃尔文有顾虑。拉瑞娜已经帮了他们不少,若公然介入调查,会不会落人口是,甚至反而干扰了她的调查? “我听说这个小姑娘还在负责巫师团石门的破解,应该是分身乏术,要靠她调查出真相,很难。”诺伯利特一直关注着雷兹特的近况。 “那我去吧。”塔塔自告奋勇,“我的小组向来负责破解难题,对雷兹特皇室、贵族最为了解。我去。” “唔,你们小组去,合适。”诺伯利特点头认同,“埃尔文,你联系一下罗德瑞克,让他跟雷兹特那边打个招呼。” “是。” “塔塔,”诺伯利特继续吩咐,“我们现在无法确定埃尔文究竟是被人陷害,还是被人操纵,所以这两方面都要查。另外,我建议……” 他顿了顿,思量一番后说:“我建议你当面质问一下‘血魔女’。” “您是指,直接问她有没有对埃尔文下手,操纵他杀害阿奈外使?”塔塔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对于塔塔的聪慧,诺伯利特满意地点点头。 “老师,”埃尔文却不太苟同,“即使夫人真的有做,她也不可能会向塔塔坦白吧。” “唔——我感觉她会坦白的。” “又是感觉吗?”对老师天真的想法和表情,埃尔文感到无力。 “我知道了,尊长,我让属下先回帕瑞斯收集情报,自己则去艾克特贝斯质询‘血魔女’。” “塔塔,我这会儿有些佩服你。”特伦赞叹道,“你敢质询霍恩大人,不怕指挥官处罚吗?” 谁说不怕的?塔塔听到这句话,明显打了个冷颤,但仍挺直了腰板说:“不怕。” “好样的!”诺伯利特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事后我会替你向罗德瑞克求情的。” “老师,他们怎么出去?”埃尔文问,这是最关键的。 “当初我跟罗德瑞克选这里建城堡,其实是有原因的。”诺伯利特压低声音说,“这里有条地道通往魔法团旧城。” “魔法团旧城应该已经被封了吧。” 魔法团旧城确实就在赛维杰斯荒原旁,但是早在魔法团迁址后便被封印了,即使他们能通过地道进入,也无法出去。 “地道直通旧城地下的一个洞穴,洞穴里有斯塔姆和斯托姆拱门。” “什么?”诺伯利特的话,让三人大呼不可能。 隐匿的斯贝斯塔姆广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大家都认为所有的斯贝斯塔姆广场早已被魔法团找到并开发,却不料竟在魔法团废弃的地方还有。难道是魔法团故意藏着不说?还有“秘皇”和老师,发现了这么久一直不提,莫不是二人早就预料到会出现如今的情况? “没什么不可能的,”诺伯利特却见怪不怪,“神皇和魔王的脾气跟龙帝一样,古怪得很,高兴、不高兴都有可能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建个斯贝斯塔姆广场。” “斯贝斯塔姆广场不是创主建的吗?”又是一个让人大呼意外的事实。一向冷静的塔塔此刻也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问。 “是他们俩建的。至于原因……”诺伯利特神秘地笑了笑,“不可说,不可说。” “既然能出去,事不宜迟,那我立刻召集下属。”塔塔说着,站起身来。 忽然外面响起剧烈的爆炸声,随后是人们慌张的呼叫。 出什么事了?四人迅速出门查看。 “他xx的,竟然往结界上扔魔法弹。”特伦大骂着,四处寻找自己的下属。 妖精们怕是等得不耐烦,才想出如此下策吧。用爆破力极大的魔法不断地从空中攻击城堡的保护结界,意图打破结界。 但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这个结界是诺伯利特和“秘皇”共同建立,强硬度是前所未有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现今世界可能只有龙帝和魔法长米伽列才有攻破的可能。 埃尔文如此想着时,城堡大门处也传来了撞击声。 “这是打算攻城吗?”特伦的下属迅速聚集在他身边,等待指令。其他小组在帮助妇孺躲避之余也戒备着,随时出手还击。 “应该是在探我们的虚实。”诺伯利特仔细观察后下了这样的结论。 “那就赶紧来吧,我已经等不及了。”特伦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塔塔,”诺伯利特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在塔塔附耳说了几句,“你们趁乱现在就出城。” “是。”塔塔接获命令,立刻率下属离开。 “埃尔文,指挥一部分小组掩护妇孺到主楼的大厅暂避。其他小组严防大门。” “是。老师,空中的……” 结界虽不可能被妖精的魔法攻破,但如此密集的空中攻击,已经引起城内微震。 “放心吧,几个小孩,还无法攻破我和罗德瑞克的结界。”诺伯利特将手中的木杖用力插在地上,“既然要试探,就让他们知道知道诺伯利特爷爷的厉害。” 老师要出手,那埃尔文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马上着手指挥各个小组执行防护和掩护避难的任务。 “寒冰飓风。”诺伯利特对着木杖轻轻念出魔咒,写满古老文字的魔法阵以木杖为中心,在地面快速展开,然后消失。 下一刻耳边便响起了呼呼的风声,起先很轻,像隔着一个山头,然后越来越响,未待埃尔文反应过来,拳头大的冰雹便噼里啪啦如骤雨般自天空砸了下来。 因为结界保护,城堡内的他们自然安然无事。但攻击他们的妖精和独角兽们就遭殃了。 妖精们不得不分成两组,一组继续攻击结界,一组则施展魔法保护自己和同伴,但因为冰雹来得过于突然,有好几个妖精在保护魔法之前已被打落马下,受了不小的伤。 但诺伯利特的魔法并没有结束。 冰雹越下越多,越来越大,终于一座小型冰山出现在了妖精们的头顶之上,冰山上还缠绕着雷电,这可不是几个妖精的保护魔法能抵挡得住的。 妖精们见状纷纷停止攻击,驾驭自己的骑兽试图躲开。却不料他们的逃跑路线上已被拦断,那是两个由飓风组成的怒目巨人,一前一后拦住了逃跑的妖精。 巨人长臂挥扫,如拂尘一般将妖精和他们的独角兽卷走。冰山也终于落下,重重压向在飓风巨人长臂下幸存的妖精。 然后荒原城堡安静了下来。风声停了,冰雹止了。城堡外不再有攻击和爆炸声。 “秘盟”军们也停下了疏散的动作,相互望着,不由地笑起来。 “什么嘛?尊长,我们都没疏散完,您就打完了。”大家笑着说。 “哦,那下次我慢点?”诺伯利特与他们说笑着。 听见大家的笑声,埃尔文绷紧的心情稍稍松了松,他望向塔塔小组离开的地方。 万事小心,塔塔。 第200章 克瑞斯的心境挑战(一) 砰!巨大的爆炸声后,尘土飞扬,一时间迷了眼睛。 拉瑞娜挥了挥手,用风魔法驱散了面前的灰土,看向一旁沮丧的下属。 “又失败了。”魔法团派来的助手之一,莉莉,身着天蓝色法袍,呆呆地看着自信满满的魔法阵被石门击溃,半天没缓过来。 “再接再厉,肯定会有办法的。”拉瑞娜安慰道。但实际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打开这道石门,又如何寄希望于下属呢? 她望着石门上的飞龙,再次想起昨晚的事情。 “学姐,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这话听来让人伤心,但说话的人脸上却没有半丝伤感,似乎早已猜到拉瑞娜的反应。 “不是不信任,玛希。”她叹了口气,心情复杂,“此事牵连甚广,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学姐,”玛希望了望紧闭的房门,那是她进来时特意带上的,“我知道你压力很大,魔法团也好,妖精族和龙族都逼得很紧。正因如此,这事宜早不宜迟。” 拉瑞娜看了看她,自上次与她在埃瑞瑟斯侯爵府一别,到现在已很久未见面。 石门破解迟迟没有进展,阿奈外使遇害的调查也无从可查,就像玛希说的,魔法团高层、妖精族和龙族三方一直在催促,更有阿奈议事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问责,拉瑞娜已精疲力尽,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少女,自然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随后少女忽然深夜来访,还带来这样一个震惊的消息,让拉瑞娜感到吃惊之余,也有所忌惮。 她说的是真的吗?拉瑞娜思量着。 “玛希,”拉瑞娜决定深入问一问,“你说你机缘巧合下触碰到了克瑞斯小姐的心境,发现了她和爱莱塔母亲,黛茜魔法师,与石门有关?” “没错。”玛希点头确认说,“她的心境很混乱,但是石门出现了好多回,每次都是她与黛茜魔法师一同走进去的画面。” “然后呢?她们走进去后的画面呢?”拉瑞娜追问道。 黛茜奉命潜入巫师团,她的日记中也反复提到石门,这拉瑞娜早已知晓。但克瑞斯小姐也与石门有关,就让人感到十分蹊跷了。石门之后究竟有什么?这是拉瑞娜最关心的。 “走进去的画面,我看得不真切。但是……”玛希迟疑了。自她走进来,对拉瑞娜提起克瑞斯小姐心境,一旦涉及石门后的场景,她总是回避,“克瑞斯小姐的心境很乱,我看得不是很真切。” “玛希,”拉瑞娜叹了口气,“每次提起石门之后的事情,你明明知晓,却总是不说。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学姐,若石门被打开,你自然会知道门后有什么,何必一定要问我?” “有这么严重吗,石门内关着的?”拉瑞娜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我看到的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所以我想帮你打开石门,希望事实告诉我克瑞斯小姐心境里的是假象,而不是真相。” “这事,德维特大人知道吗?”他若知道自己的妹妹与巫师团的石门有关,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还是说,埃瑞瑟斯侯爵一家背地里与巫师团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我只告诉他,克瑞斯小姐的疯癫似乎是被下了魔法封印,其他的一概未说。” 如此看来,维斯弗王子的猜测是对的。 “既然是魔法封印导致,那么就应该是心系魔法了。” “是的,而且魔法力很强,一般探测不到。” 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发现。问题是,这是何人下的魔法?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呢? “你无法解开?” “我没有把握,所以想……” “向殿下请教吗?”这也是玛希来找自己商量的原因。她担心自己去找“秘皇”,对方不会答应。 “若您或者是维斯弗殿下出面,我想大人一定会答应的。” “你确定克瑞斯小姐知道石门的破解之法?” “确定。我甚至认为,封印她心境的人就是为了保护破解之法。”玛希斩钉截铁地说。 拉瑞娜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随后回答说:“容我想想,尽快回复你。” 玛希点点头,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但看到拉瑞娜愿意相信自己便满足地离开了。 拉瑞娜确实相信了玛希,但是她有顾虑。 玛希的立场不明,她受高层之命调查爱莱塔身世,是为高层打击“血魔女”寻找突破口。与埃瑞瑟斯侯爵府合作,也是因为高层与侯爵府有着利益关系。 那么此次若她破除了克瑞斯小姐的心境封印,获知了石门破解之法,她会不会先自己一步打开石门,并且将石门之内的情报率先告知高层,而使米伽列大人陷入被动的境地呢? 所以拉瑞娜打算将此事放一放,抱着一丝希望,把自己团队研究的魔法阵提前到今天试验,若能成功,她便不必冒险与玛希合作了。 然而,随着最后一个魔法阵的失败,拉瑞娜的希望也随之破灭。和玛希的合作再度被提上计划。 “莉莉,让大家把这里收拾一下。”她安排好破解小组的工作,又安慰了下属几句后,便匆匆赶去了皇宫。 拉瑞娜内心深处知道,克瑞斯小姐是目前破解石门最大的希望。不管玛希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与自己合作,和执行了多年政要任务的自己想比,阅历尚浅,只要自己多加小心,绝不会出纰漏的。 如此想着,她递上了面见维斯弗王子的呈请,决定向他借用“秘皇”留给他的秘克石。 ……………………………………………………………………………………………………………………………………………………… “克瑞斯。”维斯弗王子轻轻呼唤着女子的名字,希望对方能认得自己。 “你是谁啊?”女子疑惑地看了看他,然后大叫起来,“啊~不要,不要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抓我!” 女子害怕地缩到床边,也让王子伤心不已。 “克瑞斯不怕,不怕吖,哥哥在呢。”德维特连忙上前安抚,并回头说,“还请殿下和几位先行下楼。” 拉瑞娜点点头,安慰王子说:“殿下,罗德瑞克殿下嘱咐过,破解心系魔法必须在情绪稳定的状态下进行。克瑞斯小姐现在见不得其他人,我们不如先行回避吧。” “嗯。”王子很是失落,悄悄瞄了眼德维特怀中的女子,点了点头,迈出了房门。 “玛希小姐,”在会客室内坐定后,王子问道,“对于破解,你有多少把握?” “请殿下放心,大人教我的方法能破除大部分的心系魔法封印,克瑞斯小姐不会受伤的。”玛希回答说。 “你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吗?”王子确认到。 玛希尴尬地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有相似经历呢?玛希学习心系魔法才一年左右,而且心系魔法封印十分罕见,就连“秘皇”活了几十年至今也才遇到过两次。 “既然没有,你怎么能肯定不会伤到她。”王子开始怀疑玛希的能力。 面对王子的质疑,玛希沉默了。她咬着嘴唇,握紧拳头。拉瑞娜知道,玛希也不自信,王子的质疑使她动摇。但是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 “殿下,还有我在。”拉瑞娜帮衬道,“玛希虽然经验浅,但师承多洛莉丝大人,也受罗德瑞克殿下亲自教导。还有我的魔法力在一旁支持,不会有问题的。否则,罗德瑞克殿下不会放心把破解魔法教给她的。” 玛希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信心又回来了。 “你说得没错。”王子点点头,稍稍宽了宽心,“抱歉,玛希小姐,是我唐突了。” “殿下是紧张克瑞斯小姐,我理解。您放心,我和学姐定会帮她解除封印的。”玛希表现得大度,神情却藏进了低垂的眼脸下。 “克瑞斯已经安静下来了。”德维特走进会客室,同样满脸担忧。 “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拉瑞娜问,依次看向在场的其他三人。 维斯弗王子迟疑着点了点头,德维特皱眉没有回答,而玛希回望她,似乎在向她问同一个问题。 “拉瑞娜小姐,下官向你再确认一次。”德维特说。 “请说。” “此次破解舍妹身上的魔法,是罗德瑞克殿下研发的?” “是的,而且殿下成功使用过。” “破解的步骤是?” “潜入克瑞斯小姐心境深层,找到封印源头,运用魔法阵打破。” “玛希小姐告诉我,破解的时间可能会很长。” “是的,这样的封印一般有好几层。我们要逐一攻破。” “危险性呢?” “德维特大人,”说到这里,拉瑞娜停顿了一下,“我不能说一点危险都没有。但是,我向您保证,只要我在,绝不会让克瑞斯小姐有性命之忧。” “感谢你的承诺,拉瑞娜小姐。但我还有一点不明,”德维特思量了一番后,说出自己的疑惑,“据我所知,你是水系魔法师,此次你也参与,是对心系魔法也有涉猎?” 拉瑞娜知道他的顾虑。 没错,自己不是心系魔法师,即使魔法力再强,也无法施展高阶的心系魔法。此次参与心系魔法破解,她有自己的考量。一来防止玛希知晓破解之法后会私藏,二来也是希望能率先了解石门背后的故事。当然这对拉瑞娜来说,也是一次冒险。破解过程中,克瑞斯、玛希和她三人的心境将发生部分重叠,若她不够坚强或是小心,她心中的秘密很有可能会被玛希窥探。 当然,她考虑到了这一点,事先向“秘皇”讨了法子,请他在自己浅层与深层心境之间加设了一道封印。与玛希、克瑞斯接触时,只要拉瑞娜不发生剧烈的情绪波动,她所有不想为人知的事情就不会被探知。 “正因为是殿下研发的魔法阵,需要强大的魔法力做支撑。我就充当玛希的后备魔法力了。”说完,拉瑞娜朝玛希笑了笑。这也是“秘皇”教授魔法阵时,让拉瑞娜参与的说辞。 “我阅历尚浅,若不是学姐倾力相助,今日必无法担此重任。”玛希也客套地说。她实际上也对拉瑞娜的参与有过疑问,但因为是“秘皇”的坚持,她便应了下来。 “是吗?”德维特没有再问,“如此,舍妹便劳二位费心。我和王子殿下在此等候你们的好消息。” 言下之意,请维斯弗王子留在会客室,不要进去。 客随主便,维斯弗王子虽然很担心,但也不好驳了德维特的意思,便严肃地朝拉瑞娜和玛希点了点头,同样是托付之意。 二人不再迟疑,一同走进克瑞斯的房间。 经过兄长的安慰,克瑞斯安静地靠坐在床边,嘴中低声喃喃着,但情绪已平复了下来。 “克瑞斯。”拉瑞娜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为免她情绪激动,拉瑞娜每个动作都很轻。 “嗯?”女子转过头来,两眼迷茫地看着拉瑞娜,“你是谁呀?” “我……” 还未等拉瑞娜回答,克瑞斯立刻笑起来。 “老师!你是老师,对吗?”她把拉瑞娜当成了黛茜魔法师。 “对啊,克瑞斯,是我,是老师。” “老师——”克瑞斯立刻欢快地拉住她,“你终于回来了,老师。呜呜~~~克瑞斯等你等得好着急。我以为,我以为……” “克瑞斯不怕,老师在这里,谁都不会欺负你了。”拉瑞娜抱着她,轻轻安慰。 “老师!”克瑞斯安静了一会儿后,忽的抬头说,“我们走吧,现在就走!去救他!” 救谁?拉瑞娜立刻警觉起来,此刻的回答很重要。 “好啊,”她说,“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 “这是玛希,”拉瑞娜指指身旁的玛希,“她和我们一起行动。你知道的,巫师团里有很多陷阱,玛希帮我们设置防护魔法。” “可……我不认识她,”克瑞斯仔细端详了玛希一番,在拉瑞娜耳边轻声道,“我们能信任她吗?” “可以,她也是魔法团在巫师中的内应。”拉瑞娜点点头,抬起克瑞斯的手伸向玛希,“来,跟老师一起。” 克瑞斯很乖,静静地将手抬着,看到玛希伸手来握她的手,她神秘地朝玛希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玛希点点头。 “那你知道握住我的手会发生什么吗?”克瑞斯浅笑着,似有警告之意。 “我知道。”玛希说着,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克瑞斯和拉瑞娜的手。 拉瑞娜感觉自己脚下一空,身体迅速往下坠,周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吹过。 “呵呵。”克瑞斯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好似很近,又好像远在天边。 忽如其来的失重,让她心跳加速。好在见惯了大场面,拉瑞娜一边下坠一边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既然看不见,但是耳朵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有人在大口地喘气,是玛希。 “玛希,”她知道少女一定是在害怕,“镇定。” “学姐,”玛希听到她的声音很是高兴,喘气稍稍缓解了一些,“这里有点像饕餮的……” “克瑞斯不是饕餮,冷静。”拉瑞娜立刻明白,这个深不见底的坠落,引发了玛希对饕餮心境的恐慌。 看来,玛希还是有些勉强了。拉瑞娜担忧,一开始就这样,玛希有没有这个能力完成? “是。”玛希的呼吸开始放缓,拉瑞娜听到她深呼吸了几次。 “开始吧。”她催促道,她们不能一味地下落。 “聆听。”玛希开始念魔咒。 因为涉及到心灵封印,解除方法需要分多次进行。第一步是与被封印者的心境实现同步。 魔法阵在玛希的周身展开,给这个黑暗的世界带来些许光芒。拉瑞娜也借机看清了周围。 玛希一脸凝重,漂浮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右手边是克瑞斯,也漂浮着,但与她们俩不同,这是她的心境,所以显得很悠闲自在,正微笑着看她们俩。 魔法阵慢慢扩大,直至将三人都纳入阵中。很幸运,克瑞斯没有反抗,所以魔法符号顺利地钻入她的身体。 拉瑞娜感受到下坠的速度明显放缓,不一会儿脚碰到了地面。 她们着陆了。她松了口气,这表示玛希的第一阶段奏效,克瑞斯接受她们进入自己的心境。 周围愈发明亮起来,待拉瑞娜站稳,她也看清了身处的地方。 这是克瑞斯的房间,和现实一模一样,窗外和风微醺,送进淡淡的青草香。 克瑞斯坐在窗前,托着下巴,对着窗外发呆。 拉瑞娜慢慢朝她靠拢。 “克瑞斯。”拉瑞娜轻声唤她。 “唔。”克瑞斯回过头来,见到二人立刻警觉起来,“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我房间里?” “别害怕,”拉瑞娜站定,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们是魔法团的特使,来找你了解点情况。” “特使?”克瑞斯有些疑惑,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番,忽的记起了什么,看向窗外,“哎呀,都这个时候了,我得赶紧过去。”说完跑出房门。 要跟出去吗?拉瑞娜和玛希对视了一眼。 肯定是要跟出去的。但问题是,这房间之外必然与现实世界不同,她们二人出去后是否会遇到危险呢?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拉瑞娜率先迈出房门。一阵强光过后,展现在眼前的是昏暗的地窖。 地窖内堆满了柴火,拉瑞娜能闻到木头陈年腐烂的味道,听到角落里家鼠的啃咬声。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线,拉瑞娜看到地窖内唯一的矮桌前,克瑞斯和维斯弗王子正欢快地低声交谈。 “这是?”玛希也迈了进来,看到王子,很是诧异。 “应该是克瑞斯想象出来的。”拉瑞娜拉着她,躲在一旁,担心克瑞斯看到她们二人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维斯弗,维斯弗,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克瑞斯兴奋地说。 “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克瑞斯。”她心境中的维斯弗王子也温柔地说。 “那你先说。” “我已得到任命,能带兵出征了。”王子很是高兴,相反地,克瑞斯听到后很伤心。 “那也就是说,你要离开帕瑞斯了。” “嗯。”王子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分别使她伤感,便故作轻松地说,“就两三年而已,我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在军中立下功劳,父王也会对我刮目相看。你父亲和兄长也就不会阻止我们见面了。” “我不在乎。”克瑞斯说,“反正我也没打算再待在这个家了。” “克瑞斯,你在说什么呀?你不待在这里,要去哪儿?” “我呀,”克瑞斯神秘一笑,凑近王子,对他说,“我和老师约好了,等我帮她把那位大人救出来,我们就一起离开雷兹特。” “那位大人?克瑞斯,你和黛茜老师在计划什么?” “嘘——”克瑞斯没有回答,而是示意王子噤声,她开始变得紧张,眼睛不断地观察着地窖每个角落,“小声点,他们会听到。” 她的视线所在之处,光线变得愈发昏暗,然后地窖内的温度升高,拉瑞娜和玛希感到莫名的慌张,好像马上就要有事发生一样。 “克瑞斯。”王子拉住她,想问个明白,却不料被克瑞斯甩开。 仿佛被王子的手烫到了一般,克瑞斯尖叫起来。 “啊——” 声音尖利刺耳,震得拉瑞娜二人耳膜刺痛,头疼欲裂。 这还没有完,此刻外面响起敲门声,一声高过一声,好像门外有个愤怒至极的人,急于想进来,用力砸着门。地窖的门很脆弱,在一次次沉重的敲击后,已经木屑四处飞扬,被砸出了一条条裂缝。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克瑞斯大叫着,神色慌张,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地窖里来回走动,“怎么办?怎么办?他们知道了,他们要来抓我了!” “学姐。”玛希看到此情形,提醒拉瑞娜,“大人说过,破解封印时,克瑞斯小姐若情绪激动,是突破口,但我们会受到攻击。” 拉瑞娜点点头,“秘皇”确实这么交代过。当事人情绪骤变,必然是封印察觉到了危险,那就表示她们接近了封印的实体,当然封印定会发起攻击以保护自己。这是机遇也是对拉瑞娜二人的挑战。 “那就让我们去会会吧。”拉瑞娜坚定地看着被砸得千疮百孔的木门,准备迎接挑战。 第201章 克瑞斯的心境挑战(二) 砰!砰!砰!砰!砰!砰! 砸门声不断,触动着克瑞斯的情绪,也牵动着拉瑞娜的心跳。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门外的人或物紧紧拽住,自己不由自主地屏息等待着。砸门声每响一下,她的心便重重地跳动一下。 “学姐。”玛希伸手拉住她,可能是想从她那里获得面对的力量,但只抓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她们要主动迎击吗?拉瑞娜思考着这个问题。 “学姐,在这里我们无法使用其他魔法。”玛希说。 不需要她提醒,拉瑞娜很明白。 “秘皇”曾嘱咐过,在她人心境中是无法使用攻击魔法的,若她们遇到袭击,只有躲避,无法还击。 那么她们现在能做什么呢?躲起来? 不。最好的方法是对话。 拉瑞娜握紧拳头又松开,下定了决心,从角落走了出来。 “克瑞斯。”她抓住正在尖叫的克瑞斯。 克瑞斯挣扎起来,反抗拉瑞娜。她挥舞着双臂,胡乱攻击拉瑞娜。她打在拉瑞娜身上的拳头,迸发出一个个小型魔法阵。 拉瑞娜吃痛忍受着被魔法阵放大的攻击,感受到克瑞斯的拳头如同小铁锤一般不断落在自己身上。 “克瑞斯,克瑞斯,不要这样,”她说,“维斯弗殿下看到会伤心的。” 这句话成功地引起了克瑞斯的注意。 克瑞斯慢慢减弱攻击,回头看到心境中的王子。 “克瑞斯,你怎么了?”王子问。 “维斯弗,我……”王子担忧的表情,使克瑞斯停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维斯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己疯狂的行为,让心上人看到,使克瑞斯伤心不已。 她低头致歉,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忽的,王子不见了。外面的敲门声也消失了。 “克瑞斯,没事的,王子他明白的,你是病了。”拉瑞娜劝慰道。 “不是,不是的。我没病。”克瑞斯摇头否认。 外面突然下起雨来,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地窖的木门上。雨水顺着地窖的漏缝渗了进来。 刚躲过攻击,她们又要面临水淹吗? 拉瑞娜叹了口气,抓住哭泣的克瑞斯说:“你没有病。那么克瑞斯,我们一起去找王子说清楚吧。” “说清楚?”克瑞斯抬头,哭红的双目有些呆滞,她看了看木门,又看了看拉瑞娜,停止了动作。 “学姐,她怎么了?”玛希问,眉心皱紧。 是的,克瑞斯是怎么了?拉瑞娜也在疑惑这个问题。 方才还情绪激动的克瑞斯,忽然停止了所有动作,只是呆呆地站着,两眼放空,如果不是她还在呼吸,拉瑞娜甚至会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克瑞斯变成了雕像。 玛希鼓起勇气,试图靠近克瑞斯,想碰碰她。 “别。”拉瑞娜阻止了她。 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刚刚拉瑞娜的话是不是再次刺激到了克瑞斯。安全起见,还是静观其变。 两人就这样站在克瑞斯的身旁,紧紧盯着她,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影响到克瑞斯,她们俩甚至放缓了呼吸。 雨还在下,渗入地窖的雨水眼看着积成了溪流,慢慢涨起来。 然后当积水没过拉瑞娜脚踝时,克瑞斯大大地吸了口气,眼睛眨了眨,似是还了魂。 “你们不要跟着我!”克瑞斯大声警告说。 “好,我们不跟着你。但是克瑞斯,”拉瑞娜拉着玛希往后退路几步,“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进入你的心境。所以,你能告诉我们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克瑞斯警惕地看着两人,“老师说过,巫师团也在魔法团内安插了内应。” “如果我们要害你,就不会这么耐心跟你说话了。”破解迟迟没有进展,玛希有些着急。 克瑞斯笑了笑说:“别欺负我不懂。你们现在是在我的心境里,根本无法使用攻击魔法。除非你们是高阶心系魔法师。” 她道出了事实,让拉瑞娜二人无言以对。 “我这就让你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能力?”玛希似乎被克瑞斯的话刺激到,她往前迈了一大步,抓住克瑞斯的手,张嘴就念魔咒。 “融合。” 这是破解之术的第二步。原本应该建立在克瑞斯自愿接纳拉瑞娜和玛希存在于自己心境的基础上,再开放二人的心境与克瑞斯的进行部分融合,以便让她们获得更多的主动权。 但是现在…… 魔咒刚念出,地面离开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地震了一般,比人还高的柴火堆纷纷倒塌,不断地砸向地窖内的三人,地面如同海浪般波动,令她们无法站立。 “啊!”克瑞斯意外地被柴火砸中,昏了过去。 糟了。拉瑞娜暗叫不好,赶紧扶住克瑞斯,查看她的伤势。克瑞斯额头被砸中,虽无性命之忧,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这怎么办?现下这种情况,“秘皇”可没交代过。 拉瑞娜看向玛希,对方也慌了神,对自己鲁莽的举动有些后悔。 “学姐,我……我是想推进,却没想到……” “不要多解释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眼见着地窖就要散架,拉瑞娜四处寻找出路。 因为强烈地震,地窖的木门被挤开,露出耀眼的光芒,光芒的另一边会是什么呢? 拉瑞娜来不及想,那是她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她与玛希一同扶着昏迷的克瑞斯迈进木门后的强光中。 眼前场景再次转换,很幸运地离开地窖后,拉瑞娜三人迈进了一片绿林之中,是个有些寒冷的夜晚。 “这里是?”玛希似乎认得这个地方,一站稳就十分迷惑地四处看着。 “你认得?”拉瑞娜问。 玛希没有回答,她眼神闪烁,不敢确定又似有怀疑。 “呵呵——”绿林暗处传来少女的笑声,声音很熟悉。 “不可能的!”听到笑声,玛希大吃一惊,丢下拉瑞娜和克瑞斯,径自朝传出笑声的地方跑去。 拉瑞娜皱了皱眉头,心中隐隐不安。 “唔。”身旁克瑞斯醒转过来,环顾四周后问,“这是哪里?” 听到她的话,拉瑞娜越发不安起来,问克瑞斯:“你不认识这里吗?” “不认识,从没来过。” 克瑞斯的心境里出现她从未到过的地方。拉瑞娜最怕的事情发生了。 “秘皇”曾警告过她们,当克瑞斯还未接受她们时,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推进到第二步,否则很有可能会发生她们的心境覆盖克瑞斯的,而进入到她们的心境场景里。 这个绿林,克瑞斯不认识,那么必然来自她或者玛希的心境。看玛希的反应,十有八九是她的了。 拉瑞娜叹了口气,对克瑞斯说:“克瑞斯,我现在只能依靠你了。” “什么意思?” “玛希冒失,把我们带进了她的心境。但是我们要去的是你的心境,所以需要你带我们回到你的心境。” “你们为什么要进入我的心境?说到底,你们究竟是谁?要对我做什么?” 克瑞斯仍保持着警惕,她还没有完全相信拉瑞娜。 拉瑞娜摊开右手,好在她事先做了准备,她对克瑞斯说:“你还认得这个吗?” “这是,”克瑞斯的态度软了下来,拿起拉瑞娜掌心中的丝帕,“这是维斯弗出征前我给他的。” “是殿下让我们来救您的。” 听到拉瑞娜的话,克瑞斯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维斯弗,维斯弗,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征?如果你不去,我可能就不会……” 说到伤心处,克瑞斯泣不成声。 “现在你能相信我了吗?”拉瑞娜本不想打断她,但是现在形势紧迫,玛希一去不回,她急需同样是心系魔法者的克瑞斯打破僵局。 克瑞斯默默地点点头,收好帕子,擦了擦眼泪,问:“你要我怎么做?” “有办法出去吗?” 克瑞斯摇了摇头:“这里是你同伴的心境吧。要离开,切换到我的心境,必须她放手。” “放手?”拉瑞娜口中念着这个词。 “每个人的心境场景都是根据自己最深刻的记忆或者情感幻化出来的。所以这片绿林必然对她有很深的意义。”克瑞斯解释道。 “这里是埃弗洛特斯城郊外的树林。”拉瑞娜认得这个地方,她只去过一次,读书时陪好友到那里密会情人。那么在这里,玛希又留下了什么记忆呢?“她往那边走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克瑞斯点点头,与她一前一后往玛希消失的地方走去。 “呵呵。”少女的笑声再次响起,而且越发清晰。 天啊,那是爱莱塔的笑声。 拉瑞娜绷紧了神经,她意识到这片树林并没有玛希愉快的回忆。 不出她所料,远远地她看见玛希僵直的背影。待走近,拉瑞娜能看到玛希握紧的双拳,和她因愤怒而不断抖动的身体。 拉瑞娜轻轻靠近玛希,顺着玛希的目光看去,眼前的场景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树林深处,一对男女正依偎相拥,甜蜜地说着悄悄话。男子的脸在月光下十分清晰,那是还未成为骷髅的阿诺德。而他怀中的女子,容貌虽不出众,但也俏皮,正是发出笑声的爱莱塔。 明眼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人是她爱慕的人吗?”克瑞斯自然也很明白个中缘由。 “是她喜欢的人,那个女子也曾是她的好友。”拉瑞娜叹息道。 “是被朋友背叛了?”克瑞斯又问。 “没有。爱莱塔根本不喜欢阿诺德,她喜欢的是龙帝。” “龙帝?!”克瑞斯吃惊的声音,引起了玛希的注意。 玛希回过头来看二人,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玛希,你这是何苦?”拉瑞娜哀叹着说。 “学姐你又怎会明白我内心的苦呢?”玛希咬唇说道,她的双唇早已被咬得满是鲜血。 “爱莱塔喜欢的根本不是阿诺德,她也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些全是你的臆测而已。” “臆测?”玛希苦笑,“爱莱塔果然不一般,骗过了所有人。” 感情的事情,本就说不清道不明,何况拉瑞娜一个外人,对他们三之间的事就更不清楚了。对玛希,她只能干着急。 “玛希,”一旁的克瑞斯走上前来,“既然你这么在意,为何不去找他们俩问清楚呢?” “问清楚?”玛希愣了愣,她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做。 “是啊,这里是你的心境,没有人能欺骗你。只要你问,他们就一定会如实回答你。” 真的?对克瑞斯的提议,拉瑞娜表示怀疑。心境本就是按照主人的想法幻化出来的,里面的人如何回答、什么反应也应是如此的。只要玛希一直认为阿诺德和爱莱塔相恋,那么得到的回答也应该是肯定的。 “我……”玛希迟疑了,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你是怕得到确切的答案,还是……”克瑞斯朝她迈近一步,“你根本不敢问?” 玛希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她被说中了。 克瑞斯笑了,靠近玛希说:“你明明知道那是个假象,却不敢打破。因为你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接受阿诺德根本不喜欢你的事实。” “不是!不是!”玛希似被刺中了心脏般,惨叫着,“阿诺德是喜欢我的!是爱莱塔,是爱莱塔把他抢走了!” “那你就去问啊,去质问爱莱塔为何要这么做!去把阿诺德抢回来!去啊!” 最后,克瑞斯用力把玛希朝林中两人的方向推去。玛希踉跄了一下,止住脚步不动了,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嘴唇哆嗦着,泪如雨下。 “我不敢。”她哭着对克瑞斯说。 这一刻,天边泛白,要天亮了。拉瑞娜知道,她们开始有进展了。 “没有错,玛希,”克瑞斯上前搂住她,“拿出勇气来,承认失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嚒,没关系的。” “可是,如果他不喜欢我,为什么他对我这么温柔,为什么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总是在我身边鼓励我?为什么?” “等回到现实,你可以好好问问他。” “没有机会了,”玛希摇头,“他已经被控制了心智,我永远都没有办法知道他真实的想法了。” “被控制了心智?”克瑞斯稍稍疑惑了一下,但仍继续鼓励她,“你不是心系魔法者吗?” “你是说?” “既然你能够来我的心境帮我解除封印,那么我相信你也能解除他身上的控制的。” “你说的对。”玛希止住了眼泪,抬头看向克瑞斯,“虽然我现在不够强大,但是只要我不放弃,终有一天我可以帮他摆脱‘血魔女’的控制。” “嗯嗯。” 听到这里,拉瑞娜心里不禁担忧。不明就里的克瑞斯,虽说是在鼓励玛希,但拉瑞娜担心她的话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唉——先这样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拉瑞娜相信一个小小的玛希,应该不会给“血魔女”带来太大的麻烦。而且这个麻烦,也不该拉瑞娜来解决。 所以,霍恩大人,你能者多劳,自己想办法处理吧。拉瑞娜心中这么想着,看向前方两个女子。 天大亮,林中依偎的男女也已消失。拉瑞娜想,玛希这关算暂且过了。 “那么,玛希,我们得回到克瑞斯的心境里去。”拉瑞娜提醒二人。 “你们真的要去啊。”这次轮到克瑞斯苦笑了,“再往下走,会很危险的。” 拉瑞娜皱了皱眉,到此刻她才发现一个问题。 “克瑞斯,这个封印究竟是何人对你下的?”她问。 “不愧是魔法团的特使,这么快就发现问题了。”克瑞斯调皮地笑了。 “学姐,你们在说什么?”玛希却还没觉察出来。 “玛希,你还记得殿下对我们说过的话吗?”拉瑞娜说,“他说,在他人心境内设置封印,施法者必然会在此人的心境内植入守护者,以保护封印。我们一旦在克瑞斯的心境内发生激烈冲突,这个守护者就会出现阻挡我们。” “是的,大人是这么说过。” “但是,我们有遇到所谓的守护者吗?”拉瑞娜直视克瑞斯的眼睛,这个问题实则在问她。 “没有。”玛希这才察觉出来异样,“学姐,难道说……” “根本就没有外人,对吗,克瑞斯小姐?” 克瑞斯笑了笑,说:“你真的不是心系魔法师吗?我怎么觉着你好像很了解心系魔法。” “没有外人?克瑞斯小姐,你难道自己对自己……” 在玛希惊讶的目光中,克瑞斯点了点头,她说:“没错,是我自己对自己下的封印。” “为什么?”拉瑞娜和玛希异口同声问道。 克瑞斯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缓缓出现在面前的一道强光,她说:“走吧,我带你们去封印所在地。” 接着便迈进了强光内。拉瑞娜叹了口气,跟着去看看吧,终于要到这一步了。 她看了看玛希,确定对方已调整好情绪,便和玛希肩并肩跟了过去。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便是庄园地道内的石门,克瑞斯就站在石门前等着她们。 这就是封印的实体?拉瑞娜望着这扇她十分熟悉的石门,好奇之余更是沉重的压力。 “我本来是想和老师一起离开的,”克瑞斯开始诉说起自己的遭遇,“但是我担心再也见不到维斯弗,便留了下来。为了防止巫师团借由我找到老师,我便把所有跟老师有关的记忆都封印了起来。” “后面有什么?”拉瑞娜问。 “我不明白,克瑞斯小姐,”玛希则是疑惑她设置封印的理由,“黛茜魔法师的身份如果已被巫师团知晓,那么她还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被知晓的呢?” “你们知道老师?” 说起来,拉瑞娜等并未向克瑞斯表明,她们知晓黛茜魔法师的真实身份。 拉瑞娜点点头,回答:“我们也是近日才知晓黛茜魔法师是你的家教老师,也是魔法团在巫师团的内应。” “那你们见过她吗?”克瑞斯激动地拉住她的手。 “她已过世了,她的千金目前就读于中心魔法学院。就是刚刚在玛希心境中见到的那位。” “那是老师的女儿?”仿佛听到了一个爆炸性消息,克瑞斯惊讶地后退路几步,“怪不得,怪不得刚刚觉着她很面熟,原来是老师的女儿,老师成功把她生下来了。” 成功生下来?这句话有种违和感,一般生孩子不会这么说吧。 “克瑞斯小姐,黛茜魔法师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玛希却并不在意,继续追问刚刚的问题。 克瑞斯笑了笑说:“等你们破了这封印便知道了。加油哦。” 说完便消失了,留下拉瑞娜和玛希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都带她们到这儿了,就没想着帮她们开门吗?这是故意刁难不成? 拉瑞娜感觉很无力,这克瑞斯既然已经相信了她们,为何还要她们自己破解封印呢? 但是抱怨无用,她叹气对玛希说:“玛希,我们开始吧。” “唔。”玛希望了望高大的石门,表情严肃。 她深吸口气,念出魔咒:“破军。” 繁复的魔法阵自她脚下展开,慢慢往石门扩展。起先什么都没有发生,让拉瑞娜误以为她们能够顺利破解。但当魔法阵边缘接触到石门后,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起来,门上石龙活了过来,张开大口朝她们扑来。 “躲开!”拉瑞娜将玛希推倒在地,自己也扑向另一边,以躲避石龙攻击。 倒地后,拉瑞娜立刻回头,巨大的龙爪就在她的眼前,她赶紧把头歪向一边,但仍被龙爪抓伤了脸颊。 “玛希,你能用攻击魔法吗?”她朝也正在抵挡石龙攻击的玛希喊道。 破解之术到了第三步,身为心系魔法者的玛希,应该有更多施展的空间。 “可以。”玛希一边躲避龙爪攻击,一边挥出魔杖,“旋风。” 几股旋风出现在石龙的四肢下,试图替二人挡去攻击。奈何龙爪威力强大,轻而易举地便将旋风打散。 “往那儿跑!”拉瑞娜揪准石龙对付旋风的空隙,拉住玛希躲进一旁的石室。 “现在怎么办?”玛希平复着呼吸问。 是啊,怎么办?玛希的攻击魔法不是石龙对手,自己则无法使用攻击魔法。 “殿下又说什么吗?”她把希望寄托在“秘皇”身上。 “大人说……”玛希努力回想,“他说第三阶段是最难的。要我们好好努力。” 废话!拉瑞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秘皇”有时候真不靠谱,竟说无用的话。 “这样,”她想了想,“既然不能打败,那就由我引开它,您趁机去打开石门。” “那如果不止一条石龙呢?”玛希有些胆怯。 “那是克瑞斯自己的封印,她既然相信我们,就不会过于为难。”拉瑞娜有些气恼,事到如今,她怎么还在怕?“打起精神来,玛希,这关都过不了,你谈何救阿诺德?” 看来对于玛希来说,阿诺德果然很重要。拉瑞娜如此一说,玛希立马来了精神。 “好。”她挺直腰背。 “我数到三,我们各自往相反方向跑。”说完,拉瑞娜站到门口,紧盯着外面游动的石龙,“一,二,三,跑!” 她率先跑出石室,将石龙的注意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后,往地道外跑去。她不知道玛希有没有在石门再次遇到攻击,也不知道玛希是否顺利打开了石门。 她根本无暇顾及,只知道自己必须拼命跑,石龙就在她的上方,龙爪更是多次差点抓住自己,身上已伤痕累累,但她不能停下来。 轰!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随后一股强烈的风从背后袭来,将她吹倒在地。 待拉瑞娜回过神,石龙已不见了。 “学姐,我们成功了。”玛希惊喜地站在被打开的石门外对她说。 那一刻,拉瑞娜却胆怯了,那扇打开的石门后克瑞斯一个个回忆,像走马灯一般。 究竟爱莱塔的母亲,黛茜?卡恩斯有什么样的秘密,需要克瑞斯付出这样的代价去守护的? 第202章 烧烤宴上的意外之客 “咳咳咳。”剧烈的撞击,加上浓烟,让爱莱塔咳嗽不止,眼前直冒金星,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爱莱塔,你没事吧。” 烟雾散去,阿诺德已站到了她的身边,居高临下地问。 “我没事。” 爱莱塔回答,从地上起来,这个动作扯得她受伤的后背生疼,但是这远没有看到阿诺德身上的铠甲完好无损来得伤人。 她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量,刚刚的攻击魔法也是自认为最强大的,却只在阿诺德的铠甲上留下小小的烟熏痕迹,根本没有造成破坏。 “唉——”她不禁长叹一声,很是丧气。 “不要在意,你已经很厉害了。”阿诺德安慰说。 类似的话,爱莱塔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她已经麻木,只是礼貌性地回应:“唔。”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好像受伤了,先回去休息。” 爱莱塔摇摇头说:“我想去安弗普瑞尔城找罗伊先生,向他讨教。” “爱莱塔,还是去休息吧。你回来之后,一直在练习,受了伤也不休息。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那总比任人宰割好啊!”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爱莱塔连忙低头,掩藏起自己的无助,“对不起,阿诺德,能请你别管我吗?” “爱莱塔,我不是魔法师,魔力上不能帮你,也只能陪你练习。”阿诺德言语中有些无力,“偏偏主上这段时间身体不适,否则有她帮忙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阿诺德,谢谢你。真的,如果没有你在旁鼓励,我不会坚持到现在。是我太笨了。”说着说着,痛苦和委屈再次涌上心头,她怎么这么没用呢? “你,你可别哭啊。龙帝看到,会以为我欺负你,非杀了我不可。”阿诺德慌了。 爱莱塔确实本想哭来着,但被面前这个骷髅慌张的动作给逗乐了,反而笑起来。 “好啦,我不哭。再说,你可是不老不死之身,就算是龙帝也杀不了你。” “好像是哦。”阿诺德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状态,尴尬地挠着后脑勺。 二人相视而笑,方才忧伤的气氛一扫而空。 “爱莱塔,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听说龙帝今晚会过来。”阿诺德再次劝说。 “唔,是吗?陛下没跟我说过呀。” “好像是主上让罗德瑞克大人把他叫来的。” 爱莱塔心里惊了一下。“血魔女”主动把龙帝叫过来,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吗? “你知道是什么事吗?”她问。 阿诺德摇头回答说:“没听主上提起。” 这更让爱莱塔在意了。 “老师现在在哪儿?”她决定自己去问。 “在后院吧,刚刚听凤音说,主上想吃烧烤了。” “那我们一起去吧。” 拉着有些懵的阿诺德,爱莱塔急匆匆地赶往城主宅邸的后院,果不其然在那里看到了“血魔女”及其眷属。 后院中央摆放了一个近两米长、一米宽的烤炉,炉上正中架着一整只羊羔,周围放满各种海鲜。 毫无意外地,凤音担任起大厨一职,围着围裙忙碌着,饕餮则流着口水在一旁蹲守。 “老师。”爱莱塔朝坐在院子一角的“血魔女”说道。 “哎呀,爱莱塔,来来来,到这里来。”“血魔女”见到她甚是高兴,招手唤她过去。 爱莱塔和阿诺德来到她的身边,看到排场,爱莱塔不禁想问,这不是私宴吗?怎么放了这么多桌椅? “老师是要招待什么客人吗?”爱莱塔问。她细数数,放了七八张椅子,且都是上好的桃木椅,平日里只在庆典或龙帝来时,才会拿出使用。 “要说客人,也只有龙帝了。”“血魔女”丢了只剥壳的红虾进嘴里,回答说。 “哦。”爱莱塔应了声,龙帝要来,她是早已知道的。但“血魔女”请龙帝来,难道只是请他参加私宴? 她抬头瞧了瞧“血魔女”,想道:老师的脸色好了不少。前阵子,病怏怏的,一点胃口都没有,现下看来精神多了,也吃得下东西了。那么,是不是有精力开始管事了呢?还是……她不禁担心恢复了生气的“血魔女”又要出新花招了,只愿龙帝别遭殃。 “找我有事?”见她半天不说话,“血魔女”问道。 “老师,那个……您请陛下来有事吗?”她决定还是问清楚。 “没什么事,闲来无事,请大家吃烧烤。”“血魔女”递过来一个串满鱿鱼须的签子说,“尝尝,凤音的手艺可是一流的。” 鱿鱼须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爱莱塔半是期待半是忧虑地接了过来,心里嘀咕,这肯定不是真正的原因。 “啊——味道实在太好了,凤音,凤音,”坐在一旁的胖胖说,“我还要吃烤鸡翅!” “滚一边去!”伏在“血魔女”脚边的白星吼道,“小爷的鸡腿还没烤好呢,哪轮到你!” “呜呜,主上大人,白星又凶我。”面对白星的獠牙,胖胖的反抗就是朝“血魔女”撒娇。 “你们俩给老子消停点。”还未等“血魔女”开口,饕餮先骂起来,“老子的烤全羊熟之前,鸡翅鸡腿都给老子放一放。否则……” 他流着口水,依次瞪了瞪白星和胖胖,继续说道:“饿极了,老子一口一个,把你们俩当下午茶!” “哈!饕餮,你这话也就吓唬吓唬胖胖。小爷我可不怕!”相比于胖胖被吓得直哆嗦,白星仰头朝饕餮叫嚣道。 “呦!白星,你敢情是玫瑰浴泡昏了头,忘了自己才恢复了三成的功力。老子现在就让你回忆起来。” 说着,饕餮就想转身朝白星扑去,好在凤音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衣领。 “饕餮,你敢伤白星一根毫毛,我就把终叔叔带到这里来。”凤音不急不慢地说,满意地看到饕餮收起了利爪。 “凤音,”饕餮说,“何必呢?我老爹来,对大家都没好处。” “你老实点,我就不找他了。”对饕餮说完,凤音又劝解白星和胖胖,“烤全羊、鸡腿鸡翅我会一起烤,你们谁都误不了。” “耶!” 获得肯定答复后,三只开心地欢呼。 这场面让爱莱塔甚是佩服。她听说凤音的真身是一种名为凤凰的神兽,虽然她从未见过,但爱莱塔内心深处觉着凤凰定是一种美丽又强大的神兽,才能同时让贪食的饕餮,强健的虎族皇子以及第一萌兽胖胖心悦诚服,乖乖听话。 “哎呀,有凤音在,我省了很多烦心事呢。真想永远把你带在身边。”“血魔女”也由衷地感慨。 “要把谁永远带在身边?”远远地,伴着好听的磁性声音,话语中飘来酸酸的味道。 “血魔女”很没有形象地做起她的招牌动作——翻白眼,没好气地对刚刚出现的丈夫说:“有你在,我谁都别想带在身边。” “那是当然,”“秘皇”笑着,把胖胖拎出紧挨着“血魔女”的椅子,丢给了阿诺德,自己则坐了下来,顺带亲了妻子一下,“有了我以后,其他人你都不需要。” “哼!”“血魔女”轻嗔一声,愤愤不平地剥着手中的虾,似把虾壳当成“秘皇”的皮,用力剥着,不甚被尖刺划伤了手。 “宝贝,小心点,”“秘皇”心疼极了,连忙把妻子的手拉过来在嘴边吹着,“你别剥了,我来啊。” 待处理完“血魔女”手指上几乎看不到的伤口,“秘皇”义无反顾地替妻子剥虾,还亲自蘸了酱送到她嘴里,体贴的动作也让“血魔女”慢慢消了气。 老师就是这样嘴硬心软的。爱莱塔想着,笑了起来。 “今天心情不错。”随着鬓角的头发被撩起,爱莱塔被龙帝的气息包围。 “陛下。”她心里甜甜的,眼睛追随着入座在自己旁边的龙帝。 龙帝宠溺地点点她的额头,然后对“秘皇”说:“叫我来,就是看你们夫妻俩拌嘴吗?” “请你来吃美食。”“秘皇”指指面前的烧烤架。 龙帝嫌恶地捂着鼻子说:“你们怎么会喜欢吃羊肉这么膻的东西?” “这是老子,没你的份!”饕餮朝龙帝呲牙咧嘴,没有一丝友好,更没有尊敬之意。 “异世界的小孩,胆子都这么大吗?”龙帝倒不生气,饶有兴致地看着饕餮发脾气。 “听说他父亲跟你很像。”“秘皇”笑嘻嘻地调侃道。 龙帝挑了挑眉,兴致更大了,追问说:“哪方面?” “各方面。”“秘皇”故意回答得很简单。 “包括泡妞这方面。”饕餮则特意点出重点。 爱莱塔预感这对被误以为的“绯闻父子”,开始打算欺负龙帝了。 “泡妞是什么?”龙帝对这个异族词语不明白。 “就是找女人。”“秘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爱莱塔。 爱莱塔尴尬地笑了笑,原来自己也在他们欺负的范畴里。她悄悄瞄了眼“血魔女”,她敬爱的老师正全神贯注地吃着海鲜,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心爱的学生被丈夫调侃。看来是不指望老师解围了。 “和孤一样有眼光的家伙,孤很想结识。”不知龙帝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听了“秘皇”的解释,自傲地说。 “我老爹,有九个老婆,不是大胸萝莉,就是性感熟女。我妈生我的时候,还未成年。”饕餮愤愤地控诉自己老爹的“喜好”和罪行。 爱莱塔越发尴尬了,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她可没大胸。 “虽然孤没有完全听懂你的话,但听来令尊应该很多情,才会拥有这么多娇妻。”龙帝继续装糊涂。 “啊——就连这不知廉耻的反应,都一模一样。我好想咬你!”饕餮恨得牙痒痒。 “饕餮,狄卡不是你爹,消消气。”“秘皇”觉着差不多了,便劝慰饕餮,打算“收兵”。 “哼!老子知道,所以没扑上去。”饕餮也消停了下来。 爱莱塔赶紧拍拍胸口,安抚一下快跳出来的小心脏,庆幸这“绯闻父子”只是稍稍玩了玩,没闹大,否则自己非尴尬地起身逃跑。 “艾尔,艾尔。”一个话题结束,另一个话题再起。龙帝往院子外叫着希安医官长。 “微臣在。”医官长走进院子,向在场几人施了施礼。 回礼之后,“秘皇”很没底气地对妻子说:“宝贝,你前段时间不是身子不舒服嘛?艾尔是我认识的中医术最高的,让他帮你检查检查?” 听到这话,“血魔女”收起所有的表情,默默推开丈夫举到嘴边的虾肉,斜眼瞥了眼医官长,回答说: “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医生。” 老师生气了。爱莱塔判断道。 “孤从未听说有魔法师能医自己病的,连米伽列生病都要召医官看诊。”龙帝看似在帮“秘皇”劝解,“罗瑞,我看弟妹对你有所隐瞒哪。” 他刚说完,“血魔女”的目光便直刺了过来吓得旁边的爱莱塔身子抖了抖。 她感觉自己今天来错了,也坐错了地方。 “怎么会?”“秘皇”连忙安抚,“是不想我担心,对不对?” “哼!”“血魔女”冷哼一声,大方地伸出右手,“来啊,谁怕谁?” 接到龙帝和“秘皇”的许可,医官长在“血魔女”旁单膝跪礼,搭在她右手的经脉上为其看诊。 此时,守在烤架旁的饕餮发出欢呼声,原来烤全羊完工了。只见凤音双手起刀,利落地将烤羊腿上的肉切成大小相当的数十块,盛在白釉碟中,端着朝“血魔女”等人走来。 凤音的刀刚刚收起,饕餮便迫不及待地朝烤全羊扑了上去,呼哧呼哧地啃咬起来。 再看这边,医官长为“血魔女”诊脉,先是沉心静气,随后似是发现了什么,抬眼瞧了瞧“血魔女”,欲言又止之际,额头忽然冒汗。 “希安医官长,主上没什么大碍吧。”凤音站定在医官长身后,微微弯腰将白釉碟放在“血魔女”的面前,空着的手则关切地搭在了医官长的肩上。 “能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个小感冒而已,是某些人神经过于紧张了。对吧,艾尔?” 说着,“血魔女”朝身体微微发抖的医官长很灿烂地笑了。 那个笑容,爱莱塔太熟悉了,分明是“血魔女”算计他人成功时的得意。莫非……她瞄了瞄搭在医官长肩膀上的手,猜测凤音此举必然有深意。 可怜的医官长,到底是该说实话,还是顺着“血魔女”的话说下去呢? “艾尔,如何?”“秘皇”问道。 “没……没大碍。”医官长屈服了,收回搭脉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回答说。 “真的没大碍?”龙帝又问。 爱莱塔赶紧拉了拉龙帝的衣袖。我的陛下呀,你就别害医官长了。他若对你撒谎是欺君,但若说实话,他估计就活不过今天了。 “肯定没什么事。”爱莱塔抢先说,替医官长解围,“虽说老师不是医官,但毕竟是黑袍魔法师,一点小毛病影响不了的。”她同时拼命地给龙帝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追问。 “如此便好。看来我过虑了。”“秘皇”松了口气。 凤音的手放了下来。 “是……是几位多虑了。”医官长长舒一口气,性命看来是保住了。 “哎呀,”“血魔女”却不打算罢休,望着凤音和医官长,笑着说,“忽然发现凤音和艾尔站在一起好养眼啊。” 看来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放过医官长的。 “不如,”“血魔女”笑得越发灿烂,“艾尔留下来住几天吧。也可以跟踪我的病情。” 龙帝、“秘皇”纷纷认同点头,而当事人希安医官长则表情痛苦地呆站着。爱莱塔知道他内心深处十分想拒绝,但为人臣子,君命不可违啊。 “主上的提议甚好,不如就住在我和白星隔壁吧。空了我也可以向医官长请教医术。”凤音帮腔道。 于是,艾尔?希安本来只是一次简单的奉命出诊,变成了被挟持的随诊。 危机过去,“血魔女”的神情再次松弛下来,徒手拾起一块羊肉送进嘴里,发出赞叹声。 “主上,”凤音则告诫说,“烧烤的东西您还是少吃,海鲜是发物,也要节制。” “唔。”“秘皇”赞同地点点头,“凤音说的对。宝贝,羊肉又油又膻,吃一两块过过瘾就行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惹得“血魔女”十分不快。 然而她对二人的回答却截然不同。 “好吧好吧,那你做些红虾、鱿鱼给我。”虽然不甘心,但她仍听从了凤音的劝告。 “至于你,”“血魔女”朝丈夫呶呶嘴,“我吃羊肉膻,会熏到你,所以今晚你睡书房,别进房间了。” 话音刚落,周遭响起一片幸灾乐祸的窃喜声,其中属胖胖笑得最大声。 “欧耶,今晚可以跟主上大人一起睡了。” “主上,我们晚上玩枕头大战哪。” “枕头大战?那老子也要参加。” “血魔女”的眷属们,开始讨论起今晚的欢乐时光,听得“秘皇”的脸白一阵红一阵,招牌微笑已经挂不住了。 “书房怎能睡人?看在你我往日情分,罗瑞,今晚你就来我这里挤挤吧。”连龙帝都加入到嘲笑的队列中。 “多谢好意。陛下的龙榻还是留给你的妃嫔吧。”“秘皇”笑着回绝,随后转头处置那几个试图抢夺他床榻的家伙。 胖胖很好对付,一个眼神就让他窝成一团瑟瑟发抖。至于白星和饕餮…… “白星,布瑞弗这两天有些发胖,有没有兴趣跟它一起跑跑?”天性让白星一刻都待不住,又喜欢挑战速度。布瑞弗与他志趣相投,故而这两只关系不错。可惜平日里布瑞弗作为“秘皇”坐骑,被限制外出,鲜有机会能和白星一同出去耍闹。 “呦,既然你这么有诚意献出布瑞弗,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让布瑞弗陪小爷耍三天,小爷今晚就乖乖待在自己房里。”白星大大方方地开出交换条件,然后交易成功。 “饕餮。”“秘皇”才叫完饕餮的名字,话就被对方截住了。 “唉!老子唯一的乐趣就是吃,所以你得用很大的美食来交换。但是老子听说最近没有虬龙可吃。” “《父子过招三百回合》怎么样?”“秘皇”笑了。 “那是什么?”饕餮不解。 “这是一本记录父子之间如何斗智斗勇的书,里面有很多招数,我想你能用在令尊身上。” “喔~~~真的吗?”饕餮开始双眼发亮,“你对你老爹试过?” “秘皇”微笑着点头,让饕餮甚是兴奋。 他欢快地蹦了起来,说:“既然你这么诚恳,老子就接受了。枕头大战什么的,根本没有捉弄老爹来得爽!” “秘皇”满意地笑了,转头对妻子说:“宝贝,你看,今晚你得一个人睡,多凄凉啊,冬天晚上又冷。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血魔女”的目光移向院子入口,外面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来人很是着急。 随后,阿多尼焦急的脸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身后是数月未见的塔塔。 “老师。”二人向在场三位行过礼后,来到“秘皇”面前。阿多尼眉心紧皱,塔塔也好不到哪儿去。 “塔塔?”“秘皇”见到塔塔还是有些意外的,“你不是在荒原城堡吗?怎么那边出事了?” “您请放心,有尊长在,不会让妖精族得逞的。”塔塔回答说,“属下只是奉命出城,寻找杀害阿奈外使的凶手。” “为了争取舆论吗?”“秘皇”立刻明白了他出城的用意,“那么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是的,阿奈外使是在雷兹特遇害,查找凶手也应该去雷兹特才对。 塔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了“血魔女”一眼,才说:“属下出城后,无意间知晓了一个重大的秘密。需要立刻向您和夫人汇报。” “哦?”“秘皇”看了看身边的妻子,后者舒适地靠着,认真地在听塔塔说话。 爱莱塔是第一次看到“血魔女”如此严肃的表情,心想莫非要发生大事了? “是何事?”“秘皇”问道。 “指挥官,您知道的,城中地道的尽头是魔法团旧城的地下。”塔塔开始叙述。 “是的,这是我跟诺伯利特的发现。魔法团旧城地底有通往荒原的地道,而且尽头有一个隐藏的斯贝斯塔姆广场。” “秘皇”的话让爱莱塔大吃一惊,旁边的龙帝则像被唤醒了记忆,说道:“哦——原来魔法团旧城建在那里了。” “狄卡,你知道那个地方?”对龙帝的反应,“秘皇”有些意外。 “嗯,是那家伙建的。时间很久了,你们不说,孤还想不起来。” 这倒也是,毕竟龙帝已活了上万年,那么久的时间很多事情都会淡忘。那家伙又指的是谁? “属下等以为旧城已废,应该是没有人的,却不想……” “有魔法师在旧城里?” 塔塔摇了摇头说:“是巫师团。” “什么?巫师团?”爱莱塔惊呼,这不可能啊,“魔法团旧城是有结界的,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魔法团旧城的结界只有正黑级魔法师以上的人才可以解除。想到这个,爱莱塔不禁仔细瞧了瞧“血魔女”,并没有从对方的脸上探查到什么。内心深处,爱莱塔不相信是“血魔女”解除了结界。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更重要的是,巫师团进入旧城想做什么?”“秘皇”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应该是想用斯塔姆门吧。”龙帝推测得没有错。 “是的,属下看到很多巫师在进出。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塔塔的话,让爱莱塔的心猛抽了一下。巫师团能畅通无阻地进出埃弗洛特斯城,还不算最严重? “还有什么?” “属下听到几名巫师在谈论,对米伽列大人及几位长老和正黑级魔法师下毒的事。” 哐啷,“秘皇”身下的椅子倒在地上,他立马搂住身旁的妻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哎呀,我没被下毒。刚刚艾尔不是检查过了嚒?” “秘皇”的举动让“血魔女”有些不耐烦,推了推他。 “但是,你前段时间回过埃弗洛特斯,也确实有过一段时间不适。”“秘皇”仍不放心,想叫医官长再做诊断。 “你先让塔塔把话说完。”“血魔女”安抚丈夫,将他按在被扶起的椅子上。 “塔塔,赶紧细细讲来。”“秘皇”催促道。 第203章 启程,迎接命运 “是。”塔塔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下去,“属下等快到地道尽头时,听到有人声,便觉着事情蹊跷,便隐藏了起来。随后发现有很多巫师搬运东西,进出斯塔姆拱门。无意间也听到他们的对话。大意是在嘲笑魔法团的愚钝,以为‘山魔女’能把所有内应都找到,决不会想到上至米伽列,下至‘山魔女’、奥布里校长皆已被下了毒,待到总攻之日,埃弗洛特斯城便再无能与他们对抗的人。” “校长也……”爱莱塔心里又是一抽。虽说校长对自己很是严格,但现在细想起来,校长当时的举动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好。此刻听到她遇难,爱莱塔不免担忧。 “所以你来这里报信?”“秘皇”逐渐冷静下来,盯着塔塔问。 在他的注视下,塔塔显得有些心虚,回答说:“是,属下趁着巫师离开的空隙,让队员先回雷兹特调查,自己则回来向您汇报。” “老师,”阿多尼一旁补充说,“学生想,这魔法长和黑袍魔法师是何等的人物,怎会被下毒而不自知?唯一的解释,下毒的必是他们不会防备的人,而且还是日积月累、一点点下的。” “唔,阿多尼说的有道理。圣启大会见面时,米伽列还精神抖擞,看不出中毒的迹象。”龙帝点头认同。 “现下该如何是好?老师。”阿多尼问。这么大的事要要赶紧拿个主意。 “秘皇”没有回答,又盯着塔塔看了许久,随后转头看向妻子。始终严肃表情的“血魔女”在他的注视下,长叹一口气,然后说:“多洛莉丝失踪,薇拉和索玛又中毒,连米伽列大人也被暗害。看来我不得不回去了。” “不行。”“秘皇”想都不想就否决了妻子的提议。 “告诉我一个不必回去的理由。”“血魔女”问。 “不是非你不可。而且塔塔也说,巫师团的目标是黑袍魔法师以上,你回去,必会受到暗害。”“秘皇”紧紧抓着妻子的手不松开。 “那总得有人去解决。我不能眼看着魔法团受袭而无动于衷吧。” “秘皇”没有接着妻子的话说下去,而是仔细瞧了她半天,然后问:“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是的,魔法团大劫正是她的预知结果,今日塔塔带来的这个消息,她必然已提前知晓了。所以才会露出这样一副万事休矣的表情。 那么自己呢?爱莱塔不禁自问,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即将迎来那个时刻? “你就告诉我,如果我不管,还有谁会管?”面对丈夫的责问,“血魔女”不答反问。 “还有我,还有‘秘盟’,再不济,不是还有狄卡和龙族吗?” 说着“秘皇”看向龙帝,对方却很不配合地摇摇头说:“罗瑞,我知你护妻心切。但是龙族不便管此事。” “陛下,这是为何?”爱莱塔对龙帝的回答,感到吃惊。 “丫头,我知你一定会求我帮忙。但是,”龙帝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龙族若介入,妖精族也会出面干预。” “我不明白。”爱莱塔感到迷惑。 “现今世界,龙族最为强大,妖精族最为神秘,魔法团拥有庞大的魔法师团队。三者勉强维持着三足鼎立的态势。若其中两方站在了一起,对于第三方来说,是极其不利的。”“血魔女”解释说,“所以,龙族若出面维护魔法团,便是和魔法团站在了一起。这是妖精王最不希望看到的。他必然会找借口多方干预。而且,罗瑞,你别忘了,‘秘盟’和妖精族现在关系紧张,你们出面,会产生同样的效应。” “难道我不出手,狄卡不出手,那家伙就会相信我们不与魔法团同一战线吗?”“秘皇”反问。 “不会。但你们不插手救助,至少他就没了出兵的理由。”“血魔女”说。 “我不在乎。” “但是魔法团在乎,我在乎,”“血魔女”苦笑,“现在的魔法团危机重重,若再加上妖精族打压,可能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真的这么严重吗?爱莱塔心头沉沉的,政治的事她不明白,个中利害关系更弄不清楚。但是老师的话,让“秘皇”皱紧眉头,也让她明白,老师说得并没有错。 那边,饕餮、白星等吃得不亦乐乎,这里却气氛凝重。龙帝摸着爱莱塔的头,轻轻安慰着,“秘皇”眉心紧皱,不言不语,紧抓着妻子的手,仿佛一松开“血魔女”就会从自己面前消失一般。 倒是“血魔女”温柔笑着,抽出手来轻拍丈夫说:“好了,我不会有事的。有凤音、饕餮、阿诺德他们在,没人能伤我分毫。” “我也跟你去。”“秘皇”并不死心,“我是你丈夫,跟你同行是天经地义的。” “唉——”“血魔女”叹了口气,既没反对也没同意。 当大家猜测她的意思时,外面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阿多尼,出什么事了?” 阿多尼赶忙出去确认,回来后脸色越发难看了。 “老师,船坞那边发生爆炸,我们研发的新战舰,被毁了一半。” “可有伤亡?” “爆炸发生时,正好是休息时间,所以只有少数留守的船工受伤,龙族士兵有龙鳞保护并未受伤。” “原因呢?” 还未待阿多尼向“秘皇”汇报完,一名龙族士兵匆匆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龙帝面前禀告: “陛下,魔兽军队再次袭击西海岸,上将们请您尽快回朝。” “来了多少?”龙帝不急不忙地问。 “估计有数万之多。” “比上次还要多!”爱莱塔惊呼,抓住了龙帝的手。 “唔,知道了。孤待会儿就回去,你们先行准备。” “是。”士兵得令后便转身离开,在院门口差点与一匆忙来报的兽人撞个正着。 “指挥官,指挥官,”兽人气喘吁吁地说,“船坞,船坞有魔兽!” “秘皇”抓着妻子的手一紧,脸色凝重,问道:“有多少?” “现在有数十只,都是些大家伙。利奥队长说后面还有一个大部队。” “看来你无法与我同行了。”“血魔女”朝丈夫笑了笑,这样的结果她必然也是预知到了。 “这里有利奥。”“秘皇”想要坚持,被妻子打断。 “别胡说。如今埃尔文被困荒原城堡,安弗普瑞尔城又受魔兽攻击。你作为‘秘盟’指挥官,此时怎可离开办自己的私事?大局为重。” 说完,“血魔女”拍了拍丈夫,又扭头看了眼龙帝。这话分明是同时说给他们两个听的。 “开始了,对吗?”“秘皇”问。 在场知晓圣启预言的都感觉到了,这个他们前几日还在担心害怕的预言,今天终于揭开序幕了。 “预言里,你没看到我,就表示我不会有事。”“血魔女”的话,稍稍宽慰了“秘皇”担忧的心。 但并没有让爱莱塔和龙帝感到好受。预言里有爱莱塔呀,而且展示的还是爱莱塔自尽的场景。她一直害怕着,一直准备着,今天终于开始了,爱莱塔心里却空落落的,感觉不到一丝起伏。 是恐惧得让自己失去了所有感知,还是之前做了太多准备,以至于真正开始时就坦然了? 爱莱塔深吸一口气,笑着对大家说:“我和老师一起回去。” 耳边传来龙帝重重的叹息声。如果不是爱莱塔早早拒绝了他的保护,或许此刻他会立马把爱莱塔拽回龙族吧。 龙帝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无奈,让爱莱塔心酸,也让她感激。她得到了心爱之人的尊重和信任,就像老师说的一样,站在了他的身旁,而没有躲在他的身后。 “让艾尔与你们同行,如此即使有人对你们下毒,也可第一时间发现和解毒。”“秘皇”做出了退让。 “这是当然的。”“血魔女”宛然一笑,随后对龙帝说,“陛下,您不和爱莱塔说些体己话吗?” “无需你多言。”龙帝说着,拉起爱莱塔,二人回到她的房间。 该说什么呢?爱莱塔想,明明可能是他们二人最后一次见面,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他不要担心?听上去太虚伪了,自己都惴惴不安,谈何安慰他呢。 “陛下,如果……”她想说,如果接到她遇难的消息,不要太伤心,自己已经求仁得仁了。请他忘了自己,再找一个…… 他会的吧。不管会过多久,时间会抹去一切记忆和伤痛,一个更可爱、漂亮的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占据他整颗心,然后他就会忘了曾经喜欢过一个叫“爱莱塔”的人类女孩。 “如果你真的遇难,我会动用所有办法救你。”他如是说。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陛下……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是他,也不可能违背创主之命,逆转生死。 他却笑了,抱着她说:“小丫头,你太小瞧我了。再说,我有预感,你不会死的。” “嗯。”爱莱塔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她已经很满足了。他竟然打算为自己逆转天地,龙帝这份情她知足了。 “不过,有一点,”龙帝拉起她,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那把匕首,决不能用。” 不用就不会发生了吗?爱莱塔边想边点头。她知道自己是为了让龙帝安心,才答应的。 “那就好。”龙帝还想说什么,却被门外的催促声打断。 “陛下,我等已准备就绪,请您起驾。” “知道了。”龙帝压着火气,理了理爱莱塔的头发,“听你老师的话,虽然我不喜欢她,但跟在她身边,你肯定不会有事。” “嗯,知道了。”收起眼泪,爱莱塔笑着将他送出门,二人依依不舍话别。 看着龙帝最后一片金鳞隐没天际后,爱莱塔才收回目光,走了出去。想来“血魔女”也正在与“秘皇”话别,她还是先去找桑桑他们道别吧。 却不想,经过后院时看到了“血魔女”。 她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塔塔。凤音、饕餮、白星已不见踪影,只有胖胖伏在她的脚边,一脸严肃瞪着塔塔。 “我等你半天了,塔塔。怎么,问不出口?还是,怕罗瑞知道?”“血魔女”说。 “指挥官见到我的那刻,应该就已知晓了。”塔塔额头直冒冷汗。 “那你还敢站在这儿?”胖胖叫道。 “我怕今天不问,以后就没机会了。”塔塔直了直腰杆。 “你倒不笨。大坏蛋刚刚离开时,脸臭得很。如果现在不问,你以后肯定就别想问了。”胖胖认同地点点头。 “请问夫人,”塔塔决定不再废话,“阿奈外使被害一事,你可有参与?” 爱莱塔被他的问题吓得身体猛抖了一下。喂喂,塔塔你在说什么?老师怎么可能会参与杀害阿奈外使? “你太委婉了,塔塔”“血魔女”却笑了,“你应该直截了当地问我是不是操纵埃尔文杀害阿奈才对。” 这句话让爱莱塔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血魔女”想法异于常人,这她能理解,但是操纵杀人这种只有巫师团才会做的阴险招数,“血魔女”怎会…… “果然是你。”塔塔倒吸一口冷气,又惊又气。 “你想知道原因吗?”“血魔女”问。 “想知道。” “你还真不客气。”胖胖哼哼着。 “尊长说,若直接问您,您一定会回答。他说对了。所以,我想您也一定会告诉我原因。” “塔塔,妖精族和‘秘盟’发生冲突,是迟早的事。”“血魔女回头望了望自己的房间,然后继续说,“早发生比晚发生好,特别是在神魔两族还沉睡之时。” “我不太明白。” 爱莱塔也没有明白。 “不要紧,等过段时间你就会懂的。”“血魔女”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我睏了。还要回去收拾行李,就不跟你聊了。” “夫人!”塔塔怎可能愿意就此罢休,想要追完,却被胖胖拦住了去路。 “唉!毛脸,主上大人肯跟你说这么多已经开恩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过大坏蛋那关吧。”说完,胖胖软糯糯地跟着“血魔女”离开了院子。 “血魔女”的话令人费解,听来与神魔两族回归有关。塔塔自然明白今天是不会再问出别的了,更重要的是,“秘皇”就在不远处的房内,必然听到了自己的心声。那么他会对塔塔的冒犯有何反应呢? 只见塔塔低头想了想,便迈步跟在“血魔女”的身后,朝“秘皇”夫妻二人的房间走去。 爱莱塔不禁为他担心。塔塔这是要去请罪,还是想继续追问? 担忧之际,忽有人从背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桑桑。”好友就站在自己身后。 “干嘛呢?”桑桑的问话让爱莱塔立马紧张起来。 刚刚“血魔女”和塔塔的对话,她听到了吗?一向敬重“血魔女”的桑桑若听到方才的话,她会不会被吓到?甚至会将此告知布恩德斯皇帝呢? “没,没什么。”爱莱塔慌忙否认。 “唔……是在想龙帝吧。”桑桑却开起了她的玩笑。 爱莱塔不免松了口气,心想她应该是刚到,所以没听见。 “想又如何?都这个时候了。”说起龙帝,爱莱塔不免神伤。明明才刚分别,自己就想念起他来。 “是啊,这时候了。”桑桑也叹了口气,挽住她的胳膊,“爱莱塔,相信自己可以闯过去的。你还有我们在。” “桑桑,”爱莱塔惊讶地看着她,“你要跟我们回埃弗洛特斯?” “嗯。”桑桑坚定地点点头。 “那皇太子怎么办?你奉命伴驾,怎可离开?” “叔父已经同意了。有英格拉姆在,艾格伯特就不需要我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桑桑昂着下巴打断爱莱塔的话,“我决定的事情,不容商量。” “嗯。”心头的郁结,稍稍舒缓,她上前抱住了桑桑。 “哎呀,规矩点,成何体统?”桑桑难为情地推开她,然后又说,“我本想叫吉尔、罗兰一起,但他们俩拒绝了。” “他们俩负责新战舰开发,船坞爆炸,必然是想留下来吧。”她猜测。 “应该是的。” 正当二人说话时,外面再次传来爆炸声。 “爱莱塔,桑桑,”阿诺德跑了过来,“你们赶紧准备,主上说我们立刻出发。” “立刻?” “海兽攻击愈演愈烈,若不赶紧离开,我们也会被卷入。”阿诺德解释说。 远远地,“秘皇”夫妻的房门打开,塔塔低着头从里面出来,身后“秘皇”黑着脸站在门口。“血魔女”走到他身旁,对他低语”两句后,便迈出房门。 “爱莱塔,桑桑,我们准备出发了。”“血魔女”朝她们喊道。 “塔塔也和我们一起吗?” 爱莱塔见塔塔走过来,站定在阿诺德身边。 “不是,他去雷兹特。”“血魔女”朝塔塔笑了笑,对他说,“救命之恩,你可得记牢了。日后得还哦。” “是,谢夫人替我等求情。”塔塔恭敬地回答说。 “血魔女”没有回答,只是轻瞄了一眼,随后将目光移向一直望着她的“秘皇”,夫妻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沉默了许久。 “我走了。”“血魔女”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留恋。 “秘皇”深深叹了口气,手在空中一挥,全身便穿上了铠甲,迈着大步向他们走来,法袍在风中飞扬。 “我去海边,顺道送你一程。”他搂住妻子的肩膀。 “唉——”“血魔女”轻叹一声,顺从地让他搂在怀中。 当一行人迈出城主宅邸,便立刻被战火硝烟笼罩。远处海边,火光四起,巨蛇卡琉贝德不断地从海底涌出,袭向在海中迎战的水龙,身后跟着龟背长颈海兽,正一步步慢吞吞地走向海岸。当年袭击龙族海岸的那些海兽们,如今出现在艾克特贝斯的海边。但是抗击它们的是“秘盟”军和少量的龙族士兵,他们能战胜吗? 爱莱塔担忧地看了看“秘皇”,心想答案是必然的,因为这里有他的领导。所以老师才不愿意他离开这里,失去了“秘皇”的“秘盟”军,军心不稳,又谈何战胜这些强大的海兽呢? “指挥官。”利奥扛着他的巨斧经过他们身边。 “利奥,居民可疏散完毕?”“秘皇”看到携家带口匆忙逃进卫城的平民,问道。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我现在去海边支援他们。新战舰准备上场了。” “我也马上过去。” “慢慢来。”利奥看了眼他怀中的“血魔女”说道,随后与几名兽人出了城。 “竟然被安慰了。”“秘皇”苦笑。 可不是吗?开战之际,首领竟被下属劝说可以慢慢参战,不是被看轻,就是被体恤了。放在“秘皇”身上,自然是后者了。任谁都看得出,“秘皇”夫妻二人情深,即将分别,各自孤身投入不同的战斗,必然是难分难舍的。 “知道还不赶紧去。”“血魔女”轻轻拍拍他,柔声说,“我向你保证,我一根头发都不会掉。” “每晚与我通话。”“秘皇”的胳膊紧了紧,与妻子靠得更紧了。 “每晚通话太不现实,你根本没这个时间。我让饕餮每两日回来给你清理战场,可好?” “血魔女”的意思是若饕餮能固定回来,便表示她无事。“秘皇”默许点了点头,而饕餮则两眼放光,开心地左摇右晃。 “艾尔,务必每日为内人诊脉。”“秘皇”再次嘱咐说。 “是,下官必会照顾好夫人,保她身体康健。” 听到艾尔肯定的回答,“秘皇”这才放心地松开手臂。 “走了。”“血魔女”笑着在丈夫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后,便率先迈入斯塔姆门。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秘皇”公开做亲密的举动。 这不禁令爱莱塔心情沉重,莫不是连“血魔女”都对前景感到忧心忡忡,才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她轻轻叹气,左手被桑桑温暖的手握住,二人相视一笑,一起迈入拱门。 不管前方路多难走,他们都是要去闯的。与其忧心忡忡,不如抛开执念,奋力一搏。 第204章 乌云密布 埃弗洛特斯城今年的冬日异常地寒冷,即使有结界的保护和保暖,站在街上爱莱塔仍冷得发抖。 “老师,我们先去哪里?”她问。事不宜迟,应该立刻向高层汇报塔塔的发现。 “哈——”“血魔女”在掌心哈了口暖气,搓搓双手说,“回异史室。” “唉?不去向米伽列大人汇报吗?” “兹事体大,我贸然去希晖堂,必会引起旁人猜测的。而且,”她拉了拉外套,“好冷。” 说完便领着凤音等向异史室的方向走去。 爱莱塔和桑桑互相看了看,也跟了过去。“血魔女”自然由她的考虑,作为两个学生,还是顺从地好。 “主上,都安顿好了。”一回到异史室,凤音便奉命将随行的人和兽安排妥当。 而“血魔女”则在自己的工作室内喝茶吃点心,看似很悠闲,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未放松过。 爱莱塔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严肃和认真,自己也不禁随之紧张起来,时刻正襟危坐着。 笃笃。外面传来敲门声,阿诺德前去开门,不出所料是奥布里校长。 “你怎么回来了?”校长先是见到“血魔女”吃了一惊,随后看到凤音和白星,脸色变了变。 “他们俩是我的眷属。”“血魔女”解释说。 “多带了两个?发生什么事了吗?朱尔。”显然校长在意的是凤音和白星的出现。多带了两个,是帮手吗?想来她心里是如此想的吧。 “这是艾尔,龙帝的医官长。”“血魔女”没有回答,继续介绍,“薇拉,让艾尔给你诊个脉吧。” “我没病,无需医官。”校长十分疑惑,拒绝说。 “校长,”爱莱塔决定上前劝说,“实际上我们得到了一个很严重的消息,所以老师才会请您来此密谈。” “什么严重的消息?”校长越发疑惑,转头看向“血魔女”,“朱尔,我听说艾克特贝斯城受到海兽袭击。但你似乎不是回来避难的。” “我若说避难,估计谁也不会相信。”“血魔女”苦笑,“薇拉,还是让他看看吧。看完了,我再告诉你。” 在“血魔女”的再三劝说下,校长的态度软了下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让医官长为自己诊脉。 医官长认真地为其诊脉,不消一会儿脸色大变。他收起搭脉的手,对“血魔女”说:“夫人,看来塔塔所言非虚。” 爱莱塔满怀的希望瞬间破裂。回来的路上,她无数次期盼塔塔的消息不准确,希望医官长为大家诊脉后什么都没发现。而现在…… “能查出是什么毒吗?”“血魔女”问。 “抱歉,下官才疏学浅,只知是种针对魔法者的慢性毒,具体是什么样的功效,如何解法,需要再研究研究。” “你们在说什么?”听到二人的对话,校长虽不明其背后深意,但也明了一二,“中毒?我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再说,何人能对我下毒?” “校长,是这样的……”爱莱塔将塔塔在旧城发现巫师团踪迹和听到他们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她。 整个过程,校长没有一丝表情。她本就习惯了将情绪藏于心底,把严肃和严苛当成自己的伪装。但是她的眼睛在听到米伽列大人也在中毒之列时,快速闪动了一下。待爱莱塔说完,校长长长呼了口气,转头问“血魔女”: “这么说,你是回来救我们的?” “血魔女”笑而不答。爱莱塔以为老师虽然平时表现得洒脱,但在需要表达自己真情时总是采取回避态度,现在也一样。 “我和米伽列有过约定。”“血魔女”说,“她给我想要的,我会尽自己全力护魔法团根本。” “但是我们并不是魔法团的根本。”校长从她的话里已了然她的动机。 “老师。”爱莱塔急了,也迷惑不解,“您不是说回来救大家的吗?” “我是这么说的吗?”“血魔女”反问道。 是的,她没有说过“救”这个词。她对“秘皇”说的是“不得不回去解决”,爱莱塔以为她的意思就是回来解救大家。难道不是吗? “巫师团同时攻击龙族和艾克特贝斯,布恩德斯又与昆达斯对战中。雷兹特皇帝失踪,政局不稳。这几国都自顾不暇。而妖精族向来做壁上观。看来,魔法团的大限就在眼前了。”校长叹息道。 “所以我回来了。为了兑现承诺。” 校长看了看“血魔女”,又瞧了瞧爱莱塔,随后说:“那你可要好好兑现,守住魔法团最后的根本。” “嗯。” “老师,您真的不管吗?”爱莱塔插嘴道,她有些气愤。 “有艾尔在,解毒之事交给他便好。至于下毒之人,自然要靠你们几个。”“血魔女”笑了,对门外喊道,“对吗,玛希?” 瘦小的身影听到她的话,出现在门口。 “玛希,你回来了。”看到好友安然无恙,爱莱塔很是开心地迎上去,但在看清她的脸后止住了脚步。 玛希在畏惧自己。 爱莱塔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瞧了瞧,真的是。面对自己的靠近,玛希一边警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右手紧紧握着魔杖。 “玛希,怎么了?你不认得我们了吗?我是桑桑,她是爱莱塔。”桑桑也觉察出她的异样。 “我知道你是桑桑,她是爱莱塔。”玛希说完,从侧面绕过爱莱塔,走到了校长面前。 “姑姑,我回来了。”她恭敬地说道。 “唔。回来就好。”校长点点头,对于侄女的变化,她看在眼里,但不做过多评价。 “拉瑞娜也一起回来了吧。“”血魔女”用的是陈述的口气。 “是。学姐一同回来了,我们刚刚向米伽列大人汇报了雷兹特的情况,她现在去看望萨厄尔大人。” “你们已经破解龙纹石门了?”校长问道。 “是,”玛希回答时,又转头看了一眼爱莱塔,“石门已破,里面的东西和往日的事情,我们已全数保护起来,待龙帝陛下和米伽列大人审查后,再由二位决定如何处理。” “石门后面是什么?”爱莱塔好奇地问,却换来玛希更为警觉的目光。 “爱莱塔,这是机密。没有高层允许,玛希是不能随意对外说的。”“血魔女”阻止了爱莱塔的询问,随后又对玛希说,“玛希你听到我们方才的对话了吧。” “是,听见了。”玛希淡淡地回答,也不解释她躲在门外偷听的理由,对此她也没有致歉的打算。 “那你们三人就负责去调查下毒之人吧。”“血魔女”吩咐道。 “我们三人?”爱莱塔有些吃惊,“老师,能对米伽列大人和诸位高层下毒的,必然是对他们的饮食起居十分熟悉,甚至有机会时常接触的。我们三个不过是魔法使,怎有如此高的权限去调查高层的日常?” “权限,我给你们便是。”让爱莱塔感到意外的是,校长竟然认同“血魔女”的安排,“查不查得出,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唔,好吧。”爱莱塔看了看两位好友,桑桑自然是没问题的,那玛希…… 好在她也点头答应。如此三人便接下了调查高层被毒害的任务。 事不宜迟,爱莱塔三人先行去看望“山魔女”,她是中毒几人中唯一一人有外显症状的,那么她会不会是最早被下毒的呢?为此,爱莱塔等决定先向她询问。 “下毒?”拉瑞娜皱眉,听到这个消息不免吃了一惊,“知道是什么毒吗?” 爱莱塔摇摇头,看向正为“山魔女”诊脉的希安医官长。 亦如方才,医官长诊完脉,遗憾地叹气说:“脉象与奥布里校长的相似,只是更为激烈。想来萨厄尔大人近期受过很大的打击,血气上涌,将原本隐藏在内里的毒带到了表层。” “那要紧吗?”拉瑞娜急忙问道。 “现在看来,此毒发作是有条件的。萨厄尔大人的情绪激动,也只是将部分毒性发了出来,并未完全影响身体。”医官长思考着。 “那就是没什么大碍?”爱莱塔从字面上理解。 “应该是问题很大吧。”“山魔女”却理解出另外一种意思,“我因为受了打击,引发部分毒性,已使我至今全身无力。若完全毒发,必然更为严重。” “是的。您说的没错。而且我推测,此毒与中毒者的心绪有关。毒发也会影响几位的心境。” “这么说,这是心境巫术的一种?”玛希问道。 “估计是了。” “那要如何解毒?” “很抱歉,这是一种新型巫毒,解药可能要时间研发。” “可我们还有时间吗?”“山魔女”苦笑,“拉瑞娜,你们不要管我,救米伽列大人要紧。” “老师,您说什么呢?米伽列大人也好,您和奥布里校长,我们都要救。”拉瑞娜斩钉截铁地说。 “像我这样的罪人,死不足惜。” “山魔女”沮丧的话,让爱莱塔感到意外。在奥斯比尔意气风发、意志坚定的“山魔女”去哪儿了?如今只是经受了一点点的毒害,为何变得如此消沉、悲观? “老师,那不是您的错。不要一味地责怪自己。再说杀害蒙特恩首领的凶手还未找到,您可不能放弃啊。”拉瑞娜劝说道。 “你说的对。我不能死,我还要为首领报仇。”拉瑞娜的话让“山魔女”瞬间来了精。 她抬头看向桑桑说道:“桑桑,我现在身受剧毒不能处理事务。但,请转告布恩德斯皇帝陛下,待我痊愈,必然亲自前往布恩德斯追讨我昆达斯首领遇害的真相。” “大人请放心,我定会转告叔父。我也相信,沃塔会长并未加害蒙特恩首领。”桑桑坚定地回答道。 “山魔女”点点头,想来也是认同桑桑的话。随后对希安医官长说:“希安医官长,既然你要研究解药,就用我做实验吧。” “如此便更好了。” “大人,”爱莱塔没有忘记她们来此的目的,“对于下毒之人,您可有怀疑的对象?” “山魔女”认真想了想,摇头说:“我想不出来。若是米伽列大人和薇拉,她们大部分时间在埃弗洛特斯城,在她们饮食中持续下毒确有可能。但我,在各国游历,从没有在一个地方居住超过3个月,想持续对我下毒,只能是跟在我身边的人。但是……” “但是长期跟在您身边的,只有学姐。她是万万不可能加害于您的。”爱莱塔首先排除了这个可能。 “但是最近一年呢?”桑桑有不同的看法。 “最近一年?”“山魔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最近一年我奉命调查魔法团内奸,大部分时间都在埃弗洛特斯城。” “医官长,你推测这毒已下了多久了?”桑桑继续问。 “少则一年,多则两年。” “这么说来,老师身上的毒是她回来调查内奸时被下的。”拉瑞娜开始找到突破。 “有这个可能。或许之前他们没有机会,所以只是对米伽列大人等下毒。今年因为内奸一事,萨厄尔大人长时间带在埃弗洛特斯城,给了他们下毒的机会。因为要与米伽列大人等人身上的药效达到一致,故而在萨厄尔大人身上下的份量重了些,才出现了药性显现的纰漏。” 医官长的话让众人更加确信,下毒之人定在埃弗洛特斯城。 “那么我们接下来就去查哪些人能同时接触到几位大人的饮食。” 确定目标后,爱莱塔等向“山魔女”告辞,匆匆离开。拉瑞娜则与她们同行。 “爱莱塔,”路上拉瑞娜嘱咐说,“老师就拜托你们了。” “学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吗?”桑桑问。 拉瑞娜摇摇头说:“我还要回雷兹特。石门事关重大,此次回来时向米伽列大人呈交物证。善后之事,大人命我亲自处理。” “那个石门后面,真的关着一条龙吗?”爱莱塔不禁问道。她不止是好奇,还替龙帝担心。若真有龙族被巫师团关押,龙帝必勃然大怒,说不定会杀到雷兹特。届时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现在是空的。但是之前……”拉瑞娜欲言又止,看了玛希一眼,然后说,“等尘埃落定,爱莱塔,会有人告诉你真相的。” 咦?学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爱莱塔只是好奇并且担忧龙帝,并不是真的很想知道真相。为何学姐却说得如此严肃认真呢? “哦。”但是她还是礼貌地应了一声。 “玛希,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拉瑞娜将玛希叫到一边,二人面对面说话。 她们咱得很远,爱莱塔听不到她们说什么,只是见到拉瑞娜严肃地对玛希说着,随后玛希脸色一变,反驳了她几句。二人从说话,变成激烈的争执。爱莱塔很想上前劝说,却被桑桑拉住了。 “别去。”桑桑说。 “为什么?她们在吵架。”爱莱塔不解。 “她们必然是在说雷兹特的事。这是机密,我们不能掺合。” “在雷兹特究竟发生了什么?石门之后有什么?”爱莱塔看着远处渐渐平息下来的二人,心中陡生疑虑。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无权介入。” 桑桑和爱莱塔一样困惑,但二人只能看着远处拉瑞娜和玛希的争吵。 渐渐地两人冷静下来,看得出玛希做出了让步,拉瑞娜虽仍有担心,但还是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二人走了回来。 “爱莱塔,调查一事就劳烦你们了。我得立刻启程,”末了,拉瑞娜仍不放心地嘱咐说,“玛希,不要感情用事。” 不要感情用事。这句话触动了爱莱塔,她看着拉瑞娜远去的身影,再看看玛希倔强的表情。这“情”字指的是什么呢? “接下来去哪儿?”玛希问。 “去事务厅。”桑桑说,“事务厅是负责魔法团物资调度与日常事务处理,各级魔法者的物资配备也是由他们负责的。高层的生活起居也是他们的工作之一。” 爱莱塔点点头,如此说来,内奸潜藏在事务厅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三人于是匆匆往事务厅赶去。 “爱莱塔,”路上玛希主动与爱莱塔聊起近况,“你的魔法练得如何了?” “不太好。”爱莱塔说。实际上是很不好,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找到一种能自信抵挡巫师团的攻击魔法。 “那你打算怎么办?”玛希问,她再次关心起爱莱塔来。 “我不知道。”爱莱塔很坦白,对于玛希,她没什么可隐瞒的。 “如果大限就在明天,”玛希看了她一眼,“你会用吗?” 爱莱塔知道她的意思,玛希是在问,如果明天就是圣启预言的日子,自己会不会用预言中的那个招数。 爱莱塔不自觉地握紧怀中的匕首。龙帝与自己分别时,要求过自己决定不能用。自己虽然答应了,但是玛希真的问起时,爱莱塔却是犹豫的。 她会用吗? “或许,”见她不回答,玛希又说,“我们都想错了。” “玛希,你的意思是?”她的话成功引起了爱莱塔的注意。 “我们并没有看到结局,”玛希说,“按正常的思路,一个人拿匕首自尽,我们自然而然会联想到这个人必死无疑。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创主没有让我们看到你的尸身呢?” 虽然玛希说得有些牵强,但是爱莱塔却从她的话里看到了一线生机。 “你是说即使真如预言一般,我用匕首自尽,也不一定会死。” “嗯。这次进入克瑞斯小姐心境经历,让我对事物有了不同的看法。”玛希提起她在帕瑞斯的经历,“面对伤害,大家都会想到自我防护。但克瑞斯小姐却另辟蹊径,她以自我伤害来阻止外在的伤害。那么你也可以。” “你是指,预言中我之所以会自尽,是为了阻止别人来杀害我吗?” “太荒谬了。”听到二人的对话,桑桑反驳说,“你听听你们俩的话,让人感到愚蠢。哪有人为了不被人杀害,而自己杀自己的?这分明就是给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但如果爱莱塔自尽后不会死呢?”玛希继续说。 “这怎么可能?她用的可是龙帝之牙做成的匕首,不仅锋利,更具有强大的破坏力。”桑桑则继续质疑,“霍恩大人说过,被这匕首刺伤,如入龙帝之口。就算是米伽列大人受到此伤,就算不死也命在旦夕。更别说我们了。你这种可能根本不存在。” “那么,霍恩大人为何一直都不着急呢?”玛希反问道,这句话难倒了桑桑。 是的,从知晓预言开始,所有人对爱莱塔可能发生的遭遇感到惋惜和着急,除了“血魔女”。他人眼中最疼爱爱莱塔的“血魔女”至始至终不着急、不心疼,也没想过如何帮爱莱塔度过难关。 “老师向来奉行听天由命,她应该是认为没有介入的必要吧。”爱莱塔这么理解着。何况在她看来,“血魔女”已经帮了她很多了。 即使身体不适,仍亲自在埃弗洛特斯、布恩德斯和艾克特贝斯之间奔波,而没有打扰自己练习魔法。若放在以前,她早就把事情扔给爱莱塔去做了。还有阿诺德,据说是“血魔女”亲自嘱咐他充当自己的陪练。更别说,整个艾克特贝斯城都在为联合海军和新战船开发时,只有自己是无事一身轻的。这些分明都是“血魔女”夫妻对自己的体贴。 “又或者是,霍恩大人早就知道你会没事,所以就不太在意了。”玛希则有不同的看法。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当然,爱莱塔其实心里也一直有这样一个猜测。 “这么说,”桑桑停下脚步,盯着玛希问,“玛希,你是赞同,甚至鼓励爱莱塔用龙帝的匕首?” “我不鼓励,但是,”玛希镇定地用眼神回敬桑桑,“如果真的遇到预言中出现的绝境,爱莱塔,我建议你不妨大胆一试。” “玛希,你这是鼓励爱莱塔去……”桑桑急了。 但爱莱塔却打断了她的话,她低着头说:“我……我会考虑的。” 是的,她会考虑用匕首。玛希的分析虽然有些牵强、无根据,但是却句句刺中她的心。这是最后的一点希望。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她定会拼尽全力反抗,直到绝境。 “爱莱塔。”桑桑对她这个决定很是担忧。 她笑着安慰对方说:“放心吧,桑桑,我命硬得很。在母亲肚子里时就能打赢瘟疫,现在我都这么大了,这点小风波难不倒我的。” 她拍了拍胸脯,是对朋友的保证,也是对自己的鼓励。 桑桑叹口气说:“哼,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命是你的,随你怎么选择。反正届时若本小姐在场,我绝不会让你去送死。” 听到她的话,爱莱塔的笑容又那么一瞬间僵住了,她想起预言中桑桑的那声惨叫。不会的,但随即她又甩头否认了自己悲观的猜测。桑桑不会有事的。 她同时挽住桑桑和玛希的胳膊,说:“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到此,这个沉重的话题算是告一段落,事务厅也近在眼前了。 然而,还未迈进事务厅,她们便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少给我打官腔!说!”一个是爱莱塔再熟悉不过的尖利刻薄的声调。那是奈罗的声音。 “没什么可说的。我一个蓝袍魔法师,没必要向你一个魔法使汇报事务。”另一个声音很陌生,面对奈罗的质问,表现得十分不屑。 “哼!我看你分明是心里有鬼!”待三人走进事务厅大堂,便见到奈罗趾高气扬地叉着腰,站在大堂中央,与一名高出她一头的瘦弱男子对峙着,二人身边站满了各自的支持者。 “有鬼?奈罗?拜德巴格,不要以为你父亲是雷兹特外交大臣,你就可以肆意攀咬。这儿不是雷兹特,更不是你家。想耍大小姐脾气,滚回帕瑞斯去!”男子毫不示弱地斥责着。 “怎么回事?”桑桑拉住一名看热闹的魔法使,轻声问道。 “不知道呀,”魔法使摇摇头,也不太清楚其中缘由,“奈罗刚刚带了一群人跑来,说要找负责甘娜大人饮食的魔法师。然后二人就开始吵起来了。” 听到这个回答,三人相互看了看。甘娜大人的饮食,这个词对负责巫师团下毒一事的三人来说,十分敏感。 “马特?克恩,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么当众解释清楚,甘娜大人的饮食中为何被下来毒。否则明日你就会被送上审批会!” 奈罗尖利的声音,在嘈杂的事务厅大堂投下一道晴天霹雳。 甘娜大人,魔法团高层,饮食被下毒是何等严重的事情。一时间大堂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投到了对峙的二人身上。 而本想远远观望的爱莱塔三人更是震惊不已。她们暗地调查的秘密任务,如今经过奈罗的大嗓门变得人尽皆知。将会带来多大的震动? 爱莱塔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发展。 第205章 天已黑,祸乱起 事态迅速发酵。 师从阿奈魔法师之后,玛希已很久没有听到那些让她毛骨悚然的心声了。 但是今天,在事务厅的大堂内,那些声音再次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太可怕了!】 【竟然有人能对甘娜大人下毒!】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魔法团的末日要开始了!】 听到甘娜大人饮食被下毒一事,在场的魔法者们震惊不已。但是后面那两个心声是什么? 像女人扯着嗓子尖叫,又像一个疯子在狂笑。 这不来自于现场的魔法者们,那来自于谁? 玛希警惕地环顾一圈,并未看到有异样表情的人。 “下毒?”马特事务官微眯眼看着奈罗,“甘娜大人的饮食内怎可能会被下毒?” “那要问你啊。”奈罗毫不在意因为自己的话引起现场哗然,她紧盯着事务官,“甘娜大人的饮食皆是你们这个小组负责提供、检查和呈送,出了问题,自然要找你们。” “哼!”事务官冷笑一声说,“奈罗,你是在指控我的事务小组意图谋害魔法团长老吗?” “我一个小小的魔法使怎敢指控事务官大人您哪?但是,”奈罗也以冷笑回应,“毕竟巫师团内应的调查并没有结束,说不定事务厅里有人藏得很深,还没被查出来。” 说话时,奈罗的眼睛在事务官及其身后的下属身上来回打量,似在说面前这群里必有巫师团内应一般。 【巫师团!有巫师团的内应!】 【有巫师混进来了!】 【这几日我身体疲乏,是不是也被他们下了毒?】 又一波猜忌和恐慌散播开来,并且开始呈现在围观者的脸上。 “这样下去可不行。”桑桑说,“我们得去阻止奈罗继续散播谣言。” “这也不算谣言。”玛希说。她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同时涌现自傲和悲伤。 看,她能独自面对这些可怕的心声了,再也不会害怕地发抖,她成长了。 不过这是必须的吧。因为就算她再害怕,那个男子也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温柔地给她鼓励和支持。他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桑桑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认同她的话,但忍住没有说,扭头径直朝奈罗走去。 爱莱塔和玛希尾随其后。三人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了奈罗和事务官的身边。 “大人。”桑桑向事务官行礼后,小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明白了。”事务官点点头,转头对奈罗说,“奈罗,这里人多嘴杂,我们还是进里面去说吧。” “为何?”奈罗却不识好歹,“马特大人,您心里有鬼不成?为何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对啊,对啊。】 【为何要背着我们说,莫非真的有巫师?】 【那三个魔法使好面熟啊。】 “奈罗,”桑桑劝说道,“意图谋害甘娜大人,是很大的罪名。不是你我能说清道明的,具体还是要交给专门的人调查为好。” “桑桑大人,”奈罗看着刚来的三人,似有所悟地说,“还有爱莱塔和玛希,你们三人怎会来此呢?如果我记得没错,玛希你不是应该在帕瑞斯协助拉瑞娜学姐调查巫师团吗?” “调查告一段落,学姐与我回来汇报。” 玛希回答之际,耳边也没落下人们越来越浓的猜疑和揣测。 【哦哦,是的,那是布恩德斯的桑桑小姐,还有“血魔女”的爱徒。】 【那个玛希,不是心系魔法者吗?】 【三个应该在外实习的魔法使,怎么回来了?】 【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任务?】 “是嘛。”奈罗奸诈地笑了笑,“是回来汇报的,还是跟着调查线索回来的?”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是说在雷兹特发现了与魔法团有关的巫师线索吗?】 【真的,是真的,特派使都来了。这里真的有巫师!】 “奈罗,差不多了。你想天下大乱吗?”桑桑低声警告。围观的人群攒动,不安在他们之间快速传播。 “桑桑大人,你和爱莱塔本应在艾克特贝斯,怎么回来了?哦——我是听说霍恩大人不日前已回到异史室,看来传闻是真的呀。” 一个消息还没化解,奈罗又抛出另一个令人遐想连篇的消息。 【“血魔女”回来了?】 【“血魔女”,“血魔女”,她主动出现在一个地方,不会有好事发生。】 【呀哈哈哈,“血魔女”回来了!魔法团的末日不远了!哈哈哈——】 那个疯狂的笑声再次响起,夹杂在人们渐渐走向悲观的心声中。 “奈罗,你……是有什么目的吗?”爱莱塔在旁边听了半天,冒出这样一个问题,把奈罗吓了一跳。 哦——原来奈罗是故意的。 “爱莱塔,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奈罗笑了笑,迅速从心思被点破的尴尬中跳出来,“我身为魔法团一员,有责任清除奸细,可没想过要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你说什么?”事务官身边一名妙龄女子,终于看不下去站了出来,“奸细?你是在指控我们之中有奸细吗?” “好奇怪呀。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说这件事,你还没搞明白吗?”奈罗尖酸刻薄地说,“马特事务官,你的这些下属都不聪明啊。” “我看是你搞不清状况!”女子甩开同伴的阻拦,站在奈罗和事务官之间,指着奈罗的鼻子骂道,“你一个小小的魔法使,对事务官如此无礼,还指控我们小组有巫师内奸。你是想领处罚吧!” “哼!好笑!要领处罚,也应该是你们这个事务小组魔法使怎么了?只要有能力,我很快就能和你平起平坐,甚至比你更高!” “真是大言不惭!”女子想来被奈罗嚣张的架势气急了,顺手挥出自己的魔杖,“我现在就让你这张利嘴永远地闭上!” “哎呦,说不过就想打人啊!唉,你们看看,事务员要打人了!”奈罗没有被她激怒,反而抓住机会进一步抹黑。 “莉莉,住手!”事务官喊道,然而他话音还未落,莉莉事务员的魔法阵便已在奈罗的脚下展开。 “冰封!”魔法阵内刺骨的寒风向周围的人群袭来,冰雪快速地从奈罗的双脚往上蔓延。 “奈罗小姐!”奈罗的追随者们慌张起来,其中一人也挥出魔杖,反抗事务员。 “火球!”皮球般大小的两个火球腾空向事务员飞去,不出所料被挡开了。 因是随手一挡,火球被打到了围观人群中。虽说是中阶魔法使的魔法,但火球仍对被砸到的旁观者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啊——”伤者一边叫跳着,一边在旁人的帮助下脱下着火的法袍。 火焰燃着法袍,在人群中跳跃着,仿佛两个张牙舞爪的小火人,恐吓着围观者,使本就骚动的人群乱成一团。 【救命啊!救命!】 【火!火!着火了!】 【谁来救救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我们被攻击了吗?是谁?是谁攻击我们?】 心声从一开始的猜忌,演变为悲观情况,现在则变成了恐慌。人们大叫着,慌不择路地逃跑,不小心撞倒了某人也不知情,继续踏着倒下人的身体往他们认为安全的方向跑去,后面的人也顾不上看脚下,跟着顺利离开的人的路线跑去。 然后,一个接一个,一脚跟着一脚,那个倒下的人再也没有起来。 “不要跑,不要乱!”事务官的喊声淹没在鼎沸的叫声中。 玛希的耳朵,不,应该说是大脑已经被不断灌进来的心声所淹没,她无暇顾及自己的安全,只感觉捂着耳朵的胳膊被人用力拽着,从大厅中央挤出人群。好几次,她的脸被挥舞着的手掌打到,她的脚被地上还能动弹的伤者抓住,然后她再用力拔出。 呼吸也变得困难,她能闻到女人呛鼻的香水,男人抽烟在身上留下的烟草味,还有火烧着皮肉发出的焦味。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她感到很奇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乱起来,乱起来,都乱起来!】 疯子的笑声再次传来,比之前更为大声。 玛希的头皮发麻,心开始慌了。她以为自己已经能驾驭这些恐惧,但是她错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像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开始无法呼吸,即使好不容易吸进一口气,也会被呛到。 好奇怪啊,火球早已熄灭,哪儿来的浓烟啊? 她想回头,但只转了一点点,便碰到了身旁人的肩膀,被撞得生疼。 这时胳膊被猛地往前拽,空气忽然变得清新了。 “好了,终于出来了。”身旁拉着她的爱莱塔长松一口气,累得弯下了腰。 原来刚刚是她一直拉着自己。 玛希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向大厅。 【呵呵呵,呵呵呵,开始了呦!】 疯女人笑着低语,仿佛就在玛希的耳边。 玛希惊恐地四处寻找,却没有看到相似的人。 大厅中百来个魔法者相互推搡,呼喊着,甚至为了寻得活路开始攻击身旁的人。 太奇怪了。大厅里原来有这么多人吗? 方才她们进来时,只是觉着大厅里熙熙攘攘,现在却变得水泄不通。明明大门敞开,四处角落空旷,人们却盲目地朝中心挤去,好像那里才有出路似的。 “出了什么事?”爱莱塔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场景。 “有人用了心系魔法。”玛希说。这是对眼前奇怪的混乱最合理的解释。 “谁?玛希你感觉到什么了吗?”桑桑问,最注重形象的她脱困后第一件事便是整理妆容。 玛希摇头,应该是那个疯女人。但是那个女人躲在哪儿呢?能同时对这么多人发起心灵魅惑,一定是一位强大的心系魔法者,而且必须是与这些人都有接触才行。那她会在人群里吗?怎么可能,这岂不是很冒险? “奈罗呢?”检查逃出来的人后,爱莱塔惊呼。 “好像还在里面。”马特事务官说。 大厅西南方的角落里,只有玛希三人和他。而另外的角落里隐约也能看到三三两两逃出来的人,但都不是奈罗。 “那怎么办?我们进去救她?”爱莱塔有些着急,但被桑桑拉住了。 “爱莱塔,别逞强。我们好不容易出来,再进去等于去送死。再说,现在也可能已经晚了。”桑桑指指人群的脚下。 离他们最近的人群,双脚没有踏在地上,而是踩着一具具身体往内移动,那些被踩踏的人们已没有了动静,身下黑红的血液慢慢流淌出来。 “啊!”爱莱塔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脚踝被一只手抓着,连忙往后退了两步,那只手是僵硬的,所以很容易挣脱出来,只是她的袜上留下了一个血印。 “究竟是谁会下如此毒手?”事务官愤怒至极,他的几名下属皆未逃出。 “我们现在怎么办?”桑桑问,三个少女面面相觑,虽然有玛希在,但破解这种魔法阵,她们也无能为力。 于是三个人又看向事务官,期待他有办法。 事务官沉思片刻后,摊开右手说:“为免行凶者出去,先封锁事务厅。” 他对着掌心的原石呼道:“一级戒备。” 那是每位事务官的权利,如若有必要,皆可通过这个魔法原石封闭事务厅所有的出口。 接到命令后,事务厅穹顶之上刻画的魔法阵发出亮光,如活过来一般自上而下降到地面,魔法迅速扩大为半圆,成一道光膜笼罩住整个大厅,如此便没有人能进出这里。 但是凡事还是有例外的,比方说“血魔女”。 小小的红色身影出现在事务厅大门之外,歪头往里瞧了瞧,随后迈步走了进来。 “老师,不要。”爱莱塔远远看见,想制止她,但没有成功。 【“血魔女”,“血魔女”,“血魔女”来了!】疯女人愈加亢奋起来。随着她的情绪高涨,刚刚还在拼命往中心挤的人们忽的停了下来,头一致地转向“血魔女”的方向。 看到他们的表情,玛希倒吸一口冷气。 这些人双眼通红,表情呆滞,像一个个嘴角凝血的恶鬼木偶,慢慢地朝“血魔女”走去。 “老师!”爱莱塔立刻明白他们想做什么,第一个冲了过去。 “爱莱塔,你这个笨蛋!”桑桑第二个尾随其后。 然后是马特事务官。 玛希站在原地,心情很复杂。 让他们去吧。如果这些被控制了的木偶能杀了“血魔女”,只能说明她能力不够。相反,如果“血魔女”为了自保而杀了这些人,那么她又得多背一条“滥杀无辜”的罪名。届时,想除去她的人会更多吧。 她心里笑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秘皇”震怒的表情,和他心境中那只巨兽扬起的爪子。玛希浑身哆嗦了一下,立刻跑上前追赶爱莱塔等人。 “血魔女”可以死,但是玛希不能在她死的时候无动于衷,否则自己会招来非议和“秘皇”的怒气。 “别动。”四人刚跑到人群的边缘,便听得“血魔女”的告诫。 不急也不缓,一道红色光芒穿过人堆,包裹住他们四人,眼前一阵强光之后,四人已置身于事务厅门外,旁边则是正吃着零嘴的“血魔女”。 “老师,你没事吧?”爱莱塔上前关心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才对。”“血魔女”倒退几步,躲开了爱莱塔的碰触。 “唉?什么意思?”见“血魔女”上下打量自己,爱莱塔不禁有些怪异。 “主上是问,你们有没有被那些僵尸抓伤?”饕餮忽然出现,舔着满手的鲜血说。 “僵……尸?”这又是个异族词语吗? “哎呦喂,还要老子解释一遍吗?老子刚刚已经解释了n遍了。”饕餮很不耐烦,上前左右翻看起爱莱塔的身体来。 “那个,老五,能不能麻烦你先解释,别动手啊。”虽说饕餮是孩子模样,但知道他实际年纪的爱莱塔,被他如此触摸,还是有些尴尬和害羞的。 “想什么呢?老子不喜欢女人。”饕餮的解释并没有让爱莱塔好受,反而被解救出来的四人大吃一惊。 “老五,你先跟他们说吧。如果半中央真的发作,你再咬他们的脖子也不迟。” “血魔女”的话让四人惊慌地赶紧护住自己的脖颈,也让他们注意到饕餮看自己时流露出的贪婪目光。 “巫师团进攻埃弗洛特斯的前奏已经开始了。”饕餮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说,“这些失去心智的家伙就是最好的证明。” “僵尸吗?” “啊。僵尸,在我们那里是被病毒感染后死而不僵,喜欢吃人脑的怪物。在这里嘛,”饕餮对着大厅舔了舔嘴唇说,“就是被巫术扼杀本体意识成为牵线木偶的肉体。” “扼杀本体意识?霍恩大人,巫师团已经拥有这么强大的巫术了吗?但是,不对啊。”事务官感到疑惑,“埃弗洛特斯有防护结界,怎可能会让巫术在这里施展?” “你们没有发现吗?结界已经失效了。”“血魔女”说着,抬头看向天空。 几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帮他们抵挡严寒、每日模拟着春日蓝天白云的结界穹顶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透着不详之光的血红天空,乌黑的圆月高挂,被一群群扬着翅膀的不明物体围绕着。 更有一群趁众人呆望之际,向他们冲了过来。 “是马蜂!”爱莱塔率先认出这是她在安弗普瑞尔遇到的敌手,连忙拉着桑桑和玛希低下身子。 生死眨眼之间。玛希的身体刚碰到地面,马蜂快速扇动翅膀鼓起的风浪便已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甚至能感受到冰凉的尾刺划过自己的背脊。 玛希趴在地上,抬头向上望去。被躲过攻击的马蜂在上前方画了个圆弧再次折返回来。 “该死!得赶紧逃!”桑桑大呼,想立刻起身,却被爱莱塔摁住。 “不行,桑桑。现在起来,会变成攻击目标的。马蜂速度很快,我们根本跑不掉” “那也不能就这样趴着,等它们来攻击。” “马蜂怕火。”爱莱塔说着,施展自己拿手的魔法,“火熊!” 两只浑身火焰的巨熊瞬间出现在她们身边,直立起身挥舞着前爪与迎面而来的马蜂交战。 火熊两三下,便将这三只身长近两米的马蜂撕成碎片。 没想到。玛希感慨着爬起来。没想到爱莱塔的魔法力已经成长到能同时驾驭两只巨型火熊了。 她看看长舒一口气、朝桑桑笑着的爱莱塔,心想,爱莱塔这段时间又受到“血魔女”的指点了吧。但是这样的魔法力,足以让她逃脱死亡命运吗?玛希并不认同。 这么想着时,只见爱莱塔头顶忽然闪现一片寒光。 “马蜂!”玛希惊呼。她们的上空出现一片黑云,那是数十只马蜂组成的特攻队。 “快走!”爱莱塔大喊道,拉着两名好友想躲到远处的树丛中。 但是…… “老师!老师!” “血魔女”仍是悠闲的模样,站在一旁,听到爱莱塔叫自己,便转头问:“干嘛?” “事务官,马特事务官。”爱莱塔指指远处倒地的事务官。 原来第一波攻击时,事务官躲避不及,被马蜂尾刺划伤,伤口虽小,但毒发快,此刻已倒地不起。 “老五。”“血魔女”指指事务官,饕餮迅速将他扶了起来。 “主上,可以吃吗?”饕餮歪头,天真地问。 “哎呦喂,老五。性命攸关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开玩笑?”爱莱塔大叫道。 “对啊,我肚子饿就是性命攸关啊。”饕餮回嘴道,顺道指指爱莱塔上方,“再说,你还是先关心自己的小命吧。” 狂风已至,淬毒的尾刺如一把把利剑倒悬在爱莱塔三人的头顶。只要微微抬头,就能看清马蜂身上的每一根绒毛,甚至能闻到马蜂身上散发着如花蜜般的味道。 “骤风。” “花语世界。” “天陨?火雨。” 三个少女同时施展自己拿手的魔法。挂满玫瑰的绿藤在一阵阵旋风的包裹下,破土而出,伸向马蜂群,天空火光乍现,火星骤雨倾盆而下。 但是这一切都已来不及,在桑桑绿藤缠上马蜂的身体,玛希的旋风震碎它们的尾刺,爱莱塔的火雨灼烧它们的翅膀之前,三把“利刀”已分别刺向了三个少女。 玛希被爱莱塔推了一下,躲开了要害,只被刺伤了手臂,但是毒很快蔓延开来。 她双腿发软,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视线开始逐渐模糊。不远处,被刺穿右肩的爱莱塔在饕餮的帮助下,才没被马蜂带上半空,桑桑则没有那么幸运,她的左臂挂在马蜂尾刺上,身体随着马蜂的升高而被带上了半空。 “桑桑——”爱莱塔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眼看着桑桑从半空中被狠狠摔下来。 耳边忽传来了一个尖利的长鸣声,如利剑划破长空,一道耀眼的火光从天而降,比桑桑的玫瑰更艳,比爱莱塔的火雨更耀,瞬间点燃整个特攻队。 当玛希即将失去意识时,她看到一只修长的臂膀接住了如破碎的布偶般摔落的桑桑。 这还只是前奏吗?她想,她们已经如此不堪一击了。 玛希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昏死过去。 第206章 海底探险 天黑了。 艾克特贝斯卫城的冬夜不冷,繁星拥着弯月,撒下点点光辉。若是在平时,这是很惬意的,但是今天…… 吉尔站在卫城的中心广场上,深深吸了口气,原本只带着海洋味道的空气中,多了几分血腥味和硝烟味。她长长地吐出,朝卫城大门走去。 没走几步,便差点与冲冲出城的龙族士兵撞了个正着,好在有只胳膊及时把她拽开。 “走路看着点。”她抬头,拽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英弗勒校尉,那头被她欺骗的傻龙。 “不用你管。”她冷淡地挣脱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他没有追,只是在后面说:“你真的要去吗?” “好奇怪哦,”吉尔有些生气了,她停下脚步,回头说,“校尉大人,从军百年的你,还不懂军令如山的道理吗?” “吉尔,”英弗勒说,“你真的要去吗?” 奇怪的是,他坚持问这个问题,仿佛吉尔怒气冲冲的回答并没有说明她的处境。 吉尔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疼得撕心裂肺,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知道。她内心深处感觉他至始至终知道自己做了哪些事情。 她背对着他说:“军令如山。我一定要去,为自己,也为我的家人。” “唉——”背后传来叹息声。 很奇怪。明明四周炮火连天,厮杀声不断,她却能听到英弗勒小小的叹息声。 “你去吧。我不拦你。”他说。 吉尔愣了愣,没有料到他的反应。待她回过头想问清楚的时候,英弗勒已经走远。 “吉尔。”罗兰也赶了过来,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不要担心,”她悄悄擦掉眼泪,安慰他说,“到了海底,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可是海底有水龙。” 罗兰的担忧引来脑门上被重重的一拍。 “乐观一点好不好?”她低声斥责,“他既然让我们这么做,就一定想好了隐瞒之策。” “也有可能把我们当弃子呢。” 罗兰这句话让吉尔有些意外。她看着这个满脸雀斑的少年,忽然间觉着他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哭哭啼啼的小男孩了。 “不会的,罗兰。”她柔声说,“我们不会是弃子。”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朝他们走来的英格拉姆王子,心知这句话不仅是在安慰罗兰,也在安慰她自己。 “准备好了?”王子问道。 “嗯。”吉尔回答,“按约定的,我们帮你办完这件事,我们和我们家人身上的蛊虫都会被清除。” “当然。如果这件事办成了,蛊虫什么根本就不需要了。”王子自信地答应说。 吉尔不想去深究他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她只知道纠缠她这么久的心口痛很快就会结束了。 “走吧。” 三人一同往卫城外走去。 魔兽攻击艾克特贝斯已有大半天,最先被攻击的船坞已尽毁,虽然联合海军反应迅速,及时将居民转移进卫城,第一时间建立起防护战线抗击魔兽,但是大家都很清楚,无论敌军投入多少战力,联合海军伤亡多么惨重,他们都得不到有力的两大支援,龙族群岛和荒原城堡的援助,因为龙族群岛同一时间被攻击,而荒原城堡则被妖精族围困无法脱身。 他们只能靠自己了。“秘盟”军也好,奉命驻守在此的龙族士兵也罢,每个战士的眼中都没有犹豫,只要还能挥动手中武器,不管受伤程度,皆不愿离开战线,添了新伤,眉头只微皱一下,不放在心上。 从白日到天黑,抗击的战队没有往后退一步,但也没有前进分毫。 除了没有迪瓦拉莱特,来袭的魔兽规模不亚于去年龙族大战那次的敌军。 盲眼巨蛇卡琉贝德掀起的海啸,一浪高过一浪,吞没近海的船只,冲垮岸边的房屋。随着巨浪偷袭上岸的,是博比特虫和十爪海兽。 三层楼高的十爪海兽,半隐没在海水中,挥舞它十条如钢鞭般的长爪扫荡岸边的“秘盟”军。对战的士兵中不少是兽人,虽然反应敏捷,躲过了它的一次攻击,但速度仍不够快,还未站稳,第二波更猛烈的攻击已经袭来,七成的士兵被横扫在地,身上被长爪倒钩拉出又深又长的伤口,伤口皮开肉绽,瞬间染红了身边海水。 这次袭击的博比特虫大小不亚于十爪海兽,粗如壮牛,行动之快,人眼根本无法捕捉,放眼望去,只看到迎战的兽人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海水中,留下一串串血泡。 轰。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响,海底忽的涌起一个巨浪,夹带着破碎的尸身冲出海面。浪花很快消失,只留下巨蛇支离破碎的残肢漂浮着。 霎时友军气势高涨。 “冰棱。” 魔法师战斗的同时,纷纷用魔法为同伴在海面上开拓平稳的冰冻栈道。 利奥手持两把巨斧,一马当先,紧随冰道的展开,长驱直入敌军腹地,左手上扬挥去,将企图袭击他的两只博比特虫拦腰砍断,右手低空后砍,砍断了一只十爪海兽的五根长爪,救下了被海兽围困的兽人。 这几名兽人得救后,顾不得休整,立刻返身踏上冰道,跟随利奥的脚步再次投入战斗。 战事胶着,敌我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间难分胜负。而吉尔等则背负着打破僵局的使命来到战场。 她左右看了看与自己受到同样命令的几名魔法师和龙族将士。这些人目光坚定,很清楚自己参战的原因和目的。不像自己,吉尔默默握紧拳头,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呢? “大家都很清楚,这不是演习。”水蓝短发、胸口四道爪纹的龙族校尉郑重地提醒他们,“之前的那么多次练习,全都是为了今天。你们操纵的是全世界最新式的武器,在海底具有强大的破坏力。今日一战,必将载入史册,各位的名字也将流传后世。这是各位的荣耀。祝各位武运昌隆!” 回应他的是气势高昂的呼声,随后大家便快速朝停在岸边的庞然大物跑去。 “英格拉姆殿下,”校尉拦住了吉尔三人,“您也要一起去吗?” “嗯,拜托你了。”王子点点头说,“我能与诺克提鲁克对话,在海底能帮上忙。” “这点忙在战争中起不到多大作用。”校尉很不客气地指出,“但既然你已获得罗德瑞克大人的许可,我也不便阻拦。吉尔,罗兰。”他又转头看向旁边的二人。 “校尉大人,您请放心,我们会保护好殿下的。” “唉——”校尉叹了口气,脸露愧疚,“虽说你们有参与新战船的建造,但让两个孩子上战场……我是于心不忍的。” 这位校尉平日里对吉尔颇为关照,想必是把对家乡幼女的思念转移到了吉尔身上。 这句话像一丝暖流,温暖了吉尔隐隐发疼的胸口。她微笑着说:“大人,多谢您的关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来这里学习,受到大家的关照,危难之际自然要尽自己的一份力。” “你们要活着回来。”校尉重重地按了按吉尔的肩膀。 “会的,我们一定会活着回来。”吉尔说话间,看向王子,对方与她直视,并不打算回避。 这是对他们两人的承诺吗?吉尔想,也是心里小小的一点期望。希望王子不会食言。 “好。你们去吧。”校尉这才放三人离去。 待吉尔三人来到他们负责的战船旁时,其他战船早已开始下潜。三人急忙钻入顶部的舱门。 这是一艘新型的战船,由“血魔女”提供思路,“秘盟”和龙族最优秀的建造师画出稿纸,再由魔法师与船工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打造而成。 说是船,与通常意义上的船只在形态、设计上有很大的不同。船身通体用精钢包裹,长不足百米,成椭圆形,像一颗乌黑的橄榄,只有操纵台前一块小小的透视窗能看到船外情形,目之所及皆是粗细不一的管道和画有魔法阵的仪盘,待在里面如同身处一个诡异的密闭空间。 船体被分为三部分:操纵室、休息室和武器室。这毕竟是以攻击为主的战船,所以武器室占了船身的大半面积。操纵室能容纳三人走动,而余下的休息室就小的可怜,只设了一张单人床,内壁上则摆放了不少的急救药物。似在告诉操纵者,这个休息室仅是留给伤者休养用的。 “准备下潜。”落座后,罗兰拉下操纵杆,包围着三人的魔法仪盘瞬间亮了起来。 密闭舱门,启动战船动力,打开进水舱口。 吉尔回忆着演习时的每个步骤,配合罗兰按序启动每一个魔法阵。虽然这些他们已经演习了无数次,但是她仍反复在心中确认。 普通的战船,若启动有误,最多是偏离航线或是影响速度。而这一艘,如果错了一个步骤,就可能会导致船毁人亡。 随着仪盘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战船缓缓启动。 “太神奇了。”看着透视窗外海水缓缓上升,景色从岸上战斗的众人,逐渐转变为海底生物游动,王子发出惊讶的感叹声。 “风系和水系的混合魔法也能做到。”吉尔说,虽然她并不是第一次操纵战船潜入海里,但每每看到海底截然不同的世界,她仍会激动不已。不过她不想让王子知道,所以才会说这句实则是嘲笑王子见识浅薄的话。 王子扭头看了看,笑道:“很多魔法阵和巫阵,确实能让人自由地在海底游荡。但是,这需要很强的魔法力,吉尔,你应该做不到吧。” 吉尔瘪了瘪嘴,没有回答,自认输了。她确实办不到。虽然是水系魔法者,但是让人在海底自由呼吸的魔法,是中高阶风系魔法,她自然是不会的。 “但是我会。”王子得意地说,“所以,如果这艘船在海底被击沉,我生还的机会比你们俩大。” “那届时可要仰仗您了,王子殿下。”吉尔酸溜溜地说,手再次在仪盘上操作起来,“罗兰,我们准备二次下潜了。” 耳边再次响起嗡嗡声,当身体感受到明显的失重感时,战船再次潜向海洋深处。透视窗前其他的战船则已基本停止下降,并开始组成战队,这是他们奉命下潜前得到的命令。 “吉尔,你在干什么?”吉尔手边的秘克石传来队长的质询。战船上的通讯设备并未完全装好,一旦进入战斗,战船之间只能通过操纵者手中的秘克石进行联络。 按约定,所有战船在下潜50米后组成箭型战队,配合水龙在海面下建立起防护线,阻止更多的海兽浮上水面,以阻断对岸上敌军的支援。而吉尔的战船应列入战队的最后方。 “对不起。”吉尔没有打开通话,轻声道着歉把秘克石放到一边。 没有她,海下防护线也能建成,但若她不按英格拉姆王子的计划进行,她的家人就活不了。所以她只能背弃道义了。 想到这,吉尔咬咬牙,操纵战船继续下潜。 100米,110米,150米,200米。 很快,水龙与巨蛇的厮杀,战船攻击魔法的爆炸,以及战士们洒下的鲜血,逐渐看不见了。周围越来越暗,也越来越安静。 除了仪盘运作的低鸣声,吉尔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罗兰一路上什么话都没有说,而王子则一直盯着透视窗外的海底世界。 王子起先发出惊叹,是惊异于战船的非凡技术,而此刻他则惊艳于与人类世界截然不同的海底景致,一边看一边感慨着。 “太美了,我都无法用语言表达。”他低声自言自语着,“这里没有森林,没有蓝天白云,太阳又照不到那么深,但是我却感受不到一丝寒冷。你看那些海草,随波而动,随浪而舞,那些小鱼多自在,还有那些珊瑚,白的似雪,红的如火,就好像冬日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只是看着,我都觉着又暖和又舒服。” 他的话,吉尔感同身受。眼前如此静寂的美景,让她实在不能与那些正在攻击艾克特贝斯的海兽联系起来。但是她必须认清现实。 “殿下,这个深度应该够了吧。”她不会忘记,是王子要求战场潜到这里的。 “现在是多少?” “300米。已经接近极限了。”吉尔说。研究到最后,战船的下潜深度最高可达到400米,但是人类操纵者没有下潜到过那个深度,据说很危险,可能会对人体产生不良的影响。 “够了。”王子笑着说,站起身,贴近透视窗,往外寻找着,“往左前方开开。” 按着他的指示,战船往左前方行进了一段距离,随后又在他的要求下,往右前方前进了一段。 他在找什么? 吉尔有些疑惑。看王子的模样,分明就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但是海底光线昏暗,战船的前灯只能看清船前20米范围。下潜到这个深度后,他们目之所及的,不是珊瑚群,就是成群的海鱼,似乎并没有可以让王子很感兴趣的东西。 然后,跟着王子的指示,景色开始改变。自然的风光开始少起来,那些五颜六色的小鱼也慢慢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丑陋无比的八爪怪鱼,和藏在海螺壳内,只露出长须的巨虾。珊瑚的颜色也变得奇怪起来。这世上,有黑色的珊瑚吗? 吉尔看着,心里开始发毛。而且周围逐渐多出了很多残垣断壁,上面附着满了各式各样吉尔叫不出名字的甲壳生物。 “这里是什么地方?”罗兰问,他也发现了异常。 “再往里开开。”王子没有回答,而是催促他们继续。 吉尔和罗兰互看了一眼,他们感受到危险,但是不能违背王子的命令,只能小心翼翼地操纵战船前行。 这里很像某个废旧的城堡,虽已破旧不堪,但仍能看出当年的辉煌和风采,高耸的廊柱上刻画着奇怪的图案,镶嵌于残壁的明珠始终发出明媚的光芒,照亮周围。比人类用的物件大上一倍的石桌倒在一边,残缺的边缘看似更像是被砍倒。损毁的圆柱也是,缺口整齐,分明被刀剑之类的武器拦腰砍断。 这里经历过战争吗?吉尔如此判断,除了刀剑的砍杀痕迹,她还看到了火烧的焦痕和莫名从海沙中涌出的石笋。 “停!”王子忽然说。战船正对着一面高大的石墙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见王子一直贴着透视窗不动,吉尔好奇地问。 “呵呵。”王子笑了笑,没有回答。 吉尔离开自己的位子,走到他的身边,细细打量这面石墙。 石墙深扎入海底,直立向上,望不到顶。石墙显然已历经多年,满是棕色海草和甲壳生物,但是石墙上深刻的图案仍能看清楚。 那是一个巨大的骷髅,一个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的骷髅。 这个图案吉尔见过。 吉尔倒吸一口冷气,低呼道:“巫师团!” “不。”王子回头,对她笑着说,“是魔王陛下。” 随后,在没有启动任何魔法阵的情况下,透视窗忽然变得柔软起来,从透明的琉璃瞬间成为了一层薄膜。 “王子殿下!”吉尔连忙上前想拉住王子。 如果透视窗变成薄膜,在这么深的海底,必然会被海水冲破,他们岂不是…… 王子却对她摇摇头,拒绝的同时更是主动将全身扑向透视窗,如同穿过泡沫的边缘一般,王子轻易地穿过透视窗,立刻被海水包围。而透视窗也在他穿过的下一刻,又变回了琉璃。 “他……不是人类吗?”罗兰目瞪口呆地望着船外的王子。 吉尔无法回答他,因为面前的景象也让她震惊不已。 英格拉姆王子,奥斯比尔王国王位唯一合法继承人,此刻正在海底漫步。海水对于他,仿佛根本不存在,与在陆地上一样,他能自由地呼吸,身体也没有因为深海的压力而产生不良反应,若不是他呼出的气在海水中变成一串串气泡,吉尔差点都以为他们仍待在陆地上。 他不是人鱼。吉尔开始猜测起王子的真实身份。 人鱼虽是海陆双栖,但入海后双腿便会化为鱼尾。但王子仍是双腿直立行走。 “他是什么?”罗兰继续问吉尔,他有些害怕。 吉尔摇摇头,毫无头绪。但是,王子额头发亮的红印,让她很是在意。 “殿下,你要去哪里?”吉尔喊道,虽然知道隔着透视窗,王子是听不到的。 然而王子似是听到了她的话,转头朝她的方向笑了笑,手指指后面的高墙,他想去高墙那边。 “吉尔,我们该怎么办?”罗兰问同样一脸迷茫的吉尔。 “等。” 这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他们不能丢下王子离去,但是高墙前残瓦破壁过多,战船也无法再往前行,他们只能在这里等。 吉尔无可奈何地叹息着,王子则已即将走到高墙下,然而就在三人以为很快就会结束时,意外发生了。 王子伸出手想要触摸高墙上的魔王徽章,忽然海沙飞扬,一时迷了眼。 “殿下!”吉尔大叫。 身处战船之内,她比王子看得更为仔细。海沙扬起的同一时刻,高墙之后伸出一个与王子个头相仿的骷髅鱼头,张着满是利齿的大嘴向他袭去。 好在王子反应迅速,往后跳了一大步,勉强躲过了鱼骷髅的攻击。鱼头扑空,只咬到了一旁的断柱,嘎啦一声,将粗如人腰的断柱咬得细碎。 吉尔看着,不禁替王子捏把冷汗。 待飞扬的海沙散去,他们才看清着骷髅鱼头的全貌。它似鱼,有着鱼形的头骨,但不是鱼,鱼头后的身体长如蛇,一圈圈缠绕着高墙,长得根本看不到尾巴。 它是在保护高墙吗?吉尔看到,骷髅蛇鱼【暂且这么叫吧,吉尔想】朝着王子呲牙咧嘴,恐吓着他不得靠近。 王子似乎也没有料到,看着蛇鱼有些紧张。 第207章 深海死劫 “吉尔。”罗兰着急了,拉住她说,“我们去帮忙吧。” “这个……”吉尔迟疑了。 他们不知道这蛇鱼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王子想做什么。若贸然帮忙,会不会弄巧成拙呢? “再看看。”她说。她决定静观其变。她也希望从中能看出王子真实身份的一些端倪。 事实证明,吉尔的想法没错。 面对蛇鱼突如其来的袭击,王子起先感到意外和紧张,但他很快稳定住情绪,盯着蛇鱼看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朝蛇鱼靠近,一边走一边对蛇鱼说着什么。 “他在干嘛?”王子大胆的动作,把罗兰紧张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驯兽?” 吉尔觉着王子的行为有些可笑,而且很大胆。 他除了能在海底行走,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如此鲁莽地直接朝蛇鱼走去?他不怕吗?还是觉着蛇鱼不会伤害他? 看着王子慢慢靠近,不知是惊愕于他大胆的行为,还是听明白了王子的话,蛇鱼虽然仍是一副凶狠的模样,但并没有对王子再次发起攻击。 然后吉尔和罗兰再次看到一幅让他们二人无法相信的画面,英格拉姆王子的手抚上蛇鱼的额头,轻轻抚摸着,而蛇鱼则很享受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他是魔族。”看到这幅情景,罗兰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怎么可能?如果是魔族,罗德瑞克殿下不可能没有发现。”吉尔想否决这个结论,但否决时很没有底气。 “那你如何解释这个?”罗兰瞪大眼睛,手指着透视窗的一人一兽,问吉尔,“守护有魔王徽章高墙的海兽,竟然愿意亲近人类王子,说出去谁信啊?” 罗兰大声说着,吉尔知道他不是紧张,是害怕,怕得手都在发抖。 吉尔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说:“罗兰,奥斯比尔王室本就有与海兽结盟的誓约,王子与海兽亲近不足为奇。而且……我们已经协助巫师团办事,根本没有回头路了。” “我知道。”罗兰难受地别过头,他怎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他们早已没了退路,不管今日之后能否全身而退,为巫师团办事的过往都会纠缠着他们一生。 “吉尔!” 罗兰的惊呼打断了吉尔的暗自神伤。吉尔抬头顺着罗兰手指的方向看去,方才还与王子亲昵的蛇鱼忽然剧烈扭动起来,它缠绕在高墙上的长尾耷拉下来,随后整条蛇鱼在海沙中翻滚,状似疼痛不已。 王子想上前看个究竟,不料前方暗处再次袭来一条更大的蛇鱼,居高临下地朝着王子的头颅咬下。 “啊!”罗兰尖叫着,看着这条牙齿比王子的胳膊还要粗的蛇鱼瞬间吞没了王子的脑袋。 吉尔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身体也开始发抖。 “他死了吗?”罗兰趴在透视窗上,拼命地想看清楚。 吉尔摇摇头,王子离他们有十来米远,光线也昏暗,无法看得真切,但是王子已经无法动弹了。 就在吉尔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大蛇鱼的口中忽然冒出红光,光芒越来越强,最后像一团滚烫的火球崩开了蛇鱼的巨颌。 蛇鱼吃痛地往后退去,而且王子则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全身被红光包围。随后红光逐渐褪去,最终隐没在王子的眉心。 这幅情景似曾相识。吉尔发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她见过,见过这道红光。 她站直身体,对罗兰说:“罗兰,我们可能都错了。” “啊?”罗兰不明所以,迷茫地看着她。 吉尔想要向他说明时,眼角余光却瞥见败退的蛇鱼并没有离去,在短暂的撤退后再次向王子窜了过来。 这次王子有了准备,快速往旁边躲开,不似对付第一条蛇鱼,这次他没有打算驯服它。王子盯着蛇鱼,趁着对方扑空的时机,举起双臂隔空朝它打拳。 当吉尔还在对王子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之时,一股强烈的飓风自王子的双拳打出,飓风卷动海水形成冲击力极强的水波袭向蛇鱼,瞬间便将蛇鱼三根近一米的利牙打断。 “好厉害!”罗兰赞叹道。 不过这么厉害的招数并没有吓退敌人。蛇鱼迂回前行,从侧上方再次袭击,这次它被三米之外的王子打断了上腹部的肋骨,差点伤到脊骨。 王子自信地朝受伤的敌人笑着,双拳在胸前防备,随时出击。 还要继续吗? 蛇鱼后退了十几米,并没有撤退之意。但是它知道自己若再这样攻击,只会继续受挫。蛇鱼左右环顾之后,看到了吉尔二人。 吉尔从那双空洞的眼窝中看出了它的打算。她连忙推着罗兰说:“罗兰,罗兰!赶紧回位子上,赶紧!” “什……什么?”虽然罗兰不明白吉尔的用意,但仍听话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罗兰,马上启动战船。”待坐定后,吉尔一刻都不耽误地启动战船。 “好……好的。”罗兰还未坐稳便开始操纵仪盘。 但他们速度还不够快。 咣!剧烈的撞击声在耳边响起,吉尔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身体被重重地甩出座位,撞到铁质的长管上,随后疼痛从后背传来,疼得她直流眼泪。 待疼痛稍稍缓解,眼前金星也消失后,吉尔这才有了思考的精力。他们被撞击了。 从蛇鱼看到他们的那刻起,她就知道蛇鱼会对战船下手,但没想到蛇鱼竟然用这种方式把战船撞翻。 “罗兰,罗兰,你还好吧?”看到罗兰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她担忧地问。 当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时,吉尔紧张了。她吃力地支起身体,忍着扯动伤口带来的剧痛,站起来想靠近罗兰。 “罗兰。罗兰。罗兰,你回答我呀。” 每挪动一小步,她的后背就会剧烈地抽搐疼痛。吉尔不得不一边叫着罗兰,一边猛吸冷气忍耐。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够到了罗兰的肩膀,轻轻推了推他。 “唔。”罗兰微睁眼,他的额头被撞出了一个大包,刚刚晕了过去,“吉尔,发生了什么?” “我们被袭击了。”虽然用力会拉扯后背的伤,但吉尔还是使劲扶着罗兰,帮他站起来。 “战船……”二人相互扶持站着,环顾四周。 操纵室内一片狼藉,魔法仪盘不少已闪烁着危险红灯,表明战船个别功能被损坏,多个长管破裂,吱吱地冒着炙热的水蒸气。情况很糟糕。 “检查一下武器系统和动力系统。”吉尔把罗兰扶回副驾驶座,自己也回到原位。 “除了火雷,其他武器均能正常运作。动力……”罗兰皱紧眉头望了吉尔一眼,“蓄水舱故障,可能无法完全排水。” “没关系,至少等一切结束后,我们还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吉尔给罗兰,也给自己打气,“没事的。” 蓄水舱不能完全排空,代表着战船只能上潜一定距离,而无法到达海平面。没关系,只要能到浅海,吉尔就可以用水魔法送大家回去,“秘盟”和龙族也能发现他们。 不过首先他们要解决外面那个威胁。 吉尔看向透视窗外对他们虎视眈眈的蛇鱼。这个家伙,知道自己对战英格拉姆王子没有优势,便转头来袭击他们。刚刚的强烈撞击,便是它用长尾猛扫战船所致。 好在王子见到他们受袭,上前协助,战船才没有受到蛇鱼二次攻击。 “罗兰,准备启动武器系统。”吉尔说,她决定帮助王子。 她仔细看了看第一条蛇鱼尾部的伤口,分明是同伴所为。看来凡是阻碍大蛇鱼的,无论是外来的物种,还是自己同伴,它都会攻击。如此,战船必然无法幸免于难。 “武器系统准备完毕。” “捕爪准备。”吉尔的计划是,用战船那对能钳断硬铁的捕爪控制蛇鱼,让其只能乖乖受王子拳击。 “捕爪启动。”战船微微颤抖了一下后,自船身下前部伸出两只利爪。 “目标已瞄准。发射!” 随着后坐力传来,利爪快速朝蛇鱼发射出去,下一刻便牢牢钳住了蛇鱼的中腹部,顺带钳断了它的几根肋骨。 被扼住了行动的蛇鱼很是恼怒,在捕爪下挥着长尾,拼命挣扎,长尾如铁鞭,所到之处,扬起数米高的海沙,扫断无数石柱,奈何捕爪力强,它始终无法挣脱。 王子在旁协助,眨眼的功夫,蛇鱼的利牙、上半身肋骨皆被打断。这下它总该消停了吧。 但吉尔想得太简单了。 蛇鱼受伤严重,停止了挣扎,它来回看了看王子和战船,那双只有深深黑洞的眼窝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没错,它没有认输。蛇鱼仰头张嘴,立刻一股奇怪的声波从船外传到吉尔等人的耳中。这声波如同有群人在吉尔的耳朵里打鼓,没有声响却让她头疼欲裂。吉尔捂上耳朵也无法停止听到这个声波。船外的王子亦是如此。 但这不是蛇鱼的攻击。声波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墙中央忽然出现的漩涡,那里钻出一条接一条相同体型的蛇鱼。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十条……被召唤来的蛇鱼越来越多,聚集在召唤它们的同伴身旁,如同一支来势汹汹的军队,盯着王子和吉尔三人,伺机待发。 “罗兰,罗兰!轰击炮!准备轰击炮!” 吉尔和罗兰手忙脚乱地操纵起来。一条蛇鱼已让战船重创,一个蛇鱼军队来袭,他们想要生还,必须先发制人。 “启动轰击炮魔法阵。” 轰击炮是战船配备的最强武器,属于高阶风系魔法,与其他武器不同,需要消耗大量魔法力,启动一次就要抽取战船一成动力。虽然启动程序复杂,攻击一次后至少需要五分钟的时间恢复,但是破坏力却是前所未有的。 吉尔把希望放在第一发上,一次性消灭九成的蛇鱼,然后带上王子离开。 “魔法阵启动完毕。”罗兰深吸一口气后说,“随时可以发射。” 似乎感觉到吉尔的意图似的,蛇鱼军队除了小部分盯着王子,其他皆在此刻将目光转向了战船。 “发射!”吉尔颤抖地喊出命令,感觉心跳快得就要蹦出胸口一般。 话音刚落,船体剧烈震动起来,一道耀眼的光芒自船体发射,如一颗小烈日被丢入蛇鱼军队中,霎时白光吞没了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白光才消褪。 “糟了,吉尔,我们忘了王子殿下还在外面!”罗兰这才想起王子。 吉尔当然没忘,不过她并不担心。 “放心吧,王子不会有事的。”她收起掩住双眼的手,满怀希望地往外望去。 应该能消灭大半吧。她这么想着,微翘的嘴角却在看到事实后垂了下来。 轰击炮确实造成了伤亡,十来条蛇鱼被消灭,然而这效果如石子入河,不过是在这个庞大的军队中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不消一会儿的功夫被后续从漩涡中出来的蛇鱼填满了。 但是给战船带来的效果却截然相反。 “罗兰,准备下一次发射。”更多蛇鱼们的注目,让吉尔额头冒汗,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好。”罗兰手忙脚乱地操纵起来。 砰! 蛇鱼的二次攻击开始了。一条长尾扫过,操纵室左侧船体凹进一大块,船体猛烈摇晃了几下。第二条扫过,又是一道凹痕,船头向右偏转了几度。第三条扫在顶部,两个魔法仪盘掉落在吉尔的身旁。 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蛇鱼的攻击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而船体持续摇晃着,墙壁铁管不断地迸发出破裂的声音,炙热的蒸汽泄露,使操纵室内炎热不已。 “罗兰,下锚!稳定船体。” 吉尔一手紧抓椅把,一手操纵。他们必须尽快将船锚扎入海底,否则在蛇鱼密集的攻击下,战船必然会被掀翻。 “下锚!” 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吉尔的上半身被猛地甩向右边,好在这次他们栓上了固定带,没有被甩出座位。但是……她摸了下湿润的额头,是血,头不知何时已被砸破。 “吉尔!透视窗!”罗兰大呼,指着前方说。 看到面前的景象,吉尔睁开双眼,倒吸一口冷气。这些蛇鱼不仅用长尾攻击船身,更是用它们坚硬的头骨撞击着透视窗,而且已经有了成效。透视窗开始有了裂缝。 “轰击炮好了没有?”她大叫着,以前觉着很短的五分钟,为何现在却如此漫长? “马上,能量充满八成,九成,满了。” 吉尔第一次觉着罗兰呆呆的回答会变得如此好听。 “发射轰击炮!” “发射!” 耀眼的小太阳再次在战船前方炸裂,换来片刻的宁静和喘息。这一次吉尔似乎听到了外面蛇鱼们惨叫的声音。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强光散去,围绕在船体周围的蛇鱼皆已离去。吉尔虽因此松了口气,但是见到透视窗上蛛网般的裂痕,她的心凉了一半。 透视窗一旦破裂,不管系统是否完备,战船都无法上潜。而她和罗兰,将直接面对深海,即使不被海水淹死,也会被深海强压撕得四分五裂。 “吉尔。” 然而现实根本没有时间给吉尔思考,罗兰再次惊呼起来。 经过短暂的休整,蛇鱼军队再次向战船袭来。 “冰枪,使用冰枪。”在海底,水系魔法的冰枪必然有用。 “吉尔,冰枪失灵了。”这必然是第一次受袭时被损坏了。 “火铳呢?” “火铳可以。” “那就用火铳。”吉尔决定孤注一掷。她不知道在海底,火系魔法能起多大作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炮口打开,启动魔法阵。” “发射。” 两道长长的火舌伸向袭来的蛇鱼,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火焰所在之处,蛇鱼四处逃窜,避之不及的则被瞬间点燃,嘶叫着被烧成灰炭。 “成了,成了,吉尔!”罗兰欢呼道,这是他们对抗到现在,第一次感到胜利的滋味。 “嗯,继续,罗兰。”吉尔也出乎意料,不禁有些惊喜,当然也没忘记,战斗还未结束。 “好咧。”罗兰立马来了精神,学着饕餮的口气调皮地回答。 这次似乎很顺利,火铳向蛇鱼军队持续发射熊熊火焰,将一批又一批的敌人击退。吉尔他们也终于看到了被蛇鱼逼到角落的王子。 王子朝他们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安好,周身被红光保护,确没有受什么伤,额头满是汗水,看来也是在硬撑。 战况有了转机,三人战斗更加有信心。 战船交替使用轰击炮和火铳,大面积地消灭蛇鱼,而王子则在战船攻击的掩护下,一边还击一边逐渐靠近高墙。不知经过了多久,面前的蛇鱼军队终于有了无法填补的缺口,这让吉尔更为振奋。她明白这表示漩涡停止了输出蛇鱼。 如此,胜利的机会更加大了吧?她这么想着,看到王子也已来到高墙下,伸手探了探那个没有消失的漩涡,然后纵身跃了进去。 “啊!”她惊呼一声,没有想到王子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吉尔。”罗兰也很是意外。 他们二人觉着王子这分明是自寻死路,那个漩涡分明就是蛇鱼的老窝。 “先别管那么多,对付敌人要紧。” 罗兰点点头,继续操纵火铳,但是下一刻操纵的手却停住了,他抬头看向吉尔:“吉尔……” “怎么了?火铳故障了?”罗兰的眼神,吉尔很不喜欢,那是发生坏事的感觉。 “我们的动力不够了。” “怎么可能?战船使用的是永动魔法,动力源源不尽的。” “动力系统在蛇鱼攻击时,应该是被损坏了。” “所以,我们现在在用的是储存的动力。”吉尔瞬间觉着全身无力。 战船动力系统被毁,不仅代表着他们没有了保护自己和还击的能力,更失去了上潜的希望。 “还有多少?”她重重吐了口气。 “火铳还能用五分钟。之后就……” “罗兰,”听到这个消息,吉尔内心竟然会如此平静,“你相信我吗?” “嗯。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很强,又很保护我。” 罗兰的回答让吉尔笑了,这个傻小子。 “那就再相信我一次。” “你打算怎么办?” “收起火铳,我们不用武器了。” “然后呢?” “往前冲!” 罗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同时有些迷茫,不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王子来此就是想跳进高墙的漩涡,那么里面一定另有一片天地。” “但是,如果那里还有蛇鱼呢?” 吉尔笑了笑,她说:“那就只能仰仗王子殿下了。” 从小不认输的自己,怎会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呢?她不过是想让罗兰安心,实际上她想到了,如果进入漩涡后仍然遇到强敌,那么她只能尽全力先保罗兰了。 “罗兰,”这么想着时,她朝少年笑了笑,“虽然你是个傻小子,但是谢谢你一直跟在我身后。” “唔?”罗兰自然听不明白她的话。 “等回到陆地,回到雷兹特,一定要确保王子实现他的承诺。” “那是自然的呀。” “当然,首先得活下来。好了,启动战船!” “战船动力启动!” “全速前进!” “全速,出发!” 消耗最后的动力,战船吱吱呀呀地摇晃着启动前行,随后瞬间提到最高速,如离弓之箭快速地冲向高墙。蛇鱼们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一涌而上,攻击力度越发强大。 吉尔只觉得随着战船快速前进,蛇鱼们的攻击如倾盆大雨般的雨点,噼里啪啦地从上下左右各个方向袭来,不只战船,连她自己都感觉快要散架了。 但是快了,就快了。撞翻行进道路上的所有建筑物,战船即将冲进漩涡。吉尔双手用力抓紧椅把,心中不断催促着战船再快点。 然后嘎啦啦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打破了她的计划。 晶莹剔透的碎片在吉尔和罗兰绝望的目光中,飞散开来,海水瞬时倒灌进来。 “气泡!”下一刻,吉尔快速召唤魔法。 还没有结束,还有希望。 半透明的魔法结界,在海水吞没他们的前一刻保护住了二人。 “罗兰,我们走出去。”一边喊着,一边用动作跟罗兰交流。 距离高墙只有十米远,但这段平日里几步就能走完的路,今天他们将走得十分艰难。刚刚小心翼翼地迈出透视窗,便遇到幸存的蛇鱼长尾攻击。 “海流。” 包裹罗兰的气泡结界,虽未被蛇鱼破坏,但被其长尾带走,偏离了方向。吉尔不得不用水魔法将气泡带回来。 “融合。”随后索性将两个气泡合二为一。 她拉住罗兰说:“抓紧,我们用跑的。” “嗯……嗯!”罗兰在发抖,两只手紧紧拽住吉尔。 “一,二,三,跑!” 二人手拉手,奋力往前跑去。好在结界结实,任蛇鱼如何攻击,都未得逞。 近了,很近了,马上就到了。 看着高墙越来越近,漩涡越来越清晰,罗兰的脚步也越来越快,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身边的吉尔却越来越虚弱。 气泡这个风系与水系的综合魔法,她是第一次施展,维持两人的呼吸和结界的牢固,耗去了她大部分的魔法力,原本只能持续两三分钟,她却坚持了那么久。也只能坚持这么久了。 吉尔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结界中。她急促地喘息着。 “吉尔,你怎么了?吉尔!”罗兰担忧的呼声,吉尔听来却很遥远。 “罗兰,我真是没用。”吉尔自嘲着,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无能,“竟然连这么几分钟都坚持不住。这个结界,只能维持你一个人走完那点距离了。”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 “胡说什么?我们俩必须活一个,必须保证王子实现承诺!” “不!我不走!” 罗兰难得的倔强,让吉尔感动也让她生气。她勉强站起来,推了他一把,吼道:“蠢货!没脑子的家伙!现在还这么笨,弄不清楚情况!” “我是笨,我是蠢。所以才要跟在你身边,只有你才会帮我啊,吉尔。” 罗兰的热泪盈眶,让吉尔鼻头一酸,心口抽痛。 “傻瓜。我们要是都死在这里,我们的家人怎么办?”她强忍着泪水说。 现实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们。二人相互退让时,魔法结界逐渐缩小,眼见着即将消失。吉尔的身体也开始感受到海压的压迫力。蛇鱼们更是幸灾乐祸地全数围绕着他们俩个,只待结界一消失,便将二人撕得粉碎。 “罗兰,”但是吉尔不愿就此放弃,“你能憋多久的气?” “一分多钟。” “好。一分钟应该够了。”她抓住他的手,“听着,我剩余的魔法力虽然已经无法维持呼吸,但是保护我们俩不受海压伤害一分钟还是可以的。待会儿,我撤下结界,只用于两人的海压保护,然后就像我们平时游泳一样,憋气游去漩涡那里。” “好!我可以召唤雷电,虽然不能杀了蛇鱼,至少可以麻痹它们。” “对对,就这么办。” 二人相互鼓励着,一同念出魔咒。 “海洋呵护。” “雷阵电网。” 结界消失的瞬间,巨大的电网以二人为中心,迅速展开。 耳边电流的滋滋声音,伴着蛇鱼被电伤的惨叫,吉尔和罗兰展开四肢,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向前游去。 这次肯定能成。 强烈期盼着,吉尔体内的空气即将耗尽,体力也将殚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游!拼命地游!游到那个漩涡里去! 当他们俩的手即将接触到漩涡时,却被漩涡中再次喷涌而出的蛇鱼挡住了去路。 意外发生,吉尔瞬间忘了正在憋气,猛地吸入了一大口海水,随后便慌了神。任四肢如何胡乱滑动,都无法阻止自己沉没。胸口被不断涌入的海水撑满,意识开始模糊,只能依稀地看到上方的罗兰被蛇鱼逐渐包围。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她很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海水越来越冰凉,凉透了她的身体和心。吉尔吐出最后一口气,黑暗蒙上眼睛,四肢终于无法再动弹。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刻,吉尔的脑海里浮现的不是家人的身影,而是那个让她心疼的脸庞。唉——早知如此,就对他说点好话了。 她这么想着,等待最后时刻到来时,忽然一个耀眼的光芒出现在黑暗中,海水变得暖和,甚至滚烫。 “吉尔!吉尔!吉尔,醒醒啊,吉尔!” 耳边罗兰着急的呼唤,胸口被不断地捶击着,而后背靠着强壮而又暖和的身体,那是他的味道。 “吉尔。”他的声音响起,堵塞自己呼吸的海水瞬间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罗……罗兰。”她苏醒过来,看到罗兰担忧的脸,惊异于二人竟然能够自由呼吸,“这里是……” 她摸了摸身下,这种熟悉的触感,是龙鳞! “你疯了吗?”发现可怕的事实后,她立刻起身坐起来,用力拍打身下那条燃烧着火焰的傻龙,“你有没有搞清楚啊,笨蛋?你是火龙,在海底不能呼吸的。” “没事的,没事的,吉尔,英弗勒校尉身上施了风系魔法。”罗兰安慰道,却没有说到吉尔心里去。 “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了?”吉尔继续拍打他,越打越轻,“谁让你来了?大笨蛋……” 最后扑在龙背上大哭起来。 这个笨蛋,明明在海底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却一头扎了进来,还阴差阳错地救了自己。她想骂他,使劲地骂他,但不知为何却哭了起来,心头更是暖暖的。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大小姐。”自己软弱的发泄,却换来对方一句很不温柔的嘲讽。 “谁哭了!谁哭了!大笨龙!”休息片刻后的吉尔,感觉浑身来劲,嗖地站起身反驳对方。 “那个……两位,我们能先不吵嘴吗?”被夹在中间的罗兰,显得有些尴尬,“我们还没脱离危险呢。” 他提醒了吉尔。英弗勒的到来,救了他们俩个,但是敌人并未全部消灭。他们吵嘴的时候,这些惊恐于火龙的蛇鱼绕着英弗勒,来回转悠,有伺机攻击之意。 “英弗勒,去漩涡里!”吉尔伏在龙角旁,指着漩涡说。 “去那里?”火龙质疑。 “吖,英格拉姆王子进去了,里面一定有什么。” “好。抓紧了。” 火龙滑动四肢,转身向漩涡游去。几乎是同一刻,观望的蛇鱼们一拥而上,持续不断地袭击火龙。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蛇鱼啃咬龙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大笨龙,你要不要紧?”这个声音,让吉尔浑身毛骨悚然,她不敢想象被啃咬的英弗勒本人是怎样的感受。 “放心吧,跟挠痒痒差不多。”火龙语气轻松,听来应是没有受伤。 吉尔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当蛇鱼不再是阻碍的时候,另一头庞然大物从漩涡中钻了出来。 “巨蛇卡琉贝德!”罗兰倒吸一口冷气,望着盘桓在漩涡前的巨蛇,吞了吞口水。那可是与水龙不相上下的盲眼巨蛇啊。 “大笨龙。”吉尔担忧地抓紧龙鳞。 “看来得打上一架了。你们抓紧。”火龙摆了摆龙尾,盘旋向前。 “你有把握吗?你可是火龙唉。”吉尔可不觉着打一架就能完事的。 “你男人没那么弱。” “谁是我男人?谁是我男人啊?不要脸!”火龙不温不火的回答,让吉尔满脸通红。 火龙轻叹一声,仰头后肢用力蹬了蹬,前爪便迎上了巨蛇的攻击。 嘶~~嘶嘶~~巨蛇吐着长信,似在嘲笑火龙,整个身体缠上火龙,张口就朝火龙的脖颈咬来。火龙躲过袭击,前爪用力嵌进巨蛇的身体,撕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霎时吉尔和罗兰的海水被鲜血染红。 但是巨蛇好像没有感觉似的,仍是死死缠着火龙。看到连续的袭击没有成功,巨蛇改了主意,它的脖子扭成直角,对着龙背上的吉尔吐了长信许久。 吉尔被看到浑身发凉,甚至感觉巨蛇闭着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它想干什么? 这么想着的时候,巨蛇忽然袭来,它发着腥臭的大牙眨眼便出现在吉尔的头顶。 “啊~~~~~”一旁罗兰的尖叫,让吉尔觉得头疼。 她挥手想用魔法抗击,但火龙反应更快,扬起头用龙角抵住了巨蛇的大牙,却也因此被敌人伤到。 “英弗勒!”吉尔连忙检查他的伤口。她明白过来,巨蛇是故意袭击自己,让火龙搭救,它便趁机袭击。 可恶的家伙。吉尔愤愤地看着,却无能为力。她见过魔法师袭击巨蛇,但人类施展的魔法,根本无法伤到它。 “我没事。”火龙这么安慰她,但是声音很痛苦,“唔……” “怎么了?” “卡琉贝德的牙齿有毒,会让龙族麻痹。” “麻痹?那你……” “暂时不会有事。唔……我的右腿……” “已经起反应了?” “吉尔,吉尔。” 还未等吉尔查明英弗勒的伤势,罗兰一把将她推倒,巨蛇的攻击又来了。 火龙伸爪再次刺入巨蛇身体,这次没有离开,而是越刺越深。巨蛇终于有了反应,狂叫起来,鲜血染满整片深海,迷了吉尔的双眼。 而在这满眼红色之中,原本撤退的蛇鱼们又涌了上来,朝着火龙的伤口发动攻击。 “一群蝼蚁!” 火龙忍痛,再次燃起龙焰,将偷袭的蛇鱼烧成灰烬,但是伤口仍被偷袭成功的蛇鱼撕得越发大了。 嘶嘶~~嘶嘶~~盲眼巨蛇很是得意,加大了缠绕的力气。 “唔!”火龙痛苦地轻声呻吟,被吉尔听到了。 “大笨龙。我们不打了,不要打了。” “你这会儿怎么傻了?是我们说不打,就不打的吗?”火龙的声音有些嘶哑。 “那……那我能帮你什么?我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些,我可以帮忙。” “我也可以,我的雷系魔法能驱赶蛇鱼。” “低头!”回答吉尔和罗兰的是火龙慌忙的呼叫,然后是巨蛇再次的攻击。 噗!火龙的脖颈被咬伤,鲜血直流。 “大笨龙!”伤口的位置,就在吉尔的旁边。她连忙捂住伤口,但根本遮不住巨大的咬伤,心口又开始发疼。 “我两条腿已经不能动了。”火龙说,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我也有今天。” “不要说了,我帮你疗伤。” “这么喜欢咬,那我们就咬个够!” 火龙似没有听到吉尔伤心的声音,挥出前爪死死抓住巨蛇,仰头就朝它的脖子咬去。 嘶——巨蛇惨叫,脖子被咬掉了一大块。火龙的举动让它恼火,不顾安危反击。 “大笨龙你疯了吗?” 吉尔紧紧伏在龙背上,看着火龙与巨蛇肉搏,你一口我一牙,两者厮杀着,龙蛇血流如河,自己的身上也被洒满了火龙的血。 她感受到火龙的颤抖,他的虚弱,任凭自己输入多少魔法,都无法让他越来越多的伤口痊愈。 “大笨龙,大笨龙,停下来,停下来!你听见了吗?英弗勒!” 脸上满是鲜血的吉尔,泪流满面,用嘶哑的嗓子祈求火龙的平安。 不值得,太不值了!为了家人,为了塔纳家的荣光,牺牲自己,还要赔上他的性命吗? 泪眼婆娑之时,她听到火龙的声音:“不要哭,我不会输的。” 就算浑身没有一片龙鳞完好,他仍在坚持。 此刻,吉尔十分期望有奇迹发生,她好希望“血魔女”会出现在深海救他们。 当然她知道这是奢望,因为“血魔女”远在埃弗洛特斯城,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吉尔,吉尔,吉尔你看!”罗兰又惊又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顺着他的手低头看去。 海底地震了,剧烈摇晃着,翻江倒海,海底甚至裂开了一大条裂缝,如深谷般,从谷底迸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那是什么? “不可能呢?封印被打开了?” 封印,被打开?那么海底的深谷莫不是…… 吉尔呆若木鸡,她终于知道绝望是什么滋味。金光包围了他们,但她却只看到了满江满海的鲜血和英弗勒的痛苦挣扎。 看来他们都要葬身于此了。 第208章 “秘皇”的撕心裂肺 因为妖精的深居简出,在此之前,埃尔文并没有很多机会接触妖精,更别说与妖精对战了。而现在…… 他抬头看了眼上空,他每天都能看到妖精,以及与他们眼中的憎恶。和传说相悖,城堡外的妖精们,不温柔也不善良,他们只有对混血儿的蔑视和唾弃,浑身散发的也不是甜美的森林气息,而是嗜血的杀气。 原本以为尊长诺伯利特摧毁他们的骑兵队后,妖精会有所收敛,但并没有。一支骑兵队败了,他们送来两支。两支败了,他们送来四支。 自塔塔逃离后,他们又与妖精族交战了好几次,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明知无法攻破城堡结界,妖精仍昼夜不断地从上空、城墙外投递破坏力极强的魔法炮弹。 蹦!蹦!蹦蹦!蹦!蹦蹦!蹦!蹦!蹦!蹦!蹦!蹦!蹦! 炮弹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即使知道结界完好无损,但接连几日下来,城中的居民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孩子们啼哭不已。 “他xx的,我越来越讨厌妖精了。”特伦灰头土脸地从地道中钻出来,捂着耳朵说。 “地道都封了?”埃尔文问。接到塔塔的消息,知道地道尽头有巫师团后,他们赶紧轮番派人将整个地道封住,以防腹背受敌。 “嗯,封得死死的。巫师团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说完,特伦又仰天大骂,“你们这些阴险的家伙,存心的是不是?白天投完,晚上投!存心不让我们睡觉,想睏死我们吗?” 若是如此,那可真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 埃尔文摇摇头说:“以前指挥官说妖精阴险,还觉着他说话有些偏见,现在看来是我错怪他了。” “啧!我说,自小被抛弃的你,怎么还对妖精留有期望啊?埃尔文。” “我被抛弃,是一家的行为。不能因此否决整个种族。” “但是现在你知道,整个妖精族都是这样的了吧。” 埃尔文点点头。他不喜欢以偏概全,抛弃他是父亲家族的行为,不能因此判定整个妖精族的品性不佳。但是如今妖精族这样的战斗策略,让他十分反感。 “确实。”诺伯利特捋着长须,走了过来,“妖精族这种打不过就折磨人的战术,让人不能苟同。” “我说尊长,能在结界上施展个消音的魔法吗?这样管他们扔多久,我们都听不到了。”特伦天真地建议道。 “特伦啊,作为组长,你要多学习学习,免得希思笑话你。” “唉,尊长,我说错什么了吗?” “特伦,”埃尔文解释说,“荒原城堡的结界之所以如此牢固,是因为其魔法阵是老师和指挥官经过千百次推敲设计出的。若贸然在此基础上加上消音魔法,很可能会打破魔法阵的稳定,而影响结界的牢固。而且,维持一个城的消音魔法,要耗去不少魔法力。老师是我们的主力,在这个时候,决不能轻易耗损魔法力。” “哦哦,如此确实不太合适。”特伦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建议鲁莽,“但是,这样没日没夜地吵,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尊长,埃尔文,你们看看,大人都受不了了,更别说孩子们,都被吓坏了。” “唔,不能这样下去了。”诺伯利特点点头,看着上空沉思。 “老师……”见他许久未说话,埃尔文便想提议,却被对方打断。 “埃尔文,那是……” 顺着诺伯利特的手杖看去,城堡上空忽然出现了一匹长着金角的雪白独角兽,体型比同伴更大,也更为优美。它踏云而来,背上是一名样貌俊朗的金发男子。 “王子亲征,你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呢?”诺伯利特笑了笑,抬手向妖精王子致意。 “许久不见,诺伯利特阁下。”王子下马,向对方还礼。 “维克特殿下,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吹来这个荒野之地啊?” 王子笑了笑,指指城外妖精的营地说:“我们找个地方见个面吧,诺伯利特阁下。如果可以,埃尔文也一起。” 诺伯利特师徒俩相互看了看,心知王子这番和颜悦色,必然另有目的。 “老师,我愿与你同行。”埃尔文说。 荒野城堡今日被困,说到底是因自己而起,自己有责任出面解决。 “唔。那我们走吧。”诺伯利特同意他同行。 “尊长,埃尔文,你们真的要去啊?小心有诈。这小子,跟他老爹一样坏。”特伦说。 “见招拆招。不用担心。”说着,诺伯利特迈步走向大门,埃尔文紧随其后。 城堡大门在二人身后重重地关上,面前妖精列队两边,一直延续到妖精王子的帐营。埃尔文每走一步,便接受来自两旁妖精士兵仇视的目光,耳边仿佛听到这些妖精们的怒骂:【低等的杂种,悖逆我族,还杀了同族堂兄,该死!该死!】 埃尔文嘲讽地轻笑了一声,听得几个妖精士兵更为愤怒的咂舌,此时肩膀被拍了拍,原来是诺伯利特在安抚自己。 他转头朝对方轻松地笑了笑,以表达自己无碍。他从未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同族,自然不会把他们对自己的反感放在心上。 “二位请坐。”入得帐营,二人在王子右边入座。很奇怪,竟然没有看到阿奈议事长。这几日围困荒原城堡,一直都是阿奈指挥,此刻和谈,他却不见了踪影。 “殿下来这荒野之地,想必有要事吧。”见王子屏退左右,诺伯利特师徒俩越发感到王子意图不简单。 “诺伯利特阁下,埃尔文,”王子笑了笑,“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觉得我来此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可告人?不不不,殿下,您误会了。”诺伯利特说,“鄙人与殿下相识几百年,虽然只是浅交,但也清楚您的为人。殿下绝不会为一己之私而耍阴谋诡计的。” 听到诺伯利特的话,王子顿觉安心,对二人点点头说:“二位,我知道妖精族这段时间围困荒原城堡,使‘秘盟’对妖精族有所怨言。但也请体谅他们失去挚友伙伴的愤怒和伤心。” “鄙人明白。阿奈议事长先后失去爱女、爱子,必是心痛不已,冲动鲁莽行事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做法,”诺伯利特摇摇头说,“实在让人无法苟同。” “殿下,我虽自小被阿奈家遗弃,但对阿奈家和妖精族没有怨恨。更别说对敦弗一点私怨都没有。所以何来的蓄意谋杀一说?”埃尔文也进一步解释说。 “我明白。”王子笑得真诚,似并不打算谈敦弗被谋害一事,“所以我已劝说阿奈议事长暂停攻击,待事情查明后再做定夺。我们不能错怪任何一个,当然也不能放过杀害敦弗的凶手。” 听到王子的话,埃尔文并没有松懈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如果王子并非敦弗一事来谈和,那么他来此是做什么的呢? “看来殿下找我们二人,另有他事?”诺伯利特直截了当地问道。 “唉——”转到正题,王子面露伤感,重重地叹了口气,“诺伯利特,我自出生便被族内赋予了很多的责任和期望。” “您是妖精王陛下的长子,身份尊贵,妖精族的未来都要仰仗您啊。” “是啊。说实话,我每时每刻都感受到无比的压力,皇妹没出生前,我总是期望有人能帮我分担。但是,”他笑着说,“等真有了弟妹们,我倒不舍得了。看着他们稚嫩天真的脸庞,我更希望他们快乐,不要被繁琐事务所烦。” “殿下对弟妹们的爱护,是公主王子们的幸运。”诺伯利特淡笑着回应王子。此时埃尔文大概猜到了王子的来意,他下一句应该就会提到“秘皇”了吧。 “这是我作为长兄的责任。所以,诺伯利特,我真的很想帮罗德瑞克。” “谢殿下牵挂,指挥官他好得很。” 诺伯利特礼貌地回应。埃尔文则心里想:看吧,果然转到“秘皇”身上了。 “好什么?”王子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罗德瑞克被那个女人迷成那样,能叫好吗?” “殿下,你我虽都未成婚,但也活了逾千年,也知世间最难过的便是一个‘情’字了。” “若只是情,我便不会这么说了。”王子看向诺伯利特说,“诺伯利特阁下没见过‘血魔女’吧?” “鄙人还未有这个机会。” “那你可曾听过有关她的传言?” “殿下指的是哪些传言?” 王子看了看诺伯利特,对方的沉静让王子有些意外。他说:“奥斯比尔内战,‘血魔女’私自乔装参与。龙族大战,她又派学生及亲信前往参战。雷兹特魔法师连续被杀案件的调查中,也是为救她而导致多洛莉丝失踪。阁下不会觉着很是奇怪吗?” “奇怪什么?” “前十年默默无闻,躲在异史室的‘血魔女’,这两年为何活动频频,还每次都跟能动摇世界政坛的大事件相关?” 方才还低垂眼帘的诺伯利特抬了抬眼,看看王子,随后笑着说:“殿下,魔法团的众位以维护世界和平为己任。‘血魔女’作为魔法团四大正黑级魔法师之一,奔走于各国,并不奇怪。” “是啊,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竟能让罗德瑞克抛弃身陷危机的‘秘盟’兄弟。” 说完,王子饶有兴致地看向诺伯利特和埃尔文。 诺伯利特表情没有变化,但埃尔文小小吃了一惊。何来抛弃一说? “殿下这是何意?” “诺伯利特阁下还不知情啊。”王子眉心紧皱,但嘴角却悄悄上扬,“你们应该也听说艾克特贝斯被魔兽围攻的消息吧。” 二人默默点点头。塔塔有传来消息,他们很清楚艾克特贝斯城的处境,所以并不奢望能得到对方的支援。 “但是你们并不知道,战役进行到一半,罗德瑞克丢下奋战中的伙伴,带了几组‘秘盟’军赶赴埃弗洛特斯城。” 埃尔文心头咯噔一下。他没有想到指挥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敌我酣战之际,将领撤离战场,这是何等不利的大事?“秘皇”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他这是怎么回事? “指挥官必然有他的用意。”诺伯利特却仍保持着淡然的神情。 “用意嚒,自然是去救他心爱的妻子了。但是,诺伯利特阁下,埃尔文,我们认识的罗德瑞克可不是如此不负责任之人啊。” 王子的话说到了埃尔文的心坎上。没错,“秘皇”之所以被称为“皇”,不仅是因为他血脉尊贵,更因为他多年来对待混血种族的态度,谦和、平等、负责,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他从未抛弃过“秘盟”的任何一个士兵。但是如今……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在“秘盟”军奋战的战场上撤离,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埃尔文握紧双拳,心中对“血魔女”不禁多了几分恨意。 看到埃尔文的表情,王子显然很满意,他说:“诺伯利特阁下,就如你所说,情爱世间最难过。这我理解。但是你可曾想过,魔兽为何在此时攻击艾克特贝斯?” 埃尔文见诺伯利特笑了不答,便自行问道:“是因为魔法团大劫吗?” “没错,魔法团大劫。埃尔文,你可知道,”王子微微前倾身体,轻声说,“魔族入口就在艾克特贝斯邻海的深处。” 埃尔文倒吸一口冷气,惊叹道:“也就是说,魔兽是在为魔族复苏做准备?” 王子的确认,让埃尔文额头渗汗。魔族复苏近在眼前,而“秘皇”却…… “糟了!”诺伯利特忽然大叫,站起身来。 当然大事不妙。但是诺伯利特的反应出乎埃尔文意料,他这是怎么了? “殿下,鄙人想起锅上还煮着汤,得赶紧回去,不然就烧干了。”诺伯利特尴尬地笑了笑,拉起埃尔文就往外走。 “阁下,诺伯利特阁下。”对诺伯利特的反应,王子也感到奇怪,连忙叫住他。 “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你我相识多年,如若荒原城堡有什么困难,请告诉我,我定尽自己所能帮助你们。” 王子的话,让埃尔文再次感到意外。他以为王子方才一番话,必有所求。到最后却只有这么一句吗? “感谢殿下关心。我们一切都好。倒是妖精族,”诺伯利特自信地回答,“若魔族复苏,妖精族可能比我们更麻烦吧。告辞!” 说完,诺伯利特便拉着埃尔文匆匆赶回城堡。 “老师,出了什么事?您为何如此着急?” 见诺伯利特拿出秘克石,埃尔文想他应是着急艾克特贝斯的战况吧。 “尊长。”石头的另一边是阿多尼的声音。 “阿多尼,利奥呢?” “利奥还在战场上。” “战况如何?” “魔兽越来越多,我们已派出新型战船,在海底形成防护网,减缓了魔兽增援的速度。” “罗瑞去埃弗洛特斯城?” 对方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是的。” “他接到什么消息了?” “唉——老师两口子啊,”阿多尼重重叹了口气诉说起原委,“师母离开不久,随行的希安医官长便来了消息。” “唔,龙族那位希安医官长吗?怎么,夫人生病了?” “比生病更严重。师母她有身孕了。” “我就知道,”诺伯利特也叹口气说,“罗瑞绝不可能没来由地离开战场的。” “是啊。我这位师母也是,不仅瞒着老师,还大着肚子往埃弗洛特斯城跑。” “所以,罗瑞去找她了?” “但是老师没能进去。” “唔?何意?” “待老师知道此事赶去埃弗洛特斯城,却只被传送到城外。” “埃弗洛特斯城被封了?”这是唯一的解释。斯塔姆拱门未将人传送到目的地,只有目的地被封城,无法进入一种解释。 “应该是的。” “可要帮忙?” “哎呦喂,尊长,您说这话让鄙人感动不已。但是鄙人知道你们也不容易。我们能挺过去的。” “唔,阿多尼,多加小心。事态若严重起来,来得可能不止魔兽。” “哎呦呦,尊长,您可别吓我。难道……” “快了吧。魔族的复苏。” “那鄙人也不怕,我们有利奥在呢。就像荒原城堡有您在一样。”阿多尼自信地笑了笑。 听到阿多尼这句话,诺伯利特苦笑着说:“阿多尼,你别挖苦我。我可不想这么早见到我家那位老太太。”他指的是他的神族母亲。 “有些事,有些人,我们都没法避免,不是吗?尊长。” “好了好了,说话比我还老成,结束吧。”诺伯利特很是不高兴地结束了阿多尼的通话。 “老师,魔族真要复苏了吗?”埃尔文完全没有紧迫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与诺伯利特在一起感到安全,也可能是他们这一代对神魔两族的认知只源于书本,从未切身体会到神魔的可怕。 “不仅是魔族,还有神族。” “老师,您要联系指挥官吗?”见诺伯利特再次接通秘克石,埃尔文猜到应是联系“秘皇”。 “尊长。”那一头传来“秘皇”沙哑而无奈的声音。 “罗瑞啊,”听到“秘皇”的回答,诺伯利特叹了口气,安慰说,“别太担心了。‘血魔女’是何等人物?连妖精王和你都无法读心,自保必是没问题的。” “最怕的是她早有准备。”提到爱妻,“秘皇”的声音有些沮丧,“尊长,你可知道,她为了瞒我,竟然威胁龙族医官长。” “那是因为她知道你定会阻她回去。” “你知道埃弗洛特斯现在是什么样的吗?我在外面看着,都头皮发麻,全身毛骨悚然。” “很不好吗?” “白昼如夜,月光似血,犹如地狱降临。城内不断传来惨叫声。有一个强大的心系巫阵,在操作蛊虫的同时,也在摧毁着高阶魔法者的内心。” “看来巫师团有备而来。你可不能硬闯。” “我此刻极度憎恨这个能力。城内居民绝望的心声源源不断地传来,却偏偏听不到她的。”“秘皇”的声音都在颤抖。可知他内心此刻是何等地煎熬。 “罗瑞,你可知维克特殿下刚刚来过。” “他来作甚?” “来挑拨你我的关系,估计是想招揽荒原城堡。” “为将来做准备吗?” “罗瑞,”诺伯利特忽然表情严肃,“你切不可鲁莽行事,要以大局为重。我想,神魔两族复苏就在眼前了。” “我知道,尊长。但是,”“秘皇”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情绪,“她,是除了家母之外,唯一一个让我对家产生渴望的人。当听到她怀有我们的孩子时,我第一次知道幸福是什么滋味。但是……但是她怎可瞒着我,独自冒险呢?她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可见‘血魔女’也是个懂大义之人。” “是啊。平日里说什么只为自己,率性而为,关键的时候,全然没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秘皇”和诺伯利特你一言我一句,说着“血魔女”只身犯险的大义。埃尔文在一旁听着,原本对她的恨意,不知何时悄悄地散去。没错,妖精王子所说毕竟片面,还带有一定的政治目的,不如旁人看得真切,而这个旁人便是诺伯利特。 “尊长,你放心吧。我不会感情用事的。我已知道进城的方法,巫师团能不能解除封印,我不管。但若他们想伤魔法团根本,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没错,罗瑞,”诺伯利特赞许地点点头,“只要魔法团根本在,即使无论多大的重创都能复兴。神魔两族就不会占得先机。” “尊长,你也当心。兄长说不定还会有暗招。” “你放心吧,他已经离开了。他必是不敢在此逗留的,毕竟这里,”诺伯利特笑了笑,“是神族领地的边缘。” “呵呵,”“秘皇”此时心情转好,轻笑了几声,“没想到你我当日选址此地的一个玩笑,竟然成真了。” “是啊,没想到‘秘盟’的两座城池,竟然都成了抗击神魔两族的最前线。” 诺伯利特这么一说,点醒了埃尔文。可不是吗?荒原城堡身处神族领地边界,而艾克特贝斯邻海的深处沉睡着魔族。他不禁怀疑,这两个地方的选择,也非偶然。 “指挥官!”那一边传来焦急的声音。 “尊长,这里有事发生,我先结束了。”说完,“秘皇”变关闭了秘克石。 诺伯利特师徒与阿多尼、“秘皇”联系完,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得门外人们吵杂起来。 莫不是妖精族又来袭了? “尊长,埃尔文队长,你们快来看啊。”特伦大力敲着门,喊道,“这天,这天破了个洞!” 诺伯利特脸色大变,冲出门去,仰头看去,大呼:“这来得也太快了!” 埃尔文紧跟在他身边,只见原本阴沉沉的天空,如被砸破了一个洞,射出耀眼的强光,慢慢地,慢慢地,他们看见了一座山体从洞中缓缓下降。 原本围困他们的妖精骑兵,见到山体惊慌失措,纷纷逃离。 那山明明悬在高空,但埃尔文身上却感到无比的重力,仿佛自己被压在山下一般。 “老师,那莫不是……”他汗流浃背问道。 “吖,那就是神族的天空之城。” 第209章 最后一招 失去了年轻光泽、干如枯枝的手细细抚摸着法座每一个角落。 中心魔法团魔法长的法座,这是每一个魔法者梦寐以求的。而她,艾法?米迦列,则有幸在这个座位上坐了足足四十余年。这是何等地荣耀? 而这个荣耀,今日就要结束了。想到这里,一滴泪珠滑落,米伽列心头剧烈疼痛,她连忙捂上心口。 疼痛刚缓解一些,希晖堂的大门被无理地推开,伦纳德和甘娜两位长老匆匆而来。 “米伽列大人,米伽列大人。”伦纳德着急地胡子都在颤抖。 “伦纳德,你喘口气再说。”米伽列微笑着说。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这么镇定!再晚一步,我们估计连喘气的机会都没了。” 米伽列又笑了笑,说:“着急并不能让敌人消失,只会让自己惊慌失措。” “看来,米伽列大人已对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了。”甘娜也淡定自若。 “可是巫师团发起了攻击,很多无辜之人被袭击,变成了被蛊虫控制的活死人?”外面是什么样的情景,米伽列早已从预言中看到,那地狱般的景象,任谁看到都不会如此镇定。她不过是在努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慌乱和恐惧而已。 但是甘娜呢?她也是在假装吗?米伽列不禁多看了甘娜几眼。 “大人打算如何应对?”甘娜没有躲藏,坦然地回望她。 “贾格尔。”米伽列内心叹了口气,唤来助理。 “大人。”贾格尔恭敬地站在一旁。 “外面形势如何?” “袭击在魔法团各办事厅同时爆发,目前已蔓延到中央大街。伤亡惨重。” “魔法学院和异史室呢?”这是她最关注的。 “按您的吩咐,魔法学院和异史室的结界已事先加强,待在结界内的学生和魔法师目前皆未受到影响。” “单保护学院和异史室有什么用?米伽列大人,”伦纳德说,“别忘了,埃弗洛特斯城内住着各国贵族和魔法世家,我们也需要保护他们。” “贾格尔,”米伽列似没有听到伦纳德的话一般,自顾自吩咐说,“命令五队魔法骑士,前往事务厅、长老堂等各要点,迎击敌人,并营救幸存者。两队骑士,前往异史室,协助结界魔法师保护异史室。三队去斯贝斯塔姆广场,准备迎击来袭的巫师团。” “但三队魔法骑士,怎么会是巫师团大军的对手?”伦纳德质疑。 “我还没说完。”米伽列继续说道,“贾格尔,以你为首,集合所有在校师生配合魔法骑士,一同迎击从斯贝斯塔姆广场上来的巫师团军队。” “魔法学院的老师倒是合适,但那些学生,”伦纳德对此不认可,“没上过战场的孩子,难当大任。” “没上过战场,是因为没有机会。现在不正是历练的时候吗?” “几个小娃娃,根本无法保护埃弗洛特斯,更别说魔法团了。” 米伽列看了看伦纳德,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那依你看,应该如何?” “请外援。” 伦纳德的回答让米伽列笑了,她就知道这二人此时还想着此事。 “伦纳德,结界被控制,全城被封,什么样的外援此时能进得来?” “人类国家自然是没有这个能力,但是……” “但是龙族和妖精族办得到,对吗?” 伦纳德点点头,劝说道:“米伽列,现在只有他们能救我们了。” “龙帝陛下可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 “可他喜欢霍恩的那个学生啊。为她,龙帝说不定……” 甘娜笑着打断了伦纳德的话,她说:“伦纳德,那是龙帝,不是人类那些傻小伙。他活了上万年,什么女人没见过。怎么可能会为了个小丫头,来趟这淌浑水?” “甘娜!”对同伴的话,伦纳德感到吃惊,凑近甘娜轻声道,“你不是说……” “我认为魔法团现下最好的同盟,就是妖精族了。”甘娜根本没有耐心听他说完,自顾提出自己的意见。 看着两位长老尴尬的互动,米伽列明白了,心里不禁替被欺骗的伦纳德叫屈。 “甘娜长老,想来你有办法联系妖精族咯。” “实际上,米伽列大人,”甘娜得意地笑了笑,“巧的是,妖精族的阿奈议事长此刻就在门外。” “喔~~~”米伽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贾格尔,“贾格尔,去把议事长请进来吧。你先去学院做准备,还有……务必把我的吩咐传给各人。” 最后那句话,她加重了语气。见到贾格尔会意地行礼,米伽列安心地点了点头,让他离去。 可以了,只要贾格尔能把她的意思传达给该知道的人,她对魔法团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 看着贾格尔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米伽列竟然感到一丝放心。 然后,阿奈议事长走进了希晖堂。 “米伽列大人。”一改之前兴师问罪的模样,阿奈议事长此时和颜悦色地向米伽列行礼。 “有劳议事长为魔法团费心了。”米伽列站起来回礼。 “米伽列大人您客气了。魔法团是世界和平的根本,我妖精族理应出力。” 对阿奈的装腔作势,米伽列感到好笑,当然她忍住了。她决定好好配合阿奈和甘娜把这场戏演下去。 “请问议事长,妖精族打算如何支援魔法团?” “大人,妖精族向来崇尚和平,不喜打斗。而且我今日来,并未带一兵一卒。” “没带一兵一卒?阿奈议事长,”方才还安静旁听的伦纳德先叫了起来,“您在开玩笑吧?这如何支援我们?” “伦纳德,你不要急嚒。让议事长把话说完。”甘娜替阿奈解释道。 伦纳德还想说什么,但碍于对方是妖精族,便忍住不再开口。 “伦纳德长老,支援并非一定要用武力的。”阿奈笑了笑,继续说道。 “莫非议事长有其他方法?”米伽列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奈点点头说:“米伽列大人,魔法团和巫师团争斗千年,一直影响世界的稳定。如今两方大战,无论谁胜谁负,两团必然都会死伤惨重。与其如此,为何不趁此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谈?原来议事长是当和事老来了。” “和谈?”伦纳德第一个不同意,“不可能!巫师团倒行逆施,我们绝不可能与他们和谈!” “不和谈?伦纳德,你来的时候没看到吗?被蛊虫控制的活死人遍布全城,到处咬杀。难道我们要等着这批活死人军队包围希晖堂,甚至把我们活活咬死吗?” “甘娜!”甘娜的话激怒了伦纳德,“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且不说你我拥有强大的魔法力,多少个活死人都不放在眼中。就算今日我魔法力尽失,我也不会屈服的!” “话不要说得太满,伦纳德。”面对伦纳德的斥责,甘娜却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现在有魔法力才会这么说。若你真的失去魔法力,成了普通人,你还会这么说吗?” “你什么意思?”甘娜的眼神,让伦纳德察觉到了异样。 “甘娜,众长老里,伦纳德是最支持你的。你总不会……不会连他也不放过吧?”感受到甘娜的意图,米伽列不小心说漏了嘴。 “看来我们已经被大人发现了,议事长。”甘娜的笑容越发阴沉了。 忽然伦纳德闷哼一声,痛苦地捂着胸口倒了下来。 “伦纳德!”米伽列连忙上前查看。 “放心吧,米伽列大人。伦纳德不会有事的。”甘娜说。 伦纳德并没有性命之忧,但他失去了所有的魔法力,此刻只是个虚弱的普通老人。 “甘娜,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他悔恨地质问曾经的同伴,“我一直支持你。你说要说服米伽列向龙族和妖精族求援,我才……咳咳……” “伦纳德,我并没有忘记你的恩情。所以只是废了你的魔法力而已。”甘娜并没有认识到自己错误的行为。 “到现在都不见其他长老,想必你已事先解决了他们吧。”米伽列将伦纳德扶起,决定将双方心知肚明的事实挑明。 “米伽列大人,我可不是那种对同伴下手的人。我不过是看到他们饮下有毒的饮食,没有说话而已。”说着,甘娜又面向伦纳德说,“伦纳德,我算对你不错了。那些被下毒的饮食,我都悄悄帮你换掉。否则,你此刻早已跟其他人一样,成了活死人了。” “呵呵,那我还得感谢你不成,甘娜?”奈何自己已无魔法力,伦纳德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力反抗。 “那我呢?你打算如何对付我?”米伽列知道了自己越来越强烈的疼痛的由来,感受到毒素在自己全身上下的肆意袭击。 “大人,”甘娜说,“您放心,只要您答应与巫师团和谈,我们不会伤害您的。” “我为何要相信你?” “请大人相信我们的立场,”甘娜说,“我身为魔法团长老,虽然有不小的权利,但若推选下任魔法长,还得根据您的规矩来。而四名魔法长继任者中,一个失踪,一个重病,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另一个此刻正迎战巫师团,幸存的机会小之又小。剩下的……朱尔?霍恩,我可不喜欢她坐上魔法长之位。” “所以我还不能死。至少在你们找到合适的傀儡之前,我必须活着。”米伽列苦笑。按甘娜所说,“山魔女”和奥布里院长凶多吉少。 甘娜没有回应,而阿奈,则面无表情旁观着。 “甘娜,即使我答应和谈,巫师团那边呢?他们会答应吗?” “这您不用担心,阿奈议事长会说服巫师团的。”说着,甘娜十分期待地看向阿奈。 阿奈点点头,迈了一步站到甘娜的身旁说:“米伽列大人,我与巫师长已交谈过,只要您交出神魔封印的法器,她便愿意撤兵,从此不再出现在魔法团的面前。” “议事长!”还未待米伽列回答,甘娜先是吃了一惊,“这个条件您怎么从未告知过我?神魔封印的法器,怎能交与巫师团呢?” “甘娜,”米伽列摇头笑了,“看来,你跟伦纳德没什么区别啊。” “您说什……”甘娜的话说到一半,便没了声响。 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身旁的阿奈,随后也倒在地上,鲜血自她身下渗出,淌满一地。 “甘娜!”伦纳德上前查看后,对米伽列摇了摇头。 “议事长,这是何必呢?事情还未成,您就急着灭口了?”米伽列看向阿奈,对方正慢悠悠地擦着手上的血渍。 “我只是希望尽快促成这件‘美事’。”阿奈笑着说,没有多看甘娜一眼。 “科尔温?阿奈,你这个奸险小人!”伦纳德气愤至极,即使自己早已没有魔法力,仍抡着拳头朝阿奈打去,当然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推倒在地。 “传送。”米伽列单手朝伦纳德挥了挥,用魔法将他带离希晖堂。 “大人真是念旧,竟然费力救一个没用的老家伙。”阿奈脱下伪善的面具,话语间句句刻薄。 “议事长,我是不会答应和谈的,更不会把法器交给巫师团。” “米伽列大人,”阿奈毫无顾忌地向米伽列走来,“您知道为什么妖精族这万年来,守着妖精森林,从未有过战争,也未曾发生过人口爆发、土地拮据的情况吗?” “我想肯定不是因为妖精爱好和平。”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米伽列说话便也不再客气。 “呵呵,大人说话真有趣。妖精当然爱好和平,爱好在我们掌控下的和平。所以啊,米伽列大人,”阿奈站定在米伽列的面前,“不管你答不答应,愿不愿意,今日这法器必须给到我们。” “原来如此,不是巫师团要这法器,而是妖精王陛下要,对吗?” “陛下心系世界安危,不想神魔封印落在宵小之辈手中。” “妖精王陛下是改主意了吧。”米伽列可不相信这个借口。 阿奈楞了一下,他没想到米伽列会这么说。 “阿奈议事长不知道,殿下,您应该知道令尊的想法吧?”米伽列冷笑一声,对一旁侧门说道。 她早已发现维克特王子就躲在侧门角落里。 心知自己已被发现,王子便走出了阴暗处,朝米伽列走来。 “魔法长好生厉害。即使魔法力尽失,竟还能发现我。”他没有一丝行迹被发现的尴尬,坦然自若地赞许道。 米伽列苦笑,自己极力掩饰,却还是被发现了。没错,她送走伦纳德时用的是自己残存的最后一点魔法力,现在的她,别说对付阿奈,可能连个最低级的魔法使都无法战胜。 “连尘封已久的斯塔姆拱门都启动了。看来妖精王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让神魔复苏了。”米伽列无力地坐在法座上,“那么请问殿下,你们打算怎么威迫我交出法器呢?” “米伽列大人,父皇他并不想伤害任何一人。若您能主动交出,妖精族日后将全力支持魔法团。”王子再次劝说道。 “维克特殿下,”米伽列摇了摇头,她早已看清了真相,“妖精王陛下不愿伤害任何人,那您和阿奈议事长呢?对我魔法团各长老和黑袍魔法师下毒一事,他可知晓?” 在看到阿奈的那刻,米伽列就想到了。表面看来是巫师团的奸细对魔法团各要职人员下毒,但背后是甘娜被阿奈迷惑,授意自己管辖的事务厅疏于检查每人的饮食,才让奸细有机可乘。想必妖精族在很早之前就已与巫师团谋划好了。 “殿下,看来魔法长是不愿意配合了。” 阿奈站在正对法座两米左右的位置,而王子则从左侧踱步靠近法座。 米伽列笑了笑,两手搭在扶手上,对他们说:“两位难道真以为从魔法团大劫预言的那天起,我会什么都不做吗?” 她的话让王子停下了脚步。阿奈和王子对视了一眼后,阿奈笑了起来:“米伽列大人能稳坐魔法长一位四十余年,必然是有自己过人之处的。您的这些准备,我们皆有耳闻。” “从布恩德斯大量购入魔法枪械,配于低阶魔法者,以提高他们的防护和攻击力。”王子再次自信地朝她踱步而来,“派遣优秀的学生出外实习,以免他们卷入大战。” “强化异史室的保护结界,将大批有潜力的蓝袍魔法师,名为贬黜,实为保护,派到异史室工作,以期为魔法团保存实力。” “那些与你政见相同的魔法世家,也与你达成了共识,将家中后辈悉数悄悄送走。如今留在城中的,都是一只脚已经在棺材里的老家伙们。” “你以放假之名让‘血魔女’离城,是想让她继任魔法长,所以希望她大战时能在‘秘盟’的保护下。却没想到……” 王子和阿奈,你一言我一句,细数着她这一年来的筹谋。 米伽列苦笑,不愧是妖精族,竟然能对她所作的事情了如指掌。不过他们说错了一件事。 “没想到,‘血魔女’却在大战前夕自己回来了。”她笑着说,“殿下呀,你是真的不了解自己这位弟媳啊。” 王子再次停住了脚步,笑容在他的脸上凝固了一刻后,他苦笑起来:“莫非你们二人是商量好的?” 米伽列点点头,此刻她已没有隐瞒的必要,回答道:“我们做了一个交易。我给了她想要的,她答应我护魔法团周全。” “好大的口气!这‘血魔女’真是狂妄得很啊。”听到“血魔女”的名字,阿奈的好脾气荡然无存。 “她就是这样一个狂妄却能办到任何事的女人。”米伽列得意地笑起来。与妖精族对峙到现在,她第一次胜了。 “米伽列大人,您别忘了,神魔封印当年是妖精族交给魔法团的。即使没有你,我们也能接触封印。”王子威胁道。见到米伽列胜利的笑容,他着急了。 米伽列的笑容更深了,说道:“殿下请随意。我已无任何牵挂,是死是活,悉听尊便。不过……” 不过她还是想好心提醒一句。 “不过什么?” “殿下,我深知神魔两族复苏,必然第一问罪魔法团。今日魔法团重创,即使有‘血魔女’,也受不得神魔二位皇的问责了。所以我在法器上做了一点点手脚。” “什么手脚?” 见到王子越发着急的表情,米伽列笑了不答。 “殿下,别担心,会有办法知道的。” 阿奈劝说之时,希晖堂的大门被重重地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怎么还没谈好?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小女孩怒气冲冲,但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巫师长奥杰芮诺?萨恩,就如“血魔女”描述的,天真无邪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可怕的心。 想必是来帮王子逼供自己的吧。 米伽列笑了,从法座上站起来,迎向她。 第210章 诀别 【哈哈哈~~~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 昏昏沉沉中,疯女人的声音没有停止,她继续在玛希的脑海中狂笑着。 【呜呜~~呜呜~~谁能救救我?救救我。】 玛希下一刻听到的声音,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老师!”她惊呼道。那哭泣的女人声,分明是她的老师,多洛莉丝?阿奈的声音。 “呦,主上,玛希醒了。”一旁和胖胖玩闹的饕餮说道。 玛希坐起来,环顾四周,这里是异史室五楼“血魔女”的休息区,但是与往常不同的是,除了“血魔女”及其眷属,和她们三个经常来的少女之外,还多了几名不认识的蓝袍魔法师。 随后昏迷前的记忆也回到了玛希脑海中。对了,她们去事务厅调查,遇到了巫师团的……僵尸,在“血魔女”帮助下逃出事务厅,又遇上巨型马蜂,她、桑桑、爱莱塔都受了伤。 她看向身旁另外两张长榻,桑桑和爱莱塔仍紧闭双眼静躺着。 “她们,还好吧?”她问坐在不远处的“血魔女”。 她记得,爱莱塔和桑桑受到马蜂袭击严重,特别是桑桑,从半空中摔下,此刻看她的脸,惨白惨白的。 “跟你比起来,当然不好。”“血魔女”捡了块点心放进嘴里,“不过,有艾尔在,死不了。” “我昏迷了多久?”提问时,玛希多看了几眼蓝袍魔法师,他们的神情让玛希很是在意。 “没多久。”“血魔女”淡淡地回答。 【朱尔,朱尔,你在哪儿?】 【“血魔女”!“血魔女”!你给我出来!】 多洛莉丝和疯女人的心声再次同时出现,她们在找“血魔女”。 听着这两个心声,玛希看向“血魔女”,不禁问道:“您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吗?” “血魔女”这才正眼看她,回答说:“巫师团全面攻击埃弗洛特斯,很多魔法者和普通人被变成了食人的僵尸。” “那魔法团如何应对?”虽然料到了是巫师团,但听到全城被袭击,玛希还是紧张起来。她的家人也在城中,还有姑姑。 “只要你待在异史室就不会有事。” “我指的是魔法团要如何抗击?” “喂喂喂,小丫头,恭敬一点,哪有对长辈这么不耐烦的?”饕餮训斥着她的无理。 “城内所有魔法骑士已前往各要点救人,学院的师生也已组成抗击队,前去迎击巫师团军队了。”“血魔女”摆摆手,对玛希的无理并不在乎。 “那您呢?”玛希盯着她,一点都不感激她的大肚,“您身为正黑级魔法师,为何还坐在这里吃点心?” “血魔女”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说:“我的任务是坐镇异史室。” “呵呵,”玛希冷笑,“那您可真得了个好任务啊。” 【骗子!骗子!“血魔女”是个大骗子!】 【朱尔,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殿下?为什么要骗所有人?】 就好像回应玛希一样,疯女人和多洛莉丝的心声再次响起。怒气自内心深处升起,她无法遏制地想冲上前,揪住“血魔女”好好问问她的那些事。 “大人,”忽然背后的门被打开,一名魔法师匆忙跑了进来,“二楼出事了。” “唔,怎么了?”此时爱莱塔也醒转过来。 “二楼研究室内的那位,刚刚突然发了狂,挣脱了结界,重伤守卫,跑了出来。” “啊,是阿诺德的父亲吗?”爱莱塔惊呼。 阿诺德的父亲,奥斯比尔的巴顿将军,因受巫师团蛊虫侵噬,被“血魔女”困于研究室内,以期有解救之法。 “是。好在阿诺德骑士就在二楼,及时阻止他,现在二人正对战中。” “什么?”玛希大呼一声,率先跑了出去。她的心揪紧。 这让她心痛不已。她知道阿诺德如今不老不死之身,不会受伤,但是与自己的父亲对战,任谁都无法下得了手,更何况巴顿将军身上的蛊虫未除,如果对战中阿诺德再次染上蛊虫,那届时…… 当年蛊虫爬满阿诺德身体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玛希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再来一次,“血魔女”会不会对阿诺德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来。 如此担心着,她迅速跑出飞梯厢,看到面前的情景后呆住了。 二楼这个异史室最大的翻译区,此刻一片狼藉,桌椅破碎,书架东倒西歪,珍贵的异族书籍散落四处,魔法师们或伤或惊慌,站在角落处躲避中央那两个酣战的已不能称为人的活体。 一个雪白的骷髅,身着魔法骑士铠甲,不断地挪动脚步避开对方挥来的刀剑,他身后的红色披风随着主人的快速移动在半空中飘舞。但无论他躲避如何及时,仍时不时受到袭击,铠甲被砍出一道道刀痕。 一个犹如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恶鬼,人类的身体早已腐烂大半,只剩下湿漉漉的发黄骨头,以及挂在上面吃得鼓鼓的肥虫,发了狂地用力向对手砍去,力道之大,远远能听到他手中钝刀砍在铠甲上不断发出的铛铛声,速度之快,在玛希眨眼间变化了至少三个招数。 玛希不懂武技,不知道谁强谁弱,她只知道即使是身着魔法铠甲,阿诺德仍处于下风。同时让她揪心的是,巴顿将军毫不留情地砍杀阿诺德时,每动一次,便有腐烂的肉屑夹着蛊虫掉落。 一只从他握刀的手骨上落下,掉在阿诺德脚边,随后被阿诺德移动时踩在脚下。另一只随着将军伸臂,往前飞出,撞在阿诺德的臂甲上被弹开。 铛!将军看准空挡,自左上方斜砍而下,将阿诺德的长剑打落。阿诺德连忙退了两步,但仍被对方追上。将军扔掉自己的刀,伸手抓住了阿诺德的胳膊。 “阿诺德!”玛希尖叫着,看到将军身上的蛊虫借由将军的臂骨向阿诺德的身体爬去,她立刻向他跑去,却被人制止了。 “不要过去。”凤音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往前一步。 “放开!”看到凤音身后的“血魔女”,玛希知道定是她不想自己救阿诺德,想到“血魔女”对阿诺德的残害,玛希怒不可遏,一时间咬牙切齿地恐吓凤音,“放开!不然,我让你知道心脏停止的痛苦。” 凤音笑了,抓住她肩膀的手越发用力,他说:“别过去,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不过去,才会后悔!”玛希反手抓住凤音的手,心境中一只失去理智的小野兽愤然闯进了凤音的心境,全速朝凤音的心脏而去。 但是她鲁莽了。 小野兽刚刚迈入凤音的心境,便逃了出来。那是个什么地方? 手仿佛碰到了炙焰一般,被烫得没了知觉。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双眼充血,视线都开始模糊。汗水瞬间湿透后背。 “玛希,玛希,你怎么了?凤音,她……”见到她异样,爱莱塔连忙上前查看。 “没事的,不过是被凤音的心境烫到了。”“血魔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玛希却看不到她的样子,因为自己眼前已是一片鲜红。 她一定是看好戏的神情吧。玛希想。 “她的眼睛……”爱莱塔又着急地问。 “一会儿就会恢复的。”凤音温柔地安慰她,“你接触过老五的心境,就应该知道贸然闯入我们这些异界灵物的心境是何等危险,这是何必呢?” “我要去救他,我要救他!”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念头。视力还未恢复,她朝前伸着手,即使知道她摸不到还是继续伸着手。 “阿诺德不会有事的。他现在不老不死,小小的蛊虫不会再伤害他。”凤音拉住她说,“你去,只会让自己染上蛊虫。” “我不管,我要去!”玛希挣扎着。 她不是不知道凤音说的在理。但是内心深处,她就是害怕,害怕龙族大战时的悲剧再发生。也或者…… “不要挣扎了,玛希,”“血魔女”叹了口气说,“当年你救不了他不是你的错。就算今日你变成和他一样,也已无法和他回到以前了。” 玛希愣住了。她不再挣扎。她没想到“血魔女”竟然知道自己真正的打算。 对啊,如果阿诺德变不回来,那她就变成和他一样。说不定……说不定…… “你连这最后一点点的希望,都不留给我吗?” 眼眶一热,伤心的泪水滑落脸颊。 “父亲,”痛彻心扉之时,她听见他也在痛苦,“我是阿诺德,你不认识我了吗?” 嗷——回答他的只是行尸失去人性的叫声。 “父亲,父亲,你醒醒啊!”阿诺德嘶声力竭地喊着,他的悲痛,他的伤心,透过声音传到玛希的心里。 他还活着,那个她喜欢的阿诺德一直活在那具骷髅里。 泪水冲洗掉眼睛的不适,视力渐渐恢复。 巴顿将军双手掐住阿诺德的喉咙,试图想要杀他。而阿诺德除了抓住父亲空空的手骨,什么都不做,空洞眼窝里那对红色火焰闪烁着,仿佛阿诺德在哭泣。 “阿诺德……”玛希想安慰他,但不知该说什么。 “阿诺德,你父亲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巫师团的白骨死士,”“血魔女”却无情地催促道,“赶快解决他,否则那些蛊虫会袭击其他人。” “主上,我……”这样的命令,让阿诺德如何执行? “那是他的父亲,就算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那也是他的父亲!”玛希替阿诺德感到委屈,“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下不了手也得下。” “你为什么不去?或者……”愤怒之际,玛希已无所顾忌,“凤音,饕餮,白星,还有这些魔法师,为什么不让他们去?为什么一定要阿诺德去?”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爱莱塔的担忧和其他人的冷漠。 “血魔女”更是冷冷看了她一眼,继续催道:“阿诺德,解决他,让你父亲早日安息。你也可早日解脱。” 早日解脱。这四个字让玛希浑身颤抖。“血魔女”是何意?她为何要这么说? 转身再看阿诺德,迟迟没有动手。蛊虫终于爬到了他的头骨处,顺着缝隙钻了进去。 “老师,那些蛊虫!”爱莱塔也慌张起来。 但是没有人前去营救,玛希也被凤音牢牢摁住,无法往前走一步。 “啊——”下一刻阿诺德痛苦地呻吟,抓着将军的手开始用力收紧。 “阿诺德!阿诺德,你怎么了?你说话呀!”眼睁睁看着他再一次经历虫嗜之苦,玛希痛彻心扉。而自己再一次无法搭救。 “老师,你救救阿诺德吧。”再一次爱莱塔求助“血魔女”。 于是“血魔女”再一次…… “这次不行,”出乎玛希所料,“血魔女”拒绝了,“爱莱塔,这次得阿诺德自己来,他已经有这个能力了。” “放心吧,爱莱塔,”饕餮也安慰说,“阿诺德的身体受过主上的火焰净化,这些蛊虫已经无法伤害他的身体,所以它们想直接攻击他的脑。” “脑?它们要吃了阿诺德的大脑吗?” 爱莱塔惊讶中提出的问题,让玛希的心再次揪紧。 “当年蛊虫侵噬阿诺德的身体,主上赶在它们伤到阿诺德大脑之前,将其全部烧毁,也给了阿诺德不老不死之身。但阿诺德的大脑仍有被攻击的可能。”饕餮又是一边啃零食一边解释。 “那不更应该去帮忙吗?” “不可以,也不需要。”凤音拍拍爱莱塔,“无论是什么生物的大脑,都是很柔弱的。若主上干预,可能会扼杀阿诺德的本性。而且以阿诺德现在的能力,他完全可以自行排除蛊虫。” “不过是丢弃一些不必要的感情而已,”顺着凤音的话,“血魔女”继续催促,“阿诺德,这都做不到的话,你就没资格被列入史册。” “啊——”仿佛回应“血魔女”一般,那对火焰停止了闪烁,越燃越烈,就像大脑内被点燃了一半,火焰蔓延,燃烧着整个头骨。 阿诺德的声音开始改变,从痛苦的喊叫,慢慢地,慢慢地,声调降下来,变得十分冷静,然后停了下来。 火焰回到眼窝,变得如血一般红。 噶擦一声,阿诺德毫不犹豫地掰断了巴顿将军的手腕,一脚将他踢开。 未待大家反应过来,阿诺德又大步走向自己的父亲,抬脚朝他的胸口狠狠踩去,将其肋骨、脊椎踩断,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迟疑。 周围的魔法师们看着,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泪水已干,玛希内心深处知道,那个她牵挂着的男子,永远不会回来了。 “不是我做了什么,”就算她没有叫名字,“血魔女”也知道玛希问的是自己,“是阿诺德终于放下了。” “你杀了他!”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血魔女”,睁开凤音的手,冲向“血魔女”。 她就不相信不能触碰到她的心境! 玛希右手抓住“血魔女”的衣襟,左手向她裸露在外的脖子摸去。 “玛希,不要!”爱莱塔立刻明白她的意图,惊叫道。 玛希没有成功,她举起的左手被死死地抓住。 “玛希,不要乱来。”身后阿诺德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 她回过头,那对冷得如冰、寒得似雪的火焰,近在咫尺,抓着自己的手毫无怜惜,眼见着自己左手腕渐渐被抓出血痕。 “阿诺德,放手。”“血魔女”的命令,他分毫不差地执行着。 阿诺德。玛希在心里叫他的名字,眼睛盯着这具陌生的骷髅沉默不语。 “凤音,把那个解决掉,不要留下一只。”“血魔女”说完,便转身回五楼。 “是,主上。” 凤音接下善后的命令,便独自走向那堆只剩下头骨还在挣扎的碎骨。玛希则被爱莱塔拽回了五楼。 刚迈进门,便见那些蓝袍魔法师站成一排,挡在“血魔女”的面前。 “大人,请您三思。”为首的女子好言相劝。 “让开。”“血魔女”则很没有耐心地跺着脚。 “喂!听没听到?主上大人叫你们让开!”胖胖在一旁帮腔道。 “大人请三思。米伽列大人命您坐镇异史室,是为您的安全,也是为异史室里大家的安危。”魔法师继续劝说。 “怎么了?”受伤最重的桑桑也终于醒了过来。 “桑桑!”爱莱塔喜出望外,上前细细看了看,“桑桑,你感觉怎么样?” “我……”桑桑显然还未完全清醒,依次看了看爱莱塔和玛希,表情是迷惑的,“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记得什么吗?” “我们去事务厅调查,然后……”恐怖的记忆来袭,桑桑睁大双眼,倒吸一口冷气,浑身颤抖,“黄蜂!” “没事了,没事了,桑桑,”爱莱塔连忙抱住她,“没事了!幸亏凤音及时赶到,救了你。没事了!” “凤音?”被好友安慰着,桑桑平静下来,转头正见到走进门的凤音和白星。 “桑桑也醒了。”凤音温柔地笑了笑。 “谢谢你,救了我。”桑桑的脸上竟然浮起浅浅的红晕,朝凤音腼腆地笑着。 呵,好稀奇的画面啊。平日里高人一等的桑桑大小姐,也有对着男人害羞的时候。 这种粉粉的氛围,玛希竟然没有心痛,内心冷笑着讽刺桑桑。她这是怎么了? “都聋了吗?我叫你们让开。”“血魔女”音调不响但极度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鬼,再不让开,本大爷就咬断你的腿!”胖胖朝着魔法师们呲牙咧嘴。 “请大人三思!”这次是所有的蓝袍魔法师异口同声的拒绝。 “血魔女”被气得扶额跺脚,回头对凤音说:“凤音,我这会儿不能发脾气,你来解决。” “是,主上。”凤音走上前去,“我明白各位职责所在。” “老师,究竟怎么回事儿?”见“血魔女”坐下,爱莱塔凑了过去,轻声问道,她一脸好奇又莫名其妙。 “血魔女”斜睨了她一眼,不回答,自顾吃着点心消气。 “多谢凤音公子的体谅。我等真的不能让大人进去。”魔法师们还在与凤音说话,凤音的细声细语让他们放松了心情。 “但是各位也应该知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事的道理。” “您的意思是?” “如今魔法团大难,各位魔法者和魔法骑士都在与巫师团抗战。偏异史室内的众位被勒令不得出外,你们想过是何意吗?” 魔法师们迟疑了,他们定各自都有自己的答案,但不知是否正确而已。 “是因为异史室内的各位,对魔法团来说很重要。所以大难之时,要保护他们。比方说霍恩大人。”为首的那名女子大胆回答道。 凤音赞许地点点头,又问:“那么若如你所说,异史室内的都是对魔法团重要的人,为何魔法长米伽列大人不在这里呢?” “这……”魔法师们面面相觑,凤音的问题点到了要处。 “莫不是因为米伽列大人早已打算牺牲自己,成全在这里的各位?” 凤音说完,魔法师们哗然。 “怎么可能?我们何德何能,要让米伽列大人牺牲自己来保护?” “这怎么可以?比起大人,我们死不足惜!” “没错!” 凤音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主上她也是此意,所以想要尽自己一份力。” “我等同感。但是,请问大人,这与取魔王佩剑有何关系?” 魔法师的这个问题,让在场的三个少女都吓了一跳。 魔王佩剑!魔王佩剑此刻在这里?玛希瞪大双眼看向魔法师们身后的那扇门。 “魔……魔王佩剑!老师,魔王佩剑在那个房间里?”爱莱塔问道。 “嗯。”“血魔女”怒气未消,嘟嘴轻应了一声。 “各位应该知道,巫师团以魔族自居,奉魔王为主。那么这魔王佩剑,必然会让他们退避三舍。”凤音笑了笑,解释说。 “凤音公子,您有所不知。”魔法师可没接受他这个说法,“魔王虽被封印,但他的佩剑仍留有强大的魔力,若非魔王,无人能碰。连米伽列大人都无法近身。” 言下之意,即使他们让“血魔女”通行,她也无法取得佩剑。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血魔女”自信地说道。 “各位,这可是我家主上,魔法力不可预测,主持过圣启魔法阵的‘血魔女’。你们确定她动不了吗?”凤音也自信满满地笑了。 魔法师们无法回答,他们不确定。 那么凤音的意思是,“血魔女”动得了魔王佩剑?咀嚼着凤音话语背后意思的玛希,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呵呵,呵呵,“血魔女”你骗得了魔法团,却骗不了我!你这个奸细!】 【朱尔,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你不是人类!】 疯女人和多洛莉丝的心声传来,如两个匕首,一左一右劈开了那层蒙住真相的白纱,“血魔女”的身份昭然若揭。 玛希瞪圆双眼盯着“血魔女”,嘴唇颤抖着,不敢说出那个词。 “各位为何不让主上试一下呢?即使不成功,主上也不会受伤的。你们放心。”凤音继续劝说。 这一次魔法师们动摇了,相互交换了眼神后,让开了道路。 “血魔女”大喜,赞道:“凤音宝宝,爱你哦!你最棒了!”随即便走向储藏室。 她刚刚走近,储藏室的房门便自动打开。房内无由来的狂风袭来,刮得众人睁不开眼。 待狂风过后,那把狞笑着的魔剑赫然悬浮在门口,似乎早已在等“血魔女”。 “防护罩怎么不见了?”魔法师们愕然。 而“血魔女”了然地笑了笑,朝魔剑走去,抬手握住了剑柄。 忽然如指甲划过琉璃发出的尖利声响彻心扉,钻入大家的脑中,像铁钻一般不断折磨着每个人。 “我来了,多洛莉丝。”“血魔女”说道,提剑走出大门。 她的声音很轻,但偏偏撞进了玛希的心。 老师!玛希心口抽动,紧跟她的脚步走出了异史室。 第211章 街头乱战 如女武神一般,她的出现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黑夜般的长发,随风飘扬,红色的及地长裙扫过狼狈不堪的街道,却不染丝缕尘埃。一改往日时而冷淡时而慵懒的神态,她抿紧双唇,黑眸不放过任何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障碍。她手中的剑更是如此。 轻轻挥去,无光的魔剑在时空中划出一道裂口,吸走半径1米以内所有敌军的力量和灵魂,只剩下空洞的身体,还有充满惊恐和疑惑的双眼。 玛希心中苦笑,奉魔王为主的巫师团,万万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魔王佩剑之下吧。就像她怀疑了万千,都没有想到“血魔女”竟然是魔族。 她看向同行的爱莱塔和桑桑,她们又何尝不是呢?从“血魔女”握住魔剑的那刻起,二人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血魔女”,眼中的表情已无法用惊吓和疑惑来表达了。 “朱尔,”漫天飞舞的灰烬中,奥布里院长率队走了过来,“你们怎么出来了?” “姑姑。”仿佛见到了希望一般,玛希朝院长跑去。 “在异史室待着好好的,为什么要出来?”院长显然不想在这里见到他们。 “来帮忙。”“血魔女”淡淡地说,漠视院长身后的魔法师投来的异样眼光。 “米伽列大人不希望你出来。”院长扫了眼她手中的魔剑,“而且是这幅样子出现。” “这是我的酬劳,”“血魔女”笑了,朝她扬扬手中的剑,“保护魔法团的酬劳。” “有我们就够了。”院长仍坚持道。 话音未落,高空一只奇怪的生物向院长俯冲而来。她身边的魔法师立刻靠紧,纷纷用魔法迎击。 无数风刃飞去,刀刀正中生物身体。 冰凌如箭,带着雷电刺入生物。 瞬时这庞大的敌人四分五裂。魔法师们见到攻击成功,皆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见到被分裂的敌人俯冲的速度和方向毫无改变时,他们变了脸色。 “冰风暴!”魔法师们祭出更强大的魔法,一股强大的暴风雪直击敌人。 然后在魔法师们诧异的目光中,夹带着冰雪,生物已俯冲到眼前。 那不是一个敌人,也不是三四个,而是无数只蛊虫黏在一起,成了一团团蛊虫炸弹,砸了下来。 “院长!”待看清,已来不及,魔法师们知道,若蛊虫炸弹飞到人身上,眨眼的功夫就会把人变成白骨死士,连忙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奥布里院长。 “火熊!” “玫瑰森林。” 爱莱塔和桑桑也上去帮忙,火熊挡在了魔法师与蛊虫炸弹之间,玫瑰藤条包裹住魔法师们的身体,成了贴身铠甲。 火熊果然吞没了两三个,但还剩下不少。 一个躲过火熊,砸在了玫瑰藤条上,蛊虫迅速散开,钻进了缝隙中。鲜艳的玫瑰立刻衰败下来,藤条开始干枯。那是蛊虫在吸食它们的汁液。 “姑姑。”玛希站在一边干着急,她发现自己的心系魔法在这个时候根本派不到什么用场。 没用的东西。她骂着自己,不经意间对上“血魔女”的视线,对方的眼睛也在说这句话。 “骤风暴雨。”奥布里院长不紧不慢地念出魔咒。 魔法阵自脚下展开,龙卷风由地而生,自下而上将所有幸存的蛊虫卷起半空,用风力强制将蛊虫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虫团。 随后乌云至,在他们的头顶降下。奇怪得很,倾盆大雨一滴都未淋到他们,而是都汇聚在虫团周围,以雨水为牢笼,将虫团重重困住。 “爱莱塔,用你的火魔法。”院长示意下属们散开,对爱莱塔说道。 “啊,哦,好。”爱莱塔收回火熊,合掌凝聚,念出,“巨火球。” 双掌间一个与虫团大小相当的火球,缓缓产生,随后爱莱塔吃力地将火球扔了出去。 “太低了。”眼见着火球即将错过,魔法师们惊呼。 “风轨。”院长手轻轻挥动,便将火球抬高,送进了水牢笼。 火球立刻与虫团融合,瞬间将其烧成了灰烬。 “看来,你需要一个火系魔法的下属。”“血魔女”说,言下之意想让爱莱塔跟着院长。 还未待院长回答,倒塌的街角处,一个魔法师狼狈地跑了过来。 “院长!院长!”魔法师匆忙跑来,跌倒在院长脚步,已然体力透支,同伴赶忙把他扶起。 “喘口气,简洁明了地说。”院长说。 “希晖堂,希晖堂失守!”魔法师的汇报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希晖堂,是魔法团的权力中心,也是魔法长的住所。它的失守,等同于一国皇宫被攻破。这对所有魔法者来说,是莫大的打击。 “你是防守希晖堂的?”院长立刻反应过来。 “属下奉命来求援。” “我们立刻过去。”院长思虑片刻便做出决定,又转头对“血魔女”说,“希晖堂那边我们负责,中央大街改由你负责。” “我要去斯贝斯塔姆广场,正好经过那里,顺便帮你解决吧。”“血魔女”应了下来,“另外,爱莱塔,跟你走。” 听到这里,爱莱塔颤抖了一下,看向“血魔女”。 “你疯了吗?”院长低吼道。 “爱莱塔,”“血魔女”似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对学生说道,“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爱莱塔低着头,半晌不说话。随后抬头爽朗地笑了笑,眼中含着泪说:“嗯,老师,我会的。” 桑桑拉住她说:“我跟你一起。” 【朱尔,你来了吗?我在等你。】 【“血魔女”,有胆来啊,我等着你来送死。哈哈哈~~~】 心声再次响起,像无形的手在推动玛希。 她上前一步说:“我与霍恩大人一起去斯贝斯塔姆广场。” 听到她的话,院长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很快收了回去,点点头说:“一切小心。” 说完便带着下属和爱莱塔、桑桑向希晖堂赶去。 “你倒不怕我背后捅刀。”待他们走远,玛希厌恶的表情立刻浮上脸庞。 “你没这个机会,也没这个打算。”说完,“血魔女”回头看去。 远处,硝烟弥漫处,凤音和白星走了过来。 原来如此,她确实不用担心。玛希想,有他们俩在,自己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主上。”凤音已脱下长袍,换了一身青色暗纹的劲装,手中握有一把两端燃着火焰的红色长弓。 “都安排好了?” “是,异史室内的蛊虫皆已清除。受伤的结界魔法师也已替换下来。按您吩咐,饕餮和阿诺德留守。” “好。那我们走吧。”“血魔女”甩了甩魔剑,向前走去。 往日的花园城市,早已不复存在。呛人的浓烟取代了醉人花香,披满绿藤鲜花的瓦墙已成残垣断瓦,那个标志着城市中心的胡杨树雕像上爬满了令人作呕的蛊虫。 街上不断窜出可怕的生物,快速地袭击居民,或是将其现场杀死蚕食,或是拖到哪个阴暗角落。魔法骑士和魔法者们,分组分队抗击敌军,试图营救。但是人力有限,能救的也有限。有能力的则三五成群,靠着自己的能力自救。但更多的则是坐以待毙。 “救我,救我!”一个脑满肥肠的中年男子从华丽的房屋中跑出来,向他们求救,“我给你们金条,带我一起走。” “血魔女”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往前走。玛希则望了一眼后便离开了。 现在不是救人的时候。疯女人和多洛莉丝的心声没有停过,她们还在等着“血魔女”,而她必须跟着前往。 何况这个男子,一看便知是哪家贵族,必然会有本国军队或骑士前来营救,无需他们费心。 “魔法团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是……啊……” 男子在身后谩骂,话还说到一半,便被忽然出现的黑色触手拖走,留下惨叫声后不见了踪影。 玛希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小娃娃。”白星走在自己的左边,笑着问。 “不用你担心。我经历过战争。”玛希自然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 “哦,听说过。全程等人救的那种。”白星毫不客气地点破,嘲笑起来。 玛希无力反驳,只能握紧双拳生闷气。 “薇拉说的应该是这里吧。”“血魔女”停下了脚步。 玛希循声看去,前方有十来名魔法师和魔法骑士在并肩作战,他们的敌人则是一队巫师和一群形态奇怪的魔物。 “看来奥布里院长原本是想来支援他们的。”凤音推测道。 他说的没错。酣战的双方中,魔法团明显处于下风,魔法师不断施展魔法,却迟迟没有对敌方造成巨大的伤害,好几名魔法骑士身先士卒,深入敌军,试图破坏对方队形,然而收效甚浅。 “那么大只癞蛤蟆,太恶心了。我可不愿意过去。”有洁癖的白星先打了退堂鼓。 他口中所说的是巫师团阵营里魔物的其中一种,外形如蛤蟆、却体大如象,四五只并排蹲在最前面,光滑的表皮挡住了魔法骑士武器的攻击,不断吐出的长舌更是带着粘腻的毒液射向魔法团阵营,虽然笨重不灵活,却也成了难以攻破的障碍,是巫师们可靠的盾牌。 “确实挺恶心的。”“血魔女”也嫌恶道,“凤音,先把这几只蛤蟆解决了。” “是。”凤音往前迈了几步,举起长弓,拉满弦,自他指尖生出三支火焰长箭。 放开手,弓上长箭瞬时飞出,发出尖利的鸣叫声,快速地朝前方射去。 啾——砰!砰!砰! 眨眼间,长箭命中所有的蛤蟆,熊熊烈火在敌军中点燃,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便烧毁了巫师团的魔物盾牌,只剩下焦黑的尸身。也引起了酣战双方的注意。 “这里有我认识的人吗?”“血魔女”朝对她投来目光的双方挥挥手。 对她,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但她不一定认识现在正在对战的双方。 “我很好奇,”对战双方一致投来疑惑的目光,玛希不禁问,“你打算加入哪方?” “唔,是啊,我应该帮哪边呢?”“血魔女”自问着,迈步走了过去。 “大人,”一个深蓝法袍的女子迎上前来,“我是萨厄尔大人的部下。” “哦,对的,我见过你。玛莉亚。”“血魔女”扫了一圈,魔法团这边只有这个女子她是认识的,“薇拉去支援希晖堂了,安排了我来。” “就带了这么点人?还有只老虎。”一满脸胡渣的男子上下打量着玛希等。 “你谁啊,平民?当小爷零食,都嫌肉少。”白星走在最后面,听到男子的话,呛声道。 听到白星说话,男子吓了一大跳:“哎呦,他爷爷的,这年头还有会说话的老虎,长见识了。” 玛希多看了男子一眼。见到白星,任何人都会大吃一惊,这是很正常的。但是此男子……既不是魔法骑士也不是魔法师,他身着粗布的劲装,手握一把大刀,这分明是市井小民的打扮。他怎么会与魔法团一同战斗? “扎达,休得无礼。”玛莉亚赶紧上前解释,“大人,此人是守城士兵之一。” “老子退役了。”扎达不识趣地补了一句,引得玛莉亚朝他咋舌。 “昨日刚退役的,”玛莉亚继续解释,“过来时见他帮居民撤离,便出手支援了一下。大人,此人能力不弱,战斗时也出了很多力。” 她是在为自己开脱,也在帮扎达争取。按理,发生魔法战斗,需先行撤离平民,更不得将平民卷入战斗。当然也有例外,比方说,人手不足时,可临时征用各世家、贵族的佣兵和退役士兵、骑士。如此按玛莉亚所说,她并未触犯魔法团律法,同时为扎达战后受得奖赏说了好话。 “哦。”从不把律法放在眼里的“血魔女”对此不做任何评价,轻声应了一句后,便朝巫师团阵营走去。 “大人小心。”负责防守的魔法师提醒道,当然没起到什么作用,眼见着“血魔女”穿过防护线,走到巫师团阵营的面前。 “你们这儿有我认识的吗?”“血魔女”问了同一个问题。 玛希内心冷哼一声,心想这个“血魔女”可真是无所顾忌啊,竟然问巫师团有没有她认识的人,这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魔法团,她与巫师团熟识吗? “很久不见了,霍恩大人。”巫师们分列两边,一名瘦高个的独臂男子走了过来。 “哎呀,戴斯啊。这儿你负责?”“血魔女”皱了皱眉头。 是了,玛希在龙族大战时见过他,他是巫师团军事的分部长,那场混战里他和斯柯比恩曾一边倒地被利奥痛揍,没想到还活着。 “吖,这里我负责,后面,”戴斯指了指他身后无边际的巫师军队,“斯柯比恩负责。” “我突然好想利奥啊。”“血魔女”的眉心更紧了,随后商量道,“让个路行不行?” “您还是这么天真。”戴斯回绝道。 “血魔女”笑了,说:“是啊,太天真了。” 她回头看了看魔法团,人数有限,且个个负了伤,魔法骑士的武器也或多或少有损伤,个别蓝袍魔法师的眼中还隐隐露出惊恐之色,分明是第一次参战。 随后又转身望了望面前的巫师团军队,巫师与魔物将中央大街挤得满满当当,一直延伸到斯贝斯塔姆广场,粗粗估算也有500米的距离。 真是天壤之别啊。 “大人,院长让我们死守这里。”玛莉亚在她耳边说道,意思她们早有牺牲的觉悟。 “可我想往前走啊。”“血魔女”拍拍她的肩说,“薇拉的命令是一回事,我来了就把这命令丢一边吧。” “大人,我们不撤退已经很不错了,前进,这……” “这不现实。”扎达大胆地说出玛莉亚不敢说的话。 “我来了就现实了。”“血魔女”又转身面向戴斯,说道,“戴斯,你确定不让?” “不让。” “真的?”“血魔女”再次确认时,亮了亮手中的魔剑。 戴斯身边的巫师们紧张地直咽口水,而戴斯却双眼发亮,说道:“除非你把陛下的笑滕剑给我。” “我傻吗?把笑滕剑给你。再说,这是我的酬劳。”说完,“血魔女”转身走回魔法团阵营。 看来她已经选好了。玛希有些惊讶她的选择,如果说她要尽快赶到斯贝斯塔姆广场的话,丢下魔法团这些人不管是最好的,但是她却选了最难的方式。 “大人,我们要怎么办?”玛莉亚上前问道,眼角余光处,巫师团已开始重新部署。 “星星宝宝。”“血魔女”向白星招招手。 “嗯哪,主上。”白星乖乖地走到她身边,任由她抚摸自己。 “星星,那个戴斯,是个打架狂人,”“血魔女”俯身抚摸着白星顺滑的毛发,“主上我呢,只是个弱女子,不会打架。星星能不能帮帮主上呢?” “当然啦,白星一定会帮主上的。”白星爽快地答应。 “让只老虎对付巫师团的分部长,”扎达则在一旁嘟囔道,“这‘血魔女’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别多嘴。”玛莉亚赶紧拉住他,回身对“血魔女”说,“大人,这只……这位白星,真的可以吗?” “唔,星星,你功力恢复有三成了吧。”“血魔女”没有回答,自顾问白星。 “对啊,主上,再恢复两成我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白星两眼放光,明白了“血魔女”的意思。 “主上,您现在的身体,可以吗?”凤音担忧。 “不行也得行啊。”“血魔女”叹了口气,右手移到白星的脖颈,将自己的魔力输入到白星的体内。半晌后才放开。 然而白星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没戏了。”扎达半失望半嘲笑地说道。 白星前腿伸长,晃着脑袋伸了大大的懒腰:“哈~~~爽!” 瞬间他的周身泛起耀眼的白光,逐渐扩大,最后将他吞没,只留下一团白光。 人们期待的目光下,一个白衣少年从光团中走出,齐肩的银色短发看似凌乱却很潇洒,俊朗的脸上跳跃着星光,灰边白色劲装下四肢肌肉鼓鼓囊囊,一看便知是善武之人。 “everybody!小爷我回来了!哈哈哈~~~”白星仰天大笑,将与他身高等长的大刀轻松地甩到肩上。 “那把刀,不错。”扎达一眼便看中了他手中的刀。 “噢~~~小子,刀不错。”对面戴斯也发出惊叹的声音,与扎达一模一样。 “那是,”白星洋洋得意,“这可是小爷我用自己两颗虎牙换的。” “哪儿换的,这么好的事?”扎达好奇地问道。 “喂!小子,是不是你跟老子我打?”戴斯则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着,急着去见阎王啊?”白星推开挡在前面的魔法师,径直走到戴斯面前,“别急,小爷我很快就送你去。” “呵呵,那就赶紧开始吧。老子打败了你,这把刀就归老子了。” 说着,戴斯的独手狠狠地扎进自己的胸膛,捣鼓了半天后,抽出了一根血淋淋的肋骨。白星见状,立马往后跳了几步。 “哇咔,巫师团都这么恶心的吗?啧啧啧,这骨头上还连着肉呢。咦~~~”白星满脸嫌弃,回头又问,“主上,能换人吗?” “白星,别闹。”凤音先行劝说道。 白星瘪了瘪嘴,放弃了:“好嘛,好嘛,反正小爷我速度快,应该不会沾到。可惜我这把骑月刀了。” “你们都让开!”戴斯下令,让所有巫师和魔物退开,为他和白星空出打斗的场地,“来来来,老子已经等不及了。” 他朝空挥了挥自己的骨头,长刀乍现,锋芒毕露。 “分部长又来了。”巫师们一边退开,一边发牢骚道,“我们是来攻城的,又不是来打架的。” “刀不错,但这小子真打得过吗?”魔法师们,也质疑着让出场地。 “玛莉亚,”“血魔女”对身旁的魔法师轻声说道,“你们会结界魔法吗?” “当然会,那几位就是专门负责防守的。”玛莉亚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几名魔法师。 “唔,看上去还不错,怪不得你们能坚持这么久。”“血魔女”仔细打量了防守的魔法师,满意地点头,“待会儿一开打,你们要做的就是施展一个你们能力范围内最大的保护结界,不让巫师团往前一步。做得到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凭我们的魔法力,支撑不了多久。” “不用很久。等我到达斯贝斯塔姆广场,一切就会结束。”“血魔女”说话时,眼中隐隐流露出哀伤。 这一瞬间,玛希对她的恨意消失了。但就那么一瞬间。 “那请让魔法骑士随行支援吧,大人。”玛莉亚建议道。 “不需要,他们不是还要救平民吗?”“血魔女”朝两边房屋破败的墙边看去,那里躲着不少居民。 “那些都是来不及撤退的居民,我们原本想等后援来了,再安排撤离。”玛莉亚解释说。 “那就让魔法骑士,还有那个退役的守城士兵一起帮忙撤离吧。”说完,“血魔女”转身走向玛希。 自己也有任务不成? “你知道为什么从我们离开异史室至今,除了薇拉,没有见到一个中高阶的魔法师吗?”她问道。 玛希愣了愣,自己没有发现这个情况,但经“血魔女”这么一提,确实如此。这一路跑来,蓝袍魔法师见到不少,但更高级别的,除了姑姑,就只见过一个淡紫袍魔法师。 见她没有回答,“血魔女”指了指前方说:“多洛莉丝,他们被多洛莉丝的心系魔法和巫师团的蛊虫伤了心脉,在逐渐丧失魔法力。” “不可能的。老师不会做这种事情。” “她应该不是心甘情愿的吧。”“血魔女”叹了口气。 “所以,你是去救老师的。”问这句话时,玛希很不确定。 “血魔女”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说:“不知道。救得了就救,不然……” “你别想伤害老师!”玛希咬牙警告说。 看到“血魔女”不置可否的表情,玛希怒不可遏,伸手就想拉住她,却不料耳边“锵”的一声巨响,随后便被无来由的风袭倒在地。 魔法师们纷纷发出胜利的喜悦之声。玛希起身,转头去看,原来白星与戴斯在自己不知情时已开打。袭倒自己的是两刀相拼间产生的刀风。 此刻白星收起自己的爱刀,得意洋洋地享受魔法师们的欢呼。而戴斯…… 骨刀在手,瑟瑟发抖,刀刃上隐隐可见蛛网般裂痕。骨刀的主人却大喜过望,双眼发亮盯着白星,大呼道:“老子好久没遇到这么厉害的对手了。来来来~~~我们继续!” “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小爷就给你个痛快的!” 话音刚落,扛在肩上的骑月刀再次挥了下来,戴斯跨前一步,横向用骨刀来接,又是“锵”的一声巨响,又是一股强大的刀风袭向周围的人群。这一次有了准备,玛希才勉强站住。 当啷,循声看去,戴斯的骨刀断成三段,他的独手也被砍出一道深深地刀伤,鲜血直流。 “怎样,还继续吗?”白星理了理凌乱的刘海,问道。 戴斯大笑道:“来来来,老子骨头多的是。”说着又从体内掏出一把血淋淋的骨头。 “咦~~~~”白星打了个冷颤,“砍断一根,又来一根。这可不行。小爷我这刀可不能这么被折腾。” “小子,你不过来,我就过去了!”见白星没有动静,戴斯挥刀跨向前,朝白星的脑门砍来。 还未待玛希眨眼,白星就不见了。戴斯扑了空,自不甘心,回身望去,白星早已站在他原来的地方,正上下打量着戴斯。 “喂,你是不是没其他武器了?”白星问道。 “老子自个儿就是武器。”戴斯转过来面对他,手中的骨刀跃跃欲试,见白星仍是皱眉看着他,便不耐烦地再次砍去。 又扑了空,他们俩个再次调换了位置。戴斯没有袭击到,白星也没任何动静。 当然戴斯没有放弃,变化着砍击的招式袭击白星,却迟迟得不到白星的回应。几番下来,戴斯脸上期待的笑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恼怒和着急。 “小子,你到底打不打?”戴斯吼道。 玛希不禁疑惑,戴斯有这么弱吗?毕竟是巫师团的分部长,打不过利奥就算了,怎么对战白星,连根头发都碰不到? “这位大哥,不对,”白星轻松地说道,“你应该比我年纪小。小老弟,打个商量。” “吖?”被少年模样的白星叫“小弟”的戴斯怒气更盛。 “我们家主上赶时间,你让个路,我就留你个全尸。” 白星此话一出,包括巫师团,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白星竟然如此大的口气。 “小子,口气不小。若我不让路呢?”戴斯握着骨刀的手嘎嘎发响。 “唉~~~”白星叹了口气,“就知道你这么说。” 随后他松了松筋骨,背对着“血魔女”说:“主上,我要出大招了哦。” “嗯嗯,星星宝宝最帅了!”“血魔女”大赞道,然后轻声对玛莉亚说,“玛莉亚,防守结界可以准备了。” 玛莉亚点点头,悄悄将此话传给每个魔法师。 “看你这么认真,小爷就送你们一程,绝对没痛苦!”白星将爱刀从肩上放下,握在身前。 感觉到白星将认真起来,戴斯又露出笑容,把刀也握到身前,说道:“来吧!” 白星笑了笑,握住刀柄的双手紧了紧,开始泛起光芒,犹如他从白虎护身为人时的白光,从他的手扩散到整把骑月刀,刀身随后散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杀气。 “皓,月,千,里!” 白星逐字念着,将骑月刀高高举过头顶,在念完“里”字,重重地将爱刀向前砍下。 戴斯赶紧将骨刀横于身前,试图接下这一刀。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大家眼中白星已将爱刀砍下,但仍有一个白星高举着爱刀直直站着,仿佛两个不同的白星重叠了身影一般。 前一个白星砍下骑月刀,刀未及身,影已至人,戴斯的身体瞬间被从中间砍成两半。然后第二个白星再次砍下爱刀,刀光穿过戴斯两半身体的中缝,砍向他身后10米内的巫师和魔物,如巨虎扑食,嚎叫着吞没所有敌人,白光散去,只留下一片焦土。 接着第三个白星又挥刀,这次吞没了戴斯身后更远的巫师和魔物。 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次,实际上是白星重影挥刀速度太快,玛希来不及数,便结束了。 “说了,没痛苦。小爷还是很有信用的。”白星收起爱刀,自我感觉甚好,扛起刀回到“血魔女”身边。 而巫师团阵营则是一片混乱。戴斯一分为二,他身后100米以内已无任何生物,那些巫师和魔物连个尸块都没留下。 第212章 情到深处无怨尤 白星获得全面胜利,甚至解决了大批的巫师和魔物,给玛莉亚等人争取了时间。但是魔法师们并没迟疑一步,待白星结束战斗,立刻一个牢固的防护魔法结界拔地而起,一直延伸到城市上空那个血红的天空,如此短时间内巫师们休想再往前一步。 “我们该走了。”“血魔女”也马不停蹄地继续出发。 “大人,”玛莉亚有些担忧,“离斯贝斯塔姆广场还有一段距离,路上的敌人仍很多,您确定……” “我确定。”“血魔女”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回答,“玛莉亚,你要担心的是你们自己,而不是我。” “是,那就祝大人及各位马到成功。”玛莉亚不再多言,与其他魔法师目送“血魔女”几位离开。 迈出防护结界,巫师和魔物们虎视眈眈的目光立刻集聚到他们身上,特别是白星,无论是巫师,还是大大小小的魔物,都跃跃欲试地想向他扑来。 “我亲爱的骑月刀,让你受委屈了,”白星却毫不在意,摸着自己的爱刀说,“等回家,小爷一定好好给你泡个澡,抛个光。” “我们不会就这么走过去吧?”玛希问,她不认为巫师团会让他们完好无损地走完剩下的路。 “你有什么建议吗?”“血魔女”反问道。 不远处,巫师团将一面高高的“白墙”移到军队最前面,玛希感到疑惑,细细看去,哪是墙,分明是一条庞大的白色蛊虫,全身披着短短绒毛,数十双腹足深深埋于臃肿的身体之下,看起来像一堵墙在移动。 更出乎玛希意料的是,“血魔女”见到这蛊虫,紧张地直咽口水,拉住凤音的衣袖,寻求保护。 “凤……凤音宝宝,我害怕。”“血魔女”的声音都在抖。 “主上不怕,有我和白星在,不会让那虫子靠近你的。”凤音安慰说。 “呜呜,我浑身,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血魔女”挽住凤音的胳膊。 原来她也有克星啊。玛希心想,见“血魔女”的反应并不是在装。 那蛊虫爬到军队最前线,它的头便露了出来,细小的眼睛像两颗绿豆,几乎看不见,软绵绵的口器在上上下下咀嚼着,不时露出里面的利齿。 待它停下来,身后又出现同样的一条,接着是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 直到并排的蛊虫占满整个街道,才停下来。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血魔女”索性躲在凤音身后,“我看不了这场面,我会死的,会留下阴影的。” 那真是太好了。玛希冷笑道,虽然知道“血魔女”只是将自己的害怕夸大化,但她还是这么希望着。 “主上,我们直接飞过去吧?”白星建议道。 “对,主上,我可以带您和白星飞过去。”凤音附和道。 “不行。”玛希否决,他们飞过去,那自己怎么办? “对哦,还有玛希你哦。”“血魔女”看了看她,又瞅了瞅白星,眼珠子转了起来。 “当然,如果大人您不带着我,我也有办法自己过去。”玛希想倔强一下,但其实自己并没有底,“大不了我回去请玛莉亚他们帮忙。” “得了吧。就算带上玛莉亚他们,也过不去。”“血魔女”微微笑着,在玛希看来她就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但现在这个团队里,她确实是最弱的。玛希想着,心头无比懊恼,低头不再说话。 “我带不动三个人。”凤音摇了摇头,看来是不可能了。 “星星宝宝。”“血魔女”思虑片刻后,招手叫白星过来。 “咋样,主上?”白星乖乖地跑到她身边。 “你有没有跟凤音赛跑过?” 白星和凤音都愣了一下,相互看了看,回答说:“赛跑,凤音肯定没我快啊。还比什么?” 凤音默默地点点头,并不想争执此事。 “那他飞的速度和你跑的速度呢?” 他们俩个又是一愣,似乎明白了“血魔女”的意思。 凤音笑着说:“可以试一下。” “唉~~~我要带着这个丫头吗?”白星却开始发牢骚。 “嗯,凤音带着我,从天上飞过去,”“血魔女”比划着解释她的计划,“你带着玛希,从街上打过去。看看谁先到达终点。” 显而易见,肯定是飞过去的快啊,天上没有敌人。玛希这么想着,望了望上空,才发现自己错了。 那日在事务厅攻击他们的巨型黄蜂队,在他们的头顶集结,另外还有一种似猴似鸟的怪物,黑压压的一片,如山雨欲来的乌云,分明是为了攻击他们而特意调来的。 白星嫌弃地望了眼玛希,说:“呜呜~~~好气哦,要带孩子。我又不是保姆。” “乖,先实习一下,以后才能对付你那些侄子侄女。”凤音温柔地摸着他的乱发,安慰说。 “哼!我侄子侄女,比她可爱多了。” “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保姆。” 还未出发,白星和玛希就已互相看不惯。 “好了,你们两个,”“血魔女”拍拍他们俩个的头,“要好好相处哦,毕竟接下来的路要‘生死相随’。” “呕——主上,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好吗?” “主上,您这词用的可不对。” 这次白星和凤音一致表示不同意。 “血魔女”刚想安抚他们俩,却听得远处传来“腾腾腾”的声音,是蛊虫队伍齐步向他们爬来,身后是乌泱泱的巫师团大军。 “凤音,快快快!赶紧的,它们过来了。”“血魔女”脸色一变,催促凤音。 凤音和白星收起玩闹的笑脸,认真起来。 凤音的肩胛处忽然闪现两道红光,随后像被利刃划开一般,裂开两道整齐的口子,红光如成长的异骨迅速伸长,最后变成了一对巨大的血色翅膀。翅膀在空中扇动了几下,飘下美丽的火花。 “主上。”凤音朝“血魔女”伸出手。 “血魔女”靠近他,然后转身背对他,不放心地嘱咐白星说:“星星宝宝,要加油哦。别辱没了你们白虎家速度第一的美名哦。” 说完,凤音从背后环抱住她,扇动翅膀,二人便升上了半空。很快,巫师团的空中军队向他们袭来。 “凤音,我们走!” 血翅用力一扇,“血魔女”与凤音便远远将黄蜂等甩在了后面。 “丫头,我们也出发了!”白星一手拉住玛希的胳膊,一手挥舞爱刀,朝逐渐靠近的蛊虫们飞奔而去。 战斗刚开始,玛希就已经想打退堂鼓了。不是因为她和白星要独自面对这么庞大的巫师团军队,实际上她连敌人的样子都没看清,就被白星的刀风吞没。 她想逃的原因是白星。看过白星与戴斯的对战,她单纯地以为白星善武技,再加上他那把夸张的大刀,所以能轻松战胜戴斯。但是她错了。 白星不仅善武,而且力气很大。无论巫师团如何攻击,白星抓住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她看到好几次巫师故意攻击他拽住自己的胳膊,刀剑也好,巫术也罢,甚至连蛊虫的毒液,都无法让他松开自己,他的胳膊更是毫发未伤。 白星不只力气大,速度更是快得惊人。玛希曾与姑姑奥布里院长同行,在姑姑飞行魔法的推动下,她也曾体验如猎豹飞奔的速度。但是这跟白星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白星,你慢点,我……我快跟不上了。”玛希说道,她双脚已跟不上他的速度,现下是被他拖着走的。 白星挥下爱刀,砍去一大片魔物后,停下脚步,咂舌道:“女人就是麻烦。”说完,松开她的手,当玛希以为他要抛下自己时,竟然被白星搂住了腰,紧紧靠在他怀里。 “你……”第一次与陌生男子有如此亲密的举动,让玛希羞红了脸。 还没来得及推开,白星又飞奔起来。这次她像个娃娃一般,被白星搂着,双脚腾空,完全不用考虑是否能跟上他的速度。 然后玛希只觉眼前万物掠影而过,缤纷多彩,却不知面前经过的究竟是什么,只知不管是何物来到她和白星面前,下一刻定会白光乍现,然后消失殆尽。 白星太可怕了。她心中感慨道。 在玛希对白星的怀抱产生习惯之前,一切就结束了。白星松开她的腰,她双脚终于能够触碰到地面。 “唉~~~”玛希松了口气,按住心口,稳住那颗快蹦出来的心。 “没事吧。被白星吓坏了?”早已着陆的凤音拍拍她,安慰道。 玛希这才发现他们已到达斯贝斯塔姆广场。 “她把我气死了才对。都是因为带着她,我都输了。”白星气呼呼地跺脚,把一个偷袭他的巫师狠狠地踩在脚下发泄。 “平局,平局,你们到的时候,我和主上也刚降落。”凤音安慰道。 “哼!我不管,我不管,回去后重新来一局。”白星嚷嚷着,单手又拉过一个被揍惨的巫师,肆意蹂躏他。 太可怜了。玛希看着被他欺负的巫师,觉着那巫师跟玩具似的,都没了知觉,却还要被白星揍来揍去。 等等,这时她想起正事来。“血魔女”呢? 玛希连忙环顾四周,立刻被广场中心的那个美丽人儿吸引去所有注意力。 老师。 【玛希,玛希,我可怜的学生。】 老师多洛莉丝,还是如此美丽,精致的容貌,水蓝的长发如山间瀑布,碧蓝清澈,金色的眼眸却没了往日的光彩,只有浓浓的痛苦和极力掩饰的恨意。 “老师,是谁,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玛希赶上前。 广场中心,立着一堆奇怪的粗管。这些管子比玛希的四肢还要粗,不是藤条,更像是被放大的血管,一根又一根,簇拥着从地底钻出,往上伸长,分别扎入多洛莉丝四肢、胸口、脖颈和后脑勺,闪烁的光芒,玛希猜测是巫力,正通过这些管子输送到多洛莉丝的身体内。 【不要碰!】见她要拔管子,多洛莉丝警告道,【不能碰!】 “老师。”玛希连忙缩回手,不知所措。 “那管子不能拔,否则她会死的。” “血魔女”的声音传来,玛希才发现她就站在自己的身旁,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多洛莉丝。 “这是什么?这些管子,巫师团对老师做了什么?”玛希知道,“血魔女”必然有答案。 “这本来是给罗瑞准备的。”“血魔女”指了指广场地面上巨大的巫阵。 “心系巫术,雷兹特魔法协会里的那个秘术。”玛希忽然想起她们深入雷兹特魔法协会发现的那本书。 “是我,都是我。”回忆往事,她将一切联系了起来,“是我告诉了老师您,所以您才会……” 才会为了保护“秘皇”,而受巫师团伤害。 【玛希,这不怪你。是我太傻,被人利用了。对不对,朱尔?】 “多洛莉丝,你和罗瑞,我只能选择一个。”“血魔女”这根本不是道歉。 【你知道吗,在见到你之前,我还在庆幸被抓住的是我,而不是殿下。】 “难得,你都这样了,还能为他人考虑。” 【我毕竟是正黑级魔法师,自应该为魔法团着想。呵呵,不过很讽刺呢,魔法团如今这样的惨状,我是罪魁祸首之一。】 “老师,您不要自责,您也不想的,是巫师团,都是巫师团的恶行。”玛希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出言安慰。 【不,玛希,这一切,】多洛莉丝留下悔恨的眼泪,【是我自愿的。】 “为什么?” “为了报复我,是吗?”“血魔女”替多洛莉丝回答道。 【不只你,还有殿下。】 “是啊,肯定还有我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秘皇”出现在这里,哀叹着走向爱妻。 【殿下~~~您真的来了。但却不是为我而来。】 见到“秘皇”,多洛莉丝眼中的痛苦越发浓郁,玛希也没漏掉,这痛苦背后的恨意,她想“秘皇”必然也能感觉到。 “你来干嘛?”“血魔女”对丈夫的出现并没有感到高兴。 “当然得来,怕你们跑了。”“秘皇”温柔地将妻子拥入怀里,右手则来到她的小腹,轻轻抚摸着,“是因为太小了,还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都没察觉到。离这么近,才听得到点声音。” 二人温存的模样,自然刺激到多洛莉丝,但是不只如此…… 【不!不!不是这样的!】 【哈哈哈~~~太有趣了,“血魔女”你竟然怀了“秘皇”的孩子!哈哈哈~~~越来越有趣了!】 多洛莉丝和疯女人的心声再次同时响起,一个凄厉痛苦,一个疯癫狂喜。 “多洛莉丝,你本就是代我受罪,”“秘皇”哀叹一声,转过身对多洛莉丝说,“今日还是由我来帮你解脱吧。” 【殿下,殿下,殿下,殿下,殿下。】多洛莉丝唤着他,一声接一声,泪流不止。 “不行,大人,求求您,求您救救老师。”听到“秘皇”的话,玛希着急了,上前死命拉住“秘皇”。 不可以,不能,她死皮赖脸地跟着“血魔女”来此,就是要救老师,她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她。所以就算是面对那头让她心惊胆战的猛兽,她也不能退缩。 “玛希,”“秘皇”拍拍她的头,猛兽伸爪摸了摸,“这是唯一能救多洛莉丝的方法。”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龙帝也曾身陷巫阵,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为什么老师不可以?” 她不信,她一个字都不信。肯定有办法救老师,肯定有的。 她环顾四周,想抓一个清醒的巫师询问,但没有找到。慌乱中,目光停留在“血魔女”身上。是,如果现在还有谁知道解救多洛莉丝的方法,可能就只有她了。 “大人。”玛希踌躇不前。 她会答应吗?自己之前对她态度恶劣,老师又是她的情敌,她会答应救老师吗? 玛希试图想靠近她时,猛兽拦住了去路。 【玛希,不用问朱尔,】猛兽朝她摇摇头,【朱尔不会有办法的。即使有,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我也不允许她出手。】 【您难道没有愧疚吗?老师为了您,受到这样的折磨,而您在干什么?和“血魔女”亲亲我我。您根本没有想过救老师吧!】那个小丫头竟然直面猛兽,朝它吼着。 没有回答,没有安抚,玛希第一次见到猛兽伤心,它低垂眼脸,回避她的目光。那一刻她有些后悔了,她不该说那么重的话。 “玛希,”见“秘皇”和玛希相互沉默不语,“血魔女”说道,“这个巫阵与龙帝那个不同。龙帝强大,巫师团杀不了,只能封印,而且那时巫阵也未完成,所以他能全身而退。多洛莉丝这个却不一样。你见过那本书,你应该知道吧。” “是。按书中所写,此巫阵能同时侵袭埃弗洛特斯全城所有的魔法者心境,达到控制低阶魔法者,使中高阶魔法者疯癫的效果。巫阵,须以能隔空读心的心系魔法者为力量核心,多名心系魔法者辅助。”她细细读过,当时就被这个秘术吓到了。 “那你应该很清楚,若要巫阵成功,力量核心的那名魔法者必然要付出所有力量。不单单指魔法力而已。” “血魔女”的话让玛希哑言了。 付出所有力量,意味着巫阵结束后,魔法者将失去所有,包括……生命力。 “是的,玛希,”“血魔女”苦笑着,对上玛希绝望的眼神,“巫阵结束,多洛莉丝就会死。” “不!不!你肯定有办法的,肯定有!阿诺德被蛊虫侵噬,所有人都没办法,你不还是照样救了他吗?” 绝望揪住了玛希的心口,就算事实摆在眼前,就算窒息得无法呼吸,她也拒绝承认。 “秘皇”叹了叹气,伸手想唤他的爱剑,却被“血魔女”拦住了。 “多洛莉丝,朋友一场,我会送你回妖精森林的,不管是你的尸身还是你的魂魄。”“血魔女”推开阻拦自己的丈夫,走上前。 “不,不行!大人,”玛希再次阻拦,“我求您了。我已经失去了阿诺德,我不能再失去老师。除了姑姑,除了阿诺德,她是唯一能够理解我痛苦的人。” “没有人会完全理解别人的痛。就像你根本不知道多洛莉丝在伤心什么,在痛恨谁一样。” 【我伤心什么,我痛恨谁?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血魔女”!】 【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告诉殿下吗?你的真实身份。】 疯女人嘲笑着,多洛莉丝质问着,向“血魔女”要答案。 “血魔女”挥了挥右手,将手中的魔剑收进了她的内空间。但是“秘皇”必然已经见到那把剑了。 “看来奥芮已经告诉你了。”提起自己的身份,“血魔女”反倒轻松起来,“我既然拿这剑出来,便就不打算隐瞒。” 【呵呵哈哈~~~未来的魔后竟然怀上了妖精王的孙子,哈哈哈~~~太好笑了~~~我好期待呀,不知道魔王陛下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朱尔,你难道没有想过,魔族复苏之日,殿下如何面对魔王?你该如何面对魔王?】 “唉~~~”面对疯女人和多洛莉丝的质问,“血魔女”叹了口气说,“魔后的身份不是我自愿的。是你们的创主硬塞给我的。所以你们应该问她,不应该问我。” “不管是谁,都别想把你抢走。你也别想离开我。永远。”“秘皇”则宠溺地搂着妻子,宣示自己的主权。 “血魔女”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说:“不走不走,永远都不走。魔王谁啊,滚一边去!” “哈哈哈~~~不要说粗话,孩子听着呢。”“秘皇”开怀笑着,末了还亲亲妻子的脸颊。 【啊——】二人亲昵的互动,让疯女人发狂,惊声尖叫起来。 “老师。”那种脑袋被铁钻不断打钻的痛感,再次袭来,玛希痛苦地哀求着,希望多洛莉丝能够冷静下来。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疯女人诅咒般念叨,操纵周围死去的和昏迷的巫师站了起来,个个手中握着刀剑,朝“血魔女”夫妻砍杀而来。 “多洛莉丝,冷静下来,否则你会被怨念吞没的。”“血魔女”劝说道,根本不担心这些袭击自己的死士。 【莉丝,莉丝,】猛兽也着急地呼喊藏在疯女人身后的多洛莉丝,【坚强一点,你是阿奈家最聪明的孩子,你的父亲还等着你回去。】 【父亲,哥哥,对不起。莉丝给阿奈家抹黑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胡说!父亲和哥哥如果知道,也会让我们这么做的。这个男人,是陛下的耻辱,杀了他,陛下一定会开怀,一定会赞许阿奈家的。】 “老师,不要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拿别人的错来折磨自己。”玛希也上前宽慰。 她明白,多洛莉丝已活命无望,但是至少她想救她的魂魄。玛希听说过,妖精即使肉身灭亡,只要魂魄完好,便能寄身在妖精森林的古树上,时日长久之后还能从古树上重获肉身。“血魔女”必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若多洛莉丝被怨念侵占,她的魂魄必然浑浊受损,就无法完成寄身了。 “想死啊,别往前走!” 白星一把拉住玛希,砍向袭击她的死士。原来玛希一心想着安慰,却没想到那些原本袭击“血魔女”夫妻的死士,也开始袭击旁人。白星才分心保护她。 “主上。”凤音一箭解决了数十个涌来的死士后催促道,“尽快解决吧,玛莉亚他们的结界也快撑不住了。” “朱尔。”“秘皇”自然不放心,拉着妻子的手不让她上前。 “没事。”“血魔女”拍拍他,安慰道,随后脱开他的手,走到多洛莉丝的面前。 【哈哈哈~~~这可是连妖精王都无法挣脱的巫阵,你想杀了我?有这本事吗?】 【朱尔,好好待殿下。如此就算无法魂归故里,我也心安了。】 “你不恨他?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什么都给不了你。”难得,“血魔女”眼中流露出哀伤。 【恨过,但是看到他,又恨不下去了。】 【恨!我恨他!明明和我在一起,对他对他的未来都是最好的选择。他却选了你,你这个给他带来无限麻烦的魔女!】 “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尤。”“血魔女”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如你。你确实是他最好的选择。偏偏……” 【偏偏他喜欢上了你!这个蠢货,这个被感情蒙了双眼、迷了心智的蠢男人!】 【我不知道创主为何如此安排,但是只要殿下开心,我就无怨言了。】 “血魔女”笑了,多洛莉丝和疯女人的话背道而驰,可知她心中仍有很多怨念。 “看来,得先把你和那个女人割离开才行。” 【哈哈哈~~~把我们俩割离?我们本是一体,你怎么分啊?】 “血魔女”自信地笑了笑,摸着自己的小腹说:“我家血统强大,怀孕的时候能够同时使用夫家的血统能力。” “宝贝。”“秘皇”立刻明白她的意图,又想上前阻止,“你怀孕没多久,是不是……” “没事,我家小朋友身体好得很,这点折腾不会伤到胎儿的。” 说完,“血魔女”朝多洛莉丝伸出手。 多洛莉丝悬在半空,以“血魔女”的身高是肯定够不到的,所以她的手离多洛莉丝差了一大截。但是她仍举着一动不动,随后仿佛新芽抽枝般,一只半透明的手从“血魔女”的手上分离出,缓缓伸向多洛莉丝,扼住了她的喉咙。 【啊~~~】多洛莉丝的怨念,一个与她有同样容貌却面目狰狞的影子被揪了出来。 【不要,不要,我和多洛莉丝共享一体,杀了我,就等于杀了她!】影子拼命挣扎,试图脱开“血魔女”的掣肘。 【疼!好疼啊!朱尔不要,我好痛苦!殿下,救我。朱尔要杀了我!】多洛莉丝哭泣着求救。 玛希握紧拳头,强迫自己不要冲上前。她明白的,这是必经的过程。 “不过是巫术生成的怨灵而已,哪会伤及多洛莉丝的性命。不要挣扎了。”“血魔女”说着,加大了拉扯的力度,很快怨灵大半个身体都被剥离。 【玛希,玛希,救救我。朱尔在骗你们。这不是怨灵,是我的魂魄之一,失去了她,我的魂魄就不完整了。救救我,玛希。】 多洛莉丝痛苦万分,玛希开始动摇,她转头看向“秘皇”。 “秘皇”摇摇头,否认了这种可能。 【不要质疑。朱尔是在救她,如果你我现在插手,不仅救不了多洛莉丝,更可能会伤害到朱尔。】 【真的吗?大人,您真的没有质疑过您妻子的行为吗?她瞒了您那么多事情。】 【玛希,】猛兽叹了口气,【她背对着我们俩,没有任何防备。白星和凤音也没有分心保护她。如此坦荡,何来的隐瞒呢?】 玛希望了望“血魔女”的后背,虽然仍有怀疑,但“秘皇”的话不无道理,于是忍住了。 “老师,您忍一忍,马上就好了。”她劝慰说。 【啊~~~】怨灵终于被完全剥离多洛莉丝的身体,趴在“血魔女”的面前颤抖着,【求求你,放过我,我可以……我可以……】 【什么都不可以。】猛兽伸爪狠狠朝其拍了下去,怨灵喊都来不及喊便消失了。 地面的巫阵瞬间如破镜般碎裂,消失,而粗管则像枯败的枝条失去了生命力,快速干枯,多洛莉丝也终于落回地面。 “老师。”玛希连忙跑过去,颤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已经没了气息。玛希朝“秘皇”摇了摇头,抱着多洛莉丝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心像被利剑刺穿一般,血越流越多,根本止不住。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远处一个巨大的火柱直冲天空。 “那是希晖堂的位置。”“秘皇”说。 希晖堂,是姑姑和爱莱塔他们在支援。玛希转头望去,熊熊烈火燃烧着,空中距离近的生物被炙烤成灰,距离远的勉强盘旋几圈后也跌落地面。魔物尚且如此,何况是人呢?可能连灰烬都找不到了吧。 心口的伤嘎然而止,痛处没了,身体也不抖了。玛希努力眨着眼睛,想要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失去了所有的痛感。 “神魔封印已解除,我们得赶紧回艾克特贝斯。”“血魔女”在一旁对“秘皇”说。 “那她们俩?”“秘皇”问的是多洛莉丝的尸身和玛希。 “一起带走吧。” 第213章 开启新时代 藏在衣袖下的手无处安放,只能紧紧抓着法袍的衣角,企图以此来安抚自己发颤的心。 和“血魔女”他们分开后,爱莱塔跟着奥布里院长急匆匆往希晖堂赶。一路上不是没有碰到巫师团的攻击,但都被院长及其下属解决,爱莱塔和桑桑毫无出手的机会。但即使如此,爱莱塔仍心跳加速,越接近希晖堂心跳得越快。 一旁的桑桑也没有说话,表情严肃。是啊,那个预言里,虽然没有桑桑的身影,但是爱莱塔听到了她的惨叫。 究竟她们会在希晖堂遇到什么呢? 担忧害怕之间,希晖堂已在眼前。 “人呢?”奥布里院长站在空无一人的广场前。 希晖堂前是一个扇形广场,与异史室相同,广场上设置有六重防御魔法,故而至少有六名魔法师值守,更别说现在非常时刻,本应看到一二十个魔法师的广场,却空无一人,防御魔法也荡然无存。 “破解六重高阶防御魔法,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我们找找。”其他随行的魔法师开始四处寻找。 而院长看着正前方的希晖堂大门,半晌后说:“不用找了。” “院长,”爱莱塔察觉到她的异样,“我们要进去吗?” “要进去,米伽列大人在里面。但是,”院长指了指大门,“得通过他们。” 仿佛在回应她一样,大门被推开,瞬间大群的人流向他们涌来。 是僵尸!爱莱塔一眼便认出这些表情呆滞、眼珠浑浊的人们,是被蛊虫控制的僵尸。 魔法师们也快速反应过来,四人挡在院长前面,展开防御结界,其余人围在她的身边,摆开战斗阵势,爱莱塔和桑桑也加入了其中。 僵尸没有自我意识,即使原本是魔法师,现下也不会施展魔法,因此都被防御结界挡在外面。魔法师们稍稍松了口气。 “形势很不乐观。”院长却没有放松,皱眉说道。 细细看去,面前的僵尸,有不少是爱莱塔见过面,甚至认识的。那个浑身刀伤,耷拉着半条胳膊的魔法师,曾负责过异史室的防御结界,后来调来了希晖堂。另一边虽然毫发未伤,但眼珠却早已泛白的女子,那是魔法学院的兼职教师,爱莱塔还曾上过她的课。 “院长,这里大部分是希晖堂的在职魔法师,那几位是负责防御结界的。”认得的魔法师也在向院长汇报。 院长沉重地点点头,叹息道:“没想到希晖堂竟然已被攻破。” “这怎么可能呢?希晖堂的防御和异史室是一模一样的配置,异史室到现在都固若金汤,为何希晖堂却……” “也不看看是谁坐镇异史室?”院长苦笑,“朱尔的离经叛道,这次救了很多人啊。” “您是指霍恩大人没有按魔法团的安排执行吗?” “只有这种解释了。” “大人,您是说魔法团的安排经不起巫师团攻击吗?”一个大胆的魔法师问道。 院长摇了摇头,说:“若是当年的魔法团,这点攻击算什么?” “既然魔法团能抵抗,为何您说是因为没有按魔法团安排,异史室才能保住?” 院长看了看提问的魔法师,回答说:“因为朱尔的安排,没有人知道,更无人预料得到。” “啊!”听到这句话,爱莱塔忽然想起,“老师一回来,就把异史室防御魔法的值守人员全换掉了,而且魔法阵也是她亲自教的。” “那就对了。” “院长,您是指……”爱莱塔顿了顿,迟疑着才说出自己的猜测,“巫师团有人知道了希晖堂的防御魔法,所以才能这么轻易地……” “胡说些什么?”她的猜测立刻引来魔法师的斥责,“希晖堂的魔法师们,都是精挑细选的,对魔法团,对米伽列大人忠诚无比,怎么可能会泄密?”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爱莱塔低头退开,没有反驳。 “那倒不一定啊。”院长却没有否定爱莱塔的猜测,回头看了她一眼后,又朝队伍的后侧说道,“有没有泄密,问巫师团不是最清楚吗?” “你说你,喘什么气?被发现了吧!”一个男子从常青树后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是你笑得太大声了!”一名干瘦的女子跟在他身后,走出来,表情不悦。 “艾基特林!”爱莱塔倒吸一口冷气,看到艾基特林,雷兹特的遭遇历历在目,她吓得直往后缩。 “巫师团情报机构部长,艾基特林?”其他魔法师听到,立刻绷紧全身神经。 “你们就知道怕她吗?吖?”男子有些不服气,往前走了几步。 他们这才看清,男子脖子上架的不是一颗鲜活的头颅,而是一个红色的骷髅头。 “真是荣幸啊,能同时见到巫师团军事机构和情报机构两大部长。”院长站到最前面,对试图想要展开防御结界的同伴说,“不用费心了,你们的这些防御对这二位起不了作用。” “大人。”魔法师们隐隐感觉到不安。 “不用担心,”艾基特林摆摆手,“只要满足我们的要求,你们可以安然离开。” “哼,谁信你啊?” “说你呢,伽夫,”艾基特林斜眼看了看同伴,“你滚远点,我的信用度都被你丢光了。” “哈?关我什么事?说放过他们的是你,我可是想把他们全变成白骨死士的。” “跟他们这么多废话干嘛?直接上!”魔法师们毫不示弱,不待院长发令,三五人先行施展攻击魔法。 “雷暴!” “风巨人!” 飓风拔地而起,聚成两个参天巨人,叫嚣着向伽夫和艾基特林挥舞拳头。跟着巨人的拳头,雷电如群蛇出动,袭击二人。 伽夫却不急不忙地打了哈欠,单手挡住风巨人跟他头颅般大小的拳头,抓住后重重地握紧,只见得巨人从拳头开始迅速碎裂,眨眼的功夫已烟消云散。 雷电就更不用说了。钻到他的身体里消失了,却没有看到伽夫脸色变一下。而艾基特林更是像不存在一般,巨人的拳头、雷电都穿透了她的身体,皆扑了空。 “不要胡闹,回来!”院长连忙唤回擅自行动的魔法师,“艾基特林,你想做什么?” 艾基特林抬起手,指向他们这个队伍说:“把她给我们。” 爱莱塔立刻意识到她指的是自己,身体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们为何还不放过她? 她困惑不已,在雷兹特,巫师长为了探测自己,不惜连胖胖都伤害。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她?爱莱塔不过是个小丫头,魔法能力弱,在魔法团内也没什么官职。你们要她来干什么?”院长用身体挡住了艾基特林对爱莱塔投来的目光。 “不干什么。座上纯粹想要她死而已。”艾基特林冷笑道。 是的,巫师长那个时候是有这个想法来着。 “若我不同意呢?” “奥布里院长,我想你是弄错了,”艾基特林说,“我们除了要爱莱塔死之外,还要你。” “你们要我死吗?”院长问道。 “你敢!”魔法师们纷纷维护。 “我想你死,但是艾基特林想拿你做研究。”伽夫边说,边向他们走来。 “爱莱塔,”院长背对着爱莱塔,轻声对爱莱塔说,“你和桑桑二人能穿过僵尸群吗?” “院长……”她是何意? “他们俩个,有我们。你们待会儿就拼命往里跑,找到米伽列大人。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 “不行!”她怎可丢下他们,独自求活? “这是命令!你以为朱尔真的是让你来送死吗?” “我……我以为老师是想让我直面自己的命运。”难道还有什么任务在等自己吗? “你是她最心爱的学生,她不会让你死的。”院长转头看她,眼中竟隐隐有泪光,“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院长……”为什么这一刻她竟然觉着如此心痛? “赶紧走!” 前面魔法师们对伽夫二人再次发起攻击,院长拉过爱莱塔和桑桑,将她们推向防御结界外虎视眈眈的僵尸们。 “森林之鹿。” “焰火铠甲!” 即将离开防御结界时,桑桑召唤来一头灵鹿,由玫瑰藤条组成,形体较大,速度也快,可以驼着她们二人。爱莱塔则用自己的火系魔法,为二人和灵鹿披上一层火焰铠甲,以防混乱中被僵尸抓伤。 准备就绪后,灵鹿长鸣一声,抬蹄跃进了僵尸群中。 即刻僵尸们将她们团团围住,纷纷伸出手抓她们俩,抓灵鹿。好在有火焰铠甲,僵尸还未触碰到她们,手便被烧成焦炭。但是失去所有知觉的僵尸又怎会被火灼疼?即使全身着火,仍然没有停止向她们扑来。 所以走出没多久,成堆的面目全非的焦尸倒在灵鹿的周围,甚至倒在爱莱塔、桑桑的身上。爱莱塔心里发怵,但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她和桑桑硬着头皮将倒在身上的焦尸推开。 “走,快走!”桑桑催促着灵鹿。 灵鹿听命,直立起身,跃过挡在面前的僵尸,踏着他们的肩膀,往前走。二人一鹿走得跌跌撞撞,十分艰难。坐在鹿背上,更是摇摇晃晃,二人一边推开袭击的僵尸,一边又要拼命坐稳,防止自己掉落。 爱莱塔坐在后面,单手抱着桑桑的腰,灵鹿足下颠簸,再加上僵尸不断地攻击,她好几次差点摔下鹿背。 “爱莱塔,抓紧我!”桑桑必是察觉到了,不停地嘱咐她。 “嗯!嗯!”她来不及回答,只能应着。 左边又倒来一个焦尸,爱莱塔别过头不去看,伸手去推。左边还未解决,右边迎面又倒来一个,焦黑的已不能称为人脸的物体直面砸到她的眼前。 “啊!”她惊呼一声,松开抱着桑桑的右手去推开。 此刻灵鹿又抬起前蹄重重踹开挡路的僵尸,于是没有准备的爱莱塔从鹿背上滑了下来。摔倒的爱莱塔即刻被扑上来的僵尸们覆盖住。 爱莱塔倒吸一口冷气,耳边隐隐传来桑桑的呼唤,但她已无法回答。 她仰头躺着,看着铺天盖地的僵尸扑到自己身上,拉扯她的四肢,想要啃咬她的脑袋,却都被焰火所燃,火包围着她,迅速将僵尸烧焦,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灰烬掉到自己身上,人肉被烧焦的恶臭味占据她的鼻子。 爱莱塔脑中一片空白,恶心比害怕、恐惧来得更快,手还未捂上嘴,便开始呕吐起来。 “爱莱塔!”桑桑着急的声音响了很多。 她想回答,但是无法停止呕吐。不知过了多久,待把胃里的所有东西吐出,爱莱塔开始吐酸水时,她终于有了思考的余地。 她首先庆幸自己之前没有吃多少东西,否则现下都吐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才想起要挣脱起身,她双手推了推覆盖在自己上方的那些焦尸们,很重,无论她怎么推,都纹丝不动。反倒是自己用力几下后,开始呼吸困难。 她不会就这样被闷死在这里吧?那就太讽刺了。她一边自嘲着,一边继续用力推,呼吸越来越急促,意识渐渐在模糊。 “玫瑰森林!” 桑桑的声音让她清醒了不少。玫瑰藤条们从地底伸出,卷住她的身体,推开重重的焦尸,如破土而出的嫩芽,爱莱塔终于见到了阳光,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咳咳!咳咳!”藤条直接将她带到了空旷的地方,爱莱塔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生怕待会儿又被埋起来。 “爱莱塔,你没事……吧。”桑桑跳下鹿背,向她跑来,却在离她两米处停下了脚步,捂着鼻子举步不前。 自己现在肯定很臭吧。爱莱塔尴尬地朝她笑了笑,说:“没事,没事,就是浑身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法袍,焦尸的灰烬黏着自己的呕吐物,粘在衣服上,肮脏不堪,桑桑不敢近前来是正常的。 “没事就好。清洁,除味,香水。”桑桑一连念了三个魔咒,将爱莱塔从头到脚都清理了一遍不算,还给她喷上香水,这才靠近她,仔细检查了她身上有无伤口。 “没事,没事,有火铠甲在,我没受伤。”爱莱塔安慰说。 听到她这么说,桑桑才放心地松开她,但下一刻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你蠢不蠢啊?竟然两只手都松开。要不是我没放弃找你,你不被僵尸吃掉,也会被活埋!” “嘻嘻,好在有你,桑桑。对了,我们到哪儿了?”桑桑骂得很有道理,爱莱塔只得听着,为缓解尴尬,她岔开了话题。 “法座室门外。”桑桑指指她们身后的大门,打开那道门,便是魔法长日常办公与商议要事的法座室。 “我们甩开那些僵尸了?”走廊上除了她们二人,没有其他人。 “暂时的,”桑桑回答,“灵鹿跑得快,我把他们挡在门外了。” 她指着走廊另一端紧闭的大门,门上除了原有的门锁,还紧紧缠着一层藤条,定是桑桑加上去的。 “那我们赶紧吧。”爱莱塔说着,想上前拉住桑桑,却被她避开了。 桑桑摇摇头说:“你去吧,爱莱塔,进去之后,记得把门关紧。” “你在说什么呀,桑桑,我们不一起进去吗?”桑桑的表情有些奇怪,让爱莱塔感到担忧。 “你被僵尸们围攻时,我身上的焰火铠甲减弱了很多。” 桑桑这么说时,爱莱塔心里咯噔了一下。魔法的强弱与施法者集中力很有关系,自己被焦尸深埋,必然分散很多注意力,确实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桑桑伸出左手,小臂上清晰的一道血痕刺痛了爱莱塔。 桑桑说:“你去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意识,所以你必须关紧法座室的大门。” “桑桑……”爱莱塔心口抽动,热泪淌过脸颊,“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太没用了,才会害你……害了你……” “哭什么?”桑桑双眼通红,却倔强地骂她,“有什么好哭的?赶紧去找米伽列大人,把事情解决掉。才不枉我……枉我……” 骂到最后她哽咽了,背过身去继续说道:“赶紧走!趁僵尸没有攻破防守。” “那你怎么办?”桑桑刚刚清洗过的法袍,再次被爱莱塔的眼泪沾湿。对她的牵挂,让爱莱塔举步不前。 “你管我!”桑桑转头朝她吼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僵尸们撞击大门的声音,如同战鼓,一声接一声撞击着爱莱塔二人的心。 必须走了,她必须走。 “坚持住,我一定回来救你!”她奔跑上前紧紧抱住桑桑,话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奔进法座室。 “傻丫头。”法座室门关上的那刻,身后飘来桑桑的低语。 爱莱塔背靠着门,瘫坐在地上,无法抑制地抱头痛哭起来,她没有受伤,但浑身疼得无法动弹,胸口更是像被活埋时一般,呼吸困难。 “咳咳!咳咳!咳咳!”咽喉的刺痛让她拼命地咳起来,也让她清醒不少。 不对,她不能这样。 院长在外面抵挡巫师团的攻击,桑桑身受尸毒还独自面对僵尸群,都是为了把自己送进来,她必须振作。 如此爱莱塔开始放缓呼吸,渐渐止住眼泪,身上的疼也缓解了不少。 她抬头环视法座室,一眼便见到倒伏在法座前的米伽列。 “大人!”她赶紧跑过去,查看米伽列的情况。还好,还活着。 “大人,大人。”她连连呼唤,看米伽列的模样,浑身伤痕,似是受过折磨。 “唔,”米伽列逐渐苏醒过来,“你是……爱莱塔?” “是,大人,我是爱莱塔。”她将米伽列扶坐到法座上,“大人,是谁把您伤成这样?” 米伽列摆摆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问道:“是朱尔让你来的吗?” 爱莱塔愣了愣,心想难道老师真的有任务安排给她吗?那为何没有跟自己明说呢? “是老师让我来的。”她点点头。 “好,那就好。”米伽列缓了缓,拉住爱莱塔的手,正想说点什么,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终于来了。”女孩背手从侧旁走了过来。 “奥芮。”爱莱塔惊呼,但转念一想,她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情理之中的吧。 “米伽列,你还是不肯把法器给我吗?”奥芮站在她们二人面前问道。 “无论你怎么折磨我,我的答案都一样。不给!”米伽列摇头拒绝。 再次被拒绝,奥芮倒不恼火,看向爱莱塔说:“丫头,自己送上门来,省了我很多力气。” “你别太得意了。”爱莱塔可不这么容易妥协,“虽然我能力弱,但……但老师她们很快就会进来。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别想得逞。” “哈哈哈~~~”奥芮似看穿了她的谎言,笑道,“你真当我是小孩子,说这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不过我也能理解你,听说这里是你的葬身之处。就不知道是此时,还是待一会儿呢?” 若在以前,她的话必然让爱莱塔揪心,但是现在…… “就算要死,也要拖着你一起。”爱莱塔叫嚣道。 以往那么多的担忧和焦虑,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反倒十分平静。不过因为和龙帝有约定,所以她还不能放弃。 “哈哈哈~~~”奥芮笑得越来越大声,“我太喜欢你了,爱莱塔。不过很可惜,你必须死。” “为什么?”爱莱塔脱口而出,这个问题一直困惑她。 “这你不需要知道。”奥芮却并不打算回答。 “因为,”沉默很久的米伽列却开口说道,“你会让龙族彻底与巫师团翻脸。” “啧,你已经知道了?”奥芮心生不悦。 米伽列点点头说:“已经知道了。这也是朱尔让她来这儿的原因。” 爱莱塔皱眉,不明白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而奥芮也皱眉咂舌,盯着米伽列看了许久,随后说道:“夜长梦多,我还是尽快解决你们俩吧。” 话音刚落,四周传来让人寒毛倒立的细琐声。爱莱塔头皮发麻,她知道那是奥芮的“小宝贝”们出动的声音。 “大……大人,我们要如何对付她?”爱莱塔轻声问米伽列,却没有得到回答。 “你问她?”奥芮得意地提醒道,“你不知道她已经失去所有的魔法力了吗?” “什么?”这大大出乎了爱莱塔的意料,她转头看向米伽列,对方默默点了点头。 米伽列大人已无魔法力,她如何能救大家,如何扭转局面?院长和桑桑冒死把她送进来又有何意义? 有那么一刻,爱莱塔是绝望的,神情恍惚,没了主意。 然而下一刻迎上奥芮胜利的眼神,倔脾气再一次占领了她。 “没事,在雷兹特的时候,我双腿骨折,照样抵抗,现在我毫发未伤,更有信心保护我们二人。”她拍胸脯向米伽列保证着。 “哈哈,你也就这脾气像你老爸,而能力……啧啧,万分之一都及不上。”奥芮嘲笑道。 “我父亲?你果然认识我父亲。” “不止我认识,米伽列也认识。” “大人!”爱莱塔连忙向米伽列确认。 米伽列摇摇头说:“我只是知道这位,但无缘见面。” “大人,我父亲是谁?” “奥芮,”米伽列虚弱地站起来,“临死,你总得让这孩子清楚自己的身世吧。” “也对,否则到了下面,连父母都找不着。”奥芮示意自己的虫群们止步,对爱莱塔说道,“你知道龙族有四大五纹上将吧。” “嗯。火系,风系,水系和土系各一名。” “其中火系和水系两位,一武一文,堪称龙帝的左膀右臂。” “水系是希安大人,火系是……”爱莱塔努力回忆她在龙族史书上看到的。 “法尔,火系初代掌权人,荣德?法尔。” “对。但这位上将已在神魔大战中牺牲了。”法尔,这个名字,虽然陌生,爱莱塔只在龙族史书上见过,但她觉着很亲切,据说这是火焰的意思。 “实际上他没死。”奥芮慢慢吐露真相,“这是巫师团最高机密,本不该让你知道。不过,既然你都是要死的人了,知道一下没关系。” “他……”爱莱塔的心被紧紧揪住,不知为何她无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魔杖。 “为了研究封印龙族的巫阵,巫师团必须要有试验对象。” “所以你们伪造了他的阵亡,将他困于雷兹特郊外,对他做了整整千年的实验?”米伽列替她补充说道。 “当你们的人发现龙纹石门时,我就知道这个秘密保不住了。好在魔法团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屈指可数。” “你想杀光所有知情的人吗?”米伽列问道。 但爱莱塔关心的则是:“他……荣德?法尔是我的父亲?” “吖,没错。” “可是……可是我母亲是人类啊。而且我,我也没有……” “没有龙的表征,对吗?”奥芮笑了,“那是因为没有人对你进行启发,黛茜好像还在你身上设了封印,所以你看起来跟普通人类女孩没什么两样。” 爱莱塔摸了摸自己的脸,脖子,胳膊,仍然不相信这个事实。她浑身上下哪点像龙族了,她的肌肤也没有希尔那样坚硬。 “爱莱塔,不要怀疑。”米伽列鼓励说,“你身上一半的血是来自你母亲,像人类是正常的。但是你想想,魔法力的异常,伤口的快速痊愈,不是都异于常人吗?” 她说的确有道理。现在回想起之前被下药、被巫术探测后魔法力的强烈反应,确实非普通人类会发生的。这么说,她真的是龙人混血。 “如果陛下知道我的身世,他就会知道巫师团这麽多年一直在折磨他的爱将,他定然会勃然大怒,改变原本中立的态度,偏向魔法团。”爱莱塔终于明白,方才米伽列说的“龙帝会因自己与巫师团彻底翻脸”的原因了。 “你的聪明劲随了黛茜,可惜啊,她就是太聪明了,竟然想跟法尔私奔。”提起母亲,奥芮怒气又起,“今天我就让你们一家团聚。” 说着,虫群再次动了起来,朝着她和米伽列前进。 “双熊攻击。”知道身世后,爱莱塔更不愿认输,召唤火熊抵挡。 “哼!小伎俩。”奥芮根本不放在眼里,“bubu,dada。” 那只被阿诺德砍断一条胳膊的类人怪物,带着自己的同伴,紧随虫群而来。 “来啊,谁怕谁!焰火剑!”爱莱塔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打算,双手紧握魔杖,准备随时迎击。 然而这时,米伽列却做出了让她和奥芮意想不到的行为。 “爱莱塔,你这样是赢不了她的。”米伽列从后面抓住了她的双臂。 “大人,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而且我相信老师她们很快会来支援我们的。” “她不会来的。你就是我的支援。”米伽列抓得更紧了。 “大人,您干嘛呀?快放开我,那些怪物就要过来了。”爱莱塔莫名地恐慌起来。 “爱莱塔,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米伽列从后面环抱住爱莱塔,让她无法动弹。 “大人……”爱莱塔还想说什么时,惊见米伽列的手中握着龙帝送给自己的短剑。 她何时拿到自己的短剑的?重要的是,她想干什么? “大人,不要,不要啊,大人……”剑锋对着自己的胸口,爱莱塔立刻明白米伽列的意图。 “这是我最后,也是唯一能做的了。爱莱塔,不期望你做什么,只求他日神魔复苏,你能劝龙帝多护着点魔法团。拜托了。” “不要~~~” 爱莱塔无力反抗,耳边米伽列殷殷嘱托,眼前短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疼痛从胸口慢慢扩散,但这才刚刚开始。被刺入一半的短剑,仿佛掉入流沙,缓缓没入爱莱塔的身体,一点一点挤进去,直到剑柄消失在爱莱塔胸口的伤口里。 短剑滚烫,起先烧灼着爱莱塔的身体,然后迅速升温,化成炙热无比的火团,一边扩大,一边从里到外熔化爱莱塔的身体。 她痛得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火团从左右直达她的两臂,往下直冲她的双腿,每到一处,便将她的血肉、筋骨熔化,连她的肌肤似乎都被粘在了一起。爱莱塔的意识也在逐渐模糊。 她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装满了火水的皮囊,被撑得满满的,里面的火水不断地增加,增加,再增加,奇妙的是,皮囊越来越大,体型扩大到她原来的一倍,两倍,三倍,无止境地扩大下去。 不要,她快要受不了了!内心狂呼着,期望停下来,但是爱莱塔就像个旁观者般,只能任其发展,无计可施。 她低头看去,奥芮的虫群离自己近在咫尺,有些似乎已经爬到了自己的身上。 怎么办,那些虫好像已经开始咬自己了? 担忧之际,忽然一簇簇火焰从皮囊的各个部位冲出,不断将皮囊撕破,更是烧灼着爱莱塔周边所有的人和物体。 虫群如干枯的草原被快速点燃,火势向奥芮飞速攻去。如此,爱莱塔稍稍放心些,至少能帮忙挡住她的攻击。那么米伽列呢? 身体过于庞大,似乎转身很困难,爱莱塔不得不尝试着挪动自己的脚【如果那还算是脚的话】。不动不要紧,皮囊彻底被撕裂,火焰,不,是火柱,冲天而上,她看着头顶的琉璃瓦如冰一般被融化,自己穿透屋顶,直撞城市的保护结界后才被弹开,转弯,火柱紧贴着结界边缘,用无比炙热的温度烘烤着结界。 埃弗洛特斯城尽收眼底。希晖堂外,奥布里院长独自对战伽夫和艾基特林,身边她的下属们皆已倒地。 远处城市内各个角落,僵尸们四处无差别袭击着居民,与巫师团和僵尸规模相比,少得可怜的魔法师和魔法骑士,还在殊死抗争。 忽然像被冻结了一般,僵尸们停止了动作,纷纷倒地,变回了禁止不动的尸体。而巫师和魔物更似得到了撤退命令,即使已经占据上风,仍一改进攻的态势,有序退离。 爱莱塔内心是喜悦的,这表明“血魔女”成功了。她转向斯贝斯塔姆广场,如愿地找到了“血魔女”,对方也在抬头看自己。 老师,我怎么办?她手足无措,也无法开口。 但“血魔女”却似知道她的心思,对她说道:“去找龙帝,他会教你的。” 说完便与“秘皇”、玛希等迈入了斯塔姆门。 找龙帝,找龙帝,找龙帝。 是的,这个念头从心灵深处浮上表层,她朝龙族群岛的方向望去,即使根本看不到,但她仍能感觉到龙帝的方向。 原来这就是认祖吗?她惊叹道,耳边传来结界破裂的声音。 呼吸着云层中新鲜冰凉的空气,爱莱塔尝试着划动四肢往龙族群岛而去。 这一天,埃弗洛特斯城、布恩德斯帝国、奥斯比尔王国各地都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一朵似龙的绯色云彩,向龙族群岛移动,所到之处无论是严冬还是凉秋,都感受到温暖无比,直到云彩的离开。 第214章 重逢 这里的仲夏仍是晴空万里,虽然艳阳高照,却海风徐徐,炎热中送来舒适的凉意。 这里的居民仍是印象中的豪爽又好客,兽人裸着上半身,与本地人类居民并肩走在街上,并排坐在酒馆里饮酒谈天。 这里的海……海洋啊,这个让吉尔记忆最为深刻的地方。那里留下了她的悔恨,她的眼泪,还有她喜欢的那头大笨龙。 “这不是吉尔吗?”身后传来熟人的声音。 “阿多尼先生。”她转头看向鱼人。 “你好久没来了。”阿多尼站到她的身旁,与她并肩望着这片与三年前大相径庭的海洋。 “登基大典近在眼前,我们家接下了帕瑞斯的防卫任务。”她呆呆地望着远处模糊的海岛。 从外表看来,这片海三年来唯一的变化是随着巨大海啸,从海底涌现的这座小海岛。但海面之下的世界已全然不同。 如今海岸10公里以外的海域皆危机重重,以往防范的是多变的天气,如今面对的是随时出现的魔族,因为那里已经再次成为魔族的领地。那平静如常的海面之下,日常游动的再也不是五彩斑斓的鱼群,而是千奇百怪的魔兽,只要微微一张口,便能吞没一艘海船。 记忆中光彩夺目、在飘舞海草间若隐若现的珊瑚林,也早已被张牙舞爪的古堡老墙所替代。而住在那里的便是凶残的魔族。 想到这里,吉尔握紧双拳,心口的伤再次被撕裂,疼得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指甲已深深嵌入到掌心。 “哎呀,吉尔,那不是你的错,别在折磨自己了。”阿多尼劝说道,上前拉住她,查看她的伤势。 “我没事。”她抽回手,拒绝说,“怎会不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一心为了家族,他就不会……” “龙帝会救他的,老师也会。”阿多尼鼓励说。 “嗯。”同样的话,这三年吉尔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但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英弗勒被俘时已身受重伤,又是落入魔族之手,三年过去了,就算不死,也必然受尽折磨。她不会忘记爱莱塔的父亲有过相似的遭遇。 “对了,你这次来艾克特贝斯是公事,还是私事?” “是公事。”吉尔这才记起自己的任务,“我是来求见殿下的。” “那就走吧。不过这两天老师心情不好,你当心点。”阿多尼说着,在前面带路。 “心情不好?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吉尔有些好奇。 虽说“血魔女”的魔后身份曝光,蜚短流长纷至沓来,妖精族的责问更是一天比一天密集,使“秘盟”受到不少的怀疑和舆论压力,但是“秘皇”两耳不闻,一心一意和爱妻在艾克特贝斯建立自己的小家,过得十分舒心。所以还有什么事让他烦心的呢? “见到你就知道了。”阿多尼不敢多说,朝卫城的守卫打声招呼,与吉尔一同走进城门。 “奥奥,奥奥,去那里。” “奥奥,奥奥,举高高。” 刚迈进卫城的广场,便见到“秘盟”军士兵围着利奥,个个收起自己的兵器、锋利的爪子,那些长着獠牙的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牙掰下来藏好,而利奥则更为幸福地一手一个,扶着坐在自己肩上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好的,好的,我们去那里,坐稳了哦。”利奥带着两个小娃娃往吉尔的方向走来。 “阿阿,阿阿。”左肩上的小娃娃看到阿多尼,朝他伸出小手,“抱抱。” “哎呦,艾芮斯宝宝,哥哥也想抱你,可是哥哥怕被打pp。”阿多尼两眼冒心,双手轻轻握住小娃娃的手。 “阿阿,胆小鬼。”右肩上的小娃娃说道。 “是的,艾帕卡宝宝,哥哥是个胆小鬼,哥哥怕你们的爸爸。”阿多尼空出一只手,握住艾帕卡的小手。 “今天是利奥负责带孩子啊。”见到两个小娃娃,心头的阴霾瞬间消散,笑容重新回到吉尔脸上。 “要不是指挥官开会,哪会轮到我?”利奥笑着说,随后转头又哄肩上两个孩子。 两个娃娃,则舒适得靠着他,又开始抓他头顶的角玩。利奥头顶的两只角,十分吸引目光。不是因为那代表着利奥体内有一半的魔族血脉,而是因为那对角差异明显。 一只满是刀痕,见了便知角的主人饱经风霜,经历了很多战役。一只却是一半沧桑,一半光滑如新生,上下颜色也有深浅差别。那是因为有半只角是一年前新长的。 那是两个孩子周岁生日宴上,利奥第一次抱她们俩,开心玩闹之际两个孩子爬上了他的肩膀,一人一个抓着他的角不放。或许是觉着利奥的断角不好抓,艾帕卡摸着断角发了顿脾气。然后奇迹发生了,经过一晚的头疼不止后,第二天利奥的断角犹如枯木新芽,长出了早已不见多年的另一半。 人们惊奇之余,纷纷将这奇迹归于这两个小女娃,“秘皇”和“血魔女”的双胞胎女儿。这两个自出生便被世界瞩目的孩子,也是第一次将自己的能力展示给世人。 “啵。”艾芮斯亲了亲利奥的头,咯咯地笑起来。 而众人,包括利奥本人都变了脸色,倒吸一口冷气。 又是“啵”的一声,艾帕卡也学着姐姐的样子亲了一下。 这次很明显地,吉尔听到了所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即刻,黑色阴影袭上大家的心头。 “利奥~~~” 怒气冲冲的“秘皇”出现在广场尽头,大步朝他们走来。 “完了,完了,完了……”上一刻还痴痴围观的“秘盟”军士兵连忙逃离。 吉尔有任务在身,不敢逃,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希望战火不会波及到自己。 “利奥,我让你看孩子,不是让你欺负她们俩。”“秘皇”对利奥怒道,随后迅速变脸,满面笑容地看向女儿,“宝宝,爸爸的心肝,到爸爸这儿来。” “我哪舍得欺负她们?”利奥嘟囔道,知道此刻的“秘皇”听不进任何解释,所以依依不舍地把两个孩子还给他。 “要奥奥,要奥奥。”即使回到父亲怀抱,两个小娃娃仍朝利奥伸着手,这让“秘皇”的脸又黑了一层。 “宝宝乖,爸爸带你们去找龙帝伯伯玩,好不好?” 两个小娃娃歪头相互看了看,勉强答应说:“好吧。” “嗯嗯,那我们回房间收拾收拾。”女儿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让“秘皇”立刻心情舒畅,转身就要离开。 “殿下,”吉尔连忙叫住他,现在不说,就得等他从龙族回来了。 “嗯?哦,吉尔啊,你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秘皇”这才看到吉尔。 吉尔尴尬地笑了笑,她已经站在那里好久了,是他眼里只有女儿。 “殿下,我有要事想向您转达。” “这样啊,很着急吗?” “嗯,着急。”不着急,就不会挑这个时候叫住他了。 “那……”“秘皇”望了望怀里两个还算安静的女儿,“好吧,一起来吧。” “是。”吉尔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而利奥和阿多尼……得到“秘皇”远远飘来的一句“你们两个,一个月不准见我女儿!” 让吉尔内心大呼,有了女儿的“秘皇”好可怕。 以为“秘皇”就这样结束了?不,吉尔想得太简单了。 她随“秘皇”回到城主宅邸,径直进了后院。 往日很热闹的后院,此刻找不到女主人的身影,只有胖胖和饕餮正在院中晒太阳。 “帕帕,帕帕。”一见到胖胖,两个小娃娃又手舞足蹈起来,朝胖胖拼命伸着手。 “是胖胖,不是帕帕。”胖胖舒适地靠在大石上,纠正两个孩子的发音。 “帕帕,帕帕。”但是根本没有什么用。 “宝宝,胖胖今天没洗澡,可脏了。”任女儿如何挣扎,“秘皇”就是不松手。 “帕帕,帕帕。”他右手抱着的女儿,毫不放弃。 “爸爸,醋王。”左边那个就更厉害了,小手指着父亲,瞪眼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一旁剔牙的饕餮听到,狂笑起来,“艾帕卡,太牛了!这么难的词都学会了。” 他的嘲笑立刻招来“秘皇”的眼刀。当然了,饕餮是不怕的,倒是误伤了晒太阳的胖胖。 “我……我睡午觉去。”为免受伤,胖胖自觉起身,准备离开。 “哇——”这让两个小娃娃十分伤心,在爸爸怀里哭起来。 “好好好,我们跟胖胖玩一会儿,就玩一会儿。”女儿的眼泪是致命的武器,“秘皇”立刻投降,一边眼神威胁着胖胖,一边把女儿轻轻放下。 “我到底是走,还是留下?”不知所措的胖胖,来往眼神询问着饕餮和吉尔,没了“血魔女”的保护,他在“秘皇”面前不堪一击。 “不是说让你跟俩小家伙玩嘛?”不怕死的饕餮朝小娃娃走过来,“艾芮斯,艾帕卡,哥哥抱抱。” 看着饕餮离女儿越来越近,“秘皇”的脸越来越黑。 “那个殿下,要不让饕餮和胖胖帮忙看一下孩子,我真的有要事相告。”吉尔决定出手帮忙,不辱她这个“胖胖第一粉丝”的称号。 “秘皇”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说:“好吧,饕餮,胖胖,好、好、照顾我的宝贝女儿。”他嘱咐道,在“好好”二字加重了语气,自然是有深意的。 “噢。”饕餮兴高采烈地回答,如愿抱住了两个小娃娃,三个抱在一起开心地笑起来。 “哦。”胖胖哀叹着回应,望着两个女娃的眼睛出卖了他期待的心情。 不舍地再望了眼女儿,“秘皇”这才带着吉尔去了自己的书房,还特意坐在靠窗的座位,以便与吉尔交谈时,可以看到院中的情形。 “殿下,我今日是奉了皇子殿下的密令来的。”待坐定,终于可以开始正事了。 “维斯弗即将登基,怎么了,又有谁不服气了?” 雷兹特皇帝终究还是没有被找到,皇后和皇长子一派仍不肯罢休,意图扶持皇帝堂弟。当然被“秘盟”暗中扼杀在摇篮里。维斯弗皇子用了三年的时间,整顿朝野,终于得到了大部分贵族的认可,不日将登基为皇。 “国内如今大部分已支持殿下,就算小部分有异心,也不足为惧。主要还是来自外面的。”吉尔隐晦地说。 “妖精族?”“秘皇”却很直白。 吉尔点点头。与巫师团合作多年的雷兹特政坛,被“秘盟”拔去了不少巫师团暗里明里的合作者,看似干净了很多,但这也引发了妖精族的不满,这三年妖精族对雷兹特的政务频频过问,妖精王子更是多次暗示维斯弗王子,与雷兹特结盟的意愿。 “老家伙现在还有闲功夫管人类的事?”“秘皇”冷哼道,“神皇最近没找他吗?” “殿下,不只是妖精族。还有神皇。”吉尔的话引起了“秘皇”的注意力。 “神皇?” “前几日,殿下的桌上出现了一封信,是神皇写来的。” 神魔两位王者,拥有非自然力量,可以无中生有。所以在人类的书桌上凭空放一封信,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写了什么?” “祝贺殿下即将登基,同时希望和殿下见面一叙。”原文就是“见面一叙”,四个字包含了很多意思。 “秘皇”没有说话,望着窗外半天,才回答说:“知道了。” “啊?”就这样?他不打算嘱咐几句吗?维斯弗殿下可是希望她能带回一些应对策略。 “秘皇”看了她一眼,补充道:“不用这么紧张。神皇估计只是想试探一下维斯弗而已。你们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至于神皇……龙帝应该清楚她的性子,等我问清楚了,我们再商量对策。” “那,要是神皇再来信呢?” “看完告诉我。其他什么都不要做。神族现在又不能从结界里出来。不用担心。” “秘皇”说的有些道理。 当年米伽列大人事先在神魔两族封印上施加了自己的魔法阵,使得封印解除被分裂成了两步。第一步,神魔两族被释放,神皇、魔王苏醒,两族领土归位,族人得以恢复日常活动,但是仅限于本族领土。第二步,神魔两族领土与人类领土之间仍设有一道结界,族人不得踏足人类领土,而神皇、魔王的行动虽然不受限制,但在人类领土上他们的能力会大打折扣。 但是这道结界,失效的日子越来越近。 “那,若神皇来访呢?”吉尔还是不放心。 “吉尔啊,”“秘皇”笑起来,“神皇不会有这个兴致来雷兹特玩的。就算要来,也肯定是维斯弗登基那日。不必担心,那天我们都在,她不敢乱来。” 也是,吉尔点点头说:“是,那我便如此复命了。” “没其他事了吧?”“秘皇”看来有点坐不住了。 “那个,霍恩大人不在吗?”来了这么久,始终没有见到“血魔女”。 提起这个,“秘皇”一脸的不高兴,回答说:“去埃弗洛特斯城了。说去帮忙,都不带我。” 最后一句是带着哀怨的嘟囔,显然是对爱妻的独来独往很不开心。 “那我就告辞了,殿下。”吉尔决定赶紧逃离。 “唔。”“秘皇”独自生闷气。 吉尔起身行了行礼,蹑手蹑脚地走出了书房,经过后院时,见得两个小娃娃趴在胖胖的肚皮上开怀玩耍,羡慕不已。 胖胖这三年可长大好多啊,现在身长犹如一个人类成年男子,脑袋更是比吉尔的大了一倍,而身上那股憨憨、软萌的气质不减反增,也难怪两个小娃娃整天都想跟他腻在一起,当然也引得“秘皇”十分不满。可怜的胖胖,人前人后不知受了“秘皇”多少折磨。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吉尔甩甩头,拼命抑制住自己想象“秘皇”欺负胖胖的模样,免得被“秘皇”听到自己替胖胖抱不平。如此想着,她加快脚步离开城主宅邸,希望尽快离开“秘皇”的读心范围。 一门心思冲到了斯贝斯塔姆广场,吉尔才长呼一口气,拿出自己的通行证,通过审查后便迈入了斯塔姆拱门。 踏出拱门,醉人的花香飘来,让她紧张的情绪稍稍得到舒缓。埃弗洛特斯城,经过魔法团和居民们的共同努力,终于恢复了往日花园城市的美貌。 不一样的是,人们在伤痕之上重建了这个城市。被魔物推倒、烧毁的楼墙留了下来,加上新的砖瓦,建成了新的房屋,在披上四季开花的绿藤,传达着魔法团的坚韧和不屈。 被消灭的魔物,则被制成标本,魔法团特地选了一幢无主的楼宇,建成世界上第一座巫师团博物馆,供参观者学习观摩的同时,更让世界记住巫师团的恶行。 为了纪念大劫中逝去的人们,围绕着城市中心胡杨树雕像,建起了一堵圆墙,墙上刻满因大劫而亡故的名字,这三年圆墙下鲜花不断,传达着对这些名字的思念。 吉尔细细看着这些名字,有陌生的,也有她熟识的,还有她不忍目睹,每次都想要跳过的。 “这不是大忙人吉尔大小姐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笑了,转头面对来人说:“哎呦,这不是大闲人桑桑大小姐吗?” 随后许久不见的二人抱在了一起。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忙维斯弗王子的登基大典吗?”桑桑伸手捶了她一下。 吉尔摸了摸被捶痛的地方,庆幸桑桑用的不是左手。思及此,她的目光转向桑桑戴着皮手套的左手,那是只义肢,是布恩德斯皇后的幕僚用现今最先进的技术打造的,功能上与普通的人类手臂没有差别,而力量上据说堪比同样大小的铁钳。 桑桑的左臂是怎么没的,吉尔只是听说了大概。她与爱莱塔闯希晖堂救米伽列大人时,不慎被僵尸抓伤左臂,为免尸毒传遍全身,桑桑毅然斩断自己的左臂,慌乱中也来不及保存,从而失去了用魔法接臂的机会。魔法可以接臂,但无法让失去的重新生长出来。好在她是布恩德斯皇帝的侄女,皇后集所有幕僚之力才为她打造出这个便捷的义肢。日常生活自然是没有影响到的,但毕竟不同了吧。 “你看什么呢?”见她半天不说话,桑桑敲了敲她的脑门。 “我在想,”吉尔嘟嘟嘴说,“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现在不是安安皇后的秘书吗?应该无时无刻跟在她身后才对。” “我放大假。”桑桑摊手说道。 “这么爽!”吉尔不禁羡慕,“我也好想放假啊。” “有没有兴趣跳槽啊?我们布恩德斯福利满满哦,特别是皇后幕僚室。” “听不懂。”吉尔摇摇头,这个桑桑,自从成为安安皇后秘书后,说话越来越像异族人了。 “我是问,你有没有兴趣来布恩德斯皇宫任职,我们这里饷金、假期可丰厚了。” 吉尔大吃一惊,低声说道:“桑桑,你是在开玩笑对不对?哪有公开拉拢他国贵族的?” 桑桑斜睨了她一眼,说:“吉尔,你太大惊小怪了。你又没有在雷兹特朝内任职,到其他地方找工作很正常啊。” “你的想法怎么越来越怪了?” “是雷兹特还死守陈旧的礼教规程。你没听说吗?在布恩德斯,上至皇家侍卫,下至商人走卒,有很多是他国人,甚至是他国贵族。” “听说了,听说了。布恩德斯皇都,汇聚了各国各族优秀的人才。我们望尘莫及。” 吉尔这是真心话。与昆达斯的大战,布恩德斯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便获胜,其中没有耗费多少的精力和军费。甚至后来昆达斯的大洪灾中,布恩德斯更是不计前嫌,花经费、派工兵队前往救灾,同时辟出一块领土租借给对方,作为昆达斯国土洪水消退前的临时居所。 虽说是临时的,但是大家都知道,昆达斯的洪灾是因冰川消融引起的,现在的昆达斯是一片汪洋,而冰川还未完全融化,若要恢复到可居住的土地,至少也得500年。 而500年后,昆达斯是否存在还未为可知。如此可以预见,布恩德斯和昆达斯在未来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国。也因此,布恩德斯要求昆达斯每年支付的租金,与其国内同等面积城市每年缴纳的最低税金,而前三年租金可延期支付。如此既保住了昆达斯人的尊严,又表达了布恩德斯对昆达斯最大的包容。 正是因为布恩德斯对待昆达斯的态度,得到了世界各国各族的赞许,也是因此,当布恩德斯向世界所有有志之士发出邀请时,得到了大片的回应。 如今的布恩德斯,国力比三年前更为昌盛,维斯弗王子和臣下们讨论国政时,经常以布恩德斯皇帝夫妻为学习榜样,赞叹之余,更感慨自己若有那二位的千分之一,雷兹特必然能再辉煌起来。 “如今的布恩德斯,已是鼎盛之期了吧。”吉尔感叹道。 桑桑却摇摇头,说:“鼎盛?不,吉尔,你若知道了婶婶的宏伟计划,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吉尔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问:“还不算鼎盛?那我真的无法想象,布恩德斯会成为什么样的大国。” “超级大国。”桑桑自豪地说,“婶婶说,她的理想国是海纳百川,博采众长。” “不明白,但是觉得很厉害。” “哈哈哈,不明觉厉,对吧。”桑桑笑着,挽上吉尔的胳膊,“走吧,陪我去异史室。” “唉,你也要去异史室吗?” “怎么,你也是?” “嗯,我有任务,要找霍恩大人。” “大人在这儿?”桑桑立马来了精神。 “对啊,我刚从艾克特贝斯来,看到殿下独自带孩子,心烦得很。”于是去异史室的路上,吉尔惟妙惟肖地向桑桑描述自己在艾克特贝斯看到的情景。 “哈哈哈~~~”于是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们可以看到两个紫袍魔法师,手挽着手,其中一个笑得前俯后仰。 “两位。”二人刚刚迈入异史室大堂,便被一个满脸胡渣的魔法骑士叫住,“请出示通行证。” 吉尔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道:“我们出入异史室从不需要证明。” “异史室规定,任何魔法师进出都需要。”这个魔法骑士如个门板一般挡在二人面前。 “你知道我们是何人吗?”桑桑收起笑容,回复往日贵族小姐高傲的表情。 “不管你们是谁,请出示。”大胡子伸手坚持要通行证。 吉尔深吸一口气,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丫头了,说道:“这位骑士,你是新调来异史室的吧?” 大胡子点点头。 “你的职责是什么?” “抽查进出的魔法师,防止不轨之徒潜入。” “抽查?这么说,”吉尔叉腰质问道,“你是觉着我们俩像坏人,所以才要查咯?” 大胡子低头看了看她,坦率地应了声“吖”。 吉尔再次深一口气,压制内心的火气,嘴角上扬说道:“请问我们俩哪里像坏人了?” “表情,”大胡子指了指她们俩的脸,又指指周围其他的魔法师,“太轻松了。” 经他提醒,二人这才环顾了四周。对了,来异史室的大部分为公务而来,表情严肃时自然的。更何况现在是一年一度的进阶考试前期,魔法者们个个绷紧了神经,做着准备。哪像她们俩,一路蹦蹦跳跳,笑谈趣事,好不乐哉。换成吉尔,也会觉得奇怪的。 意识到这个,吉尔耸耸肩,拿出通行证说道:“喏,给你。” 桑桑笑了笑,做了同样的动作。 “多谢。”大胡子接过二人的通行证,检查起来。 吉尔抬着下巴,期待大胡子发出惊叹的声音,然后恭敬地把通行证双手奉还。但是她的期望落空了。 大胡子看完通行证,一手一个交还,说道:“可以了。” “你就不想跟我们说点什么吗?”吉尔不死心,她不相信这个家伙没听说过她和桑桑。协助“血魔女”启动圣启预言阵,获得魔法团大劫预言的五名魔法使,这可是谁都想结识的。 “说什么?”大胡子直愣愣地问。 “你……”吉尔火上心头,想骂人,但忍了下来。因为那么瞬间,大胡子的神情像极了三年来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个家伙,一样的倔,一样的耿。 “桑桑,吉尔。”吉尔感慨之际,阿诺德从飞梯厢内走出。他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有点冲动又善良的男子,如今的阿诺德身披血色斗篷,身上的银色铠甲也已被“血魔女”升级,据说不仅能抵挡所有魔法,连一般的魔族都无法打穿。 当然就算铠甲被打穿,阿诺德也不会受伤,因为他已是不老不死的骷髅之身,就连他的感情也在与其父大战之后消亡了。 “血魔女”究竟是为何,即使让阿诺德变成这样的怪物也一定要他活着呢? 吉尔百思不解,但这件事情最困扰的应该是另一个人吧。 “主上已经等你们很久了。”阿诺德催促道。 “大人看来已经知道你我的任务了。”桑桑笑了笑,拉着吉尔走入飞梯厢内。 预知能力天下第一的“血魔女”,知道她们来此的任务不足为奇,但奇怪的是,她们俩看到在场的另外一人。 第215章 挣扎和决意 这不是她们三年来第一次见面,却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她们的尴尬。 她面无表情,但内心却冷冷地笑了笑,她们俩个肯定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自己吧。 “好久不见,玛希。”坐在对面的桑桑先开口打招呼。 而旁边的吉尔,看了自己两眼,踌躇着迟迟没有开口。 她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是因为大劫后,她一次都来看望、关心过自己,所以感到惭愧? 玛希心里冷哼一声。吉尔才不会想到自己,一个为了地位与巫师团合作,连心上人都能利用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想到萍水相逢的自己? 那么是担心被看穿想法吗? 大可不必。不管是塔纳家,还是雷兹特,玛希都不感兴趣,根本不会浪费自己的能力去打探这些。 玛希关心的只有两个人。她想着看向坐在首位的女子。 “血魔女”身穿绛红色的长裙,身姿并没有因为生育过双胞胎而走形,仍是曼妙如少女,当然自从当了母亲后,她身上多了几分母性的气息,说话柔和了不少。 “很久没有这样了,”“血魔女”说,“当年你们还在学院读书时,经常来我这里找爱莱塔玩。” “那时候我们都是学生,再说现在您也鲜少回异史室了。”桑桑回应道。 “唔,是啊。而且爱莱塔也不在。” “说起爱莱塔,大人,她最近可好?您见过她吗?”提起好友,吉尔神采飞扬。 “唔,你们没联系过她吗?” “就一年多前联系过。” “也是。她现在的状态,没法用魔法镜。她呀,无聊死了,每天盼着时间赶紧过去。” “呵呵,天生好动的爱莱塔,让她一动不动整整一年,可不是要把她憋死吗?” “哼,活该!谁让她上了龙帝的当?再说,她那上蹿下跳的性子,是该好好磨磨了。” “大人,您好像很幸灾乐祸的样子。” “哎呀,被你们发现了。别告诉她哦。” 说完,三人笑了起来。 而玛希全程如同局外人一般,安静地听着,没有任何参与,当然她的内心却因三人的对话起伏着。 爱莱塔吗?她最后一次见爱莱塔,是大劫结束后两个月。 爱莱塔从雷兹特迎回其父的骨骸,路经艾克特贝斯时,去看望“血魔女”,顺道跟自己见了一面。 她的头发已变成绯红色,那是她体内龙族血脉被唤醒后所导致的。除此之外,她的模样没有变化。 她双眼通红,刚刚哭过,刚见面便冲上来抱住自己,呜呜地边哭边安慰自己。 哼!安慰自己?玛希任她抱着,但是爱莱塔的心声告诉自己,她实际是在哭自己的父母,在对自己身份的转变感到措手不及,在害怕自己未来在龙族的生活罢了。 不管是自己,还是大劫时舍命保护她的姑姑,不过在她的脑海里轻轻飘过而已。 嘴上说得好听,内心多么自私,跟她那个老师一样伪善。 “玛希也很久没见爱莱塔了吧。”笑完,“血魔女”转头问她。 “没有。”她淡淡回了一句。 “也没机会吧。你一直忙着帮忙重建埃弗洛特斯城。” “嗯,没机会。”这是事实,也是托辞。 大劫后的重建工作很繁重,加之大部分中高阶魔法者都在复原期,能参与重建的魔法者就不多了。 玛希虽然级别较低,但毕竟是心系魔法者,在协助受到心境攻击的魔法者复原方面,能起到很大作用。而且她也需要繁忙的工作来掩盖自己真正的目的。 姑姑没了,老师也没了,阿诺德更是没了指望。 以为她就这样放弃了吗?不,她不会忘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巫师团也好,“血魔女”也罢,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当她想明白后,从待了两个月的艾克特贝斯逃了出来,她不能让“秘皇”发现自己的心思,否则就算不被杀,也会被囚禁至永远吧。 “等爱莱塔能动了,找个机会聚聚吧。”“血魔女”提议道。 “好呀。”吉尔赞同。 “当然好。但不知爱莱塔何时能出来?”桑桑问道。 “大概还有两三个月吧。快了。”说这句话时,“血魔女”对着玛希神秘地笑了笑。 她是不是预知到了?玛希想。所以今天她来求见时,“血魔女”早已准备好了茶点,而且没有带饕餮、凤音等眷属,只带了阿诺德。 料到也没关系。她今天并没打算动手。不过…… 她看向吉尔和桑桑,她们俩来是为何事? “你们俩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血魔女”问。 说笑完,终于进入到正题。 吉尔和桑桑相互看了看,又望望玛希,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我在放大假。”桑桑率先开了口,“回来看看学院,挺怀念的。婶母知道我要来,便让我代她问候您,顺便问您何时去布恩德斯,她十分想念您。” “什么想念我?”“血魔女”戳破安安皇后的借口说道,“又闲得没事打算欺负我了。” “您可真会开玩笑。您和婶母是至亲的闺蜜,她时刻关心着您。还有艾芮斯和艾帕卡。” “啊~~~这才是真心话吧,她垂涎我家女儿好久了。”提起女儿,“血魔女”一脸骄傲,闪耀着母性光芒,“告诉她,甭想!我家宝宝,不给她做儿媳妇。就算我答应,罗瑞也不会答应的。” “大人,您两家是挚友,亲上加亲,岂不是一桩美谈?”桑桑由衷地劝说。 “美谈?我怕到时候美谈不成,布恩德斯惹来灭顶之灾。” 确定“血魔女”没在开玩笑,桑桑问道:“大人,您何出此言啊?” “问海里那个家伙去。”“血魔女”淡淡的回复,立刻让三人明白她指的是魔王。 “魔王,是想对艾克特贝斯动手吗?”吉尔问道。 “迟早的事,我们都逃不掉。”“血魔女”含糊地回答道。 “大人,”既然提起未来的危机,吉尔决定也坦白了,“实际上我奉殿下之命前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 吉尔没有说,而是迟疑地看了看桑桑和玛希,看来是有关雷兹特政务的,不便让她们二人听到。 “我落了份东西在二楼,去拿一下。”玛希识趣地站起身离开。 “去二楼吗?我也一起啊,正好想查个资料。”桑桑也紧随其后。 玛希和桑桑彼此知道,二楼并没有资料等着她们二人,不过是借机离开,省得落人话柄而已。 进得二楼大厅,往日数十名魔法师同时翻译异族文献的场景已不复存在,此刻稀稀落落只有三四人在厅内,也不过是高阶魔法使和蓝袍魔法师而已。 见到玛希和桑桑,几人连忙行了行礼。这可是比他们更高阶的紫袍魔法师,又是传说中的人物,自然引起不少瞩目。 桑桑很自然地朝他们点点头,而玛希不喜欢这样的关注,径直走到窗边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随手在面前的桌上拾了本书籍翻阅起来。 “玛希,”桑桑在她对面坐下,“你大可不必如此。” “你也大可不必费神关心我。”玛希并不领情。 “魔法团大劫,你我都预先知晓。只不过……” “只不过从未想到,会如此惨状。更不会想到连姑姑……” 奥布里院长的死状再次浮现眼前,三年了,每每想起,玛希仍是心痛不已,无法自持。 “米伽列大人,奥布里院长,还有几位长老。”桑桑细数着在大劫中遇难的高层,“大家都没有预料到魔法团会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 “哼!”玛希冷笑一声说,“我们没有预料到,但有人预料到了。” “玛希,你不能怪大人,”桑桑知道她指的是“血魔女”,“她一人之力,无法救下所有人。” 玛希又冷笑一下,说:“魔法力深不可测的‘血魔女’,若她愿意倾力一博,说不定真能救下所有人。” “大人当时有孕在身,何况……” “何况她根本没这个打算。”玛希冷冷地打断了桑桑的话。 她听够了解释!这三年来,各式各样的安慰,各式各样的托辞,都在告诉她不要怪任何人,更不能怪魔法团的救星“血魔女”,一切都是巫师团的错,是逝去那些人的命,是创主的安排。 看到她冷若冰霜的表情,桑桑将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许久二人相对无言,各自看着手上的书籍。 实际上,玛希对桑桑有同情之意。这个贵族小姐,天真地为朋友付出一切,失去了一条胳膊,却没想过自己也不过是某人计划中的牺牲品之一而已。 “唉~~~”桑桑最后还是憋不住,“大人来这个世界已经十来年了,但知晓她的人少之又少。你我未必能理解她的行为。如你所说,若她愿意倾力,能救下所有人。同样的道理,若她愿意,世界早已在她鼓掌之中。毕竟谁都不知道她会是魔后。” 桑桑并不笨。听完她的话后,玛希心想。 “你说的没错。但她没有救大家是事实。” 说完,玛希看向被打开的大门,吉尔从外面走了进来。 “说完了?”桑桑迎上前去。 吉尔点了点头说:“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等大人回复。” “大人没有马上答应?” “她说要考虑。” “看来贵国在计划大手笔。”玛希不禁嘲讽道。能让“血魔女”再三考虑的请求,必然是很严重的。 吉尔不是没有听出她话中之意,眼中虽有怒气,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看了看她说道:“大人让你过去。” “你们自便吧。”玛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二楼大厅,朝“血魔女”的休息室奔去。 轮到她了。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玛希有些兴奋。 迈进房间,“血魔女”仍端坐在原来的位子上,面无表情地等着她来。 “你来,是想见她吧?”一如以往,她直截了当地问玛希来意。 “我要见她。”玛希的心突突地加速跳着。 “见了有何用呢?” “我有话要问她。” “血魔女”叹了口气说:“这三年,你已见过她十数次,哪次从她嘴里问出情报来过?” “即使如此,我也要问。” “血魔女”笑了笑,站起身往房间的深处走去,边走边说:“跟着来吧。” 房间尽头是一堵惨白的空墙,但“血魔女”一靠近,空墙便自动裂出一道门来,轻轻往旁边滑开,露出一段往上走的阶梯。这是“血魔女”特设的密室,若非她允许,无人能进。 这里隐藏着“血魔女”很多秘密,玛希是这么认为的。她想多来几次,弄清楚。当然这是其中一个目的而已。 二人顺着阶梯,走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方正的白色墙体组成一个个方正的房间,没有灯没有明珠,却如白日般光亮。周围很安静,除了自己和“血魔女”的脚步声、呼吸声,听不到任何声音。据说这是因为每个房间都经过特别的消音处理,即使在房间内大喊大叫,外面也听不到分毫。 这里的布局如棋盘,纵横交错,加上每个房间外观相同,若无熟悉的人带路,必然会迷路。 这里有多少个房间,玛希不知道,但是她感觉每次来,都会比上一次大一点,莫非这个空间在不断扩大不成? 更有可能,其实她们现在其实是在“血魔女”的内空间里。 思考间,她们已来到目的地,玛希已来过好几次的房间。 “血魔女”打开门,迎面吹来一股强劲的风,带着些许血腥味。玛希率先走了进去。 据说每个房间根据用途,其内在是不同的。那么玛希现在所处的房间,其用途应该是“囚禁”,所以光线昏暗,犹如山中洞穴一般,皆是岩石钟乳。 待眼睛稍稍适应,玛希也看清了房间内的囚犯。 “怎么,又来了?”这个面黄肌瘦、下半身被卷在骤风中的女人嘲讽道。 “对,我又来了。”玛希靠近,头发被女人周围的飓风吹乱,如同她此刻的内心,愤怒不已。 “今天又是来问什么问题的?”女人欣赏着自己的指甲,一眼都没看过玛希。 “巫师团现在在哪里?”这是她每次来必问的问题。 女人一语不答。 “‘血魔女’跟巫师团有过什么交易?”玛希自顾问着自己的问题。 “我说朱尔,你就任由她审问我吗?”女人抬眼看向玛希身后的“血魔女”,“就不怕我说出不利于你的话来?” “无所谓,”“血魔女”耸耸肩,“反正大家都说我是魔后,多点罪名我也担得起。再说,艾基特琳,你的性子我了解得很,你是不可能出卖巫师团的。” “哈哈哈~~”以前不苟言笑的艾基特琳,被囚禁于此三年,变得爱笑了,“那你还让她一趟一趟地跑,这不是耍小孩玩嘛?” “审问不是她的目的。”“血魔女”早已看穿了玛希的心思,“她不过是找你发泄发泄心头怨气而已。” 似在呼应“血魔女”的话,玛希走上前伸手试图触碰围绕在艾基特琳周围的飓风,但再一次被弹了回来。 过了三年,姑姑的结界仍如此强劲。玛希心酸地感慨道。 当年希晖堂前,奥布里院长率众抵挡伽夫和艾基特琳两名巫师团部长。开战没多久,她的属下皆败下阵来,即使没死,也无力战斗。 据幸存的魔法师回忆,院长被两名部长前后夹击,身受重伤,却还分出魔法力为他们设起保护结界,以免被僵尸袭击。也因此院长无法全力抗敌,苦撑了很长时间后,终于败下阵来。 但是她没有放弃,竟然倾尽全身之力制造了这个飓风牢笼,将艾基特琳困住,魔法团也得以第一次俘获巫师团核心干部。 然而院长却因伤势过重,不久于人世。 如果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血魔女”愿意出手救治,说不定姑姑还会活着,自己也不会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每每想到这,对“血魔女”的恨浮上心头,玛希必须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自己想杀了她的冲动。 杀了“血魔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必须从长计议。她可以从简单的开始,比方说折磨这个直接害死姑姑的凶手。 她又伸出手,这次停留在结界的不远处,手感受到飓风带来的强劲风力,然后念出魔咒: “往事再现。” “如果你是想用魔法让我述说以往的事情,我建议你不要白费力气。巫师团每个干部都设有心灵结界,以保护巫师团机密要事。”艾基特琳从她的魔咒的名字推测着魔法阵的用途。 “我知道你的心境有结界,”玛希回答说,“前几次我遇到过了。对巫师团的事情保护得很严密,但是其他事呢?” 她得意地笑着,魔法阵迅速被飓风卷入,随后带进艾基特琳的身体里。 艾基特琳先是疑惑,不明白,然后是诧异,紧接着眼中出现了恐慌,这可是玛希从未见过的。但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新魔法成功了。 “看来你下了不少功夫。”身后的“血魔女”赞许道。 “这是通过唤醒久远记忆,让被施法者感受到原始恐惧的魔法。”她既是对艾基特琳解释着,又在对“血魔女”说。 “久远记忆啊,会唤醒多久以前的?”“血魔女”似乎很感兴趣。 “少年,童年,甚至是婴儿时期。” 玛希刚刚说完,艾基特琳就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她蜷缩成一团,面带惊恐地看着周围,眼神恍惚呆滞,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我不存在,我什么都不是。我不存在。” 玛希半蹲下来,盯着艾基特琳的眼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不存在,我什么都不是。你看不到我。” 玛希的注目,让艾基特琳十分害怕,往后退了几步,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脸,试图切断玛希的目光,嘴里更是继续强调着。 “你是不是有力过猛,起了反作用力?”“血魔女”质疑着玛希魔法阵的成功性。 她总是在质疑!玛希恼怒地想,随即将魔法阵做了微调。 艾基特琳的表情又变了,挡脸的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呜呜地哭起来:“妈妈,妈妈,琳错了,琳不该惹你生气。求你,求你不要再打我了。” “琳,”玛希看到了突破口,“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妈妈就不会打你了。” 听到这句话,艾基特琳,不,是琳放下了一只胳膊,试探地问:“真的?” “真的。” “你要问什么?” “奥芮在哪里?”玛希直呼巫师长的名字,此刻的艾基特琳必然回到孩童时期,哄骗是最好的审问方式。 “奥芮?”琳一脸迷茫,似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那个穿着很漂亮的裙子,笑得很甜的女孩。” “啊~~~那个看起来像千金大小姐的丫头,”琳竟然流露出厌恶的表情,“我不喜欢她。” “所以她在哪儿?” “大姐姐,你为什么想要知道奥芮在哪儿?”琳却没有回答,而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玛希。 “我跟你一样,不喜欢她。所以想教训教训她。” “呵呵,”琳忽然笑起来,“你骗人!” “我没骗你。”玛希不明白,找巫师长,她就是要报仇的。 “你不能让妈妈不打我。”原来琳指的是这件事。 “怎么会?我能让妈妈不打你。”玛希坚持道。 “你骗人!你骗人!”琳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想扑向玛希,却被结界挡住了。 “我没骗你,琳。”玛希说,“只要你告诉我,奥芮在哪儿,我就救你出去。” “那你先救我。”琳笑了,笑得狡诈诡异。 玛希愣住了。据她观察,此刻的琳,应该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怎会有如此重的疑心?她应该怎么回答? “看吧,我就知道你在骗我。”见玛希不说话,琳得意地说,“妈妈说得对,除了她,其他所有人都是骗子。我才不会相信你呢。” 说完,转过身背对玛希,不再说话。 “走吧,你今天又失败了。”“血魔女”上前拍拍玛希的肩膀。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再一次失败了。玛希无言,转身离开了房间。 “血魔女”关上门后,对她说:“这招很聪明,但是火候不够。” “你是认为应该再逼她一下吗?” “不,”“血魔女”摇摇头,“我是指你没真正抓住艾基特林的弱点。” “她的弱点不是她的母亲吗?” “你看到的只是她自小被母亲虐待而产生的恐惧,却没有看到更深层次的感情。” 玛希摇摇头,她不明白“血魔女”的意思。 “血魔女”与她一边并肩走着,一边解释说:“在我们那里有个词叫‘斯德哥尔摩症’,指的是长期被囚禁或虐待的人,最后会对施暴者产生依赖,甚至帮助施暴者行凶。” 玛希看了看她,确定她不是在胡说,便不解地问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竟然让人对伤害自己的人产生情感。” “因为绝望和恐惧。长时间的被害,无法被解救,使她会错以为自己的生死掌握在施暴者手中,施暴者的安危关系到自己的安危。所以他们会反过来维护帮助施暴者,进而把解救他们的人当成敌人。这种感情,玛希,你难道没有吗?” 玛希停下脚步,望向“血魔女”,对她的提问越发感到困惑。 “你恨我,”“血魔女”直视她的眼睛说,“但是你必须靠我和罗瑞,找到巫师团的下落,才能替薇拉报仇。” 玛希的心因为这个残酷的事实而颤抖着。没错,她恨“血魔女”,恨她夺走了阿诺德,恨她救不了姑姑和老师,恨她明明受到那么多人的质疑和非议,却仍活得这么潇洒自在。 但是玛希做不到不与她来往,做不到真正与她对立。因为现今世界,若说谁能并愿意帮她找到下落不明的巫师团,可能就只有“血魔女”和“秘盟”了。 她的打算是,先利用“血魔女”找到巫师团,替姑姑报仇,然后再调转矛头报复“血魔女”。然而这计划到了“血魔女”的嘴里,怎么变味了呢? “其实,我说的也不对。”“血魔女”笑了笑,继续说,“所谓我对你的伤害,不过是你的想象。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对你做什么。” 她冷笑一声说:“原来大人并不认为自己伤害过我。” “是的,玛希。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或者说我并不屑于去伤害你。”“血魔女”的眼神忽然冷了下来,“你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小丫头而已,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她的眼神冷得像冰,似霜,更像无情的利剑,戳穿了玛希的伪装,把玛希惊得后退了几步。 【不过是个小鬼,有什么用?】 【什么紫袍魔法师?若不是阿奈大人唯一的学生,魔法团才不会给她这样的殊荣。】 【她配吗?论能力,论功绩,她哪点配得上紫袍了?】 这三年来,在工作中她窥见了形形色色的魔法者对自己的评头论足,此刻一股脑儿浮上心头。这才是大家对她的真正评价,平日里的关怀、赞许、崇拜,全是骗人的!骗人的! “我、不、是、丫、头!”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否认着。 “那就证明给我看。”“血魔女”说完,关上了密室的门。 “好!” 不等“血魔女”回应,玛希丢下这个回答便离开了异史室。 说她依赖自己,那个“血魔女”太狂妄了。 玛希愤愤地走着,全身因愤怒而激烈地颤抖着。 说她微不足道,说她自以为是。好啊,她会证明给她看,给所有人看,她玛希?奥布里,不仅配得起身上的紫袍,更担得起多洛莉丝?阿奈唯一一名学生的名号! “玛希。” 当她如此决定时,仿佛创主安排好的一般,那位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第216章 “秘皇”的育儿经 罗德瑞克很生气,但是不敢发火。 亲亲宝贝夫人,抛下自己,去了埃弗洛特斯,好在两个心肝女儿陪着,倒也弥补了夫人不在身边的寂寞。 但是……这全世界的雄性生物都怎么回事儿?没成婚的也就算了,连那个怕老婆出名的雷文竟然看到他的两个小心肝也不自觉地往上凑。 这嘴,这手,给他放开! “芮芮,要亲亲。”大女儿艾芮斯搂着希安上将的脖子,嘟嘴撒娇着。 “哈哈,好,来,叔叔亲亲。” 啵的一声,希安上将在大女儿小脸蛋上留下一吻。 罗德瑞克双手紧握,脸黑了一圈。 “哥哥,帅。”小女儿艾帕卡则是搂着希安医官长,红扑扑的小脸蛋贴着对方的脸。 帅什么?有你爹帅吗? 罗德瑞克大大地吐了口怨气,强撑起笑脸说:“宝宝,我们不要打扰叔叔和哥哥了。爸爸带你们去找龙帝伯伯。” “唔唔。”两个心肝都摇头拒绝,让罗德瑞克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罗瑞,你若找陛下商议要事,我跟艾尔可以帮你看孩子。”希安上将边逗着艾芮斯边说道。 那是我女儿,不是你的! 罗德瑞克看着女儿在他怀里咯咯地笑,很不是滋味,回答说:“没什么要紧事,也是两个丫头想狄卡了,我才带她们来的。对不对呀,宝宝?” 说着又试图去抱女儿,再一次被拒绝。 “要叔叔。” “要哥哥。” 两个心肝不约而同地抱紧希安父子。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罗德瑞克决定出杀手锏。 “宝宝要叔叔和哥哥,就不要爸爸了吗?”他委屈地抽泣起来,“爸爸好伤心啊,嘤嘤嘤~~” 他的伤心捂脸,果然引起了女儿们的注意。两个小娃娃纷纷伸出手抚摸他。 “爸爸不哭。”大女儿温柔地安慰。 “爸爸,玻璃心。”小女儿笑话道。 “你们抱爸爸,爸爸就不哭,也不玻璃心了。”他透过指缝看向女儿,很好,成功让她们只关注自己了。 “好吧。”女儿们异口同声说道,随后扑回他的怀里。 罗德瑞克得意地接回两个小娃娃。 啊~~~女儿在怀里的感觉真好。 “罗瑞,‘血魔女’有没有嫌弃过你?”希安上将笑着问。 “我家宝贝怎么可能嫌弃我呢?”罗德瑞克此刻心思全在女儿身上,没有深究他的问题。 “你现在这副‘女儿奴’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与当年那个倾倒全世界女子的‘秘皇’联系起来。”希安上将其实是在嘲笑他整日围着女儿转。 “曾经的‘秘皇’早就被这两个小娃娃和她们的母亲收服了。现在的我呀,”罗德瑞克一脸幸福,“只是个快乐的老爸。” “还吃醋。”小女儿冷不丁补了一句。 “嗯,爸爸就吃宝宝和妈妈的醋。”说着,罗德瑞克一边一个,亲了亲女儿的脸蛋。 “唉~~~希望陛下以后不会这样。”希安上将摇头道。 “父亲,应该不会的。”医官长安慰着自己的老父亲。 “狄卡家的是男孩,当然不会。有女儿的快乐,他体会不到。” 哼,他的快乐,谁都别想拥有!如此想着,抱着女儿的胳膊紧了紧。 “这倒是,陛下也很喜欢艾芮斯和艾帕卡。现在更加了,整天念叨怎么殿下不是个女娃娃呢?” “怎么,小龙王已经开始闹腾了?”罗德瑞克问。 希安上将摇摇头说:“我还没见过哪个龙娃娃能像殿下这么闹腾的。如此想来,真庆幸我家艾尔很乖。” “哦~~~听说了,那会儿海军防务繁重,尊夫人产下龙蛋后就赶赴海境了。是你负责孵蛋来着。” 孵蛋本就是雌性龙族的天性。而雄性则是要保护妻儿。这事放到希安家,便调了个个儿。妻子出外打仗,丈夫在家孵蛋带娃。 此事若放在其他龙族上将身上,必然觉着丢人。但希安家却显得很正常,因为希安上将喜静,为龙帝处理文职公务为主,其妻好战,水龙军务由她一手负责。 而且……罗德瑞克瞄了眼希安上将,面前这位总是笑嘻嘻、温文尔雅的上将,龙前龙后总是敬其妻三分。据说,上将夫人一声吼,上将全身抖三抖。 啊~~~突然好想见识一下希安夫妇吵架的场面。 “儿肖母,女肖父,”医官长顺着父亲的话说,“龙后天性活泼好动,所以殿下才会如此的。” “艾尔,你性子好像没有随母亲呀。”罗德瑞克故意戳破了希安父子性情相近。 “嗯哼!”希安上将难得面露尴尬,解释道,“艾尔,常年待在我身边的缘故。再说,安静点也好,也好。” “叔叔,怕老婆。”静静地在父亲怀里听大人讲话的艾帕卡,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宝宝知道什么是怕老婆吗?” “爸爸,”艾帕卡老成地指了指父亲,“怕妈妈。” “哭。爸爸最怕妈妈哭了,对吧,宝宝。”罗德瑞克赶紧接上。 哎呀,差点被女儿扣上畏妻的名号。人……不,龙言可畏,他可不能让狄卡抓到笑话自己的把柄。 希安上将却会意地窃喜起来,说道:“明白,明白,大家都是有家室的,明白。” 你明白什么啊,明白?当心我对你用心灵投射。 罗德瑞克斜睨了对方一眼,决定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问道:“狄卡呢?” “在西苑。”希安父子不约而同地看向西面,嘴角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笑容。 唔,看来他可以先去取笑狄卡了。 “宝宝,走,爸爸带你们去看大龙龙。” “龙龙,龙龙。”心肝们欢天喜地地窝在他怀里,随他一同去了皇宫西苑。 巫师团曾在此建立秘密基地,更在西苑施展巫阵试图封印龙帝。对于龙帝和龙族来说,西苑曾是个让人不悦的地方。罗德瑞克也是,为了救龙帝,有很多“秘盟”军葬身于此。不过…… 他舔了舔嘴唇,也是在这里,他的宝贝第一次吻他,刻骨铭心。再次来这里,他是既心酸又怀念。 “爸爸,色。”小女儿听见了他的心声,责怪道。 “对不起,宝宝。爸爸不应该在你们面前想这些事的。”罗德瑞克赶紧收起回忆。 哎呀,给忘了,宝贝夫人早就提醒过自己,女儿在身边时,杜绝想夫妻二人之间的私事。孩子还小,不能接触太多这种思想。 “大人。”刚到达西苑,守卫的御前士兵尽责地对父女三人进行检查。 罗德瑞克毕竟是龙帝的座上宾,大家都很熟识,看了看他未带什么兵器,士兵便在前引路带他们走入西苑。 往日大战的痕迹已几乎看不到,那些被埃尔文唤活的古木大都回到了原位,被毁的园林则早已被修复。而被解封后的龙帝冲破的山体,则被后期加工做成了若干座参天的石雕山,前后左右架起了一道天然屏风,起了很好的遮挡作用。 不过这些石雕纵然巨大,也遮不住某龙的全部。 罗德瑞克刚刚走到石雕屏风前,便见到了一对直冲云霄的龙角。 “伯伯。”大女儿一眼便认出,指着龙角叫道。 “大人,请自便,我先告退了。”士兵识趣地停下脚步,转身回了入口。 “狄卡,我带宝宝们来看你了。”罗德瑞克忍笑喊道,“把该收的都收起来,免得未成年人看到不好。” “哼!”屏风后,巨龙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骤然平地吹起一股劲风,“两个娃娃进来就好,你就免了。” “哈哈哈~~~”罗德瑞克笑着,抱着两个女儿穿过屏风,“那可不行。我得看着你,免得我家两个宝宝被你吃了。” 石雕山后,是一片广阔的平原,青草铺地,矮木成丛,但不扎人,反而柔软舒适,对于龙帝巨大的身体来说,等同于厚厚的地毯。 平原地毯上此刻并排伏着一大一小两条巨龙。大的金光闪闪,一对前爪交叠垫在身下,双眼圆瞪,朝着罗德瑞克哼哼着,身体往后蔓延,看不到后爪,更望不见龙尾。 小的红得如火,依偎在金龙身边沉沉睡着,偶尔摇摇龙尾,燃起点点火星在身边浮动。这火龙,龙角初长,还没有分出多少杈来,看得出年纪尚小。前爪也是交叠着,臂弯里小心护着一枚金底红纹的龙蛋。 “母子俩都睡着了?”罗德瑞克见火龙和龙蛋都没动静,便问道。 “轻点声,好不容易哄睡的。”龙帝嘱咐说。 “弟弟,弟弟。”但是两个小娃娃可不买他的账。被父亲放下后,便径直往龙蛋跑去。 似听到了两个娃娃的叫声,龙蛋忽然晃动起来。 “小子,怎么又醒了?”龙帝紧张起来,看了眼身边的火龙,好在火龙睡得沉,似没有被吵醒。 “怎么大白天地让爱莱塔睡觉?你干什么了?”难得有机会嘲笑龙帝,罗德瑞克自然不会放过。 “累的。已经两三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龙帝叹道,“这小子精力太旺盛。” 又似在证明父亲的话所言非虚,龙蛋晃得越发厉害,终于从母亲的臂弯中滚了出来,一路来到艾芮斯和艾帕卡的面前。 “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刚哄睡他的时候来。好了,又醒了。我已经没力气了。你负责把他哄睡!”龙帝朝罗德瑞克发了顿牢骚,眼睛却没有离开龙蛋。 “你也有今天哪,龙帝陛下。”罗德瑞克得意极了,“想当初,我家两个宝宝刚满月那会儿,你是怎么说我来着?小孩子不乖,就打。哄什么!” “哼!”龙帝不答话,显然理亏了。 “你现在还不是在哄儿子?怎么,不打吗?” “我能打吗?” “说的是啊,你龙帝陛下一掌下去,这小龙王的龙蛋就都碎了。肯定心疼噢。” “你就嘴巴厉害。你这两个是女儿,自然省事。要是像我家这样的,我就不信你也能这么开心。” “那倒不一定。” “我不信,证明给我看。” 罗德瑞克笑了,想用激将法?不可能的。 “这又不是我儿子,我才不哄。” “哼!”发现罗德瑞克不上当,龙帝又心生一计,对龙蛋说,“伊克斯,喜欢两个小姐姐吗?” 【嗯嗯,喜欢,喜欢。】龙蛋晃动了两下,里面小龙王回答着,心声传到罗德瑞克耳中。 不得了,隔着龙蛋,小家伙就开始打他女儿主意了。罗德瑞克默默记下。 “那就把两个小姐姐留下来,给你做妃子。” “你敢!” 如龙帝所愿,罗德瑞克大叫着冲向两个女儿,将两个心肝抱离龙蛋。 【好呀好呀。】小龙王欢天喜地。 好什么? 罗德瑞克盯着龙蛋看了许久,内心的猛兽虽然没有出手,但已将杀人的目光传递进了龙蛋。 【呜哇,父皇,母后,好可怕!】 果不其然,小龙王被吓到,哭着把龙蛋晃回了母亲的臂弯。 “帮你搞定了。”罗德瑞克不忘朝龙帝摆出胜利的姿势。 “你欺负我儿子!”见到儿子被吓坏,龙帝一脸不悦。 “弟弟哭。”艾芮斯心疼道。 “爸爸坏。”艾帕卡打抱不平。 “唔?”这么大的动静终于吵醒了火龙,“罗德瑞克大人。” “哎呀,不好意思,爱莱塔,吵醒你了。”对于夫人的爱徒,罗德瑞克永远是笑脸相迎的。 “没事没事,我睡饱了。”不明现状的爱莱塔,开心地笑着说,也不忘看眼怀里的龙蛋,“伊克斯好乖呀,真难得。” 当然难得了,刚刚被我教训过。 罗德瑞克心想。看来,小龙王是被龙帝夫妇宠坏了,才这么好动。 “狄卡,慈母严父,听说过吗?”他决定传授一些育儿经验给龙帝夫妇。 “没听说过。我只见过某人,一天到晚腻着女儿,不肯放手。”龙帝看来并不领情。 “要玩。” “弟弟,玩。” 怀里的两个女儿朝爱莱塔和龙蛋伸出小手。 “艾芮斯,艾帕卡,到姐姐这里来。”爱莱塔也十分喜爱两个娃娃,招呼道。 好吧,看在夫人爱徒的份上,暂时让小龙王接近女儿。罗德瑞克想着,将女儿放在爱莱塔的身边。一龙一蛋两娃,立刻黏在一起,玩闹起来。 “我是认真的。”龙帝看着爱妻爱子,对罗德瑞克说道。 “认真什么?” “让伊克斯娶你家两个小姑娘。” 罗德瑞克心情很不好,盯着龙帝看了半天,才说:“你是不是整日待在西苑孵蛋,所以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 “比如说?” “神皇找过我那维斯弗侄子。”罗德瑞克可没忘记正事。 龙帝瞥了眼爱妻,才回头对罗德瑞克说道:“赫缇吗?她就这个脾气。” “我们没这个荣幸能觐见神皇,所以也不知这位神族女皇究竟是什么脾气秉性。” 龙帝叹了口气,很不情愿地解说道:“她是我们五个里唯一的女性,大家自然都让着她。久而久之,养成了她我行我素的个性。” “这么说,神皇陛下是位很傲慢的大小姐。” “如果只是傲慢也就罢了。”龙帝说了一半,没有往下说。 罗德瑞克笑了,领会了他的意思,说:“如此,我得让侄子小心应付了。” “她应该只是写信‘问候’了一下吧?” “对,说是祝贺他即将登基,若有机会想与他面谈。”罗德瑞克点点头,龙帝确实了解神皇,连她做什么事都料到了。 “唔,意思是时候向神族投诚了。” “若不投诚呢?” “结界消失之日,就是雷兹特亡国之时。” “我以为神皇的第一目标是布恩德斯。” “赫缇虽然傲慢,但也知道审时度势的道理。伊克斯出生在即,她若此时毁了繁育的机会,便无法与龙族抗衡了。” 提起此事,罗德瑞克不禁帮好友叫屈:“创主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选了兰斯做神皇的配偶。” 当他的夫人“魔后”身份曝光后,无尽的猜忌和污蔑瞬间涌向他们夫妻二人。人类五国和龙族,“秘盟”素有交情,不敢公然叫嚣,不过是流言四起,漠视便可。压力主要来源于神族和妖精族。特别是得知“血魔女”有身孕后,妖精族各大臣竟提议暗杀“血魔女”,以免污染妖精王的血脉。 想到这里,罗德瑞克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与妖精王何干?当这个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时,他立刻做好了与妖精族血战的准备。 而他的宝贝夫人听到后,只是轻松地笑了笑,说:“哎呦,这样就跳起来了?” 说完拉着自己,挺着大肚子跑到了布恩德斯皇宫,当着布恩德斯一干大臣的面,从内空间里拿出神皇的光伊枪,然后丢给了御座上的兰斯。 在所有人惊呆的目光下,包括兰斯自己,光伊枪发出灿烂的光芒,宣告兰斯拥有使用自己的权利。 “没想到陛下还有如此重任!”众臣纷纷发出惊讶而又调侃的感叹。 半天后,布恩德斯帝国的兰斯洛特皇帝是神皇命中注定的配偶一事,传遍全世界。 当天晚上,神皇问候的信件便出现在了兰斯的书桌上。第二天,妖精族的臣议从“暗杀‘血魔女’”变为了“论妖精族与布恩德斯帝国的关系发展”。 事态变化之快,罗德瑞克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家夫人把难题丢了出去。 “所以,兰斯洛特皇帝还没做决定吗?”龙帝问道。这也是他一直关心的问题。 “他呀,向来不喜欢麻烦。自从知道自己的‘使命’后,就躲进来安安皇后的玻璃房,对外宣称要进修学习,实则……” “躲起来不见人,可不是解决之道。再说,他就算不为国家考虑,也要为自己的皇后和儿子考虑。” 龙帝的话不无道理。兰斯已经成家,有妻有儿,这也是他头疼的地方。 “不过说来也奇怪。按理说,知道自家丈夫有命中注定的妻子,应该很生气才对。但安安皇后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 “说到这个,你也一点反应都没有。”龙帝指的当然是“血魔女”是魔后一事。 提到这个,罗德瑞克脑门青筋突突跳着,他怎么可能会没反应? “你别提那个家伙,一提起来我真的……”他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了。 “怎么?他要你把他的女人还给他?” “哼!比这个更过分!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说来听听。”看到罗德瑞克气得五官变形,龙帝似乎心情很好。 “他说,他说:‘既然我的女人被你抢走了,那你就得赔我一个。不,一个不够,得两个。’” “他想要艾芮斯和艾帕卡?”龙帝立刻明白了魔王的意图。 “没错!他,他,他竟然想要我的两个心肝宝宝。你知道吗?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们家宝宝才五个月,五个月唉。这个混蛋。” 罗德瑞克咬牙切齿地说道,回忆起当时,若不是夫人拉着,他肯定扑上去狠狠揍魔王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了。 “过分!”龙帝也怒不可遏,“竟然想抢我儿媳妇。伯扎兹这个家伙,真是欠揍。” “没错,欠揍。狄卡,你要好好教训他!” 两个挚友此刻有了共识,那就是魔王伯扎兹是个混蛋。 “所以,”但龙帝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提议,“如果艾芮斯和艾帕卡成为我的儿媳妇,魔族我可以对付。” 罗德瑞克才不会上这个当,眼睛瞟了瞟龙蛋说:“难道我家女儿不嫁到龙族,你就不对付魔族了?少唬我,狄卡。魔族和龙族开战是迟早的事。” “那可未必。”龙帝成竹在胸,说道,“我当年虽有份参与神魔大战,但伯扎兹并不恨我,所以至今为止他都没有挥师龙族。” “那巫师团为何处处针对你?”龙族和“秘盟”都不会忘记巫师团当年企图封印龙帝一事。 “不过是想讨好他们的主子而已。没了龙族,魔族就更有机会称霸世界。殊不知,伯扎兹根本没这个想法。有这个念头是……” “是神皇?” “唔。赫缇之所以将神族领地建于空中,就是因为她觉着自己比我们其他四个更为优秀,能力更接近创主。” “更接近创主?说得我很想见识一下。” “罗瑞,”龙帝表情变得严肃,“我不希望兰斯洛特皇帝答应赫缇,但也不想看到布恩德斯被毁。这样一个繁华的古国,实在不应成为赫缇怒气下的牺牲品。” “这种艳福,兰斯并不愿享。这点我能向你保证。神皇那边,你预计她会有什么动作?” “赫缇虽然傲慢,但有自己的尊严,暗地里的勾当她不屑做。但是,”龙帝看了眼罗德瑞克,继续说道,“她不做,不代表她的追随者和爱慕者不会。” “追随者,自然是神皇的臣下。至于这爱慕者……”罗德瑞克倒是没听说过。 “她的爱慕者有很多,最出名的那位跟你有关系。” 罗德瑞克嘴角抽搐,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不会是指妖精森林里那位吧?” “唔,就是你父亲。” “怎么可能?那家伙当年不是从旁协助你们封印神魔两族吗?”无法想象,那个沽名钓誉的妖精王会喜欢傲慢的女神。 “他本意只是想封印魔族,实施时发生了意外。” “怪不得……魔法团大劫后,他不问罪巫师团,反而把注意力放在朱尔身上。” “唔,神魔封印解除,称了他的心。” “狄卡,巫师团进攻埃弗洛特斯城,这其中妖精族有没有……”此事困扰罗德瑞克已久,他得到的情报中,有提到妖精王子和阿奈议事长那段时间曾在埃弗洛特斯城出现过。 “你父亲他……” “他不是我父亲。”罗德瑞克固执地纠正道。 “米斯特在我们中最沉默寡言,也是最纠结的一个。” “什么意思?”对于妖精王,罗德瑞克并不熟悉。 “他爱慕赫缇,却不敢大胆追求。想要掌控人类,却不会明目张胆。” “所以知道臣子暗地里作祟,他故意睁眼不见。” 龙帝点点头,妖精王的作为,他不是不知道,不过是以前妖精族的行为,与龙族无关,他没兴趣管。 “看来流传的消息是真的了。” “哪个消息?” 罗德瑞克看了看龙帝,没有回答。这个消息,他并不想分享给龙帝。虽然他对妖精王没什么感情,但维克特王子毕竟是自己的长兄,小时候也关照过自己,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他不愿毁了兄长的名誉。 “爸爸,爸爸。”大女儿忽然叫起来。 “啊~~~”玩闹中的爱莱塔开始慌张,“怎么办,怎么办,狄卡,怎么办?” “怎么了?”龙帝连忙转头去看。 “伊克斯,伊克斯的龙蛋有裂缝了。”爱莱塔着急地说,“他,他不是还有三个月吗?现在就有裂缝,会不会……” “小子,你干什么呢?”龙帝仔细瞧了瞧,在龙蛋的下部找到一条约有1米的细缝。按理说,龙蛋孵满一年,里面的小龙才会破壳而出,具备幻化为人的能力。如今这龙蛋提前破裂,必然让龙帝夫妇担心是否会对小龙王的成长产生影响。 【好热好热,开个缝透透气。】 然而父母在外面着急,里面的小龙王却开心地在龙蛋里摇头晃脑。 “弟弟,不乖。”大女儿听到了小龙王的心声,责怪道。 “熊孩子。”小女儿帮腔道。 “宝宝,弟弟是龙,不是熊,所以应该叫他龙熊孩子。”罗德瑞克赞叹女儿学习语言的能力,夫人无意间说的话她们都能记住,还知道恰当的使用。嗯嗯,他的宝宝是天才。 “确定没事吗?”爱莱塔轻碰着儿子,很是担心。 “放心吧,爱莱塔。龙族的王子,怎会有事呢?”罗德瑞克安慰说,“小孩子调皮而已。” “一点都不让我们省心。”龙帝嘴上骂着儿子,眼里却满是心疼。 “那就等他出来后,好好揍一顿。”罗德瑞克怂恿道。 “打屁屁。” “啪啪啪。” 配合着父亲,两个女儿一个模仿动作,一个模仿声音,警告小龙王。 【屁屁是什么?】不明就里的小龙王天真地问。 “我管儿子,无须你多言。”龙帝斜睨了他一眼,“你还是多留心一下你的老父亲吧。” “爷爷?” “谁呀?” 两个女儿第一次听说,很是好奇。 “没有谁,没这样的人存在。”罗德瑞克率先在女儿心里否决了妖精王和她们俩的关系。 然后又对龙帝说:“多谢提醒。看来我的部署并没有错。要防魔王,更要防妖精族的暗算。” “唔,”龙帝点点头,也不忘嘱咐,“布恩德斯那边一旦有了决定,就告诉我。我也好早做准备。” “好。不过,狄卡,”说了这么多,罗德瑞克发现一个问题,“当年封印神魔,龙族和魔法团出力最多。现在魔法团受结界保护,暂可免遭神皇报复。那你呢?神族不能踏足人类领地,但龙族群岛他们是可以进入的。怎么这三年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龙帝沉默许久,才轻声说道:“日后再与你单独说。” 唔?罗德瑞克不禁用八卦的眼神看着他。单独说?便是不能让爱莱塔知道。明白了。 嘴角扬起了然的笑容,看来龙帝与神皇也有一段过去啊。 此时袖中的秘克石震动起来,有人联系他。待拿出,见到掌中的秘克石发着红色光芒,不禁心情愉悦。这是亲亲夫人的颜色。他连忙接通。 “宝贝~~~”柔声地叫道。 “又叫得这么肉麻,”夫人嘴里虽嫌弃,但声音里却带着开心的笑,“你在哪儿?” “在狄卡这里,看望爱莱塔和他们家的小龙熊孩子。” “哈哈哈~~~这是谁这么厉害,想出这么有创意的词来?” “当然是我们的天才宝宝了。”罗德瑞克笑着迎上龙帝生气的眼神,看到女儿们向自己跑过来。 “妈妈,妈妈。” “想妈妈。” 只有对母亲,两个女儿说话一致。 “宝贝,妈妈也想你们。”“血魔女”柔声说道,“你们和爸爸来找妈妈,好不好?” “好——”父女三人异口同声。 “老师,你就不想我吗?”一旁的爱莱塔有些吃醋。 “我想你作甚?”对学生,“血魔女”还是很毒舌,“你好好孵蛋,不要记挂我。我好得很。” “呜呜~~~好伤心,感觉被老师抛弃了。”爱莱塔很是委屈。 “呵呵,等你儿子出来,你就会忙得根本想不起我了。”“血魔女”继续打击学生。 “老师你要来看我。我都快闷死了。”爱莱塔则不依不饶地朝老师撒娇。 “该!谁让你这么早成婚,这么早生孩子。今年的进阶考试又赶不上了吧。” “呜哇~~~我的进阶考试~~~”爱莱塔委屈地大哭起来。 “罗瑞,赶紧带着你的娃娃滚出去!”见爱妻伤心,龙帝大吼道。 “宝宝,我们赶紧走,龙帝伯伯发脾气了。”罗德瑞克识相地抱起女儿,迅速离开现场。心里窃喜,夫人真是厉害,三两句话就给龙帝出了难题。 第217章 兰斯皇帝强烈的求生欲 拥有全世界独二外貌的娇妻,风华正茂,身段婀娜,更是机智过人,帮自己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难题,在身后始终支持自己,不让刁钻的臣子们欺负。 年幼的儿子,虽然有些小性子,但也聪慧伶俐,听话懂事,十分讨人喜欢,可谓是不错的继承人。 至于事业嘛……辛苦了这么多年,保住了老头子留下来的这份产业,还稍微有点富足,别人怎么看,他不知道,但至少应该比老头子在位时好一些。 兰斯洛特如此想着,自我安慰地点点头。家庭事业双丰收的现下,他应该很是高兴才对,但为何他笑不起来呢? 原因就来自于这封信的主人吧。 他低头看向书桌上那封散发着淡淡花香的信件,还未被开封的信封上用古体写着:“吾夫亲启。” 她可真不客气啊。兰斯洛特想。 自己还没答应呢,就率先用妻子的口味给自己写信了。这位神族女皇可是自信得很啊。不过这点倒跟他的皇后很相似。 想到这里,他偷偷瞟了眼右侧书桌后的爱妻。还好,对方在认真想事情,没发现自己的表情。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启封。 “叹什么气,”爱妻安安皇后眼睛没有离开自己的文件,但耳朵却很灵敏,“不打开看看吗?” 兰斯洛特又瞄了瞄皇后,确定对方此刻是一心两用,回答道:“不想看。” “说不定写了很重要的话。” 兰斯洛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细细品了品皇后的语调。嗯,确实是试探之意。 于是回答道:“能有多重要。不是威胁就是利诱。不如……你帮我看?” 这个提议让皇后抬起了头,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不好吧,那可是写给你的信。看那称呼,多亲昵,‘吾夫’,肯定写了些私密的话。我们这种外人怎好看哪?” 哎呦,这话说的,牙都能酸倒。兰斯洛特顿时感受到危机四伏,笑着说:“内人,你是我的内人。自然能看我所有的东西了。” 说着将神皇的信完封不动地双手递到皇后面前。 皇后轻嗔着一声,接过来,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不看吗?”他疑惑地问。 “原来陛下是想让我帮你读啊。” “不不不,皇后误会了,”他连忙否认,自知差点踩到雷,“我以为你现在有空与为夫聊会儿天。” “空是有的。但是不知陛下是想和臣妾聊什么呢?”皇后歪头看着他,眼神分明在告诉兰斯洛特小心回答,否则…… “那个……”他眼珠转了好几圈,搜索着安全话题,“小艾啊,我们小艾的婚事。你不是说桑桑跟朱尔提过这事了嘛?结果如何?” 听到这个,皇后嘴一撇,说道:“提起这个我就生气。朱尔啊,竟然拒绝唉。她怎么可以这样?” “是吧。”看皇后嘟嘴抱怨,兰斯洛特知道自己成功躲过一劫,于是帮腔道,“这朱尔,自从嫁于罗瑞后,这心啊,就一直向着‘秘盟’了。我可真有些后悔,当初撮合他们俩。” “不行!我一定要帮小艾娶到那两个小丫头。就算是抢,我也要抢过来!” “不过,亲爱的,”他还是要稍稍拉住皇后一点,“小艾年纪还小,艾芮斯和艾帕卡更是,才两岁。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可以慢慢来。” “慢不得!”急性子的皇后却不认同,“你不知道,朱尔跟桑桑说,魔王已经几次三番暗示要娶两个丫头了。” “这,这魔王的胃口可真够大的。” “不止胃口大,而且还没皮没脸。跟那个公然抢别人男人的神皇一模一样。”说着,皇后扬了扬神皇的信。 兰斯洛特头皮一紧,心想怎么话题又转回来了? 幸亏当他不知如何回答时,书房的门被扣响。 “进来。” “陛下,皇后殿下,”进来的是桑桑,“霍恩大人来了。” “哈,说曹操曹操就到。”皇后顿时开心起来,“请她进来。” 桑桑点点头,将“血魔女”引了进来。 见到昔日的红颜知己,兰斯洛特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终于不需要和皇后单独聊神皇一事,还能向“血魔女”讨教如何解决神皇。 忧的是,皇后和“血魔女”毕竟是闺蜜,关系好不说,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毒舌,弄不好会一起给自己下套。 想到最坏的可能,兰斯洛特不禁浑身打冷颤,心想如果儿子在这儿就好了,可以有个挡箭牌。 如此想着,连忙问一旁的桑桑:“小艾呢?” “殿下还在运动。” 对了,每日此时,儿子都会跟着皇后的幕僚锻炼身体,看看时辰应该快结束了。 “结束了,让他来书房。他也好久不见干妈了。”说着,朝“血魔女”笑了笑。 “那还不是因为你给他布置了一大堆的功课?”“血魔女”心领神会,“他可是跟我抱怨过呢,说父皇管教他太严格,每日光读臣子的奏折就得读到深夜。” “还有几年就要成年了,是时候收收心了。他母亲也是这个意思。”顺着眼神,把话递给了皇后。 “唔~~是的,现在不好好学习,日后会被臣下欺负的。”在儿子的教育问题上,夫妻二人看法一致。 “哎呀,幸亏我家没有皇位要继承。我可狠不下心让我家两个宝贝小小年纪就读书到深夜。”“血魔女”感慨道。 “女孩是用来疼爱的,理应宠着。将来嫁到我们家,肯定什么活都不让她们干,就好吃好喝好玩地供着。”话没说到两三句,皇后就开始提儿子的婚事。 “血魔女”看了看他们夫妻二人,换了个舒适的坐姿,说道:“在家里也好吃好喝好玩地供着,我何苦让女儿嫁入皇室,受罪呢?” “哪儿会受罪啊,朱尔。”皇后继续劝说道,“艾芮斯和艾帕卡,就是我的心头肉,恨不得把最好的给她们。我保证她们俩嫁过来后,比在‘秘盟’过得更好。” “她们俩来这儿过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未来的儿媳妇压力一定很大。” “为什么?” “血魔女”指了指皇后,又指了指她手中的信,说道:“有个能干的异族婆婆,已经很累了。现在又多了个神皇婆婆,还不累上加累?” 这句话还没说完,兰斯洛特就已经悄悄地往椅子深处挪了挪,希望尽量地移出皇后和“血魔女”的视线范围之外。不祥的预感已经袭上心头。 噶!皇后手中的信被捏成一个纸团。而皇后笑着转向兰斯洛特问:“亲爱的,你觉着朱尔的话对吗?” 要来的始终逃不过啊。兰斯洛特深吸一口气,心里期望儿子赶紧下课回来,同时强颜欢笑地回答道:“亲爱的,朱尔真会开玩笑。我们的儿媳妇只有你一个婆婆而已。再说,你待人一向温柔亲切,肯定会是一个比生母还要好的婆婆。” 看着皇后眼中的怒火渐渐退下,兰斯洛特松了口气,感叹,又活过来了。 “听见了吗?”皇后满意地转头向闺蜜炫耀。 “听见了,”“血魔女”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眼神,而是笑着继续说,“你的儿媳妇肯定就只有你一个婆婆。但是,兰斯是不是只有一个老婆就不一定了。” 当啷!皇后的椅子摔倒在地,原本坐着的皇后则已经来到兰斯洛特的身边,搭着他的肩膀问:“亲爱的,朱尔又在开玩笑了,对吗?” 兰斯洛特此刻汗流浃背,用求饶的眼神看向“血魔女”,脸上还要带着笑,温柔地抚摸快要在他肩上掐出五个指印的皇后的手说:“当然,亲爱的,我们举行婚礼时,我可是在全国臣民的面前发过毒誓,此生只娶你一人的。” “唔~~~”皇后又满意地点点头,再次转头对“血魔女”说,“听见没?” “听见了,”这次“血魔女”接受到了兰斯洛特的求饶,“所以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她终于开始认真讨论问题了。 “你有什么建议吗?”皇后顺势和兰斯洛特坐在了一起,不自觉地拉住了丈夫的手。 “你们是知道的,我要抓神皇和魔王,来完成我的计划。”“血魔女”收起玩闹的笑容,说道。 “明白。毕竟我的计划是基于你计划的成功。” “但是如果用武力,我担心会生灵涂炭。” “论武力,布恩德斯和‘秘盟’加在一起,都不是神族的对手。” 对于自己的实力,兰斯洛特看得很清楚。虽然布恩德斯帝国国运昌盛,军力强大,但仍不及神族的万分之一。现下是受结界保护,他才能把神皇的事一拖再拖。但结界消逝之后呢?他不能看着国家、妻儿因自己,而惨遭神皇毒手吧。因此此事越早解决越好。 “龙族呢?龙帝不帮忙吗?”皇后问。 现今世界能与神族匹敌的,想来也就只有龙族了。 “龙帝可以帮忙啊。但是能用一人解决的事情,何必要牺牲那么多的将士呢?” “和亲理论吗?”皇后叹了口气,抓着兰斯洛特的手更紧了。 “古时公主和亲,不就是为了节省国力,用一个女人的幸福换得国家十数年的安定,数十万将士的休整养息嘛?” “那,那个女人的幸福呢?为什么就没人考虑过她的感受?”皇后的声音开始颤抖。 “救一个人,还是救全世界。安安,这是道德与现实的冲突。你我都很清楚,是无解的。” “如果我一定要解呢?”皇后性子向来执拗,她认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 “你为何不问问当事人?”“血魔女”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兰斯洛特。 被爱妻和知己同时用期待的目光注视,兰斯洛特再次紧张起来。这次他不是担心说错话被两个女人同时责难,而是不愿因自己的决定使国家、妻儿遭遇不测。 该怎么选呢? “如果你们口中那个‘女人’是我的话,”他悠悠地开口,“我会在选择救全世界的同时,让自己幸福。” “世界上哪有两全其美的方法?”“血魔女”表示此举不可能,“兰斯,你倒说与我听听。” “在危机尚未发生之前,就解决掉呢?”兰斯洛特本就有此意。只要神皇比结界更早消失,两难的问题就不会存在。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请问皇帝陛下,你刚刚还说合布恩德斯与‘秘盟’之力,都无法与神族抗衡,你如何解决神皇?” 兰斯洛特无力地笑了,回答说:“不还有你嘛,朱尔?” “你一个大男人,要靠我一个弱女子救吗?再说,”“血魔女”瞄了眼他身旁的皇后,“你我可是各有家室的,千万别太暧昧,会被某个醋坛子砸死的。” “我这个醋坛子,向来公私分明,”皇后却爽快地说,“神皇这事,本就是你惹出来的。就应该你负责解决。”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被全世界盯着,我还怎么好好生产,只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真的只有这个原因吗?”闺蜜多年,皇后怎会相信“血魔女”的理由会这么简单。 被好友质疑的目光盯着半天,“血魔女”心虚地回答说:“当然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我就说!”皇后早预料到似地,拍桌大叫道,“你计算我们夫妻俩。太过分了,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对啊,对啊。”虽然对“血魔女”奇怪的计划早已习以为常,但兰斯洛特还是附和爱妻。 “我计划成功,不才能实现你的宏伟蓝图吗?” “这么说也不错,”皇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放轻了声音,“那你也应该事先跟我们打声招呼。你都不知道,刚知道消息那会儿,兰斯有多难受,每天被臣下看笑话。” 爱妻心疼自己,不禁让兰斯洛特很是欣慰,双手拉住她,轻轻安慰着。 “是是是,是我不好。现在不是来帮你们想办法了嘛。” “说吧,你打算怎么解决?”看到“血魔女”诚恳的态度,皇后决定“趁胜追击”。 “就刚刚说的那个方法啊。” “哈?你在开玩笑吧,朱尔?你竟然想让我老公去和亲?” 兰斯洛特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血魔女”真的要自己屈服吗?且不说自己不答应,身边的爱妻更是……他转头看了一眼皇后,对方的怒气已蓄势待发。 “朱尔,这应该是计划之一吧。”他问道。以自己的了解,“血魔女”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何以见得?”“血魔女”笑而不答。 “如果,我是说如果,”为防爱妻爆发,他强调道,“神皇真的如愿以偿,她会息事宁人吗?” “听龙帝说,神皇很自信,可以自信到有些自负。这样的女皇,怎可能容忍失败呢?” “也就是说,神族报当年之仇是肯定的。而繁育也可能是她报仇计划的一部分。” “血魔女”点点头,兰斯洛特的推测没有错。 “如此,兰斯更不可能答应她。”皇后顿了顿,细细察看了闺蜜的表情后笑起来,“朱尔,你这个腹黑女,你是把我老公当诱饵对不对?” “牺牲点色相而已,不会让你老公做皮肉生意的。” “哈哈哈,美男计嘛,这可以考虑。” 前一刻还随时就要爆发的皇后,忽然大笑起来,气氛霎时变得轻松。 虽然“血魔女”话中有很多词,兰斯洛特听不懂,但是他直觉自己又成了这对闺蜜阴谋中的一颗棋子。 棋子就棋子吧,好过被她们俩算计的神皇。 兰斯洛特认命地问:“所以两位,所谓牺牲色相,是怎么个牺牲法?” 皇后用怀疑的眼神望了望他,然后问“血魔女”:“朱尔,这个神皇漂亮吗?” “不知道,没听龙帝提起。” 得不到确切的答案,皇后再次望了望丈夫,问道:“我和朱尔谁更美?” 为什么又提起这个问题?兰斯洛特心里警钟大鸣,从二人确立关系到成婚,皇后问过很多次,好在自己机智,每次都能应答如流。怎么今日又问了?这其中必然有鬼。 “你们两个风格不同,”他小心翼翼地作答,“一个如初秋旭日,明艳动人。一个如仲夏满月,温柔明丽。” “他是说你性格张扬,我性情温和。”“血魔女”满意地点点头,故意曲解兰斯洛特的话意。 “他是说你高冷,我热情。”皇后却另有一番理解,“所以,神皇属于哪种?” “听龙帝描述,更偏向性格张扬。” 兰斯洛特认同“血魔女”的推测,能如此大胆地直呼自己“吾夫”,性格决不会像“血魔女”那般温吞。【朱尔哪里性情温吞了?】 “也就是说,属于兰斯喜欢的那种类型。”话到一半,皇后转头盯着兰斯洛特说,“你确定自己把持得住?” 好不容易干的后背,又开始冒汗了。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兰斯洛特立马意识到,如果答不好,就不是睡书房这么简单了。 “嗯哼,”他借着清嗓子,朝“血魔女”抛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安安,我爱你,无关性格。” “讨厌!”皇后捂嘴笑了。兰斯洛特这句话百试百灵。 “每次他说这三个字,你就一副花痴样。”“血魔女”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当然没法理解,我们兰斯的深情了。”皇后感动地投入丈夫的怀里,陶醉地说,“他的爱意,都浓缩在这三个字了。” “血魔女”无力地朝天翻了个白眼,还想说些讽刺的话时,接到兰斯洛特第二次求救的信号,这次她终于答应了,说道:“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兰斯和神皇保持书信往来即可,不需要见面的。” “你是指吊着神皇的胃口,跟她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皇后立刻明白闺蜜的意思。 “唔,让神皇以为兰斯在认真考虑这个事情,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家庭,所以要多做些准备。” “比方说,要等儿子成婚继位?”皇后再次回到第一个话题。 “血魔女”再次翻了个白眼,说道:“哼!神皇等得了那么久吗?眼看着小龙王三个月后就要破壳了,她估计恨不得现在、马上、立刻生孩子。” “不要脸!女人都知道矜持,她一个女神连这个都没有。”皇后哼哼地骂道。 “哎呀,你气什么?等我把她抓到手,你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这可是你说的。”皇后露出期待的神情,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对神皇施加酷刑了。 “我说的。咱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可以,”皇后拿起笔塞到丈夫的手上,“亲爱的,赶紧给神皇写回信。” 看着爱妻殷勤地帮自己铺纸,整理书桌,兰斯洛特有些心慌,不禁问:“我……该写什么?” 这可是很关键的。他的回信既得让神皇觉着自己有答应的意图,又不能显得太突兀,毕竟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回信给她,还有一点更重要,他如何能写得不让爱妻看后不发脾气? “就写……”皇后想了想问,“神皇叫什么来着?” “赫缇。”“血魔女”回答。 “亲爱的赫缇,”皇后转头对丈夫说,“见信如晤……” “亲爱的?”兰斯洛特不敢下笔,“会不会太亲昵了?”他这么写下去,爱妻不会气得敲自己的头吗? “她都称你‘吾夫’了,你叫她亲爱的,有什么关系?”然而现在的皇后根本没空吃醋,满脑子想的是尽快抓到神皇。 “我第一次给她回信,就用这么亲昵的称呼,似乎……”太突兀,也太谄媚了。 “就写‘赫缇陛下’吧,显得既亲切又不失礼。”“血魔女”提议道。 “对的,对的。”还是这个称呼安全。兰斯洛特想着如此写在了纸上。 “好吧。”皇后接受这个提议,继续说道,“赫缇陛下,见信如晤。卿之来信,吾一一详读,字里行间记于心头。被卿浓情蜜意深深感动……” “酸不酸哪?浓情蜜意?”“血魔女”打断道,“你确定她信里没写些别的话,比方说威胁之类的?” “废话,我每封信都读过,怎会不知道她信里写什么?再说,不这么写,怎能让她以为兰斯对她有意呢?” “反正我是觉着有些太甜了。” 对“血魔女”的不认同,皇后笑了,说:“你们家罗瑞对你说的话比这还要甜,只见你享受得很,没被齁死。” 被皇后戳破,“血魔女”尴尬地瘪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对闺蜜,日常斗嘴,都是皇后胜利,今天也不例外。 末了,“血魔女”只能跺脚抱怨不在场的丈夫:“一天到晚就知道说肉麻的话,要他使力气的时候就偏偏迟到。” 像是听到了她的抱怨一般,书房大门被扣开,“秘皇”满脸堆笑出现在妻子面前。 “宝贝,我来了。”说着,搂住“血魔女”就是一顿亲。 “怎么来这么晚?”“血魔女”嘴上骂着,表情却是享受地任由丈夫宠爱。 “你不是让我回去接英格拉姆嘛?”“秘皇”搂紧爱妻,不愿放手。 “宝宝和英格拉姆呢?” “在后面呢。” 说着,只见两个男孩一手一个,分别拉着一个长相相同的女娃娃走了进来。 “儿媳妇!”皇后双眼发光,起身跑向两个女娃娃。 “妈妈!”但女娃娃的眼里只有母亲,跑过皇后,直扑进“血魔女”怀里。 “哎呦,妈妈的小宝贝,小心肝。”“血魔女”心疼地搂着两个女儿,温柔地亲着,“有没有想妈妈?” “想~~~” “很想!” 为了表达自己对母亲的思念,两个娃娃依偎在母亲怀里久久不愿离去。 这一幕不禁触动兰斯洛特内心最柔软的感情,真心羡慕好友有对如此可爱的女儿。 继承了母亲夜幕般的秀发,以及淡金色的白皙肌肤,双眸则是让其父又气又爱的金色眼眸,那是隔代遗传自她们的爷爷妖精王。 小娃娃的性情也让人喜爱。大女儿艾芮斯,温柔娇俏,小女儿艾帕卡,俏皮可爱又有点毒舌。 唔,其实心底里,兰斯洛特和爱妻是意见一致的,很想这对小娃娃做自己的儿媳妇。只是不知儿子的意思。 如此想着,他抬头看向一旁的儿子,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昨日还在怀里嗯嗯叫的婴儿,如今都长这么高了。圆圆的小脸蛋,也褪去了婴儿肥,初显俊俏的轮廓,身上也因这几年的坚持锻炼,胳膊和腿鼓起了肌肉小包。 布恩德斯的男子成年很早,一般在十四周岁时便要给其举办成年礼。一旦成年…… 兰斯洛特轻轻叹了口气,一旦成年,艾格伯特就得背负起自己的责任,不能再像现在一般随意跟母亲撒娇,任意结交朋友了。 如此想着,眼睛移向与儿子一直交谈的少年。这个看似与艾格伯特年纪相仿的少年,当年在布恩德斯学习的几个月里,所表现出的聪明才智,让兰斯洛特很是欣赏,曾有意扶持他。但现在…… 他的目光移向少年身后悠悠摆动的尾巴。这条尾巴又长又细,形似豹尾,末端却成三角形,如同一个长长的箭头,标志着少年身上留着非人的血液。 “英格拉姆,”“血魔女”搂着女儿,对少年说,“向兰斯洛特陛下和皇后打招呼了吗?他们当年可是很照顾你的。” “是,”少年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走了过来,“陛下安康,皇后殿下安康。” “不必多礼,好久不见了,英格拉姆。”兰斯洛特点点头,微笑道。 自三年前英格拉姆恢复本来面貌,从海底出来后,这是他第一次来布恩德斯。 虽然布恩德斯帝国吸纳各族各国优秀的人才,但英格拉姆的身份仍是大家忌惮的。 “让桑桑带孩子们去玩吧。我们继续写信。”“血魔女”提议道。 “嗯,好的。” 皇后这才收回一直盯着双胞胎的视线,唤来桑桑,又嘱咐说:“小艾,出去玩的时候,小心着点,别让艾芮斯和艾帕卡受伤了。” “知道了,妈咪。”艾格伯特见到好友,心里开心地很,“保证完成任务。” “哥哥抱。”懂事的艾芮斯先行从母亲怀里出来,朝英格拉姆伸出小手。 英格拉姆顺势把她抱了起来。 “艾帕卡,哥哥抱你啊。”艾格伯特见状上前想抱另一个娃娃。 “不要。”可惜的是被拒绝了,艾帕卡扭头拉住桑桑的手,说道,“保持。” “哈?”过于简单的词语,让现场其他人迷惑不解。 “我家宝宝是说要跟你保持距离,”“秘皇”解释道,随后转头赞赏小女儿,“宝宝,做得好。” 被父亲称赞,艾帕卡开心地眼睛眯成一条缝。而艾格伯特就被母亲拍了拍脑门。 皇后骂道:“不争气。跟西斯学了这么久,怎么一点泡妞技术都没学到?” “什么泡妞?”“血魔女”对此不甚认同,“我家女儿能跟西斯那些女友比吗?” “滥交。”艾帕卡顺着母亲的话帮腔道。 话刚说出口,就被母亲捂住了嘴。 “宝宝,这个词可不能乱说。把它忘掉哦。”“血魔女”柔声教导道。 艾帕卡听话地点点头,估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两只小手也捂上自己的嘴巴。 “我的天哪,朱尔,”皇后大呼,“你平时在女儿面前口不遮拦的吗?这种词艾帕卡都学会了。” “我是这么不自知的人吗?”“血魔女”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家两个女儿会读心啊,我想什么她们都能听到。” “那个,‘滥交’是什么意思?”艾格伯特却天真地提问题。 兰斯洛特不禁替儿子捏把冷汗。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但从爱妻及其闺蜜的反应来看,不会是个好词语。此刻可不是儿子好学的时候。 “嗯哼!”他咳嗽了一下,“桑桑带孩子们出去吧,我们还有事情忙。” “是。”桑桑识趣地连忙领着四个孩子离开。 “看到了吗?艾芮斯和艾帕卡,对小艾没兴趣。”“血魔女”嘲笑道。 “哼,两个孩子跟小艾接触的时间短,自然陌生。多处处就好了。”皇后不死心。 “我家宝宝可不喜欢跟男人处,男孩也不行。”“秘皇”和妻子是同样的意见,甚至反应更激烈。 “罗瑞,你这样可不行。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你不能把两个孩子绑在身边一辈子。”兰斯洛特劝说道。 “你没女儿。”“秘皇”走到他身边,“你不明白我的心情。一想到我的两个宝宝投入哪个臭男人的怀里,我的心啊,那是比被扔进昆达斯的冰山雪湖里还要凉。” “刚刚英格拉姆抱艾芮斯,我可没见你有什么意见。” “呵呵,你是没仔细看,”“血魔女”戳破了丈夫的小动作,“他刚刚一直盯着,英格拉姆走出去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定是他搞的鬼。” “哼!若不是看在宝贝你的面子上,我刚刚非把那小子的身体戳个大洞出来不可。”想起女儿被英格拉姆抱着,“秘皇”瞬时怒气上涨,咬牙切齿。 “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帮兰斯把信写好,就能把女儿抱回来了。” “写信哪,”“秘皇”凑近兰斯洛特,贼笑着说,“写情书而已,兰斯陛下熟练得很,不需要我们帮忙的。” 这个损友!兰斯洛特暗骂,这是存心想在皇后面前翻自己的旧账,让自己难堪吗?他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了。 “我岂敢跟迷倒全世界女子的‘秘皇’相比?你可是阅女无数啊。” 话刚说完,“秘皇”内心的猛兽就窜了进来。两个男人在心境里互不相让。 但没等他们俩较量,“秘皇”就被爱妻拉了回来。 “不要闹,先办正经事。”“血魔女”催促说,“按龙帝跟你描述的,帮兰斯把把关,怎么把信写得既能吊足神皇胃口,又能安抚住她,不让她对兰斯产生疑心。” “这个其实也不难。” 爱妻吩咐,“秘皇”自然义不容辞,就着方才安安皇后说的内容,一字一句和兰斯洛特讨论起来。 兰斯洛特边听边写,渐渐地一封看似饱含情意的回信即将写成。他心中不禁担忧。 既是为写好这封信的自己担忧。皇后现在是抓神皇心切,不拘小节,但一旦事成,不知她会不会跟自己秋后算账。 同时也为神皇担忧。撇开他和“秘皇”不说,这“血魔女”和自己的爱妻可不是心慈手软的弱女子。这么多年来,她们俩可一直是睚眦必报。也不知神皇落入她们俩的手中,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看到一旁二人脸上扬起奸笑,他不禁打冷颤。算了,不要想,反正遭难的不是自己就行。如此想着,继续奋笔疾书。心中对未曾蒙面的神皇,道声珍重了。 第218章 妖精王子的偶遇 他竟然向往人类生活,说出来不仅会被兄姐叱责,更会令母亲伤心吧。 如此想着,心里不免有些伤感。但是…… 他抬头看向这个繁华的街道,这里真的很美啊。 妖精森林满目绿荫,云雾飘渺,仿佛置身在云端一般,他不是不喜欢,只是与这里想比,太虚幻了。 这里,布恩德斯帝国的皇都,到处皆可见到上百年、甚至上千年历史的人类建筑,有时还冷不丁地插入一两幢新型楼房,却毫无违和感,新旧对比反而更能带来新兴的景象,让路过的人纷纷感慨时代变迁之快。 皇都的中心是一条贯穿整个城市的古河,越接近河岸,街道越繁华。每日从太阳初升,到月牙西沉,这些街道人流络绎不绝,最热闹的时候比肩接踵。 穿着各异的人类嘴里的口音各不相同,甚至还会冒出几句任何人都听不懂的词句来,不必猜,此人必是异族人。 魁梧的昆达斯人和奥斯比尔人喜欢坐在河岸边的酒馆里,谈天说地。偶尔见到一两个龙族,匆匆赶路。还有尖耳的妖精,总是静静地在岸边,看潮起潮落。 他在这里见到的人类也好,其他种族的过客也罢,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仿佛来到这里,就能实现他们的人生愿望一般。 对大多数来此的优秀才俊来说,这也是事实。布恩德斯广纳贤才,不管是出身如何,只要有才能,愿为布恩德斯效力,便能得到最好的支持和资源。 古河的这边是皇都原有居民的住所,古河的那边,近十年来陆陆续续建起不少高楼,大都是这些俊才的住所。 “殿下。”耳边随从打断了自己的沉思,“我们该走了。” “哦。”坎斯特失落地应了一声,站起身,与随从一同离开酒馆。 现下是傍晚时分,两边商户纷纷点亮挂在门口的招牌,在布恩德斯皇都,夜晚的到来也是某些商户最繁忙的开始。 而街上的人流也渐渐多起来。衣着华丽的男女们,三两结伴走在街上,或寻吃食的地方,或在衣饰店里流连忘返。装饰精美的马车也络绎不绝,穿梭在街上,大都是去参加晚宴或舞会。 这里比妖精森林有趣多了。 这是坎斯特待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感受到的。他也曾想着融入布恩德斯的夜生活,奈何……他瞟了眼身边的随从,这些家伙说是来陪同自己,实则是被家人派来监视自己的吧。 他哀叹着,忽然从前方人群中感受到奇怪的心灵。 是两个微弱又充满稀奇古怪想法的心灵,仿佛刚刚绽放的花苞,对世界充满好奇,小心翼翼地探索经过身边的每个心境。 是谁?坎斯特立刻紧张起来。能够隔空探索心灵的妖精,除了他的父亲妖精王,就只有他同父异母的混血兄长了。但是他敢肯定前方不是已知的这两位。 那是谁? 他连忙顺着感觉看过去。 “花花。” “那是百合,很香哦。” 一个气质高贵的妙龄女子,正笑着与自己怀中黑发的女娃娃说话。小娃娃背对着坎斯特,所以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从她举着的手可以看出娃娃的肌肤是淡金色的。 坎斯特的心被猛撞了一下,心想,莫不是…… 像是回答他一般,女娃娃回过头来,与坎斯特四目相对。那双金色的眼眸,与父亲太像了。他感叹道,拨开人群,快步往前走去。 “殿下,您去哪儿?”身后的随从对他的举动感到意外,急忙跟在身后。 “请问……”待接近女子,坎斯特才发现女子的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妖精。” “尖耳朵。” 女子怀中的女娃娃说道,与她长相一模一样、正窝在另一个少年怀中的娃娃,则指着他的耳朵叫道。 “请问小姐芳名?”坎斯特笑了笑,问道。 “你问谁啊?”另一个黑发少年问道,“咦,你不是坎斯特殿下吗?” 他这么一说,坎斯特也认出了少年,这位是布恩德斯帝国的皇太子。 “正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艾格伯特殿下。”皇太子同行,坎斯特对两个娃娃的身份更加确信了。 “是挺巧的。坎斯特殿下,又来觐见我父皇?” 坎斯特尴尬地笑了笑说:“是啊,不知皇帝陛下近日可有空了?” 这是他三年来第六次到访布恩德斯,任务是问候兰斯洛特陛下。但每每都被告知,皇帝陛下很忙,六次有三次空手而回,另外三次则是由面前这位皇太子陪着,游了会儿皇家园林,也因此二人有些熟悉。 皇太子耸耸肩说:“不太清楚。殿下还是问一下内阁吧,我好久没见父皇了。” “呵呵呵。” “嘻嘻嘻。” 听到皇太子的回答,两个女娃娃笑了起来。 “艾芮斯,艾帕卡,不要打扰哥哥哦。哥哥正在进行外交事务。” “小胖子。” “大骗子。” 两个女娃娃很不给面子地戳破了皇太子的谎言。 “哥哥已经不是胖子了,你看,”皇太子举起自己的胳膊,按按大臂上鼓鼓的肌肉,“都是肌肉,可壮实了。” “殿下,我想艾芮斯她们不是这个意思吧。”女子提醒道。 “艾格伯特殿下,这几位是?”坎斯特趁机询问同行几人的身份。 “哦,失礼,请允许我引荐,”皇太子依次介绍说,“这位是我表姐,也是我母亲的秘书,桑桑?弗拉尔瓦小姐。这位是我的好友,英格拉姆?涅若斯。” 坎斯特一一与桑桑和英格拉姆相互见礼。 “殿下,那是魔人。”随从在他耳边轻轻提醒。 坎斯特点点头,他没有忽略英格拉姆身后的长尾。想来这位就是传说中“血魔女”的第二名学生。但他此刻关注的是另外两个。 “那这二位是?”他想确定这两个小娃娃的身份。 “秘密。” “不能说。” 两个小娃娃朝他神秘地笑着。 “哎呦,不要这么小气嘛。”皇太子摸摸其中一个娃娃的头,劝说道,“这是我干妹妹,艾芮斯和艾帕卡。” 干妹妹…… “如此,这两位便是我三哥的女儿了。”坎斯特记得,艾格伯特皇太子的干妈正是“血魔女”。 “你这‘三哥’倒叫得爽快。妖精王陛下不会生气吗?” 坎斯特羞愧地笑了笑,说:“让殿下见笑了。虽然父皇不认同三哥,但血脉相连,事实无法改变。” “殿下,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桑桑提议道,似乎并不想久留。 “唉,我还没玩够呢。”皇太子嘟嘴拒绝,“艾芮斯,艾帕卡,哥哥带你们去夜市玩,好不好?” “棒棒哒。” “赶紧哒。” 说到玩,几个孩子都露出期待的表情,桑桑劝说失败。 “不知我是否有幸同行?”对夜市,坎斯特也很感兴趣,奈何一直被随从管着,无缘参观。再者,他实在想多了解了解自己初次见面的侄女。 “殿下。”随从自然在他耳边轻声反对。 “唔~~~宝宝,我们带上小叔叔,好不好?” 皇太子的提议,立刻让坎斯特额头冒汗。 小叔叔?说得也没错啦,自己确实是艾芮斯和艾帕卡的叔叔,但是,怎么感觉被叫老了? “好吧。” “礼物。” 两个侄女,一个勉强答应,一个则朝坎斯特伸出手。 “艾帕卡的意思是,你要给她们买礼物。”皇太子不怀好意地帮忙解释。 “哦,好的好的。没问题。”坎斯特此刻一心只想着侄女,却没料到自己已经掉入了两个小家伙和皇太子设下的陷阱之中。 “好叻!咱们走!”事不宜迟,皇太子在前面带路,其他人随后跟上。 “殿下,王妃嘱咐过,入夜后不能出门。再说,他们一行人里还有个魔人。”随从不死心地在他耳边劝诫。 “有你们跟着,会有什么危险。何况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跟艾格伯特殿下拉近关系,也有助于我们和布恩德斯的关系。” 天空挂上月牙,铺满星辉,布恩德斯的皇都,华灯初上,欢快的夜晚就此拉开帷幕。 早就听说皇都的夜市,汇聚了世界各地的吃食和玩意,在夜市上不仅能吃到各国各族的特色小吃,更能看到各国各族特色风味的衣饰、东西,更有甚者,还能有幸买到异世界流传来的奇怪物件。都说,逛布恩德斯皇都夜市,犹如游历世界,风土人情尽在其中。 神往已久,如今真正置身其中,坎斯特只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站在夜市入口,炫目的灯彩犹如一条五颜六色的光龙扑面而来,让坎斯特眼花缭乱。小贩的吆喝声,游客的欢笑声,与小吃摊上烹饪的炸炒声,交织出一首激荡心灵的市井乐曲。 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坎斯特不禁感慨。 “来来来,最正宗的雷兹特黑牛排。” “客官,您上眼,这可是奥斯比尔的深海明珠,刚从人鱼手里收来的。” “瞧一瞧咧,水龙龙鳞,可是活龙身上掉下来的。” 坎斯特虽出身妖精皇族,珍稀的宝物,名贵食材,他自小见了不少。但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却觉着样样新鲜,个个都想尝一下。 “豆腐脑!” “要吃!” 走在前面的几个孩子,也是异常兴奋。艾芮斯和艾帕卡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吃食的摊位,不肯离开。 “好哒,老板,来四份!”皇太子慷慨地掏钱,买给同伴。 “殿下,这摊上的,干净吗?”桑桑却犹豫着,不敢喂给怀里的艾帕卡吃,“还是不要……” “要吃,要吃!”艾帕卡拉着桑桑的手,馋得口水都快淌出来了。 “这位小姐,小人的豆腐脑是出名的干净好吃,您就放心吧。”摊贩笑着保证道。 “是啊,是啊,这里的东西我从小吃到大,一直没问题。”皇太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艾芮斯,哥哥这个是咸的,要不要尝一口?” “甜,好吃。”艾芮斯只吃英格拉姆喂的。 “艾芮斯和艾帕卡的口味不一样,”英格拉姆一边喂着,一边说,“她喜欢吃甜的,艾帕卡喜欢吃咸的。” “唉,豆腐脑咸的才好吃呀。对不对,艾帕卡?”说着,皇太子凑近想亲艾帕卡。 啪!艾帕卡一掌拍在他的脸上,瞧都没瞧一眼。 “艾格伯特,”好友英格拉姆劝说道,“别在艾帕卡吃东西的时候靠近她,会被她打的。” “你不早说?”皇太子捂着脸,委屈地说。艾帕卡虽然年纪小,这拍巴掌的力气却不小,一掌打下来,皇太子的半边脸就被打红了。 坎斯特看着他们玩闹,好不开心,提起勺子想尝尝自己手中那份,却被随从阻止了。 “殿下,还是别吃的好。” 提勺的手被随从按下,坎斯特有些不悦。但毕竟是母亲派来的人,他不得不听从。 “可怜。” “唉~~~” 两个侄女见状,替他抱不平。艾帕卡更是像个大人一般,摇头叹气。 这使得坎斯特不由得觉着气愤。虽说自己刚刚成年,但毕竟是妖精王的儿子。现下连吃点东西,都要被随从约束,还被侄女看不起。不行,他至少得在侄女面前挽回些颜面。 如此想着,放下的手再次拿起勺子,送了口豆腐脑进嘴。 “殿下!”随从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他吃了下去。 这是什么东西? 食物入口即化,浓郁的豆香如晨间清露,从叶尖滴入平静的湖面,瞬间荡起美味的涟漪,激起舌尖每个味蕾的欢呼。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咸的确实好吃。”他说道,细细品尝完第一口,才送入第二口。 “对吧,豆腐脑要咸的才入味。”找到了共同话题,皇太子瞬间和坎斯特走近了几步。 “笨蛋。”自己的品味被质疑,性格温柔的艾芮斯竟然骂脏话,还瞪了坎斯特一眼。 坎斯特的心境中,出现一只披着短小绒毛,抖动着四肢努力站立的小奶兽,露出细细的小乳牙,朝他啊呜啊呜叫着。 对方明明是在向自己示威,却看得坎斯特满心满眼的陶醉,心口如同被那软软的小爪子挠着一般,痒痒的。 坎斯特伸出手,想抱抱艾芮斯,不料额头被拍了一下,心境里的小奶兽从一只变成了两只。 他摸摸头,才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碰到了艾帕卡。 “哈哈哈,坎斯特殿下,你也被艾帕卡打了吗?”同等遭遇的皇太子大笑起来。 “殿下,您没事吧?”随从紧张地查看。妖精族的王子,从来都是被谨小慎微地服侍着,哪有被人直接拍脑门的,更何况还是被个小娃娃。 几个随从瞬时来气,怒目瞪着艾帕卡。 “我没事,你们干什么?”坎斯特连忙挡在艾帕卡的前面。他没有忘记,当年妖精族得知“血魔女”怀孕时,便起了杀心。如今两个侄女虽然顺利降生,但族内仍有不少想要斩草除根的声音。 “你们最好不要乱来。”英格拉姆脸一黑,沉声警告道,长尾直立起来。 “那个,大家放轻松。艾帕卡是无意识的,你看,无意识的。”皇太子连忙从中斡旋。 坎斯特无力地笑了。真的是无意识的。他这好吃的侄女,从第一口豆腐脑入嘴开始,眼睛从未离开过桑桑手中的碗,嘴巴更是一刻不停吃着。她那双小胳膊,摆出一夫当关的架势,左右张开,拒绝任何物体越过来抢她的食物。 “退下。”他呵斥道。 随从们犹豫了一番,最终听命退后。 “抱歉,是下属鲁莽了。”坎斯特致歉道,又柔声对两个侄女说,“艾芮斯,艾帕卡,是叔叔不好,吓到你们了。” “补偿。” “诚意。” 心境里的小奶兽终于停止了叫唤,相互依偎着蹲坐下来。 艾芮斯嘟嘴,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而艾帕卡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豆腐脑,回过神来,指着他的鼻子说。 “意思是,”英格拉姆卸下防备,“好心”为他解读,“拿点诚意出来,作为吓到她们的补偿。” “那要拿什么呢?” 礼物吗?第一次见侄女,送礼物也是应该的。但是坎斯特不知道,这么小的娃娃喜欢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这次来只带了送给布恩德斯皇帝的礼物,也没带其他什么名贵的东西。 “嘿嘿,”皇太子贼笑了几下,指着不远处一个小摊说道,“到那儿去看看吧。” 坎斯特不傻,他听得出皇太子有意让自己出钱,给他们买东西。买就买吧,一边是自己的亲侄女,一边是家族想要拉拢的布恩德斯皇太子,如果花点钱能让他们高兴,坎斯特愿意。 但是…… “这,是何物?”面前这个四四方方的黑盒子,甚是古怪。 皇太子却很熟练地拿起这个黑盒子,摆弄起来。 “哎呦,我的殿下唉,您轻点手。这可是最新款。”摊主嘴上心疼,眼睛却直放光。 “最新款?夏德,你哪儿弄来的?”看二人互动,皇太子与摊主相熟。 “就这么弄来的呗。”摊主夏德手晃了晃,含糊回答,随后拿起摊位上两个用小棍串起的圆饼,对两个小娃娃说,“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姐,这么可爱?来,叔叔请你们吃棒棒糖。” “蛀牙。” “饱了。” 爱吃甜食的艾芮斯和小吃货艾帕卡都摇头拒绝。 夏德笑了起来说:“哎呀呀,小小年纪就知道不吃糖,保护牙齿。看来令尊令堂思想很前卫啊。” “夏德,别使你那套骗小孩子的把戏哦。这可是我干妹妹。论对异世界,她们的老娘,我的干妈,比你更了解。”皇太子警告道。 “不敢不敢。鄙人不过是个杂耍的,连‘血魔女’大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虽然是谦虚的话语,却被摊主说得十分俏皮。 “唔唔,”皇太子点点头,扬扬手里的黑盒子说,“这个,多少钱?” “殿下,”摊主低头凑近皇太子问道,“您带钱了?” 皇太子尴尬地摸了摸口袋,说:“你别管。反正本殿下今天是买定了。说吧,多少钱?” 夏德没有着急报价,而是依序看了看皇太子身边的几人,他分别朝英格拉姆、桑桑笑了笑,最后视线停留在坎斯特身上,说:“看来今天殿下带了冤大头来。” “唉唉唉,别瞎说。是这位坎斯特殿下想送见面礼给侄女,我好心帮你推销。” 说着,皇太子将黑盒子举到坎斯特面前,解释说:“坎斯特殿下,这是异世界的机器,叫照相机。可以瞬间在纸上画出面前的景象。很有趣的。” “是嘛?”经他一解释,坎斯特对这机器产生了兴趣。瞬间画像,那可是高阶魔法才能办到的。 “对啊对啊。”见坎斯特接过相机,皇太子眼睛亮了起来。 “但是,”不过坎斯特可没那么容易上当,“艾格伯特殿下,艾芮斯和艾帕卡应该还不会用吧。” “呃~~~”皇太子眼珠转了一圈后,指着相机问妹妹,“艾芮斯,艾帕卡,哥哥用这个相机给你们拍照好不好?” 两个小娃娃对视一眼后笑了。 “匹诺曹。” “长鼻子。” 奇怪的回答引得摊主哈哈大笑。 “哎呀呀,不愧是‘血魔女’大人的女儿,这么小就知道匹诺曹的故事。殿下,您要当心哦。鼻子会变长的。” 皇太子涨红了脸,指着摊主鼻子骂道:“夏德,你这个大骗子。鼻子变长的,应该是你才对。拿着我母后那么高的薪饷,还在这里卖小玩意骗人。哼!小心我告到内阁去。” “无所谓啦,”夏德摊摊手,“内阁很多大人都在我这里买东西,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我不信!”皇太子如此说着,但眼睛却暴露了他颇感兴趣。 “比方说,”夏德拿起桌上一个小瓶,轻声说,“萨维基伯爵经常来买这个小药丸。” “这是什么?”皇太子想拿过来细看,却被夏德阻止了。 “殿下,这药丸,您还用不上。”夏德贼笑着将瓶子收了回去。 “萨维基伯爵近来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桑桑回忆说,“莫不是用了夏德大人您的药?” “嗬嗬嗬,桑桑小姐,萨维基伯爵在鄙人这里买了不少药。” “那你刚刚收进去的那种,有什么作用?”药瓶虽然已被收好,但皇太子好奇的目光仍不停地瞄着。 “殿下,您真用不着。在场的几位,如果身体没问题,也用不着。” “这么说,萨维基伯爵身体有问题?”皇太子越发好奇。 夏德闭口不答。 “回答不上来了?我就知道你骗我。”皇太子恐吓道,“我要去告诉母后,你卖假货!” “哎呦喂,我的小殿下,你……唉,好吧好吧,我只告诉你哦。”夏德朝皇太子招招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 皇太子先是迷惑,然后有些明白,最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的天哪,原来萨维基伯爵……”皇太子惊呼,说到一半连忙捂上自己的嘴。 但是他忘了身边有两个会隔空读心的小娃娃,天真地替他把下半句讲完了。 “不行。” “无能。” 两个小娃娃当然不知道这词的意思,但是在场其他几位却立刻明白过来。特别是桑桑,脸唰地变得通红,羞骂道:“夏德大人,殿下还未成年,您怎可跟他说这么污秽的东西?” “是殿下自己一定要听的。”夏德一脸无辜。 “还有你,殿下,”桑桑并没有骂完,“明明知道艾芮斯和艾帕卡会读心,脑子里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们两个孩子心灵会受到创伤的。” “你说的太严重了,表姐。”皇太子并不觉得有那么严重,“艾芮斯和艾帕卡根本不懂那是什么。我不过是想多抓点那家伙的把柄而已。再说,你不想吗?” “我……”桑桑被问得哑口无言。气氛一度尴尬。 “礼物。” “补偿。” 好在两个小娃娃,适时提醒他们的真正目的。 “哎呀呀,两位小姐别急,”夏德从自己的大包裹里掏了掏,“鄙人这里有样东西,非常适合两位小姐。喏,你们看!” “还是相机嘛。”皇太子嫌弃地说,“还不如刚刚那个好。” “殿下,这可不是相机哦。”夏德将刚拿出来的那两个粉色相机递给两个娃娃,教她们俩使用,“按一下这个按钮。” 依着他说的,艾芮斯和艾帕卡一人捧着一个,按下上方圆圆的按钮,瞬间,相机的前侧喷出一串串彩色的泡泡,飞扬在空中,仿佛夜晚舞动的精灵,炫丽多彩。 “啊~~~” “漂漂的!” 两个小娃娃大笑起来,十分喜欢。 “那就这两个吧。”见到心境中,两只小奶兽欢快地跳跃着离开,坎斯特知道该付钱了。 “好嘞,这位客官,看在殿下和两位小姐的份上,我给您打五折,只要这个数就行。”夏德伸出双手说。 “太坑了,夏德。就是两个泡泡机,要这么贵。你别欺负新客啊,这位可是妖精族的三王子。”皇太子打抱不平道。 “殿下,这可不是普通的泡泡机。喷出来的泡泡,无毒无害,持续时间长。新客,还额外赠送一大瓶补充装。”说着,夏德又拿出两大瓶液体,“机器里的原料用完,可以倒这个补充。” 桑桑和英格拉姆顺手接过来。两个小娃娃则一直玩着泡泡,根本没有听他说什么。 “没事。就不知摊主可收妖精币?”钱多钱少,坎斯特没有概念。 “收,当然收。我这儿,哪国哪族的钱币都能使。” 说着,夏德双手接过坎斯特的随从递来的钱币,小心收起后笑着说:“多谢惠顾。对了,殿下,这个可立拍您买吗?” 他指的是坎斯特手中的相机。 “哦,我不买。”虽说东西新奇,但坎斯特不会用,将相机还给夏德。 “唉……”皇太子却不同,眼睛盯着相机始终不挪开。 “殿下,您呢?”夏德朝他扬扬手中的相机。 皇太子吞了吞口水,看来很想答应。 “殿下,算了吧。您若把零花钱都用在这个地方,又要被内阁说道了。”桑桑劝道。 “呜呜,想要。”皇太子委屈地想哭,紧紧盯着相机不离开,“英格拉姆,借我钱。” “艾格伯特,我也很想借你。但是这次出来匆忙,没带多少钱。” “艾格伯特殿下,这个相机有这么好吗?”坎斯特不禁好奇,在他看来,不过是画像的玩意,布恩德斯皇宫里必然有很多高阶魔法师,需要时安排他们施展魔法便可,何必要专门买一个? “你不明白,坎斯特殿下,”皇太子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这个可立拍,拍出的照片活灵活现,而且小小一张,可以随时攒在口袋里。你想,若给父母或喜爱的人拍一张照片,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他们的相貌,便可解相思之苦了。” “殿下,您还没心上人呢。要这可立拍必不是为了这个。”夏德不客气地戳穿皇太子的话。 “那我可以给父皇母后拍啊,他们一定高兴。” “是给陛下和皇后拍,还是想拍内阁大臣们出丑的证据?”夏德笑着,点破他的心思。 “唔~~~相机在我手里,想拍什么就拍什么。你管我?“皇太子心虚地反驳。 坎斯特笑了,与艾格伯特皇太子虽说见面的时间不长,但每次都能从他身上看到有趣的东西,有时会是超越他实际年龄的卓越智慧,有时会是最原始的纯真,此刻则是孩子天真的小心思。 “艾格伯特殿下,”他说,“我可以借你钱。” “真的?”皇太子兴奋地差点抓住他的手。 “对,”坎斯特点点头,默默赞许皇太子的聪慧,看来他并忘记与自己肌肤相触会被读心的事实,“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无论如此,我需要觐见皇帝陛下一次。” 似早已知晓坎斯特提出的条件,皇太子思考的时间十分短,几乎是眨了眨眼睛的功夫,便回答说:“可以。我帮你安排。” “要尽快。” “好吧,就在最近。” 坎斯特笑了,得意地回头看看随从。看吧,他说会有收获的。 随从眼中充满赞许,顺从地将钱递给了摊主夏德。 “多谢惠顾!”夏德喊完口号后说,“殿下您如愿以偿,内阁那些老家伙可要睡不着咯。” “哼!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别让本殿下知道,否则你们也跑不了。”皇太子开心地拿着相机,晃着脑袋。 坎斯特还想趁机多了解一点,却看到前方使馆的一名士兵匆匆跑来。 “殿下,”这是一名负责报信的士兵,“有您的急信。” 他恭敬地递上一张折好的浅绿色信纸。那是妖精族特有的通信纸,用只长在妖精森林的桉树叶为原料,加之妖精族特有的魔法研制而成,通过成对的两支魔法笔在纸上书写,不管魔法笔离得多远,皆能在同一时刻在两地写下一模一样的词句。 坎斯特接过信纸,展开快速阅读了一遍。 “艾格伯特殿下,觐见皇帝陛下的事,就劳烦你了。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他压下心底的紧张,对皇太子说道。 “好吧,那改日再约。”皇太子回礼。 “艾芮斯,艾帕卡,叔叔走了哦。”心头放不下两个侄女,坎斯特凑近两个娃娃,说道。 “拜拜!” “再会!” 得了心仪的礼物,两个小娃娃也对坎斯特露出可爱的笑容。坎斯特如愿地摸到了两个小家伙的脸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殿下,出什么事了?”见他行路匆匆,随从问道。 “母亲让我立刻回一趟妖精森林。”母亲的信里并未多说,但听得出十分着急,让坎斯特不禁忧心忡忡。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第219章 妖精王妃的筹谋 妖精森林,人类憧憬向往的仙境,坎斯特的故乡,却也是他心中的桎梏。 这里终年只有一个季节,气候温暖宜人,雨水充沛,不必担心干旱,也不必担心霜冻严寒。 清晨,薄雾缭绕,如同一层层白纱披在每棵参天巨树的枝叶间,让这些拥有千年、甚至万年寿命的古木,仿若一个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在林中起舞。 晨曦的阳光透过缝隙,洒向大地,勾勒出这些古木婀娜的身姿,再有能歌善舞的鸟儿随着森林一同醒来,在古木的枝桠间跳舞欢唱,谱成一曲动人的晨间舞曲,也唤醒了妖精森林。 接到母亲的召唤,坎斯特匆匆归来,已是当天深夜。与清晨欢快悦耳的气氛不同,妖精森林的夜晚很安静。 妖精日出而作,日落前归家。月牙刚刚挂上枝头,大部分的妖精皆已进入梦乡,只余下少数的,不是政要为族事烦恼,便是哪家有刚出生的娃娃,彻夜哭闹。 若是遇到婴孩吵闹,邻居们大都体谅,白日里遇到孩子的家人也会关切地问候,分享自家抚养的经验。 而若是彻底不眠,邻居一般是不会知道的。妖精大都以古木为居,一座座雕刻精致的小屋皆造在古木的枝桠间,繁茂的枝叶既铺就了来往的道路,也充当了遮挡自家房屋的天然屏障。因此,若家中不发出大的响动,外人是无法得知屋主是否归来,是否开灯的。 妖精王的住所就更加隐秘了。若说规模,妖精王的住所自然比平常的妖精大上一倍不止,毕竟他有三个王妃,三个孩子,平日更要接见臣下开会议事。因此,他的居所安在森林中最高、枝叶最繁茂的古木上,而且这棵古木上仅供妖精王及其家人居住。但若说建筑的工艺,并没有什么差别。圆形窗棂,雕花屋顶,与其他的妖精居所不无两样。 这是妖精王的坚持。要与他的族人过同样的生活,没有差别没有优待。就连族中的财宝,他都不会多拿一份,皆由议事厅统一管理。 坎斯特是老幺,住所最靠近地面,来到屋前,母亲的侍女已站在门口等候。 “殿下,”侍女行礼道,“王妃请您去会客厅。” 会客厅位于顶端妖精王的住所内。平日里只有家庭聚会,或是贵客来访,他们这些孩子才被允许去那里。这是有什么事吗? 他点点头,屏退随从,独自往上飞翔。经过二姐、大哥的屋前,也未见到。想来都去了那里吧。 刚到达顶端,坎斯特便眼尖地发现,住所前除了两名妖精侍卫之外,还站了两个身着金色铠甲的士兵。 神族!坎斯特心头一紧。那类似于奥斯比尔男子**的服饰,和金灿灿的铠甲,只有神族。难道…… 他快步往里走去,侍卫们一一向他行礼,为其开门。当然那些神族士兵只是站在那里轻轻瞥了他一眼而已。 终于会客厅的大门在坎斯特的眼前敞开,果不其然,及地的金色长发映入他的眼脸。 金色微曲的长发,在夜晚微风下轻轻拂动,犹如金色的波浪,随着主人的动作,撩逗着某些男子的心扉。金色的眼眸似有若无地发出同样的信号。 听说创主给了她全世界最精致的五官和迷人的身姿,鹅蛋脸,桃花眼,丰满红润的双唇,吹弹可破的肌肤。裁剪得体的白色长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 明艳动人。是坎斯特见到神皇时的第一印象,单纯从男性角度评价。但与她相处片刻之后,他便不再这么想了。 明艳动人?那是指女性容貌美好艳丽,打动人心。动心,神皇确实做到了,她让每个见到她的男性都为之倾心。但是美好?哼!她哪点称得上好了? “坎斯特,”妖精王的怒气袭向自己,“见到神皇陛下,为何不行礼?” 坎斯特暗叫不好,自己想事情想出了神,忘了父亲在场。刚刚那番心思,估计已被妖精王听得一清二楚了吧。 “神皇陛下安康。”他乖乖地低下头行礼。 “免了免了,”神皇大肚地说,“米斯特,小孩子而已,不用这么拘谨。何况,朕见他是看朕看呆了。呵呵~~~” 坎斯特无力地在内心做了个鬼脸。 “退到一旁吧。”妖精王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是。”坎斯特退到右侧,见到大哥和父亲的三位王妃皆在,便向他们行了行礼,随后学着大哥的模样,站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后。 “辛苦了,没累着吧。”母亲轻声关心道。 “没事。”坎斯特单手轻轻拍了拍在母亲的肩膀。 “不过,米斯特,”神皇看着他们说,“朕可没想到,你竟娶了三个王妃。想当初我们五人里,你最沉默寡言了。竟然会有女人看上你。” “娶妻生子,是常情。”妖精王淡淡地回答。 “唉~~~”神皇有些伤心,低垂眼帘,伸手拉住妖精王的衣袖,“你说得朕好伤感啊。你看,朕长得这么美,又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到现在都没人愿意娶朕。” “是不敢,不是不愿意。”妖精王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 坎斯特即刻听到压抑的抽气声,那是坐在最前方的大王妃发出的。他侧头望去,大王妃面色暗沉,一脸怒气,双手紧紧抓着椅把,想必内心已是火冒三丈。 大王妃是出了名的易怒善妒,却偏偏嫁于了多情的妖精王,不得不面对丈夫一而再,再而三迎娶的后妃。好在大王妃心不坏,加上二王妃和坎斯特的母亲,三王妃,本就性情温和,三女各处一室,多年来虽小争执不断,但也算相安无事。 “父皇,”大哥维克特打断神皇与妖精王的对话,说道,“夜已深,母妃身体不适,不如……” “嗯,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妖精王估计早有此意,儿子提出,正好衬了他的心。 “不必,”大王妃却不甘心,“贵客还未离开,臣妾怎可先行离去呢?”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神皇。 神皇神情自若,毫无感觉地端坐在妖精王的身边,也不急着抽出被握住的手。 “你们都下去吧。我与神皇有机密要事商谈。”妖精王再次强调道。 “是。”大哥顺势伸手去扶大王妃。但大王妃仍执拗地不肯起身。 “大姐,”坎斯特的母亲柔声劝道,“政务上的事情,我们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回去,让维克特在这里服侍吧。” “那也好。维克特,好生侍候你父皇。”听到儿子留下,大王妃甚是认同,这才站起身来,对两位王行礼,“臣妾先行告退。神皇陛下,失礼了。” 说完,三位王妃陆续离开。那自己呢?坎斯特,有点迷茫地看看大哥。急匆匆叫自己回来,然后咧? 幸亏大哥眼神指示,自己也可先行离开。坎斯特如释重负,跟在母亲身后离开了会客厅。大门在身后关上,神皇的笑声却没有停止。 “你们到我那儿坐坐。”大王妃还是一脸阴沉,严肃地对其他两位后妃和坎斯特说道。 她排位第一,面前这三个不敢说不字,便乖乖地跟着她回了住所。 回到自己住所,大王妃径直走进客厅,气冲冲地坐在了首位上。其他两位王妃一左一右安坐在她的下方,坎斯特自然继续站在母亲的身后。 大王妃自顾自坐在那里生气,紧抓着侍女呈上的茶杯不放,似乎下一刻就要扔出去,她抿紧双唇,嘴角刻画出一道道浅浅的皱纹。 其他两位王妃和坎斯特不敢吱声,他们深知大王妃的脾气,知道在她盛怒时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会被迁怒。此刻最好的生存之道,便是默不作声。 铛的一声,大王妃终于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扔在地上,侍女连忙上前收拾。 “这个神皇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吗?”大王妃对空骂道,“竟然在我们面前,对陛下,对陛下……” “神皇陛下,与陛下自小一同长大。感情自然好。”三王妃劝说道。 “感情好?哼!好过头了吧!”大王妃当然不认同,“你没看到吗?她进来后,就一个劲儿地朝陛下抛媚眼,还时不时撩头发。这是做给谁看啊?” “神皇陛下也不只对陛下做这些动作,对着维克特不也这样吗?” “三妹,你不提这个也罢。一提起这个,我就火冒三丈。她想干什么?勾引完陛下,还想勾引我的维克特吗?” “可能这就是神皇陛下的性子呢。” “哼!陛下也是,还许她深夜来访,就不怕传出什么流言吗?” 三王妃没再接话,只是笑了笑,转头问二王妃:“二姐,洁尔怎么没来?” 二王妃抬了抬眼,抿口茶后说:“出去了。” “有什么要紧事,非得这个时候出去?”大王妃却不悦了,“坎斯特奉命出使布恩德斯,都连夜赶回来了。” “倒是大姐您,是要跟我们谈什么要紧事吗?非把大家都叫回来。” 对于神皇,二王妃是三个王妃中最为冷静也最为不屑的。自始至终,坎斯特都未从她的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变化。 不过,她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大王妃易怒火爆,二王妃高冷,三王妃温柔沉静。三位王妃性情不一,也使得外界一致认为妖精王喜好多变。 对于二王妃的反应,大王妃甚是不悦,但“大敌”当前,她暂时忍下了,说道:“对于神皇频频来访,你们怎么看?” 被问话的两位王妃,相互看了看。二王妃闭口不答,三王妃轻声笑了笑,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后说:“听说神族和妖精族历来交好,神皇陛下来访,必然是不希望两族关系生疏了。” “三妹,你还能再冠冕堂皇一点吗?”大王妃讽刺道,“何必藏着掖着?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这讽刺之中,还带着些许酸味。 看着母亲低下头,坎斯特自然有些不悦,维护道:“大王妃,母妃她说得也不无道理。” “哦?坎斯特,你不会也以为神皇来访,是为公事吧?” “是的,儿臣以为她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拉拢妖精族。” “你认为她做这么多,就是想拉拢我们?”对坎斯特的话,大王妃来了兴趣。 “是,”坎斯特分析说,“据儿臣观察,神皇陛下性情高傲,绝不会容忍自己被封印这么多年。但复苏以来,她既没有找龙族、妖精族报复,也没有继续和魔族开战。这其中必有蹊跷。” “唔~~~”大王妃赞许地点点头,“维克特也是这么说的。” “看来,大皇子早已发现问题。”二王妃说,“既然如此,大姐又何必要问我们?” “只是发现了问题,有什么用?要解决它!”大王妃看向坎斯特,问,“坎斯特,你觉得该怎么办?” 坎斯特明白这是大王妃在试探自己。大哥维克特是长子,是王位第一继承人。不管是大王妃,还是众多臣子,无不在支持大哥。自己这个老幺,此刻可不能锋芒过露,免得引来麻烦。 “神皇陛下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儿臣无法确定。自然也没办法……”他遗憾地笑了笑。 大王妃得意地笑起来,说:“我不该为难你的。毕竟你涉世没有维克特深,看问题也不透彻。” “既然大皇子已经看得很透彻了,就麻烦大姐教教我们吧。”二王妃又冷冷地说道。 坎斯特听出了二王妃的不耐烦和讽刺,但大王妃正为儿子的优秀洋洋得意而不自知。 “维克特他呀,在神皇第一次来访之后便发现了端倪。”提起儿子,大王妃笑得眉飞色舞,“这神皇,与陛下说话间,一句都没提到当年封印一事。陛下几次想谈,都被她调转话题,摁下了。反而多次聊到五位小时候的事,维克特说她是故意提旧事,让陛下感到愧疚,自然而然地站到神皇的一边。” 嗯,不愧是大哥,看得很通透。坎斯特认同大哥的看法,但神皇要的不仅于此吧。 “这么说,神皇陛下多次来访,就是想维系与父皇的感情,有待一日,神魔两族再开战,甚至神族进攻龙族,让妖精族能和神族站在一边?”坎斯特问道。 大王妃嘴一撇,刚降下的火气再次冒起,说道:“什么维系感情?我看这神皇分明是想利用陛下。” “大姐,你为何有此一说呢?” “你们可知神皇为何迟迟不对龙族报复?” “莫不是因为龙帝不好对付吗?”坎斯特是这样认为的。但他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合理感。 “哼!不好对付?”大王妃冷笑道,“这小龙王眼看着就要破壳而出了,届时不是更不好对付吗?” “是啊。”坎斯特明白过来,那种不合理是什么了,“若论进攻龙族最佳的时机,应是龙帝成婚时。全族上下欢庆,防备必然松懈。若待小龙王出生,龙族力量必然更为强大。” “坎斯特,还是聪明的,三妹。”大王妃虽最疼爱自家儿子,但对丈夫的其他两个也不吝于夸奖。 “这孩子,也就只到这个程度了。”三王妃却谦虚地说。 坎斯特明白,自己的母亲也不想自己太过出头,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维克特一开始也没想明白。后来听陛下和神皇的交谈,才发现了原因。” 坎斯特竖直了耳朵,仔细听着大王妃接下来的话。 “这神皇,不进攻龙族,不是敬畏龙帝,而是不舍得。”大王妃露出讽刺兼带点嘲笑的表情,“她之所以和魔族开战,起因竟然是龙帝拒绝了她的求爱!” 说完,她自觉可笑得很,捂嘴偷笑起来。 听的三个却傻了眼。 当年动摇世界的神魔大战,起因竟然是儿女私情?这个跟史书写的“神魔争夺世界控制权”大相径庭。内幕也太惊人了吧。 “那她倒是没去龙帝婚礼上大闹。”二王妃仍是面无表情,但微微睁大的瞳孔暴露了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当然她也没忘记,龙帝婚礼,神族虽没送贺礼,但也没从中作梗。 “所以说这个神皇很自负。她自以为龙帝拒绝自己的求爱,是因为要繁育。她跟陛下说,等小龙王出世,龙帝必然会跑去找她。呵呵,她竟然会这么想!” 按神皇的性格,确实会如大王妃所说,这么猜测龙帝拒绝自己的原因。 “这么说,神皇是想与我们联手对付魔族?” 大王妃看了眼二王妃,坐正身子说:“她想的事情可不少。魔族也好,人类也罢,我看她都不会放过。” “如此,父皇也要跟她合作吗?会不会……” “你是担心,神族征服了魔族和人类后,会不会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坎斯特。” 坎斯特点点头,母亲教过他,万事多留个心,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没错,这也是维克特担心的。” 是大哥担心的,却不是妖精王担心的。难道妖精王就如此相信神皇,没有后顾之忧吗? “陛下被那个神皇迷得神魂颠倒,我们可得替他多考虑。所以,我今天想听听两位妹妹可有什么好办法?坎斯特,你更要多替你父皇分忧了。” 对于大王妃的询问,其他两位王妃表情各异。二王妃本就不喜欢掺和政事,低头不语。三王妃出身不高,母家在军中任个闲差,对外界知之甚少,也不愿贸然开口惹祸上身,故而只笑不语。 大王妃也对她们两个没有抱任何希望,所以把目光移向了坎斯特。 身为王子,坎斯特不可能置身事外,他问道:“不知这神皇的计划为何?” 知道神皇具体的计划,才能想出应对之策。 “虽然说不在乎,但她实际上还是很在意龙后的。”大王妃回答说,“听她的意思,第一个下手的肯定是龙后。” “龙后如今身在龙族皇宫,守卫森严,神皇应该不会考虑硬闯吧?” “现在是没法对她动手。但等小龙王破壳,她便能出来活动了。” “莫非神皇想将龙后骗出来?但是,龙帝对神皇有芥蒂,不会让自己的皇后与神族扯上关系的吧?” 大王妃冷冷一笑,回答说:“这就是神皇的高明之处。她不断地向陛下述说自己对龙后的厌恶,暗地里想让陛下出手。” 坎斯特心头一紧,这不是让妖精族公然站在龙族的对立面吗? “父皇同意了?” 大王妃长叹一声说:“还没有。但是维克特担心就快了。” “妖精族若真要成为神皇暗杀龙后的利刃,那……” “妖精族和龙族的大战近在眼前。”二王妃破天荒地参与到讨论中来,一开口便是让大家心惊的话。 “这点厉害关系,陛下不可能不知道吧。” 三王妃的话,让大王妃怒气再起。 “平日里的陛下自然很明白,但是面对神皇……陛下,是完全失了心智。” “陛下又不是第一次失心智了。” 大王妃狠狠瞪了二王妃一眼,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妖精王当年之事。 “陛下那时是被下了药,才会宠幸人类。如今,那女人已死,她生的孩子,也未得陛下认可。二妹,你何必要挂在心上?” “挂心的是大姐您吧。表面上让维克特去雷兹特看望,背地里命阿奈怂恿巫师团谋害那母子。” “你有完没完?”丑事被揭,大王妃恼羞成怒,朝二王妃吼道,“要么不说,一开口就揭人伤疤。别以为我不知道洁尔干什么去了,你们母女俩想自立门户,就赶紧滚!别坐在这儿碍眼!” “大姐息怒。二姐不是这个意思。”三王妃连忙劝架,一边拉住想离开的二王妃,一边劝说道,“二姐是直肠子,她只是给我们提个醒,没别的意思,对吗?二姐。” “哼!除了长得好看,你哪点像个王妃?”旧事重提,大王妃又开始数落,“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也不好好教女儿。坎斯特都能帮陛下出使人类国家了,洁尔呢,都成年多久了,每日就知道出去玩!母亲没有王妃样儿,女儿也没公主的担当!” 相似的话,大王妃不知说了多少遍,二王妃早就习以为常,毫无感觉得坐着喝茶。 “大姐,我们还是说回神皇吧。这个才是眼前重中之重。”三王妃提醒道。 “你看看三妹,出身不高,但至少在用心培养坎斯特。”大王妃怒气稍稍降了些,表面上夸赞三王妃的话,听来却有些刺耳。 “大王妃,”看到母亲一脸尴尬,坎斯特有些不悦,“大哥可是有什么良策了吗?” 见到坎斯特谦虚请教的模样,大王妃甚是满意,收起怒气说道:“唔~~~劝说陛下不与神皇合作看来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你大哥考虑暗自行事。” “父皇之命不可违。大哥的暗自行事是指?”坎斯特心中隐隐有些明白维克特想做什么,但他仍装糊涂。 “若陛下下令暗杀龙后,他就照做。但成功与否,可就不保证了。” “哦~~~”果然与坎斯特想的一样,”大哥高明。不知需要儿臣做什么呢?“ 大王妃欣慰地笑了,坎斯特谦虚但不太聪慧的模样,她甚是满意,说道:“暗杀一事交给你大哥即可。坎斯特,你得把布恩德斯皇帝给看住了。” “您是指……”坎斯特一点点地套着大王妃的话。 “哎呀!”大王妃却以为他听不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神皇的计划,一方面是除掉自己的情敌,一方面便是壮大自己的力量。繁育自然是她第一要事,这时候布恩德斯皇帝的态度是最紧要的。他可不能松口了。” “是,不过已经三年了,布恩德斯皇帝一直没有消息,也不愿接见我。想来也是明哲保身吧。” “那可不一定。他那是没见过神皇本人,身旁还有个异族皇后看着。听说神皇的书信越来越密集,保不准哪天他就动心了呢?” 至少现在还没有。坎斯特想,从艾格伯特皇太子轻松游玩的状态来看,他推测布恩德斯皇帝夫妇关系仍很不错。 “母亲。”说话间,大哥维克特回来了。 大王妃连忙上前拉着儿子坐下,问道:“维克特,来来来,喝口茶。怎么样,她回去了?” “回去了。”维克特点点头,“满面春光地离开的。” “怎么,你父皇又答应她什么了?”大王妃警觉地问道。 “倒不是父皇的关系,而是神皇收到了布恩德斯皇帝的回信。” “什么?” 大王妃惊呼,也吓到在场其他三位。 “信里写了什么?” “不太清楚,看神皇的脸色,应该是些衬她心的话。” “难道布恩德斯皇帝答应了?” 大王妃的猜测,让坎斯特感到怀疑。不会的,布恩德斯皇帝若真的答应神皇要求,艾格伯特皇太子不会还这么轻松自在地和好友逛街玩闹,即使不是跟其父闹翻,也会闷闷不乐才对。 但是坎斯特一点都没看出皇太子的异样。难道是皇太子装的?不太像。那是怎么回事呢? “坎斯特,你在布恩德斯可察觉到什么?”思考间,维克特开口问他。 “没有,大哥,我没察觉到任何异样。晚上刚刚见过皇太子,也未见他流露出奇怪的表情。” “哦?你晚上刚刚见过布恩德斯的皇太子?” “是。在街上偶遇,还见到了两个小侄女。”想起两个小侄女可爱的脸庞,坎斯特不禁嘴角上扬,心中不禁期待何时能再次见到她们俩。 “两个侄女?你是指罗瑞的双胞胎女儿?”维克特一边问,一边按住即将发怒的母亲。 坎斯特点点头,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这么说,罗瑞或者‘血魔女’此刻在布恩德斯。” 对了,维克特这么一提醒,坎斯特也意识到这个事实。两个小侄女,是由皇太子带着出来玩的。那么她们的父母必是有什么要事,不方便让孩子待在身边。 “这么说……”坎斯特内心不禁联想到布恩德斯皇帝的回信。 “布恩德斯皇帝此时回信,背后定有内情。”维克特的猜测与他不谋而合,“坎斯特,如此,你更应该多去布恩德斯走动走动。另外闲暇时,可以去找找罗瑞。” “我去找三哥吗?”因为有大哥在,坎斯特才敢如此称呼“秘皇”。当然立刻引来大王妃不悦的眼神。 “嗯,想必这背后定有你三哥夫妻俩的推动。”说着,维克特神情轻松起来,对大王妃说,“母亲,您大可放心。布恩德斯皇帝绝不会答应神皇,这回信必是他的权宜之计。” “如此最好了。不过,维克特,暗杀龙后一事,陛下下决定了吗?” “是,”维克特有些愧疚,“儿臣无能,没有劝动父皇。” “没事没事,”大王妃安慰儿子,“我们早料到陛下的决意,反正下面的臣子们都打过招呼,大家知道怎么行事的。” “只希望父皇日后能明白我们的苦心。” “那是。你是陛下的长子,不为他着想,还为谁着想?只是苦了我儿,受委屈了。”大王妃心疼地说。 此刻她的眼中只有亲儿,什么不堪往事皆已抛到脑后。 坎斯特则扶着自己的母亲,与二王妃一同告退后离开了大王妃的住所。 去找“秘皇”吗?回去的路上,他满脑子是维克特的建议。对于自己从未谋面的三哥,他很好奇,心中也有些小小崇拜。“秘皇”的事迹传遍街头巷尾,不管是他少年成名、兴建“秘盟”的故事,还是他广交好友、关系网遍布世界的壮举,无不让坎斯特心潮澎湃。那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 去找他,然后和他好好聊一聊。坎斯特如此想着,务必期盼与“秘皇”的相见。 第220章 踏上逃亡之路 她没有做错,这是权宜之计。有些时候,为了达到目的,略施些小计谋也是可以理解的。 玛希如此告诉自己,紧紧盯着前面的背影。 “玛希小姐,”走在前面的男人笑着说,“请你不要这样盯着我,我会误以为你对我有意思的。” “布鲁克斯,你不是霍恩大人的亲信吗?”玛希可没闲心与男子打趣,她此刻除了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之外,更对这个男子疑窦重重。 “是的,霍恩大人对鄙人有知遇之恩。” “那你为何要背叛她?” 男子回过头,笑着不解地问:“玛希小姐,何出此言呢?” “你私自带我前往密室,还打算协助我救出艾基特琳,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没错,她今天来就是要带走艾基特琳的。 “不不不,玛希小姐,你并没有真正理解‘背叛’二字。” “你难道觉着这种行为,不是背叛吗?”对“血魔女”的这个亲信说出的话,玛希感到好笑。 布鲁克斯摇摇头,说:“玛希小姐,带你进密室,让你带走艾基特琳,这对霍恩大人造成伤害了吗?” 好像没有。玛希摇摇头,确实没有。 “既然没有伤害到霍恩大人,那谈何背叛呢?所谓背叛哪,玛希小姐,”布鲁克斯一边打开密室的门,一边对玛希讲着自己的理论,“是抛弃旧主,伤害她而自己得到利益回报。但是,你看,我们现在做的事,既没有要背弃大人,更不会对大人造成任何伤害。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你得了你的酬劳,我得了我想要的人而已。” “哈哈,”布鲁克斯笑起来,“玛希小姐真是聪慧,一点就通。” 但玛希没有因此而减少对布鲁克斯的怀疑。 确实表面上看来,他们的这个举动并没有对“血魔女”产生任何伤害。但艾基特琳是魔法团重犯,现任魔法团高层倚重“血魔女”的能力,才放心交予她看管。如若丢失,“血魔女”必被问责。不要忘了,“血魔女”的魔后嫌疑还未洗清,届时旧账新账一起算,“血魔女”很可能会被送上审判会,不仅面临被除名的可能,更有甚者会被施以极刑。 自己今日所作所为,必然也会日后被魔法团审判。但是想到能间接对“血魔女”造成不良影响,玛希愿意冒险,这才下决心和他们合作。 “你确定能搞定她?”布鲁克斯站在艾基特琳的牢房门前,向玛希确认。 玛希点点头,她有把握。 “那鄙人就在门外等二位。”布鲁克斯礼貌地为她打开门,看着她走进去,然后关上。 “你i今天似乎不是来审问我的。”艾基特琳仿佛看穿了玛希的行为一般,得意地对她说。 “我来带你走。” “带我去哪儿?”艾基特琳警觉地问。 “回巫师团。” 听到玛希的回答,艾基特琳沉默了许久,仔细瞧了瞧玛希的表情,没有发现异常后问:“你的姑姑死在巫师团的手中,你的老师也因巫师团的巫阵而亡。你今天却要帮我逃狱?你说我应该相信你吗?” “不应该,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帮巫师团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了,如果没有好处,玛希怎么可能协助仇敌逃狱呢? “我要报仇。” 玛希简单地回答。她报复的目标有两个,一个自然是直接导致姑姑和老师亡故的巫师团,但是她没有忘记,如果没有“血魔女”的任性妄为,老师不会被巫师团俘虏,阿诺德也不会被派去龙族协战,进而被其改造成一个怪物。所以比起巫师团,她更恨“血魔女”。 “如果我没理解错,你应该是想找巫师团报仇吧。” 当然了,她怎么可能放弃向巫师团报仇呢?然而对巫师团报仇,她有的是机会。但对“血魔女”,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不会有更好的方法了。 玛希看了看艾基特琳,回答说:“我最终的目的是‘血魔女’。” 此刻要先行取得巫师团的信任。 艾基特琳点点头,说:“看出来了,你很恨朱尔。不过想要报复她,可没那么容易。” “所以我要借助巫师团,不,魔族的力量。” “魔族怎么会愿意伤害他们的魔后呢?” “我得到的情报不是如此。”玛希淡淡地说,随后又问,“你走吗?不走,我就回复他们,你不肯。” “走,当然走。但是,”艾基特琳看了看围困自己的结界说,“你得先解决这个啊。” “我解决不了,也不需要解决。”说着,玛希拿出准备好的法器,那是事先给她的,以便将艾基特琳和结界一同带走。 “这是座上的法器。”艾基特琳一眼便认出了她手中那个酒壶。 “对,是你们的人给我的。” 然而艾基特琳却高兴不起来,只是认命地说:“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开始吧。” 玛希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不需要明白,拔出木塞,按照他们嘱咐的,将壶口对准艾基特琳。 壶内的巫阵立刻启动,连着结界,将艾基特琳吸入了壶内。 她塞好木塞,将酒壶存放进自己的内空间后,便立刻了牢房。 “结束了?”布鲁克斯问。 “嗯,走吧。”玛希点点头,率先往外走。 布鲁克斯紧跟其后,他倒不管闲事,连玛希是如何将人救出、带走都不过问。 “你不好奇吗?”玛希却憋不住了,问道。 “好奇什么?” “我既然要救艾基特琳走,为何一个人出来了?” 布鲁克斯轻笑几声说:“这是你的任务,不是我的。我只要负责让你进出密室,不被发现即可。” “你真的很没有原则。” “怎么说?” “身为巫师,却被‘血魔女’策反。如今身为魔法师,却又为巫师团办事。” “玛希小姐,做人哪,最主要是开心。给谁办事,有什么要紧?有酬劳拿就好了呀。” “你不怕被魔法团问责吗?”布鲁克斯轻松的姿态,让玛希恼火。 “放轻松,”布鲁克斯朝她摆摆手,“我是不会露出马脚的。就算被魔法团知晓,我逃跑的技术也很好。一点都不担心被抓。” “那你就得一直逃亡,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我之前也一直如此啊。孤身一人,投靠巫师团,还是效力魔法团,都是为了糊口。” 布鲁克斯的回答让玛希沉默了。 她虽是对布鲁克斯提出疑问,实则问的是自己。今日所为,一旦事发,她就得走上逃亡之路。布鲁克斯生来是个孤儿,自小靠坑蒙拐骗过活,对他来说,逃亡不过是回到以前的生活而已。 但是她不同。从小在温室长大的她,能适应流离失所的日子,适应逃犯这个身份吗? 答应下这个任务后,她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但是每每想到这里,对“血魔女”的仇恨就会盖过对未来不稳定的担忧。 都是“血魔女”的错。是她造成了这一切。如果自己成功报复,甚至揭开“血魔女”的真面目,说不定……说不定自己的错误就会被原谅,自己就不会被问责了。 她再一次这么鼓励自己,与布鲁克斯成功地离开异史室,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玛希没有直接把艾基特琳带出城,而是先回了一趟家,她要好好收拾一下,说不定这一走很长时间都无法回来了。 奥布里是出名的魔法家族,特别是玛希的姑姑在守护魔法团时牺牲后,他们家更是被魔法团看重。 家族的古宅世代由家主设置保护结界,故而在巫师团攻城时保存完好。玛希推开家门,走进客厅,把坐在客厅里的家人吓了一跳。 “玛希!”母亲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忙吗?怎么回来了?” “母亲。”玛希行了行礼,回答,“我忙完了,回来整理一下东西。” “哦哦哦,”母亲有些尴尬,见玛希看向一旁的两个陌生女子,连忙解释说,“这是母亲在舞会上新结交的两位夫人,今天邀请她们来家里坐坐。” 两名穿着华丽的女子,朝玛希笑了笑,相互见礼间开始打量她。 “两位夫人好。”玛希直觉,这两名女子并没有母亲讲的如此简单,“母亲,如无什么事,我可否回房休息?” “当然,当然。”母亲感觉松了口气,连忙将她送走。 玛希走向二楼,然后在楼梯转角处停了下来。站在这里,无法看到客厅,但是却能将那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长得还是不错的。”其中一名女子说道。 “是啊是啊,样貌好,性情也乖巧。很多贵族都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另一名附和道,“可惜……” “可惜有这个能力。”第一位遗憾地说。 “有没有什么办法?不一定要门当户对,我们只想尽快把她嫁出去。”母亲问。 “奥布里夫人,我实话跟您说。”第二位说道,“令千金这个情况,很棘手。一般人家不敢要的。” “我们两个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 “怎么会?你们二位可是城内最知名的媒人,这点都办不到吗?”母亲疑惑道。 原来如此,这两名女子并不是母亲新结交的好友,而是被母亲找来给自己说亲的。 “夫人哪,令千金可是心系魔法者,别说是贵族了,就是魔法世家的公子都害怕呀。” “是啊,是啊,谁会愿意娶个能把自己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的妻子?男人嚒,都想有点自己的小乐趣的。” 说完,两名女子窃笑起来。 母亲却发出担忧的叹息声,问道:“那若不是贵族或者是魔法世家呢?” “普通人家?” “夫人,以奥布里家族的声望,将令千金下嫁普通人家,太委屈了。” “没什么可委屈的。任何家族都有兴衰之时。只要她嫁入夫家后,相夫教子,说不定还能辅佐夫君光大门楣。” “那倒是。若是殷实的商贾之家,日子也不比贵族差到哪儿去。” “是啊是啊,令千金这么能干,就算是嫁到贫苦人家,定也能帮夫家发达起来的。” 然后,两名女子又大笑起来,似乎看到了成堆的媒人酬金放在面前。 “那就事不宜迟,请二位赶紧物色起来。” “夫人哪,我们还有一事不明。” “令千金其实年纪尚小,而且她在魔法团任职颇高。一般不愁嫁,也不必急着嫁。夫人如此着急,是否有什么隐情?” 听到媒人的问题,母亲尴尬地笑了笑,回答说:“能有什么隐情。不过是女儿大了,做父母的都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免得落得和她姑姑一样。” “哎呀,说起奥布里院长,真是可惜啊。” “是啊是啊,奥布里院长年轻时可是受到全城贵族和魔法世家公子的追求。偏偏她一个都没看上。” “我这小姑性子孤高,眼里只有工作。现如今独坟一个,孤苦得很。” “是啊是啊。” “所以说,这女人,还是趁年轻,早点嫁。我们也是这个想法,才请二位来的。” “明白了,明白了。夫人您说的一点都没错。女人哪,嫁得好才重要,爬那么高不会有人夸奖的。” “夫人,您放心,令千金的婚事包在我们俩身上了。” “那就有劳二位了。” 母亲心满意足地送两个媒人离开。而听完她们三人对话的玛希,站在原地没有动。 不一会儿,母亲也走了上来,迎面撞见玛希,错愕的表情在玛希看来,十分地滑稽。 “玛……玛希,你怎么站在这儿?” “我一直站在这儿,母亲。”玛希感觉自己的身体冰凉一片,连哈出的气都是冷的。 “啊?”母亲额头微微渗汗,似已意识到对话被偷听。 “您和父亲就是这样看待姑姑的吗?”身体虽是冰凉,但情绪却很强烈,“姑姑为魔法团牺牲,你们却说她孤高。” “玛希,你怎可偷听长辈说话?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的?”母亲恼羞成怒,呵斥道。 “长辈也得有个长辈的样才行。背地里替我安排亲事,说好听了,是为我着急,”玛希一步一步朝母亲走去,“但是我知道,你们是想尽快摆脱我而已,对不对?” “放肆!”母亲厉声喝道,“玛希,你一个晚辈怎可如此与长辈说话?越来越不像话了!” “母亲,”玛希在离母亲的面前停下,伸手想拉她的手,“您是默认了吗?” “你干什么?”见玛希朝自己伸出手,母亲吓得倒退了几步。 玛希苦笑着说:“您就这么害怕被我知晓心事吗?” “你……你……”母亲颤抖着手,指着玛希,“你这孩子,何时变得这么无礼?是我们太宠你了。你父亲说得对,早点把你嫁出去,也好让你早点知道为人父母的辛苦!” “呵呵!为人父母的辛苦?如果您是指一面将孩子的功绩全揽在自己身上,一面又嫌弃你的孩子,那么你们俩做得真的很不错。” “你给我闭嘴!”玛希的话让母亲越发羞恼,伸手就朝玛希施展魔法,“冻结!” “骤风。”玛希反手将她的魔法打了回去。 母亲虽也是魔法师,但阶位比玛希低,她的魔法阵轻而易举地被玛希攻破。 母亲瞬间没有站稳,一失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玛希愣了愣,看着倒卧在台阶上的母亲,竟然完全没有想要去救。 她这是怎么了?倒在那里的是她的生母,她竟然…… 罢了,这样的母亲不要也罢!再说,她还不一定愿意自己出手相救呢。过会儿便会有仆人经过看到的。自己何必费这个心。 如此想着,玛希扭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快速收拾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小的家。此时她才意识到,那个家没有了姑姑,对自己来说,一点留恋的价值都没有。可笑自己还一直挣扎。这下她完全可以轻松地离开,走上逃亡之路了。 入夜,玛希如约来到弗洛特斯城郊外,她的合作者已等候在那儿。 “没想到巫师长竟然亲自来迎接。”见到站在合作者旁边的小小身影,玛希说。 女孩外表,却满眼沧桑的巫师长,走出阴影问道:“成功了?” 玛希点点头,取出酒壶,朝她晃了晃。 “给我。”巫师长伸出手说。 玛希摇摇头说:“这是我的筹码,怎可能轻易给你呢?” 巫师长笑了,抬头与身边的同伙对视一眼。 玛希的合作者,巫师长的合谋,笑着说:“玛希,很抱歉,我骗了你。” 玛希心头一紧,问道:“议事长,您何出此言?” 她不相信阿奈议事长会骗自己。那是老师的父亲,虽然有谣传说他曾不择手段调拨昆达斯和布恩德斯的关系,但那是政治。 而他来找自己合作,是出于不幸失去子女的父亲的复仇之心,出发点不同。玛希认为他不可能会欺骗自己女儿唯一的学生。 “我与你,与奥芮巫师长合作,确实是为了报仇。但让你救艾基特琳出来,这是谎言。”阿奈议事长解释说。 玛希还是不太明白。 “你把酒壶打开。”巫师长说。 玛希疑惑地打开酒壶,按照巫师长先前说的,只要倒转酒壶,里面的艾基特琳就能被释放出来,于是她倒了倒,却什么都没发生。 “这……我确实把艾基特琳吸进了这个酒壶里。”她担心阿奈和巫师长不信任自己,故而说道。 “你再试试。”巫师长没有着急。 按着她的话,玛希再倒了倒,这次倒出了一壶血水。 看着流淌在地上的血水,玛希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这是艾基特琳?” “对。” “你不是想救她!这个酒壶杀了她!”玛希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没错。这个酒壶能加速融化所有的物体。” “为什么?”那不是巫师团的部长吗?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部下呀。 “奥布里院长,你的姑姑用性命布下的结界,世间没有几个人能解除。更何况,艾基特琳还被关在‘血魔女’的密室里。我们研究了很多方法都无法成功。再说已经过了三年了,如果朱尔真的想要套什么信息,以她的能耐,早就达到了目的。” “因为已经没有价值了,所以就杀了她?”巫师长的说法,玛希无法接受。 “我只是帮她解脱。”巫师长指指酒壶说,“而且艾基特琳自己不是心甘情愿的嘛?” 原来如此。玛希这才明白艾基特琳看到酒壶时露出的奇怪表情。 “你们利用了我。”玛希有些生气。 “我们是在考验你,玛希,”阿奈议事长进一步解释说,“我们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下定了决心,与我们联手报复‘血魔女’。” “那么结果呢?” “事实证明,你抛弃了来之不易的魔法团职位,抛弃了家族,也要参与复仇。如此,我们才能放心让你参与进来。” 玛希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们的计划远远超出告诉我的那部分吧?” “丢失重犯,引起魔法团高层对‘血魔女’的不满,只是我们的第一步而已。”议事长说道。 “那么接下来呢?”确实,当玛希从阿奈议事长那里听说这个计划时,她也直觉他们不会只做到这一步就结束了 “不必着急,我们路上再说吧。”巫师长说着转头向阴暗处走去。 “路上?我们去哪里?” “带你游览一下巫师团的基地。” 巫师团的基地?他们竟然这样信任自己,以至于毫无警觉地带自己回到他们的基地?玛希感到诧异,但是对她来说,这无疑是一石二鸟的好机会。既得到了巫师团的合作,一同报复“血魔女”,又直接得到巫师团的情报,为自己日后找他们清算提供了便利。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跟在了巫师长和阿奈议事长的身后,迈进了郊外一个不为人知的斯塔姆拱门。 刚穿过拱门,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 热!玛希脑子里只有一个感觉。这里的温度比她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高,更让她想到了爱莱塔的火焰。是的,走在这里,仿佛脚下燃烧着熊熊烈火,快要把人融化了一般。 她全身不停地冒汗,衣服从里到外已湿透,一层层贴在身上,十分地不适。意识更是因为高温,变得有些混乱,汗水也模糊了视线。 什么样的人能待在这种地方?玛希一开始很疑惑,直到见到这里的居民。 “这里是魔族领地?”玛希睁大眼,看着一个个头长犄角、身后有长尾的异类在自己面前来来往往。 “巫师团本就归属魔王座下,我们住在这里,并不奇怪吧。”巫师长说道。 不奇怪,怪只怪自己天真地没有想到这一层。如今深陷魔族,她已无法脱身了吧。玛希咬紧双唇不回答。 “忍一忍。进了屋子便好了。”一旁的阿奈议事长劝说道。他也是汗流浃背,但好像并不是第一次来,所以稍显习惯些。 果不其然,当巫师长带着他们走进一个石屋,温度立刻降了下来,恢复到适宜人类的气温。 突如其来的凉爽让玛希打了个冷颤,意识也清醒了不少。她环顾四周,这个石屋很大,但与普通人类家庭没什么分别,长长的前厅通道,宽阔的客厅,半开放的厨房、餐厅,但是没有见到通往卧房的通道。 “这两天你先住在这里,一日三餐会有人给你送过来的。”巫师长说。 “我不是来这里度假的。”玛希拒绝道,“还是赶紧告诉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下一步的计划就在你的脚下。”巫师长指指地板说。 玛希不语,疑惑地看着她。 “跟我来。”巫师长转身走进厨房,推开了灶台旁的空墙。原来那里有个暗门。 打开暗门,露出一道长长的往下阶梯。这里有一个地下室。 巫师长什么都没说就迈步走了下去,阿奈议事长紧随其后,玛希自然不敢停留,也跟了下去。 越往下走,温度越低,待走完阶梯,玛希涩涩发抖,还未干透的汗水冻成了雪霜,挂在衣服上,她清晰地看到自己哈出的气化成了霜雾。 “升温。化冰。”她连施两个魔法,升高自己身体周边的温度,才阻止了自己体温急剧下降的危险。 “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这里很冷。”巫师长毫无歉意地说。 她是故意的。玛希知道,没有跟她多说,而是自顾往前走。 地下室更为宽广。因为极度寒冷,到处挂满了冰凌,墙面附着着厚厚的冰。 从进入魔族领地到现在,短短的功夫玛希经历了人类世界的三个季节,盛夏,春季和严冬。这其中,她想必然是有什么原因的。 然后在地下室的深处,她看到了原因。 “这是谁?” 面前一个铁架上捆绑着一个男子,准确的说,是一名龙族,因为男子赤裸的前胸上有四对爪痕,这是龙族将领的象征。 “你没认出来吗?”巫师长明知故问。 玛希没有认出来。男子低垂着头,全身被冰霜覆盖。玛希确实觉着面熟,于是便走进看了看。 “英弗勒校尉?”她惊呼道。 “没错,就是火龙英弗勒。”巫师长点点头。 “你们为何将他关在这里?”玛希感到疑惑。 英弗勒在巫师团进攻艾克特贝斯的战斗中,不幸被刚刚苏醒的魔族俘虏。此事她听说过。吉尔为此内疚不已,这她也知道。但这些对于当时的玛希来说,根本无法跟她失去姑姑和老师来得重要。 她甚至觉着吉尔是咎由自取。再说,英弗勒只是被魔族俘虏而已,又不是死了,吉尔却表现得那么痛不欲生,真真让玛希觉着做作。 那么现在巫师团现在将自己带到英弗勒的面前,又有何用意呢? “本来是想从他身上获取龙族的情报,但是魔王陛下仁慈,没有让我们这么做。” 巫师长的话让玛希感到好笑。 魔王仁慈?这巫师长真懂得如何粉饰自己的主子。 “龙族骨头硬,就算用尽酷刑都不会透露半个字吧。”玛希戳破事实说道,“所以你们想到了其他使用的方法。” 巫师长和阿奈议事长对视一眼后,说:“你倒聪明。没错,把他关在这里我们另有用途。这也是我们报复朱尔计划的内容。” “我没看出来。”据玛希了解,英弗勒与“血魔女”并无瓜葛。若硬要联系上的话,也就是龙帝了。 “听说他是吉尔?塔纳的心上人。” “没错。他也是因为要救吉尔才冒险潜入深海的。” “而吉尔是龙后的挚友。” 玛希点点头,巫师长的阴谋初见形态。 “龙后是‘血魔女’最心爱的学生,更有传说说她和龙帝也是‘血魔女’一手撮合的。” 玛希嘴角轻扬,顺着巫师长的话说下去:“爱莱塔若有什么闪失,‘血魔女’必然受到打击。当初她靠爱莱塔,得到龙帝支持。如今她也有可能因此失去与龙族的合作。” “阿奈议事长,我们选对人了。”巫师长笑了。 “但是,玛希,”阿奈议事长有些不放心,“龙后和吉尔都是你的好友。你下得去手吗?” 玛希摇摇头。好友?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好友?呵,”她冷笑道,“在她们心里,我不过是个异类而已。爱莱塔更是觉着我可怜罢了。” “可怜?那是对小宠物的怜悯吗?”巫师长火上浇油。 玛希不禁有些生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需要她的怜悯。要她们帮忙的时候,一个个冷眼旁观,还诸多托词。哼!既然她们向着‘血魔女’,那就应该付出她们应付的代价。” “那,我们就放心了。” “巫师长大人,此事若成,魔族的利益也不小啊。”玛希没有忘记魔族在这其中获得的利益,“打破‘血魔女’和龙族的关系,等同于破坏‘秘盟’与龙族的联盟。龙后若遇害,整个龙族必受打击。届时魔族再反攻龙族,就轻松多了。” “玛希,我们各取所需而已。”巫师长淡淡地回答,没有正面承认他们的意图。 玛希也不需要她承认,魔族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但是……阿奈议事长呢? 她转头看向阿奈,对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对于他来说,向“血魔女”报仇是私怨,但此后引起的一连串政治影响,他不可能预见不到。玛希不知道如此,会对妖精族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肯定不会都是正面的,所以阿奈议事长报私仇的背后还在图谋什么呢? 就在玛希疑惑不解时,一个高大的魔族走了进来,呼呼地喘着粗气,头上两只长角刮着地下室顶部的冰层,发出尖利的声音。 “奥芮,陛下召你觐见。”魔族说道。 “陛下召我?”巫师长惊喜若狂。 “昂,叫你把人类也带上。”魔族说话时看了玛希一眼,好像在看一大盘的肉般,还吞了吞口水。 玛希立马双腿发软。魔王不会是想…… “是,我这就过去。” 巫师长高兴地拉着玛希就往上走。 “那阿奈议事长呢?”玛希心里有些发怵。 “魔王陛下不喜欢妖精,议事长去了只会坏事,”巫师长停了下来,瞧了瞧玛希,笑问,“你不会怕了吧?” “怎么会?”玛希强忍着恐惧否认,“我只是太紧张了。毕竟是要觐见魔王陛下。” “放轻松,”巫师长拍拍她,“陛下很平易近人的。你见到就明白了。”说完继续在前面带路。 希望如此。玛希可不怎么期待,但是又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第221章 越陷越深 玛希承认自己错了。 当巫师长告诉她魔王平易近人时,她根本无法想象,而现在…… 面前这位几乎毫无保留地袒露自己身体给所有觐见者观看的王者,让玛希连头都不敢抬。 所谓魔王居所,不过是一个更加炎热的大石洞而已。这里的四壁皆是火红一片,散发着腾腾热气,仿佛身处火山口。 玛希不得不将周身的升温魔法,改为降温魔法,才及时阻止自己被蒸发。 “参见陛下。”巫师长在御座前单膝行礼。 玛希很是佩服。 听阿奈议事长说,巫师长虽然是在神魔大战时出生,但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直到九年前才苏醒。也就是说从成长经历来说,巫师长确实是个九岁的孩子,然而面对眼前如此香艳的场景,她竟然脸不红心不惊,坦然自若。她是怎么做到的? “哦,奥芮来了。免礼吧。”魔王放开怀中的美人,支起上半身。 我的天哪!玛希心中大呼,低垂的眼睛看到盖住魔王下半身的毯子直直地掉落在地,她实在不敢想象御座之上的魔王此刻是什么样的装束。 “这个人类怎么这么没规矩?”魔王怀中的美人呵斥道,“见到陛下竟然不行礼?” “母亲请恕罪,一个人类不懂规矩。”巫师长拉了拉玛希的衣袖,示意她行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玛希学着巫师长的样子,单膝下跪。 但是,等等,刚刚巫师长称呼那个女性魔族为什么?母亲?怎么会…… “唔,还是听话的,”随着尖细的声音,玛希的面前出现一双赤足,以及一条拖地的黑色长尾,“奥芮,你找的这个人类有点小,确定有用吗?” “母亲,您细瞧瞧,这是心系魔法者,而且和龙后有一定交情。” 听到女儿的回答,女性魔族伸手轻抬玛希的下巴,让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随着肌肤相触,玛希瞬间跌入了一个炙热的地坑。那里的热不是外在热源侵蚀身体,而是内在的情感灼烧着心灵。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四周出现无数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无尽的热流自下而上涌向自己。 玛希即刻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欲望,连忙往后缩,脱离了与魔族的触碰。 “哎呀呀,陛下,真的是心灵魔法者唉。”魔族得逞地笑着,依偎回魔王的怀里。 “哈哈哈,奥娜,你真调皮。连个人类孩子都挑逗。”魔王大笑。 “唔嗯嗯~~~陛下取笑奴家。奴家只想挑逗您,其他的魔啊,人啊,奴家都不感兴趣。”奥娜嗲着嗓子说道,让玛希浑身不舒服。 “真会说话,所以妃妾里,我最疼你。宝贝!”魔王和妃子在御座上亲亲我我,巫师长站在一旁没有声响,而跪着的玛希则尴尬地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起来吧。”魔王适时出声,把玛希解脱了出来。 但……她盯着地上那条毯子,头垂得更低了。 “不知陛下召见微臣,有什么吩咐?”巫师长问。 “奥芮,你之前说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艾基特琳已经解决。这个人类魔法师,将会协助我们扳倒龙后。爱徒受害,‘血魔女’必受打击,届时……” “啧。”魔王咋舌打断了巫师长的汇报,“打击那女人有什么用?” 巫师长和玛希都愣了愣,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陛下~~~”奥娜适时帮女儿说话,“那个‘血魔女’身为魔后,竟然私自与他人成婚生子。丢了我们魔族的颜面,您不是答应要好好教训她的嘛~~~” “不是这种方法。奥芮啊,我看你名为替我出气,实则是在替你自己报仇吧。” 魔王的话让巫师长满头大汗,她连忙解释说:“陛下,微臣一心只为您,只为魔族,才制定了这个计划的。” “是啊,是啊。奥芮她一刻都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奥娜帮腔道,“您就算不信她,难道还不信奴家吗~~~” “你母女俩着什么急?”魔王慢悠悠地说,“我没说不信任你们,不过是说你们的重点放错了而已。” “请陛下明示。” “洁尔。” 魔王话音刚落,一股迷人的花香从玛希的身后飘来。 一袭长裙停在玛希的身旁,浓郁的花香包裹住玛希,那是水仙孤高的幽香,亦如香气的主人,浑身散发着高冷的气息。 这气质,这香味,吸引着玛希不禁转头看去。 面前这名金发的女性妖精让她一时间忘了呼吸。那如瀑布般的金发即使是在如此炎热的石洞内,仍熠熠生辉,星光跳跃在发间,妖精娇小的脸蛋如同水仙洁白的花瓣,秀丽雅致。长裙下是婀娜的身姿。 玛希此刻仿佛站在平静无波的水岸边,望着一池水仙花,小小的花瓣里,露出骄傲的金色花蕊,超然物外地怒放。 “陛下~~~您怎么又召见这名妖精公主了?”奥娜有些吃味。 “洁尔是我在妖精族的眼线,你急什么?我不会纳她为妃的。”魔王安抚完妃子,说道,“洁尔,跟她们说说那件事。” “哪件事?”洁尔公主淡淡地问。 “啧,我说的是赫缇。”魔王对公主态度有些不满。 “你是指布恩德斯皇帝给她回信那件事?” “吖,”魔王转头对巫师长说,“听见了吗?布恩德斯那小子给赫缇回信了。” “这……这是微臣没有想到的。”巫师长表情有些尴尬。 “那你说该怎么办?”魔王追问道。 巫师长没有了声音,低头眼睛悄悄向自己的母亲求救。 “哎呀,陛下~~~”奥娜及时出手营救女儿,“谁会料到那个布恩德斯小子竟然会回信给神皇啊?而且说不定是拒绝呢。” “神皇接到信好像还很高兴。”洁尔公主冷冷地插话,打了奥娜的脸。 这让本就对她不满的奥娜怒上心头,从魔王怀中起身指着公主讽刺道:“我说洁尔公主,女孩子家呀,要矜持,要自爱,倒贴是得不到幸福的。” “多谢关心。你的例子已经让我受用了。”公主冷冷地回嘴道。 “你说什么?”听起来,两个异类女性的战争一触即发。 “我说,你意图利用自己勾引人类生下的两个孩子复苏魔族的计划,这个惨痛的失败经历让我很是受用。” “洁尔?摩尔马!”战争开始,奥娜拔高音量,一对蝠翼在身后张开。 “切!”闪着金光,与主人身高相当的透明蝉翼在洁尔公主身后忽闪。 站在她们俩身旁的巫师长和玛希,感受到强烈的杀气。 “好了好了。”魔王从身后单手环抱住奥娜的腰,将她带回自己的怀中,“现在是商量大事的时候,你们俩吵什么架?” “是你的妃子喜欢吃醋。”洁尔公主先发制人。 “陛下~~~这个妖精公主,实在欺人太甚~~~”奥娜继续撒娇,“奴家勾引那个人类,也是为了我们魔族。您看,若不是我生下了奥芮,她不可能带领巫师团进攻埃弗洛特斯城,创世封印也不可能这么顺利被解除~~~” “这也叫顺利啊?你的要求可真低。”公主继续嘲笑道。 “你!”面对公主的嘲笑,奥娜怒不可遏,但下一刻又笑了起来,“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啊,妖精族的公主殿下。喜欢上一个魔人,也就算了,惨就惨在人家还不理你。不得不一天到晚跑来讨好陛下,讨好利兹,期望他们帮你撮合。哎呦,你的脸皮可真厚。要我可做不来啊~~~” 虽然没打起来,但杀气没有减弱,硝烟悄悄地在妖精公主和魔族王妃之间燃起。 “对啊,你只会勾引男人,其他事都做不来。不然也不会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住,还被儿子偷走了自己心爱的兵器。” “啊~~~”被刺到痛处的奥娜尖叫着,朝洁尔公主挥舞着双手,长长的指甲闪着寒光,“陛下,陛下,您放开我,我今天非撕烂这丫头的脸不可!” 然而下一刻奥娜便没了声音。 玛希的视线里,奥娜原本还张牙舞爪的手垂了下来。 魔王将妃子放躺在御座上,站起来,终于将扔在一旁的毯子拣起围住了自己的下半身。 玛希悄悄松了口气,微微抬了抬自己略显酸痛的脖子。 “陛下,母亲她……”巫师长担忧地问。 “打晕了。让她睡一会儿。”魔王轻描淡写地说,“奥芮,别跟你母亲一样,要理智。雌性动物一旦失去理智,就会显得很烦。” “是。”巫师长乖乖地闭嘴,额头汗如雨下。 “哼!”洁尔公主轻哼道。不知是对与奥娜的战争被打断感到不满,还是对魔王的话觉着不快。 “所以,奥芮,你觉着接下来该怎么办?”魔王继续问道。 “微臣立刻着手安排对布恩德斯皇帝的监视。”巫师长回答。 “不够。”对这个答复,魔王并不满意,“我要赫缇的美梦永远不能成真。” “那是自然的,陛下,”巫师长连忙说,“我们决不能让神皇称心如意。如此,微臣立刻着手安排布恩德斯皇帝的暗杀计划。” “暗杀?”魔王抬了抬眉,饶有兴致地问,“我听说‘秘盟’跟布恩德斯关系也很好,经常合作,对吗?” “是。布恩德斯和龙族是‘秘盟’的两大生意来源。” “那如果布恩德斯那小子被我们魔族盯上,他们应该会考虑找‘秘盟’军保护?” “陛下英明,”巫师长似乎明白了魔王的意思,“我们一面继续实施龙后的暗杀计划,打击‘血魔女’,一面伺机暗杀布恩德斯皇帝,打击‘秘盟’。如此同时报复‘血魔女’夫妻俩,必解陛下心头之恨。” “唔,可惜奥娜不能出面,不然可以考虑勾引计策,”魔王似乎听见了奥芮的计策,又似乎没有完全听清楚,自顾自地思考着,“洁尔,不如你……” “我不干这种事。”未待魔王开口,洁尔公主便拒绝说。 “我没打算让你勾引人类。”魔王斜睨了她一眼,转身指着玛希说,“人类小姑娘,你来!” “啊!”玛希心头一惊。 什么叫她来?让她去勾引布恩德斯皇帝? 她吓得忘了避讳,抬头看向魔王,一对盘旋向上的黑角赫然映入眼帘。 魔族本就身材高大,外形奇特,玛希见过最矮的魔族估计也有两米多高,那些魔族不是长着牛蹄、豹尾,就是头顶长角、身背蝠翼,有些甚至还长着马脸,外型上与兽人倒是相近。 她原本以为,作为魔族之首的魔王,必然外形最可怕。说不定长了三个头,六对眼睛,一条长长的马尾巴。 但事实却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魔王身高近三米,加上他头顶那对嚣张的黑角,仿佛站在二楼与玛希对视。除此之外,魔王与人类男子并无异样。甚至更为出色,金色的短发随性地散着,俊俏的脸庞与妖精王不相上下,但不同的是,妖精王皮肤细腻白皙,而魔王是健康的黝黑色,线条鲜明的肌肉,比魔法团里那些健壮的魔法骑士们更为结实。 玛希这才反应过来,她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去。 “人类丫头,你不会以为是要去勾引布恩德斯皇帝吧?”魔王大笑,“我还没这么蠢。你这么不经人事,别说勾引男人,不被男人勾引走已经很好了。哈哈哈~~~” 听到魔王的话,玛希感觉自己现在已是全身羞红了。 “你想对布恩德斯皇帝施心系魔法吗?”倒是洁尔公主冷静,发现了魔王的意图。 “没错。”魔王回答说。 “陛下是要控制布恩德斯皇帝?如此,玛希要时刻待在他附近才行。”巫师长问。 若要通过心系魔法控制某个人,必然需要施法者待在此人的附近,才能随时应对突发情况。再者,布恩德斯皇帝身边必然少不了高阶魔法师,要控制他,有一定难度。 “如果是以前,应该没问题。”如果玛希没有协助巫师团杀害艾基特琳,她自然可以以魔法团特使的身份,待在布恩德斯皇宫。但现在…… “不需要控制他。”魔王摇摇头,“我只要他发狂即可。” “发狂?”对魔王的用意,巫师长和玛希都没有听不明白。 “如果布恩德斯皇帝被人施展心系魔法,发了狂,顺便借机把此事嫁祸到妖精族的头上。如此不仅阻碍了赫缇的计划,还能……” “挑拨妖精族和神族的关系。”巫师长笑了,赞道,“陛下高明。如此神皇必然怀疑妖精王与自己合作的诚意,他们二位的同盟可能因此破裂。” “破裂?呵呵,这是不可能的,”魔王笑着说,“至少米斯特是不可能伤害赫缇的。至于赫缇嘛,现在有结界在,她暂时还需要妖精族的情报网,短时间内也不会撕破脸的。” “那陛下为何……” “疑窦丛生,相互猜忌,会引起妖精族对神皇的不满。”洁尔公主看清了这个计划的目的。 “这么说,妖精族内,已有人对神皇不满了。”巫师长这不是提问,而是阐述事实。 洁尔公主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早就从阿奈那里听说了吗?” “那是。不然他也不会找我合作。”巫师长大方地承认,“倒是你,洁尔公主,你不担心你的父亲吗?妖精族人已开始违背他的意愿,私自行动了。” “他们的初衷是保护父皇。就像你背着魔王私自监视你的弟弟,不也是为了防止他谋害魔王吗?” 在刺激奥娜之后,洁尔公主再次言语刺激奥芮,似乎跟这母女俩有什么仇怨似的。 “陛下,我监视英格拉姆是因为……” 但巫师长担心的不是她,而是害怕魔王听到此话后的反应,故而连忙解释,却被魔王摆摆手打断了。 “奥芮,不必解释。虽然我曾说过,让奥娜和你放下你弟弟,但想来你们两个是不会甘心的。他毕竟是你孪生弟弟。” “是。微臣实在不愿相信弟弟会倒戈。微臣还是觉得必是‘血魔女’做了什么手脚。” 对于英格拉姆的来历,玛希之前不太了解。只听说他被掳走归来后,性情大变,在大战时更是在深海下力战魔兽,最后也是他带着奄奄一息的吉尔和罗兰返回地面。当人们走向刚刚浮出海面的三人,却惊异地发现英格拉姆身后已多了一条豹尾,魔法师们也检测到了他身上的魔力。 一时间奥斯比尔王子拥有魔族血统的消息传遍全世界,对他身世的猜测众说纷纭。至此也应证了奥斯比尔王朝血脉早已中断的传闻,这个国家的王权统治彻底覆灭,为国民公会获得正式的国家统治权揭开序幕。 而英格拉姆随后得到了“血魔女”的庇护,成为她的第二个学生,也因此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与纠葛。 当然他与巫师长的关系,被瞒了下来,连玛希也是今天才听说,更别提他原来是魔族王妃为解救魔族,而故意生下的孩子一事了。 玛希内心不禁佩服起“血魔女”,看来,这个女人早已知晓一切,才会率先动手,可能从当初支援奥斯比尔内战时便已开始打算了吧。 “我没责怪你之意,但万事小心。‘血魔女’远比你想象的可怕。”魔王警告道。 “是。” “布恩德斯的事情就按刚刚说的办,小丫头你没问题吧。”魔王看向玛希,问道。 玛希迟疑了一下,回答说:“我可以办到。但是,魔王陛下,我为何要这么做?” 魔王笑了,说:“小丫头胆子倒挺大,敢跟我谈条件了。” “玛希,你好像没弄清楚自己在跟谁说话。”巫师长很不悦。 “我知道我在和谁说话。我当初答应跟你合作,是因为你的计划可以帮助我报复‘血魔女’。而对布恩德斯皇帝施魔法,似乎与之前的计划并无很大关联。” 玛希心里很清楚,就如魔王所说,布恩德斯皇帝若受到袭击,“秘盟”必然出手。“秘皇”更会第一时间出面解除他身上的心系魔法,那么他就会发现是自己下的手,届时“秘盟”很有可能会追杀自己,那她岂不是…… “你是担心被罗瑞发现,然后受到‘秘盟’的追杀吧。”魔王竟然看穿了她的顾虑。 一旁的巫师长听完,得意地笑了,说:“担心什么,你有我们呢。” “我不想加入巫师团,更不想做魔族的走狗。”这是玛希的心里话。 “我从来不吝啬于照顾帮我办事的人。”魔王并没有对玛希的话感到生气,而是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玛希的面前。 这是一个精致的手环,黄金制成,细细地刻着稀奇的花卉鸟虫,手环上镶嵌了一颗豆大的红色宝石。玛希瞧了一圈,并未看出什么独特之处。 “这是何物?”她问,并没有接过来。 “这个手环,可以存储有明确目标的魔法阵,同时不留下施法人的任何痕迹。” “也就是说,用这个手环对布恩德斯皇帝施展魔法,即使罗德瑞克大人发现,也查不到我身上?” 魔王点点头,补充说:“只要把你的魔法存在这里,让手环靠近他即能施法成功。” “你跟布恩德斯皇帝的侄女也熟识的哦。”巫师长提醒道。 玛希没有回答,默默地接过手环收了起来。 魔王和巫师长满意地对视一笑。 她终究还是和他们同流合污了。玛希心想,她当初的决定或许会让自己走得很远很远,但已经来不及回头了吧。 “好了,赶紧执行任务去吧。”魔王掸掸手说,“洁尔,我们去艾克特贝斯。” “陛下,您又要去艾克特贝斯吗?”巫师长有些担心,“您这个月已经去了两回了。” “怎么?我不能去吗?” “不,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见魔王面露不悦,巫师长连忙解释,“微臣是担心您的安危。” 魔王摆摆手,转头唤来侍从为自己着装,同时说道:“全世界能把我怎么着的家伙,就那么几个。都不会在艾克特贝斯碰到。你就好好执行你的任务去吧。” “是。”巫师长无力地回答,随后与玛希退出了石洞。 巫师长一路上闷闷不乐,玛希则思考着如何潜入布恩德斯皇宫,二人皆没有说话。回到住所后,巫师长才长长地吐了口气,问玛希:“你打算怎么做?” “难道巫师团在布恩德斯皇宫没有眼线吗?”玛希反问。 “没有,”巫师长非常坦率地回答,“埃弗洛特斯城一役中,巫师团受到重创,如今在全世界的情报网缩小了很多,也就是在雷兹特还有点人。” “还有埃弗洛特斯城。”玛希补充说。若魔法团中没有眼线的话,他们是不可能再次和布鲁克斯达成合作的,更别说接应自己进出密室了。 “所以布恩德斯皇宫,就得靠你自己了。” “其实不需要进皇宫,只要将这个手环交予桑桑,她自然会带着手环靠近布恩德斯皇帝。” “没错。”巫师长赞同玛希的见解。 “所以,你们能帮我进入布恩德斯皇都,见到桑桑吗?” 对于玛希的提问,巫师长笑了,她说:“奥布里魔法师,你是紫袍魔法师,在魔法团任高职,去布恩德斯见自己的好友应该没什么难事吧。” “可是……”可是她现在应该已被魔法团通缉了吧?玛希没有问出口,因为巫师长的语气并不是讥讽,而是陈述事实。 “布鲁克斯隐藏得很好,而且密室一般没人进去。所以……” “至今为止,魔法团还未发现艾基特琳失踪了。我也很安全。” “也不尽然。据探子回报,魔法团正在搜寻你,罪名是:攻击自己的母亲致重伤。” “呵呵,呵呵,哈哈哈~~~”玛希大笑起来,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冠上这样的罪名,“攻击我母亲?那个女人又把错都推给我了。真是好笑!” “难道你没攻击自己的母亲?” “吖,攻击了,我还见死不救呢。”玛希大方地担下这个罪名,“她该死!” “让自己女儿如此痛恨,令堂必然很讨人厌。我想作为好友,弗拉尔瓦小姐一定会同情,并且乐意接纳你的。” “是啊,善良又高贵的桑桑,听到我惨痛的经历后,一定会收留我的。” “然后,你把这个手环当成谢礼送给她。” “不,”玛希摇摇头,她另有想法,“这个手环即使是我家传世之宝,在桑桑眼里也不值几个钱,她不会随身带着,更不会带去皇宫。” “那你打算……” “这个手环有魔法,可以让心仪之人对自己产生好感。”玛希记起桑桑看某位的表情,“如此,她必然会随身带着,并且一定会带去皇宫,去见某一位。” “听起来,这位桑桑小姐,好像有心上人了。”对玛希的计划,巫师长听明白了。 “喜欢上不该喜欢的,注定是场悲剧。”玛希面无表情地说着,心头的伤口又在淌血。这句话不知是在说桑桑,还是在说自己。 “那事不宜迟,赶紧动身吧。”巫师长当没有听到最后那句,催促玛希道。 “英弗勒校尉怎么办?”玛希没有忘记地下室被冻住的那位。 “吉尔那边的计划还早。要等小龙王出壳,龙后可以四处走动了,才能执行起来。不着急。” “好吧。那我收拾一下,去布恩德斯皇都。” 计划已定,玛希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 巫师长领她到了另一处斯塔姆拱门,看着她独自迈进去。 对于巫师长说的话,玛希并不完全相信。巫师团在布恩德斯帝国,必然还有眼线,只是迫于形势,不能轻易暴露。对于自己,那些眼线必是在暗处监视,否则巫师长怎会放心让自己孤身前往执行任务? 敌在暗,自己在明。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必须小心行事。至于桑桑,玛希心中叹息,只能利用她了。好在魔王的目的只是扰乱神皇计划,她的魔法也不会对布恩德斯皇帝产生多大伤害,只是让他疯癫一阵子而已。 如此想着,罪恶感减少了不少。玛希走向院落外的铁门,向那里的仆人表明身份后,被带进了宅院。 “玛希?”见到自己的出现,桑桑有些惊讶。 玛希?奥布里,身穿魔法团的紫色法袍,在中心魔法团事务厅任职,却与巫师团合作,为魔王效命。她知道自己已离经叛道,在复仇的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但是无所谓,只要达到目的,违背规则又何妨? 如此想着,她对走过来的桑桑说:“不好意思,桑桑。” 第222章 “秘皇”与魔王的“较量” 才享受片刻阖家欢乐的罗德瑞克,这会儿又阴沉着脸,杀气腾腾,除了他的宝贝夫人和心肝女儿,没人敢靠近他。 是的,没人,但不代表其他族类。 “来,我的王后们,让我抱抱。”那个恬不知耻的魔王,一出现便伸手要抱他的两个心肝。 “大坏蛋。” “大牛角。” 好在他教育得当,两个心肝躲到母亲怀里,厉声拒绝。 “魔王陛下,”他站到爱妻的身前,“我上次说过了吧,请你来时敲门。” “没、听、见。”魔王的嘴咧成一条缝,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他。 这个家伙,比利奥还高,站在罗德瑞克面前,仿佛一座小山,魔王的影子笼罩住了他整个人,这让罗德瑞克心情更加不悦。 “你该让你的医官好好医治一下你的耳朵。”罗德瑞克惯有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我那儿没医官,不如……”魔王又朝他迈近了一步,“你帮我看看?” 魔王的身体散发着热气,从他身上飘来类似燃烧着的岩浆的气味。在这气味还未包裹住罗德瑞克时,他便后退了一步,走出了魔王的阴影笼罩。 他是故意的!罗德瑞克想,每次魔王来都要气他,仿佛看到自己生气,能让魔王愉悦一般。 不行,他不能让魔王得逞。 “宝贝,你带女儿回去睡午觉吧。”他对身后的妻子说。必须让爱妻和女儿们快速离开魔王的视线。 “那可不行!”魔王身影一晃,已来到“血魔女”的面前,拦住了母女三人的去路,“我是特地来看我的王后们的,她们离开,那得多没趣啊。” “不要脸。” “羞羞羞。” 两个女儿朝魔王做鬼脸,这反倒让魔王更为开怀,大笑着朝俩个娃娃走去,当然被其母挡住了。 “我说,你就不能收敛点吗?”“血魔女”将女儿们搂在身后。 “收敛?什么叫收敛啊?”魔王装糊涂,说道,“我只知道自己是个可怜人。被封印了千年,刚醒来就发现自己的王后跟男人跑了,还生了两个小娃娃。好惨啊。” 边说还边向“血魔女”靠近。 罗德瑞克急了。怎么着,抱不到他的心肝,就要抱他的宝贝?找死吗? 如此想着,他连忙靠拢爱妻,想将她搂紧自己怀里,但手刚刚碰到妻子的腰,便见得妻子右手寒光乍现,已将笑滕剑握在她的手中,剑尖直指魔王。 干得漂亮!罗德瑞克暗自叫好,笑着搂住爱妻的细腰说:“魔王陛下,内子对外人动起手来毫不留情。我劝你往后退退。” “笑话!”魔王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迈了一步,抵住了笑滕剑,“这是我的剑,它敢伤我不成?” “笑话!”“血魔女”自信地握住剑柄,“剑在我手里,我想让它伤谁,就伤谁。要不要试试?” “好啊,试试看。”魔王挺起胸膛,等着“血魔女”把剑刺进去。 “宝贝,用力点,别客气。”罗德瑞克在妻子耳边低语道,如果能看到魔王受伤,他一定会高兴坏的。 不用他多说,“血魔女”已准备使劲将笑滕剑刺入魔王胸膛,但她的手腕立刻被摁住了。 “你们是想提前让艾克特贝斯毁灭吗?”洁尔公主冷着脸,抓住“血魔女”的手,迫使她收起笑滕剑。 啧,罗德瑞克内心很是不悦,瞥了一眼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说道:“多谢公主殿下提醒。为了我们的小命着想,请你赶紧带着魔王陛下离开吧。” “洁尔,你也太多管闲事了。”对公主的相救,魔王并不感激。 “我答应利兹,要确保你毫发无伤的。” “说的好像她真能刺伤我一样。” 魔王对“血魔女”的轻视,让洁尔有些担心。她看了眼信心十足的“血魔女”说道:“万事小心点好。” “二位,如果没别的事,还是请早点离开。”罗德瑞克对这两个的频繁造访,感到十分烦心。 管他是尊贵的魔王,管她是自己的姐姐,妖精族第一美人,只要是觊觎他的宝贝,他的心肝的,统统都滚出去。 何况,这里厌烦他们两个的,不只他一人。如此想着,罗德瑞克转头看向一旁企图逃跑的家伙。 “利奥,”他狡诈地笑道,“帮我送二位出城。” 说完袖手旁观,看着被自己搅乱了逃跑计划的利奥,僵直了身体转过来,表情尴尬而又痛苦地被洁尔公主挽住胳膊。 “你去哪儿?”只有面对利奥,孤傲的洁尔公主才会放柔嗓音。 “我……我要去训练。”利奥拼命地眼神示意罗德瑞克,希望他能救自己。 救?他可不淌这趟浑水。罗德瑞克想,通过心境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你就委屈一下吧,利奥。我还要分神解决魔王呢。】他劝说道。 【罗瑞,不要这样。看在我们几十年交情的份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心境里的利奥已经泪流满面。 猛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答:【利奥,你说得太严重了。洁尔又不会真的吃了你,她只是想让你做她的男人而已。】 【还不严重?你忘了她第一次有这念头的时候,我受了多大的罪吗?】 也难怪利奥有心理阴影。几十年前,他机缘巧合救下了刚刚出森林的洁尔公主,使她一见倾心。本来被妖精族第一美人看上,对所有妖精来说,是件十分幸运的事。但对于利奥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 妖精公主和魔人的结合,是万万不可能得到允许的。为打消公主的念头,妖精王不仅将公主禁足于妖精森林,更是授意臣子对利奥施展心灵魔法。若利奥不听命妖精族办事,便会头痛欲裂,他的那只断角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他自己硬生生掰断的,为了止痛。 好在后来遇到了罗德瑞克,帮他解了魔法,才得以从妖精族的控制中解脱出来。 可如今过了几十年,公主仍对利奥念念不忘,解禁后第一时间跑来艾克特贝斯找他,更是三番五次到魔族讨好利奥的父亲,以求其父对自己的认同。 真是冤孽啊~~~ 猛兽叹了口气,对老友的危机无计可施的时候,身边出现了两只小奶兽,吧嗒吧嗒蹭着自己的脚撒娇。 【怎么了,宝宝?】猛兽伏下身,让两个女儿爬上自己的背。 【困困。】 【睡觉觉。】 两只小奶兽爬上父亲的背,一边撒娇一边打哈欠。 对啊,每日这个时候,两个小家伙早就窝在父母的怀里睡午觉了。都怪这个魔王! 他得集中精力对付这家伙! “饕餮!英格拉姆!” 两个少年应声出现。 “嘛呢?”为了帮忙带孩子,饕餮特地将自己的人类形体从男孩变换为少年。但是习惯不变,仍然奇怪的零食不离嘴。 “宝宝要睡觉了,把她们俩抱走吧。”罗德瑞克一把抱起两个女儿,分别传给了饕餮和英格拉姆。 但是若只这样,魔王又会阻拦。 “胖胖!” 肥肥的身躯,大大的屁股,胖胖晃着圆圆的脑袋爬了过来。 “干嘛?” “别让这家伙动。”罗德瑞克指指魔王,如愿地看到魔王露出紧张的表情。 “好咧。” 胖胖虽然笨重,但是灵活,还未等魔王逃离,便已抱住了魔王的双腿。 “罗德瑞克,你这是承认自己能力比一只小异兽还弱吗?”紧张之余,魔王假装轻松地朝他笑着说。 他耸了耸肩,放心地看到两个女儿被抱回了房间,说道:“应该说魔王陛下,你已经羸弱到,连只小异兽都挣脱不了了。” 罗德瑞克本来是很不喜欢胖胖的,因为这个小家伙经常趁自己不注意,对爱妻撒娇。但是前段时间,魔王来访时,大家在打闹间发现,胖胖的熊抱不仅能制服利奥,更能让魔王难以挣脱。这让罗德瑞克欣喜若狂,找到了抵挡魔王企图靠近自家宝贝和心肝的方法。 “本大爷已经不是小异兽了,是大异兽。嗷呜~~~”对于魔王和罗德瑞克对自己的评价,胖胖很不满意,学着巨熊的样子嚎叫,偏偏它过于呆萌的模样,破坏了它极力想营造的凶兽形象。 “对,你已经很大了。所以,能先放开我吗?我又不是雌性动物。”魔王开始了与胖胖不知第几次的谈判。 “不行!我如果放开你,大坏蛋又要欺负我了。” 胖胖的服从,让罗德瑞克满意地点点头。不枉他这几年来的调教,胖胖从见到自己就张牙舞爪到现在唯命是从,可是花费了自己不少心力呢。【不要脸!】 “你不已经是大异兽了吗?个子都跟他一样高了,怎么还打不过他?看来,”魔王改变了谈判套路,“你只是个子长高了,其他都还小嚒。” “才……才没有呢,本大爷可是很强的。”魔王的计策开始起作用,胖胖开始着急了,仰头叫着反驳。 “我不信。我可没听过哪只猛兽的叫声是‘汪汪汪’的。”魔王嘲笑道。 “呜——你竟然敢笑话本大爷!”胖胖被逼急了,张口就朝魔王的腰部咬去,当然被魔王阻止了。 魔王揪着它的两只小耳朵,说道:“你瞧瞧你瞧瞧。我们俩在这儿打架,罗德瑞克多开心哪。他在一旁嘲笑你是个大傻瓜呢。” “本大爷不是大傻瓜!” “那你反抗啊,胖胖,咬他!” “嗷呜!” 受魔王所激,胖胖反身向罗德瑞克扑来。 哎呦,小家伙胆肥了!罗德瑞克惊呼,连忙往旁边退开,躲过了胖胖的袭击。 “哈哈哈~~~”魔王在一旁大笑道,看着罗德瑞克来回躲闪胖胖的攻击。 罗德瑞克不得不承认,作为爱妻的宠物兼眷属,胖胖还是有一定能耐的,它的熊抱十分有力,一旦被它抱住,若没有三四个利奥一般力气的,是掰不开的。更别说它的牙口了,他可是亲眼见过胖胖一口把由瓦雷特钢制成的长棍咬断。要知道瓦雷特钢是这个世界最硬的材质了。罗德瑞克严重怀疑胖胖的牙齿能咬碎龙鳞。 如此想着,他不禁庆幸胖胖胆子小,自己一个眼神便能吓得它瑟瑟发抖,他才能有接近爱妻的机会,抱得美人归。但是今天…… 看到胖胖几乎发狂的模样,他感到有些棘手。 受到魔王挑唆,胖胖多年来对自己的畏惧和讨厌,转化成了勇气,这会儿全然不顾主人就在身边,一个劲地袭击自己。 “哈哈哈~~~就是这样,胖胖,咬他!”计谋得逞的魔王笑得前俯后仰,很是让人讨厌。 罗德瑞克决定教训教训他。 “雷鸣电闪。”他召唤魔法。 即刻晴空之上,忽现无数道闪电,化作利剑,夹裹着雷电,快速地袭向魔王。 魔王不急不躁,一边嘲笑着罗德瑞克,一边轻松地躲避,虽然速度没有闪电快,被劈中了三四次,但能把平常人化为乌有的闪电,对魔王来说只是挠痒痒,只见到闪电劈在他身上,发出青烟,在魔王的衣服上留下一个个烧焦的痕迹,却未见一丝损伤。 罗德瑞克气得咬牙切齿。而此时洁尔公主的心声引起了罗德瑞克的注意。 【看来利兹说得没错。】利奥的父亲说了什么? 【魔王喜欢父皇,而父皇几个孩子里,属罗德瑞克长得最像他,所以……】 所以什么? 忽然魔王每次来的场景,一个接一个地重现在罗德瑞克的脑海里。 每次他来,总要先找两个女儿,想抱她们,每次都被罗德瑞克阻挡了下来,然后魔王和罗德瑞克就开始争吵。魔王不厌其烦,而且越吵越开心,就好像……很享受逗自己的感觉! 当意识到洁尔公主心声中未道尽的事实时,罗德瑞克猛地打了个冷颤,躲开胖胖又一次袭击后,跳到爱妻的身旁,紧紧抱住她,说道:“宝贝,救我!” “怎么了?”妻子拍拍他的脸说,“你们不是玩得挺好的嚒?” 咦?为什么他在爱妻的眼中看到了戏谑的目光,仿佛他刚刚发现的事实,他亲爱的夫人早已知晓,并且很愉快地默认了一般。 “怎么可能会愉快,宝贝。”罗德瑞克连忙诉苦,他需要撇清自己和魔王的关系,“他可是我的情敌!” “胖胖不是你的情敌,它只是被魔王挑唆而已。”爱妻似乎又不是在指罗德瑞克和魔王。 “对!都是魔王不好!”他需要向爱妻充分表达自己对魔王的厌恶。 “魔王,你能不能不要逗外子?他不是妖精王,他是我的男人。” “血魔女”向魔王宣示自己主权的同时,更让罗德瑞克确定他的亲亲夫人,他的爱妻,很早就已经知晓魔王对自己的歪心思了。 “他当然不是米斯特。”魔王说,“他比米斯特有趣多了。” 罗德瑞克觉着魔王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他猛打冷颤,不禁抱紧爱妻。 “主上大人~~~”还未停止攻击的胖胖,见到主人护着罗德瑞克,不禁泪如泉涌,直立后腿,如个大小孩般扑到“血魔女”怀里,“胖胖好委屈!呜哇~~~~” 娇小的“血魔女”一左一右,被丈夫和宠物合拢抱着,外人几乎已看不到她的身影。 “主上大人知道胖胖委屈,以后一定不会再让胖胖被欺负了。”“血魔女”从缝隙中勉强伸出手,拍着胖胖,安慰道。 “可是……可是……”胖胖忿忿不平地看着罗德瑞克。 “就算是罗瑞,也不可以欺负胖胖。”“血魔女”明白它的意思,厉声警告丈夫。 “不可以凶我,不可以瞪我,更不可以打我屁屁。”有主人撑腰,胖胖胆子变大了。 “我什么凶你,瞪你,打你屁屁了?”罗德瑞克可不承认自己做过这些事情。 “不要狡辩。赶紧答应。” “好好好,我答应,以后绝不欺负胖胖。”看在爱妻的面子上,罗德瑞克勉强答应。 “看,胖胖,罗瑞答应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主上大人好久都没抱胖胖了,自从艾芮斯、艾帕卡出生后。”好不容易抓到个撒娇的机会,胖胖怎么可能会错过? “我也抱你,但是,”“血魔女”脸有些发红,呼吸有些急促,“胖胖,你跟罗瑞这么大个儿,都靠在我身上。我快被你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没听到吗?胖胖,赶紧放手!”罗德瑞克催促道。 “那你为什么不放手?” “你先放。” “不,你先放。” “你们一起放。” 魔王看不下去了,一手一个,将罗德瑞克和胖胖拎开。 罗德瑞克条件反射,从魔王身边跳开,虽然没有再去抱爱妻,但身体紧紧挨着妻子不愿远离。 “无论如何,感谢。”被解放的“血魔女”大口喘气,对魔王致谢。 “有个粘人的丈夫也是个头疼的事啊。”魔王嘲笑道。 “粘我不要紧,反正不会去粘别人。” 对哒对哒。听到爱妻的回答,罗德瑞克安心了。亲亲夫人还是很相信自己的。 魔王长叹一口气说:“我是来晚了。” 来早来晚,都是一样的。罗德瑞克想道。 忽然城外传来一阵心声。出事了? 他不由自主又抱紧爱妻。回答他的是妻子轻轻地拍拍他的手背。 “魔王,你该走了。”“血魔女”下逐客令。 “为什么?”但魔王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你若继续在这里,会变得很‘热闹’的。”“血魔女”说着,转头看向正缓缓被打开的卫城大门。 迈着稳健的步伐,如山般沉稳的心境,现任魔法长在魔法师和魔法骑士的簇拥下走进卫城。 魔王身姿高大,远远便能看见。所以这群人还未靠近,罗德瑞克便听见了他们各不相同的心声。 【魔王怎么会在这里?】 【与“秘皇”夫妇关系很好的样子。】 【莫非“秘皇”已经同意与魔王分享自己的妻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魔法团新一代的高层都是些什么家伙?竟然连这种念头都想得出来! 听到随行魔法师的心声,罗德瑞克气得牙痒痒。 “朱尔,”魔法长却心静如水,走到他们面前,说道,“不知道你们有客人,我擅自来了。” “瞧你说的。既然魔王能擅自来,身为魔法长的你,又为何不能随时来找我呢?”“血魔女”笑了笑,“再怎么说,我们夫妻二人还是魔法团现任正黑级魔法师。” 如果可以,他还不想当什么黑袍魔法师。对魔法长一行人,罗德瑞克可没什么好脸色。 大战之后,魔法团士气受损,为求得更多支持,破格授予罗德瑞克正黑级魔法师的阶位。虽说成了正黑级魔法师后,罗德瑞克在魔法团就能获得更多的权限和支持,但如今的魔法团,从利益上讲,对自己对“秘盟”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他现在还老老实实穿着正黑色法袍,完全是给爱妻面子,同时这黑色跟爱妻红色长裙比较搭而已。 “我有要事需与你单独商议。”魔法长强调道。 【大人英明!】 【他们夫妻俩一块儿,连大人都不是对手。必须将二人单独开。】 【先抓住“血魔女”,回头再解决“秘皇”。】 罗德瑞克冷冷地笑了一声,这些家伙是酒后才来此的吗?竟然个个忘了自己能读心,大胆地想着计划。 “请问魔法长,找内子何事?”他紧紧拉住妻子,不松手。 “埃弗洛特斯城出了点事。”魔法长隐晦地说,“我想与朱尔单独……” 未等魔法长说完,罗德瑞克就拒绝道:“魔法长有什么事,连我都不能知道的?” 然后回头对妻子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答应。 爱妻朝他笑了笑,对魔法长说:“索玛,就在这儿说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魔法长索玛?萨厄尔愣了愣,与随行的下属相互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 【大人不能答应啊。】 【大人,若调查属实,我们得带走“血魔女”审问,“秘皇”必会阻拦的。】 【不能说,魔王在场。】 听起来,确实有大事发生。 “我也想听听,”魔法长一行人进来后,始终未开口的魔王往前迈了一步。 他这一靠近,立刻让魔法师和魔法骑士们紧张起来,纷纷亮出了武器。 “魔法团的事,与魔王陛下毫无关系。”其中一名魔法师说道,手心已闪现雷电。 “如果我一定要听呢?”魔王又迈近了一步。 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魔法师和魔法骑士干脆变换队形,将魔法长围在了中间。 “要打架吗?”胖胖伏在主人身边,饶有兴致地问。 “没人要打架。”“血魔女”拍拍他的头,对魔法长说,“是艾基特琳不见了,对吗?” 魔法长点点头,说:“我真是糊涂,你能预知,自然知道我们来找你是何事。” “我知道,而且还知道你们调查不出有外部攻击的痕迹,所以……” “所以只可能是你,‘血魔女’,放走了重犯。”一名紫袍魔法师大胆地打断“血魔女”的话,指控说。 “你们为什么不怀疑魔王?”“血魔女”一脸无辜地指指魔王,“作为创世神兽,他到哪儿都如入无人之境,而且艾基特琳是巫师团要员,他出面相救合情合理。”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那个指控的魔法师很轻易地被说服了。 “笑话!连自救能力都没有,我要这样的下属何用?”魔王冷笑着否定了“血魔女”的指责。 “真够无情的。”“血魔女”耸耸肩说,“反正不是我。” “请问艾基特琳是何时不见的?”时间点很重要。 “具体时间不太清楚,昨日去密室提审其他一个犯人时,例行检查了一下,才发现的。” “宝贝,你最后一次去密室是何时?” “就在去布恩德斯之前啊,带玛希去见艾基特琳。” “如此,”罗德瑞克自信地笑了,“内子自那次归来后,与我一直在一起。从未离开。” “哼,就算她离开,你也会替她隐瞒,你的话不可信。”另一位魔法师说道。 胆子不小。罗德瑞克冷笑一声,说:“这么说,几位今日前来,是想将我夫妻二人都带去审讯,还是直接带到审批会?” 他刚刚说完,四周忽然出现很多“秘盟”军,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魔法长一行人。 气氛越发紧张起来。 “罗德里克?赛瑞斯?雷哲,你是想跟魔法团为敌吗?” 哎呦呦,现在的魔法师都这么大胆吗?竟然敢直呼自己的全名。 罗德瑞克笑得越发灿烂了,回答说:“你觉着我不敢吗?” 心中的猛兽伸爪按住了那名叫自己全名的魔法师的头。 魔法师立刻汗如雨下,在猛兽的爪下瑟瑟发抖。 “哎呀,不要跟晚辈一般计较。还是个孩子。”爱妻拍拍他的胳膊,算是给那名魔法师解了围。 “孩子?”罗德瑞克瞄了瞄此人额头的皱纹,真不晓得夫人的话究竟是救那人,还是在贬那人。 “属下缉凶心切,才会言语冒犯,请见谅。”魔法长也出面打圆场。 看在亲亲夫人的面上,暂且放过他吧。如此想着,猛兽收回了爪子。 “索玛,我跟你回去。”“血魔女”回答说,“但是罗瑞不行。” “宝贝?”夫人何出此言呢? “一来你的嫌疑没我大,”“血魔女”安抚他说,“二来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还有什么比待在你身边更重要的事?”罗德瑞克很不开心,夫人不会又要丢下自己了吧? “血魔女”搂紧丈夫的胳膊,说:“兰斯啊,兰斯马上就要你帮忙了。” 说完,转头望了魔王一眼。 魔王很是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说:“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布恩德斯呢,罗德瑞克,带我去逛逛?” “我们不熟,我也不想跟你熟。别老粘着我。”罗德瑞克贴近爱妻,厉声拒绝。 “老师。”此刻阿多尼一脸焦虑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看来夫人预知的事到来了。 “桑桑小姐来信,说兰斯洛特陛下出事了。” “什么事?”罗德瑞克没有忽略魔王故意移开的目光。 不会是这个家伙搞的鬼吧? “陛下在每日例会上忽然情绪失控,性情变得狂躁。担心是被施了心系魔法。” 心系魔法?布恩德斯皇宫防卫严密,是何人能悄无声息地对兰斯下手呢? 不知为何,一个小小的身影浮上心头。那丫头,可别乱来啊。 如此想着,他明白了爱妻的用意,但是…… “饕餮和英格拉姆,与你同行。”他不放心地嘱咐说。 “他们俩当然要跟我去,不然谁帮我照顾两个小调皮。” “唉~~~您要把两个宝宝都带去吗?”罗德瑞克很伤心,如此他又是孤身一人了。 啊,他现在已经被孤独包围,好冷好寂寞啊。 “布恩德斯,有凤音和白星陪你。”夫人安慰道。 “他们又不是你和宝宝。”罗德瑞克嘟嘴撒娇。 白星解毒后,与凤音因某些他不知晓的原因留了下来。此刻两个正在布恩德斯协助兰斯和安安筹谋一个大项目。 这凤音聪慧,善解人意,虽然深得爱妻疼爱这点让自己很不爽,但除此之外,也是个值得深谈的朋友。 这白星,武技精湛胜于头脑的发达。罗德瑞克自诩武技在“秘盟”里排名靠前,但在白星面前却如初学者般不堪一击。这使他很受打击,但也不甘示弱,每每有空就要找白星对战几个回合。 唔,就不知这魔王和白星比起来,谁更厉害呢? 他打量了一下魔王,带他去也行,让白星教训教训这家伙。 如此想着,看来此次布恩德斯一行应该不会太寂寞吧。 “那你办完事,要赶紧回来找我。”罗德瑞克对爱妻说,“不要让我等太久。” “好,我办完事就立马跟宝宝一起回来找你。” 【这个“秘皇”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恶~~~受不了,这夫妻俩怎么这么腻歪!】 【都说“秘皇”夫妇感情深,这也太深了吧。】 夫妻二人甜蜜的互动,魔法师们有些看不下去了。 哼!他还不想让他们看呢! “那魔王,我们走吧。”罗德瑞克往外走去。 事不宜迟,救人要紧。再说他也不需要收拾,衣食住行,布恩德斯样样都会准备好。 “你可以叫我名字,伯扎兹。”魔王很是开心地与他并肩走着。 “没兴趣。” 对,他对魔王一点兴趣都没有。答应带他去布恩德斯,只是想让白星教训他。 嗯!罗德瑞克心中默默点头,心里有种奸计得逞的快感,不禁加快了脚步。 第223章 魔王驾临布恩德斯 罗德瑞克承认在教训魔王这件事上,自己很失策。 他原本以为神皇的死对头魔王必然会在布恩德斯多方查探,然而……这个家伙一副游玩的架势,自走出斯塔姆拱门后,这里摸一摸,那里瞧一瞧,看见异族玩意儿感到十分新奇,非拉着自己驻足摆弄多时,才肯离开。 他真的是来玩的! 罗德瑞克很不爽地看向前方正与西斯掰手腕的魔王,恨创主为何要对隔空读心设定限制,否则他现在就能知道魔王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也能对其悄悄发起心灵攻击了。 “哦,罗德瑞克,你要不要来试试?”魔王开心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这家伙的腕力可真厉害。” 更厉害的你还没见过呢。罗德瑞克懒得理睬他,集中注意力探查安安皇后玻璃房周边的情况。 为防再次被施魔法,兰斯被安置在玻璃房深处的卧室内,四周设置了防护魔法,此刻他正在安睡,但罗德瑞克能感受到一个歹毒的心系魔法在他内心蹿动,激发并扩大兰斯的不安和怒气,试图扰乱兰斯的情绪。 按理说,魔法师施展魔法时,都会在魔法上留下自己的蛛丝马迹。只要位阶比该魔法师高,或者搜查魔法强大,便能以此追踪到施法者。但是这个心系魔法却不能。 罗德瑞克从这个魔法上感受不到施法者的气息,只有淡淡的甜味。 对,就是淡淡的甜味。但这种味道,与舌头味蕾品尝到的不一样,是心系魔法者感知情绪时所特有的,用舌尖的味道来描述辨别到的情感。 比如,在伤心的人身上,能尝到悲伤的苦味;在嫉妒的人身上,尝到如柠檬般让人咋舌的酸味。而甜味,是快乐或者是爱情留下的。 快乐和爱情。这两种,都不太像是施展这类魔法时应该留下的情感。 罗德瑞克百思不得其解,他环顾四周,悄悄查询着能力范围内所有的心声。 他现在身处安安玻璃房的中心花园内。魔王的到来,如同一个重型炸弹,投到了布恩德斯皇宫内。然而容不得布恩德斯大臣们拒绝,魔王堂而皇之地迈进皇宫,并且在皇宫花园内闲逛。 随后引起了安安的幕僚们,那些来自于异世界人类的好奇。 这些平日里被当成怪人的幕僚,破天荒地第一次有了自己好奇的对象。 用夏德,安安幕僚之一的话说,叫科学探讨和研究。 魔王刚刚出现在玻璃房门前,就被这些人拉进中心花园,轮流进行探究和讨论。 “哦~~~这个角,结合了羚羊角和盘羊角的特点,跟我们那里撒旦的描述有点不一样啊。”戴着眼镜,负责学术的谢尔顿说道。 “他是魔王,不是撒旦。他背上没翅膀,看见没?”红头发的贝丝朝谢尔顿翻了个白眼。 “除了更高大,头上长角之外,身体机能似乎和人类一样。就不知道衣服里面会不会有不同……”夏德打量着魔王。 “呦,魔王,我们再比比臂力!”刚刚在扳手腕上惨败的西斯,再次发起挑战。 “哈哈哈~~~好!好!”魔王伸出手臂,接受挑战,“你们这群人真有趣。我怎么没早发现这里有这么多好玩的人类呢?” 所以面前这几位的情绪,都是好奇、兴奋、谨慎等等,而且这几人都不是魔法师,也没有理由伤害兰斯,可以排除嫌疑。至于其他人…… 安安正守在丈夫身边,除了担忧,脑海中还不断推演着若兰斯缺位后形势的变化,谋划着相应的策略。这不禁让罗德瑞克猜测,爱妻平日里会不会也是如此劳累。 不远处书房内,艾格伯特正在内臣的指导下替父批阅奏折,虽然有些生疏,批阅得较慢,但每份都很仔细,又妥贴处理。这个孩子,确实长大了不少。 至于其他人…… 兰斯情绪失控时,只有艾格伯特、内阁几位大臣和凤音在场,事后安安立刻封锁消息,并未让其他人知晓,所以皇宫内一切照旧,侍卫尽责值守,侍从侍女忙着完成自己的工作,除了偶尔想想私事,聊聊魔王到来的小消息,其他并无异常。 没有异常吗?罗德瑞克一边怀疑着,一边听到了三个熟悉的心声,向中心花园靠近。 两个相伴同行,一个沉静深邃,一个活泼如海潮,罗德瑞克触碰到浅层便识趣地收回了探查,这两个若无必要,他可不想深入。 “呦,everybody!what'sup!”白星几乎是蹦着出现在大家面前,心情很是愉悦。 不过自罗德瑞克认识他到现在,白星一直都很开朗乐观。 “小星星~~~”看到白星,西斯两眼放光,丢下魔王,向白星奔去。 “呦,man!”白星与西斯双拳相击,算是他们独有的打招呼方式。自白星来了布恩德斯后,这两个已成为了力量训练的同伴。 “凤音,事情忙完了吗?”而谢尔顿见到凤音,两眼反光,手里忽然出现两把细小的手术刀,据说那是他用来研究奇异物种的工具之一。 凤音微笑着说:“谢尔顿,我是不会让你研究我的翅膀的。” “不要这么小气,反正你也闲着,不如让我研究一下,你的翅膀是怎么收放自如,不留痕迹的?”谢尔顿连眼镜都在发光。 “应该先研究他的衣服,”夏德也是个不知死活的,“他后背的衣服上没开动,我很好奇,那对翅膀是怎么穿出来的?凤音,你的衣服是装了自动装置吗?” 说着,开始拉扯起凤音的长袍来。 凤音如水面般平静的心境,在此二人的联合纠缠下出现了裂缝,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了。 唔~~~这个笑容似曾相识,罗德瑞克被魔王气得快发飙时,也是这副模样的。 要不要去救呢?罗德瑞克稍稍考虑这个问题,并没往心里去。 “这两个小家伙是谁?样子跟你们不一样嚒。”异族人对自己的注意力被转移,魔王对此很是好奇,也凑了过来。 “小家伙?喂!你哪位啊?竟然敢这么称呼小爷!”白星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想必这位就是魔王吧。”凤音将衣袖从夏德手中抽出,看向魔王。 “唔?你认得我?” “不认识,但听主上,还有饕餮、胖胖他们说起过。”凤音一边回答,一边躲过谢尔顿伸过来的手术刀,并准确地用两支手指捏住后折断。 “哎哎哎,我的刀~~~”谢尔顿心疼地弯腰捡刀,“凤音,你不给我研究就算了,怎么可以折断我的刀?我花了两年才用这里的技术复制出一模一样的来。” “如果下次你的刀再靠近我,”凤音眼睛迷成一条缝,说道,“折断的就不是它,而是你的手了。” 冷飕飕的杀气迎面袭来,吓得谢尔顿双手缩回怀里,念叨:“外科医生的手可是无价之宝啊。” “哈哈哈~~~那就收好了你的手,别往凤音身上伸。对吧,凤音。”夏德幸灾乐祸地嘲笑谢尔顿,同时又不死心地悄悄揪住凤音的衣角。 然而才刚揪住,夏德就立马缩了回来,拼命地在嘴边吹着。 “哎呦,烫!烫死我了!” 细瞧,才发现凤音的衣角燃起火花,夏德必是这火灼伤了手。 “夏德,你也一样。”凤音的杀气没放过他,“下次就不是手指烫伤了,是直接变成黑炭。” “凤音好可怕~~~”夏德哭丧着脸,与谢尔顿躲到了一边。 “活该!凤音已经忍了你们这么久了,也是该好好教训一下。”贝丝体贴地端给凤音一杯茶。 “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魔王看在眼里,十分欢喜,“所以小子,你不是人类?” “但也与你不同族。”凤音回答说,对贝丝的体贴道了声谢。 “唔,‘血魔女’身边那只小熊,还有那个像狼又不是狼的小鬼,”魔王细细打量了凤音一番,“再加上你,会操纵火焰,听他们的意思,你还有翅膀。看来异世界有很多有趣的族类呢。好想会一会啊。” 这句话点醒了罗德瑞克。 “你还是别去的好。”他计上心来。 “为什么?”魔王疑惑地问,一步一步走进他的陷阱。 “听说,那里有几个很厉害的家伙,而且比你年长。没错吧,白星,我记得你说过你父亲,还有饕餮的父亲。” “吖,我家老爹已经五万多岁了,龙族几个伯伯也是。不过年纪最大的要属凤音他爸,快……九万岁了吧。”白星老实地回答说。 “家父最年长,八万六千多岁了。”凤音点点头。 听到他们俩个的回答,魔王大笑起来,说:“那我更要去见识见识了。比我们四个都要年长的非人族类,定然更加有趣好玩。” “好玩?”白星有些不乐意了,“魔王你是不是对小爷我和凤音有什么误解?” “哦?小东西,你看来并不认同我的话。” “又叫我‘小东西’!”白星气得直跳脚,“小爷我已经五千七百岁了!是成年虎,成年的!” “虎?你是老虎?”魔王的兴致越发高了,“那你是什么?”他转头问凤音。 “凤凰。他是凤凰,你敢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凤凰的存在唉!”提起这个,谢尔顿再次兴奋起来。 “凤凰是什么?”然而魔王却并没有听说过这类族群。 “百鸟之首,祥瑞之兆,我们那里有一个古老国度,将凤凰和龙视为帝后的象征。”谢尔顿好心解释说。 “龙与凤凰……”魔王细细理解着谢尔顿的话,“这么说,你们那里也有龙?” “废话!不然饕餮怎么来的?”白星哼哼地嗤笑魔王的无知。 “这跟那个狼小鬼有什么关系?” “龙生九子,饕餮排行第五。”谢尔顿为魔王解惑道。 魔王皱紧眉头问:“那小子的真身我是见过的,跟龙可一点都不像啊。”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传说是因为饕餮的母亲是头狼,所以儿子像母亲。” “是吗?”魔王有点不相信,看向罗德瑞克,想来是向他确认事实真伪。 罗德瑞克耸耸肩,遗憾地回答说:“抱歉,关于饕餮的问题,我比谢尔顿了解得更少。” “小子,你们应该知道吧。”魔王不死心,继续问凤音和白星,但话一出口,便引来了白星的一记重拳。 “你再叫小爷‘小子’试试!” 白星咬牙威吓道。虽然魔王躲过了他的攻击,但方才所在的位置已被白星打出来一个深坑,目测直径怎么也得有两米。 这么快就切磋上了?罗德瑞克很是开心呢,心里默默为白星鼓劲加油。 “小老虎脾气不小嚒。”魔王望了望那个深坑,赞许道,顺便松了松筋骨,“刚刚跟西斯玩这点不过瘾,正好和你过几招,出出汗。” “小……小……小老虎!”躁脾气的白星彻底被魔王激怒了,虎啸声响彻整个玻璃房。在场大伙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地震,玻璃房更是哗啦啦地剧烈抖动,罗德瑞克一度怀疑这里要塌了。 “糟了,白星发火了。”贝丝暗叫不好。 “凤音,赶紧拦住他,不然这里非被他拆了不可。”夏德和谢尔顿寻求支援。 “不会的不会的,白星还是知道分寸的。”罗德瑞克却好整以待,背起手准备看好戏。 不就是个玻璃房嚒?拆了就拆了,兰斯夫妻有钱,再建就是。但魔王被教训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嘻嘻~~~ 如此想着,他使了个眼色给凤音,意思自然是让他不要阻止白星。而凤音似乎也没打算上前劝架的意思,朝他点了点头。 嗯嗯,他就喜欢跟聪明人,不,聪明的凤凰打交道,敞亮,痛快! 接下来就看魔王怎么接招了。 “嗷——”白星怒吼一声,双手已变利爪,腾空朝魔王扑了过去。 魔王轻松躲开,准备得意地嘲笑扑空的白星,却不想白星已从左侧攻击而来。 魔王还是躲过了,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淡了许多,想必是没有想到白星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 白星还没真正快起来呢。罗德瑞克想魔王今儿看来真的要吃大亏了,心里不禁十分愉悦。 再次扑空的白星没有停顿片刻,几乎是在扑下的同时,又伸爪袭向魔王。 魔王上身后仰,以为又能躲过时,却看见明明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的虎爪,撕碎了自己的衣襟,在胸前留下了五道血痕。 “漂亮!”罗德瑞克低声赞道。 “有点意思啊,小老虎。”魔王挑眉,兴致越发浓了。 “小爷今天非折了你的角不可!”白星长啸一声,扑向魔王。 瞬时眼前出现数个白星。 有的直接伸爪攻击魔王,有的跃起,从半空袭向魔王的面门,有的则试图绕到后面,从背后袭击。 魔王也终于举起了一直垂在身旁的胳膊,握拳抵挡。 左掌挡住了身前的虎爪,右拳接住了袭向自己脸部的虎拳。随后左脚后撤一大步,试图转身避开身后的白星。 可惜迟了那么眨眼的功夫,虽然没有让白星掰住自己的角,但也让虎爪抓伤了左肩,瞬时鲜血直流。 “白星!”旁观的贝丝惊呼。魔王在这里受伤,她自然担心布恩德斯因此受牵连。 “看来确实不是小老虎!”魔王摸了摸肩膀的伤口,赞许道。 “肯低头了吗?”白星可没因此高兴起来,“你说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非小爷我教训你几下,才肯低头。” “低头?”魔王大笑,“看来你有什么误解啊。” 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魔王三两下撕掉了自己的上衣,赤膊摆出架势,对白星说:“刚刚只是热身,现在正式开始。” “呦呵!你成功引起了小爷的兴趣。” 魔王的反应让白星喜出望外,舔了舔爪尖的血丝,松松筋骨,虎尾巴也露了出来。 “各位,我们让开点吧。”知晓白星脾性的凤音,提醒其他几人说。 “凤音,这里可是安安皇后的工作区,他们两个在这里……不太合适吧。”贝丝试图劝说。 “不好意思,贝丝,白星来了兴致,我劝不住。”凤音看了眼罗德瑞克,继续说,“若有什么损失,我想会有人处理的。” 嗯?那个人,不会是指自己吧? 罗德瑞克似乎听到了凤音心里那个如意算盘在噼里啪啦地响着。这个家伙,原来不是配合自己,而是仗着自己会帮忙处理善后,所以有恃无恐,放任白星。 凤凰都是这么精打细算的吗? 当然罗德瑞克也不是这么容易被算计的。他心中细细盘算了一圈,听到那第三个心声也即将走进这里。 行,算计他是吧?罗德瑞克朝凤音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他可不会让凤音得逞,当然也不会这么不知死活地去拦魔王和白星。 “贝丝,放心吧,不会出事的。”罗德瑞克说道,双手抱胸打算看好戏了。 说话间,魔王和白星皆开始蓄力。 热气自魔王古铜色的肌肤升起,仿佛沉睡已久的火山喷发前的预兆,不消一会儿,魔王身上虎爪留下的伤痕已消失殆尽。 白星紧紧盯着魔王,身后的虎尾很有节奏地左右摇摆着,似乎在配合主人寻找攻击的契机。 战斗一触即发。旁观者屏息关注,一动都不敢动,好似只要谁动一下,即使只是呼吸声大一点点,便会触动这两名对战者。 大家注意力的集中,让罗德瑞克更易查探他们的心境,确实没有可疑。但这也使得另一个心声十分地不同。 喵~~~安安的一只爱猫适时从灌木中窜出,打破了僵持已久的对峙。 白星率先发动攻击,如离弓之箭,瞬间便没了踪影,再见到他时,白星早已在魔王身后,跃起两米多高,朝着魔王的头角扑了过去。 魔王却没有回头,而是自信地笑了笑,就在他的头角即将被白星抓住时,忽然全身经络变得通红,仿佛在身体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那对蜿蜒而上的角,更是如烧红的烙铁,白星的爪子扑上去后冒起嗞嗞的青烟。 看来这魔王是座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啊。罗德瑞克想,不过白星可没这么轻易被打败。 “哎呦,跟小爷我玩火?”爪子虽然冒着青烟,但白星却根本没有被烫到,双脚更是蹬住魔王的背,“小爷我可是从小被凤凰欺负大的。” 这句话惹得凤音哑然失笑,也不小心暴露了这两个青梅竹马自小的关系。 “那你肯定也玩过这个!”魔王弓起身,将力量聚集到后背。 立刻,两个异形的骨头从他的肩胛处快速伸出,正好在白星的脚边。 白星连忙翻转身体,握着两只头角,倒立在魔王头顶。 下一刻,一对巨大的翅膀在魔王身后长成,翅膀形似鸟翼,却无羽毛,只有黝黑的骨架,根根骨头长有倒刺,看着甚是吓人。 “到了天上,你还能这么厉害吗?”魔王大笑着,鼓动骨翼,打算起飞。 “想得美!”白星大吼道,拽着魔王的头角,想将他摔倒。 魔王高大,自然不是一般力气可以拽倒的。何况魔王更不会不反抗,他双手来至头顶,抓住白星,试图把白星甩开。 于是乎,腾空离地的魔王,与白星在半空中来了场力量的较量。起初他们两个旗鼓相当,谁也动不得谁。但僵持了一会儿后,分神维持飞翔的魔王渐渐败下阵来,上半身开始倾向地面。 “哈哈哈~~~看小爷我摔你个狗吃屎!”白星大笑着,成功将魔王举过了自己的头顶。 “哈哈哈~~~来啊~”与白星完全倒转立场的魔王,一点都不着急,大力扇动身后的骨翼,同时加入风力和白星较劲。 瞬时花园内刮起强劲的旋风,将好不容易着陆的白星带离地面。 双脚悬空,使不上劲的白星,气得直咬牙,喊道:“骑月!” 寒光闪过,白星的骑月大刀即刻来到主人身边助阵。然而这大刀却不是被握在手中,而是被白星踩在了脚下。 “月沉西山!” 骑月刀寒光乍现,在主人的脚下变得越来越大,仿若一道光的瀑布,流入地面,也将主人拉扯回来。 “这刀不错,你输了就给我吧!”魔王大笑着,加快扇动骨翼,终于刮起的旋风影响到了旁观者。 花园内灌木被吹得东倒西歪,叶落花稀,身为人类的谢尔顿等三人连忙拉住一旁的廊柱。臂力强劲的西斯,身体已被带起在半空,只有两只手还牢牢抓着,不至于被吹走。 而谢尔顿和贝丝,就没这么幸运了。二人没坚持多久,便被卷进了旋风中。 好在凤音和罗德瑞克及时出手,将二人救出。 “凤音~~~”罗德瑞克扯着嗓子说,“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受牵连的~~~” “你劝得了他们俩吗?”凤音反问,他展开火翼为几人挡去了大部分的风力。 “不试试怎么知道?”罗德瑞克说。 旁人受伤无所谓,但是花园里还有安安的几只宠物猫,那也是爱妻的心头好。要是让爱妻知道,自己袖手旁观,导致几只猫咪受伤,非让自己睡上一个月书房不可。 思及此,罗德瑞克决定出手。 “桑桑!”贝丝惊呼。 也就起在此时,第三个心声的主人,桑桑走进了花园。 准确地说,她刚刚出现在花园入口,便被魔王的旋风卷至半空。 桑桑脸色惨白地尖叫起来,怕是被这旋风勾起了当年被黄蜂袭击时的恐怖经历。 “凤音,救人!”罗德瑞克还未说完,便见凤音飞向桑桑,将她横抱救出,随后又朝魔王的骨翼射出一支火箭。 此箭是凤音家族特有,据说与火龙之炎有异曲同工之妙,能燃尽所有物体。 似是感受到火箭的力量,魔王连忙收住骨翼,侧身躲开。花园内的旋风也停了下来。 “找人帮忙可不好。”魔王无法认同凤音的行为。 “啧!凤音,你干嘛呢?”白星也甚是不悦。 “你拆自己家没关系,但这里是别人家,收敛一点。”凤音放下怀中的桑桑,指指花园里的狼狈不堪说道。 “是他先挑衅我的!”白星嘟嘴抱怨。虽然被打断了,很不爽,但面对凤音,白星纵有千般不愿,也瞬间卸下了浑身的杀气。 “乖!你也不想安安皇后去找主上抱怨,说她的眷属都是拆家小能手吧。”凤音上前摸摸白星的头,劝解道。 “好嘛好嘛,”白星认命地收起爱刀,回头对魔王说,“喂!长角的,改天去我家打,那里地方宽敞。” “哦?你家有多宽敞?” “比你家宽敞!” “哈哈哈~~~我们魔族领地就是整个海底,你竟然说你家比我的领地还宽敞,那我倒要去瞧瞧!” 魔王大笑,也随之收起自己的骨翼。 “到时候小爷请你喝酒!” 战斗未尽兴的两个,感情倒增进了不少。旁若无人地坐到一边攀谈起来。谢尔顿几人无奈招来侍从,一同收拾乱局。 而罗德瑞克从刚才开始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桑桑身上。 这个味道,竟然一模一样。他心想,看着脸上恢复血色的桑桑被凤音扶着坐下,品着桑桑心中不断泛出的一丝丝甜味。 桑桑啊,桑桑,你这是何苦呢? 罗德瑞克心中不禁为她叹息。桑桑的心思他早已知晓,就连爱妻“血魔女”不会读心,也已看出,曾暗示过桑桑。就不知这孩子是没听懂,还是不肯放弃,始终保留着对凤音的痴念。 这么说来,兰斯身上心系魔法师来源于桑桑了。 罗德瑞克仔细比对了一下,确认无误。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桑桑不是心系魔法者,自然无法施展如此高阶的心系魔法。她是被当成了施法介体吗? 罗德瑞克假装关心,坐到了她的身旁。 “桑桑,被吓坏了吧。”他温柔地说,悄悄伸出了爪子,探进了桑桑的心境。 “谢大人关心,我没事。” 这孩子虽对外人高傲,但内心很柔软。罗德瑞克很容易便触及到了她心境的深处。 没有,罗德瑞克并没有找到桑桑被控制的痕迹。 猛兽转了转,未曾发现心境被入侵,倒是发现了不少关于凤音的回忆。 第一次见凤音的惊艳,绝望中被凤音抱在怀里的温暖和希望,凤音每次对她笑时的光芒…… 唉……这个孩子,看来是情窦深种了。 等等,那是什么? 罗德瑞克看到了一点烛光,很微弱,却很吸引人。他靠近查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谢谢你,桑桑。愿意收留我。】女子皱眉,又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不用谢,玛希,怎么说,我们曾是同学。】 【收留我这个魔法团的通缉犯,已是大恩。不知如何回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桑桑内心却有点小期许,只是难以启齿而已。 女子却似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从内空间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个是我们家传的魔法手镯,据说能增加心上人对自己的好感。我本来是想用在阿诺德身上的,现在……】 女子苦笑,没有说下去,将手镯递给桑桑。 手镯?听到这里,罗德瑞克目光移向桑桑的左手腕,确实戴着一只精致的手镯。 他伸出手想触碰一下。 “罗德瑞克。”却被魔王打断了。 “什么事,魔王陛下?”此时打断他,也太巧了吧。罗德瑞克越来越怀疑魔王了。 “白老虎说,有个夜市很好玩,带我去。” 罗德瑞克嘴角抽搐,开始怀疑魔王的智力,他说:“您老难道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吗?既然是夜市,自然是晚上才有。” “哦,已经下午了,快了。”魔王望了望玻璃房顶。 “很抱歉,我来布恩德斯是有要事的,不能陪你游山玩水。”罗德瑞克拒绝道。 “那我自己去,到时候出了事,我就说是你带我来的。” 罗德瑞克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说:“凤音,白星,麻烦你们。” 他分身乏术,只能求助于爱妻的两个眷属。 “可以哦~~~”白星兴致极浓,很爽快地答应了。 但是凤音……皱着眉头说:“一个白星就已经让我够头疼的了,再加一个魔王……” “不用担心,凤音。”白星跑过来,搂着他的肩膀说,“我会听话的,不惹事。” “独你一个,我是不担心的。”凤音又摸了摸他的头,看到魔王叹了口气,“怕只怕火星撞地球,你和魔王一言不合就开打。我担心自己忍不住脾气,会跟你们混战。” “哦?这不错,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凤凰的本事。”魔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反而对此很是高兴。 “不要不要,魔王,千万不要。凤音发起飙来,很可怕的。”见识过的白星连连摇头。 “凤音,”罗德瑞克把凤音拉到一边,耳语道,“魔王我会自己看着,我是想麻烦你们两个帮我确认一件事。” 嗯,罗德瑞克明白,让凤音和白星陪同魔王是不可能的事。一来,白星与魔王相处时,很可能一言不合又打起来,必然会危害到平民。二来,兰斯的情况必然与魔王有关,如此他更要亲自看紧。 “何事?” “桑桑家有位客人,如果我猜得不错,必与兰斯的受害有关。”罗德瑞克看了看桑桑,“我希望你和白星将这位客人控制住。” “你已知晓是何人加害于兰斯皇帝了?” “猜到了大概,但不清楚全貌,所以我要当面审问她。”罗德瑞克又提醒道,“你们要当心,她会心系魔法,可能……” 凤音摇摇头,回答说:“连你都害怕触碰我们的心境,我想她就更加了吧。” 他说得没错,是罗德瑞克多虑了。 “桑桑,”如此罗德瑞克得给他们俩找个理由,他对桑桑说道,“听说弗拉尔瓦侯爵培植了一种七彩的玫瑰。” “是,家父研究了十来年,前不久终于成功开花了。” “研究了十来年?看来耗费了侯爵很多心血,不知我们是否有幸观赏?” “您若能驾临寒舍,真是荣幸之至。”桑桑喜出望外。 “要不大家一起吧?”他笑着问。 “我等奉命留守,不方便。”贝丝三人自然无法前往。 “看玫瑰?”魔王见到罗德瑞克看自己,有些意外。 “对哦,你去不太合适。”罗德瑞克佯装疏忽,“看来要等等了。” “大人您贵人事忙,而且还要帮叔父诊治。”桑桑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邀请的唐突,差点就把魔王请回自己家,连忙就着罗德瑞克的话说下去。 “可是,很想看哪,还想跟侯爵讨一株,送给朱尔。”罗德瑞克自顾自低语着。 “要不我和白星代劳吧?”凤音配合他演戏,适时提出。 听到凤音的话,桑桑双眼发亮,脸颊微微泛红说:“这个方法也好。” “这样啊~~~”罗德瑞克看了看桑桑,又瞧了瞧凤音和白星,最后目光移到魔王。 “反正我不去,玫瑰有什么可看的。”魔王心虚地转过头。 “好吧,那就劳烦你们俩了。”罗德瑞克勉强答应,与凤音会意地相视一笑。 “唉~~~不去夜市吗?好遗憾哦。”白星嘟囔着。 “等与侯爵讨了玫瑰来,我们再去。”凤音拍拍他,哄着。 “那我们走吧,天快黑了。”魔王已等不及,率先起身往外走去。 拜托了。罗德瑞克最后望了眼凤音,便跟了出去。 身后桑桑欢欣雀跃,已经开始期待凤音与其父的见面,甚至幻想事情往自己所盼望的方向发展。 罗德瑞克苦笑,只希望创主能善待这个孩子,给她一个好的结局。 他看向前方魔王的背影,虽然读不了魔王的心声,但罗德瑞克明显感觉到魔王在计划什么。无论如何,此刻兰斯在沉睡咒的影响下,暂时醒不过来。 在未调查清楚之前,罗德瑞克不急着为兰斯解除魔法。而且这也是个拖延神皇的好机会。 如此想着,他加快脚步赶上魔王。 第224章 新任魔法长 女儿们正处在最好奇的年龄,对什么都感兴趣。刚走进希辉堂,她们便跌跌撞撞地跑向法座,左右前后来回抚摸、观察,吓得那些胆小的新任高层们,连连暗示魔法长把她们俩赶走。 然而新一任的魔法长不但没有接受他们的建议,反而很高兴地将法座让给两个小家伙,自己与我坐到了一旁攀谈。 “你们都先下去吧。”她说道。 “大人……”其中一名想要拒绝,却被打断了。 “我对霍恩大人十分信任,她绝不会伤害我的。” 挥挥手,将在场所有魔法师都屏退了。 大门关闭,希辉堂内仅余下她和我,以及乐此不彼摆弄着法座的两个小家伙。 “这法座不好坐吗?”我瞄了瞄法座,那个魔法团最高权力的象征,经历了爱莱塔初次巨龙化的火焰后,变得通体焦红,座面上更是裂开了深深一道口子,露出刻画在法座内的魔法阵。 随着法座被破坏,这魔法阵也已不再重要。因为那便是封印神魔两族的魔法阵。 “我不配坐这个位子。”她淡淡地叹口气说,高大的身躯坐在平常的椅子上显得拥挤。 “你说这样的话,会让长老们伤心的。” “你我皆知,长老们之所以选我,是无奈之举。”她站起来,看着两个孩子玩耍说,“当年四大候选人,只剩下你我二人。你又因魔后的身份,无法得到长老们的信任,他们无可奈何之下才将我推上了这个位子。否则……” “你坐这位子,当之无愧,索玛。”我打断她说道。 索玛陈述的是事实,但不是全部。确实当年大战,多洛莉丝和薇拉身亡,魔法长候选人仅剩我与索玛二人,我又因魔后身份,被幸存的长老们怀疑忠诚度,人选只剩下了索玛。 但长老们并不是只有她一个选择。根据魔法团律令,特殊时期,长老可推选他们一致认同的人选,或是让其中一位长老任短期魔法长。 但他们没有使用特殊律令,而顺从米伽列的遗愿,选择了索玛。这不是无奈之举,而是他们对索玛的认同和期望。 “别人不知我的过往,你应该很明了。我这样的人成为魔法长,实在有愧。” 她指的自然是被阿奈议事长蒙骗,残杀昆达斯叛军一事。 “谁还没个过去呢?”我淡淡地说,这事在我眼里,实在不值得提。但耿直的索玛却一直放在心里,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污点。 “妈妈,妈妈。”这会儿大女儿跑过来,拉着我的手,“伯伯,伯伯。”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法座上刻画的龙帝形象,清晰可见,身旁站着的是初代魔法长。 “魔法长承担的责任和压力,比所有魔法者都多。若没有坚强的内心,丰富的阅历,又怎担得起这重任呢?”我继续劝慰索玛。 “唔。”她轻轻应了一声。 艾芮斯又松开我的手,跑向她。 “不哭哭。”艾芮斯摸了摸她的大手,想必是听到了索玛内心的伤感,才会前去安慰。 “好,我不哭,不哭。”艾芮斯可爱的模样逗乐了她。 “妈妈,睡觉觉。”艾芮斯随后又指指早已爬上法座睡着的妹妹,问我。 “好的,跟妹妹一起睡吧。”我把她抱上法座,让她和妹妹并排躺着,再盖上绒毯。 很快,两个孩子都沉沉睡着了。 “不好意思,借你的法座用用。”我回头毫无歉意地对索玛说。 “你变了不少。”索玛爱怜地看着两个孩子,对我说。 “有吗?”我自己怎么没感觉。 “变得不再任性妄为了。” “比如说?” “换做以前,你断不会随我回来接受询问的。” 原来她指的是这个,我笑了笑,回答说:“我问心无愧,自然不担心。” “我无意审讯你,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你所为。” “那你坚持带我回来,用意为何?” “你不知道吗?”索玛很诧异。 我笑了,说道:“你当我是神啊,什么事都能预知?” “说的也是。”她重新坐下来,面对我说,“是关于魔法团的将来,我想与你讨论一二。” “哦?”我抬了抬眼,确实没有想到她会找我商量这个,“这话题,你应该找长老们商讨,会更合适吧。” 索玛摇摇头,说:“虽然长老们都经历了大战,但他们的想法还停留在战前。刚刚那些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们还以为魔法团仍是大战前那个权倾世界的魔法团。” “难道不是吗?” “朱尔,你在嘲笑我们吗?”索玛苦笑,“别人不知,你还不知道吗?” “三年前的大战,巫师团不仅攻击了埃弗洛特斯城,在此之前就已暗地里清理魔法团在各国的高阶魔法者。所以,表面上看,魔法团赢得了胜利,实际上魔法团损失了大批高度拥戴魔法团的魔法者。” 这样的损失,直接导致魔法团在世界政坛上的影响力。失去了拥护者,没有人再严格执行魔法团维持世界和平的律法,魔法团便失去了政治上的话语权。 “布恩德斯这两年全力建造科技学院,拨给魔法学院的款项一年比一年少了。”索玛担忧地说道。 魔法率先在布恩德斯失去了权威地位,在渐渐地被异族科技所取代。 “安安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别见怪。” 索玛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只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千年来,魔法一直受到人们所推崇和敬仰,如今却在慢慢被异族科技取代。我无法想象,几十年后,魔法团是否还有立足之地。” “只要有非人族类存在,魔法就不会消失。” 这是实话。根据创主设定,神魔两族拥有天生的魔法力,能开天造海,妖精族又生就读心能力,这些虽然能够由高科技取代,但只要这些族类一天不消失,魔法就一天不会从这个世界消亡。 “但是在人类的生活中,魔法很可能会被取代。你这句话背后有这样的深意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原本是想安慰她,却不想被她听出了第二层含义。 “所以啊,朱尔,作为魔法长,我不得不为下一代,甚至下几代魔法者的未来考虑。” “你有什么想法吗?” “首先,魔法团需要先行改变态度。我要改革高层。” “改革?你是指?” “把那些思想还停留在辉煌时期的高层都换下去。” 我失笑,大赞索玛的决心,说道:“魔法团目前这些高层,可都是在魔法界有一定影响力的。你若把他们换下去,不怕被撤职吗?” “所以我需要你的支持。” “我的支持?索玛,我的魔后身份,不仅无法帮你,只会拖累你的计划。届时,大家会怀疑你被魔族操控。” “你是怕麻烦吧。” 索玛的话让我一时语塞。是的,被她发现了。魔法团改革的难度,不亚于布恩德斯科研团队的建立,安安当初邀我当顾问,被我极力否决。现在索玛又想拖我下水,门都没有。 “有了娃的女人,家庭为重。”我眼珠子转了转,给自己找了个很充分的理由。 “爱莱塔已经两年没有参加进阶考试了吧。” 索玛忽然提起此事,定然有阴谋。我决定不答话,听她说下去。 “我记得她一直希望超越其母,即使嫁为龙后,也没有改变初衷。” 索玛一边说,一边看我。 “她本就资质不俗,后天又勤奋。只要稍稍鼓励一下,我相信她成为黑袍魔法师,指日可待。” “龙后事务繁忙,现下又有了儿子,估计不能像以前一样胡来了。”我淡淡说道,悄悄替学生推脱。龙帝得好好感谢我才对,帮他的媳妇避免麻烦。 “忙不忙,爱莱塔自己知道。我已去信问候了。另外,听说‘秘皇’去年已开始将‘秘盟’的事务逐步交予学生打理,想来他慢慢会变得比较空闲吧。” 我咬咬牙,瞪了索玛一眼。怎么着,拉不到我,就开始打起我男人的主意来了? “他现在整个心都在俩姑娘身上,哪还有心思管其他事。”我朝两个女儿努了努嘴。 “这是自然的。抚育幼女,是你夫妻俩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所以,”索玛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也不想叨唠你们。若魔法团有什么事需要高层参与决策,二位来信表个态就行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抚额哀叹:“索玛,你打的一手好算盘。竟然想‘绑架’我夫妻俩。” “只是挂名的高层,不会真的让你们办事的。”她进一步劝说道,“魔法团高层若有你们二人,变革会更容易。” 可不是更容易吗?撇开我不说,若罗瑞成为魔法团高层,“秘盟”便成了魔法团的靠山之一。布恩德斯和雷兹特也会看在我夫妻二人的份上,给魔法团点薄面,如此魔法团在人类国家中便再次站稳脚跟。 再来便是爱莱塔了。 “你不会也想把爱莱塔拉入高层吧?” “她年纪尚小,资历又浅,现下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听说米伽列大人,曾有意将她列为下任魔法长人选。” “呵呵呵,”我苦笑,“米伽列的臆想,你莫要当真。别说我不答应,龙帝头一个反对。” “再说吧。说不定到那时,有更合适的人选呢。”索玛说着,目光移向我那两个熟睡中的女儿。 我们全家都被惦记的感觉真不好。幸亏女儿们还小,有的是时间让我改变索玛的想法。 我撇了撇嘴,问道:“改革高层,可以改变魔法团的行事作风,以及对外的态度。然后呢?你其他还有什么打算?” “合作方式。” “哦?” “魔法团与他国惯有的合作方式,一是统一培养优秀的魔法师,然后派驻至各国任要职,一是给予其他国魔法协会的学术指导,以此扶持拥戴者。但是,这两种方法,如今已在慢慢失去效用。” “唔,确实。布恩德斯的魔法协会,最先脱离魔法团指导,开始自行与科研协会进行合作研究。奥斯比尔嚒,近两年的魔法师培养也加入了不少自己的课程。妖精族就更不必说了。多洛莉丝去世后,妖精族就再也没有外派妖精来学习。倒是雷兹特,如今还时常向魔法团请教。” “是啊,进阶考试的应考者,一年比一年少,今年大部分考生出身埃弗洛特斯城的魔法世家。” 看着索玛哀叹,我也不禁替她担忧。想当年进阶考试时,世界各地的魔法学生和亲眷涌入埃弗洛特斯城,虽然考生们气氛紧张,但城内却热闹非凡,商贩们在那段时间总是赚得盆满钵满,各个贵族商贾家中夜夜笙歌。那时的进阶考试,是魔法者展现自我的一次绝佳机会,也是各国挑选人才的盛会。 当年人人羡慕、期望的魔法团阶位,如今在大家的心目中已不再那么重要,甚至无足轻重。布恩德斯的魔法协会甚至已不再用魔法团的阶位来划分魔法者的等级高低。 时移世易,短短三年,魔法团的地位一落千丈,可惜有些人还盲目地活在过去的辉煌里。 “你打算怎么做?”我很好奇,索玛会考虑到什么程度。 “效法布恩德斯。” “怎么说?”我有了兴致,倾身细细听来。 “如果魔法注定将在人类中失去主导地位,那至少要保有一席之地。我想在异史室成立一个联合研究小组。研究魔法与科技结合的可能性。” 索玛的想法让我眼前一亮。 “魔法与科技的结合。听上去很有趣呢。”在我出生的世界里,这种想法只出现在小说里。 “你也有兴趣吧。” “但我没时间。”我连忙拒绝道,可不想被索玛带跑。虽然很期待研究成果,但是比起辛苦开创,我更喜欢坐享其成。 “不用担心,我并没打算拉你进组。我已有了合适的人选,只是……”索玛说,“希望你能抽空检验他们的成果,并且给点建议。” “如果这个小组是异史室内的编制,我自然有责任管理。”我没答应,也没拒绝。 对这个答案,索玛已经很满意了。她放心地点点头说道:“我已联系布恩德斯的安安皇后,希望能邀请她的幕僚一起合作。” 我点点头,确实,若要谈论科技,找安安的幕僚们是最合适不过的,那可是一群从异世界来的怪咖,不乏有科学家,研究狂人。再者,魔法团与布恩德斯的合作,也能拉进两国关系,为魔法团在政坛再次立稳做了背书。 “你没想过改善与神魔两族,或者妖精族的关系吗?”如果要讨巧,魔法团讨好其他族类,或许更轻松点。 “神魔两族吗?”索玛苦笑,“魔法团应该是避之唯恐不及,才对。” “再怎么说,魔法团曾服侍于神族。说不定,主动向神皇服软,她会饶过魔法团,毕竟当年背叛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我小心试探道。 “我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朱尔,”索玛坚定地看着我,“你可曾想过,为什么初代魔法长要背叛神族?” “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我怎会知晓。” “依附他族,终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从神皇这段时间的信件来看,这位女神并不是位心胸宽广之辈。” “神皇已经联系过你了?”对此我并不意外。米伽列的结界虽然拖延了神皇复仇的计划,但绝不可能阻碍她。 “写了几封信。” “想来信中并不是友善之词。” “先是叱责魔法团的背信弃义,再来便是要求我等尽快上呈悔过书,方能躲过灭顶之灾。” “你没答应?” 索玛不禁觉着好笑,回答说:“本就无罪,何来悔过?” “这个回答,神皇肯定不满意。结界衰退近在眼前,你就不为魔法团的存亡考虑吗?” “结界衰退之后,人类五国是共同的命运,这也是魔法团联合他国的原因。而且,”她看着我说,“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回答说:“魔法长大人,你太看得起我了。神皇面前,我只是一个蝼蚁而已。” 这句话把索玛逗乐了。 担心把两个娃娃吵醒,她压抑着笑声,说道:“朱尔,且不说你那早已超越米伽列大人的魔法力,单论你个人的影响力,便能救我们。我不会忘记,埃弗洛特斯城大劫之日,若不是你,死伤更为惨重。说不定那日便是魔法团的忌日了。” 不,那日我做的很有限。 我摇摇头说:“那日能脱险,是大家的功劳。我只是兑现了与米伽列的承诺而已。” “那么,朱尔,今日可否与我做个交易呢?” “那就看交易的内容是什么了。” “以前我总是觉着米伽列大人对你太宽宥,等坐到这个位置,我才知道,她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米伽列是有求于我,非要我加入魔法团,自然百般迁就,这些自不能对外人言语。如今索玛成了魔法长,想必从魔法长日志中知晓了不少事情,才明了个中原因的。 “如今的我,无欲无求,说实话,魔法团应已无可以拿来与我做交易的东西了。” “确实,对你来说,魔法团早已没有价值。我思来想去,唯有一件事,你可能会在乎。” “哦?” “当初加入魔法团,是因为与米伽列大人做了交易。但魔法团的任职应该一直困扰着你吧。” 我沉默不语,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当初答应任职魔法团,表面上是与米伽列做了交易所致。但另一方面,我也借此机会得以促成了神魔封印的解除。所以,内心里我对米伽列抱有小小的愧疚,毕竟我利用了她的交易,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今米伽列已逝,我入魔法团的目的也已达成。天生不爱被束缚的我,自然会对魔法团任职感到困惑。 “现下若有机会离开,我想你一定会想抓住吧。” “魔法团成员如要离团,不是死了,就是叛变,再不然就是违规被除名。不知魔法长想让我以何种方式离开呢?” “我是魔法长,可以制定新的规程,再说,你与‘秘皇’届时将是高层,促成一个退出律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退休机制吗?”我笑了,答道,“也好。就是不知魔法长想与我交换什么?” “朱尔,我只想将魔法团的安危,加入到你的计划里。”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永远。” “没关系。魔法团若在结界衰退之日,直面神魔两族而安然幸存。那么接下来就靠我们自己了。” “然后我就能光荣退休了。概况来说,眼下神魔危机,先让我保魔法团活命。然后再与布恩德斯各国达成合作,以保魔法团长久不消亡。”我笑着赞许她,“索玛,魔法长之位,你当之无愧。” “我当年夺走了那些人的性命,今日我只希望多救些人而已。” “放心吧,我向来信守承诺。结界消亡时,魔法团绝不会受灭顶之灾。” “如此我便放心了。” 索玛面露微笑,放松了下来。 我忽然想起当年对还未完全转化的阿诺德的承诺。不留下一地烂摊子拂袖而去。与索玛的交易,也算我在魔法团的善始善终了。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起身道别:“既然已经谈妥,那我就先告辞了。还有事忙呢。” “好。”索玛也起身送我。 “就这么放我走,外面那些家伙,你怎么答复?”我唤来饕餮和英格拉姆,将熟睡的女儿抱起。 “无须交代。虽是你的密室,但是大家轮流值守。丢失人犯,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正好找到撤职的理由。”我推波助澜地说道。 索玛点点头,想必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那就等着你的任命了,魔法长大人。” 我朝她挥挥手,和属下、学生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希辉堂。 “老师,我们去雷兹特吗?”回去的路上,英格拉姆问道。 我瞟了他一眼,说:“小鬼,挺机灵的,知道我想干嘛?” “跟着您有好几年了,能不了解您的想法吗?” “呦,英格拉姆,好大的口气,竟然敢说了解主上。说来听听,怎么个了解法?”饕餮戏弄他说。 “每次遇到事情,表面上看来老师总是被推着走,无奈选择,但实际上您早胸有成竹,另有打算了。” “怎么说?” “像这次。魔法团兴师问罪,加上兰斯洛特皇帝遇害,您不得不与‘秘皇’分头行事。但实际上,您正好借机撇开他,因为有件事情,您必须瞒着他去做。” “唉~~~我是不是犯贱,收了这么一个聪明的徒弟,把我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我承认,我是有事要瞒着罗瑞去办。但是看破不说破好嘛,少年~~~ “就你机灵,就你聪明。小鬼,胆儿肥了,敢揣测主上心思了。”饕餮一手抱着艾帕卡,腾出一只手来教训英格拉姆。 “好啦,好啦,饕餮,当心打到艾芮斯。”我笑着拉住他。 “老师,您放心,在罗瑞大人面前我一丁点都没想过。”英格拉姆还是聪明的,知道分寸。 “唔,算你懂事。”我摸摸他的头。 对英格拉姆,一开始只是利用,但是相处久了,倒是生出些情分来,如今与他的感情更似姐弟。 “走吧,我们去雷兹特。” …………………………………………………………………………………………… 当吉尔向我提起这件事时,我大吃一惊。忙活了这么久,确实把此人给忘了。想来巫师团也是如此,所以才会把她落在了庄园的地下基地里。 “大人。”庄园外,迎接我们的是拉瑞娜。 “好久不见了,拉瑞娜。”我朝她点点头。 自从巫师团从庄园撤离,魔法团又在庄园地下发现了关押爱莱塔生父法尔上将的石室后,这里便无法居住。再加上有太多心酸的回忆,罗瑞索性将此庄园的管理权交还给雷兹特皇室。 维斯弗也没有将此庄园安排出去,而是按原貌进行整修后,交予了魔法协会。如今这里是魔法协会的研究中心,汇聚了中心魔法团特派使者、雷兹特魔法协会的精英,以及个别几名龙族研究者。 而拉瑞娜作为魔法团特使,负责主导这里主要的研究项目。 “爸爸?”艾芮斯揉着惺忪的小眼睛问道。 “这里是爸爸出生的地方,宝宝。” 拉瑞娜体贴地将我们领到罗瑞童年时居住的房间。小家伙必是感受到了父亲遗留在房间内的回忆,才错以为父亲就在身边。 “几位请稍事休息,我让人送晚膳来。”拉瑞娜说着,便想退下。 “一边吃一边说吧,拉瑞娜。”我留她下来,一同用餐。 擢升我和罗瑞为魔法团高层的任命书很快便会下达,届时罗瑞便会知道我安然无恙。若那时我还不与他汇合,必会引起怀疑。 所以这里必须速战速决。 “是,那我把莱弗叫过来。” “大人。”莱弗?德瑞斯,拉瑞娜青梅竹马的好友,现为雷兹特魔法协会代会长。 “德瑞斯会长,最近忙吗?”我将艾帕卡抱在怀里,一边分神问道。 “多谢大人惦记,还好。” 侍从为所有人奉上餐食后,便退了出去,掩上门,我们便在房间内边吃晚饭边讨论这件要事。 “维斯弗登基大典在即,国内外反对势力蠢蠢欲动。魔法协会又承担着反腐的重任,会长想必很忙吧。”我客套地说道,顺便送了一口汤水到女儿嘴边。 “咸!”艾帕卡这个小吃货,对吃食十分的挑剔,一点不满意就不肯吃进嘴。这与她的双胞胎姐姐截然不同。 我望了望在英格拉姆怀里乖乖吃饭的艾芮斯,叹了口气,柔声哄道:“那我们吃口菜菜,好不好?” “尝尝。”小吃货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小口我夹的蔬菜,细细嚼了嚼说,“可以。”然后才把面前的蔬菜都吃进嘴里。 悄悄抹了抹额头的汗,不禁问自己,为什么要把两个都带来?把艾帕卡留给她父亲多好呀,至少在吃饭的时候不用费我这么大心力。 “再忙,庄园的事也是头等第一件的。更何况还与皇室有关。”莱弗看出了艾帕卡的性子,再次唤来侍从,吩咐了几句。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嚒,处理得不好也会引来麻烦。” 侍从新送来了一些更为鲜美的小菜,似乎很合艾帕卡的心意,她没有再拒绝我递到嘴边的勺子。 “是,所以殿下才想劳烦大人您出面处理。” “维斯弗可真看得起我。纵然我能力再强,却也对这心系魔法不熟呀。”我皱了皱眉头,倒不是因事情难办,而是因为明显已经吃饱了的艾帕卡开始和旁边的饕餮闹腾起来了。 这小冤家,怎么就不能像她姐姐一样,吃饱了就打瞌睡呢? “确实,若说心系魔法,自然是罗德瑞克殿下最合适。但……”莱弗没有说下去,而是递了个眼神给拉瑞娜。 “大人,克瑞斯王妃建议最好不要让殿下参与进来。”拉瑞娜说道。 “这么说,克瑞斯已经尝试过了?” 对此我并不意外。维斯弗的新王妃,克瑞斯?埃瑞瑟斯是一名心系魔法者,是爱莱塔母亲黛茜的学生,曾助其逃脱,更为不泄漏黛茜母女下落,对自己下了心系魔法,疯癫十来年。好在玛希和拉瑞娜协力破解,才得以恢复正常,她与维斯弗这对苦命鸳鸯,也终得其父埃瑞瑟斯同意,近日才成婚。 不过……我把艾帕卡抱给饕餮,让他们俩在一旁玩闹,问拉瑞娜:“应该没有成功吧?” “还险些被拉了进去。” “毕竟是巫师团用来俘获罗瑞的巫术,克瑞斯能安然脱身,已是能力不俗了。” 我说道,眼睛没有离开两个女儿。艾芮斯已经在英格拉姆怀里熟睡,艾帕卡则跟饕餮争抢他的肉干零食。看得我汗颜。 宝贝女儿啊,你怎么可能抢得过饕餮?再说就算抢过来,你那小乳牙也咬不动啊。 若此时她父亲在,一定是威逼利诱帮女儿把肉干抢到手,然后再用热水细细烫软后喂给她。 但我可没这个闲工夫。抢就抢吧,多经受点挫折,孩子才能长大。 于是我移开目光,看向一直期待我继续说下去的拉瑞娜和莱弗。 “不知大人可否有什么方法?”莱弗问道。 “明日先查看一下再说。” “是。那大人,您是否需要我派魔法师从旁协助,或者请克瑞斯王妃来……” 我摇摇头,拒绝拉瑞娜的建议,说道:“不必,我刚刚说了。这个巫术不是魔法者可轻易触碰的,我自有安排。” “可是……”莱弗还是有些担忧,“大人,您刚刚不是说,自己对心系魔法不甚熟悉吗?” “我是不熟啊,但是有人熟悉就好了。” 我笑着看向艾帕卡,对她说:“艾帕卡,宝宝,我们今天早点睡觉觉,好不好?明天妈妈带你和姐姐见一个人。” “没肉肉,不睡!”抢输的艾帕卡赌气说道。 好没面子啊,竟然被两岁的女儿拒绝,而且还是在外人面前。 我头皮发麻,胸口堵着一口气提不上来,只能自己告诉自己,这是亲生的,亲生的,要忍,忍! “要吃肉肉,是吧?”我硬挤着笑容说道,“饕餮,把你的肉干分她一点。” “主上,这是牦牛干,很硬的,搞不好会崩断艾帕卡的牙。” “无所谓,崩断也是她自己选的。” 哼!跟你老娘我玩犟,还早着呢!等崩断了牙,我看你还敢跟我发脾气! “好吧。喏,艾帕卡,给你。” 饕餮撕了一小块递给艾帕卡。小家伙眉开眼笑地接过来,就放到嘴里啃,但是啃了半天,楞是没啃下一丝肉来。 “今天可以早点睡觉觉吗?”我又问道。 “嗯,可以。”虽然没吃到肉,但至少尝到了味道,艾帕卡满意地点点头。 “大人,您不会是想……”拉瑞娜这才明白过来我的意图。 “嗯,带这两个孩子见见长辈吧。” 第225章 孽缘 拉瑞娜很不理解我的做法。她认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让孩子参与到这么危险的事情中来。所以从昨日知道我的计划开始,她不断质疑我的方法是否正确。 “拉瑞娜,”我叹了口气,回头对她说,“她们是我的女儿,对不对?” 拉瑞娜点点头。 “是我辛苦怀胎十月,还差点血崩才生下来的。对不对?” “属下确实听说过,您生这两个孩子不容易。” “那你还怀疑什么?” “虽然艾芮斯和艾帕卡继承了殿下的读心能力,但她们毕竟是孩子,根本无法熟练运用自己的能力。您也说这个巫术危险,一般的魔法师都不能掌控,何况是两个孩子。” “她们俩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的血,我的骨。你觉着我是那种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帮你们解决难题的人吗?” 拉瑞娜谨慎地摇了摇头。在她心目中,我确实不是那种无私奉献的人。 “所以我又怎会牺牲自己的女儿呢?再说,罗瑞也不会答应啊。” “可是……” 我阻止拉瑞娜继续说下去,她已经纠缠我很久了。 “我女儿的能力,我比你清楚。她们俩远不止会读心这么简单。”我决定让她安心,“show给你看。” 在拉瑞娜疑惑的眼神中,我取出了笑滕剑,立刻引来过道上所有魔法师惊恐的目光。 “大人,您这是……” 拉瑞娜以为我要做什么冲动的事,往前迈了一步。 我笑了笑,说:“别害怕,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家女儿能干什么。” 说完横着剑,放到女儿的面前。 “艾芮斯,艾帕卡,来,给姨姨show一下。” 艾芮斯歪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笑滕剑,有些疑惑。 艾帕卡则直接问我说:“奖励呢?” 又是一口闷气堵在胸口。空着的另一只手连忙握拳,谨防自己把她拎起来打屁股。 看来,这次回去后很有必要跟罗瑞探讨一下女儿的教育问题。看看艾帕卡,都被他宠成什么样子了? 我做了几下深呼吸,努力保持微笑,说道:“回家后妈妈做糍粑给你们吃,好不好?” “糍粑,喜欢。”艾芮斯两眼放光。 “不错。”艾帕卡满意地点点头。 两个女儿这才乖乖地一同将手放到了笑滕剑的剑身上。前一刻还在贪婪地吞噬所有光芒的笑滕剑,瞬时失去了杀气,乌黑的剑身快速转变为透明。 耳边传来旁观者诧异的哗然声,我朝目瞪口呆的拉瑞娜耸耸肩,说道:“怎么样,叹为观止吧?” 虽然她不一定知道“叹为观止”的意思,但我还是得意地问了。嗯,很得意。 “这……这是怎么回事?”拉瑞娜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对放在剑身上的小手。 “秘密。”我压低声音说道。 拉瑞娜看了看我,又望了望两个小家伙,态度有所转变,她说:“看来是我低估了令嫒的能力。让魔王佩剑锐气尽失,这样的事情今日之前我是想都不敢想的。两位小姐让我大开眼界。” “如此,你还担心吗?” 拉瑞娜皱紧眉头回答说:“能力上我确不必担心。但……令嫒年幼,心智上是否能承受得了那样的冲击呢?” 唔,她问到点上了。我收起笑滕剑,摸摸两个女儿的小脸蛋,以表对她们俩表现的赞赏,随后回答说:“我只是想让她们提前了解一下自己的祖父,为将来做准备。” “将来?” 我瞥了她一眼,知道自己说得够多的了,所以没有继续往下解释,而是催促说:“怎样,还要不要我帮忙了?不让我去的话,我就带女儿们回家了。” “您请。”拉瑞娜站到一边,拱手待我前行。 我朝女儿们笑了笑,一手拉着一个,往前走去。 巫师团什么时候驻扎进这个庄园的,谁也说不清楚。但是从巫师团留下来的地道来看,帕瑞斯初建之时起,巫师团便已在帕瑞斯了。 一开始可能只是在地底建了一个山洞,为了收集情报让下属们临时叙事之用,随着在帕瑞斯的活动增多,山洞无法满足日常需要,于是逐渐扩建,直到今天这样的规模。整个帕瑞斯的地下,包括雷兹特皇宫,都设有巫师团的地下秘密居室,或大如一个足球馆,或小似一间厨房,居室之间相互连通,与一个地下城市毫无不同。其中埋藏了巫师团无数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是雷兹特和魔法团、龙族近年来投入研究队的原因。说不定,还有像爱莱塔父亲一般,被巫师团常年折磨的俘虏,以及被遗忘的“武器”,例如我面前的这座石椁。 “什么呀?”女儿们疑惑地问道。 “没有尸气,里面躺的不是死人吗?”饕餮嗅了嗅。 “但不是说里面是……” 我点点头,肯定了英格拉姆的话,说道:“拉瑞娜她们是不会弄错的,没有尸气应该是巫术所致。” 我走上前,让饕餮和英格拉姆将椁盖打开,露出内里的白玉棺,棺盖上细细雕刻着一个巫阵,并且仍在运行。 “老师,这玉棺未被打开过,魔法团怎会确定里面便是萨芮公主?” “巫师团的文献里有记载,而且克瑞斯也探查过,应该没错。” 是的,这玉棺中躺着的便是罗瑞的母亲,萨芮公主。早在弗奈村,巫师团便设下圈套,意图利用我和萨芮公主擒获罗瑞,计划虽被我搅乱,但当时并没有及时处理萨芮公主。 对于罗瑞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隐患。然而巫师团撤退时,没有带走她,那就表示对于巫师团来说,萨芮公主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很庆幸,拉瑞娜她们发现后,没有告知罗瑞,而是通过维斯弗找到我。想必通过克瑞斯等人的探查,已经发现巫师团在萨芮公主身上设的巫术是针对罗瑞的。 但是我庆幸的不是这个。罗瑞自我封印的童年记忆皆已恢复,即使直面母亲,他也能处理得游刃有余。然而这个巫术不仅对罗瑞有作用,对妖精王也会产生一定作用,这点除了我,没人知道,连奥芮也不清楚。 所以先行掌握萨芮,对我的计划无疑是个助力。 “妈妈,里面。”艾芮斯指指玉棺。 “姨姨?”艾帕卡问道 “不是姨姨,是奶奶。”我解释说。 即使有防护巫阵,她们俩仍然能读到萨芮的心声。 “老师,萨芮公主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艾芮斯他们还能读到她的心声?”英格拉姆不解道。 “因为萨芮身上的巫术所致。”我回答说。 是的,对于这个世界的心系能力来说,人一旦死亡,魂魄便会离开身体,就无法再探测到心声。但是萨芮公主不一样,她虽已死亡,但魂魄被巫师团用巫术束缚在体内,再加上巫术的作用,她就像一个心声发射器,不断地对外传输着心声。心系能力越强,接收到的心声就越多。 “饕餮,掀开棺盖,把萨芮公主抱出来。” “是。” 破除巫术对于异世界的饕餮来说,并不是件难事。他三两下便将棺盖上的刻纹破坏掉,轻松地打开了棺盖。 萨芮公主安详地躺在棺内,仍是年轻时的模样,除了脸色苍白,看不出与活着的人有什么差别。 “嘿咻!放好了。”饕餮将萨芮公主抱出棺,将她靠坐在一旁,又仔细嗅了嗅,“真的没尸臭味,防腐做得不错啊。” “宝宝,”我半蹲下来,拉住两个女儿的手,嘱咐说,“待会儿呢,你们带妈妈进到奶奶的心境里去,我们去看看奶奶的故事。” “故事?” “恐怖故事?” 艾帕卡的问题,让我狠狠翻了白眼。我家闺女真是什么词都学,还大胆得什么地方都用。 “不是恐怖故事,是爱情故事,唔~~~”我正想着跟她们解释的时候,女儿们就对我摇头摆手。 “宝宝不能听。” “少儿不宜。” 这会儿倒挺听话了。不错,我是教过她们,不是所有的心声都可以听,特别是关于爱情,小朋友是不能听的。 “就这一次,而且如果出现少儿不宜的画面,妈妈会帮你们挡住的。还有哦,”我靠近她们,着重嘱咐说,“不可以告诉爸爸哦。” 这句话引起了两个小家伙的兴趣。 艾芮斯捂着嘴答应道:“不说不说。” 而艾帕卡则眯着眼睛,笑起来,也捂着嘴说:“秘密。” 这什么表情?暧昧?八卦?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这种表情的? 唉,我叹了口气,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之后再说孩子的教育吧。 “饕餮,英格拉姆,你们守着,别让人进来打扰。” “好嘞。” “是。” 嘱咐完,我牵起两个女儿的手,三人一同进入到萨芮公主的心境中。 作为已死之人,她的记忆停留在了死亡的那一天,所以我们三个在她的心境中属于陌生人,不过并不危险,一来我的心境无人能读取,二来女儿们遗传了我的能力,天生生就一副强大的心境屏障,只要与我在一起,她们也是安全的。因此我们三个,可以有恃无恐地漫步在萨芮公主的心境中。 刚迈入时一片混沌。周围灰蒙蒙的,仿佛置身于浓重的雾霾之中,阴影之中更似有怪兽紧盯着我们,随时会发起攻击,让人汗毛倒立。 “妈妈,怕怕。”艾芮斯紧紧拉着我的手,本能地感受到危险。 “大恐龙?”艾帕卡也紧抓着我不放,不过胆子显然比姐姐大一些,伸手指着旁边一个巨大的阴影说。 “这里没有恐龙,宝宝,”我拉了拉两个孩子的手,安抚她们的情绪,“这些阴影都是奶奶心里的恐惧。我们不看。” “看什么?” “爱爱嚒?” 艾帕卡的话让我冷汗直流。喂喂,丫头,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个词语? “宝宝,找爸爸,用心听一下,爸爸在哪里?”我蹲下来,将两个女儿搂在怀中,一方面给予她们安全感,一方面引导她们。 “爸爸?” “在哪里?” 显然女儿们一开始对这个要求感到疑惑,明明眼前一片雾茫茫,哪里看得见父亲的影子,但是当她们用心去找的时候,不一会儿便听到了萨芮公主心境中幼年罗瑞的声音。 我们面前的阴影逐渐散去,一条小路在前方展开。 在亲吻了女儿们以表奖赏后,我拉着她们俩沿着小路往前走去,路的两边如同屏幕一般,逐步展示着萨芮公主与儿子罗德瑞克的记忆,因为是女儿们寻找到的,所以大部分是母子快乐的回忆。 一同郊外骑马,一同野餐,受到非议时母亲给予儿子的抚慰,儿子受伤时母亲温暖的怀抱。每个场景都呈现着萨芮公主母子之间牢不可破的亲情羁绊,从罗瑞的童年,到幼年,最后来到罗瑞出生的那一刻。 黎明时分,晨曦洒在萨芮公主疲惫的脸上,初为人母的喜悦让她泪流满面,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婴孩,欢喜和忧虑同时出现在她的眼中。 “爸爸?” “小小的。” 女儿们虽然能感受到父亲的气息,但无法理解高大的父亲怎么会变成那么小的婴儿,所以疑惑地望着,不敢靠近。 “那是爸爸刚出生的样子,宝宝刚从妈妈肚子出来的时候也这么小哦。”我解释说,目光从萨芮母子移向旁边的房门。 我们此刻站在萨芮公主的卧房内,因为是永生难忘的记忆,所以显得特别清晰。记忆中,产婆、侍女、医官围拢在床前,一边恭贺着公主喜得麟儿,一边背地里窃窃私语,猜测着孩子的父亲是谁。而半掩的房门外站着一个女子,悄悄监视着房内的一举一动。 但是记忆还包含了萨芮公主的情感,所以在事实之外,我们看到的场景里,卧房内多了另一扇房门,也正是我的目的地。 那扇门正对着卧床,由厚重的胡杨木制成,朴实无华,门上雕刻着精细的独角兽立马像,俨然告知了我们门后的场景与妖精族有关。 “宝宝,”我拉了拉女儿的手,“来,我们把那扇门打开。” 女儿们顺从地来到木门前,推了推。 “气死了。” “打不开。” 第一次遇到推不开的心门,让两个孩子感到挫败感。艾芮斯昂头向我求助,艾帕卡则叉腰朝木门发脾气。 怎么可能会打不开呢?我笑了笑,对她们说:“来,把手放到门上,感受一下。” 不过是被加了点巫术而已,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只要稍稍用点能力便可轻松解决。 “用心听,用心想,想爸爸。”我在她们的耳边轻声引导。 感受到两个孩子体内妖精族的血统后,木门放松了警戒,从孩子的手开始,金色的光芒缓缓顺着雕刻的纹路,点亮独角兽,木门门轴发出转动的吱呀声。 “开了!开了!” “棒棒哒。” 女儿们欢天喜地,这也是她们第一次在没有父亲的帮助下,解决了心境难题。 木门缓缓打开,森林气息扑面而来,满眼皆是清新的大自然景色,我再次拉起孩子的手,迈了进去。 “陛下。”萨芮公主满怀爱意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我轻轻叹了口气,回头看着木门又重新关上。这里和那里,虽然只隔了一扇门,但萨芮公主很清楚,她永远都不可能再进入这里,她和妖精王的缘分,在那一晚之后就断了。 而我今天则要重新连接上这段孽缘。 “小兔子!” “小脑斧!” 两个女儿迈进妖精森林后,虽然仍拉着我的手,但心思全在灌木中各种小动物的身上。 “小老虎。”我纠正着艾帕卡的发音。 “小脑虎。”艾帕卡重复了一遍,仍然没有叫对。 “唉~~~算了算了,咱们不在这儿练习发音,回家再说。”我摸摸她的头,决定放弃,这么累的事是她们父亲的职责,我才不给自己找麻烦呢。 “要玩!” 何况小家伙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叫对,只想抓住小老虎好好蹂躏一番。 “等我们办完事情,妈妈让白星哥哥陪你们玩,好不好?” 自个儿女儿,当然要疼爱。但疼归疼,也不能祸害了别虎家的小宝贝。好在我家有的是大老虎,陪两个小魔星玩耍,是游刃有余的。 “星星,星星。” “赶紧哒。” 一提起白星,两个小家伙来了干劲,拉着我往前走,好似知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任由她们拉着,想看看她们会把我带到哪里去。 这里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甜味。我没去过妖精森林,不知那里具体如何。但是在萨芮公主的记忆里,妖精森林应该就是这样超然世外,温暖如春的地方。 走过几条小道后,周围景象从林立的灌木丛变为一棵棵参天巨木,气氛也变得严肃起来。 渐渐地,我们的前方出现萨芮公主的身影,周围则有无数个看不清脸孔的妖精穿梭在路上。 要开始了吗?我们悄悄靠近,萨芮公主的身影渐渐清晰,然后尾随她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公主殿下。”树后走出一名男性妖精。 “阿奈大人。”公主迎了上去。 “您很准时。”阿奈礼貌地笑了笑。 “您说有要事相商,我必然要准时赴约。但不知是何事?” 阿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和女儿们躲在另一棵树后,让树干挡住我们的身影,再隐去气息,便无法被察觉。 待确定周围安全,阿奈才不紧不慢地回答说:“殿下可曾接到巫师长的信?” 萨芮公主诧异了一下回答说:“收到了。” “那么公主决定了吗?” 阿奈的问题很简单,但背后的深意却让公主羞红了脸。 她低头迟疑:“这……若让陛下知道,他会不会……” “若说方法,陛下必会生气。但从感情上来说,殿下,”阿奈停顿了一下,唤公主让她抬头看向自己,“以微臣之见,陛下是喜欢您的。” “那……”公主的脸更红了,但心中仍有疑虑,“那为何他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的?” “陛下毕竟是创世圣兽,又与公主您非同族,他要顾及自己的身份。再说,您也知道大王妃的脾气。” “我知道,大王妃母家在妖精族中的影响力,陛下需要处理好与她的关系。” “所以,陛下不得不克制住对您的感情。” “那……那若按巫师长的方法办,事后陛下不会生我气吗?” 阿奈笑了笑,安抚说:“您若有幸得喜,陛下不仅不会生气,说不定还会立刻迎娶你为三王妃。” “真的?”听到阿奈的回答,公主喜出望外,但仍有些踌躇不前,“但是,陛下能力强大,怎可能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对他下药呢?” “殿下不必担心,我与巫师长会打点好一切。只要殿下点头即可。” 事情经阿奈一说,似乎很简单。萨芮心动了。 但毕竟是皇室出身,看多了勾心斗角的争斗,萨芮谨慎地问:“大人,你为何要这么帮我?” 当然阿奈也不是吃素的,他笑了笑,表情毫无破绽,回答说:“我是妖精族的议事长,更是陛下的助手,一切都以陛下的利益为前提。他的喜怒,牵动着我,不,牵动着我们所有妖精的喜怒。看到陛下为情所困,我怎会好过呢?” “是吗?”萨芮将信将疑,“但与巫师团合作,让我生下混血儿,这难道不会给陛下带来困扰吗?” “混血儿,特别是陛下的混血儿,确实会给整个妖精族带来不小的震动。” “那你们还想让我……” “殿下,请不要误会,”阿奈解释说,“影响肯定是有的,你也要做好被非议的准备。但是从长远来看,若巫师团真的成功解除神魔封印,人类少不了要向妖精族求助,您的孩子将成为人类与妖精族往来的牵线人。” “更有可能,他将成为妖精族统治人类的统帅吧。”萨芮点出了背后第二层深意。 计划被戳破了,阿奈并没有紧张,而是坦然地笑了笑,说:“殿下,我王多年来虽鲜少离开妖精森林,但心系全世界。人类在五族中最弱小,陛下心善,希望护其周全。” “如今太平盛世,神魔两族被封,还有什么可以威胁人类安危的?” “不正是人类自己吗?” 萨芮语塞了,她认同阿奈的话。 “公主殿下正是知道这些,所以才认同了雷兹特皇室与巫师团的合作吧。” “与巫师团合作可以,但依附魔族……”萨芮索性坦白相告,“比起魔族,我更愿雷兹特臣服于妖精族。” “如此,这个计划不正称了殿下的心嚒?” “陛下真的不会生气吗?”萨芮皱紧眉头,再次确认道,“我怕他会怨我。” “即使真的怨你,他也无法怨自己的孩子吧。” 萨芮点点头,她被阿奈说服了。 “好,我答应。” “很好。其他的事情,我会去安排。殿下只要等我通知即可。” 说完,阿奈转身离开。 而萨芮却站在原地不动,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说:“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 嗯?虽然觉着不可能,但……她不会是在我说吧? “妈妈,走呀。” “唉~~” 两个女儿比我反应快,拉着我从树后走了出来。 萨芮听见动静,转过身,见到我们母女三人也吃了一惊。 “我以为……” “以为我就一个人?”我尴尬地笑了笑,感到很窘迫。 贸然进入他人心境,自然会被主人发现,但天赋如我家两个小魔星,完美融入,反倒是我这个母亲,却被萨芮察觉了。 “妈妈,不要怕。” “妈妈,要练习。” 一个安慰我,一个臭我。为娘的我感到无地自容。 “呵呵,妈妈不喜欢读心,只此今天一次,以后这种活还是交给爸爸好了。”我这么给自己挽回颜面。 “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萨芮公主讽刺我道。 我翻了翻白眼,说:“不好意思哈,让你看笑话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进入我的心境?” 听到萨芮的提问,两个女儿也不约而同地抬头看我。 “带孩子来锻炼一下。”我含糊其辞地回答。 “唔?”艾芮斯疑惑了一下,看向艾帕卡。 “嗯!”艾帕卡肯定地点点头。 我的说法没问题哦,只不过没有说全而已。所以能读到我心思的女儿们,也不能指出我在撒谎。 “是吗?”萨芮自然没有那么好糊弄。 但是,我一点都不担心。 “刚刚听你说,好像你丈夫才是擅长读心的那个吧。” “他有事在忙,所以我带孩子。” 嗯,回答严丝合缝。 “呵呵,你是不是觉得有两个天才女儿在,根本不担心被我攻击?”萨芮说着,面露杀气。 “你是说要攻击我,和你的两个孙女吗?” “你说什么?”萨芮看向两个孩子,她这才发现孩子们似曾相识的眼睛,“她们是我的……那难道是陛下的……” “是啊,她们的眼睛最像妖精王了,见过的都说像。” 我将两个孩子推到萨芮面前,让她仔细打量。 “不是像,是一模一样。那么明亮夺目。”萨芮如获珍宝般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仔仔细细地看着。 也不看看是谁生的,当然明亮夺目了。 “但……你不是……”萨芮公主抱着孙女许久,才抬头看我。 “我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你女儿。”很明显啊。 “也就是说这两个孩子的父亲是我和妖精王陛下的……” 我点点头,肯定了萨芮公主的猜想。 萨芮公主笑了,说:“看来阿奈没有骗我。” 这句话我就接不下去了。 “你很喜欢妖精王吗?”我转移话题,问道。 “嗯,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他什么?” 萨芮公主目光看向远方,沉醉地说道:“喜欢他的沉静,喜欢他对我笑的样子,也喜欢他的长情。” “他的长情可不是对你。” “我知道,”萨芮公主笑得有些凄凉,“他最爱的是神皇。不管是大王妃,还是二王妃,都是因为某个地方像神皇,他才会娶她们的。” “那他喜欢你吗?” 萨芮收回目光,看了看我,说:“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我耸耸肩,朝两个女儿看去,说道:“我家两个女儿脾性不同,但都很多情,我只是担心她们俩将来误入歧途,所以提前做个情感教育。” “他是喜欢我的,我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萨芮很没有底气。 “唔,那就好。”我敷衍地说,朝两个女儿招招手,“宝宝,到妈妈这里来。奶奶要办正事去了。” “拜拜。” “seeyou。” 两个孩子乖乖地回到我身边。 “只是这样?”萨芮有些不舍。 “赶紧去办你的事吧。”我朝她挥挥手,拉着女儿们离开。 “那边!” 又好似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两个孩子又把我引到了另一条小径上。 路越走越亮,最后眼前一片白光。 待光芒褪去,我们已置身于一间舒适温暖的书房内。 书桌前,身着常服的妖精王正在阅览书信。 叩叩,门被叩响,进来的正是萨芮公主。 “萨芮,”妖精王抬头看了看她,“有事吗?” “陛下,我……”总是自信满满的萨芮,今天有些慌张。 妖精王自然察觉出了异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此刻书房内弥漫着香甜的味道。 萨芮眼角余光悄悄瞥了眼书桌旁的香炉,然后缓缓靠近妖精王,站定在他的旁边。 “你今天……”妖精王的目光开始迷离,伸手撩起她的一缕头发,“很香。” “陛下……”萨芮大胆地抚上他的脸颊,双手被妖精王包裹住。 “赫缇,”妖精王站起身,将萨芮拉进自己的怀里,开始意识混乱,“不,你是萨芮。” “没关系,今晚我就是赫缇。”萨芮陶醉地倒在心上人的怀里,并不介意他念的是别的名字。 “赫缇,赫缇,赫缇。”防守终于被冲破,妖精王激动地搂着怀中佳人,低头亲吻她。 “少儿不宜,我们闭上眼睛,准备关‘电视’了。” 我连忙捂上两个女儿的眼睛,催促她们离开。 “甜甜的。” “咸咸的。” 退出萨芮公主心境后,女儿们的第一句话是截然相反的。一个脸上扬起开心的笑容,一个委屈地快要哭出来。 “艾芮斯和艾帕卡真棒!”我蹲下身,与她们平视,抚摸着她们的脸蛋,夸奖道。 “对吗,妈妈?” “为什么呢,妈妈?” “你们俩,感受到的奶奶的两个心声都没错。”我解释给她们听,“和爷爷在一起了,奶奶感到很开心,很幸福。但是爷爷真正喜欢的不是自己,奶奶又感到很委屈,很伤心。” “呜呜~~~” “伤心~~~” 听到我的解释后,两个孩子都皱紧了眉头不开心。 “不管是高兴,还是伤心,都是奶奶自愿的。这一点你们要记住。”我嘱咐道,“记住奶奶的感受。爷爷那个时候意识混乱,无法听到她的心声,所以妈妈希望你们日后遇到爷爷时,把奶奶当时的感受完完整整地传达给他。明白吗?” “嗯嗯。” “没问题。” 两个女儿信誓旦旦地答应下来。 我知道天生正义感十足的她们,必然会办到,帮她们的奶奶出口气。 “饕餮,把萨芮公主放回玉棺吧。我们把她带走。” “好嘞。” 我亲了亲女儿们的小脸蛋,拉着她们离开房间。 如此,对付妖精王,我便有了胜券在握的筹码。接下来可以专心对付另外几个了。 第226章 自我放逐 “咳咳,咳咳。”女人剧烈咳嗽着,光鲜的裙摆上满是污渍,漂亮的脸蛋淌满汗水。 “你还好吧?”她问。 “你说呢?”女人缓了缓呼吸,反问道,“玛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玛希被女人问倒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凤音和白星到桑桑家做客,自己察觉到蹊跷后,她马上挟持桑桑离开了布恩德斯皇都。但是,怎么会来这种鬼地方呢? 她环顾四周,匆忙间她没有细想,按照巫师长早先给她的指示,穿过斯塔姆拱门,跑进了赛维杰斯荒原。为了躲避风暴,她们逃进一个深洞中。 这个深洞,充斥着动物排泄物的恶臭,以及腐烂的气味。玛希一度怀疑这里是某种猛兽的居所。好在洞不是特别深,她们走到尽头,都没受到袭击。即使这里曾经有过猛兽,现在也已经没有了吧。 她看向角落里比她的头大上一倍的头骨,忽然想起另一只猛兽。 大人没有亲自来缉拿自己,这让她既感到庆幸,又感到失落。 庆幸的是,“秘皇”没有在场,所以自己施展心系魔法不会被压制,才能顺利逃走。失落的是……“秘皇”是觉着自己没有必要出手,还是根本没有把玛希的能力放在眼里呢? 她轻轻叹口气,终究她还是被看轻了。 “你打算怎么办?”桑桑捂着胸口问她。 为了让桑桑就范,玛希在她的心口设了一个心系魔法,二人不能分开,否则魔法设置的无形锁链将快速勒紧桑桑的心脏,直到她呼吸停止。即使像现在,玛希稍稍站得远一点,桑桑就呼吸急促。 玛希往桑桑的方向靠了靠,她并不想让桑桑难受,回答说:“有人会来接应我的。” “有人?玛希,你莫不是真的与巫师团勾结了?”对她的行为,桑桑到现在都不敢置信。 “我有苦衷。”她回答说,是不能道明的苦衷。 桑桑看着她多时后,说:“玛希,你还在怨大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恩大人,你一直在怨她。从阿诺德的事情,到多洛莉丝大人的失踪,然后是她的遇难。你把这些都怪罪于大人。” 桑桑原来不是不聪明。玛希回看她,说道:“不是怪罪,这本就是她的过错。” “只有你这么想。”桑桑叹了口气,“还有试图抹黑大人的巫师团。” “你们只是被情感蒙蔽了双眼而已。我却看得清楚,从她走出异史室开始,这个世界上的动荡,都有她的参与和推动。” “所以你通过我,袭击叔父,来打击大人吗?” 玛希闭口不答。桑桑以为自己袭击布恩德斯皇帝是为了打击“血魔女”,那就让她这么想吧,总比让她知道自己是为魔王办事来得强。 “你自己很清楚,有罗德瑞克大人在,你根本无计可施。” “对,我很清楚。但是他为何没有亲自来抓捕我,即使你被我挟持,也没有出面呢?” 玛希反问道。从她们俩逃离布恩德斯,已有一天时间了,“秘皇”始终没有露面,甚至连一个追兵都没看到。 “那是你不了解婶婶的为人。”桑桑坦然地笑了笑,毫无被挟持的恐惧,“若我被挟持是家事,家父定早早派出无数追兵前来营救。但今日挟持我的是你,你又是袭击叔父的嫌疑人,这事就复杂了。” “看来,在被魔法团通缉之后,我又要被布恩德斯皇室通缉了。”玛希自嘲道。如今的处境,她早有准备。 桑桑却摇摇头,说:“玛希,婶婶可不会这么简单处理此事。你还是随我一同回去请罪,我可以帮你求情。” 玛希笑了笑,背过身去,不打算再与她多说。 她何尝没想过就此结束自己这场大胆的冒险,但她现在已经由不得自己了吧。 算了算时间,接应她的人快到了。 果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是谁?”玛希警觉地问。 “是我,玛希小姐。”随着熟悉的声音传来,布鲁克斯从黑暗中走了进来。 “布鲁克斯。”玛希有些吃惊,“你来接应我?” 布鲁克斯点点头,朝她笑了笑,又看向同样吃惊的桑桑说:“桑桑小姐好啊。” “布鲁克斯,你不是……你不是霍恩大人的亲信吗?”桑桑诧异地问道。 “接个私活,私活。”布鲁克斯很轻松地回答。 “你奉命替‘血魔女’坐镇异史室,怎么可能轻易出来?”玛希对他出现在这里产生怀疑。 “之前是,但现在,”布鲁克斯耸耸肩说,“被撤了职的我,无事可做,就接点私活,赚点钱呗。” “艾基特琳的事情被发现了?” “嗯嗯,新任的巫师长大人真是厉害啊,”布鲁克斯说道,“借着这事,撤了一大批魔法师的职务,包括很多高层。鄙人也很不幸地卷入其中,现在闲人一个。” “不幸?别人我不知道,但你绝对不是无辜的。” “艾基特琳失踪,你也有参与吗,玛希?”桑桑于此,听出了端倪。 玛希没有回答她,自顾自盘问布鲁克斯:“巫师长说会派人接应我,但为何是你?” “因为我是霍恩大人的亲信呀。” 布鲁克斯的回答,玛希听来与自己的提问毫无联系。但是桑桑却听出了蹊跷。 “巫师长让玛希逃来赛维杰斯荒原,又让你来接应她,莫不是想让她暂时藏身于此?” 桑桑的猜测让玛希震惊。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赛维杰斯荒原,怪物野兽横行,又气候多变,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巫师长若真要让她藏身于此,不就等于对她弃之不顾,难道她要变成像艾基特琳那样吗? 她有些慌了,心跳加速,开始冒冷汗,但表面上却必须假装镇定。 “桑桑小姐真是聪慧,确实如此。” 布鲁克斯的回答如同一把巨锤撞击玛希的心。冷汗瞬间湿透她的后背。 “难道……” “难道什么?”玛希急问说到一半的桑桑。 “难道巫师长想让你把玛希藏身在荒原城堡?” 桑桑的猜测则像一把利剑穿透玛希的心脏。 荒原城堡?“秘盟”的大本营? 不可能的吧,巫师长怎会荒谬地想要将她藏身于那里呢?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直接将她绑缚给“血魔女”吗? “桑桑小姐,您想得太夸张了。”布鲁克斯摇摇头,安定了玛希紧张的情绪,“荒原城堡之外,有妖精族的驻地。” 玛希悄悄舒了口气,问道:“让我到妖精族驻地,然后呢?” 布鲁克斯笑了,说:“到了再说。” “玛希,”桑桑却阻止她说,“我们不能去。” “为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妖精族为何要在荒原城堡外驻扎营地吗?” “因为杀害阿奈外使的凶手就在荒原城堡。”此事已众所周知。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但是妖精族三年来多番调查,得出的结论始终是“秘盟”的埃尔文杀害了敦弗?阿奈,因此围困荒原城堡的兵力一直未退。 “不止如此。”桑桑摇摇头,“敦弗?阿奈虽说是妖精族外使,又是阿奈议事长的儿子,但也没必要为捉拿杀害他的凶手而动用这么多的军力物力。” “你是说妖精族有其他意图?” “很明显,再结合近段时间神族曾派将领到访妖精族营地,便知原委了。” 玛希看了看说得起劲的桑桑,又转头瞧了瞧听得入神的布鲁克斯,慌乱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桑桑所说的妖精族意图。 妖精族三年来花费大量军力围困荒原城堡,却迟迟没有攻下来。这是让人很是疑惑的地方。魔法团中议论纷纷,一说是碍于“秘皇”,妖精族不敢有大的动作,一说是因为城堡内有混血神人,妖精族兵力不足。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妖精族始终没有退兵,但也没有增加兵力。 按桑桑所言,神族也对荒原城堡很感兴趣,而且似乎打算与妖精族合作。但桑桑不知道,而玛希知道的情报是,阿奈议事长正在与魔族合作,可见妖精族并没有与神族合作的意愿。 那么妖精族的另一个意图是什么呢?她越想越混乱了。 “不对啊,”桑桑此时也惊醒过来,“如果神族准备与妖精族合作,那巫师长为何要让你藏身于妖精族营地?如果妖精族同意你藏身那里,岂不是说妖精族与巫师团有勾结?那……” 桑桑开始变得紧张,目光在玛希和布鲁克斯两人间来回看着,却始终没有从二人眼中得出答案,于是问道:“你们不会也不知道吧?” “我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至于妖精族和神魔两族是什么关系,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布鲁克斯对此毫不关心。 “魔族?我以为你是在跟巫师团合作,玛希。”桑桑惊恐地看向她。 “巫师团,魔族,有区别吗?”玛希别过脸,避开她询问的目光。 “难道你袭击叔父,并不是为打击大人,而是为魔王效命不成?” 桑桑的醒悟,让玛希不禁觉得她过于聪明了。 “玛希,”见她不回答,桑桑继续说,“你可知神魔两族对魔法师有多恨之入骨吗?” “不知道。至少目前为止,我没感受到。”她说的是实话,“你自己不是见过魔王吗?” 这次换桑桑语塞了。 “呵呵,听说魔王虽好胜心强,但性情直爽,喜欢结交强大又有趣的族类。不知是否是事实啊,两位小姐?”布鲁克斯的笑声打破了两个女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这个评价,你肯定不是从这个世界的人口中听来的。” 就如桑桑对神魔两族的印象,所有魔法者,以及现今世界的所有人类,从小均会被灌输“魔王暴戾凶残,神皇傲慢奸诈”的观点,是不可能做出以上的评价的。 “是霍恩大人说的。” “大人她……”桑桑对此不敢置信,“她这是在赞许魔王吗?” “桑桑小姐,大人向来客观公正,您是知道的。对谁,她都可以说出一些优点来。当然会加上更多的批评。” “对,大人点评,向来喜欢先褒后贬。所以,大人批评魔王什么了?”桑桑更关心这个。 “这个……”布鲁克斯拖长了语调,随后说,“你还是自己问大人吧,我实在说不出口啊。” “想来是些不堪入耳的话了。”想到“血魔女”大骂魔王的样子,桑桑心情愉悦,转头对玛希说道,“玛希,史书所传虽然可能有所偏颇,但空穴来风必有因,魔法团的教史评价魔王暴戾,必然是有原因的。你要谨慎才是。” “我做事,不必你教。”玛希再次背过身,拒绝听桑桑的劝说。 无论魔王的真实性情是暴虐成性,还是直爽好强,她都不想从“血魔女”的口中得知,她不相信她的话。 “两位,我们还走吗?”布鲁克斯催促道,“外面的风暴暂时歇了,现在正适出发。” “走!” 管他妖精族究竟想与谁合作,玛希如今的处境根本由不得她多想,她率先往洞外走去。身负魔法折磨,桑桑不得不紧跟她的脚步。 走出深洞,外面已入夜,繁星满布,月牙当空。荒芜的沙漠上,迎面吹来阵阵凉风,让人想象,白日这里刮着遮天蔽日的风暴。 玛希环顾眼前,荒原本就一片沙漠,分不清方向,现下入夜更是不知该往哪儿走了。 “这边,玛希小姐。”布鲁克斯大步走到她们的前面,指了指左前方,为她们引路。 她迟疑了一下。对布鲁克斯,玛希仍是将信将疑。应该听从他吗? “你在犹豫吗?”桑桑问道,“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 “回头?”玛希苦笑,“回去受安安皇后的审讯,还是受魔法团的审判?” “我可以替你求情,玛希,大人也会的。我们可以说你是被巫师团下了巫术,被控制,不能自主。” “呵,桑桑,听听你自己说的话,这么简单的理由,你认为能唬得了魔法团,唬得了你那精明的婶母吗?” “你说的对,婶母精明,料事如神,怎可能会相信你是被控制的?但是……” “而且,”玛希打断桑桑,她已经听够了她天真又过于善良的想法,“‘血魔女’更不可能会相信。” “霍恩大人不喜欢掺和不相干的闲事的。”布鲁克斯在旁说道,“所以,玛希小姐你是想回布恩德斯呢,还是跟我走?赶紧决定哦,布恩德斯的追兵就要来了。” “带路吧。” 她不相信巫师长会对自己下手,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暂且相信布鲁克斯,先摆脱目前的窘境再说。 布鲁克斯笑着点点头,在前面带路,桑桑叹了口气,跟着后面。 夜越来越深,天越来越暗,远处飘来几片云,将月牙挡住了片刻。现下周身一片漆黑,三人不得不使用魔法照明。 呜呜——凉爽的轻风忽然带来远处野兽的嚎叫,忽远忽近,持续不断。 “那是什么?”陌生的嚎叫,黑暗的笼罩,让桑桑和玛希感到些许不安。 “哦,可能是某种夜行兽。荒原上很多食肉的野兽都是夜间出没的。”布鲁克斯没有回头,自顾自在前面带路,语气很轻松。 “食肉野兽?” “是啊,比方说石豹啊,沙虎啊,等等一类。” “听说石豹沙虎,可以擒获比自己大一倍体型的猎物,”桑桑咽了咽口水说,“一旦被擒住,根本没有生还的余地。” 玛希看向她,不知何时二人已手挽着手并肩走着。从桑桑的声音到身体动作,都反映她在害怕。玛希又何尝不是? 在黑暗中遇到食人野兽,远比目视环境下遇见,来得可怕。 “两位不必担心,我们马上就到了。”布鲁克斯仍没有回头,却感受到身后两个女子的恐惧。 “有什么可怕的?本小姐可是打过食人僵尸的,根本不把这些食人野兽放在眼里。”桑桑壮着胆否认道。 “对的对的,二位小姐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是我胆子小,所以请两位走快点吧。” 说着布鲁克斯加快脚步,玛希和桑桑也不自觉得随他加快速度,当然还因为心中有些害怕。 “布鲁克斯,”桑桑忽然问,“巫师团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背叛霍恩大人?” “桑桑小姐,这个问题,玛希小姐同样问过,我也回答过了。” 桑桑转头看向玛希。 “他并不认为自己在背叛‘血魔女’,只是在……” “糊口生存而已。”布鲁克斯接着玛希的话说道。 “糊口?”桑桑不相信,“如果只是暗中帮助玛希,这叫糊口。但待会儿到了妖精族营地,你协助魔法团通缉犯的事便会流传出去,届时你也会被通缉。布鲁克斯,你不会想不到这一层吧?” 桑桑提醒了自己,玛希想,没错,虽说因为利害关系,妖精族不会向魔法团举报布鲁克斯,但是荒原城堡近在咫尺,“秘盟”的人随时可能会看到,布鲁克斯协助巫师团一事必然会曝光。 布鲁克斯停下脚步,笑着转头看向二人说:“我们到了。” 到了?玛希往前望去,才发现她们此刻站在沙丘顶部,沙丘下是一个广阔的绿洲。一座城池拔地而起,占据了绿洲大半面积,城池外,簇拥着数十个木屋,此刻灯火通明,尖耳的妖精士兵们在木屋之间来往巡逻。 那就是“秘盟”大本营,荒原城堡吗?玛希呆呆地望着,被城堡的巍峨所震撼。此时月牙从云后探出头来,洒下月光,在城堡的上空反射出一个半透明的光罩,仿佛一只温柔的手保护着城堡。月光下城堡的影子仿若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正好笼罩住妖精族的营地。 沉睡中的猛兽。玛希如此想着,眼前浮现一只金光闪闪的猛兽,正伏卧假寐,慵懒华贵,虽掩去了大部分的气息,却仍让人感到威不可犯。 玛希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脚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他来了! “玛希,怎么了?”桑桑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 “大人,罗德瑞克大人在荒原城堡内。”她的声音在颤抖。 玛希分不清她究竟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激动而颤抖。 “真的?”桑桑喜出望外。 “我说吧,追兵很快就到了。”布鲁克斯笑了,指指妖精族营地说,“两位,我们赶紧吧。免得‘秘皇’出城抓人。” 玛希再次望了望荒原城堡,猛兽还在休息,并未睁眼。她点点头,跟着布鲁克斯,与桑桑一同往妖精族营地走去。 进入妖精族营地并没什么困难,想来是阿奈议事长早已打过招呼,布鲁克斯给守门的士兵出具相应凭证后,他们便被接进营地,被安顿在一间空屋中。 “两位请早点休息吧。” “你去哪儿?”见布鲁克斯要走,玛希连忙叫住他。这个家伙,不会想把她们俩丢在这里,甩手走人吧? “玛希小姐,您请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们的,”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布鲁克斯安抚道,“这个屋子只有一间卧室,自然要让给两位小姐,我嚒,就到外面客厅凑合一下。” “玛希,他现在跟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根本跑不了的。”桑桑竟然帮布鲁克斯说话。 “唉唉,是啊,我也没想到罗德瑞克大人亲自来抓人,现在肯定已经被他发现了。魔法团的饭碗是丢定了。”嘴上这么说,但布鲁克斯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害怕或难过,仍是一副轻松的笑容。 这二人一搭一唱,根本看不出是绑匪帮凶和俘虏的关系。 玛希看了看二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但整整一天的紧张,让她感到疲惫,无暇细想,默默点点头,跟着布鲁克斯离开卧室,看到他在客厅坐下后,才回房休息。 连日来的奔波,一直绷紧的神经,在她接触到床榻后,全部化为疲劳,席卷全身。玛希顾不上和桑桑说几句话,便沉沉地睡去。 但即使睡着,玛希也得不到片刻安宁。 梦境,杂乱的梦境一刻不停歇地搅扰着她。 雾茫茫的梦中,她感到些许不安,有一种被人时刻观察的感觉。 然后不出她所料,梦境变得清晰,那个让她痛恨的女人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是怎么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的?】女人悠闲地喝着茶,问道。 【你不知道吗?】她咬牙切齿地反问,【若不是你,我能变成今天这样吗?】 【我从未害过你。】女人无辜地辩解。 【你伤害了我所有在乎的人。】她控诉道。 【是我伤害了他们,还是你失去了他们?】 说法有什么区别吗? 【玛希,】女人说,【你恨的人真的是我吗?】 笑话,除了你,我还会恨谁? 玛希想这样对女人说,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阿诺德,她记忆中那个温柔的男子,穿着一身铠甲,站在女人的身边,眼神哀伤地看着她。 【阿诺德……】她唤他的名字。 【对不起,玛希。】他致歉道。 【你为什么要道歉?应该是我,应该我道歉才对。】话还未说完,玛希已泪流满面。 【因为我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但是玛希,你又为何要道歉?】 【因为我……】话到嘴边,玛希忽然想不起来了。 【因为我,没能救你。说什么要变强,说什么即使与所有人为敌,都要救你!但我终究……终究没有救下你!】 面前出现了一个自己,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的自己,满脸悔恨地诉说着对阿诺德的歉意和自己的伤心。 阿诺德摇摇头,对少女时的自己说:【那是我的选择,不能怪你,而且只有那种方法才能让我活下去。】 【不!不对!分明是“血魔女”,是“血魔女”她……】 【主上她救了我!】阿诺德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少女玛希的控诉,【是她救了我,玛希。你心里很清楚,但是你却一直怪她。】 【不然我应该怪谁?是她!是她把你变成这样的。】 【谁都不能怪,谁都没有错。所以,玛希,你也不要怪自己,更不要把对自己的恨转嫁给主上。】 少女玛希愣住了,玛希也愣住了。 她们一同看着阿诺德对自己温柔地微笑,轻轻地拍拍少女玛希的肩膀,然后消失在白雾中。 【我没有恨自己!】她对旁观的“血魔女”辩解道。 “血魔女”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 【玛希。】蓝发的妖精从白雾中走出来,她还是那么地美,那么地夺目。 【老师。】玛希的心再一次抽痛。 【抱歉啊,玛希,我是个不合格的老师。】多洛莉丝也致歉说。 【为什么?为什么老师也要说这样的话?】 【难道不是吗?说好要教你的,但我总共也没教你几次魔法。倒是经常让你为我办事。为了和朱尔争风吃醋,还让你窥探好友的心境,让你失去了珍贵的友情。我这样的老师,真的不值得你……】 【不!不是这样的!】玛希厉声打断多洛莉丝的话,【是老师把我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是您教会我了心系魔法的要领,也是您……】 多洛莉丝却摇摇头,说道:【实际上,你真正的启蒙老师不是我,是殿下。不是吗?】 经她提起,往事历历在目。 异史室初遇“秘皇”的胆怯,龙族密室探寻蛊王心境的冒险,破解克瑞斯心境封印的点播……“秘皇”的魔法教授,一幕幕在玛希面前呈现。 【大人……大人心善,怜悯我这个小丫头而已。】她这么解释说。 【殿下是心善,也是因为希望通过教你缓解你对朱尔的恨意。但是啊,玛希,你对殿下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玛希愣住了。 【老师,你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我对大人会有什么样的感情?】 她矢口否认,心却微微颤抖起来。 脑海里记起,深坠饕餮无底心境的迷茫之际,被“秘皇”拉住的那一刻。 咚咚,耳边传来一个敲门声,有些腼腆又有些期待。 随后是埃弗洛特斯城被围攻时,无力拯救老师之时,“秘皇”出现给自己带来的希望。 咚咚,敲门声第二次响起。 被带回艾克特贝斯,受到老师和姑姑均遇害的双重打击下,绝望的自己再次崩溃,也是“秘皇”敲开了自己紧锁的心门。 吱呀,门被打开了。 原来…… 【原来你之所以愿意帮我,是因为我们有着同一份感情。】多洛莉丝叹息道。 【不是的,怎么会呢?我对大人,对大人是……】她仍极力否认着,【是尊敬,是惶恐,也是……】 【也是爱慕,】多洛莉丝感同身受地说道,【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慕,所以你恨朱尔,恨她能得到你永远得不到的爱,恨她能站在你永远无法比肩的男人身边。】 【不!不是!老师你说的不对!】 玛希拼命地否认,即使这种感情在她的心中越来越清晰,她仍旧否认着。 【我恨“血魔女”是因为她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不是因为嫉妒,不是的!】 【难道殿下不是你最重要的人之一吗?】 说完这句话,多洛莉丝消失了,独留玛希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一次她忘了反驳。 【唉——】 许久之后,耳边同时传来两声叹息。 一个无奈却轻松,一个悲伤又沉重。 她扭头看去,仍在喝茶的“血魔女”身边站着那个最早解救她的女人。 【姑姑。】她唤道。 【玛希……】 【请你不要说道歉的话,你什么都没欠我。】她打断了奥布里院长的话。她不想再听到自己心中重要的人对自己的致歉了。 奥布里院长摇摇头说:【玛希,你如果是姑姑的孩子该多好啊。】 听到这句话,她泪如泉涌。 【姑姑,姑姑,你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这么傻要牺牲自己呢?】她哭诉着自己的哀伤,她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 【如果你是我的孩子,我定从一开始便教你,不让你看轻自己,不让你怯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让你沉浸于伤痛和悔恨中而错失身边的美好。】 【可你不是,你不是我的母亲,你更没有把我放在心上。爱莱塔,你不是更疼惜她吗?】伤痛之后,她记起了姑姑的偏袒和呵护。 奥布里院长悲伤地看着她,一语不发。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说错了吗?】她歇斯底里地朝她喊叫。 【没有。你说得没错。我袒护爱莱塔,因为她是我好友的遗孤。我忽视你,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把你拉回来。知晓你的痛苦,看到你对待悔恨的方式,让我无计可施。对不起,玛希,是姑姑无能,放弃了你。】 【不要说对不起,不要跟我道歉,我不想听这个!】她捂上耳朵,即使知道这样没有任何效果,但她拼命捂着耳朵,不愿听到姑姑的道歉。 【不要说对不起,不要说。】姑姑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直到喉咙沙哑,直到没有力气。 她瘫坐在地上,流着泪,扯着干疼的嗓子说:【明明我才是那个天资聪颖的孩子,为何你与“血魔女”都只关注爱莱塔,只疼爱她呢?】 【唉——】又是一声叹息。 抬起头,“血魔女”站在她的面前,用爱怜而又伤感的眼神看着她,说道:【你不过是个需要人爱却得不到爱的孩子而已。】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剖开了玛希厚厚的外壳,露出她最柔软的心脏。 呜呜——她大哭起来,泪水迷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痛,好痛。从心到脑,从肉至骨,如同无数的针同时扎进自己的身体,她用尽全身力气哭喊着。 梦境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吧,梦境本就属于她一个人的,从来没有人来过。 第227章 噩梦初醒 “玛希!玛希!” 恸哭之间,耳边依稀传来桑桑的呼唤。一声响过一声,最后她感受到桑桑的体温,缓缓睁开眼,回到了现实。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桑桑关切地问道。 她愣了愣,见到桑桑抓着自己的手,连忙抽出来,擦了擦眼泪,别过脸说:“没事。” “你哭了。”桑桑说出了事实。 “不关你的事。”她冷淡地回绝了对方的关怀,颤抖的心至今还没有平复下来。 “玛希……” 桑桑还想说什么,却被忽然传来的爆炸声打断。 熟悉的长鸣声划破天际,在妖精族的营地炸裂,引起巨大的骚动。 桑桑大喜,连忙往外跑去。 只见到,营地的一角已成废墟,燃着熊熊烈火。白衣男子潇洒地挥舞着爱刀,以一敌百,对战妖精士兵。 天光乍亮,朝阳初升,半空中俊美的男子扇动着火翅,与妖精士兵在空中会战。火翅如霞,耀了天空,惊了妖精,也暖了桑桑的脸、桑桑的心。 “不愧是霍恩大人的眷属,仅仅他们俩,就把整个妖精营地搅得天翻地覆。”随后走出木屋的布鲁克斯惊叹道,仍是一副轻松的态势。 玛希不语,看向一旁呆立的桑桑。女子红着脸,满怀喜悦痴痴地望着半空中的男子。即使对方专心致志对战,一眼都没有看她,她仍痴痴地望着。 傻瓜。玛希默默念道,重新被外壳包裹的心,轻轻抽痛了一下。 “呦!桑桑,我们来救你了!”白衣男子砍倒一片妖精后,朝他们挥了挥手,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玛希小姐,我们要逃吗?”布鲁克斯不由自主地回应白衣男子,朝他挥手,仿佛他们俩是许久未见的好友。 对于布鲁克斯毫无本意的问题,玛希瞪了他一眼,说道:“逃去哪里?” “唔~~~不知道唉,你有好的建议吗?”布鲁克斯笑了笑。 玛希此刻很想撕烂他那张不变的笑脸,看看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阴谋。但她忍住了,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凤音和白星追到此处,是为了救桑桑。那么早已在荒原城堡等候的“秘皇”呢,他在干什么? 玛希沉了沉心,屏息听去,那只金色的猛兽并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怎么回事?这还是第一次,在“秘皇”读心范围内,没有出现在玛希的面前。 不!不对!如一道闪电劈中玛希,一个特别的记忆回到玛希的脑海。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异史室,和“血魔女”在一起。 难道?玛希睁大双眼,看向耸立一旁的荒原城堡。 难道“血魔女”也来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颤抖起来,昨晚的梦境再次浮现眼前。她从未这么害怕过,害怕面对“血魔女”,害怕她的梦境被知晓。 “何人如此大胆,敢闯我妖精族营地?” 玛希的思绪被两名妖精女士兵所打断。 这两名女子,一蓝一绿,一左一右,拦在白星的面前。 “哎呦,小妞,你们是在问小爷吗?”砍断一名士兵的长剑后,白星将爱刀架回自己的肩上,饶有兴趣地看向两个女子。 “报上名来,我们姐妹不杀无名之辈!”姐妹俩异口同声道。 白星细瞧了瞧说:“俩姐妹?唔,艾芮斯和艾帕卡比你们俩可爱多了。” 两名女子并未听过这两个名字,自然不知是何人,只是觉着白星答非所问,分明是轻视她俩,不禁怒上心来。 蓝发的姐姐,抽出长鞭,朝白星挥去。 闪着点点荧光的长鞭如蛇般灵活,主人只是轻轻一挥,便劈空向前,带着赫赫的鞭风袭向白星。 玛希等眼见着长鞭抽中白星,如利剑般将其劈成两半。这结果却把两姐妹吓了一跳。 “姐姐,这……你的长鞭何时如此厉害了?”绿发的妹妹问道。 “怎么会呢?我只是吓吓他,没使多大劲。”姐姐疑惑道,手摆了摆,想将长鞭收回,却发现长鞭变直,斜向右前方。 “这鞭子不错嚒,用什么做的?”定睛看去,才发现方才被劈成两半的白星,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单手拉着长鞭,细细瞧着。 这可把姐妹俩吓坏了。玛希站得远,仍能听见俩姐妹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你……你……”妹妹结结巴巴地,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究竟是什么?”姐姐用力,想把长鞭抽回来,奈何自己的力气和白星比起来,轻如蝼蚁。 “啧,原来是涂了剧毒的魔法藤条。”待发现长鞭也不过尔尔后,白星松手放开,嫌弃地念叨说,“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可以拿回去讨老妈开心呢。” “安答小姐,”姐妹俩不知所措之际,布鲁克斯走上前,“好心”地给她们解说,“这位是白星殿下,异世界白虎族的三王子。” “老虎?”蓝发的安答愣了愣,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凤音,问布鲁克斯,“那他呢?” “那是凤音殿下,凤族的太子。” “凤族?是什么?”绿发的娜亚不解。 “很漂亮的大鸟。”白星非常简单、不加任何修饰地解释说,“会喷火的那种。” “不对!”听到这苍白的说辞,桑桑很是不满,转头说,“凤音是美丽而强大的神兽。” “桑桑小姐解释得很到位。”布鲁克斯赞许道。 对于俘虏的话,安答姐妹俩将信将疑。安答转头看向玛希,眼神询问她。 “安答,你们不是他们俩的对手。”见识过白星和凤音的强大,玛希好言奉劝说。 “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就得乖乖地任由他们毁灭我们辛苦搭建的营地吗?”娜亚不服。 “no,no,no,”白星摇头说,“我们只是来救桑桑,只要你们放了她,我们就离开。毕竟,我们不是苍蝇拍。” “哎呀,白星殿下,你好坏哦,竟然把美丽的妖精比作苍蝇。”好似深怕安答姐妹听不懂一般,布鲁克斯特地解释白星话语背后的意思。 “苍蝇?!”娜亚果然经不住挑拨,听到布鲁克斯的话,立刻火冒三丈,抽出自己的佩剑,朝白星攻去。 “娜亚!”看着妹妹鲁莽行事,安答甚是担心,连忙从旁帮忙。 姐妹俩很默契,你攻我守,我左你右,如此配合着攻击白星。对手若换了其他的妖精,或是玛希,即使不会落败,也讨不得好,毕竟这二位是多洛莉丝的表妹,自小受到妖精族最顶尖的武技师傅指导。但是很遗憾,她们俩这次的对手偏偏是白星,一只能跟魔王过招的白老虎。 安答姐妹纠缠白星不过才十余招,便累得气喘吁吁,反观以一对二的白星,一滴汗都没留,还有余地顺手解决偷袭的其他士兵。 “哈~~~好无聊啊,你们妖精族有没有强一点的对手?”白星打着哈欠,轻松化解姐妹俩的攻击。 安答两姐妹自是不服气。姐姐安答见她们俩个合力都如此吃力,便暗中唤来两个属下,变为四名同时对战白星一虎。 不出所料,很快落败。于是再唤来四名属下。再落败,再唤属下。周而复始,眨眼的功夫,已有二十余名妖精围战白星,却也是挨个儿,甚至是两三个同时被白星反击,场面颇为难堪。 妹妹娜亚脸色越来越差,一边不断攻击,一边思量着,随后慢慢退出攻击圈,站在外围看着。 她想干什么?当娜亚的目光转到他们这里时,玛希有种不祥的预感。 “桑桑……”她刚想提醒,却已来不及。 望着凤音出神的桑桑也未反应过来,便被快速靠近的娜亚挟持,利剑抵住了喉咙。 “都给我住手!”娜亚朝白星和凤音喊道。 在她的怒吼下,对战双方皆停了下来,半空中的战局也不例外。 “你们俩个,立刻束手就擒,否则我就杀了她!”娜亚稍稍用力,利剑在桑桑的喉间划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喂喂喂,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阴险?”白星气呼呼地骂道。 “少废话,这是在战场上,任何手段皆为取胜!”娜亚把胜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你……”白星并不吃这套,说着就想冲上去,却被降落的凤音拦住了,“凤音,你拦我做甚?” “桑桑的性命要紧。”凤音收起火翅,与他并肩站着。 “我知道。这么个丫头,我对付得了。以我的速度,一准比她的剑快!” 凤音摇摇头,否决了白星的提议,指指娜亚的另一只手说:“你看清楚,她在对桑桑用心系魔法。” 经他提醒,玛希这才发现,娜亚空的手握住了桑桑的手腕,绿色的魔法光芒正顺着桑桑的经脉钻进她的身体。 “被你发现了。”娜亚索性坦白说,“没错,我对她施了心系魔法。我知道老虎你速度快,在我割断她的喉咙之前就能夺下我的剑。但是……” 娜亚举起桑桑的手腕,继续说:“我已将自毁魔法注入她的体内。我的剑被你夺走的同一时间,我的魔法就会命令她立刻自尽。至于方法……任她自己选。” “太恶毒了,你这个丫头。”听完娜亚的述说,白星气得咬牙切齿。 而一旁的凤音则盯着桑桑,皱眉思考着,半晌后对玛希说:“玛希,主上吩咐,要我俩把桑桑救走,她并未提及捉拿你的事情。” 言下之意是自己不是他们的目标吗?玛希不相信。 她上前一步问道:“我不相信。如果真是如此,罗德瑞克大人何必亲自前来呢?” “作为‘秘盟’主帅,罗德瑞克回大本营有何奇怪?再说,”凤音笑了笑,“若真要捉拿你,我和白星绰绰有余。” “你以为你是谁啊?有必要让主上和罗德瑞克出手吗?”白星更是直白地看轻她。 这句话瞬间勾起了玛希昨晚的梦境。她是谁?她不过是个连自己心思都不明了的傻瓜而已。 玛希愣住了,一时间分辨不出凤音话的真伪,呆立在原地。 “喂!你们再不投降,我就让她血溅当场!”抵住桑桑的剑又深了几分。 “白星,把刀收起来。”凤音说着,将自己的长弓收回。 “哈?为什么?我明明……”白星不服,想要争取,却被凤音一个眼神制止了,乖乖地收起自己的爱刀。 包围他们的妖精士兵见状,想要上前缚住他们俩。 “不要碰他们!”桑桑喝道。 “不要碰!”玛希又上前一步阻止妖精们。 “玛希,你是想倒戈吗?”安答误以为玛希和桑桑一样,试图救凤音两个。 玛希摇摇头,警告他们说:“这两位是异世界的神兽,安答,难道不应该谨慎行事吗?何况你们是能读心的妖精。” 听到这句话,即将触碰到白星的妖精士兵将手缩了回来,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两个陌生的神兽。 “你碰过?”听玛希的口气,安答猜测。 玛希点点头,说:“不是他们俩,但也差不多。” 遭遇饕餮心境,已过去三年,但每每想起,仍让她不寒而栗。她不敢想象,若当年“秘皇”没有及时出现,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不不不,不要听她瞎说,我们俩毫无沉府。”妖精们的反应,让白星很是得意,摊开双手说,“来吧,苍蝇们,不要怕。” 白星嚣张的模样,让妖精们很是愤怒,却碍于对他知之甚少,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愤愤地瞪着他。 “现在不是很尴尬吗?”凤音朝娜亚迈近了一步说,“你不放人,又不能拿下我们。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你打算怎么办?” 娜亚慌张起来,环顾四周,又看了看同样不知所措的姐姐,无法回答。 “那倒未必。”当妖精们毫无主意时,出现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安答和娜亚瞬间喜笑颜开,朝声音的方向叫道:“老师。” 只见到士兵们骚动起来,恭敬地为一名妖精让出道路。这名妖精身高近2米,在身材修长的妖精中,属于罕见的高大,浑身肌肉鼓鼓囊囊,比平常的妖精魁梧。虽然脸上没有皱纹,但看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分明上了年岁的。他的身上披着精致的铠甲,再结合安答姐妹对他的称呼,可见此男子在妖精族中有些地位。 “大哥,哪位?”男子站定在白星和凤音面前,白星上下打量了一下。 “本官是此地的负责人,库达。” “呦,做主的来了。”白星与凤音相视一笑。 凤音又往前迈了一步,拱手对库达说:“库达将军。” 想来这是凤族的礼仪。如此想着,库达右手扶肩回礼说:“不敢。凤音殿下,你们二位的来意,鄙人已知晓。但二位的方法实在不能苟同,太无礼了。” 库达率先站到了受害方的立场。 凤音不紧不慢,笑了笑说:“是嘛?白星,我们来的时候,敲门了吗?” “敲了,没人搭理我们。”白星答道。 库达可不上当,微微一笑说:“没人搭理,所以直接攻进来?原来异世界的礼节是这样的,让本官大开眼界。” “家父自小教育我,要礼尚往来。”凤音指了指桑桑,“妖精族绑架桑桑小姐,无礼在先。我等刚刚也算是还礼了。” 库达挑了挑眉,说:“我们只是请桑桑小姐来做客,二位却袭击我们营地,伤了我们几百的士兵,这份礼未免太重了吧。” “哎哎哎,小子,你少站在那儿说瞎话!”白星叉腰控诉道,“什么做客?桑桑根本是被你们绑来的,害得我们俩被主上好一通骂呢。”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说着库达煞有其事地转头问安答,“安答,是你们把桑桑小姐绑架来的?” “老师,我等均奉命驻守营地,半步都未离开。这三位都是自己来的。”安答回答说。 “两位听见了吗?桑桑小姐是自己走进来的。”库达笑着说。 玛希不禁赞叹,妖精族耍得好手段,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你!”白星语塞,无法辩驳。 凤音坦然地笑了笑,说:“就算是桑桑小姐自己走进来的,但现在……却不是她自己愿意待在这儿的。” “唔~~~凤音殿下估计有些误会了。”库达转身对娜亚说,“娜亚啊,桑桑小姐不是奸细,你把剑放下吧,免得伤了和气。” “什么?可是老师……”娜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的,对的,”安答则机灵地听出了库达的意思,对妹妹说,“方才两位来袭,我们还以为是桑桑小姐引来的杀手。现在看来是一场误会,娜亚,赶紧放人。” 娜亚愣了愣,立刻明白了老师和姐姐的意思,放下长剑,配合演戏道:“姐姐,这又不能怪我们。这三人来的第二天,我们就受到袭击。任谁都以为是他们带来的。” “哈哈哈,是啊是啊。凤音殿下,你们实在太鲁莽了。” 库达师徒三人配合默契,硬生生将眼前的过错都推给了凤音和白星,真真是滑头。 “喂!你们……”被冤枉,白星自是气不过的,想上前理论,却被凤音拉住了。 “误会解除就好,”凤音安抚住白星,笑道,“如此我等就接他们三人回去了。” 说着就想上前。 “慢!”库达怎可能如此轻易放人。 “嘿!小子,还想玩什么花样?”暴躁的白星,有些忍不住了,“小爷我从方才开始就看你不顺眼了。想打架,赶紧的!” “说我们绑架桑桑小姐的,是二位。现在要带走他们三人的,也是二位。我总得问问,他们是否愿意跟你们走吧。” 白星此刻语塞了。他很清楚,桑桑自是愿意的,但玛希和布鲁克斯就…… “布鲁克斯,”凤音并不担心,笑着对他们说,“主上问,你的那笔存款还想要吗?” “咦?霍恩大人不会拿走了我藏的那笔……”布鲁克斯大呼道,“这可不成啊,那些可是我辛辛苦苦攒的,用来养老的钱哪。” “那就全看你了。”凤音说道。 布鲁克斯考虑了一番,皱眉对玛希说:“玛希小姐,我不能再陪你了。我必须保住自己的养老金。”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玛希瞧着布鲁克斯,根本感受不到他有半分难过。几乎是蹦着,跑向凤音。 这个叛徒。玛希暗骂道,但立刻觉着这样形容布鲁克斯不合适。自始至终,这个家伙都没承认过自己背叛任何人。 “桑桑丫头,还不赶紧过来!”获得一人,白星很是得意,朝桑桑说道。 却见桑桑迟疑着,望了望凤音,又看看自己。她又何尝不想赶紧跑到凤音身边,但是……她和玛希都知道,如果她要跟凤音离开,前提必须先解除她身上的魔法。 “库达将军,”凤音似乎发现了原因,“罗德瑞克说,想见见你。” “唔?”库达有些吃惊,没有料到凤音会提及“秘皇”,“殿下要见本官?所为何事?” “这个你还是具体问他本人吧。”凤音神秘地笑了笑。 他话音刚落,在场所有的妖精,以及玛希,屏息呆立在原地。 那只金色的猛兽,迈着稳健的步伐出现在他们面前。 猛兽吐了口气说:【库达,我有事与你相商,来荒原城堡一趟吧。】 【殿下,】库达恭敬地回答,【不知是何事?若是关于“秘盟”与妖精族的纷争,还请恕本官向陛下禀报后再行回复。】 【啧!】猛兽咂舌,听到库达提起自己的父亲,有些不悦,【不是关于这个。是关于洁尔公主的。】 【公主殿下?】库达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她又去“秘盟”叨扰了?】 【知道便好。赶紧来处理掉这个麻烦。】猛兽说完便转身离去。 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吗?玛希十分失落,但却早有预料。当年即使是美如她的老师,多洛莉丝,站在“秘皇”的面前,均未多得“秘皇”一丝的关注,更何况是自己呢。 玛希自嘲之余,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胖乎乎的小奶兽,忽闪着金色的大眼睛观察着自己。半晌后,小奶兽上前叼住她的衣摆,示意她跟自己走。 【你是谁呀?】她轻声问,生怕声音大一点会吓到小奶兽。 话刚出口,玛希的记忆便给出了答案。 对了,她见过这个小家伙,只不过当年只是远远看着小家伙窝在父母怀里,好奇地东张西望。这么想来,应该还有另一个才对。 如此想着,玛希环顾四周,果不其然在远去的“秘皇”身边发现了另一只一模一样的小奶兽,正乖巧地跟随在父亲身后,三步一回头,等着自己的妹妹赶上来。 【艾帕卡。宝宝。】“秘皇”这时也发现了小女儿不在身边,连忙回过身,着急地呼唤。 【走呀。】艾帕卡没有回应父亲,自顾自对玛希说。 【我不能去。】玛希摇摇头拒绝。 【懦弱。】小家伙年纪虽小,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 【是吗,你也认为我懦弱吗?】 【要争取。】 【争取?】玛希苦笑道,【我可不认为争取了就能赢过你母亲。】 【笨蛋,姐姐是笨蛋。】玛希显然没有理解小家伙的意思,惹得她气呼呼地直跺脚。 【女儿唉,】等得心焦的“秘皇”走过来,将小女儿叼在嘴里,念叨说,【爸爸说过多少遍了,有很多大人的时候,不要离开爸爸身边,不安全。】 【是苍蝇。】艾帕卡狡辩道。 听到她这句心声,在场所有妖精皆气得憋红了脸,怒瞪白星,就是这只老虎教坏了他们妖精王陛下的小孙女。 【他们是妖精,不是苍蝇,】“秘皇”纠正道,【不要听白星瞎说。】 【哦~~~小坏蛋。】艾帕卡朝白星的方向伸了伸小爪子。 所有的妖精认同地点点头。嗯嗯,是的,白星是坏蛋,教坏小孩子。 【要姐姐。】艾帕卡并没有忘记玛希,转头又朝玛希伸出爪子。 【姐姐不想跟我们走。】“秘皇”解释说。 玛希看着父女间的互动,很是羡慕,更想对“秘皇”说,他是错的,她想跟他们走。 【错了。】艾帕卡竟然说出来自己的心里话。 【一起。】艾芮斯也来到玛希的身边,蹭着她的脚说。 【很意外啊,玛希,】“秘皇”有些吃味,【我们家宝宝竟然会喜欢你。】 玛希没有接话,她也感到意外。两个孩子的母亲,“血魔女”对自己态度冷淡,但两个孩子为何却喜欢亲近自己? 【挑战呀。】艾帕卡继续鼓励自己。 挑战?她是让自己挑战“血魔女”,还是让自己不要放弃希望,继续之前的努力? 她还有什么希望啊?如果真如“血魔女”所说,自己寻求的不过是爱的话,那么能够给予自己爱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还有谁会怜惜自己呢? 她低头,忽然看到一只秀丽的手拉住自己,善意流入心间。她抬头,对上桑桑坚定的眼神。 此刻桑桑的内心回忆着她们四人当年求学的经历,在龙族的患难,以及和罗兰一同在圣启大会上的联手施法。出乎玛希意料,这些经历没有那么多的猜忌和疑心,更多的是对彼此的亲近和对回忆的留念。 “如果当初我们对你多点关注,多点交谈,我们会不会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桑桑问道。 玛希心头隐隐发疼。当初?事到如今,还讲什么想当初啊? 她避开桑桑询问的目光,看向前方又迎上艾帕卡等待的神情。这个小家伙还在等着自己回答。 【莉丝曾求过我,】猛兽将两个女儿都叼回自己怀里,随后对玛希说,【若有一天她不在了,希望我能教你。】 【老师她……】她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仿佛预料到了自己会有不测一样。 【我那时没有答应。】猛兽叹了口气,挥爪切断了与其他妖精的对话,专心致志与玛希“对话”,【一来我不认为她会先于你而去。二来,我以为有爱莱塔她们三人在,再如何你都不会走上歧路。然而……】 【然而您料错了,】玛希冷笑,以为猛兽必然是没料到自己会如此阴暗,【您没料到我做出这样悖逆的事情来。】 【悖逆?】猛兽摇头笑着说,【真正邪恶的人,是不会说自己的行为是悖逆之举的,因为在他们心里他们才是正确的。你不过是看不清自己的心而已。】 【看不清自己的心?】梦境再次回到自己的脑海。玛希心想,或许真如“秘皇”所言,自己只是迷了心智,看不清道不明,才走上这条路的。 【趁一切还来得及,赶紧回头吧。】 说完,猛兽带着两只小奶兽转身离开,这一次他真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玛希呆了许久,随后又转头看向一直关切着看自己的桑桑。 论魔法力,桑桑与自己不相伯仲,她完全有能力在被下魔法之时进行反抗,但她没有这么做。一路上,她也有的是机会阻止二人离开布恩德斯,但仍束手就擒跟着自己来了这里。 “你怎么不反抗呢?”玛希不禁问道。 “你不会伤害我,所以我不反抗。”桑桑笑着说,再次拉住她的手,“玛希,跟我们回荒原城堡吧。两位大人定会为你求情的。虽然仍会受到处罚,但我们会帮你的。” 好啊。玛希很想这么回答,但是她想起巫师长的计划,冰窖内火龙的身影,还有阿奈议事长胸有成竹的模样。她不认为他们会轻易放过自己。 “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办。”她拍拍桑桑的肩膀,解除了施在桑桑身上的魔法,随后往所住的木屋走去。 “玛希!”桑桑不明所以,在背后叫她。 她举起手挥了挥。 再见,桑桑!尘埃落定之后,若我们都还活着,希望和你,和爱莱塔,和吉尔,我们四个重温当年的快乐,再做好友。 第228章 自找麻烦 他小心翼翼地搂紧女儿,眼睛悄悄转向一旁正在摆盘的爱妻。 面无表情,眼脸低垂,摆放盘子的动作轻巧熟练,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但就是这样,他才担心啊。 他的亲亲宝贝,只有在陌生人面前才会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和他在一起时,无论心情愉悦,还是烦躁不堪,总是把情绪放在脸上,让他一看便知自己当下的心情。 唉~~~这是有谁要遭殃了吗? 他轻叹一声,每每这种情况下,他对自己不能读取爱妻的心感到烦恼。 “妈妈,要吃。”怀里的小女儿不耐烦地朝母亲伸手。 “等一下哦,妈妈把这些分好。”爱妻依旧低头忙活着。 “要吃!”小女儿强调道,食物的香气已经磨光了她的耐心。再吃不到这美味,她就要发脾气了。 爱妻停下手中的活,嘴角含笑抬头看向小女儿。 看到她的表情,罗德瑞克搂着小女儿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糟了,爱妻最讨厌被人命令了。母女大战一触即发呀。 “艾帕卡,宝宝,”他连忙劝说道,“你看,姐姐的肩膀上有只漂亮的小蝴蝶呢。” 他试图转移女儿的注意力。大女儿也配合地拉了拉妹妹的衣角。 但是身为资深的吃货,小女儿对父亲和姐姐的努力不为所动,盯着母亲手里的食物,甚至伸出小手想自己拿。 爱妻轻轻将盘子移出女儿能触碰的范围,笑着说:“饕餮。” “吖?”一旁和英格拉姆、胖胖玩耍的饕餮不明所以。 “你的牦牛肉干呢?” “呃,主上,还要给艾帕卡吃吗?” “宝宝,”爱妻继续微笑着对小女儿说,“糍粑呢,要等大家回来后才能吃。但是,妈妈可以让饕餮分你点肉干吃,好不好?” 没有摸到心爱食物的小女儿,嘟着嘴,气鼓鼓了半天,迟迟不肯回答。 罗德瑞克赶紧帮忙答应:“好的好的,我们先吃肉干,待会儿再吃糍粑。” 爱妻的微笑让他毛骨悚然,生怕小女儿再不答应,今晚自己就会遭殃。说着他接过饕餮递来的肉干,放进女儿喝的牛奶里,用魔法加热,不一会儿肉干便软化了。 爱妻投过来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转头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宝宝,答应爸爸,今天不要惹妈妈生气,好不好?”他一边喂女儿吃肉干,一边嘱咐说。 “唔。”小女儿下意识地回答,此刻吃美食的她估计根本没听清楚父亲在说什么。 “为什么?”倒是大女儿听进去了。 “因为妈妈不喜欢玛希姐姐。”罗德瑞克简短地解释说。 “可是……”大女儿望了望母亲的背影,疑惑道,“不舍得啊。” 不舍得。这个词让罗德瑞克很是意外。 “不舍得?宝宝,妈妈不舍得玛希姐姐吗?”他感兴趣了。 这会儿他为爱妻给自己生下这两个小宝贝,感到庆幸。他和爱妻的两个结晶,拥有的读心能力完全不受创主规则的束缚,可以读取任何生物的心声,包括她们的母亲。 “嗯,”大女儿点点头,“不喜欢,但是不舍得。” 这应该是爱妻对待玛希的态度。不喜欢她,但也舍不得放弃玛希。 罗德瑞克揣摩着爱妻的想法,觉着女儿说得没有错。 因为不想放弃她,所以才长路迢迢赶来荒原城堡,让自己趁夜开启玛希的内心世界,使她在睡梦中直面自己内心深处最柔软最隐秘的思绪。 是希望借此将她拉回正途吗?罗德瑞克想,爱妻的目的应是如此吧,所以今天当他再次接触到玛希的心境时,看到的不再是充满怨恨的混沌,而是风平浪静的海面,锦瑟年华的玛希脚下倒映着那个怯生生的少女玛希。 看来效果不错,但是……想到玛希内心深处的景象,他不禁咂舌。他怎么会想到玛希对自己原来也有小情愫呢?唉——她不是一直喜欢阿诺德的吗? 应该也只是颗没有发芽的种子吧,所以被挖出来的时候,玛希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这本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凡认识他的女人,十有八九都会对自己有些想法。但是不巧的是,这颗种子被挖出来的时候,爱妻就站在自己的身边,并且实实在在知晓此事。 当时他的后背啊,汗如雨下,爱妻后来不经意的一句话更让他心惊许久。 “师徒俩都一样啊。”当时她这么念叨了一句。 她是在指多洛莉丝和玛希吧。听到这句话时,他悄悄看了眼爱妻,对方先是面无表情,随后又给了自己一个灿烂的微笑。 什么意思?这笑容为什么罗德瑞克看来如此诡异呢? “那……”他一定要向女儿问问清楚,“妈妈现在生气吗?” “嗯,生气。”大女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生谁的气?” “爸爸。” 果然。罗德瑞克暗叫不好,快速搜索着“活命”的方法。 “小脑斧!”还沉浸在美食里的小女儿忽然朝外面叫道。 原来是凤音、白星两个胜利凯旋。 “呦!everybody,小爷回来了!”白星一走进城堡,就欢呼道。 但是广场上众人并没有迎上去,一个个皱紧眉头,仿若大敌当前一般,甚是紧张,在场的“秘盟”士兵更是将手移到武器上。 原来紧随凤音俩进城的,还有妖精族的库达将军和安答娜亚俩姐妹,当然还有布鲁克斯和桑桑。 “呵呵,凤音、白星,你们回来了。”诺伯利特走上前,化解这尴尬的气氛,“库达将军,欢迎欢迎。” “叨扰了,诺伯利特阁下。”库达回礼。 “客气了,里面请吧。”诺伯利特将这六个引往罗德瑞克目前所在的城主居所。 【埃尔文。】罗德瑞克隔空联系上在城中另一边忙碌的埃尔文,【让塔塔来我这里。】 【是,指挥官。是库达他们来了?】 【嗯。你暂时不要出现,免得以为我要跟他谈判。】 【是,属下先忙手头的事。】 埃尔文很识趣,也明白自己目前主要的任务是完成罗德瑞克交代的事情。 罗德瑞克满意地点点头。此时小女儿也吃完了肉干,心满意足地窝在他怀里和姐姐玩闹。 “殿下。”库达师徒三个,走进会客室,见到罗德瑞克自然先行向他行礼。 “不必多礼,请坐。” “小脑斧!” “星星,要抱抱!” 两个女儿见到白星,欢天喜地从他怀里下来,扑向白星。 “宝宝,小心点!”他吃味地看着女儿被白星抱住。 “哈哈哈,小家伙们,是不是想死哥哥了?”白星甚是得意,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扛在肩上。 “想想想!” “要背背!” 女儿们毫不掩饰自己对白星的喜爱,摸着他的银色短发,惹得罗德瑞克内心醋海翻腾,不禁对白星发出攻击。 “喂!罗德瑞克,干嘛?看小爷我不爽是不是?”很可惜,他轻微的心灵攻击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怎么会呢?你和凤音立下大功,奖赏你还来不及呢?”他大声说道,主要是希望在里屋忙碌的爱妻听到。 “啧啧啧,艾芮斯,艾帕卡,听听你们爸爸的话,多虚伪啊。明明……”白星扯着嗓子朝里屋喊,“明明嫉妒艾芮斯和艾帕卡喜欢我,还不时地对我发出心灵攻击。” 啧,罗德瑞克咋舌,这家伙是故意喊给他的宝贝听的。如此想着,又发起一波更猛烈的攻击。 “哎呦喂!痛死我了~~~”白星稳稳地扛着两个小家伙,故作痛苦状,大声喊着。 “怎么了,这是?”效果非常好,“血魔女”听到后,端着大盘食物走了出来。 “主上~~~”白星立马哭诉,“罗德瑞克欺负星星~~~” “这么惨呀!小可怜,让主上看看。”“血魔女”说着摸了摸白星的脸蛋,“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心灵攻击我。”白星控诉道。 “真的吗?”“血魔女”转头望了望罗德瑞克。 “怎么可能呢,宝贝?他是你的眷属,我哪舍得?”罗德瑞克说着谎话,脸不红心不跳。 “骗人!饕餮,胖胖,英格拉姆,你们都看见了吧。”白星开始拉拢战友。 “心灵魔法,我不懂。”饕餮的注意力在“血魔女”手中的盘子上,根本不想参与这场“战争”。 “额~~~好困啊,本大爷回屋睡觉去了。”身受摧残的胖胖识趣地远离战场。 “老师,是不是还有好几盘,我帮你端出来。”英格拉姆更是佯装没听见,自顾自走进里屋。 这三个不成,没关系,还有其他人。白星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布鲁克斯和桑桑。 “咳咳,罗德瑞克大人,您召库达将军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吧,我们就不便打扰了。”布鲁克斯这会儿忽然懂起规矩来。 “是啊是啊,这事,还不便与外人道之。”罗德瑞克连忙接上去,试图将他攻击白星一事不了了之。 “主上……”白星还想争辩,嘴巴却被“血魔女”塞进了一块糕点。 “好吃吗?”“血魔女”问。 “唔唔。”被糍粑糊了嘴的白星,边嚼边说。 “这盘给你们,帮我把两个丫头喂饱。”由不得白星拒绝,“血魔女”将盛满美食的盘子放到他手中。 “走吧,我们去一旁吃点心。”凤音将艾芮斯抱到自己怀中,拉着气呼呼的白星和他肩上的艾帕卡,坐到一旁。 “指挥官。”正好,此时塔塔也到了。 “来得正好,塔塔。”罗德瑞克瞬间觉着轻松不少,虽然心肝女儿还在老虎和凤凰的怀里。 “布鲁克斯,”“血魔女”说,“跟塔塔走吧,你的养老金他在保管。” “唉~~~我说大人哪,您怎么可以让他管呢?我那养老金还能剩多少呀?”布鲁克斯显然不太信任塔塔。 “够给你买口棺材的。”塔塔冷着脸开玩笑。 “如果真是如此,塔塔,我马上让你睡进这口棺材。” “谢谢,我没兴趣跟你同穴。” “我坚持。” 这两人话说不过三句,便起了冲突,怒瞪彼此。 “好了好了,塔塔,赶紧领布鲁克斯去取他的钱,另外把工作安排一下。”罗德瑞克可没时间让他们俩在这里耗着。 “工作?”布鲁克斯皱眉,问道,“大人,我以为我是被利诱来的,可没听说要干活啊。” “布鲁克斯,”“血魔女”笑容灿烂,“你是想被我绑送回魔法团受审呢,还是在这里乖乖干活,换得我跟罗瑞为你脱罪?” “呵呵,当然是后面那个比较划算。”布鲁克斯聪明地闭上嘴,跟着塔塔出去了。 “那我……”桑桑不知所措,若罗德瑞克真的要讨论家务事,她这个外人在场就不太合适了。 “桑桑,你留下来,我与库达商量的事,需要你在旁。”罗德瑞克说道。 “是。”桑桑便坐到了一旁。 “下官以为殿下要与下官商讨公主殿下。”对罗德瑞克的安排,库达表示疑惑。 “洁尔的事自然要谈的。但是库达,”拉着爱妻在自己身边坐下,罗德瑞克继续说,“此事如今可无法像当年那般容易处理了。” “时移世易,”库达明白其中的意思,“虽说两族关系一般,但妖精族终究要给魔族一点面子,不会再贸然伤害利奥了。” 罗德瑞克笑着摇摇头说:“库达,你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请殿下恕罪,下官不知殿下何意?” “利奥固然是魔族大将之子,但他更是我‘秘盟’重要的伙伴。所以,库达,”罗德瑞克严肃地警告说,“妖精族休想再加害于利奥,这句话帮我传到上面去。” “殿下觉着您的面子,在陛下眼里值多少?”库达毫不退缩,反倒将了罗德瑞克一军。 “妖精王眼里,除了神皇,谁的面子都不值钱。”“血魔女”轻笑几声,替罗德瑞克回答道。 这句话声音轻,分量却很重。库达将军听完,变了脸色。 【看来神族与妖精族的往来,已引起注意了。】库达如此想到,叹了口气。 罗德瑞克笑了,爱妻这句话成功地引入了他们今天的主题。 “库达,妖精族除了顾惜与魔族的关系,似乎与神族走得更近些吧。”他意有所指道。 “陛下与神皇、魔王皆一同长大,彼此走动联络感情,也是情理之中。”库达解释说。 对外维护妖精王的形象,也是每个正统妖精的职责之一吧。但库达内心却不是这么想的。 “库达,在我面前说这些违心的话,有必要吗?”他戳破库达的谎言说道,“你我皆知,他们俩个可不是联络感情这么简单。” 库达又叹了口气,仍坚持说:“殿下,您父亲他始终以维护妖精族利益为己任,他做任何事都是为了我们妖精族。” “妖精族利益,关我……”罗德瑞克刚要骂脏话,想起女儿在旁边,立刻把话吞了回去,“关我何事?我说的是,库达,妖精王为了帮神皇实现她的复仇计划,根本没把魔族、龙族放在眼里。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吗?” “殿下言重了。若陛下真的没有把那两位放在眼里,现下早已开战了。” “库达将军,”“血魔女”又轻笑几声,“你是装聋作哑呢,还是真的不知情?这战争,早已开始了。” “您何出此言?”库达脸色越发苍白,问道。 “那个丫头,”“血魔女”看了看安答姐妹俩,“玛希?奥布里,是魔法团的通缉犯,现下又涉嫌加害布恩德斯皇帝,从皇都逃走后,却偏偏到了妖精族的营地,这不禁让人怀疑她是否受了妖精族的指示。” “你胡说什么?”娜亚率先忍不住,反驳道,“霍恩大人,我们敬你是黑袍魔法师,才让你在场参与,否则凭你的身份,有何资格对我们妖精族指手画脚?” “娜亚!” 娜亚的话让罗德瑞克甚是不悦。他脸色一沉,库达师徒立刻感受到压力。库达连忙喊住学生,赔礼道:“殿下恕罪,娜亚性情耿直,说话口无遮拦。” “没事没事,”当事人“血魔女”轻松地笑了笑,拉拉丈夫的衣袖说,“娜亚说的没错,我是没资格评论妖精族的事情。不过呀,娜亚,我现在是魔法团高层,对于魔法团与妖精族的关系,可是很有发言权的哦。” “即使是魔法团最盛期,也要对妖精族敬重三分。更何况如今魔法团元气大伤。再说,”安答替妹妹撑腰,话语虽婉转,但并不客气,“妖精族与魔法团的关系,也不是一位高层能说了算的。” “有道理。只是我这个高层,一来有个龙后的学生,二来有个最强人类国家皇后的闺蜜,再来还有个妖精王儿子的丈夫,说不定将来啊……嘿嘿……” “血魔女”转头朝自己的两个女儿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有这些背景就够了,宝贝,你已经无敌了。不用再加其他头衔了。”罗德瑞克似乎感知到什么不祥的信息,拉住爱妻朝她连连摇头。 不,他的心肝,他的女儿,乖乖待在他的身边一辈子就可以了,不需要有什么很厉害的身份。 “血魔女”耸耸肩,没有反驳。 “殿下,”库达明白对玛希的事,他必须做一个解释,“这名魔法师是布鲁克斯带来的。下官对她所做之事并不知情。如果下官记得没错,这布鲁克斯是霍恩大人的亲信吧?” “没错,布鲁克斯是我从巫师团带来的。不过,据我所知,”“血魔女”坦然地承认,“布鲁克斯私下与巫师团和妖精族都来往甚密。” “呵呵,下官以为是您授意的。” 如果库达以为这么说,就能让“血魔女”语塞,那他就失策了。 “我可能会授意他与巫师团往来,但是与妖精族……”“血魔女”嫌弃地摇摇头,“我可是很注重契约精神的,才不跟两面三刀的家伙合作呢。” “你说什么?!”娜亚气得站起身,双手握拳,狠狠盯着“血魔女”。 任何一个妖精听到这样的话,都会感到被冒犯。罗德瑞克能够理解,但爱妻所言不无道理,因此沉默不言,坐在一边看着。 “娜亚,”库达摁住学生后,说道,“妖精族都忠于陛下,但各自性格不同的关系,可能会有冒犯之处,我替这位同族向大人致歉。不过我所管辖的营地,绝无背信弃义的勾当,此点下官可以性命担保。” “库达将军,你我今日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你的美名早有耳闻,我敬重你,才愿与你道道心里话。”“血魔女”笑了,说得很是客气。 “不敢。您请讲,我洗耳恭听。” “你帅军驻扎于此已有三年之久,期间与神族的往来,‘秘盟’是看在眼里的。” “下官奉命围困荒原城堡,是公事。期间奉命前往神族,也是因为营地离得近,传递个书信而已。” “是传递书信,还是听候差遣,库达将军,你心中自明,不必我多言。不过呀,在神魔两族间摇摆不定,这样的立场,可不利于妖精族。” “大人何出此言?” “桑桑,”“血魔女”看向旁听的桑桑,“兰斯的事秘而不宣,库达将军必然不知晓,你与他说说吧。” “是。”桑桑点头,向库达师徒三人将布恩德斯皇帝遇害一事,以及玛希被怀疑为凶手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 说完,未待库达开口,“血魔女”率先提问:“库达将军,神皇若知道此事,更发现玛希曾逃亡至你的营地,不知她会作何感想?更不知她会如何与妖精王说呢?” 库达不言,他的两个爱徒更是沉默不语。 会客室内除了白星与两个小家伙嬉闹的笑声,没有其他动静。 一会儿后,库达长长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命我助神族监视‘秘盟’一举一动,我必须执行。” “但是你内心并不认同与神族的合作。”从听到库达内心的第一刻起,罗德瑞克便知这位元老是阿奈的同盟,故而才会帮忙保护玛希。 “君命不可违。何况在阿奈外使一事上,‘秘盟’确有需向我族交待的义务。” 提起此事,罗德瑞克悄悄看向爱妻,对方脸不红心不跳,很是坦然地看着库达。当年塔塔质问爱妻是否敦弗?阿奈遇害的主谋时,自己听得一清二楚。自己不明白爱妻如此行为的原因,但也没有主动提起。倒是后来,某日闲谈时“血魔女”自己谈起此事,并与自己详细说了原委。 “在神皇眼皮子底下,与巫师团、魔族串谋,库达将军,你和阿奈的胆子真是大呢。”“血魔女”顾左右而言他。 “我和阿奈,所行之事,皆为妖精族,为妖精王陛下,我们问心无愧。”库达表达着自己的壮志。 “好了好了,库达,我和朱尔无权干涉你和阿奈,更没想过阻止你。今日只是叫你来,实际上是想问问,你是否有合作的打算?” “合作?”库达甚是吃惊,没想到罗德瑞克会提出这个意向,“不知殿下指的是什么样的合作?” “你与阿奈之所以与魔族共谋,无非是担心神皇背后捅刀,翻脸不认账,给妖精族留条后路而已。”罗德瑞克笑了笑,胸有成竹地建议道,“但是魔王虽说没有神皇那般阴险,但他的那些属下就不一定了。” “殿下可能不知道魔王陛下对我王的态度。” 罗德瑞克尴尬地笑了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可是刚刚从魔王那儿“逃”出来。 他说:“库达,魔王经常来我家串门的,他是什么态度,我很清楚。不必你多言。但妖精族毕竟曾协助封印神魔两族,这个疙瘩可是一直摆在大家心里,挥之不去的。” “殿下莫不是劝下官,与其和神魔两族合作,还不如与您合作吧?” “有何不可?” “殿下,请恕下官不敬。说实话,‘秘盟’的实力与神魔两族相比,是天壤之别。” “呵呵,”自己创立的“秘盟”被看轻,罗德瑞克并没有动怒,而是自信地笑了笑,“你确定?” 库达还想说什么,却被天空中忽然传来的巨响打断。 “怎……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安答、娜亚,和桑桑慌张地站起来。 “乓乓乓!” “烟花烟花!” 两个女儿倒没有被这巨响吓哭,反倒很感兴趣地要出门去看。 “怎么这么响?我以为神域离我们很远。”早知内情的爱妻,也被吓了一跳,捂着耳朵嘀咕着。 “神域?这声音是从神域传来的?”库达大呼不妙,心里已明白此事定与罗德瑞克有关,故而瞪大眼睛看着他。 罗德瑞克得意地笑着说:“库达,我虽大肚,但也容不得一个隐患天天悬在头上,不知何时会掉下来。” “殿下,您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对神域动手。”库达倒吸一口冷气,连忙走出室外,查看究竟。 在场的其他一众,也紧随其后。 首先映入眼睑的便是出奇安静的广场。 “怎么回事,人都到哪儿去了?”安答等感到奇怪。他们进城时,广场上满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城内炊烟弥漫,到处皆是生活的气息。而现在…… 大街小巷空荡荡,各家各户门窗紧闭,仿佛在他们交谈的那会儿,全城的人都离开了。 “不可能吧,妖精族驻军就在城外,若有人离开,驻军马上便能知晓。”娜亚说道。 “是让大家避难去了吧。”库达说道,看向罗德瑞克。 他点点头,回答说:“雷霆之怒即将降下,自然不能伤及无辜了。” “诺诺,诺诺。” “白胡子。” 两个小家伙欢叫着,看向天空。 诺伯利特腾飞在半空之中,缓缓降落。 “呵呵,艾芮斯,艾帕卡,要叫爷爷,不是诺诺,也不是白胡子。”他捋着自己的长须,朝大家走来。 两个丫头才没有理会他的纠正,自顾自继续抬头指着天空说:“布布,布布。” 原来紧随诺伯利特身后的,是驮着埃尔文的风麒麟布瑞弗。 麒麟轻轻落地,待埃尔文下来后,便蹦到了两个孩子的身边,与小主人亲昵起来。 “尊长,都处理完了?”罗德瑞克问道。 “唔唔,都处理完了。没想到,这炸药的威力这么厉害。我与埃尔文都吓了一跳。” “是啊,老师与我差点被炸弹的余波袭击到。”埃尔文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埃。 “炸药?殿下,你让这二人到神域去放炸药?”库达大呼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放心放心,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没伤到神族,”说到这里,罗德瑞克转头确认道,“尊长,没伤到谁吧?” “除了打昏几个守卫,没伤到谁。”诺伯利特安慰说。 “那就好,那就好。如此我们只是破坏公物而已,罪名不大。”罗德瑞克笑着说。 【这是罪名大小的问题吗?】三个妖精内心吐槽道。 库达更是汗流浃背,他心里清楚,罗德瑞克所说的“雷霆之怒”指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天空雷声隆隆,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劈向荒原城堡。好在结界牢固,闪电没有伤到城堡分毫。 “小——诺——”一个怒不可遏女子在高空中喊叫,咬牙切齿,有种恨不得咬碎这个叫“小诺”的家伙。 诺伯利特缩了缩脖子,打着哆嗦说:“罗德瑞克,我先撤了。我老娘虽然下不来,但这喊功实在让我心惊肉跳。” 说完,往城堡深处逃去。 “再见,走好!”罗德瑞克默契地朝诺伯利特的背影挥挥手。 “尊长这么大年纪了,还怕老妈啊。”“血魔女”感慨道。 “天下老妈一个样。”白星不知为何竟联想起自己的母亲,不禁也哆嗦了一下。 “对不听话的小朋友,老妈就是打不倒的大魔王。”凤音笑话好友说道。 “大魔王。” “老太婆。” 两个女儿很不合适宜地附和,而且是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 “是嘛?妈妈是大魔王,是老太婆吗?”诡异的笑容再现爱妻的脸上,她双手握拳慢慢凑近两个女儿。 “宝贝,冷静,冷静啊,”他连忙上前把爱妻拉开,“大局为重,大局为重。教育孩子的事,我来就好。” “这么麻烦的工作,当然你来。”爱妻白了他一眼,暂时忍了下来。 罗德瑞克擦了擦额头的汗,刚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女儿们,便听得荒原城堡结界碎裂的声音。 “好大的胆子!”艳丽的女神从天而降,洁白的羽翼遮天蔽日。 第229章 挫败神皇的“阴谋” 美艳,但过于妖娆。 动人,却风头太盛。 这是罗德瑞克对神皇的评价。他转头看看爱妻,唔~~~还是他的宝贝看着让人舒心。 “你就是米斯特的私生子啊。”神皇收起羽翼,靠近他仔细瞧了瞧,身上浓郁的香气飘进罗德瑞克的鼻子。 他往后退了一步,巧妙地捂上鼻子,回答说:“幸会,神皇陛下。” 但是神皇没有停下脚步,伸手拂了拂他的脸蛋,说:“怪不得米斯特不喜欢你。儿子比老爸更俊。” 妖精王不喜欢自己是这个原因吗?神皇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羞羞羞。” “不要脸。” 同样的话,送给神皇。 “放肆!”神皇凤眼一挑,对两个小家伙怒斥道,“丁点大的小丫头,在朕面前如此放肆,想来父母没教好啊。” 作为两个丫头的父亲,罗德瑞克很是不悦。明明是她对自己有非分之想,被自己的女儿知晓,却说成是他的宝宝们欠家教。 他正想上前理论,却被妻子拉住。作为母亲,“血魔女”应是也生气的,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她嘴角含笑,犹如刚才面对发脾气的艾帕卡,双眼十分期待地看着神皇。 唔~~~看来,即使强大如神皇,“血魔女”也想算计一下。 “神皇陛下,跟两个孩子较劲,你可真没风度啊。”凤音替怀里的小家伙叫屈道。 “你是何人?”当然也成功引起了神皇的注意,“不是人类,不过长得倒不错。” 说着,她的手朝凤音伸了过去。一旁的桑桑憋红了脸,努力克制自己上前。 “喂!”但神皇碰到凤音之前,便被白星打断了,“嘛呢,我们凤音是你随便可以碰的吗?当心被啄成马蜂窝。” “呵呵,”神皇凝眉笑了笑,说道,“‘秘盟’里胆子大的还真不少,怪不得敢炸我神域。” 话音刚落,白星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攻击,瞬时被推出数米之外。好在白星精于武技,迅速反应过来,站稳脚步,肩上的艾帕卡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 “哎呦喂,跟小爷我玩阴的!”白星顿时来气,把艾帕卡抱给“血魔女”,亮出自己的爱刀,“来来来,小爷连魔王都揍过,自然不能落下你神皇。” “伯扎兹那个大老粗,怎可与朕相提并论?小子,朕立刻让你后悔说这话!” 看到美男子后收起的戾气,再次飞扬在神皇四周。空气变得凝重。 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真正的实感,似乎有什么无形的物体,不断地在四周的空间里增加,增加,直到挤满整个广场。在场的一众好似被塞进满满当当的盒子里,被这些物体挤压着。 然后一条条银色的光蛇在空中若隐若现,光蛇不长,每条长约一米,手指粗细,腾空蛇形。神皇的四周最多,颜色明亮又虚幻,仿若在为神皇的美丽助威跳舞。但是罗德瑞克却觉着有些毛骨悚然。这些光蛇忽而远在天边,忽而又贴着脖子,让人感觉浑身凉飕飕的,有些瘆人。 作为神皇此刻的对手,白星更是凝神屏息,双手握刀在胸前,随时准备迎击。 但是很奇怪,这些光蛇只是腾空舞动,忽远忽近,虽然白星周围的数量越来越多,但并未见到任何一条对他发起攻击。 “喂!你到底打不打?”白星有些不耐烦了,“你若不来,小爷我可就上了!” “你急什么?”神皇顺手挥了挥,凭空出现一套精致的桌椅,矮桌上还摆放着一杯倒满酒的酒杯。神皇顺势坐下,端起酒杯,从容不迫地等待着。 她在等什么? 罗德瑞克第一次看见白星额头冒汗,露出紧张的神情。 “白星,当心点。”凤音在其身后提醒道。 “啰嗦!我知道!”白星跺脚回答,决定先发制人,“小爷我先来!” 他大声喊道,挥刀就朝神皇砍去。 神皇优雅地坐着,丝毫不动,对白星抿嘴一笑。 白星挥刀的同一时间,漂浮在他周身的光蛇忽然消失,当然他并没有被吓到,大喊着朝神皇跨步袭去。 白星这年岁是白长了。罗德瑞克如此想着的时候,无数条光蛇乍现,幻化成一支支锋利的光箭,同时射向白星。 好在白星反应快,迅速躲开,眨眼的功夫,已来到神皇面前。然而身后袭击他的光箭似有生命一般,在射空的瞬间立刻调转箭头,继续朝他的后背射来。 “你这个阴险的老太婆!”白星气红脸,用力朝神皇挥下爱刀,却没想到神皇不躲不避,得意地笑着等白星朝自己砍来。 铛!长刀落地,在地面留下胳膊粗的刀痕,却不沾半点血丝。 神皇不见了! “白星!”凤音高呼,搭起早已握在手中的长弓,朝白星身后的光箭群射出自己的炎箭。 然而时机把握稍显晚了些。炎箭虽解决了大部分的光箭,但仍有少许幸存,眼看着即将射入白星后背。 火红身影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奔向正要转身的白星,双手将他护住的同一刻,数支光箭射入了凤音的后背。 “凤音!”白星连忙扶住他,大呼,“你过来干什么?我能躲开的。” “少说傻话。这箭,跟巡航导弹是一样的,不毁灭目标是不会罢休的。”凤音额头冒汗,身后的伤口已渗出不少血来。 “该死的老太婆!”白星一手扶着凤音,一手挥刀,到处寻找神皇身影。 “啧啧啧,嘴巴放干净点,小子。”不知何时已站到一旁的神皇咋舌,皱眉看了看凤音,惋惜道,“太可怜了,流了好多血。你开口求朕的话,朕可以帮你疗伤。” “小爷我今天不扒了皮,就不叫白星!”神皇的话,让白星怒不可遏。 “那你试试啊。”神皇继续挑衅道。 罗德瑞克叹了口气,白星本就爆脾气,经不得挑唆,现下又见到凤音受伤,必然会乱了方寸。他该出手阻止吧,免得白星吃亏,爱妻伤心。 他正想上前,却见到前一刻还洋洋得意的神皇,忽然面色惨白,豆大的汗水自额头流下,眼中更是充满了惊恐。 怎么回事?在场一众,惊讶于神皇突如其来的变化,不明所以。 罗德瑞克却有了些许眉目。他转头看向身后,两个女儿并排站着,手拉着手,表情微怒望着神皇,她们的母亲半蹲在她们身后,在耳边悄悄说着什么话。 “坏蛋!欺负音音!” “老巫婆!” 两个小丫头看来很生气,心中的两只小奶兽在神皇的心口不停地挠着,爪子虽然柔弱,没有造成多大的伤痕,但对于万年来初次被碰触心境的神皇,却已是重击。 她捂着心口,身体抖动得如寒风中的秋叶,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个小丫头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呢?”“血魔女”亲了亲两个女儿,回答神皇说,“连妖精王都办不到的事情,两个奶娃娃竟然办到了。” “你……你……”神皇已痛苦地语无伦次。 “我?呵呵,神皇,”“血魔女”站直身,嘴角含笑说道,“如今已不是你霸道横行的时代了,世道已变,我劝你还是稍稍收敛一点。否则……” 她摸了摸女儿们的小脸蛋,继续说道:“你可能会成为第一个疯癫的女神。” 神皇想要张口反驳,却不想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这让她更为害怕了。她后退几步,狠狠地点了点罗德瑞克、“血魔女”和两个小丫头,最后瞪了库达一眼,张开羽翼飞空而去。 “坏蛋,大坏蛋!” “打屁屁!啪啪啪!” 神皇铩羽而归,但两个女儿却怒气未消,指着天空中神域露出的一角,大声骂着,直到神皇离开了她们的能力范围,才收回自己的小奶兽。 “哎呦,我的心肝唉。”罗德瑞克上前抱着两个女儿,拼命地亲着,心想他的小心肝,今天是给自己长脸了,但是也给她们自己招了个大麻烦。想到这里,不禁搂紧她们俩,心头很是担忧。 “老师,神皇刚刚好像瞪了您一眼。”安答喘着粗气问道。 库达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看向罗德瑞克说:“下官好像被您算计了,殿下。” “呃,是吗?”罗德瑞克佯装意外。 “难道不是吗?”库达苦笑,“神皇陛下如此狼狈的样子,被下官看到。以她的性子,不记仇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下官本职是监控荒原城堡的一举一动,今日却堂而皇之地和您在城内商谈,岂不是在告知神皇我已倒戈吗?” “哎呀,我真没想到这一层呢。”罗德瑞克悄悄看了看爱妻,这主意可不是他想出来的。 “唉~~~”库达叹了口气,问道,“殿下所说的合作,可否与下官详细说说?” 听来,他是半推半就地答应合作了。 罗德瑞克笑了,说:“里面请吧。” 将库达师徒引回会客室。眼角余光中,桑桑早已跑上前与白星一同扶着凤音回房。 但是焦急表情背后,桑桑的内心却在流血。 是对心上人受伤而感到痛苦吗?不,不只如此。 【这光箭会不会有毒?】她很担忧。 【不管有没有毒,他都义无反顾替白星挡下了。】她更伤心。 【我本该知道的,该知道的。他们俩不只是好友,更是生死之交。】她叹息。 【或许在他心里,我是需要随时搭救的朋友,而白星却是随时要舍命的……】她沉默了。 罗德瑞克欣慰地笑了笑,几个女孩里,桑桑算是很明事理的了。 “爸爸,抱抱。”大女儿跑过来,求抱抱。 罗德瑞克求之不得,立刻把女儿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随后又问小女儿:“艾帕卡,爸爸抱抱。” “不要。”被拒绝了。 小女儿摸着躺在一旁的胖胖的肚子,很是舒服地笑了:“要帕帕。” 他很不爽,但爱妻在旁,他不敢欺负胖胖,就忍了下来。 “殿下。”库达坐定,出声提醒这个还在吃醋的老爸。 “事先声明,库达,我提出的合作仅限于你。”他说道。 “下官以为殿下是想与下官和阿奈一同……” “不,库达。我只信你。”罗德瑞克摇摇头,“对于阿奈,太多谣言了,我担心……” “殿下,阿奈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妖精族。”库达为好友解释说。 “我明白。他为妖精族做了很多事。以前他还要顾及自己子女的安危,如今……”罗德瑞克叹息道,“孑然一身的他,已没有后顾之忧,办起事来更狠了。” “阿奈与巫师团合作,也是有度的。” “不必多言了,库达。与你合作,我没有顾虑。但阿奈,我不希望他知晓你我之间的事情。毕竟,我没有忘记他曾暗杀过我。” 库达叹了口气,点点头,同意了,问道:“殿下想如何合作?” “很简单。”罗德瑞克解释说,“只是想让你明里监视荒原城堡,实则是监视神域动静。我想知道神域的一举一动。” “虽说神域高悬于荒原城堡之上,但因为结界,现下暂不会对荒原城堡造成威胁。再说,神皇主要的目标并不是您,神族不会首先出兵这里的。”库达说道。 “以前不会,但现在就不一定了。”罗德瑞克拍着大女儿,说道。 库达看了眼正在玩着父亲手掌的艾芮斯,猜测道:“殿下是担心神皇会对两位小殿下不利?” 库达对两个女儿的称呼,罗德瑞克感到意外。之前库达因为敬重自己,并未像个别妖精对两个女儿表达出恶意,但也未称呼过两个丫头。现在却尊称两个女儿为“小殿下”,这是承认两个孩子的妖精王血统了?如此岂不是跟他那生父对着干嚒? “宝宝,你怕不怕?”罗德瑞克亲亲大女儿的脸蛋,问道。 “老巫婆。打屁屁。”大女儿毫不畏惧地回答,提起神皇还是气呼呼的。 “哈哈哈~~~爸爸的宝宝真勇敢,我们不怕!” “两位小殿下,天赋异禀,前途不可估量啊。”库达感慨道。 “那是,我们家两个宝宝是天才。”罗德瑞克自豪地回答,“不过,她们俩今日的表现可是我没想到的。” 说完,他看向一旁与小女儿、胖胖玩耍的爱妻。 是的,他没想到两个女儿今天会出手,想来安排这一切的爱妻也没想到。他们原本商量,由凤音和白星出手对付神皇,让库达旁观神皇狼狈的一面,从而加大神皇和妖精王的隔阂。本以为凤音白星联手,至少要与神皇打上数十个来回,怎会料到与魔王不同,白星对战神皇,疏于战术,更让凤音不慎受伤。 想必爱妻看到眷属受伤,十分心疼,才想着借由女儿给神皇点教训。主要目的是达到了,但是两个丫头的能力也暴露了。 “出其不意,才能杀敌制胜。”“血魔女”抬头笑道,笑容十分地灿烂,眼神十分地深邃。 罗德瑞克哀叹,她还在生气呢。 “库达将军,”“血魔女”继续说,“方才的爆炸声,你觉着是什么?” “听方才诺伯利特阁下所言,应该是放置在神域的炸弹爆炸了。”库达觉着“血魔女”的问题很奇怪,方才诺伯利特师徒不是已经禀报过了吗? “炸弹总要炸点什么吧。” “炸了什么?”库达愣了愣,屏息等着“血魔女”的回答。 夫妻俩相视一笑,罗德瑞克回答说:“神域所有的斯贝斯塔姆广场。” “唉?”库达师徒三个大声惊呼,库达不敢置信地问,“殿下,若下官记得没错,斯贝斯塔姆广场可不是轻易能被毁坏的。” 罗德瑞克点点头,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惊讶,说道:“是的。众所周知,斯贝斯塔姆广场的主要材料是达克尔达斯深渊的魔灵石,硬度世界第二之外,更拥有魔力,再加上建造者的魔法阵,再强大的破坏魔法都无法毁坏。” “那么殿下的炸弹有什么特别吗?” “这个……”这个他也不清楚。这些炸弹是安安皇后及其幕僚研制而成,交付时虽然说明了制造原理,但那么多个异族名词,他实在是听不懂也记不住。 “炸弹是运用异世界科学研制而成,就算与将军你说明,你可能也听不明白。”“血魔女”帮他解释说,“你只要知道,即使结界消失,神族也无法立刻到达世界各地。” “没了斯贝斯塔姆广场,神族若要前往其他地方,只能依靠自身羽翼或是驾驭天马。所以只要监视住神域,便能知道神族动向。”库达明了罗德瑞克拉拢自己的意图了。 “对。只要你我合作,一旦神域有动静,你立刻告知我。我便命人阻拦。如此……” “如此荒原城堡成了神族进发世界的绊脚石,殿下您有成功的信心吗?”库达质疑道。 他有成功的信心吗?与爱妻、好友讨论这个计划时,他也这样问自己。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秘盟”虽然强大,但神族更强。单是神族能凭空开海造山的本事,“秘盟”便无人能敌。何况除了神族,“秘盟”还要分神对付妖精族和魔族。想到整座神域向荒原城堡迫近,他不禁胆颤。 “呵呵,”他笑了笑,“库达,我的身边可不只‘秘盟’。” 没错。若只是“秘盟”,必然无法担此重任。但是…… “罗瑞,还有我们呢。”兰斯拍拍他的肩膀,如是说道。 身旁安安皇后更是叫嚣道:“什么神皇?什么魔王?只要战术到位,老……我一个一个,都给打趴下。” “是是是,您老最厉害。”“血魔女”敷衍地应承,“不过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一群掉光牙的老家伙,脑袋哪有我们好使?何况还有龙帝打先锋。” 听到龙帝的名字,罗德瑞克苦笑。这位在家乖乖孵蛋的帝王,就这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也不知道他知晓后会是什么反应。大概会是黑着脸沉默地点点头,然后飞升到高空中大发雷霆吧。 想到此,他看了看爱妻。嗯,有这样一位腹黑又霸道的妻子也是极好的。“血魔女”很有“先见之明”地把自己的爱徒推给了龙帝,以此巩固了龙帝和“秘盟”的关系。【就算没有爱莱塔,狄卡还是很看重“秘盟”的。】 不过也因此让那些诽谤她的谣言变得更加真实。 “下官曾听说,‘血魔女’联合龙帝、布恩德斯帝国,更是通过各类手段进一步拉拢了奥斯比尔,连雷兹特也不打算放过。现下听殿下的计划,这些似乎都是事实,而非谣言了。”库达质疑道。 罗德瑞克苦笑,可不是嘛,事实似乎与谣言相差无几。 “对啊。要对付神魔两族,大家要联合起来才能战胜。当年不也是这样的策略,才成功封印他们的吗?”“血魔女”却毫不在意,大方承认道。 “所以是为了战胜神魔两族,而不是为了将世界掌握在您一人之手吗?” “唔——”她竟然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不是很麻烦吗?我自己家两个小娃娃都不服我,还想让全世界服从我?可能吗?” “爱你,妈妈。” “爱妈妈。” 听到母亲的抱怨,两个女儿适时表达自己的“忠心”,讨好震怒中的母亲。 “血魔女”回了个灿烂的笑容给女儿们,却换来两个孩子害怕地缩脖子,看来她的内心正好与脸上的表情成反比。 罗德瑞克连忙拍拍大女儿以示安慰,又转头对库达说:“库达,对我夫妻二人的传言由来已久,不怪你会有此一问。但我向你保证,行为虽如传言所说,但目的却完全不同。” 库达与两个学生相互看了看,彼此交换了些想法。 随后库达点点头,说道:“单从殿下冒险遏制神族,以一堡之力担下拦阻整个神域的行为来说,下官不会相信殿下是为了统治世界而会走这么一步险招。下官愿意配合。” 罗德瑞克笑了,库达内心虽然还有顾虑,但确实如他本人所说,相信了他夫妻二人的初衷。 “那,那个玛希?”他继续问道。玛希此刻还在妖精族营地,日后必然也将继续与巫师团的合作,那么库达应该如何处理呢? “玛希啊,”提到这个名字,罗德瑞克不禁转头看向爱妻,他的回答可不只会影响自己和库达的合作,更会影响日后他能不能“活命”,“朱尔,她这边,你看怎么处理比较好?” 唔,提问是最好的回答。 “处理什么?”爱妻与小女儿和胖胖玩耍着,头都没有抬,“不是已经处理过她了吗?该干什么干什么,按计划往下走就好了。” 罗德瑞克沉默了,他可没听说他们的计划里有玛希啊,还是她赌气没跟自己说?唔,看来后者可能性很大。那他应该怎么回答? “爸爸,”大女儿拉拉父亲的衣角,示意他低下头来,“不要动。” 大女儿在自己耳边的低语,解决了罗德瑞克的难题。 原来如此,爱妻心里的想法是这样啊。罗德瑞克感激地亲亲女儿,回答说:“库达,这丫头你就别动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离开就离开。届时通报一下她的行迹便可。” “殿下的意思是?” “巫师团后续必然还要她办事,否则不会冒着暴露与你关系的风险,让你出面保她。再说,作为阿奈的好友,你也想在他行事过甚之前及时阻止他。” “那魔法团和布恩德斯……” “不碍事,兰斯不日便能恢复。至于魔法团,我们夫妻会与魔法长说明原委的。” “好。不过殿下,有件事您得考虑起来了。” 罗德瑞克抬眼看了看库达,他心中为何回忆起方才神皇被两个女儿攻击的画面? “两位小殿下今日之举,必然会引起各族瞩目。您是否考虑过,带她们见陛下?” “不可能。”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殿下,陛下没有承认您,必有苦衷。但是两位小殿下不同。今日之后,关于她们能力的消息定会满布世界,两位小殿下也会招致各族各国的觊觎。若有妖精族的保护,必然可以……”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库达,他没有承认我的打算,我也没有认可他的计划。所以我的女儿,不可能会成为妖精族的皇孙。” 罗德瑞克有些恼怒。聊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把那个家伙扯进来?他的女儿,他的心肝,与妖精王没有任何关系。 “库达将军,暂且先谈到这儿吧。日后诺伯利特负责与你通信。至于其他的,”“血魔女”出言劝慰,“还得慢慢来。” 她使了个眼色给库达,对方点点头,便不再言语,与两个学生起身道别后,离开了。 “不去就不去嘛。发什么脾气呢?”会客室内只剩下自家人,“血魔女”坐到他的身边,“看你把艾芮斯吓的。” 经她提醒,罗德瑞克才发现怀里的大女儿一直盯着自己看,小奶兽颤颤悠悠不敢靠近父亲。 “对不起,宝宝,爸爸不是在生你的气哦。亲亲。”罗德瑞克连忙安抚女儿。 “牛脾气。”小女儿走过来,指着他控诉说。 “对对对,爸爸是牛脾气,吓到宝宝们了。”罗德瑞克空着的手把小女儿抱起,放到另一条腿上。 “唉——”小女儿像个小老太太似地叹着气,拍拍他说,“理解,理解。” 你理解什么呀,宝宝?罗德瑞克苦笑。 “爷爷不好。”大女儿说道。 这句话却让罗德瑞克有些意外,他问:“宝宝,你怎么知道爷爷不好?你见过爷爷吗?” “见过呀,”“血魔女”替孩子回答道,“你脑子里想妖精王的时候,她们不就见到了吗?” “哦,这也对。”但是罗德瑞克总觉着妻子的回答有些牵强。 “你要回布恩德斯,帮兰斯解除魔法了吗?”妻子问,让他感觉有转移话题之嫌。 “唔,拖了好几日了,再不解除,布恩德斯怕是要出乱子了。” 妻子轻笑说:“出不了乱子,有安安呢。主要是怕魔王出乱子吧。” 提起这个家伙,罗德瑞克没来由地冒汗,他说:“他差点跟着我一起来。还好让利奥和洁尔阻止了。但就是不肯离开布恩德斯,一定要等我回去。” “呵呵,”妻子捂嘴窃笑,“怎么有种望夫的感觉?” 听到这句话,罗德瑞克后背发凉,冷汗直流,连连摆手反对说:“宝贝,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在我眼里,那家伙就是甩不掉的麻烦。” “放心吧,我没多想,”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事不宜迟,赶紧收拾收拾,还有大堆的事要办呢。” 夫妻俩刚刚说完,埃尔文便走了进来。 “指挥官,布恩德斯那边来消息,催您赶紧回皇都。” 听到他的汇报,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正说着呢,事情就来了。 “我原以为是魔王在皇都闹出麻烦了。”罗德瑞克苦笑。 “听利奥说,魔王陛下虽然一天到晚四处游走,却很规矩,一不找人打架,二没惹是非。”埃尔文对此也感到很惊讶。 “所以,反倒是小艾惹麻烦了?” “艾格伯特殿下说是早就与坎斯特殿下约好的,只是没想到妖精王陛下会来。” 听到生父到访布恩德斯,罗德瑞克太阳穴不停地抽痛。一个魔王就已经够他烦了,现下又来个妖精王。这得多热闹啊? “看来把魔王请回魔域,指日可待。”妻子却看法不同。 “他们俩,我来对付。你和宝宝不要出现。”他可没有忘记妖精王对待自己的态度。 “唉?为什么?” “小叔叔好。” “对哒。” 妻子疑惑,而两个女儿竟然主动赞许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宝宝,小叔叔好,还是爸爸好?”他有些吃醋。 “都好。” 女儿的话让他泪目。 “宝宝啊,听爸爸说哦,”他决定好好教育一下,“给你们买玩具的,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你们,也可能是想在你们身上偷东西,先用玩具让你们放松警惕而已。所以……” “听见了,叔叔。” “喜欢我们。” 两姐妹的话连起来的意思是,听见叔叔的心声,是真的喜欢我们。 被女儿们斩钉截铁的反驳,刺得甚是心痛。 罗德瑞克不禁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弟弟多了几分嫉妒。 “好的,好的,我们会去见小叔叔的,也会见爷爷。”妻子安抚女儿说,顺便向他宣布自己的打算。 罗德瑞克无奈地点点头,看到埃尔文正朝自己苦笑。 呵,他是“秘皇”又怎样?说是一家之主,实际上家里没一个听他话的,伤心,失落。 但就算如此,他也要抱紧自己的宝贝和心肝。 “好,我们准备出发吧。” 去见他极度不想见的生父,和让他十分嫉妒的弟弟。 第230章 三代同堂 坎斯特从未如此坐立不安。 回到布恩德斯皇都后,他一直等待着艾格伯特皇太子的消息,却迟迟没有收到回音。当他开始怀疑皇太子是否守信时,得到了探子的汇报。 兰斯洛特皇帝已好几日未出席国家会议了。坎斯特问遍他们安插在上下议院和贵族中的眼线,无人能回答原因。他直觉是出事了。 然而他没有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当他去信皇太子,希望面见时,竟然获得妖精王亲自到访布恩德斯的消息。 布恩德斯虽说是人类国家中历史最悠久的,但鲜少有他族帝王来访,更是第一次同时接待两位。 魔王来这儿意欲何为? 坎斯特看向坐在父亲身边、高大的魔王,额头冷汗直冒,心中更是疑问重重。 当妖精王与他被迎入布恩德斯皇宫后,竟然遇见了正与皇后幕僚“热切交流”的魔王。 “你来这儿做什么?”妖精王闭眼问道。 他自然是在问魔王,言语中有些不耐烦。 这是坎斯特第一次见到父亲露出这种表情。记忆里,无论是面对什么层级的妖精或人类,父亲总是一脸和颜悦色,耐心地倾听并对话。 但他觉得这是父亲的面具,名为“妖精王”的面具。反倒此刻流露出的才是他的真性情。 “如果我说,在等你,你相信吗?”魔王支着下巴,眼睛紧紧盯着妖精王,嘴角含笑回答道。 “伯扎兹,我不能读你的心,不代表不知道你的想法。” “不用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魔王坦率地说道。 妖精王睁开眼,转头看他,问:“兰斯洛特皇帝出什么事了?” 魔王愣了愣,摊手说:“我怎么知道?虽说我在这里玩了几天了,但人家的事情怎么会跟我说?” “少唬我,赫缇说……” “赫缇,又是赫缇。她到底有什么好?尖下巴,长舌头,嘴里没句真话。”魔王甚是不悦,嫌恶地评论。 妖精王深吸一口气,反驳说:“再多说一句赫缇的坏话,我立马就走。”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魔王竟然投降了。 坎斯特甚是惊讶。父亲的威胁,很明显是在说空话,魔王却相信了。 这不禁让他质疑有史以来对魔王的传言。残暴?霸道?他一丁点都没看到,只见到了爽朗和纯粹。 “赫缇说,她得到情报,布恩德斯皇帝被下了魔法,失了心智。”妖精王见怪不怪,继续问道,“是你捣的鬼吗?” “兰斯皇帝发狂了吗?”魔王一脸无辜地看向旁边听候吩咐的皇宫侍从。 侍从尴尬地低下头,回避对方询问的目光。这么敏感的问题,即使他知道,也不敢回答。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 “唔,不知道。我来了这么久,都没见过兰斯皇帝。” “但你却叫得这么亲密。” “亲密嚒?你不会是吃醋了吧?”魔王恬着脸靠近妖精王,却被对方避开了。 妖精王站起身,迎上赶来的安安皇后母子。 “让妖精王陛下久候,失礼了。”安安皇后躬身行礼道。 “免礼。是我欠考虑,贸然来访,没有事先告知。”父亲继续戴上和善的“面具”,回礼道。 坎斯特也与安安皇后母子分别见礼后,坐回各自的座位上。 “魔王陛下也在啊。”安安皇后坐下后,看了看紧挨着妖精王的魔王,笑了。 “当然,米斯特来了,我当然得作陪。”魔王回答得顺理成章。 妖精王悄悄白了魔王一眼,对皇后说道:“我也没想到魔王竟然在此做客。” “陛下请别误会,”皇后捂嘴笑道,似乎并没有把此事看得很严重,“魔王陛下并不是我们请来的。他是不请自来。” 如此魔王的嫌疑就更大了。妖精王转头使了眼色,分明在说魔王刚刚为自己辩驳的话根本是在撒谎。 “魔王陛下以前对人类可没这么大兴趣。”他调侃道,暗指魔王来此定有目的。 “以前怎可跟现在比?”魔王不知是没听懂,还是装糊涂,顺着妖精王的话说起来,“米斯特,你知道吗?异世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什么照相机啊,枪支啊,哦,还有飞机,听说这玩意能带很多人飞上天。” 前面那两样东西,坎斯特是听过,也见过的。但是这飞机……听起来跟龙很是想象啊。魔王成功地引起了他的兴趣。 “飞机,那是什么?”他不禁忘了自己的身份,问道。 “坎斯特。”父亲的低喝,让坎斯特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低下头来。 “飞机么,那是种交通工具,小的非常灵活,跟虬龙差不多。魔王说的能装很多人的那种,是客机,最大能装数百人,飞行数千公里都没有问题。”安安皇后微笑着解释道,并没有觉着坎斯特有什么失礼。 “听起来是不是跟龙差不多?”魔王大笑起来,“哈哈哈,让狄卡听见要气死。人类竟然能造出龙来。哈哈哈——” 安安皇后母子跟着笑了起来,瞬时整个觐见室内气氛轻松不少,坎斯特的嘴角也不由得翘了起来。 妖精王又白了魔王一眼后,问皇后:“兰斯洛特皇帝可好?来了这么久,怎没见到他?” 这句话让坎斯特刚刚浮起的笑容戛然而止。但让他更心惊的是,那头他再熟悉不过的金色巨兽走进了他的心境。 【父亲。】刚褪去稚气的成年兽前足跪地行礼。 【坎斯特,为父今日来此是有要事,不是陪你来嬉闹的。】巨兽的鬃毛无风轻轻飞扬,如金色海浪占满坎斯特的视线。 【是。】他俯下身体臣服。 巨兽叹了口气,离开了。 父子俩的对话只是眨眼间,坎斯特却已汗流浃背,回过神来后,又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艾格伯特皇太子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坎斯特殿下?”皇太子好奇地盯着他看了看。 “没……没事,我没事,艾格伯特殿下。”他笑得有些尴尬。 “陛下他这几日身体欠安,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呢。”安安皇后收起笑容回答说。 皇后毫不避讳,坦言了兰斯洛特皇帝的现况,让坎斯特感到意外。 “哦?兰斯洛特皇帝身染什么疾病吗?”妖精王进一步问道,顺便看了看魔王。 “疾病?”皇后冷冷笑了一下,脸上浮现微怒的表情,“是啊,他得了相思病。” 唉?坎斯特怎么从皇后的话里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相思病?” 妖精王不解,而魔王却窃笑起来。 “听说神皇陛下风华绝代,他神往已久,却苦于身份,无法前往。”皇后话语中的嫉妒之情越发浓厚了。 “哈哈哈——”魔王大笑起来,还边笑边说,“听说全世界的女子里,就属妖精族的大王妃和布恩德斯的安安皇后醋劲最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米斯特,你大老婆也这样吗?” 嗯,也这样,有过之而无不及。坎斯特默默地想,看着父亲狠狠白了魔王一眼。 “如此,兰斯洛特皇帝安全无虞?”妖精王眯了眯眼,那是他心中的巨兽抬爪走向他人心境的动作。看来他很清楚皇后是不会告知自己实情的,最有效的方式便是直接进入她的心境。 当然身为人类的安安皇后并不是妖精王的对手,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被读心。 但让坎斯特意外的是,父亲刚刚动手,却立刻皱起眉头来,微怒道:“皇后殿下,我今日是出于对贵国皇帝安危的担忧,才来访的。你为何要让个外人来参与?” “啊?”皇后不明所以,问道,“您指谁?” 妖精王当然不可能是在指魔王,否则他一开始就会出言反对。 妖精王手指了指觐见室的大门,仿若受到他的指挥一般,大门被叩响。 获得许可的侍从,推门而入,低头走到皇后身边耳语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皇后恍然大悟,轻笑着对妖精王说:“妖精王陛下过虑了。罗瑞是为兰斯治病而来,不为其他。” 坎斯特心头一颤,三哥来了。 “这家伙一个人回来的?”魔王喜上眉梢。 “一家子都来了。” 听到这句话,魔王稍稍皱了皱眉头,但立刻笑起来:“哈哈哈,又可以玩起来了。喂,那边那个,赶紧地,把罗德瑞克他们叫进来。” 被指到的侍从看向皇后,他可不敢擅自做主,更不敢听从魔王的吩咐。 皇后笑了笑问:“外子的病,罗瑞比我更清楚,陛下何不当面问他呢?” 言下之意,也想让“秘皇”参与到他们的交谈中。 妖精王没有立刻回答,眼睛朝大门转了转,似在仔细聆听那个不被自己承认的儿子的心声,随后竟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转头问魔王:“你都见过了?” “你指谁啊?”魔王听得有些糊涂。 妖精王咂舌,恨魔王听不懂自己的问题,却也不想明说,只得转头对安安皇后说:“让他们三个都进来吧。” 三个?坎斯特起先没有明白父亲的意思,但联想起安安皇后说的“一家子”,忽然明白过来。父亲这是也感知到两个孙女的心声,才有如此反应。回想起自己与两个小家伙曾经的互动,坎斯特对父亲见到孙女的情景很是期待。 “小艾,去接一下你干爹吧。” 应下母亲的吩咐,艾格伯特皇太子兴冲冲地出去了。 “皇后请别误会。”趁人还没来,妖精王说明道,“我允许他们参与,只是希望了解更多贵国皇帝的病况。布恩德斯是人类古国,贵国皇帝的安危,牵动着整个世界的和平。” 父亲解释得有些牵强,让人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也令坎斯特好奇,父亲同意三哥父女参与会面的真正原因。 正想着,可爱的小奶兽簇拥着父亲,先于本人走进了他的心境,下一刻便听见了两个侄女的声音。 “小叔叔,小叔叔。”甜甜的小奶音带着喜悦之情,飘进他的耳朵。 觐见室的大门刚敞开,安安皇后便兴冲冲地起身迎了过去。 “儿媳妇唉——婆婆抱抱。” 皇后的称呼,让坎斯特讶异。这,他的小侄女什么时候和艾格伯特皇太子定下亲了? “什么儿媳妇?别叫错了。”魔王也来凑热闹,“皇后们,有没有想我啊?来,抱抱。” 唉!魔王怎么也…… 坎斯特有些恼了。小侄女才几岁,就被这两位盯上了,过分! 好在孩子虽小,却十分明理。面对安安皇后和魔王的呼唤,两个小家伙看都没看,径直朝他跑来。 侄女还是跟自己亲啊。坎斯特十分开心,笑着张开双臂等侄女投入自己怀抱。 然而还未走近,两个小家伙便被一双大手从背后拦腰制止,下一刻便被父亲纳入了怀中。 “宝宝啊,这里太多人和不明物体了,跟紧爸爸哦。”“秘皇”笑着搂紧女儿。 说完,他朝坎斯特笑了笑。而坎斯特心境中那头把小奶兽纳入自己臂下的金色猛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原来他的三哥是个女儿奴啊。坎斯特心中感慨,微笑回礼。 【哼!】猛兽毫不领情,【我家女儿什么都见过,别以为一个小小的泡泡机,就能俘获她们的芳心,你还早着呢!】 【三哥,这句话用在我身上不太合适吧。“俘获芳心”不是应该是男人追求女人吗?】“秘皇”主动与自己攀谈,坎斯特甚是喜悦,忘了父亲在场,便亲昵地称呼对方。 【你管我。反正你别妄想夺走我家心肝的注意力。】说完,猛兽搂着小奶兽走出他的心境。 呵呵,好酸,好酸。成年兽对着他们的背影,尴尬地笑笑。 “又吃醋,又吃醋。”被限制行动的艾帕卡戳着父亲的胸膛控诉道。 “对,没错。艾帕卡,你老爸是不是浸在醋缸里长大的?”魔王附和道,凑近父女三人。 “距离!”艾芮斯伸手想拍魔王的脑门,发现根本够不着后,大声警告。 “噢,艾芮斯,我的大皇后,你是要摸我的脸吗?来,摸吧。”魔王竟然低下头,凑到艾芮斯的旁边。 却不料被艾帕卡捷足先登。 啪!响亮的一声,魔王的脸上多了一道小小的掌印。 坎斯特心中为侄女的大胆热烈鼓掌,旁观的安安皇后母子捂嘴偷笑,就连妖精王有那么一瞬间也露出了嘲笑的表情,虽然很快就收了回去。 “你笑我?”但这一瞬间却被魔王抓住了。 “是啊,笑你连两个奶娃娃都对付不了。”妖精王直爽地承认。 “米斯特,你别乐得太早,说不定你也有这一天。”作为过来人,魔王好心劝说道。 “既然人都齐了,我们继续吧。”妖精王不再搭话,坐直身体,希望回到正题上。 魔王却还结束,一边试图偷摸两个小家伙的脸蛋,一边问:“我的前皇后呢?她抛下你们父女跑了?” 啪!又是响亮的一声,艾帕卡用力打掉魔王伸过来的魔爪。 “她在陪凤音他们。”“秘皇”连忙抱着女儿,拉开与魔王的距离。 “啧啧啧,你瞧瞧你,竟然输给了一只禽类。” “秘皇”对魔王的挑衅不以为然,反倒意有所指地看着妖精王说道:“凤音是为了‘秘盟’才被神皇打伤的。我可是个很明理的人,怎能吃他这会儿的醋呢?” 然后不出所料,神情自若的妖精王忽然双手握紧椅把,目光朝他看去。 “你们干了什么?” 父亲低沉的声音,让坎斯特心惊。他感受到了父亲的怒气。 “米斯特,你紧张什么?没听见那小子受伤了吗?肯定占不了赫缇的便宜。对吧,罗德瑞克?” 魔王的话并没有安抚到妖精王。 坎斯特看着父亲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瞪大双眼站起身,朝“秘皇”走去。 “那个……米斯特,你怎么了?”魔王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妖精王,很是疑惑。 这么看来,他与坎斯特一样,第一次看到妖精王露出这种神情。 妖精王没有回答,伸出右手,半中央却停了下来。他盯着“秘皇”怀里的两个孙女,眉心紧皱。 再瞧“秘皇”,双手紧紧搂着女儿,绷紧全身神经,警惕地盯着妖精王。 坎斯特直觉,他们俩正在心境中较量着。 旁观者,包括魔王,都察觉到父子之间的异样,与坎斯特有同样的猜测,皆屏息等着,不敢妄动,生怕叨扰到他们中任何一人,都会影响这场较量的结果。 “爷爷!” 然而初生牛犊不怕虎。明知父亲和祖父在心境中缠斗,艾芮斯仍大胆地伸手拉住妖精王的衣袖,甜甜地喊了一声。 妖精王竟然因她的呼唤分了神,踉跄了几步,好在被魔王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 “我说什么来着?这两个娃娃,可不简单。”魔王还不忘数落他。 妖精王甩开魔王,站直身体,看向“秘皇”和两个孙女。 “秘皇”此刻已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但抱着女儿的手始终没有松懈。倒是他怀里的两个孩子,一个有些失落,因为没有得到妖精王的回应,一个嘟嘴生闷气,指着妖精王说:“死脑筋,牛脾气。” 虽然无法看到祖孙三个在心境中的真实模样,但坎斯特想象得出,那只让他生畏的巨兽正与让他心生怜爱的两只小奶兽,面对面互相望着。艾帕卡定是愤愤地跺脚,叫唤着,表达自己的不满,而艾芮斯则挪着小脚想靠近祖父,跟他撒娇。 那么巨兽会是什么反应呢?坎斯特转头看向父亲。 妖精王脸上惊愕的表情仍未散去,但看向孙女的目光却柔和了许多。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好教她们,别尽惹事。” 说完径直朝大门走去。 “父皇。”坎斯特不解,妖精王这是要去哪儿? “坎斯特,为父有急事要办,你就替为父慰问兰斯洛特皇帝吧。”他又转身对安安皇后说,“抱歉,皇后殿下,我先行告辞了。” 皇后微笑走上前,回答说:“陛下慢走。” 妖精王点点头,准备离开,却听得艾芮斯在身后喊:“爷爷,抱抱。” 坎斯特不知道妖精王听到这句话后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见他顿了顿脚步,背对着孙女说:“要乖。”然后就离开了。 要乖。坎斯特反复咀嚼着父亲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在很多家庭里,老幺是最受父母疼爱的,想来也是最有机会听到父母的疼惜之语。但作为妖精王的孩子,不管排行第几,自小便要学习担当和隐忍,摔倒了不能哭,必须自己爬起来,寂寞伤心了,没人安慰,要自己学着成长。 所以“要乖乖地”、“要听话哦”这些平常父母哄孩子的话,坎斯特从来没有听到过。而今日他却听到了,是父亲对着自己初次谋面的孙女说的,也可能是父亲这辈子破天荒第一次哄孩子。想到这里,坎斯特不禁有些羡慕。 “我的大皇后,你撒娇的功力是越来越深厚了。”魔王意味深长地赞叹道,再次伸手去摸艾芮斯的脸,然后再次被艾帕卡打开。 “拿开你的爪子!”“秘皇”也嫌弃地说,“我家宝宝不是在撒娇,这是在帮爸爸解围,对不对?” 说着,亲亲女儿的小脸蛋。 “爷爷。”艾芮斯瘪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要哭。”艾帕卡摸摸姐姐的脸,安慰着,虽然她也很是委屈,但咬牙忍耐着。 “哼!什么爷爷,就是个大坏蛋,跟神皇一样坏的大坏蛋。惹我们宝宝伤心,下次见到,爸爸狠狠打他!”“秘皇”心疼地一边搂紧女儿,一边痛骂妖精王。 “我说,”魔王看不下去了,出声替妖精王辩解,“对两个娃娃,米斯特已经很不错了,我可是第一次听到他哄孩子。小子,你爹以前哄过你吗?” 坎斯特摇摇头,看来魔王甚是了解他的父亲。 “你看,他连自己的小儿子都没哄过。今天当着大伙儿,特别是当着你的面,哄你的孩子,是不是很不错了?” “哼!那还不是因为我家宝宝太可爱,他招架不住。”“秘皇”就是不肯承认两个女儿受到妖精王的特殊待遇。 “几位,”安安皇后出声提醒,“我们还要继续吗?刚刚妖精王陛下是来问外子身体状况的,现在……” 她眼睛看向坎斯特。 坎斯特尴尬地笑了笑,自己现下的处境很微妙啊。父亲吩咐自己继续关心布恩德斯皇帝的近况,自己也有此意。但很遗憾的是,他和父亲的目的却截然相反。 “所以,坎斯特小子,你要继续替你老爹,质询我吗?”魔王剑眉一抬,问道。 “不敢,不敢。”他怎敢质询魔王啊?得赶紧转移话题,这么想着,他看向“秘皇”,“三哥,请问兰斯洛特皇帝陛下病况如何?” 抱着女儿在一旁坐下,“秘皇”拿着杯子细心地一口一口喂女儿喝水,听到坎斯特叫自己,甚是疑惑。 “殿下如此称呼我,不怕被妖精王责骂吗?”他笑着问。 “大哥和二姐都认三哥,我这弟弟没有不认的道理,再说,”他笑了笑,“父皇此刻也不在啊。” “应该还没走远。当然了,他此刻也没心思理你。”说到这里,“秘皇”甚是得意,笑得很开怀。 “父皇是为什么急事而离开的?”前一刻还在与“秘皇”缠斗,下一刻便急匆匆离去,想必“秘皇”很清楚原因。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我们家宝宝不小心挠伤了神皇的心嚒。” “哎?”坎斯特大呼,“艾芮斯和艾帕卡能读神皇陛下的心境?” 他心知两个侄女天赋奇特,但未曾想到竟能不受创主规则束缚。如此想来,方才并不是妖精王走进了两个孙女的心境,而是两个小娃娃走进了祖父的心境,也难怪妖精王始终惊愕不已。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皇后,帮我出了口恶气。”魔王开怀大笑,刚伸出的手又被艾帕卡打开。 “三哥,”提起神皇,坎斯特不禁想问,“兰斯洛特皇帝陛下,得的真是相思病?” “秘皇”抬眼瞧了瞧安安皇后,问道:“安安,这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你相信她的话吗?”“秘皇”此话自然是问坎斯特。 坎斯特摇摇头,说:“不相信。兰斯洛特皇帝夫妻情深,是出了名的。即使是创主命定,但我不相信兰斯洛特陛下会为一个从未谋面的女神,而抛妻弃子。” “看来你的计策没有用啊。” “对坎斯特殿下没用,不代表对妖精王和神皇没用。”“秘皇”的嗤笑,安安皇后并未放在心上,淡定自若。 “还不是靠我么?” “那是当然。你那道心境锁收了我那么多钱,如果没用,我可要你赔双倍价钱。” “是是是,所以刚刚我在那道锁被毁掉之前及时出现,才没让妖精王读了你的心。” “那还差不多。事先申明,我们虽是好友,但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服务质量可一分都不能差哦。不然我让兰斯和上议院砍掉‘秘盟’的预算编制。” “知道了。唉——宝宝,爸爸挣钱好辛苦啊。” “秘皇”和安安皇后彼此的对话,让坎斯特汗颜。听二人所述,分明是为应对妖精王和神皇,早有策略,这正好印证了大哥的猜测。但是……他们是把自己给忘了吗? 他还在场呢,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地说着自己的计划,不怕他传出去吗? “嗯哼。”为了提醒他们俩,坎斯特假装咳嗽了一下,引得“秘皇”转移目光到自己身上。 “所以,坎斯特,就如你听到的,兰斯得的不是相思病。”“秘皇”坦然地笑了笑,说道。 “三哥,”坎斯特怀疑自己被轻视了,“我奉命出使布恩德斯,是希望促进布恩德斯与妖精族的关系。二位方才所言,让我感觉布恩德斯似乎并不想与妖精族修好。” “秘皇”点点头,默默地承认。 “坎斯特殿下,你别听我干爹胡说,”艾格伯特皇太子连忙纠正道,“布恩德斯好客,交友满天下,怎会不想与妖精族修好呢?对不对,母后?” “对呀,对呀。”皇后回应道。 皇太子睁着一双大眼睛说话诚恳,安安皇后却笑着很假,似有敷衍之意,这对母子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坎斯特感到棘手了。从小懂得察言观色的他,接到这个外使的任务时,自认为就算不能出色完成,也能游刃有余,却没想到遇到了这么几位看不清、猜不透的对手。特别是“秘皇”,拥有隔空读心的能力,可随时掌握自己的想法。坎斯特觉着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一大截。 “不要欺负。” “小叔叔。” 好在现场还有人站在自己的一边。两个侄女出声帮自己,一个拉扯着父亲的衣襟,一个爬下父亲的膝盖,跑到自己身边鼓励。 呜呜,这会儿坎斯特觉着那两个泡泡机买得真是值,今晚要不要再去买点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呢? 才想到这里,坎斯特就见着金色猛兽又朝自己狠狠瞪了一眼。 “宝宝,”“秘皇”对大女儿说,“回爸爸这里来。小叔叔力气小,抱不动你。” 我虽然年纪小,但抱个两岁的娃娃还是绰绰有余的。 “跟妈妈。” “告状。” 两个小家伙没有就此罢休,把母亲搬了出来,这次很有成效。 “秘皇”扶额,叹了口气,应承道:“好好好,爸爸不欺负小叔叔,也不让干妈欺负他。宝宝不要跟妈妈告状好不好?” “唉,你可别替我答应。朱尔生不生气,我一点都不在乎。”安安皇后却唯恐天下不乱,拒绝道。 “你是无所谓,但是兰斯等不了吧。”“秘皇”决定坦白,“再说我们原本就说好的,拉拢坎斯特,没必要一直耍弄他。早点说清楚,早点帮兰斯恢复。我家宝贝说,后面还有很多麻烦要解决呢。” “好,那你说吧。” “拉拢我?”坎斯特感到有些奇怪,“三哥,不知你所言何意?” “秘皇”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把回到身边的大女儿抱起来,才说:“坎斯特,我们很清楚妖精王派你出使布恩德斯的目的。我也听见了你的想法,你自己另有打算。所以,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彼此坦诚布公,如何?” 虽然“秘皇”的话里夹杂了很多异族的语言,坎斯特没完全听明白。但他听清楚了大意。 看来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他点点头,说道:“没错,三哥。父皇派我出使布恩德斯,无非是想帮神皇探听兰斯洛特陛下的真实想法。而我,则有我的想法。” “看来妖精族还是有很多不认同与神皇的合作。”魔王叹息说道。 “魔王陛下,此话何意?” “封印神魔两族的创世封印,一开始是只打算封印魔族,这事你们知道吗?”魔王问。 坎斯特点点头,此事他听大哥提起过。 “封印是妖精族研究创主遗留的书籍所得,再交由魔法团施展。但不知为何,魔法阵启动时,将神族也封印了起来。”魔王轻笑几声,“我一直在想啊,这唯一的解释便是妖精族在研发时做了手脚。” “这么说,当年妖精族内就有反对与神族合作的妖精,并且借机解决了神族。” “唔,这个可能很大。” 听到魔王的回答,“秘皇”笑了,对坎斯特说:“现在倒是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就看妖精族内反对神族的一批,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三哥请讲,我愿洗耳恭听。”坎斯特来了兴致,倾身向前听“秘皇”讲解。 此时忽然传来爆炸声。声音虽不大,闷闷的,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皇家侍从再次进来,高声汇报道: “皇后殿下,龙族传讯,小龙王破壳出生了。” 第231章 魔族的生计 兰斯洛特朝站在面前的坎斯特王子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嘀咕,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怎么一醒来就见着这么多位客人站在自己的床边? 看坎斯特王子的表情,对方也感到尴尬吧。那是自然的呀,哪有皇帝衣衫不整,躺在床上接见外使的?更别说…… 他看向另一边挨着“秘皇”坐的魔王。那就是魔王吗?个子挺高,模样也蛮凶恶,但神情却与传言不一,此刻竟像个市井平民一般调侃着妖精公主。 “洁尔,米斯特若知道他唯一的女儿也倒戈,怕是会很伤心吧。啧啧啧,女人哪,真的是……” 还没说完,便被妖精公主充满杀气的眼神给堵住了嘴。 “你在看什么?”坐在身边的娇妻满脸笑容地问道。 兰斯洛特连忙收回目光,回答说:“魔王跟传言不太一样啊。” 说完,后背已汗津津。他可不能承认自己多看了妖精公主一眼,否则估计又得昏迷好几天了。 “嗯,是啊。不过妖精公主却如传言一般,美得不可方物呢。”妻子赞叹道,眼睛始终盯着他,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美吗?我都没注意到她。宝贝,我的眼里只有你。”夫妻相处这么多年,他还是积累了不少经验的。 妻子满意地笑了笑,移开目光。 兰斯洛特悄悄舒了口气,又逃过一劫啊。 “兰斯洛特陛下,”坎斯特王子说,“您病体初愈,还要多加休息,我还是改日再来探望你吧。” 兰斯洛特知道他想借此摆脱目前尴尬的局面,自己何尝不是呢?于是想点头,却不料被妻子先行阻拦了。 “殿下不必担心。外子经过罗瑞治疗,精神很不错。”说着,她拍拍兰斯洛特的肩膀,“再说,有些事他在场较好。毕竟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而且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成下堂妻了。” 兰斯洛特觉着自己继续昏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需要再面对妻子的妒海醋坛了。 “我没大碍,你们继续谈,我旁听。”他不能拒绝啊,只能硬撑了。 “在此之前,”“秘皇”转头看向魔王,“我没邀请你,你能先出去吗?” “为什么?解决神族么,我很乐意帮忙。”魔王伸手搭住“秘皇”的肩膀,无视对方嫌恶的眼神,笑着说,“我比狄卡更愿意配合你们。” “可是我不愿意。”“秘皇”一把拉开魔王的手,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个联盟里,还有其他人呢。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说着,魔王看向兰斯洛特。 唉,为什么看他?不是应该问坎斯特王子吗?作为小小的人类,妖精族应该更有话语权吧? “这个……”他思量着如何回答,“魔王陛下,我们联盟的初衷是想让五族实现平等、友好的相处,减少冲突,避免战争。所以……” “我知道,你们是怕我再跟赫缇打起来,对不对?” “不是怕,是肯定会。”妖精公主冷冷地肯定道。 “唉唉唉,我说罗德瑞克,你反对我在场,怎么没反对你二姐在场啊?” “我和坎斯特是代表妖精族内反对神皇一派。” “啧啧啧,听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什么反对神皇,不过是被米斯特反对你与利奥往来,想找个靠山,才找上我的。怎么,现在发现有很好的解决方法,就把我抛弃了?” 魔王的指控,只得来妖精公主另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 “那个二姐,我出面便可。若父皇知道,只怕会……” “怕什么?”妖精公主豪迈地打断幺弟的话,说道,“我从来没怕过。那个妖精森林,我早就不想待了。你是王子,在政坛上有话语权。而我,虽是公主,但我母亲的母家在族内也是有名望的大家族,我们俩的话还是可以获得很多支持的。” 哎呦,看不出来,妖精公主冷冷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魄力。兰斯洛特内心赞叹道,不禁又多看了她一眼。 “秘皇”点点头,认同自家姐姐的话,随后又对魔王说:“听见了吗?洁尔和坎斯特能拉拢妖精族内势力。而跟你合作,除了给我们带来更多不堪的流言,能有什么正面支持吗?” 这句话说得在理。魔王及其麾下巫师团,恶名昭彰,若与其合作,不管他们出师原因,都免不了被污名化,这将弱化他们在世界政坛上的话语权。 “唔……”魔王想了半晌,都没回答出来。 “没有吧,如此,还请你……”“秘皇”正想再次请魔王出去,却见到“血魔女”推门进来。 “魔王可以留下。”“血魔女”笑嘻嘻地说,身后跟着英格拉姆。 魔王朝“秘皇”露出胜利的表情,得意地说:“瞧瞧,还是我的前皇后有远见。” “宝贝~~~”“秘皇”皱眉上前迎接妻子,十分不解她的意图。 这应是坎斯特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饱受争议的三嫂。和“专横跋扈、嚣张得不可一世”毫不相符的少女形象,让他多看了“血魔女”两眼,但也立刻引来“秘皇”的眼神警告。 虽然觉着罗德瑞克醋劲过大,但兰斯洛特觉着其实这样总比自家皇后吃醋来得好多了,至少发脾气是对外,而不是对自家伴侣。 “如果你再在我或者艾芮斯、艾帕卡面前,说‘皇后’两个字,我就派饕餮去魔域,吃光你们魔族。”“血魔女”扬着单纯的笑容,威胁着魔王。 狂妄,狂妄得让坎斯特初次见识到他这位三嫂的厉害,方才还欣赏着的目光瞬间变成了佩服和惊愕。 “可以啊,让狼小子来,我派大将跟他过过招。”魔王根本不带怕的。 “哼!我还能在艾克特贝斯架起谁都无法解除的结界,你永远别想再来玩!” 反倒是这句话说到了魔王的心里去。 魔王咂舌,说:“好好好,不在你们面前说嚒,很简单的。” “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安安皇后走上前问道。 “血魔女”朝闺蜜勾勾手指,两人丢下在场的一众,跑到了一边攀谈起来。 兰斯洛特背脊发凉,这闺蜜俩凑到一块,准没好事,他转头看了看“秘皇”,自己不清楚,但会读心的“秘皇”应该可以听到一二吧。 却不料得来“秘皇”无能为力的耸肩。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为了防止妖精族窥探,皇后出重金让“秘皇”在自己心境中下了一道心锁,除非遇到妖精王袭击或是“秘皇”亲自解除,否则任何人或妖精都无法读取她的心声。如此便无人得知皇后闺蜜俩此刻在讨论什么了。 只见皇后先是拧着眉听“血魔女”低语,不一会儿眉开眼笑,不停地点头,最后与“血魔女”一同转头朝魔王贼笑了几声。 不知二人厉害的魔王,只是疑惑地皱了皱眉。但兰斯洛特知道,魔王估计是要倒霉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们俩现在算计的是魔王,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可以可以,这个法子好。”末了,皇后大笑起来。 “说完了吗?我们大伙儿还等着呢。”魔王有些不耐烦了。 商量完的二人相视一笑,分开了。皇后继续坐回兰斯洛特身边,“血魔女”则坐在“秘皇”身旁,正好隔开了魔王。 “魔王陛下,您要参与也不是不可以。”皇后开始了,“不过呢,根据魔族和巫师团以往的口碑,对我们这个联盟只会起负面影响。” “所以?” “我和朱尔打算对魔族进行口碑提升计划。” “哈?” “什么是口碑提升计划?”坎斯特王子问道。 这个词很是新鲜,在场除了皇后闺蜜俩,其他皆未听过。肯定又是某个异世界理论。 “在我们那儿啊,有一种组织,专干违法的勾当,卖毒品啦,走私军火啊,贩卖人口等等。”果然,皇后开始讲起异世界的故事来。 “这毒品和军火是什么东西?” “就是……” “你别管是什么。反正我们那里的黑社会,跟魔族一样,专干坏事,口碑特别不好。”“血魔女”可没这么大的耐心解释。 “那个……三嫂,”坎斯特弱弱地发问,“请问口碑是什么?” 魔王也点点头,同样不解。呃,对哦,对于刚刚接触异世界文化的妖精族和魔族来说,连这个基本的词语也不知道。 “就是大伙经常的议论,口口相传,可以是某个传说,也可能是对某些人、某些事。” “明白了。类似于,妖精族是众所周知的和善,魔族就公认的凶恶。”妖精公主很是聪慧,一点即通。 “凶恶就凶恶呗,还需要提升什么?”魔王表示很不理解,“就好像,很多人都在说你嚣张跋扈,也没见你给自己做什么提升啊。” 他话中的人,“血魔女”面对他的疑问,笑了笑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帮奥斯比尔改制、协助雷兹特反腐,难道是为了他们嚒?” “我以为你是闲着没事做。” “血魔女”笑得十分灿烂,显然被魔王的话激怒了,对皇后说道:“安安,赶紧说说,我们的计划。” “计划就是,布恩德斯暗中协助魔族开发旅游产业。” 听到妻子的“宏图大计”,兰斯洛特头皮发麻,嘴角抽搐,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安安,亲爱的,你们要在魔族开发旅游产业?”他多嘴问了一句。 “嗯。就跟我们皇宫的旅游项目一样,我们打算在魔域发展旅游线路。什么两日深海游啦,五日深度游啊,还有十日魔王至尊豪华旅游团,这个应该最赚钱。”安安双眼发光,说起这个十分兴奋。 “这是你们俩刚刚那么短的时间内讨论出来的?” “朱尔只是提了个想法,这些线路是我刚刚思考出来的。” 听到妻子的回答,兰斯洛特冷汗直流。他这位商业鬼才的皇后,拥有一副强大的经商头脑,短时间内想出来这么多并不稀奇。怪就怪在,她竟然胆大到把赚钱的手伸向魔域啊。 魔域唉,根据史书记载,潜在深海,炎热无比,荒如沙漠,住满奇形怪状又凶恶万分的魔族,一口吃一人的那种。开发旅游产业?谁敢去啊? “安安皇后,你身体不适吗?”妖精公主冷冷地问。 “没有啊。” “那你怎么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想法?去魔域旅游?呵!谁敢啊?谁有兴趣啊?”妖精公主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皇后没有急着说话,环顾房间内,一个一个眼神询问着大伙。 先是坎斯特王子,他迟疑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摇摇头。嗯,按妖精族和魔族的关系来说,是不太可能的。 提出疑问的妖精公主就跳过。 一直没说话的英格拉姆回了句“无所谓”。他是魔人,去魔域等于回家,不担心安全,当然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兴趣回去。 剩下就“秘皇”夫妻了。 “秘皇”摆摆手说:“凡是跟这家伙有关的,我都没兴趣。” 然后是“血魔女”:“至尊豪华旅游团就免了,我没钱。不过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五日深度游。” “看吧,还是有人有兴趣的!”得到闺蜜回应,安安皇后高兴地大声说道。 “血魔女”当然有兴趣啦,这主意本身就是她提出来的嘛。 “亲爱的,旅游开发的事,等做了市场调研再说吧。”兰斯洛特决定用异族思想应对妻子的奇思妙想,“你先跟我们说说,这与提升魔族口碑有什么关系?” 皇后白了他一眼,说道:“自然有很大关系。这魔族恶名在外多年,主要是因为史书记载对近几代的影响,这种影响已深入我们的本能意识,如要改变,只能通过近距离交流和亲身体验。让大家看到魔族,其实没有传说中那样凶神恶煞,魔王也是很亲民的。” 道理是没错的,但是……兰斯洛特瞧了瞧一头雾水的魔王,怀疑这实际操作的效果。 “安安皇后的好意我明白了。不过且不说,这魔族实际与史书所载相差无几,单说魔族是否会同意,还是个问题吧。”妖精公主想跟皇后对着干似的,尽说些质疑的话。 “皇后陛下,家姐的意思是,此事要从长计议,魔王陛下也要回去与臣下商议吧。”坎斯特王子看到皇后脸色有变,连忙从中斡旋。 “呵呵,”皇后是生气了,但她可不会在陌生人面前发脾气,她笑着说,“还是公主殿下幸福啊。每日和心上人逛逛街,谈谈心即可。不像我是个劳碌命,操心完本国国事,如今还要操心他族之事。您身份尊贵,估计也看不起这么些花花手段了。” 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怎会明白我的个中手段?愚昧,无知,天真。 兰斯洛特内心翻译着妻子这段话背后的意思。 当然妖精公主也听出了她的讽刺之意,气得咬牙切齿,瞪着皇后半天,都想不出反驳的词来。 “扑哧!”“血魔女”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说道,“安安,人家毕竟是公主,还有两个弟弟在场,给她留点面子。” “我这是真心话。可羡慕洁尔公主了,有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有个宠自己的父皇,还有……咦,还有什么来着?” “没了。” “没了?怎么可能?妖精族唯一的公主,应该有很多优势来着。” “真没了。而且你多说了一个。妖精王似乎也不是很宠她。” 皇后和“血魔女”两人一搭一唱,明里暗里戳着妖精公主的脊梁骨开骂。 兰斯洛特替妖精公主捏了把冷汗,怜香惜玉的性格很想出手相助,但……他瞄了瞄神情自若的“秘皇”,和不知所措的坎斯特王子,再瞧瞧妻子的脸色。 嗯,这个时候自保最要紧,还是算了吧。 “我说什么来着?你不该在这里的。”在场的都听出了皇后二人话中含义,魔王伸手拍拍妖精公主。 妖精公主一个眼刀劈过去,稍稍发泄了一下心中怒火,随后对“血魔女”说道:“艾芮斯和艾帕卡真是可怜,有这么个不懂规矩的母亲,未来堪忧啊。” “洁尔公主,”孩子的父亲先是不乐意了,“我家两个宝宝懂事的很。不劳你费心。” “是的是的,”坎斯特王子连忙拉住还想吵嘴的姐姐,劝说道,“三哥和三嫂虽然宠爱孩子,但也不失分寸。两个侄女乖巧得很。”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姐姐稍安勿躁。 “吵嘴就吵到这儿吧。”“血魔女”见好就收,说回主题,“这旅游开发不是异想天开,也不是一时兴起。这既是与魔族合作的条件,也是为魔族未来考虑。” “哦?这个怎么说?”魔王听着来了兴趣。 “布恩德斯本就有开发世界旅游线路的打算,”“血魔女”说此话时,皇后点点头确认了真实性,“既然现在有合作之意,提前洽谈不是更好嚒?二来,结界消失就在眼前,你可曾考虑过,之后该如何与人类国家相处?” “跟以前一样呗。”魔王想都不想就回答说。 “呵,真不知道该说你天真呢,还是天真呢,还是天真呢?”“血魔女”无奈地摇着头,重复了三遍。 别人不清楚,但兰斯洛特知道,这是妻子和“血魔女”独有的讽刺他人的方式,提问式重复三遍。不过,敢说魔王天真的,估计也就只有“血魔女”了。 “你是第二个说我‘天真’的。”魔王没有发怒,反倒收起玩闹的表情,有些疑惑又有些怀念地看着“血魔女”。 更奇怪的是,仿佛被抓到了把柄般,“血魔女”的目光变得闪烁不定,连忙解释说:“难道不是吗?你以为现在的人类世界还与你被封印前一般吗?” “那你倒与我说说,现在与以前有何不一样?” “血魔女”叹了口气,回答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给在座各位分析一下。” 接过丈夫递过来的茶杯,小抿一口后,“血魔女”开始她的长篇大论: “首先,五族共存时代,人类属于最弱的一族,为了生存,不得不依附于他族。这才有了专门效命神魔两族的魔法团和巫师团。各人类国家为了得到神魔更多的支持,定期前往朝贺并供奉。因此,神魔两族,特别是两位皇帝和族内贵族的生活起居,取之不尽,也就没有了自产自销的意识。我想,现在神魔两族内,连农业和工业这两个概念都还没有吧。” “我吃东西不挑剔,从来是给什么吃什么。至于其他……” “以你的性子,估计根本就不知道东西从何而来吧。” 魔王点点头说:“我需要知道吗?” 这句话引起现场好几位的抗议。其中一个便是兰斯洛特。 “魔王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国民生计是大事,你怎会……”他大为不解,魔族强悍是怎么来的? 虽说布恩德斯到了他这一代,发展越发迅速,但也是基于历代皇帝辛苦经营的家业,才有了今日快速发展的资本。天晓得,若没有妻子安安皇后和内阁大臣等一众的帮忙,他估计早就被累死了,哪还能活到今天? “我突然有了参观魔域的兴趣,”“秘皇”也感同身受,“看看这魔族,究竟有多野蛮强大,没有皇帝管理,都能生存至今?” “我也是。现在觉着父皇勤政爱民,十分地伟大。”坎斯特附和道。 “唉,那是因为我有一群聪明的臣下,把魔族打理得井井有条,不需要我操心。”面对大家的质疑,魔王如此解释。 “不是聪明,是蛮横。”妖精公主道出事实,“从我这几次在魔域观察了解,魔族日常所需,不是靠抢,便是靠威逼利诱。这三年的吃穿用度,大部分是巫师团帮忙解决的。魔王陛下高高在上,可能不知道,有些底层的魔族没吃的,只能跑到龙族群岛的边境海岛打劫,有些死伤。” 听完妖精公主的话,魔王愣在那里,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么说,神族也是一样吗?”坎斯特王子不禁好奇起来。 “神族怎会一样呢?”“血魔女”说,“神皇可比魔王精明多了。虽说都高高在上,神族必然也不会发展农业或是工业,但神皇手段高明,找了个长期饭碗。” 妖精公主眯起眼,迎上“血魔女”的目光,问道:“那个饭碗,不会是在指我父皇吧?” “血魔女”点点头说:“这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啊。” “神族的开销都由妖精族承担的?”坎斯特王子还是惊愕不已,“我就说族内经济一直不错,但父皇为何近几年不断让议事会缩减开支?原本以为他是节俭,没想到竟是……” “省下来的钱都进了神皇口袋了呗。”“血魔女”与皇后咯咯地笑起来。 妖精公主和坎斯特王子听着这笑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好了,别笑了。再怎么说,米斯特也是你父亲。”魔王有些不悦,打断二人的嘲笑说道。 “血魔女”白了他一眼,收起笑容继续说:“不管怎样,魔王陛下,你要为自己的族人多考虑考虑。” “你是说,待结界消失后,我们就不能靠以前的方式了?” “血魔女”没有马上回答魔王,而是伸手引他依次看了看兰斯洛特、安安皇后、“秘皇”,然后才说:“以前的时候,有这几位吗?有我吗?” “没有。” “照你看,我们几个会愿意臣服你或者神皇,每年乖乖地朝奉,供养神魔两族吗?” “你们不会,不代表其他人类不会。” “布恩德斯将全力发展科技,并计划与魔法团合作,将魔法与科技相结合,”安安皇后解释说,“相信不久的将来,我国的科技力量将能与神力、魔力匹敌。” “‘秘盟’已有不少成员,加入了奥斯比尔国籍,包括利奥。这批人生来自由惯了,是不会愿意臣服神魔的。” “你也别奢望雷兹特和魔法团。一个紧邻妖精森林,又是罗瑞母亲的老家,他怎会看着雷兹特被他族欺凌。另一个也不喜欢屈居人下,早就想好与他国同盟的退路。” “呵呵,”魔王苦笑,“所以日后,我要么成为强盗,到处抢夺,要么就得像赫缇一样,靠别人施舍?” “所以我们俩才想到旅游开发这个路子。” 魔王看了眼“血魔女”和皇后,问道:“说吧,我听听。” 两个女人笑了,想必是终于把魔王给套住了。 “魔域地理条件优越。”这次轮到皇后开始她的长篇大论。 哪里优越了?兰斯洛特心里嘀咕着,魔域位于深海,又十分炎热,还很荒凉。 “地处深海,”皇后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对他内心的问题进行了解答,“一般人去不了,自然就有神秘感,也使人向往。气候炎热,以火山岩为主,正好适合冬季出游。你想想,大冬天,坐着潜水艇,一路饱览梦幻的深海风光,再进入到炎热的魔域,居住在岩洞里,回归自然本真的生活。虽然起先会被居民们奇形怪状的外表吓到,但相处下来却发现他们是那么地可爱、率真。出行坐的是巨型魔兽,参观的是海底火山风景。至尊豪华团,还能觐见魔王,跟魔王同桌吃饭聊天。这样的线路,想想都让人激动啊!” 待皇后说完,现场除了“血魔女”,大伙儿都惊呆了,张着嘴半天没有回应。 “能再弄得角斗场吗?”“血魔女”奇怪的问题打破了安静的现场。 “角斗场是什么?”魔王问。 “就是在圆形广场内,很多人围观搏斗,可以是人和人,也可以是人和兽。” “太残忍了!” “太好玩了!” 皇后和魔王同时惊呼。一个表示反对,一个兴致大增。 “可以唉,可以,我可以。” “我不可以。”皇后继续反对,“罗马那种角斗场太残忍,太血腥。我不弄。” “我说的不是你死我活的那种,是比武竞技,获得丰厚奖金或者稀世珍宝的那种。” 听到“血魔女”的话,皇后眼睛一亮,面露喜色地说:“就像天空竞技场?” “对,又比如说克里达竞技场。” “嗬嗬嗬,这个可以有。擂主就是魔王,谁都可以来挑战,挑战成功的就可以获得丰厚奖金。”皇后已经乐不可支,开始幻想将来的宏大场面了。 “额——安排魔王做擂主,似乎有些不太适合。不过意思是对的。” “不错,不错,安安,你的想法很不错。我同意了。”听到能打架,魔王兴致高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血魔女”和安安相视一笑,对魔王的配合很是高兴,他们三个都满意地笑起来。 余下的则面面相觑,特别是妖精公主姐弟两个,对听到的内容尚在消化的过程中。 “这个想法会不会太疯狂了点?游玩魔域,乘坐魔兽,还要挑战魔王?别说人类,我都不敢。”想起参加旅游团的成员,坎斯特王子为他们感到心惊。 “你们难道不担心人进了魔域后就出不来吗?都成了魔族的口粮。”妖精公主继续挑刺。 “啧啧啧,洁尔,你太看轻我的臣下了。他们还是有可爱的一面的。只要我下令,他们一定会配合。”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公主殿下,对于人类,你要了解的还多着呢。这旅游线路一旦开发完成,必有很多报名的。比方说‘秘盟’的一众,又比方说我的幕僚。”皇后自信地说道。 “会的,”“秘皇”苦笑,“单挑战魔王这一项,‘秘盟’里不少家伙会前赴后继地去报名。” “哈哈哈,也欢迎你来哦,罗德瑞克。”魔王心情大好,“安安,那就事不宜迟,赶紧弄起来吧。” “先等一下。”“血魔女”收住放飞的想法,回到现实中来,“魔王,我们大张旗鼓为魔族筹划,你总得拿点诚意出来做交换吧。” “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只是想你在适当的时候帮我们个小忙。” “小忙?” “神皇强大又精明,将来说不定有一天会跟她正面冲突。” “你想让我来对付她?” “血魔女”摇摇头,否认了魔王的猜测,说:“你出面解决她,只会再次挑起神魔大战。我另有办法,只希望你届时从旁协助而已。” 魔王看了看妖精公主和坎斯特,问道:“你们知道这个办法吗?” 姐弟俩摇摇头。“血魔女”的大计从来只有安安皇后一人知晓,没有告知他人,很正常。 但是不知详情的同盟者,又为何要答应呢? “你不告诉我详细计划,我怎么协助你?”比方说耿直的魔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至于洁尔公主和坎斯特王子殿下,二位仍按自己的想法行动即可。不需要特别配合我们,如此才不易被察觉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相互利用,有利可图而已。”妖精公主倔强地说。 “没错,就是相互利用,有利可图。偶尔再通个气,彼此交换一下情报即可。”“血魔女”微笑着承认。 “好,那我先走了。”妖精公主率先起身离开。 “唔,安安,来,我们讨论讨论魔域旅游线路的开发,关于这个角斗场,我还有一些新的想法。”魔王拉着皇后离开。 看着妻子离开的背影,兰斯洛特顿觉悲凉。娇妻不是应该留下来照顾他这个大病初愈的丈夫嚒?怎么倒跟魔王跑去讨论业务了?难道赚钱果然比他重要不成? “兰斯,别伤心,”“秘皇”上前安慰,“安安喜欢赚钱,又不是一两天了。而且,朱尔说,过不了多久,你另外一位‘妻子’就会来。到时候左拥右抱……” 他嘴角含笑,眼中露出看好戏的期待。 兰斯洛特连连摇头,拉住他的手说:“罗瑞,兄弟,看在我们多年感情的份上,你要救我。如果神皇真的来了,我肯定小命休矣啊。” “神皇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你呢?”“秘皇”拍拍他的肩,安慰说。 “神皇不会,安安会。大卸八块,也可能挫骨扬灰。”“血魔女”面无表情地说,但和丈夫一样,对神皇的到来十分期待。 “朱尔~~~”兰斯洛特哭丧着脸,他知道与其向“秘皇”求救,不如博得“血魔女”同情来得更有效,“救我~~~” “安啦,神皇被艾芮斯、艾帕卡伤了心境,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而且,”可能是被兰斯洛特的可怜样打动,“血魔女”安抚他说,“她一旦来了,我就不会让她再离开。” 看着她慢慢拽紧拳头,兰斯洛特知道,神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日,便是她落入“血魔女”陷阱的时候。想到这里,他偷偷替神皇即将到来的遭遇捏把冷汗。 第232章 剑拔弩张的周岁宴 窗外礼炮震天,一声接着一声,已经连续放了好些天。伴随着礼炮,是皇城内外的欢声笑语,国民欢悦,仿若新年一般。 这些都是在庆贺龙帝的头生子,小龙王的破壳出世。 当小龙王降世的消息传遍各国各族时,世界局势也变得越发紧张。 但是这些与喜讯的主人公,小龙王毫无关系。他此刻正开心地在自己的床榻上游动。 对,就是游动,以真身龙形在他偌大的童床上摇头晃脑,摆动尾巴,试图讨好他喜欢的小姐姐们。 “我当年从琼娜的地牢中逃出来时,还在想为什么房间里要放那么大的一张床。现在我明白了。”小龙王的母亲,龙后爱莱塔坐在床沿边,看着儿子玩闹。 我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回了个“嗯”,然后继续撑着头假寐。 “老师,你很累吗?”爱莱塔看出了我的倦意。 “嗯。” “还是觉着跟我聊天很无趣?” “嗯。” “老师——” 听到爱莱塔哀怨的叫声,我睁开眼,叹了口气,对她说:“我很累,爱莱塔,从魔法团赶到荒原城堡,又从荒原城堡赶到布恩德斯,然后又跑来你这里。一口气都没歇,真的好累啊。” “对不起嘛,我知道您最近很忙。偏偏我又帮不上忙。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动了,能帮忙了。” “呵,”我笑了笑,“爱莱塔呀,你初为人母,还没见识到这些小鬼们的厉害。” 说完,我咬着牙指指和小龙王嬉闹的两个女儿。 “我的累,可不只是因为连轴转,更因为要带这两个丫头。”两个女儿听见提到她们,识趣地爬下床,跑到我身边。 “是吗?可是我觉着艾芮斯和艾帕卡很乖啊。” 我翻了个白眼,对爱莱塔的天真感到无力,可以预想到不久的将来,龙族皇宫将出现一位被儿子耍得团团转的龙后。 “妈妈,渴。” “妈妈,饿。” “妈妈不渴,妈妈也不饿。”我决定履行一下自己的教师义务,“你看到没?没事的时候,把我晾在一边,饿了、渴了就跑来找我。你都没看到她们俩刚出生那会儿,饿了叫唤,拉了叫唤,没事也叫唤。反正就是把我当巨型奶瓶,毫无感情交流。” 说完,白了两个女儿一眼。 “爱妈妈。” “最爱妈妈。” 两个丫头察觉到我的不满,一人一边,分别搂住我的胳膊,撒娇示好。 “好可爱~~~”爱莱塔却只看到了她们俩的表现,却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老师,小孩子嚒,不懂事,慢慢教就好了。” “唉——”我叹了口气,反正我已经尽到教授义务了,爱莱塔听不进去也没办法,“爱莱塔,男孩子越大越难管哦。” 警告还是要先警告一下的,免得将来说我没提醒她。 “嗯嗯。”但是沉沦在两个丫头可爱的笑容里的爱莱塔,根本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妈妈。” “妈妈。” 两个女儿委屈地看着我,期待我的回应。 “妈妈也爱你们。”我笑着回答,免得待会儿她们找罗瑞诉苦,“待会儿就吃晚饭了,我们先吃点点心垫垫,好不好?” “糍粑。” “鸡腿。” 听到她们俩的要求,我又翻了个白眼。怎么着,还兴点菜的? “阿布。”还来个凑热闹的,小龙王趴在床上对着我叫。 “伊克斯,姨姨听不懂哦。”我嘴角含笑回答他,“姨姨也不敢乱给你吃东西,以免你父皇杀我。” “弟弟要吃布丁,妈妈。”艾帕克很没眼力劲地替小龙王解释。 我白了小女儿一眼,充分传达对她多管闲事的不满,说道:“伊克斯,你知道布丁是什么吗?还是姐姐们跟你说的?” “阿布布。”小龙王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会的单词是很少的。 “伊克斯,你再这么叫下去,别人会以为这里养了一只小虬龙哦。”我取笑道。 “妈妈,鸡腿。” “妈妈,水水。” 两个女儿不依不饶,表达自己的需求。 “知道了,知道了,”我拿起她们俩专用的水杯,小心地喂给大女儿,又对小女儿说,“艾帕卡,饕餮就在外面,去找他拿鸡腿吧。” “好嘞。”学着饕餮的口气,小女儿推门往外跑去。 “阿姆,阿姆。”小龙王见玩伴都跑开了,便叫着母亲。 “妈妈在,伊克斯乖哦。” “这是龙语吗?”我调侃问道,虽然明明知道是小龙王口齿不清,才把“妈妈”叫成这样。 “我们伊克斯很聪明的,一出壳就会叫妈妈了。”爱莱塔自豪地说。 “龙帝没当场发脾气吗?只叫妈妈,不叫爸爸。” “是父皇。” 好巧不巧,我说话时龙帝推门而入,听到我调拨夫妻二人的话,瞪了我一眼。 “哎呦,伊克斯,你瞧瞧,你父皇连我称呼弄错了都得瞪姨姨。更别说给你吃东西了。”对龙帝怒目,我习以为常,并没放在眼里。 “怎么,还没学会叫母后吗?”龙帝拍拍儿子的脑袋,立刻引来小娇妻的反对。 “不要拍伊克斯的头嚒。小孩子的头不能经常拍,会变笨的。” “谁说的?” “老人们都说。” “那是人类小孩,脑壳脆弱得很。我们龙族龙鳞最硬,拍几下没感觉。” 龙帝夫妻围着儿子讨论育儿之道,作为过来人,我听着就像是在听笑话,与有同感的丈夫相视一笑。 随着龙帝走进来的“秘皇”把怀中的小女儿放下,走到我身边说:“我传授过了,不过龙帝陛下没听进去。” 我点点头,让龙帝夫妻俩吃点亏也挺好,为人父母嚒,总归要在儿女身上吃点亏的。 “鸡腿,要吗?”小女儿举着跟她脸蛋差不多大小的鸡腿,问姐姐。 “不要,油。”不似妹妹,大女儿不太爱油的东西。 “好滋。”小女儿豪爽地啃了口鸡腿,边嚼边跟姐姐说。 “会肥的。”大女儿咽了咽口水,安抚自己说。 “对的,会长肥肉的,就不好看了。”我赞同地安慰大女儿,知道她并不是想吃鸡腿,只是被小女儿美滋滋的模样感染而已。 “婴儿肥。”小女儿狡辩道。 “对哒,婴儿肥。等长大了就没有了。”我对小女儿的话表示肯定,随后又转头对爱莱塔说,“看到没?为了培养女儿的自信,我这个老母亲操碎了心。” “哈哈,有老师这样的母亲,艾芮斯和艾帕卡必然能成为优秀的女性。”爱莱塔认同地点点头。 “小子,怎么还是龙形?说过多少回了,变过来。”一旁的龙帝说教着儿子。 “啊噗噗。”小龙王嘟囔着,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卷起身体,在红光的包围下,这条小龙变为了一个红发的婴孩。 “伊克斯,妈妈抱抱。”爱莱塔朝儿子伸出双臂。 小龙王开心地爬进母亲怀抱,享受她的温暖,却招来父亲的凝视。 “会走路,就别用爬的。”龙帝说道。 “不!”这回吐字清晰,在场大伙儿都听到了小龙王的拒绝。 龙帝瞬时瞪大了双眼,竟然被儿子当众拒绝,这面子立刻就挂不住了。 “勇敢。” “好样的。” 两个女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夸赞小龙王。 “不愧是小龙王吖,才一岁就提前进入叛逆期了。”我嘲笑道。 龙帝的脸色越来越差,转头对“秘皇”说:“我可是看你的面子,否则,立马把这母女三个扔出去。” “是的,是的,你家儿子,理应你来管教。”“秘皇”赔笑,使了眼神给我。 不说就不说嚒,我乖乖闭上嘴,就看他怎么让女儿们也乖乖闭嘴了。 “宝宝——”“秘皇”甜甜地叫着两个女儿。 “不说。” “闭嘴。” 父女三个必然是在心境里亲昵了一会儿,女儿们立刻乖乖地自顾自喝水、吃鸡腿。 看到丈夫抛来胜利的眼神,我气不打一处来。哼,我这个操碎心的老母亲,竟然还没老爹说的一句话管用,气死我了。 “哈布布。”躺在母亲怀里的小龙王,面对父亲的教训,又反抗了。可惜他的父母都没听懂他的牙牙之语。 “说什么?”龙帝转头问两个丫头,以往都是她们俩翻译小龙王的话给大伙儿听。 “呜呜。” 艾芮斯摇摇头,艾帕卡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对么,她们已经被噤声了。 龙帝又转头问“秘皇”,对方笑了笑,不敢说。 “不用翻译也知道他一定是在骂你。”我可不喜欢一个人生闷气,要气,大伙儿一起气。 又是怒瞪一眼后,龙帝朝儿子招招手,说:“过来。” 察觉到父亲的怒气,小龙王紧拽母亲的衣服,拼命摇头。 “过来!”龙帝有些不耐烦,主动朝儿子伸出手。 “呜呜~~~”小龙王缩紧了身体,赖在母亲怀里不肯出来。 正当我期待看到龙帝父子的拉扯战时,希安上将敲门打断了这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陛下。”他恭敬地站在门口,没有迈进来。 “唔?”龙帝一只手已拉住了儿子。 “宾客们都已到齐了,是否可以开席了?” 龙帝抬了抬眉,问道:“都谁来了?” “除了您先前见过的布恩德斯帝国皇太子、妖精族的四王子,雷兹特的德瑞斯会长以及昆达斯的基南大使也到了。” “唔。”龙帝脸色渐悦,终于把儿子从娇妻怀中拽了出来,单手抱着,“那就开始吧。” 说完,他抱着忸怩的小龙王站了起来。 “宝宝,可以吃晚饭了哦。”“秘皇”也随之把女儿们抱在怀里。 “吃饭饭。” 女儿们甚是兴奋,在父亲怀中欢呼着。我和爱莱塔跟在两个丈夫后面一同走向南苑。 小龙王降生,是龙族天大的喜事,也是影响世界力量平衡的重大事件。作为其父,龙族的统治者,虽说不喜欢繁文缛节,但也得走个形式,正式将儿子介绍给大众,于是便有了今天这场宴席。 各国皆有收到邀请函,但一来各自都有自己的理由,二来龙帝也不喜欢与各国来往过密,所以即使各国出席宴席的参加者身份层级各不相当,他也没有在意。 宴席设在南苑,位于议事厅的前方。这座宫殿并不大,只有一个正殿与两个偏殿,飞檐翘脚,方形檐柱,正殿上十八根殿柱,根根雕刻着飞龙祥云、金龙盘桓等栩栩如生的图案。殿内布置亦如主人性子,装饰不多却很雅致。 此殿名唤饕云殿,专为龙帝宴请宾客所用。 大殿正中上位,白玉台阶上摆放着乌金御座,以御座为中轴,往下左右各摆放四套乌木桌椅。从桌椅崭新得几乎没有一丝岁月痕迹来看,这座大殿的使用次数寥寥无几。 华灯初上,宾客们皆已入席。人类五国的代表彼此皆相熟,随着巫师团势力的逐渐消退,五国关系也慢慢缓和,故而开席前多有交流,不甚融洽。而妖精族的坎斯特王子初登政坛,大家都不熟悉,好在有艾格伯特皇太子的引荐,旁听各国交谈,也不算突兀。 然而本该一团和气的宴席上,却偏偏来了个不速之客,使得气氛有些紧张。 “你还真赖在这儿不走了?”龙帝抱着儿子,牵着娇妻迈入正殿,头一句话不是跟各国来使打招呼,而是对这位不速之客表达不满。 “酒还没吃,我当然在。”魔王笑着凑上前,“这就是你儿子啊,小家伙,来,给你伯扎兹叔叔笑一个。” 说着伸手来逗小龙王。 小龙王似是知晓魔王身份,一边缩进父亲怀抱,一边朝魔王低吼。 “呦,果然是你儿子,脾气跟你一模一样地冲。” “哼!想吃酒可以,别给我捣乱。”龙帝挥袖打掉魔王的手,拉着娇妻往御座而去。 希安上将识趣地将魔王引回他的位置。 龙帝抱着儿子,与娇妻一同在御座上坐下,随后说:“今日小儿周岁宴,感谢各位参加。孤向来不喜繁文缛节,各位也别拘束,只要别吃醉了酒胡来便是。” 第二句分明是看着魔王说的,对方倒是老神在在地当没听见,与坐在自己下手位的艾格伯特皇太子说笑。 “恭贺龙帝陛下喜得稚子。” 众来使,齐声道贺,也算是相互见礼了。 龙帝挥袖,众使回到座位,宴席就算是开始了。 这宴席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请些宫廷歌姬跳舞助兴,再不然就是些杂耍看个新鲜。 魔王在场,无论是多么好看的歌舞杂技,各来使都没心情看吧。 “小艾,叔叔跟你换个位置?”魔王摸着艾格伯特的脑袋说。 “魔王叔叔,这位置是希安上将安排好的,有讲究,不能随便换。”艾格伯特神情自若,说道。 魔王毕竟在布恩德斯住过一段时间,与艾格伯特有过不少接触,所以知道彼此性情。没了对魔王的恐惧和好奇,他们俩相处起来就像人类小孩与邻家叔伯一般。 “狄卡最不讲究了,没事的,跟叔叔换嚒。最多叔叔免费让你骑魔兽。” “我不!”艾格伯特仍一脸坚持。 “魔王陛下,请你不要欺负小艾。我这个干妈可不答应。”坐在小艾对面的我,自然看不下去了。 “那你跟我换!” “你挺奇怪的。这右侧首位可是宾客中最尊贵的位置,你怎么就不想坐呢?” “废话!我不知道吗?但是这里离狄卡最近,你受得了吃酒的时候被他一直瞪着?” 听到魔王的话,我窃笑不已。是的,虽然龙帝答应了魔王参加宴席,但席间他生怕魔王惹出是非来,席间不停地怒瞪他,以示警告。 “活该,谁让你跟着我们来的?”身旁的“秘皇”抱着女儿,嘲笑魔王。 “吃酒这种事,怎可没我?再说,这龙族的千年佳酿,可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魔王陶醉地再饮了一口。 别人是一旁的侍女斟酒,举着精致的翡翠酒杯喝。魔王却将侍女赶走,自己拿着一整壶,一口一口往嘴里倒。真不知道他是饮酒,还是在喝水。 “三嫂,”坐在我上手位的坎斯特低声问,“魔王与我们一同前来,不会引起误会吗?” “我说魔王,”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抬头对魔王说,“你这酒吃完后可以回魔域了吧。” “吖,为什么?布恩德斯那边我还没玩够呢?” 魔王刚说完,只见到艾格伯特身旁的基南大使皱眉,在艾格伯特耳边低语了几句。 艾格伯特对他摇摇头,用不高也不低的声调回答说:“大使过虑了。魔王陛下只是跟着我干爹干妈来的,顺便来探查一下我父皇的近况。对吧?” 他拉拉魔王的衣袖。 “嗯,我担心你老爹抛妻弃子,专程跑去监督的。”魔王竟然很配合地回答。 听完魔王违心的回答,我朝坎斯特笑了笑,低声说:“不用担心。来之前都套好词了。因为兰斯身份的关系在,魔王亲自跑去布恩德斯探查‘敌情’,在外人看来是合情合理的。即使有人怀疑我们与他有什么,也不会想到你身上。” 坎斯特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别人家的事情,你倒挺上心的。”龙帝听完,调侃说。 “我不上心,难道等着赫缇打上门?哪像你,有儿子在手,什么都不愁。” “有这小子,我才愁呢。”龙帝说着,收紧抱儿子的胳膊,却发现怀着空空如也,赶紧私下寻找,这才发现小龙王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秘皇”的座位上,与两个小姐姐正嬉闹着。 “魔杖。”艾帕卡举着末端形似拳头的魔杖,对小龙王说。 “姆巴。”小龙王口齿不清地学着。 “要练习。”艾芮斯摸着他的头说。 “啊呜呜。”小龙王开心地笑着,伸手去摸艾帕卡手里的魔杖。 瞬时魔杖发出红色光芒,这不仅没把孩子们吓到,反而引起他们更大的兴趣。 不过他们的父母看到可着急起来,准确的说是小龙王的父母。 “啊~~伊克斯,不要碰!”爱莱塔连忙跑下御座,抱起儿子,“不好意思,德瑞斯会长。” 魔杖的主人连忙摆摆手说:“没事没事,龙后殿下。我这魔杖有自动识别魔力的功能,想来小龙王殿下魔力惊人才会如此。” “我也是。”最先碰到魔杖的艾帕卡不答应了,争辩道。 “当然当然,艾帕卡力量也很强大。”雷兹特魔法协会代会长莱弗?德瑞斯笑着安抚说。 “想要。”艾芮斯对父亲说。 “好的,宝宝,爸爸回去就给你们俩一人做一个。”女儿奴的“秘皇”想都不想就回答。 我白了白眼,对丈夫宠女儿上天的一贯作风表示无奈。 “要,要。”小龙王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朝父亲叫道,很可惜他弄错了撒娇的对象。 “学什么魔法?我们龙族自己已经很强大了。”龙帝板着脸拒绝。 小龙王顿时觉着委屈,窝在母亲怀里抽泣。 “唉,狄卡,这就是你不对了。”魔王正好逮着机会,“怎么可以扼杀小孩子的天性呢?小子,你爹不给,叔叔给。叔叔家有一大堆魔杖,什么材质的都有,跟叔叔回家拿。” 小龙王这时对魔王产生了一丝好感,朝他笑了笑。 却引来龙帝不满。 “我管教儿子,你插了什么嘴?有本事,管自己儿子去!”龙帝随后又笑了,“哎呦,不好意思,忘了你没儿子。” 本以为会把魔王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成想魔王不但没生气,反倒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没儿子。我要生啊,也要生个女儿,专门克你儿子。” “不敢要。我已经有儿媳妇了,两个。”说完,龙帝朝艾芮斯姐妹俩看了看。 我无奈地扶额,心想,完蛋了,这龙帝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这个时候提结亲的事,这是要给我们家宝宝惹多大的祸。 果不其然,除了我夫妻俩,在场的来使皆露出惊讶的表情。艾格伯特更是连连嘟囔道:“完了,要是让妈咪知道,非闹上一闹不可。布恩德斯和龙族的关系堪忧啊。” 不,艾格伯特,我心中念叨,你妈咪是不会来龙族闹事的,布恩德斯也不可能与龙族开战。但龙帝的国库可能会不保。 坎斯特也是一脸惊讶,连连问我夫妻:“三哥,三嫂,此事可要多多考虑。我担心父皇知道会……” “坎斯特,别紧张,孩子们都还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而且感情的事情,谁知道呢。”我安慰说。 “没有的事,这不过是狄卡说说而已。”“秘皇”则索性不承认。 “你说什么?”龙帝可不开心了,站起身打算与他好好理论一番。 却听得殿外传来嘈杂声。 “陛下。”希安上将在殿前汇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慌张。 “怎么了?” “神皇陛下驾临。” 短短的一句话,却如在殿中投了一个核弹,大家都吓得跳了起来。 龙帝皱眉,很是不悦,将妻儿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唉,这酒注定是吃不成了。”魔王哀叹着起身离开。 却被龙帝叫住:“站住!你到哪儿去?” “去躲躲啊,免得她见着我,打起来。” “别想溜。” “对啊,魔王陛下。我们宁可看你和神皇打架,也不想看龙帝发怒。”我帮衬道。 “有道理有道理。”艾格伯特点头认同。 “魔王陛下,请您一定要留下来。”坎斯特也如此请求。 其他来使虽未见过神皇,但见妖精族和最大的布恩德斯帝国皇太子如此说,也随之附和。 魔王咂舌,在龙帝的“威逼”和众来使的“劝说”下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哈哈哈,好热闹啊。我来迟了。”未见女神,先闻其声。 清脆甜美的声音里,饱含着期待和喜悦。听得出神皇心情很好。 随后便见到一位光彩照人、容貌绝色的女神迈进大殿。初次见到神皇风采的两位来使,被惊艳得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只有和神皇打过交道的我们,不为所动,甚至严阵以待。 神皇走进来,朝龙帝妩媚地笑着,说:“狄卡,你设宴怎么都不叫我呀?害我来迟了。” 这声音嗲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来干什么?”龙帝脸色不悦。 “来给你庆贺呀。呀,这就是小龙王啊。来,姨姨抱抱。” 仿若没有看到爱莱塔一般,神皇走上前来,伸手就想抱小龙王。爱莱塔警觉地退了一步,小龙王更是嫌恶地朝她吐舌头。 “这是狄卡的孩子,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别自讨没趣。” 听到这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神皇扭过头来,凤眉怒瞪说:“你在这儿干什么?” “吃酒。”魔王扬了扬手中的酒壶。 “哼!”神皇不与他多说,转头继续对龙帝撒娇,“狄卡,你怎么让他参加宴席?当心他对小龙王不利。” “我更担心你。”对小龙王不利。龙帝隐没了后半句,但任谁都听明白了。 “你担心我?”神皇却喜出望外,“你真的担心我吗?那你也不来看看我。你都不知道啊,我……” 神皇正想诉苦,眼角余光瞥见了窝在“秘皇”怀着的两个小丫头,一时间惊恐、痛恨等表情在脸上乍现,咬牙切齿地问:“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老巫婆。” “大坏蛋。” 两个孩子朝她做鬼脸,换来神皇更加狰狞的表情。 “狄卡,你知道这两个丫头……” “她们俩是我未来的儿媳妇。”龙帝不耐烦地打断神皇的控诉。 “什么?儿媳妇?怎么会……我不同意!” “我儿子娶妻,哪需要你同意。”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狄卡。我也不同意。”魔王不合时宜地跳出来插话。 龙帝额头青筋微露,转头看向魔王,说道:“怎么?我龙族千年佳酿,不够味吗?” “这跟酒没关系。这两丫头,”魔王指了指两个孩子说,“是我媳妇。” 哗啦啦,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传来瓷杯碎裂的声音。 一个来自我身边,那个吃醋的老爸,咬牙切齿地看着魔王。 一个来自前方上座,龙帝衣袖飞舞,分明已是震怒。 “你,再说一遍。” “这两丫头是我……唔……”魔王还未说完,便痛苦地捧腹跌坐在椅子上。 “坏蛋。” “胡说。” 看情形便知,是两个小丫头不想魔王乱说话,便动了手。 “宝宝,好样的。”“秘皇”大大夸赞女儿的行为。 龙帝更是幸灾乐祸地大笑道:“哈哈哈——伯扎兹你也有今天。” “狄卡!”神皇对龙帝的反应甚是不满,跺脚说,“你太轻敌了。” 对她的话,龙帝不甚理解,问道:“什么意思?” “这两个丫头,能读我们的心,她们甚至还攻击过我和米斯特。”神皇指控说道。 “你们俩攻击过爷爷?”龙帝看向两个孩子,问道。 两个孩子自然是摇摇头,龙帝又看向“秘皇”,对方生气地回答说:“狄卡,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再怎么恨那老家伙,也不会让我家宝宝攻击他的。那么危险的事情,要做也得我自己做。” “你听见了吧,狄卡。他竟然有弑父的念头,他们一家子都很危险。你该尽早防备才好。”神皇抓住“秘皇”的话,推波助澜道。 “我听到了。”龙帝朝好友点点头,转头看向神皇,“我听到你在撒谎。罗瑞和他的两个女儿都没有攻击过米斯特。” “但是她们俩确实攻击过我。我的心口还有她们留下的伤痕呢。不信,不信我可以给你看嘛。”神皇靠近龙帝,一边撒娇一边拉住他的手往自己的心口上放。 哎呦喂,没眼看,没眼看。我连忙与丈夫捂上两个女儿的眼睛,少儿不宜啊。在场其他一众也赶紧尴尬地移开视线。 “放手!”龙帝毫不怜惜地甩开神皇的手。 “神皇陛下,”他身旁的爱莱塔终于看不下去了,说道,“那个艾芮斯和艾帕卡如果要攻击您,也应该是心灵攻击吧。这个心灵攻击是不会在身体上留下痕迹的,所以……” “所以什么?”神皇终于正眼看向爱莱塔。 “所以你让狄卡看你的身体,应该是别有目的吧。”爱莱塔说完,连忙往丈夫身边凑了凑。 哇~~~神皇看爱莱塔的眼神好可怕呀,感觉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别有目的又如何?我和狄卡的事,由不得你一个半人半龙的怪物来说道。” “放肆!”龙帝这会儿真的发怒了,声音贯穿整个大殿,更是将大伙儿的耳朵震得发疼。 “狄卡?”神皇怕是没料到龙帝的反应,惊讶地看着他。 “爱莱塔是我皇后,我儿子的母亲,你若再对她言语不敬,休怪我对你不客气。”龙帝拽住神皇的胳膊,朝她低吼道。身旁小龙王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朝神皇发出怒吼声。【维护妈妈的样子,好可爱~~~】 “狄卡,你,你,你竟然为了她凶我。”神皇一副委屈的模样,眼泪汪汪,“你从来都没凶过我的!好!好!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她指了指爱莱塔和小龙王,丢下狠话后甩袖而去,临走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眼我们家两个小丫头。 “是不是要出大事了?”莱弗低声问道。虽不知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秘皇”,但必然是在为其母国雷兹特前景担忧吧。 “那个,不好意思啊,让大家看笑话了。”身为宴席的女主人,爱莱塔强颜欢笑来打破现下尴尬的局面,“歌舞继续吧。” “龙后不必介怀。分明是那神皇无理取闹。”艾格伯特拿开遮住眼睛的袖子,笑着回答说。 “之前只觉着神皇高傲,却不想她不仅想离间我父皇和三哥的关系,更想调拨龙帝陛下夫妻关系,真是……”坎斯特趁机加深其他两位来使对神皇的负面印象。 “是啊。” “是啊。” 果不其然,其他两名来使点头附和。 “狄卡,你要小心哦。赫缇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哦。”魔王提醒说。 “闭嘴!”龙帝怒气未消,瞪了他一眼,顺了顺气后,又转头看向我们这里,“罗瑞,你看好两个孩子。赫缇向来不愿意吃亏,从她们俩那儿受的罪必然会百倍千倍奉还的。” “我们夫妻俩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你还是多担心担心爱莱塔吧。”我回答说。 “我,我才不怕呢。”爱莱塔故作镇定地说。 “你先抱伊克斯回去睡觉吧。小子困了。”看到儿子在母亲怀里直打哈欠,龙帝柔声说道。 “嗯。”爱莱塔顺从地抱着儿子,与各宾客告辞后,便返身去往东苑。 月挂树梢,确实是孩子们睡觉的时间了。两个女儿也开始眼皮打架,在父亲怀里打瞌睡。我们俩便也提前离席,带着孩子回北苑休息。 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莱弗将一封书信交予了爱莱塔的贴身侍女。 我笑了笑,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只希望爱莱塔接得住才好。 第233章 吉尔的“贪心” “吉特,该给的我也已经都给你了。”吉尔有些不耐烦,提高了声量说道。 “好了好了,我亲爱的妹妹,不要动怒。”二哥吉特仍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坐在她的面前。 自从大哥赖斯因叛国罪被斩首后,他的态度越来越嚣张,动辄讨要巨额钱财不说,甚至还公然带着情妇来家中住下。 吉尔因要辅助维斯弗王子治理朝政,一直无暇处理他,但是现下…… “吉特,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吉尔深吸一口气,抱胸说道。 “唔,什么误解?” 吉尔冷笑一声,说:“你不会以为没了大哥,你就能稳坐塔纳家下任家主的位子了吧?” 吉特眼珠子快速转了转,咧嘴笑了:“妹妹啊,怎么可能?你二哥我,何德何能,坐得了家主的位子?不过呢——按理,这家主一般都是顺位继承的。我虽是庶出,但兄弟里排行第二。所以,奴仆中有传言也是正常的。你别在意啊。” 果然。吉尔心中不禁嘲笑这个没有眼力劲的家伙,想着看来也是该处理一下他了。 “吉特,你和你那些情妇住了有个把月了,也用了家里不少钱,是时候搬回原来的宅子了。” “哈?那怎么成啊,吉尔?”吉特皱眉,开始他数月来的表演,“父亲病重,我这个做儿子,自然要随侍左右,以尽孝心啊。” “哼,尽孝?”他的借口真是荒唐,“吉特,父亲病重半年多,你进过他房间几回?少拿这种立不住的借口来搪塞我。你以前不是塔纳家的人,以后也不会是。” “吉尔,”吉特收起笑容,露出了真面目,“别以为你成了未来皇帝的助手,就能坐家主的位子了。你不过是个丫头而已。塔纳家主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你!” 如果是三年前听到这句话,吉尔必然愤愤地反驳,心中更是不平。但是现在,塔纳家主之位,于她而言,不再重要。 她掸了掸衣袖上的浮尘,说道:“轮不轮得到我,不是你说了算。但是会不会轮到你,我却知道。吉特,你以为父亲的病情突然恶化是为了什么?他是被你气的。叔伯们已经催我尽快解决你。” 吉特眨了眨眼,退缩了。他虽然不聪明,但是私下传言却听到不少,对吉尔的话将信将疑,于是又堆着笑脸说:“好妹妹,你唬我的。叔伯们才不会管我呢。” “我是不是唬你的,你可以问你那个跟堂伯父走得很近的情妇便可知晓了。” 显然他早已听说了,被吉尔吓得直咽口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吉特,你若现在离开,父亲或许会念在他与你血脉相连的份上,给你留份家产。否则……”吉尔冷笑说,“等到你在他心目中连一丝好印象都没有的时候,你就等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吧。” 吉特左思右想后,问道:“你保证父亲会给我留家产?” “我保证。”吉尔自信地说。 “如果我拿不到,我就找你算账。” “如果你拿不到,尽管来找我。” “好。我明日就搬回去。” “今天。” “就不能……” “就今天。否则我什么都不能保证。” “好吧,今天搬回去。” 一番讨价还价后,吉特认输,灰头土脸地转身回去收拾。 事情顺利解决,吉尔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这不过自她接受处理家务事中一件琐事而已,与她即将要做的事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我没想到,你在家里的地位,已经如此至关重要。连家产分配都能左右。”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提醒她这件棘手的事迫在眉睫。 “我是唬他的。父亲根本还未提过家产分配一事。” “那你就不担心他日后来闹。” “呵呵,闹事?”她冷笑了几下,转过身看向站在墙角的女子,“那个时候你我是否还活着,也是未知数吧,玛希。” 玛希缓缓走过来,坐到沙发上,回答说:“你应该乐观点。” “乐观?你让我做这样的事情,不会没考虑过后果吧?” “考虑过。” “不,你根本没有考虑过。”吉尔坐在她的对面,盯着她的眼睛说,“谋害龙后,是何等大罪,你我心知肚明。更何况,那还是我们的至亲好友。玛希,你怎么下得去手?” “但你还是答应了。” 此次见面,吉尔觉得玛希变了不少。先前与桑桑,在异史室见到她时,她冷淡寡言但眼神飘忽,看得出很犹豫。但是现在,吉尔从未见过玛希如此坚定,仿佛做了很大的一个决定似的。难道这个决定,就是彻底背弃她们吗? “我必须要救他,他是因为我而被魔族俘虏的,我不能看着他在魔族受罪。所以,玛希,”吉尔抓住她的手说,“你要跟我保证,我帮你把爱莱塔骗来,你们一定要放了英弗勒。” 玛希反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地握住,回答说:“我向你保证,一定帮你把校尉救出来。” 一股暖流流入吉尔的手,原本还质疑玛希的心忽然沉静了下来。 吉尔默默抽出自己的手,她不知道是玛希对自己施展了心系魔法,还是真的相信了玛希。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救出英弗勒。 “我已经托德瑞斯会长给爱莱塔送了请柬。我生日,爱莱塔必然会来。届时你们打算怎么做?”然而她不可能放任巫师团伤害好友,她有自己的主意。 玛希看了看她,说道:“巫师长会设巫阵,让她失去魔力,再将她捆绑回魔域。” “那英弗勒呢?” “巫师长说,等他们抓住了爱莱塔,便会放他。你可去艾克特贝斯接他。” 吉尔沉默了。如此说来,巫师团在抓住爱莱塔之前是不会放英弗勒的,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爱莱塔被抓入魔域,谁知道魔族会如何折磨她。 “不要想。”玛希见她不语,嘱咐说,“你只要负责把爱莱塔骗来参加你的生日宴,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不要做。” 她笑了,问:“你以为我会想什么,做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但是你要知道,这件事的背后错综复杂,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你在这里面担任什么样的角色呢,玛希?”吉尔有预感,玛希也有自己的打算。 “我只是一个帮凶而已。”说这话的时候,玛希眼中流露出无奈和悲伤,显然她很清楚自己在做的事是一个多大的错误。 “你到底图什么,玛希?名利?复仇?”吉尔很清楚玛希不是贪图名利之人,否则也不会为了与巫师团合作,不惜背弃自己的家族。那么就只剩下复仇了。 玛希没有回答,她低下头理了理衣角,她早已褪下紫色法袍,穿着普通的衣裙。她连这点荣誉都舍弃了吗? “你就那么恨霍恩大人吗?恨她恨到要通过伤害无辜者来报复。”吉尔继续追问。 玛希抬起头,摇了摇,否认说:“以前恨,现在……不恨了。我没这个资格。” 吉尔直觉她说的是实话。因为她说话时,表情淡然,毫无一丝恨意。 “那……”那她协助巫师团作恶的原因是什么? “不要问了,吉尔。你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即可。我先走了,巫师长那边在等我回复。”玛希说完从密道离去。 无论玛希的目的是什么,吉尔都不能坐视好友被害,她喊来侍女:“给桑桑小姐的请柬,送去了吗?” “一早就送去了。” “好。准备马车,我要去趟研究中心。” “是。” 魔法协会的研究中心,吉尔去过很多回,大多是为维斯弗王子与拉瑞娜之间传递机密要文。所以她此时去并不会引起他人怀疑。 “学姐。”走进拉瑞娜的书房,她轻轻掩上门,此刻书房内只有拉瑞娜一人,这很好。 “嗯。”拉瑞娜抬了抬头,见她关门,眉头不禁皱了皱,“王子又有什么麻烦事?” “不是殿下,是我。” “哦,什么事?”拉瑞娜依旧低头看着图纸,可能在她看来,吉尔的麻烦事远没有她手头这份图纸来得紧要。 “我……可能要做一件可怕的事情。” “多可怕?” “危害龙族,甚至可能危及整个世界格局。” 这句话终于让拉瑞娜的目光从桌上的图纸移向了她。 “跟爱莱塔有关?” “您怎么会猜到?” “废话,”拉瑞娜冷哼一声说,“你跟龙族有联系的,只有爱莱塔和英弗勒校尉。校尉生死不明,而且他也没有重要到能危及世界。所以只能是身为龙后的爱莱塔了。” 吉尔长叹一声,学姐虽然说得无情,但很有道理。 她点点头说:“我有机会救出英弗勒,但前提是我要出卖爱莱塔。” “是嘛?”拉瑞娜也随之叹了口气,“挚爱与挚友之间的选择。这确实是个难题。” “所以我来请教学姐。毕竟您有过类似的经历。” “哈?”拉瑞娜皱眉,不解地问道,“我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德瑞斯会长啊。您奉命调查魔法师连环被害事件,他不是最大的嫌疑人吗?” 见到拉瑞娜抚额,吉尔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我说吉尔,你怎么也相信坊间传言啊?” “可是您二位的父母不是已经在商量婚事了吗?” 吉尔这可不是空穴来风的谣言,德瑞斯家与纽恩家本是姻亲,拉瑞娜与莱弗?德瑞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如今莱弗又成为魔法协会代会长,身份上与拉瑞娜也算匹配,两家便商谈起二人的婚事。 “那两个女人搞的事情,我会同意吗?”拉瑞娜没好气地说道,“你今日若是想求助于我,最好不要惹怒我。” 吉尔乖乖地闭上嘴,不再提她与莱弗代会长的事情。 “把事情的原委跟我讲一遍。” 二人这才开始进入主题,吉尔将前几日的突发情况说与拉瑞娜听。 “前几日的一个晚上,玛希忽然出现在我的房间,告诉我有办法救英弗勒,条件是我必须配合她把爱莱塔骗来雷兹特。” “你确定英弗勒在她手上?” “英弗勒被巫师团关押在魔域,玛希把他随身的一个物件拿给我看,那确实是他的东西。” “玛希企图弑母,被魔法团通缉。但她怎会与巫师团合作呢?” 吉尔也想不明白事情的原由,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旁敲侧击了一番,得知巫师团有意绑架爱莱塔,将她带回魔域。” “他们绑架爱莱塔意欲何为?” 吉尔又摇了摇头,拉瑞娜的这个问题,她仍然无法解答。 “你认为这件事的背后是谁在操纵?”拉瑞娜又问了个很难的问题。 “若是巫师团,那应该是魔王吧。” 拉瑞娜摇摇头,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为何?” “目的。魔王绑架爱莱塔的目的是什么?” “钳制龙帝,为他进攻龙族做准备。” “那为何是现在?吉尔,若魔王要进攻龙族,在爱莱塔孵蛋或者更早一点,爱莱塔怀孕期间进攻不是更有利?” “但是爱莱塔被擒,龙帝担心她的安危,必然有所顾虑。” “不对。按龙帝的性格来说,爱莱塔被擒,反而会激怒他。何况小龙王已出世,龙族未来无后顾之忧,龙族若与魔族开战,必然更为勇猛。” 吉尔沉默了。拉瑞娜的分析句句在理,如此巫师团绑架爱莱塔的目的更加让人费解,也怪不得玛希会说此事背后错综复杂了。 “学姐,但我不能看着爱莱塔被害啊。”这是她求助的主要目的。 “你可真贪心。既想救出爱人,又想保住好友。”拉瑞娜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这事很难办啊。在不知道对方意图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很可能会惨败。” “学姐……” “你打算如何把爱莱塔叫来雷兹特?” “我生日将至,再加上之前霍恩大人曾提议,待小龙王出世,我们几个好友一同聚聚。以此为由,我请德瑞斯会长递了份请柬给她。” “这么说,霍恩大人可能知道这份请柬?” “若她参加小龙王的周岁宴,应该会知道。” “她一定会参加。如此你我还担心什么,”拉瑞娜喜笑颜开,表情轻松了不少,“霍恩大人向来最疼爱莱塔,她的预知能力又是世界第一,怎会无法预知自己的学生即将到来的危险?” “但是我已经收到爱莱塔的回复,她确定会来参加。” “吉尔,你我与大人共过事,以你对大人的了解,她会放任爱莱塔冒险吗?” “大人表面上事不关己,但暗地里为我们扫清了不少的障碍。她不会看着爱莱塔来送死的。” 拉瑞娜说的没错。“血魔女”能预知到爱莱塔的危险,必然会警告甚至助其脱险。 “爱莱塔安危不必担心,但你我也要做好准备。” “您说的对,我会准备好,随时协助爱莱塔脱险。”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拉瑞娜摇摇头说,“吉尔,即使爱莱塔在大人的帮助下挫败巫师团的诡计,但她毕竟是龙后。龙后在雷兹特遇险,殿下必然会被龙帝问责,更别说你这个宴席的主人了。” “我明白,学姐。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很清楚。他日若龙帝发怒,我一力承担。”吉尔早有心理准备。她知道,即使爱莱塔无恙,龙帝若知道娇妻在雷兹特遇险,轻则发怒责难,重则说不定会发兵雷兹特。这样的后果,哪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王子助理能担得起的?但无论如何,她都会站在最前面。 “龙帝虽会发怒,但爱莱塔也会帮忙劝说,打仗应该是不可能的。”拉瑞娜安慰说,“不过我们要担心的可不只是龙帝。” 她拿起手边的一份文件,交予吉尔。这是皇室密信,吉尔看到封面便知,是维斯弗王子给拉瑞娜的。 “神皇要我们供应达克尔达斯深渊的魔灵石!”看完密信,吉尔有些惊讶,“神族要魔灵石做什么?” “肯定不是做正黑级法袍。”拉瑞娜说。 “达克尔达斯深渊凶险异常,又有不知名的凶兽经常出没,魔灵石更是位于深入地心的最底部,开采十分困难。所以即使是上佳的魔法器具用料,也极少使用。据我了解,现今世界用到魔灵石的,只有正黑级法袍的制作。其他……” “还有一样,是我们在用,只是大家都忘了而已。” “是什么?” “斯贝斯塔姆广场。” 吉尔瞪圆双目,惊呼:“斯贝斯塔姆广场?若真如此,神族这是要在哪儿建斯贝斯塔姆广场?” “不知道。神族现在无法离开神域,却要这石头要得很急,很多。我……”拉瑞娜凝眉说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我怀疑神域内的斯贝斯塔姆广场均已被毁,所以神族才急需魔灵石重建。” “可是学姐,我听说神皇这三年有通过斯贝斯塔姆广场去往各地的呀。” “所以,我怀疑有人,或者是其他族群,在最近毁坏了神族的斯贝斯塔姆广场。” “可能吗?潜入神域,毁坏斯贝斯塔姆广场?” “吉尔,在你我均不知情的时候,五族之间的战争已经悄悄开始了。我担心此次巫师团绑架爱莱塔,也是其中一个环节。” 此事的背后错综复杂。玛希的话再次在吉尔耳边响起。 拉瑞娜的分析推测,让吉尔不寒而栗。 “所以我们不仅要担心龙族,更要防着神皇。” “神皇的能力究竟受到结界多大的限制,你我都不知情。”拉瑞娜提醒说,“现下,她更关注布恩德斯,故而对殿下的拖延回复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但若真如我所推测,神族急需魔灵石,殿下还不回复的话。我怕……” “神皇可能会亲自上门。”吉尔无法想象,盛怒的神皇来到雷兹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我已去信魔法长,向她告知此事,希望魔法团能有应对之策。” “霍恩大人已擢升为高层,此事她也会参与讨论吧。”如此,“血魔女”或许已预知神族讨要魔灵石,更可能已在安排中了。 “如此就更好了。” 二人正为雷兹特前景揪心时,书房的窗户突然被敲响。 “什么人?”二人立刻警觉起来。 此时已入夜,拉瑞娜的书房位于三楼,被敲响的窗子外又紧靠森林,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她的下属来访。 “不是人,是老子。”窗外饕餮低声说道。 饕餮?吉尔喜出望外。她与拉瑞娜猜测着“血魔女”是否已开始做准备,她的眷属便出现在此,这必然不是巧合。 吉尔连忙上前打开窗让饕餮进来。 只见到狼身的饕餮瞬时变为少年跳了进来,紧随其后的竟然还有英格拉姆。 “你们……怎么来了?” 若说“血魔女”派饕餮前来协助,确有很大可能。但英格拉姆,自从他的魔人身份曝光后,他几乎是形影不离“血魔女”。如今怎么…… “来帮忙。”饕餮回答得轻松又含糊。 “帮什么忙?”拉瑞娜故作糊涂道。 “啧啧啧,小拉姆,她们说不用我们帮忙唉。”饕餮才不会上她们的当,说着这话就想转身离去。 “老五——”英格拉姆性子则直一些,拉住他,对吉尔说,“吉尔,是老师让我和老五来的,所以你们不必担心什么。” 她们早就猜到了。吉尔和拉瑞娜相视一笑。 “我们俩正说着呢,你们就来了。” “小娜呀,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调皮,喜欢戏弄你五爷爷了。”饕餮调侃道。 “饕餮,你是想吃冰子嚒。”虽然知道饕餮比她们都年长,但被他如此调侃,拉瑞娜还是无法接受的。 “来,老子来者不拒。” “老五,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别忘了老师的嘱咐。”英格拉姆出手制止了饕餮和拉瑞娜愈演愈烈的吵闹。 “大人是不是已经预知到巫师团要对爱莱塔不利了?”吉尔也没这个心思,与他们玩猜谜游戏,率先把自己的问题抛了出来。 “是吗?没听说,”饕餮甩甩手,自顾自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主上只是让我来吃东西。说雷兹特国库里有样嘎嘣脆的玩意,很好吃而且很有营养。” 吉尔不明就里,看了看同样迷惑的拉瑞娜。 “老师说,饕餮能帮你们应对来着神族的麻烦。”英格拉姆进一步解释说。 “原来如此,”拉瑞娜恍然大悟,“魔灵石开采困难,但因贸易需要,雷兹特国库内还存有少许原料。所以只要国库内的原料突然失踪……” “殿下又可以实行拖延政策了。”吉尔也立刻明白过来。 “哦,那个玩意叫魔灵石啊。好吃吗?” “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拉瑞娜笑着说,“不过你可不能堂而皇之地走进国库,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你弄进去。” 饕餮摆摆手说:“不必。你五爷爷对帕瑞斯熟得很,进个国库而已,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吉尔尴尬地笑了笑,她可不敢问饕餮为何会如此熟悉,更不敢问他是如何做到进出国库悄无声息的。 “饕餮,你适可而止一点。这里毕竟是雷兹特,是有法度的。若被他人抓到把柄,不禁会给维斯弗殿下惹来麻烦,更会给霍恩大人带来不好的名声。”虽然拉瑞娜知道自己的话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她还是多嘴说了一句。 “你五爷爷在乎过吗?”果然饕餮毫不在意,“再说,主上也从来没在意过自己的名声。至于小维斯弗嚒,你们自己看着办。要五爷爷帮忙,就得承受风险。” “尽量别伤及无辜。我指防卫国库的士兵。”拉瑞娜放弃了。 “这个你放心,有魔灵石吃,五爷爷不会动那些士兵的。”饕餮拍拍她的肩膀,站起身来,“如此,老子先走了。” 说完,饕餮又从窗户跳了出去,执行他的任务去了。 吉尔回过头看向英格拉姆,问:“英格拉姆,那你……” “我是来帮你忙的,吉尔。”英格拉姆不紧不慢地回答说。 帮她的忙?吉尔愣了愣,明白过来。 对啊,英格拉姆是魔人,虽然年纪小,但帮助自己对付巫师团是不成问题的。 “那太好了。有你帮忙,我们的胜算就大了很多。” 英格拉姆却摇摇头说:“吉尔姐姐,老师说爱莱塔被巫师团绑缚魔域是不可避免的。” “血魔女”连这个都预测到了? 吉尔连忙问:“为何?爱莱塔若进入魔域,必然凶多吉少啊。” “看来大家都被史书误导了。”英格拉姆解释说,“当年神魔大战,确实龙族出力不少,但参战的几方,其实并没有什么宿怨。龙帝与魔王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否则此次小龙王周岁宴,龙帝不会默许魔王参加了。” “噗!”听到英格拉姆的话,吉尔刚刚喝进嘴的水瞬间喷了出来,“什么?魔王参加小龙王的周岁宴?” “想必不是龙帝主动邀请的把?”拉瑞娜则相对镇定一些。 “魔王是跟着老师和罗瑞大人一起去的。” “这两位还真是……”拉瑞娜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语形容“血魔女”夫妻,她顿了顿,又问,“没闹出什么事来?” “魔王直率但也明事理,没出什么事。倒是神皇……” “什么,神皇也去了?” 英格拉姆看了看一惊一乍的吉尔,点点头说:“后来才来的,没说几句就气呼呼地走了。” “是见到魔王所以发怒了?” 英格拉姆摇摇头说:“具体的,老师没有细说于我听。只是听现场的侍女说,神皇挑拨龙帝夫妻二人,惹得龙帝发怒。” “神皇为何要挑拨龙帝与爱莱塔?我以为神族与龙族关系还算不错。”吉尔感到疑惑。 “所以说,大家都被史书误导了。五皇之间究竟关系如何,我们这些晚辈无法知晓真相。但我从目前的观察和老师的话语中,可以得知,魔王对龙族并无恶意或仇怨,因此也就没了绑架爱莱塔姐姐威胁龙族的可能了。” “但是现在确实是巫师团企图绑架爱莱塔呀。”吉尔很是迷惑。英格拉姆对龙、魔两族关系的判定,与巫师团如今的做法大相径庭。这又做何解释呢? “这其中必然有隐情。但是吉尔,老师说过,爱莱塔去魔域比去神域要安全。而且她必须去魔域,不是吗?” 是的,爱莱塔必须被巫师团绑架,巫师团才会放英弗勒归来。吉尔沉默了。 “魔域比神域安全?”拉瑞娜则反复咀嚼着这句话,“难道真正会危害爱莱塔性命的是神皇?” “有可能。听周岁宴当天在场的侍女所言,神皇似乎对龙帝有超乎朋友的感情。” “嫉妒吗?”拉瑞娜有些明白了,“原来无论是人类还是神,嫉妒都是存在的。” “可我还是没明白,若魔族不想加害龙族,巫师团为何会……” “吉尔,”拉瑞娜打断了吉尔的疑问,“这个问题,其中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隐情,所以无论我们怎么讨论,都不会有结果。与其如此,还不如选择相信大人的预知。” 她说的没错,巫师团这个阴谋吉尔是无论如何都看不穿了。如此,还不如将精力放在营救爱莱塔和英弗勒上。 “英格拉姆,既然爱莱塔必须被抓回魔域,那你能帮吉尔做些什么呢?” “那就要看我们打算让爱莱塔怎么被绑架了。” “你是何意?” “吉尔姐姐,巫师团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吉尔再次将自己知晓的巫师团计划说了一遍。 英格拉姆听完后说:“与老师预料的相似。老师说,以爱莱塔的能力,巫师团若要绑架她,必然先要控制住她的能力。爱莱塔若是毫无反手之力的样子被绑至魔域,必然凶多吉少。” “那么大人的计划是?” “爱莱塔要去魔域,但是在她能自保的情况下去。” “你是指爱莱塔届时与我们合作,假意被擒吗?” “那要与爱莱塔事先计划才是。可是,”吉尔犹豫了一下说,“玛希能随时进出我家,巫师团必然也是找人监视我。恐没这个时间哪。” “所以我来了,”英格拉姆笑了笑说,“爱莱塔那边我来负责与她说明。吉尔姐姐你要设法知晓巫师团施展何种巫阵,我们才有应对之策。” “英格拉姆,你曾被巫师团绑架,想来他们是认识你的吧。” 听到吉尔的这句话,英格拉姆低垂下眼睑,表情有些不自然,轻轻叹了口气说:“自然是认识的。所以我会变装混入你家奴仆之中。” 吉尔点点头,不点破英格拉姆的表情变化,说道:“好。那你要小心。爱莱塔会在我生日宴当天到,你和她接触的时间会很少。至于巫阵,我去想办法套玛希的话。” “吉尔,”拉瑞娜提醒说,“明日我与你一同觐见殿下,与他禀明事情原委。兹事体大,他需提前做好准备才是。我相信,以殿下的性子,不会怪罪你的。” “即使怪罪,我也甘愿受罚。只要……只要能救他回来。” “唉——”拉瑞娜叹了口气,“我和莱弗都不能出手帮你,否则就会被巫师团发现。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我知道。生日宴我还邀请了桑桑。”吉尔苦笑,“我们四个人,一起求学,一起到龙族参战,又一同参加圣启大会。原以为这些共同的经历能让我们走得更近,但不知从何时起,各自忙碌,一年之内见面的机会都寥寥无几。玛希就更是了,她是什么时候与巫师团走到一起,是为何与巫师团合作,我一无所知。这样也好,四个人有这样一个机会坐下来聊一聊心里话。不管结局如何,我都希望我们四个心中不再存有芥蒂。” 这是肺腑之言。细想想,她们四人还真的没有过推心置腹的日子。在学院的时候,涉世不深,日子无忧无虑,觉着彼此都没有烦恼,自然也就不会往深处去交流。 还未毕业,便先迎来埃弗洛特斯城大战。大家虽都幸免,却已各奔东西,然后为自己为母国忙碌,没了时间,也没了心思去深究。 今次好友倒戈相向,给她心头重重一击,才发现自己对好友其实认识颇浅。 玛希是何原因从那个胆小的孩子,变成了如今这样胆大妄为、离经叛道的女人的? 桑桑脸上心情愉悦,但当初失去一条胳膊时,她是经历了多少的挣扎和痛苦? 爱莱塔为情牺牲自己的理想,虽是心甘情愿,但是否也懊悔自己因此没有紧跟朋友们的步伐,失去了大好的成长机会呢? 这些吉尔都不知道,就像她们三个人不知道自己这三年为扛起塔纳家的重担,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非议。 这次都能跟她们说道说道了。 “吉尔。”她这么想着,看到其中一位好友在侍女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欢迎,桑桑。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第234章 计擒龙后 “吉尔?”桑桑见到她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欢迎,桑桑。”即使被好友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吉尔还是硬挤出一丝笑容迎接她。 桑桑不做声,任由她拉着坐下。待侍女们离开,桑桑才发话。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苦笑了一下,回答说:“看来是瞒不过你啊。” “那是自然的。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又不是那种藏得住事的人,表情细微的变化便能让我知道,一定出了大事。” 确实,她们四人中,桑桑虽表面傲慢,但心细如发,什么事都瞒不了她。 “我这个生日宴只是个幌子而已。”她又是苦笑一下,随后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桑桑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有说话。 “所以,很抱歉呢,桑桑,我邀请你来,其实是想得到你的帮助。” 桑桑轻笑一声说:“那是自然的。这事除了我,你还能找谁帮忙?” 好友的体量,让吉尔感到很窝心。 “你可能不知道,”桑桑收起笑容,面露一丝忧伤说,“我前段时间被玛希绑架过。” “什么?”吉尔大为吃惊。身为安安皇后助理的桑桑被绑架,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还有更严重的。”桑桑顿了顿,没说下去,“不过都已经解决了,你不必担心。” “桑桑,那你知道玛希究竟为何……” “吉尔,你这次见到玛希,觉着她有什么变化吗?”桑桑打断她的话,问道。 “变化?”吉尔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感觉,“她好像更坚定了。没有以前那么犹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 桑桑嘴角上翘,微笑说道:“或许是个好兆头。” “和巫师团合作,意图绑架龙后。这是好的兆头?”吉尔不明所以。 “在荒原时,玛希曾与罗德瑞克大人进行过心灵交流。具体内容我不太清楚,但是从玛希当时的表情和大人后来的反应来看,大人有对她做过心灵引导。玛希本来就心地善良,不过是接连失去亲人,受了沉痛打击又得不到他人的抚慰,才走入了歧途。” “那她这次为何还是要跟巫师团合作?”吉尔相信桑桑说的,玛希本质是善良的,但是她如今这行为作何解释呢? 桑桑摇摇头,说:“她一定有她的想法。至于她对你说的话,我建议你可以相信。” 她可以吗?吉尔有些迟疑,但是这几日与玛希的交流来看,确实能感受到玛希的真诚。 “爱莱塔还没有来吗?” 提到这次生日宴的“主角”,吉尔摇摇头说:“原本昨日就该来的。但好像是小龙王离不开她,只能今天赶在宴会开始前来。” 刚刚说完,气温便开始上升,外面也吵杂起来。 桑桑和吉尔相互看了一眼,心想这爱莱塔心可真大,竟然直接以龙形飞过来。 是的,继承其父法尔上将的血脉,爱莱塔的真身火龙,每一片鳞甲都是滚烫的火焰,飞行时更会与空中的云彩产生摩擦,导致云彩下方的地区发生短暂的气温升高。 而吵杂嚒,当然了,龙后真身现世,能不引起帕瑞斯民众的关注嚒。吉尔抚额,她已经预见到,今日之后,必有无数名贵族纷至沓来,求亲的就更不用说了吧。 “爱莱塔!”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又要陷入被催婚的噩梦,吉尔不禁朝刚刚走进来的好友发脾气,“你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唉?大张旗鼓?没有啊。”龙后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就是不想太声张,所以直接飞过来,仪仗什么的都没带。” “吉尔,你就消消气。”桑桑拍拍她的肩膀,“虽然爱莱塔选的方式不太对,但我想她已经很努力了。如果按龙后驾临的规格来说,估计就不止这么大的动静了。” “还能弄出更大的动静吗?”吉尔无法想象。在她看来,雷兹特皇室的吃穿用度已很是奢靡,让她惊叹不已。她无法想象龙后仪仗是多大的排场,莫不比雷兹特皇帝登基来得更大不成。 “真的,我跟你说,如果不是我坚持,狄卡会派一整支军队随行。” 那倒好了,省了她们很多麻烦。吉尔内心表示遗憾。 “来人,”她将爱莱塔拉到身边坐下,“为龙后殿下上茶。” “是。”一名侍从应声推开门,低头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送了上来。 “我跟你说哦,我差点就来不了。”没有察觉到两位好友的异样,爱莱塔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不慎挥手打落了侍从呈上来的茶杯。 “请殿下恕罪,小的不是故意的。”这名侍从听声音,年纪尚小,眼见茶水溅湿了爱莱塔的衣裙,连忙跪地擦拭。 “怎么回事?”吉尔大呼,“连个茶水都递不好。不要擦了,龙后殿下的衣裙是你能碰的吗?还不请殿下去我房间更衣。” “不必了啦,吉尔。一点点水而已,用魔法清洁就好了。”爱莱塔阻止说,拉住侍从的手,“不用了,别担心,我不会生气的,你先下去吧。” 侍从惶恐不安,既不敢离开,也不敢动手擦拭,只能低头跪着。 “吉尔,你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嘛?他还是个孩子。”爱莱塔连忙劝说好友。 吉尔暗暗叹了口气,心中直骂爱莱塔是个笨蛋,说道:“你下去吧。重新端壶茶来。” “是。”侍从这才起身离开。 吉尔和桑桑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得找其他理由让爱莱塔跟变装后的英格拉姆碰面了。 “爱莱塔,你刚刚说……”桑桑刚想顺着方才的话题说下去,房间门又被打开了。 这么快!见到来人,吉尔和桑桑心头一紧。 “好久不见,爱莱塔。”玛希轻轻掩上门,迎上三位好友惊讶的目光。 “玛希?”爱莱塔的惊呼中带着一丝困惑,也带着一丝惊喜,“你也来了!” “是啊,我也来了。怎么,吉尔没跟你说吗?” “没有唉。不过我猜到了。” “嗯,说的也是。就像我猜到了吉尔一定会邀请桑桑一样。”玛希看向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桑桑。 “我们四个好久没有坐下来聊天了,”爱莱塔朝玛希挥挥手,“来,赶紧坐。” 玛希捡了个离爱莱塔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很平静。吉尔有些诧异。记忆中,龙族大战之后,玛希总是用猜忌、怀疑的目光看爱莱塔,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丝丝恨意。但是今天,玛希却很平静,真的就像见到许久不见的好友一般,有些怀念。 “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爱莱塔开始察觉到其他三人的异样了。 自玛希进入房间后,吉尔和桑桑的情绪都有些紧张,也没有说话。 “没什么。”桑桑轻笑一声说,“我们四个人共处一室,感觉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啊,”爱莱塔感慨道,“虽然其实也就三年的时间,但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好怀念啊,那时候在学院读书的日子。记得吗?进阶考试前夕,我们在异史室彻夜备考,还差点烧了老师的书房。最后是把胖胖推出来顶罪,我们才逃过一劫。” 她笑着回想过去四人欢乐的时光。吉尔听着,那些开心的画面重新回到眼前,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 吉尔转头看向玛希,后者也认真地听爱莱塔回忆,但却是面无表情。她又转头看向桑桑,对方泪光微露,朝她苦笑了几下。 爱莱塔则自顾自回忆着一个接一个她们快乐的回忆,末了说道:“突然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啊。虽然功课很繁重,但我们却无忧无虑,过得很开心。” “你现在不开心吗?爱莱塔。”玛希问。 爱莱塔转头看了看她,笑着说:“我现在也很开心啊。伊克斯虽然还小,但很乖很听话。狄卡对我也很好。” “那你为什么这么怀念过去?” “我怀念的是你们,玛希,怀念过去的你们。”爱莱塔转头看向说,“过去的吉尔,敢作敢为,即使知道会受非议,却仍将继承家主这样的宏愿挂在嘴边。桑桑虽然一直保持着贵族大小姐的傲慢,但她过去更开朗更自信。而你……” “而以前的我,不过是个小可怜。拼命隐藏着自己的秘密,还祈盼着有人会理解。” 听到玛希丧气的话,爱莱塔摇摇头说:“过去的你,充满幻想,胆小却纯真,善解人意。” 换作以前,玛希定会冷冷地嘲笑爱莱塔的这句话,但是今天她没有这么做,她沉默了。 看着爱莱塔许久后,玛希轻轻叹了口气说:“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会呢,玛希?”爱莱塔温柔地笑了,“我相信一定回得去的。” 一定回得去的。爱莱塔仿佛知晓了什么,才会对玛希说出这句话。这话更触动到了玛希内心深处。 热泪无言地自玛希眼眶流出,划过她微微翘起的嘴角。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玛希擦了擦眼泪说,“爱莱塔,有一位预知能力第一的老师,你不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即使之前不知道,看到你们的表情,我也猜到了。”爱莱塔点头承认。 原来变化最大的是爱莱塔。吉尔吃惊地发现。那个没心没肺、凡事喜欢往前冲的小丫头,如今已蜕变为沉稳、处事不惊的龙后了。 或许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即使没有英格拉姆的提醒,爱莱塔自己也会察觉到他们的计划。 “即使知道,你仍孤身赴宴。” “玛希,我们是朋友。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有过隔阂。但是,我还是相信你的。”爱莱塔站起身,向玛希走去。 “爱莱塔不要过去!”吉尔一把拉住她,制止她这种愚蠢的行为,“她所在的位置是巫阵的中心。你一旦过去……” “巫阵就会启动。”玛希主动说了出来,“这个巫阵是巫师长专门为你准备的,能够让你在瞬间失去所有的力量,成为一个普通人,连化龙都做不到。” “那你为什么没有阻止吉尔拉住我?” “我一人之力,敌不过你们三个。” 爱莱塔笑了,摇摇头说:“单论魔法力,玛希,我们三人任何一人都敌不过你。何况,你还有人帮忙。” 说完,她看向左边阴暗的角落说:“巫师长大人,许久不见了。”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角落中缓缓清晰起来,孩童模样的巫师长走上前,和爱莱塔打招呼:“好久不见。龙后殿下,近来可好?” 她是何时在这里的?吉尔竟然毫无察觉,她转头看看桑桑,对方摇摇头,显然也没有料到。 “巫师长大人,长大了不少。”爱莱塔笑了笑,仿若见到邻家小妹妹般应对自如。 “你也长大了。”巫师长走到玛希的身边,“和三年前完全不同了。说起来,自从你的龙力被唤醒后,我们便没有见过面了。” “是啊,”爱莱塔理了理她的发梢,她的长发已变为了火焰般的红色,“你能在我的龙焰之下幸存,是我没想到的。米伽列大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她是人类,我不是。”巫师长说道,“那天她将龙帝匕首刺进你的身体,解除你母亲的封印,唤醒你的龙力,想必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她牺牲了自己,救了我。”爱莱塔皱眉,那日的记忆深深印在脑海里,每每回忆都会令她伤心不已。 “今天没人能救你了。”巫师长伸手搭在玛希的肩膀上。 “巫师长看来没把我们两个紫袍魔法师放在眼里。”吉尔说着,与桑桑往爱莱塔身边靠了靠。 爱莱塔回头对她们笑了笑,表示感激,同时说道:“吉尔,桑桑,谢谢你们。总是在我的身边。桑桑还为此,牺牲了……”她说着,看向桑桑的假肢。 “一条胳膊而已。本小姐在乎过吗?”桑桑不以为然地举了举左臂,“再说,这个比原来那个好用多了。” “感觉我总是在被保护,被拯救,”爱莱塔难过地笑了笑,“这次我要自己救自己。” “好大的口气啊,”巫师长轻蔑地笑着说,“你龙力虽强大,可惜没法在这么小的地方施展。至于魔法力嚒,因为生育小龙王,停滞了至少有两年。如今你的魔法力,跟一个蓝袍魔法师差不多吧。” 被巫师长说中了心思,爱莱塔尴尬地轻笑,对吉尔说道:“吉尔,如果我不小心把你家拆了,再赔你个更大的,好不好?” 吉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回答说:“拆吧拆吧,我早就看这里不顺眼了。” 爱莱塔轻声说了句“谢谢”,又转身问玛希:“玛希……” “我只负责启动巫阵,其他的我不参与。”玛希冷冷地说道。 这句话看似是在跟巫师长对话,其实也是说与爱莱塔听的。爱莱塔安心地点点头。 “好啊,现在就可以启动了。”巫师长盯着爱莱塔,对玛希发令道。 爱莱塔三人立刻戒备起来。 只见玛希轻轻挥动右手,冷冷的蓝光自她的指尖飞出,到了半空中忽的变为两点,然后又迅速分裂成四点,如此周而复始地不断分化。眨眼的功夫,房间内满是蓝色光点,浮在头顶之上,仿若一片星海。 三人屏息等待着出手的最佳时机。她们不知道这蓝光与巫阵启动有什么关系。连吉尔也只是知道,巫师团事先在这个房间内布下巫阵,但如何启动,启动后会发生什么,她一无所知。 再看爱莱塔,冷静地盯着巫师长,身上的及地宫装微微飘扬,仿佛被轻风撩动着衣角。但这窗门紧闭的房间里,哪来的轻风,分明是爱莱塔在积聚龙力。 还未待吉尔多想,如同坠天一般,整片蓝光快速坠入地面,在她们的脚下消失,与此同时,巫阵展开,从地面延伸至四周墙面,最后在天花板上汇集,包围住整个房间。 而当蓝光消失、巫阵展现的同一时刻,数道红光自爱莱塔裙下伸展,附着在巫阵之上,随着巫阵的完全展现,这些红光也组成了一个火网。火焰炙热,整个房间内炎热无比。 “用龙焰与巫阵的巫力相抗衡,以此来减缓巫阵效用的发挥。你倒挺聪明的。”巫师长赞赏完爱莱塔后,又冷冷地笑了笑,问,“就不知你这能坚持多久。” “我体力好得很,在玛希用完魔法力之前,都不会倒下。” “哈哈哈,”爱莱塔的话逗乐了巫师长,“爱莱塔,你是在自欺欺人呢,还是真的对这巫阵无所知?这巫阵便是当年封印龙帝的缩小版。它会不断吞噬你的力量,来壮大自己。不是你以为的比谁力量先耗完,而是看你的力量什么时候能耗尽而已。哈哈哈——” 听到这里,吉尔有些心慌了。爱莱塔这个方法拖得了一时,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如此,还是要先从施法者下手才对。 她与桑桑心有灵犀,二人对视一眼后,立刻挥动自己的魔杖。 “牢笼。” “逐浪。” 她们俩的想法是,若能控制住巫师长和玛希,便能遏制巫阵的施展,爱莱塔便就有了突围的可能。 房间内所有的盆栽,在桑桑的魔咒下,活了起来,它们的枝桠不断伸长,在巫师长和玛希周围快速织成一个紧密的牢笼,更有几根粗大的攀上了她们俩的身体,试图捆绑住她们。 与此同时,因吉尔的魔法,由空气中的水分凝聚而成的巨浪,吞噬了这个牢笼,形成双重屏障。 被困的巫师长却淡淡一笑,扬了扬手,一把利剑从内而外,利落地将屏障劈开。 “魔法团的紫袍魔法师,就这点能耐吗?”她轻笑道,与玛希二人皆毫发无伤。 当然不止如此。吉尔和桑桑早已不是以前那两个初来乍到的丫头了。 被劈开的粗藤和浪花,看似消失,实际上已无声无息地变化了形态。 牢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细更柔软的枝条,从巫师长二人的脚踝攀沿而上,紧紧包裹住她们的身体,如同一张缚身的坚韧织网。 吉尔的水魔法则附着在这些枝条上。织网包覆住二人全身后,锋利的冰凌像倒刺一般在藤条上张开,警告着巫师长二人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随时有被冰凌刺伤的可能。 “爱莱塔!”就是现在,吉尔连忙提醒爱莱塔。 呼应她的,是爱莱塔更为热烈的火焰。墙面的墙纸早已被龙焰燃烧殆尽,现下墙体更是如蜡般被龙焰一层层地融化着。过不了一会儿,露出了墙砖。 但是巫阵仍毫无缺损,而爱莱塔的额头已开始渗出汗水。 “没用的。这巫阵一旦形成,我与巫师长都无法控制它,直到爱莱塔倒下。”玛希的话,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我不相信巫阵与你们二人无关!”吉尔稍稍用力,冰棱倒刺快速增长了几分,刺破二人的肌肤。血从二人的衣裳中缓缓渗出。 玛希皱了皱眉头。虽然冰棱只是刺破表皮,并未深入,但全身被刺的遭遇还是让她感到了痛苦。但外表看上去比她年幼的巫师长却面不改色,甚至有些轻蔑地笑着。 “所以说魔法团成不了事。这么心慈手软。”巫师长嘲笑道,“你应该一针扎进我们俩的心窝!” 她说的没错。说不定杀了她,能帮她们脱困。 如此想着的时候,巫师长又说了:“但是吉尔,如果我死了。英孚勒校尉也别想活。” 她的话更像一根扎进吉尔心窝的长针,痛得吉尔浑身一哆嗦,控制中的冰凌也渐渐缩了回去。 “玛希,你答应我的!”吉尔口无遮拦地朝玛希吼道。 “她答应你了,但要你办的事办到了吗?”巫师长毫不掩饰地揭露彼此的交易。 “我……”胸口再次被扎入一针般,疼痛不已,吉尔看看渐渐面露疲惫的爱莱塔,瞧瞧被困却始终嚣张的巫师长,不知该如何回答。 “吉尔,我不会怪你的。如果……”爱莱塔缓了口气说,“如果今天我是你,或许我也会这么做的。” “爱莱塔,我……” “爱莱塔,不要放弃。我不信,以我三人之力,斗不过一个巫师长。”桑桑鼓励道。 “吉尔,这位大小姐太聒噪了。麻烦让她闭嘴好吗?”巫师长得意地说道。 什么意思?吉尔皱眉看着她。 “让她睡一会儿。”巫师长进一步解释说。 “小丫头,想让本大小姐就范,你还嫩着呢。”桑桑边说,边收紧藤条。绑缚巫师长二人的织网越来越紧。 “吉尔,你再不动手,我可不保证英孚勒校尉会不会少条腿,或者没了尾巴。” “吉尔,”玛希也催促说,“巫师长向来言出必行。” 疼!吉尔咬着嘴唇,感受着心口被扎的地方在流血。巫师长说到做到,所以如果自己现在不动手,英孚勒很有可能会被折磨。 她转头看向桑桑,轻轻说了句“对不起”,扬起魔杖念道:“水魔。” 一层半透明的水波快速包裹住桑桑的口鼻,使她因短时间的缺氧而昏迷。 吉尔扶住桑桑,将她轻轻放倒在沙发上,回身对巫师长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怎么可能?”巫师长笑道,“我们的最终目的还没达到呢。” 她扯开失去魔法而瘫软的藤条,看向还在坚持的爱莱塔。 “你没说过要我动手。”吉尔拒绝,“而且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吉尔,你太小看自己了。水火不相容,你的水魔法自然是爱莱塔的克星。”巫师长摇摇头,她身上被冰凌刺伤的伤口早已消失。 “即使吉尔不动手,爱莱塔也坚持不了多久。”玛希劝说道。 “我们要速战速决,你总不会想等‘血魔女’来救人吧。”巫师长催促说,“吉尔,如果你不动手,我既无法把英孚勒校尉完好无缺地还给你,而且也无法保证你今天能活着离开。” “吉尔,动手吧。”爱莱塔竟然放弃了。 “爱莱塔,你在说什么?如果我动手,那你……” 爱莱塔笑着摇摇头,说:“吉尔,别这么看不起我。虽然停滞了两年,魔法力上可能不如你。但我有龙力加持,没那么轻易被打败的。你和桑桑救过我很多次,这次该我报答这份情了。” 谈什么报答?这个傻瓜。吉尔握紧魔杖,她知道自己必须动手,但是迟迟无法下这个决定。她抬眼望了望玛希,刚刚玛希有帮她求情。那么她可以相信她吗? 救她。她嘴唇动了动,用唇语对玛希说。她不知道玛希是否看懂,也不知道玛希会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但现在她只能把自己和爱莱塔、桑桑的性命寄托在这个往日好友的身上了。 “惊涛骇浪。” 玛希,希望你心中还存有一丝我们的情谊。 吉尔如此想着,发动魔法,在房间内掀起巨浪。仿若置身涨潮中的海岸一般,海水自窗外灌入,将整个房间灌满海水。 水面从淹没脚背,顷刻间涨到吉尔的腰间。爱莱塔和巫师长都矮小,一个已被淹到了胸口,一个则已整个人淹在了水里。 “爱莱塔。”吉尔在昏迷的桑桑身上施展气泡,让她得以呼吸,又回头看看仍在拼命坚持的爱莱塔。 吉尔完全可以也在爱莱塔身上施展气泡,但是这必然违背了巫师长的意愿,所以她不能这么做。 海水对火龙是什么样的不利因素,吉尔曾亲眼见过。即使有魔法防护,英孚勒当年到海底救援他们,龙力仍是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若再加上无法呼吸,那么灌满海水的房间对爱莱塔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 “吉尔,如果我能逃过此劫,你要好好请我吃顿大餐,做补偿。”爱莱塔笑着,被海水没过了口鼻。 好。吉尔默默地答应,随后不久自己也被海水淹没。 没有魔法保护的爱莱塔,沉入海水后靠着毅力,憋气坚持着。但是很显然,她的力量受到了影响,抑制巫阵的火网在渐渐减弱。 这下你满意了吧。吉尔无言地怒瞪巫师长,后者没有任何保护,却能在海水中生存,这不禁让吉尔想到英格拉姆。如此说来,巫师长莫不也是魔人? 巫师长朝她笑了笑,向爱莱塔游去。 在水中憋气已是很难,还如何躲开巫师长?爱莱塔看着巫师长靠近自己,本能地想逃,奈何人在水中,四肢渐渐无力,无法划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巫师长伸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你干什么?吉尔大叫,不是说擒获爱莱塔吗?巫师长为何要做如此举动? 她想上前阻止,却被玛希拉住了。 不能去。玛希朝她摇摇头,指指巫师长。 巫师长的小手慢慢收紧,越来越少的呼吸和喉咙上的疼痛,让爱莱塔变得慌张。她开始拼命挣扎,想要逃离巫师长,找到呼吸的空间。但是很遗憾,她既没有挣脱开,也无处可逃。因为整个房间仿若一个灌满海水的密闭水箱一般,没有一丝可以呼吸的地方。 爱莱塔呛进几口海水,再挣扎了几下后,终于停了下来。火网也弱得只剩下零星火苗,而它一直遏制的巫阵光芒四射,快速吸取着爱莱塔的力量。 爱莱塔!吉尔看着她缓缓闭上眼睛,身体瘫软下来,巫师长也随之松开了手。 吉尔连忙上前,想要拉住她,却被巫师长一手打开,身上的防护魔法也被打破。 海水顷刻间包围自己,在吉尔修补魔法之前灌进了她的口鼻。 她艰难地张着嘴,想念出魔咒,却被不断涌入的海水一次又一次夺去声音。没有人扼住她的喉咙,但她却无法呼吸。视线逐渐模糊,依稀中她伸出手。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求救,还是想抓住什么。或者她只是想拉住那个自己幻想出来的英孚勒而已。 英孚勒,你为了我,只身犯险,被囚于深海。 今天我为了你,伤害好友,可能连性命都会失去。 如果这次营救没有成功,我们俩也算扯平了。 她苦笑着,闭上了眼睛,沉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第235章 议事长的计划 冰窖内很冷,冷得玛希的每一个呼吸都冻成了冰渣。但她还是坚持留下。 “加温。”她在女人身上再施展了一次魔法,随后又拉了拉披在女人身上的毛毯。女人仍然昏迷着,没有苏醒。 “为什么要把她带来?”离开塔纳家时,她问巫师长。 “多一个俘虏,多一个谈判筹码。”巫师长如是回答。 “我以为你很讲信用。” 巫师长轻笑几声说:“放心吧,我会遵守承诺放了英孚勒。吉尔我也不会伤害的。就把这一对关一起吧。” 疯子。玛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暗骂道。这么冷的冰窖,连强大的龙族都被冻晕,何况是吉尔这样的人类,若没有魔法保护,不消几分钟便会被冻死。 所以她留下来了,为了照顾还昏迷不醒的吉尔。 “吉尔,醒醒,吉尔。”她和吉尔已经待在这里够久了,她决定先把吉尔叫醒。 被用力摇晃的吉尔,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玛希?”刚刚苏醒的意识,让吉尔还处于困惑的状态中,她坐起身,看着玛希,“我在哪里?” “在魔域。”玛希将毛毯披在她肩上,回答说。 “魔域?”迷离的双目,听到这个词后忽的亮了起来,“我怎么会在这里?爱莱塔!爱莱塔在哪里?” “你冷静点听我说。”玛希按住她,解释说,“按计划,我们只想把爱莱塔带回来。但巫师长临时起意,把你也一并带了来。至于爱莱塔,她现在在上面,被巫师团看管着。” “那你呢?你为何没有与他们一起?” “如果我和他们在一块,你这会儿已经成冻尸了。” 听到玛希的回答,吉尔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玛希开始怀疑她的脑子是不是被冻坏了。 “我赌对了。”吉尔回答。 “赌对了?” “当我决定屈服巫师长,出手对付爱莱塔时,我跟自己打了一个赌,”吉尔拉住她的手,“我赌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情分,赌你不会抛下我们不管。” 玛希默默地抽出自己的手,许久没有说话。 好奇怪啊。玛希想,自己明明对她们说了那么多恶言,犯下自己都觉着无法饶恕的罪行,为何吉尔还是把性命寄托在自己身上? 她想不明白,但是这已经不再重要了。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她问。 “什么地……”经她提醒,吉尔才转头打量冰窖,然后视线定在了不远处的那个铁架上。她的嘴唇开始发抖,站起身,朝那个冰冻的身体走去。 “他……”吉尔站定在英孚勒的面前,伸出手却不敢触碰,“他死了?” “没有,”玛希回答,听到吉尔大大地舒了口气,“他被冰封在此,就是为了巫师团擒获爱莱塔,跟你做交易。” “巫师团会放了我们俩吗?”吉尔转身问道,她的双目已通红。 “她说会。”巫师长是这么说的。 “你相信吗?” 玛希沉默了。她将信将疑,她不知道巫师长在想什么,或许因为外表的关系,玛希总认为巫师长行事过于儿戏。但是见到巫师长那个嚣张跋扈的母亲,玛希又想,说不定这母女俩有着自己的谋划。 “我不全信。”她回答吉尔。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她看向吉尔,问:“我们?我何时与你站在一起了?” “从你留下来照顾我开始,”吉尔笑着拉了拉肩上的毛毯,“不要否认,玛希,你想救我们的吧,从一开始。” 从一开始?不,不是一开始。玛希觉得吉尔在感情这方面很天真,当然她没有说出口。 吱呀,地窖的门被打开,一名巫师走了进来。 “玛希,”巫师瞧了眼吉尔,对玛希说,“巫师长唤你过去。” “知道了,马上去。” 传完口信,巫师便离开了。 “估计是有事,我先上去。”玛希对吉尔嘱咐说,“不要碰任何东西,也别试图解开校尉身上的巫术。那很强,擅自行动会反噬的。” “好,我等你。”吉尔很听话地在英孚勒的身边坐下。 巫师长真的会放了他们俩吗?玛希再望了一眼他们俩,便离开了冰窖。 巫师长正悠闲、甚至有些得意地坐在客厅内,旁边是阿奈议事长,他们俩对面的椅子上瘫坐着昏迷不醒的爱莱塔。 目前为止,爱莱塔除了脸色惨白之外,身上没有其他伤。 “叫我有事吗?”玛希走进客厅,问道,与阿奈议事长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可能巫师长有她的计划,但玛希和阿奈也有他们的计划。 “吉尔醒了?”巫师长不急着回答。 玛希点点头,站定在爱莱塔的身边。 “奥芮,你为何多绑了一人回来?”议事长问。 “议事长,您多心了。我不过是想多重保障而已。” “保障?不过是个小小的贵族千金,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助益?” 巫师长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说:“现在龙后已在面前。议事长,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吗?” “下一步计划也需要我吗?”玛希冷冷地问道,对此表示很不感兴趣。 “你可以参与,也可以不参与。”巫师长笑着说。现在的她,可以说非常得意。成功擒获龙后,不管后面的计划是什么,她的计划已完成了一大半。 玛希看向议事长,他也没有告知过自己后面的计划。 “玛希,我们最终的目的是希望挑起神族与龙族的战争。”议事长解释说。 “这与我的复仇没有任何干系。”玛希再次表示不感兴趣。 “怎么会没关系?”巫师长却不认同她的看法,“你想想,若神族龙族开战,身为龙帝的合作者,又曾具备魔后资格,‘血魔女’不就成为神皇首要的攻击对象了吗?” “我以为你擒住爱莱塔,是想要挟龙帝。” 玛希的话让巫师长大笑起来。她说:“如果真是如此,我根本不需要与阿奈议事长合作。” “巫师团想通过我,将绑架龙后的罪名嫁祸给神族。这么说来……”议事长明白了,“你把那个贵族千金绑架来,是想让她带信给龙帝。” “没错。这罪名嫁祸好,线索还是要露给龙帝的。” “但是吉尔已经知道这里是魔域了。”玛希看不出这个计划有多高明。 “这才是最微妙的地方,”巫师长显得有些兴奋,“你想想,与神族关系甚好的妖精族,为何频繁进出魔域?这首先会让龙帝感到困惑。他必然会质询魔王陛下,而毫不知情的魔王陛下必然表现得很无辜,这会让他更为困惑。如果……” “魔王不知道你们绑架爱莱塔的计划吗?”玛希打断巫师长,问道。这让她大为惊讶,玛希以为魔王即使不支持,也应该对自己属下的行为有所耳闻才对。 巫师长转了转眼珠,估计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解释道:“魔王陛下日理万机,无需为这些小事费心。” “是你和令堂背着他私下谋划吧。” “哼!陛下仁厚,不屑与神皇计较。但我们这些下属可不答应。那个神皇……”提起魔族的敌人,巫师长恨得牙痒痒,“傲慢,娇纵,不把魔王陛下放在眼里,实在可恨。” 她的话和表情,让玛希深刻感受到巫师长,不,整个巫师团对神皇的厌恶。 玛希没有搭话,这与自己无关。她看了眼阿奈议事长,对方神情淡然,顺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她转头看向客厅一角的壁炉,此时正燃着火,煮着一壶茶。想来已煮了一会儿,水声沸腾,茶香四溢。 “所以你打算怎么让吉尔透露消息给龙帝?”她问。 “我可没限制她的魔力。说不定这位紫袍魔法师会冲破冰窖的门,偷偷跑上来。然后一不小心偷听到我们的话。” 巫师长笑了笑,抿了口茶后继续说:“正好听到,神皇使计让妖精族联合巫师团绑架龙后,并将其绑至神域的计划。” “然后巫师团再很不小心地让她逃脱。对吗?”玛希明白了她的套路。 神皇要置爱莱塔于死地,此事阿奈议事长告知过玛希,所以这是事实。她也确实撺掇妖精王帮自己完成此事。 但神皇对阿奈议事长与巫师团合作,并不知情。想必,连妖精王都不会想到吧。 如此想来,神皇是被阿奈议事长和巫师团算计了。想想还真有些讽刺呢。 “但我不明白,若此事成功,巫师团,或是魔族,有什么好处?” “呵呵,”巫师长轻笑,“当然有好处。神族和龙族开战,等他们打得难分难解,两败俱伤的时候,魔族就能坐享其成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魔族能统治世界。” “哼!当年一役,若不是妖精族帮忙,我魔族早就战胜,稳坐五族之首!”巫师长很不服气地强调。 “议事长,在此事上,妖精族的立场不是很尴尬吗?”玛希转头问道,“妖精王若与神皇交好,那神族、龙族开战,妖精族必然助战神族。何况听巫师长的意思,魔族是不会轻易饶过妖精族的。” “没错,”阿奈议事长叹了口气,“此计划若成功,对我妖精族很不利。” “议事长,”巫师长的笑容褪了下去,“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我向你保证,若你协助我们完成此计,魔族与妖精族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怕只怕这是你的一面之词。”玛希却不相信,“议事长,你没忘记艾基特琳吧。巫师长对待没有价值的下属都如此无情,更何况是有宿怨的妖精族。说不定等魔族一旦统治世界,妖精族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你给我闭嘴!”巫师长怒道,重重地将茶杯扔向玛希,当然被躲过了。 咕咕噜噜,茶煮开了,沸腾的水顶着壶盖钻了出来,洒在火堆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不必动怒,巫师长,”阿奈议事长站起身,将茶壶拎起,重新为巫师长倒了一杯,端到她面前,“玛希是莉丝的学生,她替自己的老师孝敬我这个老头,所以多想了些。” 随后他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对玛希说:“玛希啊,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但是与巫师团合作这么多年,巫师长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她对我承诺的事情,大部分都兑现了。不必担忧。” “是吗?若只是我多心,便好。”玛希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那是,”巫师长喝了口新煮开的茶,润了润喉,“虽说我接管巫师团不到十年,但议事长你与巫师团合作的时间长,我们的那些约定,哪个没兑现?” “是啊,大部分都兑现了。”议事长应着话,手指摩挲着他的茶杯,又长长叹了口气,“大部分啊。” 玛希清晰地看到他的眼中露出悲伤的神色,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同一时间,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感受到这个客厅内忽然多了一个气息,而且近在她的身边。 “对啊,大部分都兑现了。剩下的么,”巫师长将议事长的叹气误认为对合作的不满意,连忙解释说,“等魔王陛下统治世界后,也能帮你兑现。” “是嘛?”议事长轻笑,笑得有些凄凉,“连小女都能帮我复活?” 听到他的话,巫师长瞬时没了笑容,疑惑地问:“怎么好端端地,议事长提起多洛莉丝魔法师来?” “我不能提吗?” “当然不是。令千金命丧‘血魔女’之手,议事长必然很心痛吧。好在魂魄无恙,再造一具肉身,对于魔王陛下来说也不是难事。” “呵呵,”议事长又笑了,“魂魄无恙?遭受那么强大的心系巫阵,单是魂魄无恙又何用?莉丝她……她的魂魄至今还处于混沌状态,连我这个父亲都认不得。” 提起女儿,议事长瞬时没了与巫师长谋划大计时的光彩,只有老父亲的伤心。 听到议事长的控诉,巫师长咽了咽口水,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她回答说:“议事长,当时攻破埃弗洛特斯的计划迫在眉睫,心系巫阵是最有力的武器。而且令千金自己当时也是心甘情愿……” “莉丝自己愿意,所以你们就全然不顾她的死活吗?”议事长忽然提高了嗓门,情绪有些激动。 巫师长愣了愣,没有料到议事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有些紧张,顺势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然后说:“您这是在跟我算旧账吗?” “我只是想替我可怜的女儿讨个说法。” “说法?呵呵,”巫师长冷笑,“今时今日您找我要说法,是不是有些晚了?” “一点都不晚,”议事长说,“奥芮啊,我这个老头,做事情向来知道分寸。之前没跟你提,是因为有很多事,我还看重巫师团的合作。” “怎么?现在我们的合作就不重要了?” “重要?”议事长看了看玛希,又回头看向巫师长,“就如玛希所言,我们现在这个计划,对魔族更有利,而对妖精族,则留有很大的隐患。既然你们对莉丝下得了狠手,那也肯定能对我们下狠手。我很担心,我们暗算完神皇,巫师团会反过来暗算妖精族。我可不愿意当妖精族的罪人。” “哈哈,阿奈议事长,”巫师长觉着议事长的话有些好笑,“且不说我根本不屑暗算妖精族。就算我有这个心,事到如今,你又能耐我何?怎么?你想在我的地方,杀了我不成?” 面对巫师长狂妄的叫嚣,议事长倒显得十分沉着冷静。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说:“如果我想呢?” 又是没料到他的回答,巫师长皱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大笑道:“哈哈哈——阿奈,你是不是傻?竟然想在魔域杀我?就算你是妖精族的元老,也办不到!” 说完巫师长站起身,挥舞起双手。 “千虫万噬!”她念出巫咒,试图先行发起攻击。 却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议事长成竹在胸。 “我的巫力?你对我做了什么?”巫师长不甘心,继续施展了多个巫术,却都没有成功。她的巫力消失了。 “你知道的,我擅长用药。当年连陛下都没逃过我调的药。”议事长喝着茶解释说,“你的茶里我放了一些能抑制你巫力的药,药效很强,没有解药,但一日后会自行消失。” “你,你,你以为这样就杀得了我吗?”失去能力的巫师长,开始恐慌,身体开始发抖,“来人,来人哪!” “不用叫了。”议事长又说道,“玛希在你的下属离开后,便在客厅内设了结界,现在任何声音都传不到外面。外面的也进不来。” 巫师长倒吸一口冷气,瞪大双眼看向玛希:“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玛希点点头,说:“早就计划好了。议事长说,擒获龙后,得到你的信任,届时与你独处,便是我们替老师报仇的最好机会。” “阿奈,你若现在杀了我,你无法向魔族交代,你们俩更别想活着出去!” “谁说我要杀你的?”议事长转头看向玛希的身旁说,“要杀你的是他。” 玛希的旁边,一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待大家看清他的样子,巫师长本就害怕的表情,变得越发狰狞,她紧紧盯着来人说:“奥格!” “我是英格拉姆,姐姐。”英格拉姆纠正道。 “对,你不是我的胞弟奥格,而是‘血魔女’的学生,英格拉姆。”巫师长咬牙苦笑,身体颤抖不已。 “看在多年合作的情分上,让你的弟弟送你一程。”议事长补充说。 “我不明白,”巫师长此刻有些疑惑,“你们,是怎么达成合作的?” 玛希也不明白。借此机会解决巫师长,是阿奈议事长与自己事先商量好的。但是议事长没有明确告知自己方法。 五族中,除了人类,要致其他四族于死地,不是轻易能办到的。例如妖精族,虽肉身被毁,若魂魄保存完好,千年后还能依托新肉身复活。而魔族,即使伤势再严重,即使失去大半的身体,只要大脑或心脏无损,便还能复活。 拥有一半魔族血统的巫师长,想来也不例外。那么如何能保证他们一举成功呢? 看来英格拉姆掌握着这种方法。但是…… “我与‘血魔女’做了笔交易。”议事长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不再往下说。 交易?和“血魔女”?这出乎玛希意料。多洛莉丝的死,“血魔女”脱不了干系。阿奈议事长又怎会与仇人为伍? “呵呵,您不愧是妖精族的元老,为了族内利益,不惜与杀女仇人做交易。”巫师长嘲笑道。 “严格来说,是巫师团造成了多洛莉丝大人的惨状,而老师,只是帮她解脱而已。”英格拉姆替自己的老师说话。 他说的不无道理。当年“血魔女”解除巫阵,玛希在一旁从头到尾看得明白。实际上道理她都懂,这三年不过是被痛苦和嫉妒蒙蔽了双眼而已。 “这么说,”巫师长泄气地说,“奥格,不,英格拉姆,你真的要杀了我。就为了你的老师与妖精族的交易。” “姐姐,”英格拉姆往前走了一步,“魔王根本没有统治世界的野心,如果你和母亲能放弃这个妄想,我们还是一家人。” “闭嘴!”英格拉姆的话,激起巫师长的怒气,“你还有脸提母亲,提一家人!当年我让你潜入艾克特贝斯,伺机窃取联合海军潜水舰船,你却借机到海底盗走了母亲的爱剑。怎么,今天你是打算用这把剑来对付我吗?” 英格拉姆摇摇头否认道:“姐姐,虽然我身上有一半魔族的血脉,但我的养父母是人类,他们待我如己出,我也视他们为生身父母。我不能,也不愿破坏他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国家。我知道自己违背母亲的意愿,必然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才盗走她的佩剑,以作防身。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哼!跟着‘血魔女’这么久,她的油嘴滑舌倒是学了七八分啊。英格拉姆,你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英格拉姆,你姐姐是不会就此罢休,放弃自己的计划的。”议事长催促道,“你还是帮帮她吧。” “姐,我跟老师说好了。如果你放弃计划,解散巫师团,她能帮你。” “我不需要帮忙!助魔王陛下统治世界,是我生来的使命。放弃这个使命,就等于要了我的命!” “你怎么这么固执?魔王自己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为何你们一定要推他上位?” 对巫师长的坚持己见,玛希十分不解。巫师长双目通红,情绪激动,仿佛被下来巫术一般。 英格拉姆长长叹了口气,拔出一把青紫长剑,剑无外鞘,与玛希见过的众多佩剑不同,这把剑没有剑锋,通体冒着热气。 “杀魔,必用魔剑。”议事长说。 “看来,”巫师长淡淡地瞧了眼长剑,对弟弟说,“我今日难逃一死了。但是英格拉姆,你做好准备了吗?弑杀亲人这条罪,将伴你一生。我们魔人的一生,可是很长的。” “嗯,我知道。” 说完,英格拉姆提剑走向巫师长。对方不躲不避,站在原地等着他靠近自己。 “姐姐,再见。”英格拉姆轻轻说道,伸手抱住巫师长。 被弟弟拥抱的巫师长,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双手也回抱,然后无声无息地缓缓闭上双眼。 不知为何,玛希忽然觉着很悲哀。那个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巫师长,就这样逝去了。 计划如他们所愿,但来得太快、太容易。让玛希有种不切实际的错觉。 她回头望望仍在昏迷中的爱莱塔,又看看议事长,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她不禁问道。 “接下来才是最难的。”议事长仿若了了一件心事般,瘫坐在椅子上,“就看我们运气如何,能不能在被奥娜魔妃一党和巫师团发现之前,面见魔王。” “从这里到魔王居所,有很长一段路。仅凭我们几个,是无法坚持到那里的吧。” 议事长看着爱莱塔沉思片刻后,说:“玛希,把龙后叫醒。” “是。”玛希上前将解除了爱莱塔身上的沉睡魔咒。 不消片刻,爱莱塔缓缓苏醒过来。 “玛希?英格拉姆?”见到在场的人,爱莱塔吃了一惊,“这是哪里?” “龙后殿下受惊了。”议事长上前请罪。 “阿奈议事长?”对议事长出现在此,爱莱塔倒没有感到意外。 “是。此处是巫师团在魔域的居所,我们现在处境很微妙。” “哦?”爱莱塔轻轻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英格拉姆,“英格拉姆,那是……” 她看到英格拉姆将没有生命迹象的巫师长轻轻放倒在地。 “我姐姐已经过世了。”英格拉姆回答说。 “这么说,老师预料得没错。巫师长终究不愿放弃吗?”爱莱塔惋惜地叹了口气。 老师预料得没错?玛希由此听出了端倪。 “爱莱塔,你莫不是假意被擒?”她问。 “嘿嘿,被发现了。”爱莱塔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接到吉尔邀请函时,老师就在皇宫,随后又让英格拉姆送了信来,把我可能遭遇的描述了一遍。所以大体是知晓的。” “这么说,”议事长了然,“龙后殿下必然也知道我们如何脱困了。” “唉?要脱困吗?” “大人难道没跟你说,如何从魔域离开吗?”玛希无力地问道。她觉着以“血魔女”的个性,说不定故意不说,来考验考验,顺便为难一下自己的爱徒。 爱莱塔无辜地摇摇头,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议事长叹了口气,说:“我们要见到魔王,请他送你离开。” “议事长,您确定魔王会答应吗?奥娜是他的宠妃,我们杀了她的女儿,又阻她大计,魔王说不定会替她出头。” “就如方才奥芮所说,魔王对奥娜一党的计划毫不知情。说明奥娜很明白,若他们在计划完成前被魔王知晓,必会被责怪和制止。如此想来,魔王还是比较明理的。” “我同意议事长的说法。”爱莱塔点头认同说,“虽然与魔王只有一面之缘,但我感觉他比神皇讲道理多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龙后开道吧。” “咦?”议事长的话让爱莱塔不明所以,“议事长,你让我打前锋?” “是的。请你化为龙形在前面打开通路。” “唔,是个好办法。”英格拉姆率先明白过来,“龙后忽然出现在魔域,必然让魔族惊慌失措。龙身庞大,一游动便能至千里之外,就解决了这里到魔王居所路上的大部分障碍。” “各位,我好像是被绑架到这里来的唉。”爱莱塔无辜地提醒自己受害者的身份。 “殿下力量强大,我等均需仰仗您。”议事长夸奖道。 “爱莱塔姐姐,老师说自救者天必救之,意思是说……” “停!我知道老师什么意思。打前锋而已嘛,反正我也好久没活动了。” “把吉尔和英弗勒校尉带上。”玛希提醒说。 “各位,”爱莱塔忽然停下来往外走的脚步,“我们为何不能直接逃走呢?” 她的话让在场一众愣住了。这个选择,他们可没考虑过。 “逃走?”议事长似乎对这个词很陌生。 “从哪里?斯贝斯塔姆广场?” “对啊,从这里到魔域的斯贝斯塔姆广场,距离远吗?” “不远。”玛希回答说,“但是我们就这么离开,合适吗?” 她看向低头沉思的议事长,对方似乎有别的考虑。 “仅仅解决一个巫师长奥芮,是无法阻止魔族统治世界的野望的。”议事长说道。 “议事长说打算将奥娜魔妃也解决了吗?”玛希问道。 英格拉姆脸色沉了沉。虽说他与奥娜魔妃几乎没什么母子之情,但一日内接连失去自己的亲姐、生母,任谁都无法接受的吧。 “议事长,”爱莱塔却看出了不同的问题,“阻止魔族统治世界,对你为何如此重要?” 仿佛被触及痛点,议事长的表情不自然起来,他转头看向爱莱塔回答说:“龙后殿下,魔族统治世界,必然危及各族存亡,我身为妖精族元老,自然要为本族安危考虑。” “那你完全可以向魔王修书揭露奥娜的恶行。”爱莱塔却没有因此止步,继续追问。 议事长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看了看巫师长的尸身,随后说:“如此,她最多受到魔王斥责,被勒令中止计划,并不能达到根除的目的。” “根除?议事长要斩草除根,是为了阻止他们的计划,还是想抹掉自己与他们合流的证据?”爱莱塔笑着问道。 议事长笑了,转头迎上爱莱塔的目光,说:“龙后殿下过虑了吧。我既然与令师合作,就不怕自己与巫师团合作一事暴露。” 他说得坦荡荡,让爱莱塔无言以对。但旁听的玛希,觉着就如爱莱塔所言,议事长与巫师团的合作,必然有些秘密是绝不能泄露的,以至于他想到斩草除根的办法。 正当大家在去见魔王还是直接逃跑之间犹豫不决时,上空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雷鸣声。 雷鸣声?怎么可能?这里是海底,天空之上的声音怎会传到这里? 看到爱莱塔脸色一变,玛希立刻明白过来。 龙帝发怒了! 第236章 一个人的终局 “爱莱塔,那是?” 爱莱塔点点头,苦笑:“狄卡一定是知道我失踪了。我得赶紧回去。” “直接去斯贝斯塔姆广场?” “嗯,直接走。” “阿奈议事长去哪儿了?” 正当爱莱塔着急离开时,大家发现议事长不见了。 “玛希,你的结界没有限制议事长进出吗?” 玛希摇摇头。她的结界只对巫师团和魔族有效,人类或者是其他族类,是可以来去自如的。 “他毕竟是妖精族元老,不会懦弱到丢下我们先行逃跑的。”她说。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爱莱塔皱眉问,“吉尔和英孚勒校尉在哪儿?” “在冰窖,入口就在厨房灶台旁。” 玛希指向那里,正巧看到阿奈议事长从冰窖上来。他不是独自回来,随行的还有吉尔。 不,说随行不太恰当,应该说被挟持。吉尔双目呆滞无神,双臂无力垂在身旁,由议事长拉着,从冰窖走上来。 “议事长,您这是做什么?”玛希问,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龙后殿下,”议事长没有回答,对爱莱塔说,“请您巨龙化,带我们觐见魔王。” “原来如此,”爱莱塔冷笑一下,问道,“议事长,你非要我以龙形出现在魔王面前,是另有用意吧。不单单是求救这么简单。” “殿下多想了。老夫只是觉着魔王能更快地解决我们目前的困境。” “如果我不答应呢?” “您不会不答应的。毕竟看重朋友情谊的您,怎会置好友性命于不顾呢?”说着,议事长拉了拉吉尔的胳膊,示意自己手上有人质。 “爱莱塔,”玛希轻声说,“我们没时间在这里僵持,你回去迟了,雷兹特也好,桑桑也罢,都会受到牵连。” 龙帝发怒,非同小可。在对内情毫不知晓的情况下,他必然会对雷兹特和现场仅存的桑桑大发雷霆。迟一步,都可能会爆发战争。 爱莱塔认同地点点头说:“不只是雷兹特。阿奈议事长分明是想挑起龙族和魔族的争斗,所以非要我化为龙形,去见魔王。” “龙后忽然出现在魔域,又涉嫌杀害巫师长,任谁都会怀疑你是否有刺杀魔王的嫌疑。”玛希明白她的意思,“如此,魔族必然对龙族产生敌意。另一方面,待龙帝知晓巫师团将你绑架至此,怒不可遏下说不定会帅兵攻打魔域。届时……” “战争一触即发。”想到这个可能,爱莱塔和玛希倒吸一口冷气。 阿奈议事长的计划已经远远超出了为儿女复仇的范畴。玛希意识到,可能早在他来找自己合作之前,他就做好这步打算。挑起魔族和龙族战争,顺便解决巫师团这个后顾之忧。 若真是如此,自己岂不是成了帮凶? 玛希看着议事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玛希,”议事长问,“看来,你已经放弃自己的复仇大计了。” 复仇?玛希苦笑,除了巫师团加害老师的仇恨,自己其他什么仇怨都没有。剩下的只有因自己无知造成的悔恨吧。 “但是,”议事长又继续说,“魔法团是不会放过你的。无论是你协助杀害艾基特琳,还是联合巫师团绑架龙后,你都脱不了干系。即使有龙后为你求情,魔法世界也不会容忍一个昔日的叛徒。看看‘血魔女’就知道了。” 玛希笑了。是的,魔法团也好,人类国家也罢,舆论总是那么严苛而残酷。自己实实在在背叛了,犯下了大错,想要回归以前的生活是绝不可能了。 有强大盟友支持的“血魔女”尚且非议不断,何况自己这个连家族都背弃的孤女,就算有爱莱塔替自己说情,仍将面对无休无止的猜忌和排挤。这都不是自己这样一个懦弱的人能够承受的。 “还不如与我一同回妖精族。你是莉丝的学生,我不会亏待你的。”议事长继续劝说。 “您说的对,”她说,“人类国家已无我容身之处了。” “玛希,你在说什么呢?”爱莱塔拉住她,“就算你被魔法团驱逐,你还可以来龙族啊,或者去布恩德斯,那里更包容,一定能接受你的。” 她默默地抽出自己的胳膊。 去龙族?身为人类的自己,又曾参与绑架龙后,即使有爱莱塔庇佑,她又怎会被龙族真心接纳? 去布恩德斯?开玩笑吧,布恩德斯的臣民对谋害皇帝的自己杀之而后快,谈何接受。 再说,她玛希?奥布里,难道要在被他人庇护下过完一生吗?内心的自傲怎么会允许?这太可耻了。 她走向议事长,承认道:“无论是龙族,还是人类国家,我都没有立足之地。但是妖精族,您能保证他们会接纳我吗?” “当然。你是心系魔法师,又是莉丝的学生。与我妖精族在一起,再合适不过了。” 玛希苦笑,心想议事长这谎言可真不高明啊。 “玛希。”爱莱塔还在身后急切地叫着,但是没有追上来。 “爱莱塔姐姐,你让她去吧。”英格拉姆说。想必是他拉住了爱莱塔。 “议事长,我是人类,没有妖精的翅膀,你确定我能在妖精森林活下去吗?”她一遍又一遍地确认。 “当然。玛希,妖精善良、智慧,与我们在一起,你会更加快乐。来,成为我们的同族吧。”议事长朝她伸出手。 “玛希,不要去。”爱莱塔在身后苦苦哀求。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爱莱塔。最初认识时,爱莱塔还只是个天真烂漫的丫头,每日为追赶大家的步伐而不懈努力,如今她褪去稚气,蜕变为成熟稳重的龙后。但对自己的情意,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或许,从头到尾,她们四个里,变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已。 “爱莱塔,对不起。” 她轻轻致歉。过去对朋友的误解,现在对朋友造成的伤害,她无法弥补,只希望她们日后不仅记得自己的错,也记得她们之间曾经的快乐。 如此期望着,玛希转身拉住了议事长的手。 “尘封往事。”同一时刻,她念道。 在议事长惊愕的目光中,她撞进了议事长的心境中。 她承认自己疯了,曾经差点在饕餮的心境中消亡的自己,竟然主动闯进活了数千年的阿奈议事长的心境。在这里会遭遇到什么样的攻击,她无法想象。她在赌,赌自己不够成熟的心系魔法,能帮爱莱塔争取一点时间,来营救被挟持的吉尔。 她深深吐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心情,以便面对目前的处境。 就如同当时对艾基特琳做的一样,她的魔法将唤醒议事长最深层的恐惧。 不过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她与议事长一同站在森林中,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下来,很暖和。议事长注目着前方一对璧人。 男子是妖精王,而亲昵地挽着他手的是一名女性妖精。这名女子,长发从两鬓挽起,用绿色丝带束好,头上佩戴着一顶镶嵌着十来颗米粒般大小的明珠皇冠,仿佛一朵朵洁白的花苞点缀在发间。 那是妖精王的妃子吧。玛希猜想。 “恭喜陛下,恭喜大王妃。”议事长上前行礼祝贺。 “谢谢你,阿奈。”大王妃含笑,一边说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想来是有了喜讯。 而妖精王只是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全然没有即将为父的喜悦。 议事长见妖精王如此表情,很是担忧,皱眉看着妖精王的视线上移,从远处的巨木,到生长至半空的树冠,然后视线停留在空无一物的天空。 【您还在想神皇吗?】议事长的心声传来,【陛下,您不该想的。无论何时,神皇都不会是您的。】 议事长声声叹息下,场景转变了。 耳边传来婴孩的啼哭声,书房内等待着的妖精们发出喜悦的笑声,纷纷向端坐在前面的妖精王致贺。 年长的嬷嬷小心翼翼地将小王子抱了进来。议事长的视线紧紧盯着,久久不离开。 “恭喜陛下喜得王子。”他由衷地道贺。 【陛下有后,我妖精族必然越来越昌盛。】他欣喜若狂,心中开始盘算如何培养小王子。 “阿奈,”妖精王抱着自己的头生子,心情愉悦,但不一会儿,便屏退所有人,独自交代阿奈,“那件事,可以安排起来了。” “您是指……”议事长皱眉。 “对。必要的时候,可以跟外界合作。” 看着妖精王坚定的目光,议事长拽紧双拳应下了命令。 【您终究还是放不下神皇。】 又是一声叹息,随后仿若走马灯一般,议事长与巫师团的合作、对人类国家的挑唆,种种往事一一在眼前呈现,消失,再呈现,再消失。 议事长的双拳越拽越紧。 咚。咚咚。咚咚咚。 耳边响起擂鼓声,一声高过一声。仿佛战争的鼓声,又仿佛议事长的心跳,越来越紧迫。 最后画面停在了大殿上的一对璧人。男子仍是妖精王,但拉着他的手,肩并肩坐着的不是他的王妃,而是金发的绝色佳人。妖精王饱含爱意地望着女子,女子则肆意向他撒着娇。 “陛下。”议事长的声音变得苍老和哀伤。 “阿奈,照神皇的意思去办,待小龙王出世之后,尽快解决龙后。”妖精王勒令道。 议事长没有回答,低头退了出去。 【如此下去,陛下您终究会成为神皇统治世界的垫脚石。老臣绝不答应!】 鼓声大作,大战在即。 “这就是你意图挑起魔、龙两族战争的原因?”玛希问。 议事长长叹一声,说道:“魔族与龙族开战,爱慕龙帝的神皇,必然出兵支援。一如千年之前,妖精族也会支援。届时,再研发一个新的创世封印便可了。” “将神、魔、龙三族均封印起来,既能解决神皇利用妖精王的困境,又能让妖精族夺得统治世界的先机。阿奈议事长,您这招真的很高明。” “玛希,我为我王而生,为我王而死。决不能让你这么个丫头破坏了计划。” 议事长怒目相对。 不愧是妖精族的元老,和风煦日的森林,顷刻间飞沙走石,沙尘之中,无数条老藤袭向玛希。 不就是暴风嚒,她也会。 “飓风!” 参天的飓风,拔地而起,帮玛希抵挡攻击的同时,也向议事长发起攻击。 议事长淡淡一笑,拂袖间便解除了这道飓风。 当然玛希不可能就只有这一招。 “幻境。” 她退后几步,面前草坪变为泥泞沼泽,将议事长慢慢吞没。 眼看着身体一半已陷入沼泽,议事长却不反击,而是冷静地缓缓下沉。 “玛希!”天空中传来爱莱塔焦急的呼唤。 现实中出什么事了吗? “玛希,结界!” 爱莱塔短暂的两个词语,让玛希惊觉自己将大部分的魔法力用于与议事长的心境缠斗,而使得原本的结界失去功效。 莫不是魔族攻进来了? “现在发现,已经太晚了。”议事长笑道。沼泽吞没了他的胸口后,便停止了。 自己的幻境也被破解了吗? 玛希的手心开始冒汗,心跳开始加速。 她应该怎么办? “你如果继续在此,结界必然轰然倒塌。届时魔族便会攻进来。你若能成功打败我倒还罢了,否则就功亏一篑。”议事长的身体慢慢上浮,身上没有沾染沼泽的半点污泥,“玛希,听我一句,就此撤离吧。我说到做到,妖精族内必有你一席之地。” “议事长,若当年‘血魔女’没有破除巫阵,老师也幸存下来。她是不是与我现在相同的处境呢?” 玛希刚问完便发现自己问错了,所以未待议事长回答,她自己接下去说:“不。即使老师活下来,她也绝不会与我相同。她至少有您,至少她是真正的妖精,摒弃魔法师的身份,完全可以回去做一个普通的妖精。但是我不行。我不是妖精,即使心系魔法多厉害,我都无法生出翅膀来。您也不是我的父亲,维护了一时,却保护不了我一世。所以……” 所以当认识到这个事实时,玛希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退路。 她深吸一口气,舌头尝到眼泪的咸味,对议事长说:“我退无可退。还不如在好友心里留个好印象。” “你……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议事长明白了玛希的意图,他脸色一沉,挥了挥手。 那些隐藏在沙尘之后的老藤忽地蹿出,从四面八方缠上玛希的四肢和身体。老藤结实,力道极大,玛希一时间无法挣脱。 “玛希,我原本念在你是莉丝学生的份上,想放你一条生路。但是你却自己往死路上闯,就别怪我无情了。” 随着议事长的手握成拳,老藤也渐渐收紧。撕扯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玛希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往各个方向拉扯,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四分五裂吧。 没事,不要怕。她安慰自己,这里是心境,这些老藤伤不到她实际的身体,只是在拉扯她的意识而已。 忽然一个想法在脑中迸发。 如果……如果她的意识注定将在这里被杀死,那么她何不利用这个机会翻盘呢? “议事长,”她忍痛说道,声音变得沙哑,“你怎么肯定一切会如你所愿进行呢?” “什么?”议事长不明。 “我是指,‘血魔女’和‘秘皇’。”她冷冷地笑着,提醒他,“当年神魔大战,妖精族能成功同时封印两族。但是那个时候没有预知能力第一的‘血魔女’。现在不同了。” “哼!区区一个魔法师而已,能力再强也无法与我妖精族匹敌。再说,玛希,你别忘了,关系上来说,她毕竟是陛下的儿媳。罗德瑞克殿下怎会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利用而无动于衷呢?” “但是你也别忘了,‘秘皇’与龙帝交好,‘血魔女’又极疼爱自己的学生龙后。他们俩怎会眼睁睁看着龙帝夫妻被封印而不出手干预呢?” 议事长眼神开始闪烁。他知道玛希说的没有错。他也知道“血魔女”夫妻是最大变数。 看着议事长逐渐紧张的神情,玛希暗自欣喜,她知道自己的计策开始起作用了。 “一旦新的封印被阻止,神、魔、龙三族必会追查封印来由,妖精族便会成为三族,不,四族的众矢之的。到时候,”玛希冷冷地笑了,如愿看到议事长的手开始发抖,“议事长,你不仅没有救下妖精王,还会害了他!” 听到这里,议事长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第一次在玛希面前松懈了防守。 机会来了吗?她感受到老藤的力道在减弱,连忙呼唤风刃将老藤砍断。 同一时间,她又念道:“迷雾。” 随即她被迷雾笼罩,消失在议事长的面前。 “没有用的,玛希。”身后传来议事长的声音,“你已深入我的心境,别想逃离。你说的那些话,虽然能打乱我的防守,却阻止不了我的攻击。” 玛希拼命跑,拼命跑。议事长的话都对,他的老藤如敏锐的长蛇跟在自己的身后,随时都可能再缠上自己。 但是她不是在逃跑,她在寻找,她要找到对于议事长来说,极其重要又够隐蔽的心境角落。 哪里?去哪里? 时间紧迫,老藤就快追上自己了。 忽然某个角落里,一个年轻的身影映入玛希眼帘。那是议事长少年时的模样吧,脸上稚气未脱,炯炯有神的双目憧憬地望着面前的王者。 这个角落,没有沧桑岁月的尘埃,也没有阴谋诡计的血腥味,只有干净的阳光气息和淡淡的青草味。 应该就是这里了。阿奈议事长深埋于心的初衷。 玛希微微一笑,在老藤再次抓住自己的同时,念道:“分离。重影。隐蔽。” 她用尽所有的魔法力,一连施展三个高级魔法,也便没了余力去对抗再次将自己撕裂的老藤。 无法言语的痛苦顷刻间吞噬了她的意识。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陷入了昏迷。 【玛希,玛希,我要去龙族了,和霍恩大人一起。】爱莱塔满心雀跃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等考试结束了,都来我家玩。】桑桑昂着头与大家约定。 【玛希,你很厉害嚒,每一科都能拿到靠前的成绩。】吉尔用力拍着自己的肩膀,夸奖道。 【加油!我会陪着你。】阿诺德憨厚地对自己笑。 【玛希,不要为自己的天赋纠结,你要正视它。】姑姑严肃地劝解自己。 【玛希,这个魔法是这样的。】老师多洛莉丝认真地纠正自己。 但是他们在眼前就停留了片刻,便逐渐远去。 这些是她在昏迷中无意识出现的记忆。那么地真实,那么深刻,仿佛昨日刚刚发生一般。 【唉——】“血魔女”叹息着,站到她的身旁,【到最后了吗?】 这不是记忆。 玛希转头看向她,她们俩漂浮在虚无的黑暗中,面前滚动浮现着玛希的记忆。 【还没有。】玛希对她说,【我还有一个任务。】 “血魔女”摸了摸她的脸说:【这样的结局也不错。】 是的,这样的结局也不错。玛希笑着目送她离开。 记忆结束,远处一道光打破了黑暗,随后玛希的世界变得光明起来。 “玛希——”耳边传来爱莱塔的尖叫声。 眼前看着爱莱塔一脸惊恐地抱住倒地的自己。 这种感觉好奇妙啊,在别人的身体里往外看自己。 “你对她做了什么?”爱莱塔厉声问道。 “我……”他(她)举起双手,看了看,忽然有些糊涂了,“我……” 玛希笑了,然后她感觉到他的嘴角也随之上翘,他说:“她已经死了。” “胡说!她还有呼吸,她没死!”爱莱塔反驳说。 “她已经死了。”他重复了一遍。 爱莱塔还想与他争执,却被撞开的大门打断了。 “巫师长!”巫师一拥而入,看到巫师长的尸体,立刻向爱莱塔等亮出武器。 “大胆!”爱莱塔大吼道,“我乃龙后,谁要伤我,便是与龙族为敌!” 巫师们自然不担心与龙族为敌,但见到英格拉姆站在爱莱塔的身旁,纷纷感到疑惑而没有动手。 “龙后?”从巫师的身后,走进来一名魔族,身高两米,头顶牛角,玛希认出,这是曾来传魔王口讯的那位,“龙后怎么出现在我们魔域?” “这要问你们。”爱莱塔放下玛希的身体,面对那名魔族将士说,“我是被巫师长和阿奈议事长绑架来的。” “是真的吗,阿奈议事长?”魔将询问的目光看了过来。 玛希点了点头,所以他也点了点头。但是嘴上却说:“怎么可能?” “您到底是承认还是否认?”魔将对议事长言行不一感到困惑。 “当然不是,”议事长又点点头,“绑架龙后,多大的罪,我怎会做?” 魔将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陛下正好传奥芮和您过去,那就请龙后一同前往吧。” “不行!”巫师们不答应,“她杀了巫师长,不能就此离去。” “你们是想违抗陛下的旨意吗?” 在魔王的威名和魔将高大的身形下,巫师们不得不退让。 “请吧,龙后殿下。”魔将单手抱起巫师长的尸身,另一只手拨开聚集的巫师,强行让他们让开一条道来。 玛希舒了口气。还好有这个魔将出现,避免了一场恶战。 “英格拉姆,把玛希带上。”看着英格拉姆将玛希的身体横抱起来,爱莱塔又上前去拉吉尔。 议事长竟松开了吉尔的手,但是没有解除束缚吉尔的魔法。 一行这才跟着魔将前往魔王的居所。 “龙后?”魔王见到爱莱塔很是诧异。 “奥芮!奥芮,你怎么了?”奥娜魔妃扑到女儿身上,待发现女儿已气绝时,大发雷霆,“谁?是谁杀了我的宝贝女儿?是谁?” 她红着眼,怒目扫向爱莱塔等,待看到英格拉姆,她倒吸一口冷气,问道:“奥格,不会是你吧?” “是我杀了姐姐。”英格拉姆坦率地承认。 “你、你、你个逆子,竟然杀你亲姐!”奥娜转身想扑向儿子,却被魔王拉住了身后的翅膀。 “奥娜,闭嘴。”魔王命令道,眼睛没有离开爱莱塔。 “陛下!” “闭嘴。”魔王摁下焦躁的奥娜,对爱莱塔说,“龙后怎么来我这里了?” “我是被绑架来的。” “唔?”魔王看向带他们前来的魔将。 “属下是在奥芮的地方见到他们的,当时差点打起来,跟巫师团。”魔将汇报说。 “那两个呢?”魔王指指无神的吉尔和瘫软在英格拉姆怀中的玛希。 “吉尔被议事长施了魔法,而玛希……”爱莱塔说着眼圈又红了,“我不知道议事长对她做了什么。” “阿奈啊,你一个老头,怎么欺负两个小姑娘呢?”魔王看向议事长。 “老夫……”议事长正想狡辩,忽然顿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宿后才木讷地说,“那又如何?” “哈?那又如何?”魔王失笑,“阿奈,你脸皮这么厚的吗?竟然不觉着有问题。” 他脸皮自然是厚的,否则怎会欺骗了那么多的合作者? “魔王陛下,”爱莱塔说,“你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对我现在的处境。我为何被巫师团和阿奈议事长绑架至魔域?” “这个嘛,”魔王挠了挠头,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啊。” 他当然会这么回答,这是大家都预料到的。 “你不知道,那总有人知道吧。”爱莱塔说着,看向站在一旁的奥娜。 “奥娜,你解释一下。”魔王吩咐说。 “陛下,我……”奥娜欲言又止,看了看阿奈议事长,又瞧瞧逝去的女儿,“奴家怎么知道妖精族的事情?” “哦——那阿奈你说吧。” 听到魔王的话,奥娜拼命朝阿奈议事长使眼色,自然是不希望他道出真相。 “魔王陛下,是……”议事长又发生了刚刚的情况,话才说了个头,便顿住了,然后仿若被控制一般说道,“我与巫师长合作,将龙后绑架于此,是想挑唆神族与龙族的关系,以为魔王您统治世界奠定基础。此事,奥娜是知晓的。” “阿奈,你胡说什么?”奥娜跳了起来,没有料到阿奈会和盘托出,“陛下,阿奈他满口胡话,分明是想嫁祸给我和奥芮。” “我刚刚说的都不是真的。”议事长忽然矢口否认,“我一个妖精族的元老,怎会协助魔王陛下您统治世界呢?说出去黄口小儿都不会相信。” 他前后判若两人的言行,让大家都疑惑不解。魔王盯着他看了半天,随后吩咐说:“叫洁尔过来。” 魔将领命,转身离开。 趁此机会,奥娜悄悄走到议事长身边,轻声问:“你怎么回事?胡言乱语,差点暴露。” 议事长没有回答,只是暗自沉思。 而玛希看着,心中冷笑,但也没有放松警惕。果不其然,阿奈议事长出现在她的身后。 “原来是你。”他说。 她转身回答说:“是我。” “我果然是老了,竟然没有察觉到你融进了我的意识中。”议事长说,“但是玛希,你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吗?” “我很清楚。将自己的意识剥离自己的身体,融进他人意识并操控他,是多么危险的事。” “对于我这样上了年岁的妖精来说,这种操纵只能维持一时。到时候你会被我的深层意识吞噬,届时……” “届时我就真的死了,”玛希苦笑,她是在非常了解这个后果的情况下做的决定,“失去意识的我的身体,不过是具活死人而已。” “即使知道后果,你还是这么做了。” “我要让世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呵呵,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阿奈议事长的意识笑着,消失了。 玛希长长舒了口气,庆幸他没有对自己动手。随着时间的推移,以意识体存在在议事长身体里的自己,能力会逐渐减弱。为了尽快曝光议事长的诡计,她必须将所有的力量放在操纵他的身体上,不能浪费半点在与议事长对抗上。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这么考虑时,洁尔公主走了进来。 “找我什么事?”她冷冷地问,浅浅扫了眼在场的几个。 “洁尔,这位是龙后殿下。”魔王先行介绍说。 “哦。”冷傲如洁尔公主,根本没考虑要给爱莱塔行礼,也没有对龙后出现在魔域感到吃惊。 “她说是被阿奈和奥芮绑架来的。” “阿奈,你胆子挺大的嚒。”公主淡淡地对议事长说,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夸赞。 “殿下,老臣冤枉,”议事长推脱罪责说,“老臣依约前来找巫师长商量事宜,推门进去时,便见到龙后等站在屋内,巫师长被杀。老臣还没来得及弄清缘由,就被带来觐见魔王陛下了。” 公主轻轻瞥了他一眼,回头问魔王:“叫我来作甚?” “你知道这事儿吗?”魔王问。 “笑话,”公主冷冷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我也参与进来了吧?” “公主殿下,”爱莱塔走上前说,“我没怀疑你。魔王陛下召你前来,是想请你帮忙。” “帮什么忙?” “这位是雷兹特维斯弗王子的助理,吉尔,”爱莱塔将吉尔拉上前,“她是与我一同被绑架来的,现在被议事长下了魔法。还有,这位玛希,我想你一定认识吧,是多洛莉丝魔法师的学生。” 公主点点头,望了望说:“在妖精森林见过一次,她好像不太好。” “她被议事长哄骗,与巫师长合谋绑架我。后来迷途知返,为了救我被议事长害得……”爱莱塔哽咽了,没有再说下去。 “龙后,省省你的眼泪吧,公主殿下救不了她们俩。”玛希笑着,用议事长的嘴说道。 以公主的性子,这句话自然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不出玛希预料,公主白了议事长一眼,说:“阿奈,你是不是嫌活得太久了?” 说完,便走向吉尔和玛希,探手摸了摸。 不消一会儿,吉尔的双目恢复了神采,意识渐渐清醒。但是玛希…… 公主摇摇头说:“她的意识已经剥离自己的身体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她的意识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而且永远回不去了。现在的身体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那也就是说……” “她已经死了。” 这句话自己说出来,和从别人那里听来,感受竟然是不一样的。 玛希想,方才自己很淡定地用议事长的嘴说出同样的话,并没有过多的感受,但现在听到公主说,她却心痛不已,忍不住地落泪。好奇怪,她明明已经和身体分离了,为何…… “你杀了她!你杀了她!你杀了她!”早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滑了下来,爱莱塔拽紧双拳,朝议事长怒吼道。 太疼了,仿佛剜心一般的疼。看着爱莱塔的模样,不经意间玛希让议事长也留下了伤心的眼泪。 “阿奈?”公主这时也发现了议事长的异样。 但是还未来得及上前查看,便被奥娜打断。 “陛下,您瞧瞧,议事长在哭呢。”奥娜也配合地挤出几滴眼泪,对魔王说,“若真如龙后所言,加害两位魔法师的议事长怎会感同身受地流泪呢?” “难道不能是悔恨的泪水吗?”英格拉姆冷冷地说。 奥娜白了儿子一眼,继续说:“陛下~~~这龙后不知安了什么心,跑到这里来挑唆您和奴家的关系?陛下~~~” “不要吵。”魔王抽出被奥娜抓着的胳膊,“利兹。” “陛下。” 听到魔王呼唤,一个巨大的影子出现在右边的角落,没有聚形,无法看清容貌。 “即日起,禁足巫师团全员,彻查他们所有的计划和资料。” “那怎么行呢,陛下?现在魔族上下的供给,可全都是……”奥娜有些着急了,想上前劝说,却被魔王挥手制止。 “供给方面,按我之前告诉你的去办,利兹。此事必须尽快给我个交代,否则……” 好像要应证魔王的话一般,耳边雷声乍响,一个巨雷轰然劈下,在大家面前留下一个直径足有两米的巨坑。 “啧,急什么?你老婆没事。”魔王咋舌,朝天骂道,“这家伙脾气这么爆,你怎么会喜欢?” 爱莱塔没有回应,她仍沉浸在玛希亡故的悲伤中。 “那阿奈议事长呢?”恢复意识的吉尔问,“魔王陛下,议事长确有参与谋划龙后的绑架,我有与玛希的书信往来为证。” “这书信我怎知不是伪造的?”议事长冷笑道。 “你!你明知玛希和巫师长已经无法说话,你就可以抵赖吗?” “哼哼!你也说玛希和巫师长已不能做证,所以就可以肆意诬陷我吗?” 看议事长把吉尔辩得无言可对,玛希便想发声,肩膀却被一只洁白的手摁住了。 是洁尔公主。趁着两方辩驳,公主搭住了阿奈的肩膀,于是看到了玛希。 “等等。”她对玛希说。 “什么?” “魔王无权处置妖精,今日即使阿奈和奥娜的阴谋暴露,魔王也只会将其遣送回妖精族、森林,让我父皇发落。” “那不好吗?” “不好,”公主摇摇头,“我父皇很护内,而且阿奈绑架龙后实则是为神皇办事,父皇怎会真心处罚他。” “那依你……” “你就多活些日子吧。”公主说,“不久便会有机会的。” 玛希看了看着急的吉尔,伤心的爱莱塔,以及显然事不关己的魔王,默认了公主的建议。 “魔王陛下,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爱莱塔脸上挂着泪珠,严肃地交涉。 “唉——”魔王又挠了挠头,可能是感到事情很麻烦,说道,“我无权处置妖精。这样吧,洁尔,由你负责绑缚阿奈去找你老爹。奥娜我会禁足,并且彻查。然后再去龙族,给你和狄卡一个交代,如何?” “可以。这样比较合适。”公主没有讽刺也没反驳,而是支持魔王的安排。 爱莱塔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说:“好。我希望妖精族和魔族可以好好调查此事。” “唔。我会送你回去吧,免得那条暴脾气的龙钻进海里来。”说着魔王站起身来。 “陛下,”奥娜却不甘心,“那奥芮呢,奥芮的仇怎么办?” “哎呀,你就闭嘴吧。”魔王有些不耐烦了,“奥芮技不如人,又暗算别人在先,怨得了谁?” “可是,可是……” “奥娜魔妃,”爱莱塔冷冷地看着她说,“我们龙族曾有过一位王妃,也自认是为我族发展考虑,而与外族合作,最后不止自己身败名裂,更是差点害了全族存亡。希望你不要重蹈她的复辙。” 奥娜瘪了瘪嘴,知道她在暗指什么,没有吭声,只能怒目看她们离去。 就这么结束了?玛希觉着有些突然。她以为要大战一场之后,他们才会冲出重围,未曾想却是平静地由魔王送回。 有些不真实呢,感觉。 站定在斯塔姆拱门前,玛希望着爱莱塔和吉尔。 她们就要分别了。虽然对于爱莱塔和吉尔来说,是带着失去知觉的玛希回家,但是对于玛希来说,这可能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见。 该说些什么吗?她想。张开嘴又吞了回去,如今她在议事长的身体里,无论说什么,爱莱塔等都会认为议事长在讽刺她们吧。 “这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了,”洁尔公主说,“阿奈,你就不想对龙后殿下和她的朋友忏悔吗?” 玛希笑了,没想到冷冰冰的公主也有体贴的一面。 “后会无期,二位。”她说道。 这样便可以了吧,不管她们俩有没有听懂,至少她们已经道过别了。 她已无憾。如此想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拱门。 第237章 决裂 接到皇姐的消息,他匆匆忙忙赶回来,与之前接到母亲的家书不同,这次他直觉有大事发生。 毕竟天空中一声高过一声的雷鸣,是全世界所有生物都无法忽视的。 龙帝震怒。 至于原因,坎斯特猜测,必与神皇意图谋害龙后有关。那么皇姐信中的“事发”应该指的就是这个吧。 这会儿雷鸣声似乎没有那么频繁了,莫不是事情有了眉目? “父皇。”他走进会客厅,感受到凝重的气氛,也应证了他的猜测。 行完礼,一如既往他站到母亲的身后。 这次来的很全。大王妃、二王妃和三王妃仍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皇兄和皇姐则一左一右,面对面侧身站在妖精王的面前,中间是半跪在地的阿奈议事长。 “阿奈是被洁尔押送回来的。”母亲轻声解释给他听。 被皇姐押送回来?从哪儿? 坎斯特看向前。阿奈低垂着头,坎斯特无法看清他的脸,只是觉着原本自信满满的议事长,如今忽的没了气势,如斗败的家禽一般,跪在自家主人的面前。 妖精王深吸一口气,说道:“洁尔,你说吧。” “禀告父皇,阿奈被控告串谋巫师团,意图谋害龙后。因他是我妖精族议事长,故而儿臣将其押回妖精森林,请您发落。” “龙后现在何处?” “已经回龙族了。” 听到这句话,坎斯特舒了口气。如此,神皇的阴谋没有得逞。 三位王妃也悄悄松了口气,特别是大王妃,毕竟这也是她们所期望的。 但是妖精王却皱紧了眉头,盯着阿奈说:“阿奈,是真的吗?” 阿奈抬头,看向妖精王,回答说:“陛下,老臣……” “父皇,”大王子插话道,“这其中应是有什么误会,阿奈怎会犯下如此大罪呢?” “皇兄,阿奈都还没回答父皇的话呢,你何必急着帮他辩解?” “洁尔,说到底,你是在哪里抓到阿奈的?”大王子可没有因为妹妹的讽刺而退缩。 “大王子,现在是审讯阿奈,不是审讯洁尔。”二王妃帮女儿说话。 “此言差矣,二王妃。”大王子说,“若真如洁尔所说,阿奈意图谋害龙后,她是如何得知,并且抓住阿奈的?若她早就察觉阿奈的谋划,为何事先没有向父皇禀告,而是私自行动呢?细细想来,十分不合理啊。” 虽说大家都不希望谋害龙后的计划得逞,但大王子与阿奈一同谋事,拉拢族内各贵族臣子,而洁尔在做什么,他们是不知晓的,自然会怀疑洁尔的目的。 “在魔域。”洁尔坦然地回答说,“阿奈把龙后抓去了魔域。” “什么?” 大王妃和大王子母子俩惊呼。 “洁尔,你去魔域做什么?” 洁尔看了眼大王妃,回答说:“不干什么,串个门。” “哎呦,串门?”大王妃冷笑,对二王妃嘲笑着说,“我说二妹,你们什么时候和魔域关系这么好,像走亲戚那样串门了?” 二王妃白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洁尔,父皇明令禁止你与利奥来往,你莫不是又想禁足了?”大王子顺势教训妹妹。 “皇兄,你别转移话题。”洁尔看向妖精王说道,“父皇,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阿奈,您可以稍后再处置我。” 妖精王没有说话,依次看了看在自己面前争执的儿女,问:“有什么证据吗?” “父皇,阿奈和巫师团,撺掇龙后的好友,玛希和吉尔,对她下手。有吉尔为人证,书信往来为证据。” 洁尔说着,取出书信呈给妖精王。 妖精王接过来,却没有看,而是看向阿奈问:“科尔温,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陛下,老臣是冤枉的。”阿奈哭诉道,“老臣是着了龙后的道,被她诬陷的。” “那龙后为何要诬陷你,议事长?”大王子问。 “那龙后与她那老师‘血魔女’一般狡诈。诬陷老臣绑架她,还将杀害巫师长的罪名扣到老臣头上。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在调拨妖精族和龙族的关系啊,陛下。” “父皇,阿奈的推测不无道理。”大王子推波助澜道,“神魔两族虽然被结界所困,但神域魔域易守难攻。龙族若想统治世界,必会先从我们下手。这龙后所为,分明是想制造进攻的借口。还请父皇不要轻视。” 妖精王看看长子,又看向女儿,问:“那为何是洁尔押解阿奈来?” “那就得问洁尔了。”大王子抬眼看向妹妹,“洁尔,你莫不是为了利奥,与‘血魔女’达成合作,答应协助她和龙族吧?” 听到这里,坎斯特汗流浃背。 这个合作是有啦,只是目的不同而已。 他心虚地望了眼妖精王,很不幸地被父亲捕捉到了。 “坎斯特。”妖精王看向小儿子。 “是,父皇。”他乖乖地走上前。 “布恩德斯的事办得如何了?” 他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妖精王会问此事,回答说:“回父皇,兰斯洛特皇帝陛下已恢复意识,身体见好。儿臣也曾觐见过他了。” “除此之外呢?” 妖精王莫不是在问兰斯洛特皇帝与神皇之间的往来? 坎斯特考虑片刻后回答说:“皇帝夫妻似乎关系比较紧张。” 唔,他观察所得是如此的。兰斯洛特皇帝好像很怕老婆。 妖精王点点头,不知道是满意他的回答,还是对此话有更多的理解。 “父皇,”洁尔不满,打断父子的对话说,“您不会是相信大皇兄说的话,认为我真的叛变吧?” “你怎么可能叛变?”妖精王慢条斯理地说,“你们所有,都不可能背叛我。这点毋庸置疑。” 他又依次将在场一众看了看,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我读你们的心,难免会知道些让我不开心的事吧。” 这句话重击大家的心上,说者说得很轻,但听者却汗流浃背,心跳加速。 对啊,在场哪个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若不是妖精王体贴,克制自己没有读他们的心,他们的那些计划全都会暴露。 包括自己与布恩德斯帝国、三哥夫妻之间的商讨吧。坎斯特这么想着,头垂得更低了。 好在此刻来了客人,帮他们从这种被妖精王看破的窒息中解救出来。即使是一位不受他们欢迎的客人。 “怎么?我来得不是时候?” 神皇今日前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不禁让坎斯特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失败。 “没什么,坐吧。” 毫不在意三个王妃,神皇又坐在了妖精王的身旁。 “阿奈这是怎么了?”见到垂头丧气的阿奈,神皇不禁问道。 “神皇陛下,”洁尔冷冷地说,“阿奈意图谋害龙后事败,还被抓了个正着。” 神皇皱了皱眉头,说:“阿奈,你怎会犯下如此大罪?” 随后又转头对妖精王说:“米斯特,这阿奈是妖精族的元老,妖精族又与龙族没有嫌隙,怎会置两族安危于不顾,去干这种没来由的事情?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呀?” 妖精王会意地点点头。 “神皇陛下真是厉害啊,”洁尔失笑,“连我们冤枉了阿奈都知道。难不成,您对阿奈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不成?还是说,阿奈随时向您汇报他的动向?” 洁尔的冷嘲热讽,神皇怎会听不出来? 她怒瞪洁尔,对妖精王说:“米斯特,我看你几个子女里,就洁尔嘴巴最厉害。但是小心为上啊,有时候说错话很容易危及性命的。” “小妹心直口快,请神皇不要见怪。但是,”“外敌”当前,大王子这会儿与妹妹站在了一起,“小妹所言也不无道理。我族之事,无需外族插手多言。” 神皇气得咬牙切齿,但转念一想,立刻变了脸色,委屈地朝妖精王哭诉:“米斯特,我不该来的。你的孩子们都不欢迎我。我……我还是回去吧。” 说着便要起身,自然被妖精王拉住了。 “赫缇,他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被阿奈一事弄得有些心烦而已。” 神皇怎会真的想要离开?被妖精王拉住,她顺势又坐了下来,离妖精王又近了几分。 而坎斯特也听到了大王妃十分克制的抽气声。 “要我说呀,有什么好烦的?”神皇拽着妖精王的衣袖说,“你听一下阿奈的心声不就行了?而且我觉着阿奈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问题是要向狄卡回复。” 这确实是个问题。 纵使妖精王想要包庇阿奈,但毕竟涉及到龙后安危,妖精族必须要给龙族一个合适的交代。 神皇眼睛转了转,问:“阿奈是在哪儿被抓住的?” “魔域。” “魔域?”听到回答,神皇有些吃惊,看向阿奈。坎斯特不禁猜想,难道神皇和阿奈约定的计划不是这样吗? “那不很明显了吗?米斯特。”吃惊后的下一刻,神皇露出了算计的嘴脸,“伯扎兹的那些臣下多阴险狡诈,你我都知晓,特别是他那个奥娜妃子,阴毒的很。此事定是她所为,想挑唆龙族和妖精族关系的。” 妖精王听出了她话中之意。确实,此事巫师团有参与,阿奈又在魔域被抓,这样的推论是最合情合理的。 若龙帝对魔王性情不明,或是对魔王有一丝怀疑,这个推论便会成立。妖精族也好,神族也罢,都能置身事外,坐看那两族争斗。 但是很不幸,龙帝却对魔王深信不疑,以至于竟然亲自上门问罪。 神皇刚刚说完这番话,大家便听得天空中雷声阵阵,侍卫脸色慌张地跑进来禀告,龙帝驾临。 龙帝驾临。 大家表情不一。妖精王表情更为凝重,神皇又喜又惊,连忙松开拽着妖精王衣袖的手。 三位王妃从未见过龙帝,很是期待,更期待他怒撕神皇。 坎斯特自然心中窃喜,大王子则表情自若,看不出变化,倒是洁尔冷笑着,颇有看好戏的欣喜。 砰!会客厅的门被重重踢开龙帝满面怒气大步走了进来。横眉怒目扫视了全场一遍后,视线定在了稳坐前方的妖精王与不知何时站起来的神皇。 “你也在这儿。”龙帝冷笑着对神皇说。 “好……好巧啊,狄卡。你怎么来了?”神皇显然有些心虚。 “巧?怕是你不想我出现在这里吧?” “怎么可能?”神皇朝他走去,笑着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妖精森林。听米斯特说,你从未来过。” 龙帝甩袖,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对妖精王说:“米斯特,你的议事长绑架我的皇后。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跟我交代?” “此事还在调查中。”妖精王倒是冷静,应对自如。 “调查?”龙帝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阿奈,“好啊,我就在这里看你调查。” 说完,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再言语。 “狄卡,虽说阿奈被控谋害龙后,但他毕竟是米斯特的臣下,你看着他审讯,似乎……” “似乎什么?”龙帝并不买神皇的账,瞪眼反驳说,“他伤的是我的皇后,我旁听审讯,有何不妥?还是……你和米斯特,有什么不愿我听的。” “龙帝陛下所言甚是,”大王子说,“父皇,我们妖精族坦荡荡,自然也不担心龙帝陛下旁听,对吗?” 妖精王看了一眼大儿子,默默点点头。 这下反而显得神皇多管闲事,十分地尴尬了。 神皇瘪瘪嘴,径直在龙帝身旁的座位坐下。 “但是,”龙帝又警告说,“米斯特,你别想给我来心灵操纵这一手。我已经叫人来帮忙了。” 帮忙?这帮忙的人是谁,已很明显了。 三哥要来吗?这将是他第一次踏足妖精森林,毋庸置疑届时将引起巨大的风波。 “我不会的。你也无需叫人来帮忙。” “那可说不定。反正人已经在路上了。” 妖精王皱了皱眉,自然不期待三子的到来,对大儿子说道:“维克特,你来主审。” “是,父皇。”大王子领命。 让一直维护阿奈的大王子主审,妖精王偏袒之意已非常明显了。 “阿奈,洁尔指控你联合巫师团谋害龙后,此事你可认罪?”大王子审问道。 “老臣……”阿奈顿了顿,身体微微颤抖了几下后回答说,“老臣冤枉,老臣是被利用的。” “被利用?此话何意?” “老臣联合巫师团谋害龙后,不假。” “阿奈!”大王子低声斥责道,“你胡说什么?龙帝在此,你说话谨慎些。” “大王子这么着急做什么?”听到阿奈的回答,龙帝没有发怒,反倒冷静地旁听着,“他分明还没说完,让他把话说完。” 大王子不得不闭上了嘴。 “公主指控老臣此罪不假,但老臣也是被指示的。” “被指示?你是妖精族元老,哪个敢指示得动你?”公主问道。 “是……”阿奈抬起头,先是看向大王子。 大王子极力克制着自己慌张的情绪,眼中更是惊恐万分。不只他,坎斯特等也没有想到阿奈竟会如此轻易认罪了。 阿奈的视线在大王子身上停留片刻后,又移到了妖精王身上。 不似儿子般惊慌,妖精王坦然处之,回看阿奈,先是疑惑了一会儿,随后似是察觉到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阿奈仍没有指认,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龙帝与神皇,随后伸出手指向那里。 他说:“是神皇陛下,是她指示老臣谋害龙后的。” “你胡说什么?”神皇大叫起来,“一个小小的妖精,也敢污蔑朕,好大的胆子!” “这……”大王子紧张的情绪瞬间消失,大王妃更是露出窃喜的表情。 大王子问:“阿奈,指控神皇,兹事体大,你可有证据。” “殿下,有书信为证。另外,驻守荒原的库达,一直负责替神皇与老臣传递消息,您一问便知。” 说完,阿奈取出信件交于大王子。 大王子假意翻了翻,说:“信件的纸张和印信确与神皇陛下专用的一致。” 说着他将书信呈给妖精王。 妖精王却没有接过来,挥手说:“交于龙帝陛下吧。” 大王子依命走向龙帝,却被神皇拦下了。 “慢着!”神皇挡在大王子面前,“既然是指控朕的证据,也该让朕看一眼吧。” “那也是最后。”身后的龙帝将她一把拉开,单手先行接过大王子手中的书信,翻阅起来。 “狄卡……”神皇又急又慌,在一旁说,“你看仔细了,这分明是伪造的。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伤害你的皇后呢?没有理由啊。” “那可不一定。”洁尔火上浇油,“人类女子嫉妒起来,都会对情敌下毒,何况是您神皇。再者,我听说小龙王周岁宴上,您和龙后还起了冲突。想来是气极了,这才决定动手。” “你!一个丫头,敢对朕指手画脚!”被连番指控,神皇气急败坏。 “神皇陛下,您想解决情敌,那也是您的私事,为何要利用我妖精族,您是何居心?”大王子顺着妹妹的话,推波助澜道。 连着被他们三个指控,神皇自然恼羞成怒,但她可不是轻易被打败的普通女子,她看了看在场的妖精,除了妖精王低垂眼睑,其他皆是看好戏的神情,开始清楚自己的处境。 她笑了,说道:“你说朕利用你们。哼!你莫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论战力,我万名神族士兵便能敌你整个妖精族。论智谋,朕需要依靠一个妖精族元老吗?” “狄卡,”她随后又朝龙帝撒娇说,“今天分明是他们东窗事发,见你上门讨债,便把罪责都嫁祸到我头上,我真的好冤啊~~~” 龙帝淡淡瞄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翻阅书信,说道:“他们嫁祸你也得有个理由。再说,米斯特不是最疼你吗?他怎么舍得?” “狄卡~~~才没有呢,”神皇更为着急,“我和米斯特,就跟亲兄妹一般,他疼我也是如兄长疼爱妹妹一样。你别误会。米斯特,你快跟狄卡说呀。” 被叫到名字的妖精王,微微抬眼看向神皇,面无表情地回答说:“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参与。阿奈若真有份参与谋害龙后,我定重重处罚他。但我相信,他不会无缘故这么做的。” “米斯特。” 妖精王不仅没有帮自己说话,还与儿女说法一致,这令神皇大为意外。 龙帝了然地笑了,说:“怎么?累了?” 妖精王没有回答,闭上眼继续假寐。 “这书信,是真的。是你亲手写的。”龙帝扬着手中的书信对神皇说道。 “不!不是我做的。是这个家伙诬陷我。”神皇却始终不肯承认,她恼羞成怒,走上前揪住阿奈的衣衫,“你说,是谁让你这么做,是谁让你嫁祸朕的?” “神皇陛下,”阿奈回答,“您为何执迷不悟?当初是您说,若我能帮您解决了龙后,您便能坐上龙族皇后之位,神族龙族合体,您定能统治世界。届时定不会攻击妖精森林,护我族人周全。我这才听从了您的指挥啊。” “统治世界?哼!朕若想统治世界,轻而易举的事,根本不需要他族帮忙。” “你没有否认要杀爱莱塔。”龙帝冷冷地指出。 神皇咬了咬唇,知道逃不过龙帝的盘问,便回答说:“狄卡,米斯特,我们自小一起长大,都近万年了,我的性子你们还不清楚吗?是,我是讨厌那个丫头。但若真想对她动手,又怎会让阿奈将她绑缚至魔域,而不是直接送到我那儿去?不然她如今还能活蹦乱跳地回龙族吗?” “这些信又作何解释?” “那就得问大王子和阿奈了。”神皇冷冷地笑着,看向大王子,对妖精王说,“米斯特,你儿子和臣子在你眼皮子底下,在谋划些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一句话便将嫌疑丢回妖精族。 妖精王睁眼望了望她,想来是对神皇危急关头,将罪名丢给自己而感到心痛,他深深吸了口气,回答说:“阿奈虽有错,但此事与维克特并无关系。再说,他们俩是不可能背叛我的。” “米斯特,你莫不是在承认你才是幕后指使者吧?”神皇一边说,一边对妖精王使着眼色。 她难道是想让妖精王替自己背罪不成? “神皇陛下,您就适可而止吧。”对于神皇翻脸不认人的做法,大王妃怒不可遏,顾不得礼节,站起身来,“自从封印解除后,您一天两头地往我们这里跑。说好听点,是联络感情,说白了,您不就是欺陛下仁善,利用我们?” “利用?大王妃,你这说得也太难听了吧。赫赫有名的妖精王,谁敢利用,谁又利用得了。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对,是陛下自愿的。但还不都是看在你们往日的情分上?”大王妃越说越激动,“你呢?你不知陛下的好,还得寸进尺!这段时间更是频繁挑唆陛下,非要他帮你处置了龙后不可!” “母亲!” 大王子怒吼,大王妃这才发现自己口快了,连忙捂上嘴,却已经来不及。 神皇得意地笑着,对龙帝说:“狄卡,你看,他们不打自招了。” 龙帝没有理睬她,只是看着妖精王说:“我以为你很聪明的,却没想到你能傻到这种程度。” “是啊,”妖精王站起身,长长叹了口气,“我是够傻的。谁对我好,谁是利用我,都分不清。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是我授意阿奈与巫师团合作,绑架你的皇后的。要杀要剐,任由你处置。只求你放过我的族人。” “父皇!” “陛下!” 妖精王泄气的话,让三名妃子和儿女们感到心痛。那位意气风发的妖精王,今日却在龙帝面前低下了头,虽说他确有错,但这绝不是他有意而为之的。 都是神皇害的。想到这里,他们又转头看向此刻一身轻松的女神,对方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仿佛无辜的自己终于洗脱了罪名一般开心。 “都是你!是你害了陛下!你这个……”大王妃最为激动,向神皇冲了过去。 “母亲,不可!”大王子紧随其后,试图阻拦她。 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在眨眼之间。 愤怒的大王妃冲向神皇,可能原本只是想拉住她,却不料遭到神皇过激的反抗。 神皇扬手甩开大王妃的同时,无数支发光的羽毛从四面八方飞速刺向大王妃。 大王子及时拉住母亲,将她搂在怀里,自己却被神皇的羽毛刺伤。 待大家反应过来时,大王妃母子已双双倒地,大王子更是鲜血直流。 “维克特!” “皇兄!” 大家纷纷上前查看。二王妃和三王妃将大王妃从儿子的怀中拉出,坎斯特与洁尔扶着重伤的大王子,查看他的伤势。 “赫缇,你太过分了。”龙帝责怪道。 “我,我过分?分明是她要攻击我,我不过是自卫而已。”神皇一脸委屈。 “自卫,需要用你的光羽吗?” 如果说方才的妖精王对神皇是失望,那么现在他已开始对神皇产生厌恶。他一边生气地反驳神皇,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儿子身上的光羽拔出。 但是…… 大王子呕出一大口鲜血后,昏死了过去。 “维克特!”见儿子重伤,大王妃心痛不已,想上前来,却被另外两位王妃拉住。 “大姐,你别急,先让陛下给维克特疗伤。”两位王妃劝说道。 “父皇,皇兄的伤势?” 见妖精王双眉紧皱,坎斯特很是担忧。他们没有与神皇交过手,自然也不知道她的兵器有多厉害。但从大王子浑身的伤口汩汩往外渗血而无法制止来看,这很棘手,更糟糕的是,有一根光羽扎进了他心窝的位置,使妖精王不敢上手。 “是否要请医官?”洁尔问。 “不是医官能够解决的。”妖精王第一次露出伤心的表情,他眼眶通红,望着自己的长子,“神皇的光羽会不断吸收生命力,必须尽快拔出,否则它会吸尽维克特所有的生命力。但这支光羽扎得很深,又正好在心口上,稍有不慎,便会刺进你大哥的心脏。” “那该如何是好?” 这么可怕的武器,又处在如此危险的位置,让大家感到棘手。 “要帮忙吗?”旁观的龙帝问。 还未等妖精王回答,一旁跪着的阿奈也发生了状况。 他忽然浑身哆嗦,喉咙似被掐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随后两眼翻白,抽搐着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后便失去了意识。 “父皇。”坎斯特感到忧虑,莫不是神皇趁机想杀了他灭口? 妖精王却摇摇头,说:“阿奈没什么事。没想到这么快,辛苦这孩子了。” 浅浅叹了口气,望了望阿奈后,又回过头为儿子疗伤。 孩子?这么快?坎斯特不明所以,但洁尔似乎明白什么,看着阿奈,眼中闪过一丝伤感。 “米斯特,赫缇的光羽不容易处理,要不要我……” 妖精王摇摇头,拒绝了龙帝的帮忙,他说:“即使能处理掉全部的光羽,维克特的生命力也无法恢复到以前,他只会成为一个终日要靠药石的病秧子。” “不——不,维克特,我的儿啊——”听到此话,大王妃哀嚎,捶胸顿足,恨不得伤的是自己。 坎斯特很是震惊,这神皇的光羽竟如此强大,竟能将皇兄伤得如此严重。 “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龙帝感到一丝歉意,“我知此事定是赫缇在作祟,今日来只是想警告她,却不想……唉,抱歉啊,米斯特。” 妖精王摇摇头,说:“是我自己不好。被感情冲昏了头,被她利用,害了自己的儿子和臣子。” “现在怎么办?” “父皇,神皇不见了。”洁尔提醒说。 大家这才发现,神皇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 这个神皇,真是太可恶了,接连犯下大错,却毫无悔意,还拂袖而去。坎斯特拽紧双手,对神皇的厌恶已到极致。 此时,忽然两个活泼的脚步声在他的心门外响起,犹如炎炎夏日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坎斯特始终揪着的心感到了一丝舒爽。 【小叔叔,小叔叔。】 两只小奶兽蹦蹦跳跳地跑到了他的面前。 “父皇。”他抬头看向妖精王,想来妖精王也已察觉到孙女们的到来,朝他点了点头。 “让他们进来吧。”妖精王说。 “是。”他唤来侍卫,吩咐其将“秘皇”父女接进来。 “你打算怎么办?”龙帝问。 “与其让他痛不欲生的活着,还不如……” “不!不行,陛下,不行!”大王妃高声打断妖精王的话,拒绝他的安排。 “对维克特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妖精王的声音在发抖,“我们妖精可以复生,千年后,我们还能与他团聚。再说,我们可以就近找一棵古木让他寄身,如此你日日都可见到儿子。” “不行的,陛下,您怎么可以轻易放弃他呢?一定有其他办法的,一定有的!”大王妃嘶声力竭地拒绝妖精王给出的安排,她无法接受儿子的逝去。 妖精王咬着牙,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们俩把她扶回去。” 两位王妃相互看了看,无法违抗妖精王的命令,只得好言劝说大王妃,又是哄又是拉,将她扶回了自己的住处。 龙帝重重地叹了口气,问:“要我来吗?” 妖精王摇摇头,坚定地回答:“我的儿子,我自己来。” 说着双手握住大王子心口的那支光羽。 “父皇!” 坎斯特和洁尔异口同声叫道。 他们俩因为性格不同,母妃又为避嫌,往来不多,谈不上亲密,也不疏远。但是像今天这样异口同声,倒是头一回。 这毕竟是他们的亲大哥,自小疼爱他们,教授他们。要他们亲眼看着兄长断送性命,万万是难以接受的。内心中他们也与大王妃一样,希望妖精王能再坚持一下,试试其他的解决之道。 “洁尔,坎斯特,”妖精王盯着长子的脸,对另外两个孩子说,“今日你们大哥蒙难,是为父之过。希望你们不要重蹈为父的错误,也不要忘记神皇对我妖精族做过的事。” “是,孩儿不会忘记。” 坚定地回答这句时,热泪划过坎斯特的脸颊。他不仅见到姐姐冷冰冰的脸上露出悲伤地神情,更见到父皇热泪盈眶。 他们这一家子,从来都是相敬如宾,却也若即若离,父皇更是从未与他们说过知心的话语。直到今日,失去了才后悔,当初为何不对彼此多说些肺腑之言,将自己的情意表达给彼此。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的。坎斯特想,大哥还可以复活,他们终有团聚的一天。 如此想着,他看着妖精王颤抖的双手将光羽缓缓插入长子的心窝。 妖精王长子,妖精族的大王子,维克特?摩尔马就此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238章 父与子,冰释 来这里,罗德瑞克是极不情愿的。若不是爱妻的面子、狄卡丰厚的赏金,他此生都不会踏足这里。更何况还是带着自己两个女儿来这儿。 思及此,他低头看了看十分兴奋的两个心肝宝贝。 与父亲不同,两个孩子刚踏进妖精森林,便欢欣雀跃。若不是被父亲拉着,她们俩早就跑得没影了。 “飞飞~~~” “小兔仔!” 大女儿看着满天飞翔的妖精感到十分好奇,小女儿则是被林中活蹦乱跳的动物们吸引了目光。 “小,兔,子。”罗德瑞克一字一字念给女儿听,纠正她的发音。 “小兔子儿。” 但是这个方法好像没有用,小女儿的发音有些奇怪啊。他想以后不能让女儿跟饕餮他们多待,女儿的发音都带着奇怪的异族腔调了。 “呜呜~~~”忽然大女儿哭起来,紧紧抱住父亲的胳膊。 “老巫婆!”小女儿跺脚发着脾气。 前方一名妖精侍卫朝他们走来。 罗德瑞克伸手将两个女儿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宝宝不哭,没事哦,没事。” 这一刻,整个妖精森林沉浸在妖精王悲痛的情绪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妖精们,跟随着他们的王哀伤起来。 两个女儿情绪天生敏感,又能听到妖精王的心声,自然是最能体会到他心情的。一个伤心不已,一个忿忿不平,紧紧拉着他的衣襟,寻求父亲的安慰。 兄长过世了。从洁尔和坎斯特的心声中,他得知了这个噩耗。 虽然不喜欢妖精王,但对兄长维克特,罗德瑞克一直尊敬并与之保持了往来。他不会忘记,幼年时兄长不顾妖精王阻拦,到雷兹特看望自己,坐实了自己妖精王私生子的身份,也免去了人们对自己很多恶意的猜测。 成立“秘盟”时,兄长也给了很多支持和帮助。虽然他知道兄长的作为,必然有其用意和目的,但是罗德瑞克不会忘记,兄长对自己发自内心的爱护,那是失去母亲后他唯一能感受到的一份亲情,是如此珍贵,又如此深刻。 所以此刻他与妖精王一样,哀痛不已。 “殿下,”侍卫恭敬地行礼,“陛下请您进去。” 他点点头,抱着女儿跟在侍卫的身后。 推开门,会客厅内哀伤的气氛更为浓厚。见到兄长满是鲜血的尸身,罗德瑞克皱了皱眉,心口一阵抽痛,但没有忘记掩上两个女儿的眼睛。 “洁尔,坎斯特,你们将维克特带出去吧,准备寄身一事。”妖精王吩咐道,挥了挥袖,将沾染在自己身上的血迹消去。 “是。” 他们俩唤来侍卫,将兄长的尸身和昏迷的阿奈一同抬了出去。 莉丝那会儿,罗德瑞克见过,妖精寄身古木,需先将尸身停放在冰棺内,待时机成熟方进行仪式。 尸身经过他时,他深深看了一眼兄长。兄长表情安详,似乎走得不是很痛苦。 那便好。他想,身为妖精王长子,兄长生前被寄托了太多的希望,活得太辛苦,寄身的这千年就好好休息吧。 “你们爷孙四个聊吧,我回去了。”龙帝也起身打算离开。 “你不打算追究了吗?”妖精王问。 “追究肯定是要追究的。但我也讲情义,再说罪魁祸首是赫缇,你不过是帮凶而已。等你处理完儿子的事,我们再谈吧。” 说完,龙帝拍了拍罗德瑞克的肩膀,离开了。 大门关上,会客厅内只剩下他们四个。罗德瑞克倒尴尬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与妖精王独处,唔,还好,还有两个女儿在。 “爸爸。”女儿们终于从伤心和愤怒中缓了过来,这会儿在自己怀中挣扎。 罗德瑞克刚把女儿放下,便见她们俩摇摇晃晃地跑向妖精王。 哎呦,他的心肝唉。罗德瑞克心痛地看着女儿蹦进自己不喜欢的妖精王怀里。 “爷爷。” “有乖乖。” 女儿们亲昵地靠在妖精王怀里撒着娇。 妖精王搂着孙女,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他轻拍着孙女的肩膀轻哄着:“乖,艾芮斯和艾帕卡很乖。” 哼!我女儿再乖,也没你的份。 罗德瑞克如此想着,轻哼了一声,提醒祖孙三个他的存在。 和自己内心的金色猛兽外貌相似,但体型更为高大的金色巨兽,缓缓走了进来,两只小奶兽亦步亦趋跟随着。 与上次不同,巨兽没有了攻击的戾气,走近自己后蹲坐了下来。 罗德瑞克警惕地看着他。心境内多道巨型爪痕,让自己没有忘记在布恩德斯父子俩的心境缠斗。 啊呸!什么父子俩?敌人啊敌人,他就是助纣为虐,帮神皇为非作歹,还夺走自己两个心肝注意力的敌人! 【为何把两个孩子带过来?】巨兽问。 【你以为我想吗?是我宝贝要求的。】 【“血魔女”意欲何为?莫不是想让两个孩子来控制我?】 他收回之前的话。妖精王不是他的敌人,是他的头号大敌。 敢质疑他的宝贝?这个妖精王,不是什么好家伙。 【那你别那么开心地搂着我家宝宝啊。】说着,罗德瑞克上前想将女儿抱回来。 【唉——】 【小气。】 两只小奶兽叹气,对父亲和爷爷两个大人如此不成熟的对话感到很是失望。 小奶兽跺了跺脚,一只爬进父亲的臂弯里,一只仍伏在爷爷的脚边。 罗德瑞克刚想抬头叫大女儿回来,眼前的场景却忽然变了样。 他的记忆中,从小长大的庄园是最让自己感到舒适自在的地方,所以特地选了庄园作为自己心境的主场景。 那么现在在眼前展开的这个场景,是谁的呢?妖精王吗? 郁郁葱葱的森林,鸟语花香,与方才见到的妖精森林如出一辙,毋庸置疑是妖精王的吧。 罗德瑞克如此想着,看向面前的巨兽,却得来疑惑的眼神。 【不是你的吗?】他问。 巨兽摇摇头,说:【我的主场景,不是妖精森林。】 这让罗德瑞克大为意外。妖精王心境的主场景,不是妖精森林,那会是什么?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如果这里不是他们俩的,那就只能是…… 他看了看两个女儿,问道:【宝宝,这是你们做的吗?】 虽然这么问,但他觉着可能性不大。两个女儿的主场景是自己的粉色卧房,而且以她们俩的年龄来说,要打造出如此庞大的妖精森林,且做到每个细节都完好呈现,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是。】 【不是。】 女儿们彼此矛盾的回答,让罗德瑞克更为疑惑。 【这是谁的记忆吗?】妖精王问。 女儿们一致点头。 谁的记忆?女儿们接触的人不多,妖精就更少了,拢共就接触过坎斯特、洁尔、妖精王三名,她们这是汲取了谁的记忆将之再现呢? 罗德瑞克望着女儿沉思,不知不觉中身旁多了一个人。 【母……亲?】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年轻女子,罗德瑞克愣住了。 细娥眉,小圆脸,薄而性感的红唇,温柔的双眸,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母亲仍是那么美丽。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低头看了看小女儿,再瞧了瞧蹭着爷爷撒娇的大女儿,想起临行前爱妻意味深长的拥抱,开始明白。 【母亲。】他唤道。 但是萨芮公主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痴痴地望向前方。 前方巨兽的身旁浮现出另一个妖精王的身影,正朝萨芮公主走来。 【这是她的记忆。】巨兽说。 【自从母亲的尸身被巫师团控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没有好好安葬母亲,和多洛莉丝替自己受罪,这两件事一直是自己心中的遗憾。 那么两个女儿是何时接触到萨芮公主的呢?毋庸置疑,必是她们的母亲安排的。 【陛下。】待妖精王走近,萨芮公主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里。 【羞羞。】 【不能看。】 两个孩子识趣地自己捂上双眼。 【放手。】妖精王无情地将萨芮公主推开。 【陛下?】 【萨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巫师团合谋,对我下了药。】 【我……】话刚说出口,眼泪便滑落,萨芮公主咬着红唇解释说,【陛下,我只是想给您生个孩子。】 【一个被巫师团控制的我的孩子,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隐患!】 【不会的,我向您保证,我不会让巫师团碰我们的孩子的。】 【哼!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吗?】 【不,不是这样的,陛下!我爱您,所以想拥有一个您的孩子!】 【爱我?】妖精王冷笑道,【若你爱我,那就把孩子打掉!】 【不,不行!】听到妖精王的要求,萨芮保护着自己的小腹,连连后退,【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如果,】妖精王面无表情,【如果你想留下这个孩子,你将被永远禁止踏足妖精森林,你的孩子也一样。】 说完便拂袖而去,只留下萨芮公主独自哭泣。 母子连心,她的悲伤也传递给了罗德瑞克。还在为兄长的去世扼腕的心,被揪得越发痛了。 罗德瑞克瞪着巨兽说:【我们父女,今天好像犯了妖精王陛下的禁令,真是罪过。】 巨兽长长叹了口气,回答说:【巫师团用于攻击埃弗洛特斯城那个心系魔法,本是要用在你身上的。】 【我知道。】 【这个魔法,本意是想封印我。可惜没有魔族的帮助,巫师团无力擒获我,才把主意打到我的孩子身上。】 对妖精王的解释,罗德瑞克并不买账,冷冷地问:【那又如何?】 【我以为你母亲……】 【你会读心,难道感受不到我母亲的真情吗?】罗德瑞克顿时来气,厉声质问自己的生父。 妖精王不说话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孙女,问:【你不是说没见过你母亲吗?她们俩是怎么接触到她,并且汲取她的记忆的?】 罗德瑞克感到伤心,这是他第一次因为父亲的质疑而伤心。 【所以,你怀疑我是故意让你看这个?】 妖精王又不回答了,望着抬头看自己的孙女,摸了摸她的头说:【艾芮斯,为什么要给我爷爷看这个?】 【奶奶可怜。】 【爷爷可恶。】 两个孩子简短的回答,让罗德瑞克十分满意。不愧是他的宝宝,很是懂事明理,比某个活了万年的老家伙强多了。 【爷爷哪里可恶了?】妖精王皱了皱眉,问。 女儿没有回答,呈现出另一段记忆。 书房的卧榻上,一对男女正缠绵悱恻。男子眼神迷离,女子面带笑容,眼中却热泪盈眶。 【赫缇,赫缇。】男子的口中一直叫着这个名字。 他怀中的女子紧紧抱着他,仿佛自己便是男子心心念念的女子。 【陛下,】女子的心声传来,【我知道,你最想要的是神皇,所以选了两名与神皇样貌相似的为妃。我也一样吧,因为眼睛像神皇,您才愿意多看我一眼。】 话里充满了无奈与哀怨。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痴迷的亲吻。 【陛下,今晚之后,你一定会恨我吧。】女子心碎的声音和极度的伤感袭向罗德瑞克,【但是我不后悔。拥有你的孩子,抚育他,是我毕生的愿望。即使得不到你的爱,即使被他人唾弃,即使可能要一生警惕巫师团的毒手,我都无悔。】 待女子的心声结束,画面也戛然而止,回到一开始森林的场景。 巨兽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吐出,说道:【我……我不知道。】 罗德瑞克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心很疼,疼得呼吸都困难,又怎有余力与妖精王争辩呢? 知他不愿与自己交谈,妖精王叹了口气,俯身将大孙女搂在臂弯里说:【是爷爷不好。爷爷只顾自己,没有顾及他人的感受。】 【知错能改。】 【好宝宝。】 孩子很单纯,轻易原谅了爷爷的过错。 但是罗德瑞克不能。这么多年,他和母亲受过的伤、受到的非议,岂能是他一句认错便能一笔勾销的? 【宽容。】 小女儿拍拍他,嘟嘴说道。 罗德瑞克哑然失笑,他竟然被女儿教训了,于是回拍她:【好的,要宽容,爸爸记住了。】 随后对妖精王说:【看在我家宝宝的份上,暂且接受你的道歉。】 【艾芮斯,奶奶在哪里?】妖精王继续问孙女。 【不能说。】艾帕卡替姐姐回答说。 【是妈妈不让你们说吗?】 听到妖精王的问题,罗德瑞克皱了皱眉头。 【你还在怀疑朱尔?】他有些生气。 妖精王摇摇头说:【我不是怀疑她有异心,只是好奇她这么做的目的。】 罗德瑞克并不好奇。爱妻行事看似毫无章法,却有自己的原则。 【还能为什么?瞒着我带女儿们见我母亲,又让她们在你我见面时将母亲记忆呈现,分明就是想化解你我……】 他没有说下去。哼!他还不想承认这个父亲呢。 【化解你我父子的嫌隙吗?】妖精王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不愧是预知能力第一的“血魔女”,时间挑得刚刚好。】 【怎么说?】罗德瑞克挑眉不解地问。 【若是早些时候看到,我对行事目的的怀疑,会大过于对你母子的愧疚。】 【因为你还深爱着神皇?】 【深爱?】妖精王苦笑,自嘲说,【与其说深爱,不如说是痴迷。赫缇她,据说与创主很像。】 【哈?你不会是有恋母情结吧?把创主当成自己的母亲,然后喜欢跟她相似的神皇。】 妖精王尴尬地辩解道:【什么恋母情结?是崇敬,我一直崇敬我们的造物主,这个世界的主宰。】 罗德瑞克才不相信他的鬼话,现在看来他这个生父也不过是个执拗的大小孩罢了。 【现在怎么不痴迷了?】他问。 【现在?】妖精王苦笑了几声,【我看清了。自始至终,赫缇都是在利用我。更过分的是,她从未感激过我对她的这份情意。是我的盲目,导致了妖精族今时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也造成了你大哥的亡故。】 【也不算不可挽回。】他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安慰一下失落的父亲,【妖精族在人类国家中的形象,明面上还是不错的。狄卡也懂你,并不打算过于追究。至于大哥,妖精能复生,还有相见一日的。】 妖精王点点头。到此刻,他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像普通父子俩的交谈了。 【你母亲……不管在哪儿,找到她,好生安葬。】 【这是自然。】 不必妖精王嘱咐,他也会这么做。不过他想,爱妻应该已经帮他办好了吧。 父子俩正说着话,洁尔和坎斯特敲门走了进来。 小家伙们则乖乖收起了奶奶的记忆,罗德瑞克的心境主场景又变回了儿时庄园。 “父亲,兄长已安排妥当,两日后举行仪式。”坎斯特禀报说。 妖精王满意地点点头,说:“你们俩坐吧,我和罗德瑞克正好在谈妖精族日后之事。” 哎呦,洁尔和坎斯特小小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他们出去一会儿的功夫,这父子俩的关系已经好转到妖精王会直呼三子的名字。 【看来经此一事后,父皇打算承认三哥了。】坎斯特很是高兴。 【唔,看来以后我能经常去艾克特贝斯而不被骂了。】洁尔则想着自己。 “小叔叔。” 大女儿伸手朝坎斯特跑去。 看到幺弟很是开心地准备迎接,罗德瑞克心里很不是滋味,直接半中央拦截,把大女儿抱回自己怀中。 “艾帕卡宝宝,来,回爸爸这里来。”同时朝还待在爷爷怀里的小女儿招手。 父子关系是改善了,但不代表可以任由妖精王抱着他的两个心肝。 小女儿也乖乖地跑了回来。 嗯,两个女儿在怀,罗德瑞克的心情又回来了。 “说吧,想讨论什么?”他问。 “之后的安排。”妖精王面露倦意,“妖精族日常事务,此前皆是维克特和科尔温处理。如今,维克托亡故,科尔温嚒……犯下大错,肯定是要处罚的。” “而你,作为主谋之一,也要收敛一点。” 妖精王点点头,对三子的话表示认同,他说:“我会亲自去龙族,向龙后致歉。之后会向族人表达隐退的决定。” “父皇,您隐退的话,也该先选一个出来代行王的职责。”洁尔说。 “对,所以才找你们商量。”妖精王依次看了看三个孩子。 “不要看我。我不应该在你考虑之列。”罗德瑞克朝父亲摆摆手,他可没这个兴趣。 “我也没兴趣做女王。”洁尔也拒绝道,顺便拍了拍身旁坎斯特的肩膀,“就坎斯特吧。” “哎?皇姐,您可别开玩笑。我是老幺,年纪小,资历浅,无法服众的。”坎斯特连连摇头,完全没有这个期望。 妖精王沉思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两个孙女问:“艾芮斯,艾帕卡,妖精森林好玩吗?” “好玩!”女儿们异口同声说道。 “那让爸爸经常带你们来玩。”妖精王提议说。 “爸爸很忙,没空。”罗德瑞克说。他会不知道妖精王打什么主意吗?哼,别想用他的宝宝套路他。 “那爷爷去接你们。”妖精王可没这么好打发,继续哄这两个孙女。 “爷爷好。” “爷爷真好。” 女儿们欣喜若狂,她们甜甜的回答说得妖精王眉开眼笑,却让罗德瑞克很不是滋味。 “你过分了啊,竟然用我女儿‘绑架’我。”他对父亲抗议道。 “确如坎斯特所言,他年纪尚小,阅历也浅,处理族内事务必然会遇到重重困难。你就当帮帮幼弟,偶尔回来辅助他。” 对父亲的安排,坎斯特忐忑万分。 “父皇……您真的要让我代行王的职责吗?我怕……” “怕做不好吗?” 坎斯特点点头。 “我统领妖精族近万年,任由自己的喜好大于全族发展,以至于到今天这样的地步。重新开始,未必是件坏事。按你的想法去做,你三哥会帮忙的。” “我还没答应呢。”罗德瑞克说,“我不想掺和妖精族的内政。我现在已经身兼数职,既是魔法团高层,又是奥斯比尔议员,还得管着‘秘盟’。根本没空。” “妖精族内不会给你任何职务的。”妖精王指指两个孙女,“就算要给,也是给艾芮斯和艾帕卡。” 这句话吓得罗德瑞克搂紧两个女儿。他再次抗议:“不行。我家宝宝要跟我夫妻待一块,不来妖精族。” “你不必急。待孩子长大了,让她们自己决定。” 妖精王的解释,让罗德瑞克稍稍松了口气。不强求就好,他家宝宝很乖的,待他多教教,定会拒绝妖精族的任命。 “父皇,”坎斯特皱眉问道,“龙族,由您亲自出面处理。那魔族和神族呢?” 这可能是他上任后面临的第一个难题。 妖精王反问:“你觉着如何处理?” “我?”问题被父亲丢了回来,坎斯特有些措手不及,沉思片刻后说,“魔王直爽,听皇姐所言,魔王似会全面处理其臣下及巫师团,对我们并没有任何意见,因此儿臣认为不必担心魔族。至于神族……” 他谨慎地看了眼妖精王,看到对方露出的不悦之色,小心地说道:“族人听说皇兄被害一事,群情激奋,想来父皇也已知晓了。” 妖精王点点头。与罗德瑞克在心境中说话那会儿,族人们悲愤的心情已传入他的心中。 “皇姐与儿臣暂时安抚住了,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给个妥当的安排才好。否则族人会以为我们屈于神皇武力之下,特别是大王妃身后的那批老臣,是不会答应的。” 对于幺子的分析,妖精王点点头。坎斯特对这局势看得还是明晰的。 “那么该如何办呢?向神族宣战吗?”妖精王问。 “那自然是万万不可的,”父亲的试探,让坎斯特的脸变得煞白,他连忙说,“若用武力解决,必然生灵涂炭。而且就算要开战,我族也不能单独行事。” “找盟友?”妖精王微笑着问。 “对,找盟友。” “找谁?” “儿臣建议与龙族、魔族达成一致的对敌战线,人类国家嚒,则是布恩德斯帝国。” 妖精王的笑容变得越发明亮,他问:“我可与龙帝商议此事,基于神皇对龙后的不敬与图谋,与龙族联盟并不是难事。但魔族……伯扎兹可没那么好谈了。” 坎斯特显得有些举足无措,说:“我……儿臣还以为,神魔两族千年就结下了梁子,魔王会轻而易举就答应的。” 妖精王轻笑几声说:“坎斯特,你见过魔王吧。” “是,儿臣在小龙王的周岁宴上见过。” “你觉着他记仇吗?” “儿臣不知。” 妖精王又笑了笑,对小儿子说:“你的计策很好,但执行方法很重要。当年两族开战,起因也不过是赫缇和伯扎兹因某事吵架,以至于到最后动手打架,彼此都受了点伤。其臣下看不得自己的王被伤,便贸然率军开战,愈演愈烈,才演变成你们所知晓的神魔大战。” “打架。” “不好。” 两个女儿紧接着爷爷的话,说道。 “没错,打架不好。所以要避免打架。”妖精王赞许孙女的懂事。 “父皇的意思是,魔王喜欢打架,但不一定愿意打仗。”洁尔帮忙解释给坎斯特听。 坎斯特点点头,心里有些底了,对父亲说:“父皇,儿臣提议结盟并不是为了开战,而是为了对神族形成威慑。” 他停顿了一下,见妖精王在认真听自己说,便更有了信心,继续说道:“之前龙帝忙于抚育小龙王,无暇顾及与神魔两族的关系。魔王也置身事外。而我们更是……更纵容神皇胡来,使得她胡作非为。” 妖精王轻点头,表示认同。 坎斯特继续说:“如果今日,龙、魔、妖精族组成联盟,轻则警告神皇收敛,重则切断她的经济来源。以此来约束神皇。” “会有一定效果。但待结界一消失,赫缇便会将手伸向人类国家。” “所以我们还要跟布恩德斯结盟。兰斯洛特皇帝,是神皇梦寐以求的,她暂时不会伤害布恩德斯。再者,布恩德斯帝国势力雄厚,科技发达,必然能对神皇起到钳制作用。” “然后呢?” “然后……”坎斯特迟疑了,他不知道妖精王问题的具体含义,只能猜测着回答,“若结盟成功,面对这么强大的联盟,神皇怎么说也会……” 看到妖精王摇头,坎斯特的声音变轻,没有再说下去。 “赫缇不会因此收敛的。”妖精王说,“我太了解她了。即使大家都压制她,她最多表面顺从,背地里也会想方设法反抗。” 坎斯特语塞了,他认同父亲的意见,神皇绝不是他所想象地那么好对付。 “神皇之所以一直嚣张跋扈,一方面是你们的纵容,另一方面她的力量确实强大。”罗德瑞克帮忙分析道。 “是的。若我们四个相互比试,赫缇确会占上风。即使狄卡和伯扎兹联手,也最多和她打平手吧。” “那若是她的力量被削弱呢?” 妖精王迷起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三子:“削弱?神皇之力由创主所赐,无法削弱。” 罗德瑞克笑了,说:“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不过,确实有办法。” 妖精王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问道:“‘血魔女’吗?她有办法。” 罗德瑞克点点头,当爱妻提出这个建议时,他被吓了一跳。虽然他对妻子的能力深信不疑,但是却从未想过她有本事能对创主的规则进行修改。 “她的办法是什么?”妖精王问道,洁尔和坎斯特也专注地看向他。 “这个嘛……”该不该说呢,罗德瑞克迟疑了,这个计划太疯狂,自己都还尚在消化接受中,贸然告知刚刚和好的父亲,会不会泄露机密,导致计划失败呢? “秘密。” “不能说。” 好在两个女儿帮自己解围。 “爷爷都不能知道吗?”妖精王柔声问孙女。 “不行。” “那爷爷怎么帮忙呢?” 女儿们相互看了看,无法回答,只能拉拉父亲的衣襟求助。 “不需要帮忙,”他说,“这个计划,参与的人越少越好。” “父皇,若神皇力量被削弱,她是否会……” 妖精王思索了一番,回答说:“依赫缇的个性,定会大发雷霆,拿主谋者是问。” “所以,未免伤及无辜,大联盟需要做好万全之策。” “打造一个专属于神皇的结界如何?”坎斯特提议说。 “你仔细说说。”妖精王和罗德瑞克都来了兴致。 “如今的结界是限制神魔两族进入人类世界,主要目的是不希望人类再被神魔两族伤害、奴役。这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因为神族也好,魔族也罢,他们皆听命于自己的王。若神皇、魔王有想要奴役人类的野心,就无法被这样的结界所困。所以要维护世界和平,确保不起纷争,必然要从源头抓起。” “魔王比较好满足。一旦布恩德斯的旅游开发计划展开,魔王和魔族就不会有闲心去想打仗的事。”罗德瑞克说。 坎斯特点点头,从之前他们在布恩德斯讨论的情形来看,魔王确没有攻击人类的想法。 “所以主要的麻烦还是神皇。若我们能设置一个专有的结界,限制神皇行动区域,那么就可以……” “为何不将整个神族再次封印呢?”洁尔冷冷地提出另一个方法。 “神族都是听命于神皇,这其中也不乏一些善良的神族。若因此将他们都困住,实在有些无辜。” “哼!”洁尔对幺弟的纯真表示一屑不顾,“神皇被困,照样还是能指挥臣下作乱。这方法也治不了本。” “那倒不一定。”罗德瑞克神秘地笑了笑,“神皇力量被削弱,说不定她控制神族的能力也会……” “少胡说八道,罗德瑞克,”洁尔根本不相信,“认祖原则是创主天定,怎可能改?” “神皇的力量也是创主天定,既然有办法削弱,为何认祖原则不能?” 虽然很自信地反驳姐姐,但罗德瑞克内心也确与姐姐的想法一样,改得了吗?创主的规则,就如这个世界基石,维持着世界运作万年之久,怎可能通过一个魔法阵便能改变的呢? 他第一次开始担心爱妻的计划是否能成功。 “放心。” “没问题。” 倒是女儿,对母亲深信不疑,拍着他安慰说。 罗德瑞克和妖精王都被孩子逗乐了。 他笑着对父亲说:“听见没有?你孙女说没问题。” 妖精王点点头说:“唔,单凭她无法被你我读心这一点,我就不怀疑她的能力。” “都疯了。”洁尔嘲讽道,“无所谓,反正我不参与。父皇……” 她正想说什么,却被妖精王打断了。 “洁尔,你自己的事情暂时放一边。”妖精王教训女儿道,“魔族那边,你负责说服伯扎兹参与联盟。” “为什么要我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干了什么。若伯扎兹同意参与联盟,那你的事就好说。否则……你就得和罗德瑞克一样,做坎斯特的辅佐官。” “嘁!”洁尔虽然不服,但毕竟是妖精王的命令,不得不从。 “那么坎斯特提议的,神皇专属结界,由谁负责研发呢?” “坎斯特,布恩德斯帝国正与魔法团进行合作吗?”妖精王问。 “是,父皇。好像说是科技与魔法的结合创新。” “唔,”妖精王点点头,“这个更适合困住赫缇。毕竟对外来的东西,她一无所知。” “是。那布恩德斯,就由儿臣负责交涉。” “唔,”妖精王看向罗德瑞克说,“你也帮帮他。” “哦。”罗德瑞克应了一声,忽然发现自己亏了。 本来是拿狄卡的赏金,来协助他与妖精族、神族交涉,却不料被老父亲拉进了妖精族复兴的队伍中,一不小心还成了下一任妖精王的辅佐官。这个肯定没他出一趟任务赚的多。亏死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袖中的秘克石忽然亮了起来。 他伸手握住,识别到是诺伯利特的信息,便欠了欠身,抱着两个女儿走出会客厅,打开了通话。 “罗德瑞克,出事了。”未待他开口,诺伯利特先行说道。 “怎么了,尊长?” “库达刚刚来信,说神族正在集结军队。” 听到这,罗德瑞克心头咯噔一声。他们刚刚还在说如何压制神皇,那边神皇便开始发动军队了。 她这是想出兵哪里?神族现下还去不了人类国家,那么就只剩下龙族、魔族和妖精族了。 “罗德瑞克!”门内妖精王也知晓了这个消息,出声唤自己。 “尊长,您先盯着,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我待会儿再跟您联系。” 他收起秘克石,带着孩子重新返回会客厅。 “赫缇这么快就有动静了?”妖精王问道。 “是。尊长来信说,神族在集结军队。” “什么?”洁尔和坎斯特自然也被吓了一跳。 “三哥,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目前还不确定。神域的斯贝斯塔姆广场皆已毁坏,因此他们若要进攻某地,必然只能借助天马。” “给了我们一定的时间准备。”妖精王猜测道,“坎斯特,让大家做好应战准备吧。” “父皇,不是说还不确定神族的目标吗?您怎么……” “我了解赫缇,”妖精王叹息道,“她在这里被攻击,谋害龙后的阴谋又被阿奈当着龙帝的面戳破,她必然恼羞成怒。再者,她知道维克特命不久矣,妖精族必然群情激奋。与其等着妖精族上门寻仇,还不如先发制人。” “这个神皇太可恶了!儿臣这就联络各军事将领。”说完,坎斯特匆匆离去。 “你赶紧跟孩子先离开吧。” 罗德瑞克没有想到,大战来临之际,妖精王竟然会让自己离开。 不过,他搂紧女儿,认同妖精王所言。神皇曾被两个女儿伤过,若率军攻来时,见到两个孩子也在场,必然会起杀心。 “那我们先走了。”他故作轻松地说道。 “爷爷。” “不要怕。” “爷爷不怕。”见到两个孙女鼓励自己,妖精王微笑地回答。 “救你哦。” “救兵。” 接下来的两句话,让妖精王提了提眉。 他看向罗德瑞克问:“你不会想去找救兵吧?” “怎么可能?”罗德瑞克回答说,“‘秘盟’出一次任务很贵唉,除非你出钱。” 妖精王轻笑,对儿子的故作无情感到窝心,他说:“妖精族战力不必神族差,不用担心。” 哼!他才不担心呢。不过是爱妻临行前嘱咐过,若真的开战,要立刻赶回去找她。 嗯,他只是在执行爱妻的命令,根本没有担心老家伙。 如此坚定地告诉自己,罗德瑞克抱着两个女儿与妖精王挥别,匆匆赶回艾克特贝斯。 第239章 森林大战 “殿下,已穿戴好了。”侍女恭敬地说道。 “好,劳烦你了。退下吧。” 侍女行过礼后便离开了房间,将房门轻轻带上,仅留坎斯特独自一人待在房内。 坎斯特沉沉地吐了口气,安抚加速跳动的心,试图让自己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 但是怎么放松得了呢?他抚摸着身上的铠甲,这是他第一次穿,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听到神族集结军队,目标很有可能是妖精族时,他既激动又生气。 神皇嚣张跋扈,是他早就知晓的。但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恶毒,有错在先却毫无悔意,更率先出兵。这样的女子,怎配做女神,更是创主钦定的神皇? 他不禁质疑创主的安排。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质疑创主,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主宰,这是万万不应该发生的事啊。 这个世界的万物心中,创主的决定如天地般无法动摇和改变的。更不会有任何生物对此产生怀疑,就如同妖精对妖精王,从来只有尊敬和爱戴,别说背叛,就连一丝悖逆的想法都未曾出现过。 他这是怎么了? 忽然他想到“秘皇”所言,削弱神皇的力量,包括神族的认祖原则。 莫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在悄悄改变吗? 是了,必是如此。所以“血魔女”才会有了削弱神皇的方法。 想起三哥夫妻,他又很好奇。“秘皇”父女临行时,侄女们的童言,让妖精王和自己都很担心又期待。“秘盟”真的会派军来支援吗? 不!坎斯特摇摇头,告诉自己要打消这个念头。 且不说“秘盟”本没有理由掺合,即使“秘皇”念及亲情,真的派兵前来,他们也不能奢望“秘盟”军的参战能改变局面。 他们对战的是神族,五族中魔法力最为强大的神。“秘盟”军虽骁勇善战,但同样不能与之匹敌。妖精族必须靠自己。 【坎斯特,】妖精王的心声传来,【准备好了的话,来会客厅吧。】 【是,父皇。】 他精神抖擞地去往会客厅,那里已聚集了妖精族两位大将,皆是跟随妖精王多年,个个经历过神魔大战。 这是坎斯特第一次参与族内重要的议事,也是他在族内政坛上真正的第一次亮相。他必须要做好。 “父皇。”他朝妖精王行了行礼,又向两位大将注目致敬。 “唔。法莱,你说吧。”妖精王对脸上有刀疤的大将说。 “是,陛下。”法莱对在场其他几位解说道,“殿下,两林恩,末将方才与陛下商讨应对之策。有这样的打算,说出来大家讨论一下。” “将军请讲。”坎斯特恭敬地说。 “末将与陛下商讨,决定此次采取只守不攻的策略。” 这一句令坎斯特和另一位大将感到疑惑。 “只守不攻?”另一位大将问,“法莱,神族可是打算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怎可只防守不攻击呢?” “林恩,”法莱对这名眉清目秀,外貌根本看不出是身经百战的大将说,“说实话,即使倾全族之力,我们都不可能赢下这场战役。” “说什么丧气的话?”林恩将军怒道,“作为一名将领,战争还没开始,你便认输,太没志气了!法莱你是不是老得连骨气都没了!” “林恩,”妖精王沉声说,“你听法莱把话说完。” “是。” “不是我灭自家士气长他族威风,”法莱叹了口气继续解释,“林恩,你倒说说如今妖精族的军队中,大部分的士兵可曾打过仗?” “军中大部分是年轻人,都是战后出生,没有战役怎可能打过仗?” “经历过战争的都是老兵,大部分也已解甲归田数百年,如今匆忙间重新拿起兵器参战,必然需要适应过程。而神族将士,全是在大战时被封印起来的,他们的士气、状态皆还维持着战时。再者,神族所有族人,或多或少都会一些魔法,士兵也不例外。而我们妖精族,除了全族都拥有的读心能力之外,魔法师并不多。如此一对比,你说我们的军队可能取胜吗?” 听完法莱的分析,林恩沉默了。 坎斯特更是听得汗流浃背。是他高估了自家军队的能力。 “所以,陛下与我商量,先将老弱妇孺送去避难。不会打仗的青年,负责保护他们。集中所有的魔法师,在森林上空架设防护结界,骑兵作为第一道防线,在空中迎击。” “既然你说我们的军队无法取胜,为何还要费这么多精力防护,为何不……” “为何不直接安排全员撤离,对吗?”妖精王说出了林恩丧气的问题,“林恩,我们妖精族虽比神族羸弱,但也是有骨气的。大战来临,怎可直接逃跑呢?” “那至少请陛下带着几位殿下先行离开。” “不,”妖精王摇摇头,“我不会走,我是王,必须站在我的臣民的前面。” “陛下……” “而且,”妖精王双目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不一定会输。” 他的话,瞬时振奋了在场的臣子。 “是,父皇,儿臣愿追随您,与妖精族共存亡。”坎斯特由衷地说道。 但是妖精王看了看他,摇摇头说:“坎斯特,你负责保护妇孺撤离。” “父皇……”坎斯特对这样的安排感到诧异,难道妖精王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吗? 但随即他明白过来,这是妖精王为妖精族保存实力,也是保护幼子的求全。 “父皇,儿臣虽是王子,但更是一名受过军事训练的妖精。我应该,而且必须站到战线中去。” “你若有损伤……” “妖精族存亡之际,每一个妖精,不管是庶民还是王室,都应尽自己的一份力。”坎斯特慷慨激昂地说道,“儿臣受伤甚至战亡,又有何关系?您是妖精族的王,只要您无恙,妖精族受再大的冲击都能复兴。” “殿下说的没错,陛下。”法莱和林恩连连点头,“您才是最重要的。” “唉——”妖精王长叹一口气,“好吧,坎斯特你跟着我。” “陛下——”忽然会客厅的门被推开,阿奈踉跄地走进来。 “陛下,老臣,请许老臣随侍左右。”阿奈跪倒在妖精王的面前,恳求道。 那个如青年般神采奕奕的阿奈议事长,如今已变成一名垂垂老矣的老者,不禁让坎斯特唏嘘。 “阿奈,你与我皆是罪人,还是等着议事会的审判吧。”妖精王叹了口气,说道。 “老臣犯下不少罪责,理应受罚。但我族存亡之际,老臣身为元老,理应出力。还请陛下许老臣以戴罪之身上战场。” 妖精王沉默了,没有回答。 法莱劝说道:“陛下,我族三大战将,在族内的只有我和林恩。库达远在荒原城堡,未必能及时赶到。阿奈议事长,文武双全,与神族也来往甚多,他若参战,定能提升我族战力。” 妖精王还是没有说话。 “老臣不求别的,只愿能为陛下舍命。”阿奈继续请求道。 “舍命?”妖精王终于说话了,“科尔温,你莫不是想在战场上牺牲,来逃过审批不成?” “不,老臣从来不怕审判,老臣怕的是陛下……” “怕我在此战中丢了性命?科尔温,你似乎太小看我了。” “不!老臣从未小看过陛下。但是陛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哪。” 阿奈的话让妖精王眯起了双眼,他低头问道:“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异族语言。科尔温,是谁告诉你的?” “是‘血魔女’。 “果然是她。她说了什么?” 阿奈迟疑了,他在考虑是否应该告知自己与“血魔女”的交谈。 坎斯特也很好奇。大皇兄一派,虽然对“秘皇”尊敬,但对其妻“血魔女”,却是敌对态度,是什么样的机会让阿奈与“血魔女”交谈,更让他相信“血魔女”的预言? “老臣为女报仇,曾向英格拉姆提出借用他的魔剑,却不想见面当日‘血魔女’一同出现。”沉默了一会儿,阿奈开始述说起来。 “然后呢?” “她问我是否考虑合作。老臣怕她有诈,本不打算答应。但当老臣听到她对妖精族的预言时,老臣……老臣迟疑了。” “‘血魔女’预知能力世界第一。想必是说了一些悲观的话吧。” “是。她说神族与妖精族必然反目,届时……届时祸乱四起,妖精王……陛下您有性命之忧。” 听到阿奈的话,妖精王沉吟片刻后说:“你怎知她不是在骗你?” “事关陛下性命,老臣怎敢质疑?何况,老臣当场窥探过英格拉姆的心境,证明他们说的确实是实话。” 妖精王低头盯着阿奈看了半天,随后说:“科尔温,你想为族捐躯,我不能拦你。战时,你和坎斯特,做我的护卫吧。” “谢陛下。”阿奈重重地行了个大礼,这才站了起来。 法莱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外面的呼喊声和嘶鸣声打断。 “陛下,前方士兵来信,已见到神族军队。”侍卫急忙来报。 “法莱,按我们刚刚讨论的执行。”妖精王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匆匆往外走。 坎斯特等紧随其后,侍卫早已牵着他们的独角兽坐骑在门外等候。 妖精王和阿奈毫无迟疑,熟练地跨上坐骑,往森林高空腾飞而去。坎斯特来不及思考,赶紧坐上自己的独角兽,尾随他们俩。 他的坐骑,是一头名为茉莉的母性独角兽。茉莉是坎斯特自小亲手喂养长大,心思细腻。 作为读心的妖精,自然能与自己专有坐骑互通心灵。此刻茉莉载着坎斯特,在妖精王和阿奈的坐骑身后紧紧跟随,心情却十分复杂。 【坎斯特,】茉莉问,【你很紧张吗?】 【吖,不好意思,茉莉,】坎斯特坦诚地说道,【我的心情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有一点点。】茉莉回答,【你是我的主人,你的紧张自然会让我感到不安。】 即便如此,茉莉仍飞行得很平稳。 【茉莉,你参加过战争吗?】坎斯特问。 【呵呵,】茉莉轻笑着说,【你这个糊涂蛋,我出生后便与你在一起,我有没有参加过战争,你不知道吗?】 【也是,也是。】坎斯特尴尬地笑了,自己把这件事给忘了,【那你害怕吗?我们即将奔赴战场。】 【害怕。】茉莉很坦率,【但是从成为坐骑的那刻起,我们每只独角兽都做好了为主人牺牲的准备。】 坎斯特轻轻地抚摸茉莉颈背的鬃毛,赞许着她的勇气。 【你比我强,我是真的害怕。】 【你害怕什么呢,坎斯特?】 【我……】是啊,他害怕什么呢? 死亡吗?妖精可以复生。 伤痛吗?比起失去家园的痛苦来说,身体的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失去亲人吗? 他看向前方妖精王的背影,是的,他害怕失去自己敬爱的父亲。 【陛下不会有事的,】察觉到他的心思,茉莉安慰道,【他是创世圣兽,没有那么轻易死去的。】 【是的,父皇不能死。他是我们妖精族的王,是我们每一个妖精的支柱。失去他,妖精森林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坎斯特一边想着,一边低头看向下方。 脚下,妖精森林里士兵们整装待发,一批接一批地腾飞上空。另一边,青年们牵着驼满物品的独角兽,不停催促簇拥着走出家门的妇孺尽快赶路,期间不时发生一些争执,但他们在听到战士喝斥坐骑腾飞的声音后便停了下来,朝空中望了望,连连不舍地加快脚步与撤离的大部队集合。 那参战的战士里,有他们的父母兄姐,也有他们的丈夫、妻子和儿女。 妖精族数千年的历史中,经历过的战争寥寥无几。之前几次,都是从旁协助,未曾有大规模的参加,自然也没有多少伤亡。但这一次,他们将直面神族军队,战争来得措手不及,让他们十分不安。 这种不安,也让坎斯特心头发慌。他不自觉地握紧缰绳,这个小动作却被前方的妖精王发现了。 “坎斯特,”妖精王说,“缰绳不要握太紧。待会儿上了战场,茉莉需要灵活地飞行。” 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毫无上战场的紧张和不安。 “是,父皇。”不知是妖精王的声音感染了他,还是妖精王能准确记住自己坐骑名字的事情鼓舞了他,坎斯特心跳慢慢恢复正常,身体也变得轻松起来。 但仅只在风轻云淡,赶赴战场的路上而已。 当望见神族军队那一刻,坎斯特的心跳再次加速起来。 一望无际的白色羽翼,与迎面而来的杀气,让坎斯特一时间晃了神。 眼前仿佛是天空中成片的白云,随着微风轻轻漂浮着,只是不知为何怒气腾腾,只是远远望着就让人全身神经紧绷。 仔细看,才知那是成千上万匹天马,如雪一般洁白,没有一丝杂色,舞动着同样洁白的羽翼,即使数量那么多,它们的动作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差别,整齐地展翼,挥动,收起,再展翼。而稳坐在它们背上的战士们,身着白色战衣,除了手肘、膝盖和脚踝佩戴着银色盔甲,四肢皆裸露在外,有些战士更如奥斯比尔人一般,**着上身。 神族的战士个个魁梧高大,面无表情,见到妖精王等出现,更是握紧自己手中兵器跃跃欲试。 待到两位浑身金灿灿的将领出现,坎斯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绷紧身体,时刻戒备。 “妖精王陛下。”一名着金色铠甲,面容姣好的女神策马走到前方,驱马单膝行了行礼。 “诺娜,”妖精王淡淡地叫着女神的名字,“你这是做什么?” 诺娜浅浅地笑了笑,回答说:“是来捉拿袭击神皇陛下的刺客的。” “刺客?”妖精王轻笑,“妖精森林,哪个敢袭击神皇?” “我皇与妖精王陛下交好,自然不会有妖精敢刺杀我皇。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你指的是……” “自然是‘秘皇’了。”诺娜信口雌黄道,“他与‘血魔女’目无尊长,竟唆使幼女袭击神皇陛下,罪大恶极。我们今日定要捉拿他们归案。” 坎斯特皱紧眉头,他怎么都不会想到神皇竟以艾芮斯和艾帕卡为由起兵妖精森林。但这却是妖精王无法拒绝和推脱的理由。 神皇实在太了解妖精王了,知道他重情义,虽未承认“秘皇”,但对两个孙女定是爱护有加,必不会妥协。 果然妖精王冷冷笑了几声,问:“你口中的幼女,可是我那两个不满三岁的孙女?” 诺娜点点头。 “那就奇怪了,”妖精王说,“两个不满三岁的孩子,别说走路,连兵器都拿不了,是怎么袭击神皇的?” “妖精族擅长心灵攻击,这个陛下您应该最清楚。” “你是说两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心灵攻击了近万岁的神皇?这话说出去,你觉着多少人会信?你们信吗?”妖精王回头问身后的士兵们。 士兵们大笑起来,嘲笑女神的指控毫不现实,很是滑稽。 诺娜却不着急,驱马再靠近妖精王几步后低声说道:“妖精王陛下,把所有罪责放在两个孩子身上,总比放在她们的长辈身上好吧。” “你这是何意?” “孩子无知,做事自然是听从长辈。虽说‘秘皇’不是您正式的儿子,但也有您一半的血脉,归根到底,就扯到您身上了。” “如果我不交出两个孩子,就说明是我教唆她们俩袭击神皇吗?”妖精王反问。 “这可是您自己说的。”诺娜笑着退后了几步,这分明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神皇陛下杀害我皇兄的账又怎算呢?”坎斯特怒不可遏,插话问道。 诺娜斜眼瞧了瞧他,问:“王子殿下,你有证据吗?” “父皇和我亲眼见到,而且当时龙帝陛下也在。” “据我所知,我皇前来妖精森林,只是为了与妖精王陛下叙旧,随后不知为何被指控谋害。我皇心善,不愿与你们纠缠,便悻悻然回了神域。” “这么说,神皇陛下是不打算认账了?”坎斯特不相信神皇会向臣下隐瞒自己杀害妖精族大王子一事,必是这诺娜女神故意歪曲事实。 “神皇恶毒,杀我大殿下!” “殿下的仇,不能不报!” “替殿下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提起大王子,妖精士兵们群情激奋,高喊着要替王子复仇。 唰!手掌握紧兵器的声音传来,神族战士们整齐划一地将兵器斜向妖精族一方,分明是开战的前兆。 “诺娜,看来你今天是带了军令来的。”妖精王说。 “请陛下恕罪,我奉神皇口谕,今日必要将两个小娃娃捉拿归案。” “赫缇呢?她为何不亲自带兵前来?” 不见神皇踪影,令坎斯特担忧。她绝不会是心虚,所以定另有图谋。 “陛下另有要事。”诺娜说话间,紧了紧手中的缰绳。 妖精王苦笑,回头看了看身后情绪激动的妖精军队,对诺娜说:“好啊,能与神族第一大将一战,这些孩子们也不枉此生了。” 话音刚落,一阵和煦微风以妖精王为中心,向两军拂散。 霎时,金色巨兽出现在坎斯特的眼前,它提掌而立,大吼一声,向神族军队奔去。受到它的鼓舞,妖精军队紧随其后,迎向进发而来的神族军队,两支军队瞬时展开了交锋。 锵!锵!锵!锵!锵!铛!铛!锵!锵!锵!锵!铛!铛!锵!锵! 起初,战场上响起阵阵兵器相接的撞击声。无论是神族战士,还是妖精士兵,都在尽情地展现自己的武艺,用自己的武器和鲜血捍卫着本族荣誉。 妖精士兵,虽然大部分第一次参战,武艺也没有神族战士精湛,但是这些年轻的士兵,凭借着一腔热血和年少的无所畏惧,士气上毫不退缩。两方对战,竟势均力敌。 见到同伴们为族挥洒着自己的汗水和鲜血,坎斯特渐渐被感染,他握紧自己的佩剑,若不是有保护妖精王的责任在身,他也想奔至前方与敌人厮杀。此刻他的心跳得很快,却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兴奋。 但是战争没有那么简单。当神族发现肉搏战无法取得优势时,诺娜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在空中挥动了几下,喊道:“换阵型。” 话音一落,神族战士们纷纷往后跳开一两步,原本双手握兵器的也改为了单手。 【都小心点,】巨兽甩了甩鬃毛对所有的妖精说,【他们要在战斗中加入法术了。】 还未妖精们反应过来,神族军队从原先的各自为营,两三个为一战斗小组,变换为更大规模的队列,成鱼鳞状排布。队列成左右前后,两两对称排布。 从坎斯特的位置望去,作为主帅的诺娜女神,从军队的后方走向中央,由左右前后几个队列保护着。 见神族阵型变化,负责指挥的法莱也快速做出反应,指挥军队改变策略。妖精阵营也改换阵型,变为箭状布局。前排士兵手拿护盾为防护,之后三排擅用长矛的士兵为进攻前锋,主力部队在中心集结,余下小部分力量在最后方保护妖精王。 法莱又对旗下的将领们吩咐了几句后,两名小将带着几批士兵往森林下方飞去。巧的是,神族军队中,也有一批战士同样离开阵营,往森林飞去。 妖精军队刚刚完成阵型变换,神族阵营的一支队列便攻了过来。 依照命令,妖精暂时按兵不动,待到敌人攻到跟前,执盾的士兵迅速侧身,让前锋刺出长矛攻击。防护很全面,攻击也意想不到。当大家都以为第一波二次对战,妖精不会落败时,却见得举矛攻击的妖精瞬间化为了冰雕。 原来如此。坎斯特看到敌人脸上的笑容,知道了缘由。如妖精王所说,他们动用了法术。 这支神族队列会使用冰冻的法术,他们刚将妖精前锋化为冰雕,便举剑砍向执盾的妖精士兵,好在对方反应灵敏,连忙以盾还击。 既然是整个阵营的最前线防护,前排妖精手中的盾自然是用最好的材料制成,更附着了消散魔法,遇到任何法术都能化解,也因此使得这些士兵逃过被冰冻一劫。 前锋被迅速换下,但是他们不禁担忧,神族战士有法术,他们除了魔法盾牌,其他都无法与之抗衡。 这也让坎斯特明白了之前法莱所言。妖精和神族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将他们引入阵营。】巨兽命令道。 大家愣了愣,要引敌深入吗?法莱则立刻明白了妖精王的用意,按令执行下去。 “魔法师。” 法莱传令道,将阵营后方备战的魔法师队列调到了前方。这是目前妖精族能聚集到的所有紫袍和黑袍妖精魔法师,拢共二十多名。在人类战争中,这样的魔法师队伍是十分强大的。但是他们现在对战的是不需要念咒语就能施展法术的神族,再多的紫袍魔法师都无法弥补妖精军队的弱势。 如果多洛莉丝在就好了。坎斯特惋惜地向,一名能够随时施展高阶魔法的正黑级魔法师,可以协助妖精军队抵挡所有一般法术。 忽然,他脑中闪过两个侄女离去时说的话,不禁期待她们俩口中的“救兵”。难道……难道“血魔女”会来支援吗? 正当他如此妄想着时,神族的第二波攻击又来了。 另一支队列与使用冰法术的队列在他们前方汇合,一同发起攻击。 防护士兵迅速侧身,在阵营嘴前端打开了一个小口,仅供一名战士通过。这次遵循妖精王命令,攻击前锋并未随之刺出长矛,而是与身旁的魔法师一起屏息等待着。 第一个神族战士越过防线,进入妖精阵营,攻击遇到的士兵,他的法术和兵器被魔法师挡了下来。 第二个也尾随而至,他继续被挡下。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神族战士一个接一个进入阵营。 冰法术,火法术,一一被魔法师挡了下来。 战士们见法术不成功,便挥剑袭击,但很快受到妖精反击,最后因为数量落败。 对!一个一个,一批一批地围剿。 坎斯特不禁赞叹父亲的计策甚好。 【不要大意。这还只是开始。】巨兽提醒说。 坎斯特望了望前方一望无际的神族阵营,诺娜女神并没有因为部下的一去不返而皱眉,她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妖精的一举一动。 随后神族阵营安静了下来,并没有派出第三支队列。 “父皇。”这样的平静,让坎斯特害怕。 妖精王点点头,说:“沉着冷静。” 他简短的话语,在指导坎斯特,更是在警告坎斯特,暴风雨就要来了。 只见诺娜对身边的部下说了点什么,又朝妖精这边指了指。于是静了许久的神族阵营又动了起来。 “魔法师!”法莱警觉地开始布局,“防护结界!” 一个椭圆形的结界,将妖精阵营整个包裹起来。 “攻击魔法!协同作战!”法莱喊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天马舞动翅膀的声音忽然近在耳边。 一批神族战士,不知何时飞至他们的头顶,此刻正俯冲而下。 另一批分成三队,分别从正面、左右两边同时发起攻击。 四名神族战士,分别持着火剑、风刀、冰刃、雷斧,砍向防护结界。结界如同脆弱的镜子,瞬时被击碎。他们身后的军队鱼贯而入。 下一刻,好似极冷的冰团与制热的火球撞击到一起,雷声大作,狂风暴雨笼罩住了两支军队。 “烈火焚城。”喷火的巨龙,从魔法师的魔杖中奔出,火龙张牙舞爪地袭向面前的敌人。 神兵手中长刀忽地变为两米有余的冰刃,猛然挥下,挡住火龙利爪,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后方又来一名神将,手提一柄冒着寒气的细剑,朝着火龙心脏部位刺去。火龙嘶吼着仰身撤回。 魔法师见不敌,又唤出数十只的火鸟。火鸟嘶鸣,扇动着火翼飞扑向敌人。 他的同伴,一名妖精士兵,相互配合,同时袭击敌人。 论武艺,神兵与妖精士兵不分高低,加之火鸟从旁协助,神兵渐渐败下阵来。但很可惜,神将技高一筹,细剑化为长鞭,单手挥舞着抗击火鸟,空着的手朝妖精士兵击出掌风。他的掌风自然不是简单的杀气,最多伤及皮毛而已。那掌风带着寒气,击中士兵的那刻更化为无数根细小的冰针,刺入士兵的体内,且在其体内游走。 被袭击的妖精士兵即刻浑身颤抖,仿佛被浸入透骨的冰池中一般,冻得嘴唇发紫。 那边厢,狂风巨浪,魔法师的咒语将数十名神兵掀下坐骑,天马被卷起甩到远处。失去坐骑的神兵,不得不展开自身的羽翼与妖精士兵缠斗。看似安静温柔的独角兽,战斗起来也十分勇猛,配合着主人挥剑,时而提足踢踹敌人,时而用额头的利角刺向对方,使得对战的神兵不仅近不得身,更连连被妖精士兵砍伤。 但是同样的,一旦神将加入,战斗便会倒向神族一方。 一匹身着铠甲的天马横冲而来,马背上的神将,挥手在妖精士兵的面前耸立起一道高高的围墙,隔开了被围攻的神兵。 围墙缓缓移向妖精一方,将其逼退,但这还不够。第二道围墙突然出现在后退的妖精士兵后方,两道围墙相向移动,越来越快,不断挤压着中间妖精士兵和魔法师的空间,试图将他们挤扁。 “雷暴。石破。”好在魔法师及时阻止,将围墙破碎,才免于被夹成肉饼。 但围墙破碎的那一刻,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神将挥刀砍来,重伤妖精士兵。 这一边也惨败了。 看着同样的情况一次两次,无数次地在面前发生,坎斯特焦急万分,却不敢贸然出手。 逐渐地,妖精败下阵来,数百名士兵或伤或亡,他们的坐骑独角兽也被重伤,坚持不住的纷纷坠落,可想而知,此刻下方的森林中定躺满了坠亡的独角兽尸身。 坎斯特咬紧牙,内心悲痛的同时也恨自己的无能。 【放肆!】巨兽大吼,看着自己的臣民在面前死去,他更痛苦吧。 【吾之领地,尔等休得放肆!】 巨兽仰天长吼,朝神族战士们冲了过去。 我们不一定会输。 坎斯特想起战前讨论时妖精王说的话,与面前的景象结合起来,他开始明白父亲的意思。 受到妖精王的心灵攻击,神兵们纷纷疲软下来,连手中的武器都握不住,纷纷丢盔卸甲就地投降。 而神将们,虽说意志力更坚定,并未因此失去战意,但攻击力度和反应上也变得迟缓,让法莱等将领有了更多的反攻机会。 战局似乎扭转了过来。 但是,坎斯特却没有在诺娜的脸上看到愁容,她仍镇定自若,盯着战场。 忽然下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对了,坎斯特记起方才双方皆有派兵往森林而去,莫不是两方在森林中会战了? 刚想到这里,便见森林中多处冒起浓烟。不好!难道是神兵在林中纵火不成? “陛下!”浓烟之中,林恩驾着坐骑自森林中飞出,与他们汇合。 “林恩,你上来干什么?”阿奈问,“你不是应该在林中负责调度,保护王妃她们吗?” “陛下,”林恩满身伤痕,靠近他们说,“两名神将率军偷袭森林,王妃她们被俘,连大殿下的尸身也……” “什么?他们连大哥的尸身都不放过?”听到林恩的汇报,坎斯特怒火中烧。 阿奈更为理智,驱着独角兽往前走了几步,问道:“即使如此,你也不可擅离职守,你这是在违反军令。” “阿奈,”林恩傲慢地回答,“你戴罪之身,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你……”妖精王轻声问道,“真的是林恩吗?” 什么?坎斯特大惊,难道面前这个不是林恩将军吗? “林恩”奸笑,低头说:“陛下,您说什么呢?您难道连末将都不认识了吗?” 话音刚落,便见他拔出长剑向妖精王刺去。 长剑寒光乍现,敌人拔剑迅速,站在妖精王右后方的坎斯特连忙上前,茉莉的头却被敌人狠狠踢了一脚,背上的坎斯特重心不稳,歪到一边。 “父皇!”他高喊着回头。 只见与妖精王并驾的阿奈松开缰绳,展翅飞扑到妖精王的身上,替他挡下了这剑。鲜血洒满妖精王的衣襟,剑贯穿阿奈整个胸膛,剑尖只离妖精王的身体仅一二公分而已。 “林恩”无情地拔出长剑,左手又朝妖精王击出火球。 坎斯特效仿阿奈,丢下茉莉,直接生扑向父亲。他能赶上吗?赶得及替父亲挡下这枚火球吗? 他双眼盯着妖精王和火球,不停地催促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甚至伸手去抓火球,但仍慢了一步,他抓空了,眼睁睁看着火球即将打中妖精王的肩膀。 “冰箭。”一个清脆的声音自高空传来,一支晶莹剔透的冰箭瞬间射落火球。同一时间“林恩”被大刀砍落。 一白一黑,降落在妖精王和坎斯特的面前。 “末将来迟,请陛下恕罪。”黑袍的老将向妖精王行礼。 “库达呀,来得刚刚好。”妖精王点点头,一边将阿奈扶起,“这位是?” 白衣的男子,捋着长须回答说:“我是诺伯利特,见过妖精王陛下。” 这位便是神人,“秘盟”的尊长。 妖精王点点头,对库达说:“库达,看看阿奈。” “是。”库达上前将阿奈扶过来,诺伯利特和坎斯特也围拢过来。 只见阿奈双目紧闭,呼吸渐弱。 “伤得很重,赶紧医治。”诺伯利特说着,便想施展魔法,却被妖精王阻止了。 “科尔温,科尔温,”妖精王呼唤几声后,阿奈睁开了眼睛,“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陛下……”阿奈断断续续地说道,“求……求您,照顾……照顾小女。臣……臣一切……都是为了……为了妖精族。” 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科尔温!科尔温啊——”好友在自己臂弯中亡故,库达悲痛不已,不禁问妖精王,“陛下,为何……” “这样的结局对科尔温来说,是最好的。与其被连番问责审判后处以极刑,还不如在战场上为族牺牲。”妖精王叹息着说。隐约间,坎斯特似乎在他的眼角多了几条皱纹。 他说的不无道理。或许早已知晓这样的结局,阿奈才会主动请求参战吧。 战争还在继续,双方的伤亡都在增加。如何才能结束呢? 坎斯特看向敌方的将帅,诺娜女神,意外地看到她面露怒气,大吼道:“小诺——” 这边,诺伯利特听到诺娜的吼声,吓了一跳,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呀!这么巧啊,老妈。” 这称呼可把坎斯特等吓了一跳。 老妈?诺娜女神是诺伯利特的母亲吗?仔细看看,他们俩长相确实相似。 “你来干什么?”诺娜策马穿过战场,靠近他们。 “来……帮忙。”诺伯利特尴尬地笑了笑。 “帮忙对付你母亲?”诺娜微眯双眼,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警告儿子小心回答。 “怎么可能?”诺伯利特干笑几声,解释说,“我不知道是你率军唉,老妈。” “现在见到我,你是否应该离开了?”诺娜仰头命令道。 “不行哎,妈。”却遭到儿子大胆地拒绝,“我答应罗德瑞克了。而且啊,妈。” “唔!”诺娜怒目瞪着儿子,对他的回答十分不满意,根本不想听他说下去。 诺伯利特见到母亲如此,又调皮地笑了笑说:“而且啊,妈,你们很快就要退兵了。” “胡说些什么?”诺娜吼道,“即使是全部战亡,我们都不会退兵。何况,我们很快就就能把妖精军队系数解决了。” “呵呵呵,”诺伯利特神秘地笑着,看了看妖精王和坎斯特,又回头对母亲说,“妈,你现在退兵还来得及救你家神皇。哦,不对,现在退兵也来不及了吧。” “怎么?”妖精王率先发现了他话中的端倪,“罗德瑞克对神皇动了手脚了吗?” “什么?”诺娜大惊,“那个‘秘皇’又怂恿女儿刺杀神皇陛下了?” “怎么可能?罗德瑞克心疼闺女得很,不会做这种事。不过……‘血魔女’就说不定了。” 诺娜倒吸一口冷气,正想问个明白,却突然僵在原地,仿佛被冻住一般,一动不动。 再看其他神兵神将,也是如此。整个神族军队都定在原地不动了。 “他们怎么了?”坎斯特问诺伯利特。依方才所言,诺伯利特定知原委。 “唔,看来罗德瑞克他们得逞了。”诺伯利特说道。 不消一会儿,诺娜先行回过神来,却已是惊慌失措。 “陛下,陛下在哪儿?我怎么感觉不到她了?”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随后清醒过来的神兵神将亦是如此,即使没有受到妖精王的心灵攻击,他们也战意全无,仿若迷路的鸟儿,在原地打转。 “罗德瑞克把神皇封印了吗?”妖精王问。 目前也只有这种可能,才能解释为何所有神族都无法感知到神皇。 “差不多吧,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顺利逃过母亲的怒气,诺伯利特很是高兴。 “回神域!”诺娜高呼一声,神族军队瞬间撤离战场。 战争就这样结束了。坎斯特有些傻眼,一时间无法接受,愣在原地看着幸存的同伴们打扫战场,耳边传来父亲的玩笑话。 “所以,这就是艾芮斯和艾帕卡口中的救兵吗?” 是吧,那么“秘皇”夫妻究竟做了什么呢?坎斯特看向天边,不禁好奇。 第240章 兰斯洛特皇帝的“牺牲” 如坐针毡。 娇妻经常挂在嘴边调侃别人的这个词语,兰斯洛特现在深有体会。 “兰斯~~~”女子,不,女神玲珑有致的身体靠了过来,她身上诱人的香气钻进兰斯洛特的鼻子,让他浑身酥麻。 唔,若是他刚登基那会儿,他会十分享受。但现在…… 娇妻冷笑的脸庞浮现在眼前,他不由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有一种脑袋随时会掉下来的感觉。 “兰斯,你怎么了?”女神则以为他身体不适,体贴地抚摸他的额头,“身体还没好吗?要不要我……” “不,”他连忙拉住对方的手,推脱道,“多谢陛下关心。我好多了,刚刚是有风吹过来,才……” “叫我赫缇。”神皇玉指点住他的双唇说,“风大,把窗关上不就行了。” 说完她挥手,关上了房间内所有的门窗。 兰斯洛特后背在冒汗,他有些后悔答应“血魔女”这个要求了。 “呵呵,赫缇。”他小心翼翼地叫着神皇的名字,却感觉背脊发凉。好奇怪啊,娇妻明明没在房内,却怎么总觉着她时刻盯着自己呢? “嗯~~”听到喊自己的名字,神皇很是满意,贴得更紧了,“兰斯,你知道吗?自从知晓你是我的……呵呵,我每晚都梦到你。你知道我梦到你什么吗?” 可以不回答吗?兰斯洛特想,他心里直发怵。神皇想干嘛,他能不知道?这撒娇的功夫,跟布恩德斯那些游戏于政界的交际花们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梦到我什么?”他明知故问道。 “唔唔~~讨厌,你知道的。”神皇一边撒着娇,手一边从兰斯洛特的脸逐渐移至他的脖子,然后到他的胸前,在那里缓缓打着圈。 可怕。兰斯洛特忍耐着胸膛中逐渐被点燃的火苗,心跳越来越快。但是,这可不是激动地加速,而是害怕。 今日之后,不知道他是被罚琉璃碎片呢,还是被罚跟儿子同床。无论哪个,他都不想啊。 害怕到极致后,他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拉开与神皇的距离。 “赫缇,你要喝茶吗?”他走到桌前。 “喝什么茶呀?”神皇一手挽住他的胳膊,一手将他手中的茶壶拿下,放回桌上,“跟我在一起,自然是喝酒呀。” 说着,双手朝桌子拂了拂,一瓶鲜红的美酒和两个晶莹剔透的杯子赫然出现。 神皇在杯中斟满酒,将其中一杯递到兰斯洛特面前。 喝酒误事啊。兰斯洛特心里如此想着,却不得不接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酒啊?” “唔——”神皇想了半天没答出来,甩甩手说,“我忘了。只记得是米斯特最喜欢的,我全都要过来了。” “是嘛,妖精王陛下很疼你呢。” “唔唔,兰斯,你是在吃醋吗?”神皇单手勾住他的脖子,妩媚地笑道。 “没有,没有。” 怎么可能?不过,兰斯洛特倒是替妖精王不值,上了这样一个绿茶婊的当,妖精王也是可怜。 “没有吃醋?”神皇瞪眼,假意生气道,“你真的不吃醋吗?你心爱的妻子被其他男子觊觎唉。” 没人敢觊觎他的娇妻的,因为驾驭不了。他想,但是他们俩刚刚见面,神皇就以妻子,还是心爱的妻子自居,也是够……够不要脸的。 “怎么?”见他只笑不答,神皇微眯眼问,“你是不是在想你的皇后?” “她嫁于我十年有余,又为我生有一子,我不能对不起她。”这是真心话。 但是语调要表现得很无奈和挣扎,才能不激怒神皇。 “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神皇笑了,安慰说,“不过你有情,未必她有意啊。” “此话怎讲?” “据我了解,安安皇后似乎更热衷于国家建设,多于和你的夫妻之情。” 额……确实是这样的。这句话说到兰斯洛特心坎上了。 与娇妻相识、相恋,从头至尾都是他主动争取,即使二人独处,大部分话题都是国家治理和经济复苏。儿子艾格伯特出生后,她更是以潜心研究之名,建了玻璃房,钻进去后很长时间都不出来,让他甚是寂寞。 不过…… “她也是有可爱的一面的。”他由衷地说道。 “哦?我想听听,她可爱在哪里,让你这么难忘?”神皇抬眉问道。 他转头刚想回答,却惊觉自己言语失误。 哎呀,不好。他不该在神皇面前夸娇妻的,他们营造了许久的夫妻不和的假象,差点被自己戳破了。 “再可爱,也没有赫缇你的万分之一。”他大胆地伸手捋了捋神皇的发鬓,引得对方更酥骨的撒娇声。 “哎呀~~讨厌!”神皇轻嗔着,投进他的怀里。 完了,他死定了。兰斯洛特假意欣喜地抱着神皇,内心却黯淡无光,哀叹自己死期的到来。 死就死吧。他豁出去了。 “赫缇。”他柔声叫着怀中女神的名字。 “唔?”神皇紧紧贴着他,没有一丝缝隙。 “我该怎么办?安安,艾格伯特,那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他皱起眉头,很是烦恼。 “不必担心,”神皇抬头玉指点着他的鼻尖,顺着他脸的轮廓画着,“布恩德斯皇帝之位够弥补你儿子失去父亲的创伤了。至于你那个皇后,既然她这么喜欢从政,就让她做皇太后辅佐新帝不是很好吗?” “那我……” “你自然是与我一同到神域,逍遥快活呀。” 听到这里,兰斯洛特不禁想要吐槽,原来这个神皇把他当成自己的附属品。 逍遥快活?是想把自己绑在她身边,方便榨干吗? “如此我不是成了不负责任的皇帝和父亲了吗?” “谁敢说你不负责任?我杀了他!”神皇怒目说完,又笑着对他说,“你将是世界统治者的父亲,谁敢说你?” “统治者?” “对啊。”神皇继续在他怀里撒娇,“我是神皇,五皇中最强大的皇帝,我的孩子自然要统治世界。” “赫缇,且不说龙帝有意见,就单魔王,估计他就不会同意吧。”他试探道。 “哼!伯扎兹?那个莽夫。我才不担心他呢。” “那龙帝呢?小龙王降世,他不会答应自己的日子屈于他族之下的吧。” “狄卡呀~~~”神皇语调里少了几分嚣张,多了一丝伤感,“我不信他会欺负我。” “因为龙帝喜欢你?” 兰斯洛特这句话让神皇蹭地抬起头,警觉地看着他,问:“你听到些什么?” “嗯……”兰斯洛特拖长了语调,不知如何回答。 “我跟他说你喜欢狄卡。”魔王的大嗓门从房门外传来,随后便见到高大的魔王将房门打开,低头走了进来。 “伯扎兹!”神皇怒目瞪着他,又看了看兰斯洛特,问,“兰斯,这是怎么回事?” 兰斯洛特语塞了。魔王好像出场早了,按他们计划,应该是在自己迷倒神皇后再出现才对。难道娇妻和“血魔女”改了计划,没跟他说? 他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站在原地装傻充愣。 “你不用看了。”魔王笑着说,“他被我下了巫术,如今被我控制着。” “你诓我的。‘秘皇’与兰斯关系甚好,怎可能任由你对兰斯下巫术?” 对于神皇的质疑,魔王耸了耸肩,说:“我唉,赫缇,动起真格来,根本不把那小子放在眼里。” “那小子?”神皇笑了笑,“那小子,比他父亲米斯特还要俊俏可人,你把持得住?” 唔,这是怎么回事?听神皇的意思,这魔王似乎对“秘皇”…… “把持不住啊,所以我更要控制他了。” 神皇皱紧眉头,不明白魔王的意思。 “控制了他,我就能跟罗德瑞克谈条件。嘿嘿,到时候……” 魔王真的对“秘皇”有意思。兰斯洛特做了这样的判断,心中不禁担心起好兄弟来。太讽刺了,自己的媳妇是魔后人选,自己本人更是被魔王看中。他都不知道该恭喜好友,还是应该替好友着急才对。 “他那两个丫头可不那么好对付。” “你是说我那两个皇后吗?” “你的皇后不是‘血魔女’吗?什么时候变成她的女儿了?” “我谈来的。” “如此,我更要杀了她们俩。”提起艾芮斯和艾帕卡两姐妹,神皇恨得咬牙切齿。 “啧,你要是敢碰我的皇后,我就把你男人杀了。”魔王指指兰斯洛特,悄悄朝他使了个眼色。 这是咋样?让他假装被魔王控制? 他跟魔王可没有心意相通,只能揣测着大概,故意刻板地抬起双足,朝梳妆台走去,再僵硬地伸手握住台面上的一支发钗,朝自己的脖子扎去。 “兰斯!”神皇信以为真,连忙上前阻止,拉住他的手,将发钗夺下。 “怎样?你信了吧。”魔王得意洋洋地笑道。 “说吧,你想谈什么条件?”即使是谈判,神皇仍高昂着头。 “这个嘛……”魔王拖长了语调,目光在房间内到处游移。 他不会没想好谈什么吧?兰斯洛特觉得这个可能很大,不禁替自己捏把汗。 安安和“血魔女”也是,明明知道魔王过分直爽,还让他掺合进来干什么?不怕漏马脚吗? “怎么,”神皇看出了端倪,“你不会没想好吧?” 看吧,完蛋了。 魔王尴尬地挠了挠头说:“谁让你这会儿跑来的?我只想好跟罗德瑞克的谈判,你的还没想好。” 好牵强的理由啊。 “哼!你的脑子也就这点能耐。”出乎意料的是,神皇竟然相信了。 如此想想,在神皇的眼中,魔王的智商低到想个谈判条件都要很长时间。兰斯洛特不禁觉着魔王也挺可怜的。 “赶紧把兰斯放了,当年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神皇看似大肚地说道。 “哈?当年的事情,你还记着呢?” 魔王的惊叹立刻引来神皇的白眼。 “你刮伤了我的脸!”神皇指着左边脸颊说道,“我差点毁容!毁容唉!怎能忘记?” “嘁!雌性动物就是娇气。特别是你。”对于神皇的指控,魔王毫无感觉。 “你还想跟我打架,是吗?” “我无所谓啊,不过,你确定吗?”魔王指指兰斯洛特。 怎么着?还要他继续“自残”吗? 但他刚抬脚,便被神皇拉住了。 神皇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咬着牙说:“给你十个美女。” “你们神族的美女,我消受不起。谢谢。” “十把天雷剑。” “不称手。” “一百匹天马。” “天马入不了海。” “你到底想怎样?”自己开出的条件连番被拒绝,神皇顿时火冒三丈。 但是魔王并没有被她的怒气带跑,眼珠转了转,说道:“唉,我想到了。不如……把你的神域给我。” “伯扎兹,你别太过分了!”神皇吼叫道。 这是个绝对不可能接受的条件。 “怎么啦?不就是个会飞的山脉嘛?你可以再找块地方啊。”魔王无辜地问。 兰斯洛特为他的无知感到着急。那可是神族的领地,任何一名君主都不可能愿意用自己的国土去交换一个男人的。 “那可是我的神域,凭什么给你!”神皇怒道。 “凭能跟你生孩子的男人,在我手里。” 神皇看了看兰斯洛特,咬唇想了半晌后,忽然笑了,说:“伯扎兹,我们从小玩到大,你忍心看我变成有名无实的皇帝吗?再说,神域里住着那么多神族,你把他们赶走,必会引起世界大乱的。” “他们可以来我这儿打工。” “打工?”这么鲜明的异族词语,神皇自然不理解。 “就是干活的意思。放心,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神皇白了魔王一眼,但碍于兰斯洛特还被他控制着,便忍下一口气,好言说道:“我知道米斯特的弱点,我可以帮你……” 唔?怎么又扯到妖精王了?兰斯洛特竖起了八卦的耳朵,一字都不敢落。 “我现在不想米斯特了。” “你那是自己诓自己。你喜欢‘秘皇’,还不是因为他像米斯特?”神皇凑近说道,“米斯特对你不是没好感。他呀,责任感太强,强迫自己以妖精族为重。若是你能有恩于妖精族,他必然感激。届时你就可以……” 说着神皇露出暧昧的笑容。 “怎么个有恩于妖精族?”魔王表示很感兴趣。 神皇邪魅一笑,回答说:“诺娜正率兵攻打妖精森林。” “你疯啦,竟然攻打唯一的饭碗。”魔王惊呼道。 “什么饭碗?”神皇不解。 兰斯洛特则后背汗津津,拜托啊,魔王,不要把他们密谈时说的话抖出来,好不好? 魔王估计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掩饰道:“米斯特对你那么好,你要什么给什么,你想对付谁他都帮着。你如今怎么倒打一耙?” 神皇瘪瘪嘴说:“我气不过啊。他和他的儿子竟然在狄卡面前诋毁我。” “他们冤枉你了?不可能吧。” “就算说的是实话,也不能在狄卡面前。还有,他那两个孙女,竟然袭击我。现在想想,米斯特那些顺从,都是假象。”神皇咬牙切齿地低语道,“原本还想留妖精族到最后,现在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哼!也好,收拾完妖精族,就顺着边境,解决雷兹特。” “哎哎哎,别自顾自的,我还在呢。”魔王提醒道。 “你管我理由是什么。”神皇抬头呛道,“反正现在就有这么个机会,我可以留米斯特的性命到最后,然后你适时出面救他。这样你不就能顺理成章地把他带回你的魔域了吗?” “唔~~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魔王竟然在认真考虑。 兰斯洛特心里哀叹,再次责怪娇妻和“血魔女”让魔王参与计划的错误决定。 “那就赶紧把兰斯身上的巫术解了。”神皇催促道。 “先等等,”魔王脑子似乎转了过来,“你若真的毁了妖精森林,我若真的听你话救下米斯特,将他带回魔域。好像感觉会后患无穷的样子。” “什么意思?” “等等喔,让我捋一捋。”魔王喃喃着思考前因后果,“你因为跟妖精族起了冲突,发兵攻击,毁了妖精森林后,你就会开始下手对付人类世界。米斯特被我救下,虽然性命无忧,但灭族之仇不能不报。到时候去找罗德瑞克,找狄卡帮忙,那我要不要参与呢?要吧,毕竟我救下了他,就已经表明了我的立场。那到时候……又要开战了?那旅游计划怎么办?办不了了?” 趁他停顿的片刻,神皇又想劝说,却被他打断。 “而且啊,你这么聪明,不可能预估不到接下来的事情。难道……这主意是你对我下的一个圈套?” 说完,魔王皱眉看向神皇,开始质疑她提的这个条件。 “你,你这是什么脑子?”神皇有些心虚地反驳说,“凭我的聪明才智,需要给你下圈套吗?我若真要灭魔族,你挡得住我吗?” “唔……你是比我聪明,但是打起架来可不一定。”魔王自信地说,“所以,这个提议我还是拒绝的好。” “你……”神皇已气得无暇顾及兰斯洛特,伸手就想攻击魔王,却不料……“我,我这是怎么了?” “唔?赫缇,你怎么了?”魔王明知故问道。 “我……我……我为什么,为什么使不出我的光羽了?”神皇踉跄着,顿觉浑身酥软,站都站不稳。 “呀?你不会是很久没来人类世界,生病了吧?”魔王凑上前,假意关心道。 “伯扎兹,你暗算我!” 魔王得意的笑容出卖了他的心思,神皇立刻反应过来。 “哎哎哎,别胡说。以我的脑子,可暗算不了你。”魔王说着,视线移到神皇的右手,“啧啧,一直抓着呢。怪不得这么快起反应。” 神皇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握着从兰斯洛特手中夺下的发钗。而这发钗不知从何时开始,闪烁着血色的光芒。 “你,你,你,你对我……”神皇虚弱地连话都说不完整。 “我说了,不是我。哎,你们俩个,出来帮我澄清一下啊。”魔王朝门外喊道。 然后兰斯洛特看着一个白眼翻上天,一个怒气冲冲,两个可怕的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嘛呢,嘛呢,”“血魔女”朝魔王吐槽道,“事儿还没结束,让我们出场,岂不是很尴尬?” “哎,该你们出场了。”魔王反驳说,“她都这样了,还不算结束?” “失去意识才算完啊。我不想做坏人,所以才让你出面的。” “敢情,你们把我当剑使啊。”魔王恍然大悟。 “血魔女”耸耸肩,摊手表示“就是这样”。 让兰斯洛特关注的不是这两个,而是进来后一言未发的安安皇后。他的娇妻这是怎么了?一直盯着自己看,明明很生气,却让自己感觉怒火中还带着一丝哀怨。 她可从来没这样过。兰斯洛特不禁担心,这回可能不是仅仅跪个琉璃碎片就能了事的。 “亲爱的,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他走上前搂住娇妻的小腰,问道。 “生气还吃醋了,你没看出来吗?”“血魔女”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走到神皇身边,一边说道。 “兰斯,你……”神皇这会儿也才明白过来,“你联合他们一起来诓我?” “赫缇,不,神皇陛下,”兰斯洛特转头表示歉意,“很抱歉,骗了你。我不可能丢下自己的皇后和国家,随你去神域的。” “没想到……你这么怕老婆。”神皇试图挑拨二人关系。 “得了吧,神皇,”“血魔女”说,“你就别费劲挑拨他们夫妻关系了。没用的。你还是省点力气,待会儿有你受的。” “你……你想干什么?” “血魔女”笑而不答,对神皇手中的发钗隔空动了动手指,那发钗便化为小蛇将神皇的双手捆绑了起来。 神皇也随之昏迷了过去。 “哎呦,厉害唉。”魔王赞叹道,“当初说让我帮忙,还以为让我打架来着。没想到只是动动嘴皮子。” “打架?”“血魔女”得意地捋了捋鬓角的发丝,“像我这种优雅的人,怎么可能会用武力?” “对,对,话都被你说去了。你爱咋编就咋编。” “魔王,”“血魔女”拿起神皇带来的酒瓶,晃了晃说,“喝一杯?庆祝合作顺利。” “可以。”魔王毫无戒心地接过酒杯。 兰斯洛特现在可没心情喝酒。即使被搂着,娇妻还是一言不发,瞪着自己。 “宝贝,我错了。”他决定“先发制人”,“我不该抱神皇的。不管是不是演戏,我都不应该抱她的。” 他自认为道歉的态度很诚恳。 娇妻盯着他看了半宿,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为什么没反驳?” 反驳什么?兰斯洛特愣住了,他不明白娇妻的意思。 “演戏,只是在演戏。”他决定含糊回答。 “演戏?”娇妻揪住他的衣襟问,“所以你说我也有可爱的一面,也是演戏?” “那句不是。你确实很可爱。”他趁机偷亲了一口。 没有被亲的喜悦,只有更多的哀怨。安安皇后继续发问:“神皇说我关心国事多于关心你。你没反驳,只说我也有可爱的一面。那么哪句是演戏,哪句是真话?” 原来她纠结的是这个。该怎么回答好呢? 兰斯洛特快速思考着,听得皇后又补了一句:“说实话。否则……” 否则他会很长一段时间碰不了,甚至见不到她。兰斯洛特听出了皇后话中的警告。 “唔~~~是有些……”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同时观察着娇妻的脸色,“只有一点点而已。” “那就是有咯。”揪着他衣襟的手紧了紧,皇后踮起脚,努力与他平视,“既然你觉着我冷落你,怎么不去找别的女人?布恩德斯皇帝,可是能娶很多侧妃的。” 是,布恩德斯并没有限制皇帝只能有一个妻子,他完全可以再娶。不过……他轻笑,当初想纳“血魔女”为侧妃,是觉着她身上有与娇妻相似的气质,她又是娇妻闺蜜,二人必然和睦相处。但若是其他女子,他必然是不会考虑的。 别的女子怎及你的万分之一呢?他心中感慨。 初见时,你身着异装,站在人群之中,即使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你都如此镇定,目光犀利地观察着每个人。与你四目相对时,你深不见底的眼眸立刻吸引住我。仿佛坠入耐人寻味的海洋一般,我的心从此再也没有逃出来。 “别的?见到你的那刻起,我就没想过别的人了。”他温柔地收紧环腰的手,让她与自己贴紧,一字一句都饱含真诚与爱意。 娇妻听完,面露桃花,松开他的衣襟,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脸说:“真的?没诓我?” “自然是真的,即使罗德瑞克在这儿,我也这么说。”因为都是真心话,自然不怕“秘皇”探听。 娇妻笑了,很是高兴。 “你脸皮可真厚,”偏偏“血魔女”在这会儿插嘴,“撒谎都不打草稿。” “看不下去就别看。不要诋毁我男人。”皇后替丈夫出头道。 “我这是在替你说话唉,安安。”“血魔女”叫屈道,“刚刚不是你自己在外面说,他一点都不理解你嘛?说什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早知道就不要那么为他操心’啦,之类的话。” “我……我……那是气话。”皇后狡辩道,“我看是你自己不平衡吧。当初兰斯想娶你做侧妃,如今他说了真心话,根本没考虑过我以外的女人。你才知道自己多余了。” “哈?别说我当初没答应,就算真答应了,今天他说这话我也不吃味。因为,他、说、的、是、谎、言!” 闺蜜俩开启日常吵嘴模式。 虽然自身危机解除,但面对两个女人吵架,兰斯洛特还是觉着有些呱噪的,于是决定劝架。 “二位,那个……”然后发现了房内的异样,“魔王陛下这是怎么了?” 他傻眼地看到方才还与“血魔女”把酒言欢的魔王,此刻已躺倒在地,昏睡不醒。 “就……这样呗。”“血魔女”摊了摊手,简洁地回答。 “我以为,我们跟魔王是盟友。”整个计划,他从头听到尾,没漏了哪个细节啊。 “对啊。” “那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抓神皇和魔域旅游开发计划上,我们是盟友。”皇后眨了眨眼,解释说,“但在布恩德斯旅游开发计划上,不是。” “布恩德斯旅游开发计划?我怎么不知道?”他可没听任何人提起过这个。 “因为……”皇后语塞了,努力组织着能让他接受的词语。 “因为这是她秘密计划的,根本没有提交给议院。”“血魔女”日常拆台闺蜜。 “我提交了!”皇后重重地打了闺蜜一掌,“只不过没有提交完整的计划文书。” “能解释一下吗?”兰斯洛特后背又开始冒汗了,他预感自己将迎接议院暴风骤雨似的责问。 “我……把计划书拆成了几个小计划,再上交议院的。” “这几个小计划,议院都通过了?” “嗯哪,也不看看是谁写的?” “那,能否劳烦皇后殿下告知一下,是那几个小计划呢?” 皇后点点头,开始细数起来。 “唔——高端人才社区开发计划。”这是为效力布恩德斯的各族各国人才,修建居所和生活街区的土地开发计划。 “货币流通研究计划。”这主要是研究在日常商贸往来和政治往来中,各国各族如何实现货币流通的。 “异族人国籍授予计划。”不用多说,自然是为了给来自异世界人类授予布恩德斯国籍,承认他们是本国国民的计划。 “这三个计划,有必然关系吗?”兰斯洛特隐隐有些感觉,却怎么都说不上来。 “有一个计划,她一直捏在手里,还没报。”“血魔女”说,“跨境游客管理计划。” “什么意思?”他听不懂。 跨境?游客?各国各族的平民一直有往来,无论商贾交易,还是走亲访友,国家与国家,族类与族类之间,历来是有国境检查管理的。为何皇后要…… “这个跨境,莫不是已经超越了世界概念?”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皇后点头确认道:“没错,就是本世界与异世界之间的往来管理。” 轰!仿佛一颗炸弹在脑中爆发,兰斯洛特有些头晕目眩。他预感到了娇妻的大胆预谋,但没有预感到她已经不满足于这个世界了。 耳边忽然响起他的结拜兄弟、堂姐夫更加呱噪的碎碎念:陛下,陛下,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不与老臣商量就擅作主张?老臣,难道在陛下的心目中,老臣已经不重要了吗?好伤心啊,陛下~~~ 他能继续装病吗? “亲爱的,异族人是因为时空裂缝失足掉进来的。他们也回不去,你又如何开发游客呢?”他决定挣扎一下。 “所以要朱尔开发稳定的时空隧道啊。”皇后天真地回答,“血魔女”认真地点头。 对不起,他不该问的。他忘了,面前的两位拥有着比神皇、魔王更可怕的开天辟地,想办就肯定能办成的强大力量。 “所以神皇和魔王是开发时空隧道的必需品?”他猜测道。 然后看到这两位肯定的点头。 “我能了解一下,这二位参与开发后,会有什么后果吗?”他还是需要一点心理准备的。 “你是问她们俩,还是问我们俩?” “都了解一下。”废话,他得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神魔两族的怒气。 “不会杀了他们俩的,不过是雄风不再而已。至于我们嘛……”“血魔女”狡黠地与皇后对视一笑,回答说,“赚得盆满钵满。” “钱钱钱~~~”皇后两眼放光,欢笑道。 他的头好疼,感觉就要炸了,但还是要忍耐,谁让他是在场三人中最“理智”的一个呢。 “我能旁观吗?”他要做好随时制止二人做出不可挽回事情的准备。 “当然可以。” “说起来,罗德瑞克呢?”是啊,凭他一人肯定拉不住疯狂的两个女人,必须要再找个盟友才行。 “我让他去接妖精王了。他在,碍事。”“血魔女”潇洒地说。 碍事?接妖精王?为什么兰斯洛特有种更加不祥的预感。 “妖精王也要参加吗?”他很不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不用参与,旁观即可。” 多么美好的回答啊。兰斯洛特感慨道,这是从方才开始,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别废话了,赶紧吧。”皇后催促道,“西斯,进来吧。” 话音一落,身材魁梧的西斯及其部下,走了进来,一人一个,将昏迷的神皇、魔王扛在肩上,走了出去。 “走吧。”皇后也心情大好地拉着兰斯洛特往外走去,“血魔女”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 二位,被拉着的兰斯洛特很想提醒她们,这里是皇宫,且不说神皇,魔王长相奇特,又在皇都晃悠过一段时间,应是有人认得他的。如果看到西斯大摇大摆地扛着魔王走在路上,估计会吓死一片吧。她们俩就没想过稍微低调点吗? 然而真正的惊吓还在后头。当兰斯洛特在高端人才社区一个空置的公寓内,看到自家儿子与三个小娃娃快乐玩耍的画面时,他石化了。那一刻,他开始祈祷自己是在做梦,不,如果连自己是布恩德斯皇帝这事儿,都是做梦就好了。 第241章 神族来袭 从离开艾克特贝斯开始,他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接到埃尔文消息,来到荒原城堡后,这种不安越发强烈了。 “罗德瑞克。”妖精王从身后走来。 本来是去妖精森林接他的,当听到埃尔文的汇报后,他也跟随自己一同前来。 “情况很不妙。”罗德瑞克转身对父亲说。 妖精王点点头,说:“米伽列的结界就快失效了。” 他走上前,与儿子并肩而站,抬头看向荒原城堡上空。 那里原本架设着肉眼不可见的结界,限制神族活动区域,保护着人类世界。但是现在这道结界正在衰弱,最直观的便是在一只庞然大物的脚下,结界产生了裂缝。 “那是什么?”结界那边的庞然大物,罗德瑞克看不清全貌,也识不得。 “那是可麦拉。”妖精王说,“是神族百兽之首,长得十分怪异。” 罗德瑞克仔细瞧了瞧说:“一头狮子吗?”他视线所及,看到的是一对硕大的兽前掌在不停地踩踏结界,以至于结界的裂缝越来越大。 “那只是它的上半身而已。”妖精王说,“可麦拉前半身为雄狮,后半身则是羚羊,尾巴如长蛇,背上还有一对以利剑为羽的飞翼。” “神皇和魔王两个,在这方面品味出奇得相似。”罗德瑞克脑补着可麦拉的模样,并不喜欢这只神兽奇怪的造型。 “可麦拉统帅所有神兽,包括麒麟。”妖精王提醒道,“你的坐骑要当心。” “布瑞弗吗?它很听话。而且,”罗德瑞克转头看了眼在与白星玩闹的坐骑,“自从朱尔在‘血境之战’中骑过它之后,布瑞弗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 “布瑞弗与其他麒麟不同,比较亲人,导致它成为捕兽师的攻击对象。若不是我路过出手相救,它可能早已被做成魔杖、魔法器具了。” “麒麟曾是神族战兽之一。失去了神族的管理,即使身份尊贵,它们也只是荒原上的野兽。” “布瑞弗现在还很喜欢跑出去玩。但是自‘血境之战’后,我就没见它受过伤。” 妖精王皱了皱眉问:“我听说‘血魔女’也是。任何外来的攻击和魔法,对她都无效。” “是啊。所以她生艾芮斯和艾帕卡时,可吓坏我了。流了那么多血。” 妖精王轻轻叹了口气,对儿子错误理解自己话中含义感到无奈。 “罗德瑞克,你管不管了?”父子二人正说着话,白星朝这边大喊。 “怎么了?” “看看,看看,这布瑞弗越来越不像话了。说好了陪我去跑步,现在竟然爽约,赖着不走了。”说话间,白星翻身坐到布瑞弗的背上,揪着它的耳朵控诉道。 麒麟委屈地朝主人哀嚎了几声,表示被白星揪痛了。 “现在外面不安全。而且,白星,别忘了你来是干什么的。”心疼坐骑,罗德瑞克好言劝说白星下来。 “嘁!小爷我什么事都可以忘,就这事不会忘。敢动凤音,神族活得不耐烦了。”白星朝上空神域吼道。 准确的说是神皇。而且凤音也没什么事。 对于爱妻麾下一众神兽有仇必报的性格,罗德瑞克不予评价。但是妖精王却十分好奇。 “是指那个中了赫缇光箭的小伙子吗?”妖精王问。 罗德瑞克点点头,本来还想瞒他,但自己刚见到白星,就听到他在那里嚷嚷要替凤音报仇。 “他是如何脱险的?”妖精王追问。 罗德瑞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明白父亲追问的原因。大哥维克特同样受到神皇攻击,但却没有生还。那么凤音是如何幸存的呢?妖精王必然好奇,甚至…… “不用担心,我只是好奇。不会产生嫉妒的。”听到他的心声,妖精王解释说。 “凤音是在这里受伤的。神皇的力量不是在人类世界受限嚒?”他解释说,“而且他是异世界神兽,这里的武器和魔法对他起到的伤害有限。两者相加,所以……” “所以他才会无碍。”妖精王长长叹了口气,想必是在哀叹长子没有凤音这般幸运。 “大哥会没事的。”罗德瑞克小小,就小小安慰了父亲一下。 “喂喂喂!你们父子俩聊完了没?当小爷是空气吗?”白星不满被忽视,赖在布瑞弗背上不下来。 罗德瑞克走了过去,抚摸坐骑的鬃毛,发现了它的异常。 【布瑞弗,你怎么了?为何如此不安?】心境之中,他们俩对调了体型。 金色猛兽的前面,一只比他小了一倍的麒麟不安地绕圈。 布瑞弗虽然外在身形高大,但实际还未成年。 【主人,主人,我害怕。】小麒麟朝他叫唤。 【害怕什么?】 【可麦拉它,它在召唤所有的麒麟。】布瑞弗看向他,两眼泪汪汪,【我不喜欢打架。】 【乖宝宝,布瑞弗不怕。有主人在,不会让你打架的。】 【主人最好了!】小麒麟的不安稍稍减轻,伏在猛兽的脚边,【可是,主人,可麦拉很凶的,你要小心。】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罗德瑞克抬头看向白星说道:“白星,就快开战了,你还不下来吗?” “唔?开战?真的吗!”白星两眼放光,立刻从布瑞弗背上跳了下来,“敌人在哪儿?厉害吗?小爷速度有没有小爷快?” 他兴奋的模样,逗乐了妖精王。 “外形怪异,能喷火,能降雷,还能发洪水的神兽。”妖精王也走了过来,问白星,“你怕吗?” “这位大叔,”白星说,“你是不是不知道小爷我是谁啊?” “知道。异世界的白虎王子。”对于白星和凤音的身份,妖精王从库达那里有听说。 “哎呀呀!知道小爷是谁,竟然还质疑小爷的能耐。哼!”白星挺了挺胸膛说,“待会儿开战,你站一边,让你看看小爷的厉害。” 妖精王的笑容更深了,回答道:“好啊,那待会儿我只观战,不参与。” 罗德瑞克的眼睛瞥向父亲,正想说什么,布瑞弗忽然焦躁起来。 【主人,主人,它们来了!】 布瑞弗仰天叫着,只见一大群黑影出现在天边,四面八方地朝他们飞来。 结界内可麦拉大吼着,加大了踩踏的力度。 “埃尔文!” “是,指挥官!战斗准备!妇孺都到地下室去。” 荒原城堡内,“秘盟”军们反应迅速,眨眼的功夫,各家各户已熄了灯火,紧闭门窗,妇孺有序地依次进入避难的地下室。 战士们则整装待发,集结在广场中央。 “老五,擦擦你的口水,注意点形象。”白星拍着饕餮的肩膀说。 爱妻让白星和饕餮相随,罗德瑞克本有些疑惑。现在看来,她早知有此一战,故而把两个得力干将派来帮忙。 “我兴奋嚒。可以吃麒麟了。”说完,饕餮瞥了眼布瑞弗。他对布瑞弗垂涎已久,可惜是罗德瑞克的坐骑,故而不能动手。 布瑞弗打了个冷颤,心境中的小麒麟更靠近自己了。 “对对对,待会儿尽管吃,不要客气。”白星鼓励说。 “那可不行。”特伦抗议道,“饕餮,收敛一点,给我们留几只打。不然我们很没面子的。” 其他“秘盟”军一同附和,布瑞弗也朝饕餮低吼了几声。 “什么?小麒麟,仗着主上喜欢你,敢吼老子了。是不是觉着坐骑没意思,想做老子的盘中餐啊?”说着,饕餮朝布瑞弗露出寒光闪闪的利爪和粘着生肉残渣的尖牙。 【呜呜,可怕。呜呜,我要告诉姐姐去。】布瑞弗抱紧金色猛兽的腿,哭诉着。 “别闹了,来了!”罗德瑞克却没有与他们打闹的心思,目光一直盯着可麦拉和朝他们飞来的神兽群。 “可麦拉不能越过结界,那些神兽应该也不能吧。”他问身边的妖精王。 “可麦拉是用赫缇的头发制造出来的,所以被结界阻挡。但是其他神兽不同,原本是荒原上的怪物,沐浴在神域的光辉下,日积月累而拥有神力。” “所以它们不会被结界影响。” “对。” 父子俩刚刚交谈完,便见得一群红色麒麟率先冲破结界,朝他们扑来。 那是火麒麟! “水墙!”前线魔法师们立刻做出判断,用水系魔法筑起一道半圆水墙,试图抵挡火麒麟。 为首的火麒麟身形最大,比布瑞弗高了足足一倍,刚到达城堡上空,便跺了跺脚,瞬时喷出一道巨大的火柱。 这火柱如瀑布般喷溅在水墙上,虽说水克火,架起的水墙确抵挡住了这只火麒麟的攻击,但也被消耗掉了一半的厚度。 这只麒麟也没有因为失败而退却,继续喷出火柱,而它的同伴也陆续赶到,数十只火麒麟并排同时朝他们喷火攻击。 “哇靠,真tm壮观。”白星赞叹道,“跟火山喷发有得一拼啊。” “嘁,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二叔打个喷嚏,都比他们强。”饕餮则完全没放在眼里。 但他没放在眼里的攻击,已将魔法师们好不容易筑起的水墙消耗殆尽,眼看着火即将喷溅到他们身上。 “惊涛骇浪。”罗德瑞克挥手,无端地从地底掀起巨浪,迎面撞击火海,瞬间升腾出大片水汽,笼罩住了整个城堡广场。 这给了魔法师们喘息的机会,他们连忙重新筑起水墙。 但也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水雾迷了双眼,看不清周遭,耳朵却变得敏锐。前方传来类似马蹄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多。 是新的敌人出现了。随后“秘盟”军听到哼哼的鼻腔出气声。 “是陶克!”妖精王立刻辨认出来,喊道,“巨型牛头人身兽。” 他话音刚落,周遭便陆续传来“秘盟”军战士的惨叫声。 迷离中,罗德瑞克等人看到身边出现一个接一个的高大身影,比麒麟小,但比人类高出两倍。这些身影的周围,不断有“秘盟”军被抛上半空,又被重重摔在地上。 “云卷风清。” 埃尔文唤来魔法,将水雾吹散。 眼前视线刚刚清晰,麒麟又发动第二次攻击。前面魔法师们继续用水魔法抗争,他们身后与战队中间却站着数十个牛头人身的怪物,一手持腰粗般的大棒,狠狠砸向“秘盟”军,一手无情地捏住或拽住倒地的士兵,如孩子游戏玩偶一般,将他们抛起再摔到地上,有的还往奄奄一息的士兵身上踩上两脚。 啊~~~~啪!噗!噗噗! 耳边不断地响起这样的声音,自己的下属如同蝼蚁般被摔死或碾死,罗德瑞克心中自然不好受。 渐渐握紧双拳,心中的金色猛兽甩了甩尾巴,迈腿朝敌人走了过去。 不过是群乌合之众而已。 见到这些神兽的心境,罗德瑞克如此想。它们没有智慧,心境中的模样比巫师团蛊王还要弱小,不过是受到可麦拉的控制,变得易怒。 【如此就简单多了。】 猛兽挥了挥前爪,根据父亲的描述,将自己在神兽心中的模样变成了可麦拉。 即刻这些家伙们,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蝼蚁们,】他傲慢地说,【敌人早已在你们的头顶之上,没看到吗?愚蠢至极!】 神兽们诚惶诚恐,抬头看了看上空,原本是可麦拉前足的地方,变为了“秘盟”军,正嘲笑着它们。 火麒麟嘶鸣,牛头怪怒吼,朝那个方向跑去。 【小菜一碟。】看着敌人远去,罗德瑞克学着爱妻的模样,得意地朝父亲笑了笑。 金色巨兽摇摇头,提醒道:【这不过是第一批而已。】 他刚刚说完,第二波神兽便降落在面前。 “鸟人?”饕餮尴尬地问。 “小爷严重怀疑他们是在挑衅。”白星已将爱刀扛在肩上,率先迎上前。 “白星,小心。”埃尔文警告,“我们不知道它们的底细。” “嘁!长满羽毛的人形生物,小爷我从小玩到大。”白星却毫不在意。 罗德瑞克没有阻拦。让白星试试也好。 这些“羽人”也是奇怪,除了面部五官、脖子与前胸位置露出光洁的皮肤,身体其他地方都披满羽毛,上肢是鸟类羽翼状,下肢也是禽类双足。 但与牛头怪不同的是,他们很冷静,降落之后一字排开,没有率先攻击,而是紧盯着“秘盟”的一举一动,见到白星大步朝他们走来,立刻警觉起来。 “呦~~鸟儿们,小爷我最喜欢扑鸟了。来,你们谁跟小爷耍耍?” 听到白星近似调侃的话,“羽人”相互看了看。他们不会说话,类似鸟喙的嘴巴里发出吱吱的声音。不一会儿,彼此似乎交流完了,各自的视线又移回到白星身上。 当大家以为他们是害怕了的时候,忽然“羽人”张嘴,一同发出尖利的长鸣声。 那声音如无形的利爪,折磨着大家的耳朵,逐渐夺走大家清醒的意识。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已捂着双耳,倒在地上,七窍流血,双眼翻白。 “竟敢跟小爷我玩阴的!”方才还自信满满的白星此刻士气全无,掩着耳朵叫骂。 “你们太轻敌了。”妖精王说,“那是鸩乐,他们的羽毛有毒,叫声杀伤力强。当年神魔大战,数百只鸩乐聚集在海边,掀起了滔天巨浪。” “指挥官,用‘静音’吧。”埃尔文喊道。 罗德瑞克看向父亲,妖精王摇了摇头,说:“没用的。他们的叫声不一般,即使耳朵听不到,仍会袭击你的大脑,而且更加痛苦。” “老子就不信了!”特伦挥舞铁棒,忍痛向鸩乐发起袭击,他的组员也紧随其后。 但是越靠近鸩乐,他们受到的音浪攻击越强烈,还没到达白星身边,特伦便单膝跪了下来,他的双耳开始流血。 “啊——”当大家一筹莫展时,饕餮大喊,“闹够了没?老子饿死了!” 一边喊一边现出狼形真身,轻轻往前一跃,便踏扁了两三只鸩乐,随后啃咬了起来。 “那羽毛有毒!”对饕餮不理解的妖精王大叫。 “好吃!肉够嫩!呸!就是毛多了点。”饕餮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嘟囔自言自语。 妖精王看在眼里,大惑不解,双目圆瞪看向罗德瑞克。 罗德瑞克默默点了点头,解释说:“老五什么都能吃,就算吃了巫师团的蛊虫都不会受任何影响。” “那个异世界,看来比我们这里可怕。”妖精王惊讶得合不拢嘴,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感慨的话来。 再看鸩乐那边,见到一只似狼非狼的“怪物”扑杀而来,加大了音浪攻击,然而不仅没有伤到饕餮,反倒一只接一只被吃掉。 音浪渐止,鸩乐也被饕餮尽数吃进肚中,只留下一地五颜六色、沾满鲜血的羽毛。现场的“秘盟”军看得直咽口水。 “牢记提醒我,不要跟饕餮打架。”被同伴扶起的特伦如此嘱咐道。 “这肉质还是可以的,跟鸵鸟肉有得一拼。”饕餮剔着牙,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满足地朝高空喊道,“还有没有啦?那边的火麒麟,赶紧回来呗!” 对于这样的场景,罗德瑞克已见怪不怪,笑着对父亲说:“我从来不担心的理由,就是因为他。饕餮要是放开肚子吃,全世界都没生物能被留下的。” “嗯?罗德瑞克,你刚刚是说‘放开肚子吃’?”饕餮对这句话特别地敏感,即使罗德瑞克声音很轻,还是被他听见了。 “没有,我没答应。”罗德瑞克赶紧纠正。 “嘁~~好小气哦,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救命恩人?你何时救过我?” “刚刚啊。”饕餮舔了舔前足的长毛说,“老子刚刚救了你们所有人唉。不应该感谢一下吗?” “明明是你饿疯了,自己扑过去的。”罗德瑞克可不喜欢被硬欠人情债。 “嘁~~~铁公鸡,小气鬼。无所谓啦,老子要是真想吃,跟主上撒个娇卖个萌就可以了。” 撒娇,还卖萌?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罗德瑞克笑笑不说话,心里已经开始算计起饕餮来。 广场上的气氛刚刚轻松一点,头顶上忽然传来碎裂的声音。 嘎啦啦。 那是可麦拉脚下结界裂缝越来越大的声音。 嗷—— 被罗德瑞克误导,去攻击自己首领的火麒麟和牛头怪,已全部消失,只有从可麦拉身上不断掉下的鲜血淋漓的残骸,告诉罗德瑞克等,它们都被解决了。 被属下攻击,可麦拉自然怒不可遏,它低下头来,那红目,犹如两轮血色满月,冷冷地盯着城堡中的人。 无形的杀气,自百米高空穿骨而来。 “怎么着?不服气是吧。来!老子陪你玩!”饕餮毫不示弱,朝可麦拉叫嚣道。 【哪来的黄口小儿?敢与老夫对视!】亦如它的主人,可麦拉同样高傲得很。 “可麦拉,”妖精王走上前说,“赫缇不在神域吗?” 【这句话不是应该问您吗?】可麦拉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神皇不在神域?”罗德瑞克问父亲。 “可麦拉虽是神兽之首,但平日里只负责赫缇居所的护卫。” “若神皇在神域,它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罗德瑞克明白了。但问题是,神皇去哪里了? 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爱妻可怕的奸笑。 【陛下在哪里~~~~】可麦拉朝下方的一众咆哮道,结界被震得哗哗直响。 可不到回答,可麦拉越发生气,提起狮爪猛地踏向早就皆是裂缝的结界,同时蜷缩身体,后足羚羊蹄狠狠踢了一脚。 哗啦啦,不堪一击的结界终于碎裂。如晶莹的雪花,结界碎片洒落在广场上,随后便消失了。 在大家惊恐的目光下,洁白的羽毛铺天盖地在同一时间出现,为首自然是诺娜女神。 “妖精王!”没了在妖精森林大战时的沉重冷静,诺娜发丝凌乱,双目发红,“陛下在哪里?你们把陛下抓到哪里去了?” 但她并没有等妖精王回答,便策着天马,高举银枪朝他俯冲而来。 “小心!”罗德瑞克连忙将父亲拉到身后,横握爱剑“冷月霆”挡住了诺娜投下的银枪。 “陛下在哪里?” 还未待他反应过来,诺娜身后的神兵神将紧随其后,向“秘盟”军俯冲而来。 “秘盟”军可不是妖精,多年雇佣兵的经历,造就了这里每一个都身经百战,何况他们一个个,不是兽人,便是龙人、魔法师,面对神兵神将毫不示弱。 防护前线的魔法师收起水墙,分散归入各自的小组,与组员一同配合对战神族。 防护前线撤走后,罗德瑞克和饕餮、白星成了战场最前线,但是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难。 罗德瑞克横扫爱剑,击退诺娜的银枪,让布瑞弗带着妖精王退到后方,自己则开始与白星、饕餮并肩作战。 说并肩,其实有些言过其实了。 这两个家伙根本不需要联合作战。一个纵身跃起,腾飞在半空中,一口咬断了一匹天马的翅膀,吐掉满口的羽毛后,顺势将受伤的天马囫囵吞下。跌下坐骑的神兵,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另一个挥出的刀风砍成了两半。 神将见状,立刻指挥更多的部下应战,自己则施展神术。只见无数个巨石球从空中落下,准确地砸向饕餮和白星。 石球巨大,一个便能压扁一群人,周遭的“秘盟”军连忙躲避,就连罗德瑞克也急忙施展魔法破解。 但对于饕餮两个来说,根本不算威胁。只见得饕餮利齿一咬,血口一张一闭,两三个石球便进了他的腹中。白星则索性收起爱刀,用头直接撞击石球。 咚!哐啷! 硬物相击的声音过后,石球碎成粉末,白星则站在原地掸了掸染在衣服上的灰尘,不屑地对神将喊道:“就这些?小爷我连汗都没出呢。” “老子也还没吃饱。”饕餮趁着吃天马的空隙,抱怨道。 “你什么时候吃饱过?”却被同伴无情嘲笑。 这两个好没危机感啊。罗德瑞克不由感慨。 “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诺娜的愤怒迎面而来,她的银枪也再次投下,这一次差点刺中罗德瑞克。 幸亏他反应够快,才躲过。 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银枪,罗德瑞克抬头看向诺娜,心中的猛兽感受到了对方的恐慌和无助。 她在害怕。所有的神族都在害怕。 “第一次吗?这是你们第一次感受不到自己王的存在?”罗德瑞克问,如愿看到诺娜被自己的问题动容。 “你,你们究竟把陛下藏在哪里了?”诺娜右手一松一紧,银枪自动从地上飞起,枪头直指罗德瑞克的咽喉。 “我们没有抓神皇,也没这个能力。” “你没有,妖精王难道没有吗?”诺娜愤怒的声音下,银枪离罗德瑞克又近了几分。 罗德瑞克没有动。他完全有能力躲开,但一旦他从银枪面前消失,那么下一刻银枪就会出现在妖精王的面前。虽然妖精王无法被杀死,但…… 哎!他可没其他意思,身为“秘盟”指挥官,怎可在敌人面前退缩呢?嗯,就是这个原因。 “诺娜,你是不是糊涂了?神皇消失时,老家伙不是正与你对战嚒?” 银枪颤抖了一下。没错,诺娜迟疑了。 “可是,”她感到疑惑和迷茫,“如果不是妖精王,难道是龙帝?不!不会的。龙帝从不屑干这种绑架的勾当。但是……” “你们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感知不到神皇?” 罗德瑞克很认真地问。他也很想知道。有创主定下的天规在,每一个神族无时无刻都能感知到王的存在和方位。除非……难道爱妻已经动手了吗? 很早之前,爱妻就告知过他,要与安安皇后干一件大事,而这件大事要用到神皇和魔王,至于如何俘虏这两位,她便三缄其口,保密得很。 但是绑架而已啊,怎能做到屏蔽神皇的存在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罗德瑞克的问题不仅没有得到回答,反而让诺娜的情绪愈发激动。 诺娜话音刚落,银枪便直刺而来。 那是他的咽喉,距离又太近,罗德瑞克的剑根本来不及挡。就在银枪刺入咽喉的瞬间,金色电流忽现,仿佛一条灵活的金蛇盘踞在罗德瑞克的脖颈上,金蛇咬住枪头,将银枪甩了出去。 随后这金色电流蔓延至他的全身,在他正黑色的法袍外游离,犹如一件无坚不摧的金色铠甲。 “幸亏我早有准备,否则今天丢人丢大了。”罗德瑞克自嘲道。 “小小的魔法,与我神术对抗,妄想!”诺娜抬手,那把被甩开的银枪似有了生命一般,悬浮在空中,调转枪头再次对准罗德瑞克。 而同一时间,这银枪生出了无数个分身,一把接一把,围绕着罗德瑞克,将他包围在用银枪建成的牢笼之中。这些银枪虎视眈眈,但凡罗德瑞克往前迈半步,就可能会立刻被攻击。 罗德瑞克眼珠缓缓地转动,从上方移到左边,再从左边移向右边,最后回到正对前方的诺娜身上。 他很清楚,即使自己不动,仍面临随时被扎成“刺猬”的可能,那么如何能逃脱呢? 他轻轻笑了笑,紧了紧手中的爱剑,抬脚便往前走去。瞬时间,银枪齐发,犹如天空中忽将的流星雨,从各个方位飞速地朝罗德瑞克扎了下来。 只见他提剑自右上向左下横劈,剑如霹雳,轻而易举地劈断了前方攻来的十数只银枪。但是其他方位的呢? 那保护着他的金色电流,在察觉到危险之后,也似有了生命一般,迎击“敌人”。银色“流星”与金色长蛇在罗德瑞克周身展开了十分快速的激战,快得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决出了胜负。 “罗德瑞克!”身后的妖精王大呼。 罗德瑞克这会儿可没时间搭理他,只是举起手象征性地朝身后摇了摇。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扯得他生疼。 该死!他没想到自己的新魔法无法完全抵挡诺娜的攻击。 “后生有望啊。”诺娜不吝啬地夸奖说,“你是第一个在我的攻击下只受轻伤的。” “原来你管这个叫轻伤。” 虽然脸上一如既往带着笑,但眉心却因伤痛微微皱紧。 诺娜冷冷笑了笑,挥动手指,将扎在罗德瑞克身上的银枪隔空拔了出来。残存的银枪,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枪头对准罗德瑞克,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 罗德瑞克微微叹了口气,想来这次若不拿出看家本事,自己是别想回家见爱妻和两个心肝了。 如此想着,转动左手轻念道:“疗愈。” 大战之前,先得恢复点体力吧。 “休息够了吗?”诺娜得意地问道。 “不够,但你也不会等我吧。” “本想念在小诺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但是,”诺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的身后,“既然妖精王对你还留有父子之情,我就不得不下狠手。” 这是什么逻辑?罗德瑞克心中苦笑。 “妖精王,你若不说出陛下下落,你今天就要再送一子走了。”诺娜朝妖精王喊道。 “诺娜,我真的不知道赫缇在何处。”妖精王此刻是什么表情,罗德瑞克不知道,他只是看到心境中金色巨兽已来到自己身边,试图帮儿子舔舐伤口。 【咦~~~不要这么恶心,好吗?】猛兽往后退了几步,拒绝父亲的好意。 【你伤得如何?】 【死不了。】猛兽嫌恶地朝父亲摆摆爪,【赶紧走,你在这里,会分散我的注意力的。】 巨兽叹了口气,离开了。 “其实,”赶走了父亲后,罗德瑞克决定走步险棋,“我知道神皇在哪儿。” “什么?”随着诺娜的怒吼,围困罗德瑞克的银枪往前送了送,传来透骨的凉意。 “这里只有我知道。所以,你确定要杀了我?” 诺娜盯着他看了片刻后,说:“我不信。” “好啊,那你就动手吧。”说完,心境中金色猛兽抖了抖鬃毛,往前迈进。 现实中,罗德瑞克则聚集全身魔法力念道:“雷霆万钧。” 同一时间,诺娜握紧拳头,补充完整的银枪阵瞬时聚发,比第一次攻击更多的银枪射了下来。 与第一次不同,罗德瑞克站在原地不动,就连手中的爱剑都收了起来。 只见得那“流星雨”再次落下,星光道道,迷了双眼,刺骨的杀气伴着嗖嗖的风声,笼罩着罗德瑞克。 当他即将被银色光芒吞没之际,狂风四起,不知何时头顶的晴空已被大片乌云遮盖,白昼如夜,四周一片暗淡。 随着罗德瑞克扬起嘴角,雷声大作,轰隆一声,天空被劈开,一道金色闪电在罗德瑞克的脚边拔地而起,将银枪包围圈劈成两半。 但还不止于此。 只见那被劈开的天空中,数条金色“巨龙”在云中穿梭,待其探出头来,现出闪电真貌时,也是它们劈向大地之刻。 伴随着数道震耳欲聋的雷声,魔法召唤而来的闪电将诺娜的银枪阵顷刻间摧毁。 罗德瑞克站在原地,身旁的大地上冒着青烟,躺满被劈断的银枪。 他朝诺娜露出胜利的笑容,说:“看在尊长的面子上,你若就此撤兵,我便饶你一命。” “哼!雕虫小技,还想威胁我不成?”诺娜毫不退缩。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他也没打算就此收手。 举起左手,轻轻动了动。 那盘踞在云层中最大的“金龙”听命落了下来。 轰隆!落雷响彻天际,劈在了诺娜的身上,惊起全场所有将士,转头看向这里。 当事人诺娜不敢置信地瞧了瞧毫发无损的自己,得意地笑着,抬头对罗德瑞克说:“不过是……” 话才出口,便惊觉异样,脸上得意的表情忽变惊恐,身如寒风枯叶,抖得厉害,最后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念在你是长辈,我没下狠手。”这回换罗德瑞克得意地笑了。 【你竟然在落雷里下了心系魔法。】巨兽再次来到他的身边。 罗德瑞克瘪了瘪嘴,心想这老家伙怎么现在这么喜欢来自己心境。 【只是将她的恐慌最大化而已。】 看到他人的恐惧并将之扩大,以便自己控制他人意识,是罗德瑞克自小学会的。正是靠着这个技能,他才能平安度过孤独的童年和少年。兴建“秘盟”,拥有了挚友同伴后,这项技能便渐渐藏了起来,不再使用。 今日若不是遇到诺娜这个劲敌,他也不会再次使用。 “陛下,陛下~~您在哪儿?您要抛弃我们吗?陛下——”被恐惧统治了的诺娜狂叫着,失去了理智。 “大人!”神将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怎样?还要继续吗?”罗德瑞克问道。 神将犹豫不决。 战,他们形势不妙。那两个怪物,已将他们一半兵力吞噬殆尽。“秘盟”也不弱,对战几个回合,双方伤亡相当。 不战,就此退兵,则有辱神族声誉。他们神族自古以来,便是强者自居,何时吃过这样的败仗。 【不退!】 可麦拉咆哮一声,朝罗德瑞克冲来。 看着如山般的可麦拉迎面而来,还别说,罗德瑞克心里发怵地直咽口水,好在有某只贪吃的家伙在。 “大个子,肉多!”饕餮二话不说,就迎了上去,一口咬住了可麦拉的脖颈。 嗷——可麦拉悲嚎一声,拼命甩动脖子,试图摆脱饕餮。但奈何饕餮力气胜于它,任凭如何挣扎,都死死咬住可麦拉的脖子没有松口。 鲜血如雨,洒落在广场上。 “老五,你倒是吃啊!别一直咬着,洒了小爷一身的血,脏死了。”白星抱怨道。 “咕噜咕噜。”回答他的是饕餮饮血的声音。 听得对战双方的将士汗毛倒立,心中直念道,不要遇到这家伙,不要遇到这家伙。 “你真的抓了陛下?”这边厢,与罗德瑞克谈判的神将终于开口了。 罗德瑞克点了点头,爱妻抓了神皇,等同于自己抓了吧。 “要如何才能放了陛下?” 唔?条件吗?他没想好唉。 正当罗德瑞克赶紧考虑谈判条件时,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不安忽然化作一把巨锤重击胸口。 发生了什么?他双目圆瞪,捂着胸口,意外地看到周围的一众都与自己一样惊愕。 大家不由自主地看向远处的某个地方,惊觉那里的天空,犹如被砸破了一般,硕大的光柱从天而降,连同天地,光柱中一条火红的“线”忽隐忽现。 “陛下?陛下在那里吗?”诺娜忽然清醒了一些,疑惑地看向光柱。 再看神兵神将,纷纷放下武器,似失去了战意一般。 “我们没有战胜的把握,”负责谈判的神将口气也软了下来,“就此退兵对彼此都好。” “哈?”罗德瑞克感到莫名其妙,更让他惊奇的是,方才还对神皇的失踪惊恐不已的神族们,此刻却心情平和,仿佛放弃了寻找神皇的打算。 【不一样了。】妖精王说,【我感受到神族对赫缇的认祖,似乎消失了。】 莫非爱妻的计划成功了? 但是他为何仍还是惴惴不安呢? 【罗德瑞克,】妖精王同样如此,【我们得赶紧去看看。我感觉……感觉有大事在发生。】 他点点头,收起武器,嘱咐说:“埃尔文,我把饕餮和白星留下来帮你,后续就你们处理了。” “是,指挥官。” 嘱咐完,罗德瑞克带着父亲,骑上布瑞弗,往光柱的方向而去。 那是布恩德斯帝国的皇都。他看得没错。距离如此之远,光柱却看得一清二楚,只能说明光柱十分巨大。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更重要的是,爱妻想用这个光柱做什么? 罗德瑞克紧紧按住胸口,祈祷爱妻爱女无恙,加快了脚步。 第242章 “你在干嘛?”吉尔大吼道,夺下男子手中的剑,将他按回椅子上。 “松松筋骨。”男子感到莫名其妙。 “松筋骨?大哥唉,你刚刚醒过来,路都还走不利索呢,还想舞剑?你当自己是铁人吗?”吉尔叉腰教训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 “我是龙,不是人。”他指指自己头顶暂时无法收回的龙角。 吉尔忍着怒气,大口大口呼吸了几下后说:“对,没错,英弗勒校尉。您是龙,尊贵的火龙。那么请问一下,是谁这三年一直被冰封在海底啊?” “我。”英弗勒很坦然地回答说。 “呦,是您啊。被冰封三年,感觉如何?” “刚醒那会儿,浑身难受。” “那请问,您还记得医嘱吗?” “唔~~~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吉尔快被这个家伙大大咧咧的性格给气死,但她还是忍住了,“好!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我背你听:刚被解封,切不能动用真气,至少需静养一个月。” “哦。” “哦?你知道静养什么意思吗?” “知道。”他忽然拉住吉尔指着自己的手说,“是你不明白。” “你,你拉着我干什么?”吉尔这下无力与他争执了,脸变得通红,极力想要挣脱被拉住的手。 “医官长说的静养,是指不必急着回龙族。”他索性手用力一扯,将吉尔搂在自己的怀中。 “啊——”吉尔吓得大叫起来,但下一刻立马意识到不对,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但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胖胖碰的一声,撞门而入,大喊道:“有敌人吗?吉尔,不要怕。本大爷来救你。” 然后和抱着吉尔的英弗勒面面相觑。 “嗯,不好意思,走错门了。你们继续,继续啊。”胖胖摸了摸头,转身就往外走。 “胖胖,你别走!” 胖胖的出现,本可以救她的。但是……他竟然扭头而去,呜呜~~~是她这个第一粉丝对他不够好吗? 还有谁能来救自己啊? 吉尔双颊发烫,转头看向“罪魁祸首”,她真想撕烂他的脸。 “抱够了没?放手!”她决定用自己的必杀技,掐肉。 “不够,一辈子都不够。”人类的力气怎能与龙鳞相抗衡?英弗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情话。 但是这句情话反而让吉尔暗自神伤起来。 “你的一辈子很长,我的一辈子……就很短了。”她轻轻说道。 “我既已选择你,是不会在乎你是谁的。”他搂紧她,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她应该和他继续下去吗? 吉尔忽然想起当初她们劝说爱莱塔放弃龙帝时的话,讽刺的是,那日的话今天却应验在了自己身上。 能存活上千年的龙和数十年后便会归土的人类,真的能有真爱吗? 她离世后,他会不会爱上别的女人或龙呢? 肯定会的吧。所以自己不过是他漫长岁月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但他却是自己短暂人生的所有。 “这很不公平唉,”她叫道,“太不公平了。” “吉尔,我不会再喜欢别的女人的。”他信誓旦旦。 “我不相信。” 他有些无奈,不知该如何说服她才好。二人依靠着彼此,却不言不语。 “二位,讨论好了吗?”僵持不下之时,阿多尼的倚门询问,让气氛更为尴尬。 吉尔连忙用力挣脱英弗勒的怀抱,站到一旁。 “有事吗?”空荡荡的双臂,英弗勒有些失落,但也要打起精神对付这个不速之客。 “当然是有事才来打扰你们小两口的呀。”阿多尼迈步走了进来。 吉尔这会儿有些恼胖胖了。方才他跌撞进来,扭头便走也就算了,竟然没有关门。这阿多尼不知在门口待了多久,是不是已经全程观看了他们俩的争执呢? 丢死人了!想到这里,吉尔愤愤地跺了跺脚。 “别着急啊,吉尔,你也一起。” “哈?”她专心想事,根本没有听到英弗勒和阿多尼的对话。 “利奥说魔域有异动,让大家集合商量。”阿多尼解释道。 “他也要去?”英弗勒可是奉医嘱的病人唉。 “没办法呀,”阿多尼耸肩说,“现在艾克特贝斯城内,他的军衔最高。 “其他龙族将领呢?”吉尔问。奥斯比尔与龙族的联合海军,双方皆有将领值守,每一年轮换一次。 “你忘了?他护送龙后回龙族了。” “哦,对哦。”吉尔这才想起来,他们离开魔域,在艾克特贝斯登陆,龙族将士们见到爱莱塔后喜极而涕,更是立刻组成护卫队,将爱莱塔送回龙族,一刻不停歇。 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呀。 “走吧。”英弗勒拉起吉尔,往议事堂走去。 吉尔无法挣脱,只能任由他拉着,一路还承受着周遭投来暧昧又关切的目光。 她今天才发现“秘盟”的人都很八卦。特别是旁边的阿多尼,一边与英弗勒肩并肩说说笑笑走着,一边朝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说:“哎呀,小丫头长大,都有男人了。” 本小姐有没有男人关你什么事?吉尔回瞪了他几眼,恨不得把他的笑脸瞪出几个窟窿来。 好不容易熬到议事堂,吉尔连忙甩开英弗勒的手,站到阿诺德的身旁。 说来奇怪,“血魔女”出外办事,若是平常,必然带着阿诺德和英格拉姆,而此次她竟将他们俩留下了。 阿诺德与英格拉姆,虽然是城主夫人的眷属和学生,但并未在城内任职,自然没有资格参与讨论艾克特贝斯城的事务。而吉尔更是了,她不过是在这里做客而已。 所以他们三个乖乖地站在议事堂的角落,旁听利奥等的商讨。 “英弗勒校尉,抱歉,若不是事态严重,也不想打扰你休养。”利奥说。 “不必客气。请问有何要事?” “巡查魔域边境的士兵回报,结界似乎正在失效。” 自魔域结界形成起,艾克特贝斯每十日会安排士兵潜入海底检查结界的完整性,另外也有合作的人鱼协助勘察,以保结界一旦出现问题,能第一时间获得消息。 而这个消息,就在今天传来了吗? “不仅如此,”利奥脸色凝重,“人鱼说,魔族好像出了大事,整族蠢蠢欲动。”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戳破你母亲的奸计吗?”吉尔低声问英格拉姆。在她看来,魔族的骚动,不就是奥娜魔妃一党被魔王处罚嘛。 英格拉姆摇摇头说:“不是。母亲虽然在魔族内有不少势力,但魔族个个臣服于魔王。只要他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说的有理。魔王下的处罚,魔域内没有敢反对的,必然乖乖听从。那么是为何呢? “你们莫不是担心魔族在聚集军队,打算攻打人类世界?” 利奥和阿多尼点点头,算回答了英弗勒的猜疑。 “若结界失效,艾克特贝斯首当其冲。”利奥说,“我们要做好准备。” “没问题,”英弗勒豪爽地答应说,“联合海军本就是为此而存在的。现下我的军阶最高,由我来指挥。” “你指挥什么指挥?”吉尔着急了,不顾礼节反对说,“一个连战场都上不了的家伙,逞什么能?” 英弗勒轻叹一声道:“不要担心,我这次不会……” “不许说!”吉尔厉声打断他的话。 她不要,不要听到他说那个词。她更不要再等他三年。 不!这次与上次不一样。这次将全力迎接魔族,他可能……可能…… “我不会死的。” 英弗勒还是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那个字。 “我知道。”喉咙一紧,泪水已在眼眶打转,她连忙转过头去,不想在场的其他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无需想得那么严重,吉尔。”阿多尼前来劝慰。 吉尔根本不想理他,背对着阿多尼,跟自己赌气。 “校尉,我所说的准备,并不是指战斗。”利奥继续说道。 “不需要吗?” “不需要。家父身为魔王得力助手,若魔族登陆艾克特贝斯,必然是他帅兵。” “你打算与令尊谈判?” “对,谈判。” “有把握吗?” “有一定的把握。而且夫人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这句话说到了吉尔的心中。 对啊,这就是阿诺德和英格拉姆留下来的原因。 她欣喜地看向阿诺德。不好意思,她看错方向了,阿诺德那个没肉的骷髅头,根本看不出表情。 她又扭头看向英格拉姆,满意地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 “英格拉姆,”她激动地拉着他的手,“告诉我,大人是不是已经把必胜的计策教给你了?” “必胜的计策?吉尔姐姐,你是把老师当成神了,还是高估了我的能力?” 英格拉姆一句话,如冷水当头浇灭了吉尔的希望。 “那利奥说万全的准备。” 英格拉姆神秘地笑了笑,说:“秘密。” “是啊,夫人这方法太神秘了。连我都不能说。”利奥抱怨道。 “那……” “报告!”士兵的撞门而入打断了吉尔想要继续的问题。 “什么事?” “天……天……”士兵气喘吁吁,说不完整,手指指着门外,重复着同一个字。 大家很是好奇,便一同走到门口往外查看。 门外景象让吉尔顿时冷汗直流。 本应是青天白日的晌午,却忽然漆黑一片,人们纷纷点起烛火,拨亮明珠,却瞬间熄灭,仿佛光明被吞没了一般。 黑暗降临,吞噬光明,这不是吉尔第一次见到。 当年驭龙过海,亲历龙族大战的经历,历历在目,仿若昨日。 时隔四年多,迪瓦拉莱特在他们猝不及防之时袭击了艾克特贝斯城。它自海上而来,一点一点吞噬着这座城的光明。人们不知道黑暗里是否隐藏了其他可怕的生物,他们只听到黑暗匍匐之处,必会有惨叫声。 形势紧迫。吉尔紧紧拉住走到自己身旁的英弗勒的手,心跳加速。 迪瓦拉莱特还没有靠近议事堂,但吉尔相信过不了多久,这里的光明也会被吞噬。怎么办?单凭英弗勒一条火龙,能照亮整个城池吗?答案肯定是不能的。 “吉尔~~~”她焦虑之时,胖胖扭着肥肥的屁股,用外人眼中的踱步同时也是他最快的速度朝他们爬来。 胖胖身后一米之遥便是迪瓦拉莱特。黑暗吞噬的速度,明显快于胖胖的爬行,眨眼的功夫,胖胖便被追上了。 “啊——”胖胖吓得原地缩成一团。 “胖胖!”看着胖胖即将消失在黑暗中,吉尔着急地想去营救,却被英弗勒拉住。 “危险!”英弗勒说,“魔兽攻击,不可能只有迪瓦拉莱特,必然有其他的魔兽藏在黑暗中。” “但是胖胖,我们不能坐视他被害。”吉尔心急如焚,再看去,哪里还有胖胖的影子,只有加速向他们而来的黑暗。 “英弗勒校尉,”极速安排完事务的利奥说:“城中只有你一位火龙,要劳烦你了。” “好。” 好什么?吉尔很想朝他大吼。明明嘱咐过他至少一个月不能动真气,现下却要以一己之力协助战斗,他那病体怎吃得消? 但是她憋住了。即使再担心他,吉尔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啊——你们不要靠过来!本大爷,本大爷可是国宝,弄伤了我,你们赔不起!”黑暗之中传来胖胖的呼喊,懦弱又傲慢。 “胖胖!”吉尔再次呼喊道。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竟然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一个白乎乎的肉团在挪动。 “吉尔~~~”带着些许哭腔,胖胖回答说,“救我~~~阿诺德,救我~~~” 随后吉尔看清了,那个白白的团子便是胖胖,正在努力地朝他们的方向爬来。 “怎么……”她疑惑地看向阿诺德,“我为何能在迪瓦拉莱特体内看到胖胖?” “主上好像说过,胖胖之所以珍贵,除了可爱,他的毛发还能自发光,跟龙焰一般作用。”阿诺德回答道。 “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现在才说?”吉尔这下有了更充分的理由,拉住阿诺德说,“赶紧,去救胖胖!” “唔,我正准备去呢。”阿诺德淡淡地应了一句,便出门而去。 “这个阿诺德,越来越不像话了。”吉尔气得跺脚。 胖胖的毛与龙焰一般作用,这是多重要的信息啊。如此英弗勒就不用单兵作战了。 “如此就太好了。我们可以……”利奥也考虑起来。 “利奥叔叔,老师是不会同意你们剪胖胖的毛的。”英格拉姆摇摇头说。 “现在不是注重形象的时候。”吉尔白了他一眼。 “老师临走前说了,”英格拉姆索性把“血魔女”搬了出来,“如果胖胖有分毫闪失,她必万倍奉还。” 这句话说完,大伙儿不禁觉着背脊发凉。得罪“血魔女”,就等于同时得罪了“秘皇”。被这两口子报复,还不如死了更好。 但是……吉尔还是决定争取一下。 “英格拉姆,大战在前,英弗勒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对抗迪瓦拉莱特。” “老师只是说不能剪,不代表你们不能用胖胖的毛。”英格拉姆再次点燃吉尔的希望。 “呜呜~~~臭吉尔,坏吉尔,”说话间,阿诺德已将胖胖救了回来,“你为什么不救本大爷?” 被阿诺德提拎着回到议事堂,胖胖一着地,就扑到吉尔身上哭诉。 “对不起,对不起,胖胖,我想救你来着,只是……” “阿诺德,你如何能在迪瓦拉莱特中来去自如?”英弗勒一边拉开胖胖,将被扑倒在地的吉尔扶起,一边好奇地问道。 经他提醒,大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当事人很淡定,不,根本是毫不在意地,拉起自己的血色披风道:“我的披风是用掺了胖胖毛的线织成,所以……” “所以你等于有了引路灯。”吉尔此刻再次赞叹“血魔女”的料事如神,“这么说,难道大人已经……” “主上用胖胖的毛做了不少灯,都放在仓库里。”阿诺德说。 “你不早说?”这下大伙儿都异口同声地朝他吼道。 “当务之急,阿诺德你带着一批人去仓库取灯!”利奥急忙开展布置,“英弗勒校尉,迪瓦拉莱特来袭,表明魔域已发动攻击,你我先行去往海关口,以便第一时间能与家父见面。” “好。” “我也一起。”吉尔急忙走上前,拉住他的手。 这次她不想再等他了。 英弗勒微微点头,与她十指相扣。 “我也一起吧。”英格拉姆说道。 吉尔白了他一眼。哼!这个小鬼,坏得很,肯定是接了“血魔女”的命令,从旁协助,但就是不肯泄露半句,在一旁看他们干着急。 “出发!” 英弗勒深吸一口气,聚集真气于龙角燃起了火焰,领着利奥、吉尔和英格拉姆迈进了黑暗之中。 黑暗,无光,看不见的敌人,即使是身经百战的“秘盟”军,难免感到恐惧,而龙焰的出现,不仅让他们看清面前的敌人,更给了他们信心和安抚。 从议事堂,经中心大街,至卫城广场,再沿海边长堤,行至海岸关卡,一路走来,虽然可视范围不大,但必能见到“秘盟”士兵军纪严明,趁着有光亮,一面协助居民撤退,一面迅速找到同伴方位,互相配合。 而魔兽似乎也没有发起全面攻击,吉尔并未看到有很大的伤亡。 “迪瓦拉莱特的到来,似乎更像是警告,而非开战。”英弗勒说道。 利奥点点头说:“如此谨慎又有礼节的做法,是家父的风格。” “说起来,”英弗勒来了兴致,“我久闻令尊大名,可惜神魔大战时,我尚未出生,无缘得见。不知他是怎样的性情?” 利奥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瞧了英弗勒一眼后才说:“我家老头在龙族很有名吗?” “魔将之首利兹,战力超群,又彬彬有礼,与我族的希安上将,是陛下一直津津乐道的两位。陛下总说,若有机会,定想与利兹将军切磋一二。” 英弗勒说话时,利奥全程挑眉听着,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半晌他才说:“战力确实不错,但彬彬有礼?我可没感受到过。我只知道我家老头性情古怪,喜欢捉弄人,特别是我。” “呵呵,”英格拉姆轻笑,“利奥叔叔,这也是父爱的一种啊。” “哼!小子,别说风凉话。换你试试就知道可怕了。” 利奥刚说完,前方海底忽然传来碎裂的声音,仿佛一个巨大的琉璃瓦被砸碎。 霎时间无风的海面掀起滔天巨浪,海底传来人鱼们惊恐的尖叫声,下一刻,吉尔等见到人鱼纷纷游上岸来,女性人鱼幼童,男性人鱼个个手握着武器护在后面。 “怎么回事?”一直警觉海面的阿多尼,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将人鱼们接上岸。 “结界失效了,大批的魔兽涌了出来。” 人鱼们个个惊慌失措,即使上了岸,还不断地往后看。 “爸爸!”一个幼童朝队伍后方喊道,他的父亲方才还跟在后面,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战斗小组!” 利奥唤来早已布置在海边的小组,一批接应人鱼,另一批则护在他们周围,准备随时应战。 阿诺德他们怎么还没将灯挂起来?吉尔回身看城内,仍是漆黑一片,不禁担心取灯的同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阻碍? “小奥~~~”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子嗓音自海底而来。 一个飘忽的黑影浮上海面,伴随他出现的是数以万计奇形怪状的魔兽,个个张着血盆大口,虎视眈眈盯着岸上的人。 “你这是何意?”被父亲唤到名字的利奥,走上前很不客气地问。 “陛下在哪儿?”黑影问。 “陛下在哪儿?” 随着异口同声的质问传来,吉尔等才发现,每只魔兽的身旁都有一两个魔族,浮立在水面上。 但是他们的问题让岸上的人摸不到头脑。 “他们是在问魔王陛下?”吉尔轻声问英弗勒。 英弗勒点点头,说:“应该是。” “可是……” “魔王是你们的王,你们都找不到,我们怎会知道?”利奥反问道。 “陛下说应‘血魔女’之约。” 黑影短短的回答,立刻让吉尔等头皮发麻。 喂喂喂,“血魔女”不会背着他们干了什么大事吧? 大家如此想着,看向英格拉姆。这个小子,说不定非常清楚其中的蹊跷。 “英格拉姆,如果你知道什么,我建议你最好现在说出来。免得……” “吉尔姐姐,”英格拉姆打断她的话说,“你认为我说出来魔王的下落,他们会放过我们吗?而且……” 他说着走到利奥的身旁,问道:“利兹叔叔,作为魔族,你们难道失去了认祖能力吗?怎会寻不到魔王的踪迹?” 这句话确说出了岸上所有人的困惑。 黑影往岸边飘近了一些,回答说:“果然,是‘血魔女’动的手脚吧。只有这位深不可测的魔女才能办到超脱创主规则的事情。” “你也太高看我们夫人了吧。她再厉害,也只是个人而已。” “你确定?”黑影用质疑的口气问儿子。 利奥沉默了,他不确定。 黑影轻笑说道:“你呀,从小就轻信人,这个习惯不好。” “嘁!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似被戳到了痛点,利奥挥了挥手中的巨斧,朝父亲吼道。 “好呀,那就证明给我看哪,小奥奥。”黑影挑衅道。 小奥奥~~~听到这个肉麻的昵称,利奥的同伴们纷纷忍俊不禁,个个低头暗自发笑。 “又这么叫我!又这么叫我!”利奥恼羞成怒,全然忘了战事布局,独自挥着巨斧迈进了海里,“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准这么叫我!” 说着,抡起巨斧朝黑影拦腰横扫,瞬时将黑影砍成两段。 他们面前的利兹,不过是虚无飘渺的黑影,所以利奥看似成功的攻击,实则扑了个空。 但毕竟是父子,更有可能利奥从小就与其父打斗,扑空后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凭着感觉往左前方迈了一大步,巨斧自左下向右上,挥舞横砍。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吉尔疑惑之时,便见得利奥挥舞的巨斧停在了他额头前方,利奥的手更是颤颤发抖。 巨斧发出低沉的嗡鸣声,不消一会儿,一把长刀出现在巨斧之下,刀锋牢牢抵住斧口,纹丝不动。倒是砍杀过无数魔兽的巨斧,在长刀的抵挡下,斧口开始出现裂缝。 利奥自知不敌,手腕用力,将巨斧从长刀刀锋中抽了出来,自己则同时往后跳开。 长刀之下,出现一名俊朗男子的身影,细看,利奥的模样与他有几丝相似。 男子收起长刀,身后便传来一片喝彩声。 “将军威武!” “儿子见了老子,还敢嚣张吗?” 吃了利奥无数亏的魔兽们,此刻也大笑起来,分明在看利奥的笑话。 “冲动。”利兹教训道,“说你多少遍了,凡事不要太冲动。” 利奥自是不服的,一边调整气息,一边思考着如何反击。 “利奥,”阿多尼不知何时也迈入海中,浮出半个身子,对他轻声说,“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你父亲在此挑衅,可能是故意的。” 利奥点点头说:“我知道。你去办你的事吧。” 阿多尼会意,随后便沉入海里。 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吉尔疑惑,看向英弗勒,询问他是否要去帮忙。英弗勒摇了摇头,示意她按兵不动。 为何?吉尔还是不解,转头看向英格拉姆,这个小鬼,全程十分放松地旁观。这让吉尔极度怀疑“血魔女”早有安排,不禁心中打鼓。 拜托,希望霍恩大人的安排里,没有自己和英弗勒,不然他们俩倒霉的可能性很大。 “老头,”利奥调整状态后,冷静了下来,对父亲说,“魔王确不在城内。” “我知道。”刚刚听完下属汇报的利兹,朝儿子得意地摇了摇身后的尾巴。 利奥立刻明白过来,厉声说道:“你派了属下搜城?” “不然我为何要先派出迪瓦拉莱特?”面对儿子的质问,利兹回了一个“你还嫩”的眼神。 顿时,利奥手中的巨斧感知到自己主人的怒气,再次发出嗡鸣声。不过这次,利奥忍住了。 他努力地缓和自己的情绪后,问道:“那你为何还带兵堵在这儿?” “小奥啊,”利兹反手而立,说道,“你爹我,身为三军统帅,魔族第一大将,魔王陛下最得力的助手,压力很大的。” 不知是不是受到“血魔女”影响,面对其父的唠叨,利奥妥妥翻了个白眼,表示很不屑听这些。 “所以啊,如今结界已撤,我得为我们魔族找个登陆的据点,以便日后……” “你想侵占艾克特贝斯?”利奥好不容易被压下的怒气又被激起。 “这话就难听了。这里本就是我魔族领土,不过是这千年里被人类占了去而已。我们今日是来讨回的。” “对,讨回我们的领土!” 海上的将士们,齐声附和。 “啧。你是非打一架不可了,是吧。” “‘秘盟’若乖乖退下或臣服,就不用打架了。”利兹笑着说,身后的军队已跃跃欲试。 一时间局势紧张起来,利奥一边盯着魔族,一边撤回到岸上,与英弗勒耳语:“校尉,我们要尽量拖延到阿诺德他们把灯挂起来。指挥官不在,我们无法在黑暗中力战魔族大军。” 英弗勒点点头说:“好,我们全力配合你。” 要开始了吗? 对开战,吉尔并不害怕。她身为紫袍魔法师,协助人类国家抵御外敌,责无旁贷。 她紧跟着英弗勒身后,随时准备着。 “你们有迪瓦拉莱特在,不公平。”利奥朝父亲喊道。 “那么……”利兹邪魅一笑,回答说,“我们一对一,跟小时候一样?” 听到这个提议,利奥第一反应是微微颤了颤,似是想起了什么恐怖回忆,但仍挺胸回答说:“好!” 说完,双方队伍默契地往后退了退,给这父子俩空出打斗的场地。 利兹踏浪走上前,利奥也迎了过去。 “好久没有跟你对决了,不知道你这千年是否有进步呢,小奥?”利兹很是怀念地说。 “你试试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利奥抡起巨斧便朝父亲发起攻击。他再次快速攻到利兹面前,挥起巨斧打算再来一个横扫。 利兹握着长刀背手而立,纹丝不动。 就在大家以为利奥打算对父亲再发起拦腰横砍时,他忽然不见了。 定睛看去,利奥不知何时转到了利兹的身后,正高举巨斧往他的左肩砍去。 利兹则似早已知晓儿子的计策,微微一笑,在巨斧砍到自己的瞬间,消失了。 利奥立刻收住挥斧的手,硬生生改变挥砍的方向,身体更是抡着巨斧,往后转去。 他的身后,利兹已稳稳站在那儿,仍是背手而立,微笑着看儿子转身向自己攻来,然后微抬左手,两根食指捏住了利奥的巨斧。 吉尔不知道利兹的力气多大,但从利奥挣扎半天都无法将巨斧收回来看,她感觉利奥斗不过其父。 “小奥呀,小奥,”利兹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你还是缺乏锻炼,让为父我好好磨练磨练你。” “不,需,要!” 利奥气得咬牙切齿,抬脚踹向父亲,被躲过了,随后又用头角顶向对方,也被利兹轻易化解。 好,既然这些都不行,他就直接用拳头了! 利奥松开巨斧,双手握拳,朝父亲的面门攻去。利兹也放开斧头,左手出掌挡住儿子的左拳,但右边呢? 利兹的右手握着长刀,总不会以刀挡拳吧? 不,他当然没有用长刀,因为他还有其他“武器”。只见得利奥的右拳即将击中父亲面门时,一条黑色“长蛇”缠住了他的小臂,越缠越紧,制住了利奥的攻击。 细看去,那原来是利兹的尾巴。 现下父子俩展开力量的对决,不必多说,利奥无论挣扎多久,他都不会取胜。 看着利奥的脸逐渐变得通红,吉尔悄悄问英弗勒:“我们现在出手如何?” 英弗勒仍摇摇头,说:“说好的父子对决。我们贸然插手,不太好。” “死脑筋。”吉尔轻骂道,“战场上取胜便可,讲什么合适不合适。” 英弗勒瞪了她一眼说:“那也要讲道义。” 呵,男人,不,男龙,爱面子,活受罪。吉尔内心骂道。 “啊!”利奥大吼一声,右臂终于从利兹长尾的桎梏下挣脱出来,连忙往后退了两大步。 “乖儿子,有点长进。”利兹不吝啬地赞许道。 气喘吁吁的利奥,笑了,回答说:“我确实没你能耐,但是如今我有同伴了。” 他的话,利兹起先不解,皱了皱眉头,但立刻反应过来,转身看向自己的军队。 无论是身形庞大的魔兽,还是凶恶的魔族,皆满脸痛苦、浑身僵硬地浮在海面上。不远处,阿多尼和英格拉姆正相伴往岸边游来。 “哈哈哈——”利兹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原来怎么如此?吉尔大惑不解。 “趁大家将注意力都放在你我两个身上,让诺克提鲁克伏击我们,因为迪瓦拉莱特的关系,水母的光无法察觉,所以魔族大军皆被麻痹了。这招高,小奥,你确实长大了。” 利兹边笑边夸赞儿子。 吉尔也才明白,不知所踪的阿多尼和英格拉姆是去做伏击了。她狠狠瞪了英弗勒一眼,问:“你是不是知道?” 英弗勒微微点头,气得吉尔又狠狠掐了他一把。哼,就她被闷在鼓里,让她干着急。 “单凭你一个,我驻城军还是有信心对付的。”利奥得意极了,他终于让自己老父亲吃了个亏。 利兹脸上却毫无担忧之色,看向利奥身后,大笑起来:“小奥,爸爸爱你,所以要乖乖不哭哦。” “哈?”岸上的人莫名其妙之际,身后传来胖胖的大叫。 “别跑~~~给本大爷站住!吉尔,快!拦住他!” 吉尔刚回头,便见得一个黑影窜过头顶,跳入海中。 城内,已灯火通明,阿诺德他们成功将灯挂上了。而负责执行任务的阿诺德和胖胖则火急火燎地追赶到了海边。 “怎么了?”她问。 “叫你拦住他,你怎么弄的?”胖胖抱怨道。 “他?谁?”吉尔被说得一头雾水。 “他——趁我们不备,盗走了笑滕剑。”胖胖怒气冲冲指向利兹。 顺着他的小爪子看去,利兹身边多了一个鱼脸的家伙,正捧着用布条包裹的剑,奉给利兹。 “怎么回事?”利奥问道。 “主上此次出去,没有把笑滕剑带着,将其锁在仓库的密室里。我们取灯时发现,密室被撬,剑不见了。细查下,便是这个鱼脸的家伙所为。”阿诺德解释来龙去脉。 “原来你真正的目的是笑滕剑。”利奥恍然大悟。 利兹捧着剑说:“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小奥。爸爸为你骄傲。” 魔王强大,若再拿到笑滕剑,其威力不可估量。他们必须把剑夺回来。 利奥应也是这么想的,抡了抡巨斧,说:“把剑还回来。” “这是陛下的剑,你们理应归还给我们。”利兹可不会答应。 “再来一场。” 废话不多说,父子俩眼看着要开始第二回合。 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利兹忽然脸色大变,看向另一个地方,念道:“陛下?” “怎么了?”利奥问。 “陛下在那里。” 顺着利兹的目光,大家看到远处一个巨大的光柱穿云而入,直立在大地上。 那是布恩德斯皇都的方向。 “小奥,我们改天再约,爸爸去工作了。”说完,利兹挥袖消失在大浪中。 迪瓦拉莱特也紧随其后,从城中撤出,带走了还处于麻痹中的魔族大军。 此刻正值傍晚时分,晚霞绯红,照在海面上,如女子脸颊的红晕,甚是好看。 “魔军已退,我们该去找老师汇合了。”英格拉姆朝阿诺德和胖胖招招手。 “站住!”吉尔喊住这三个,厉声问道,“你们三个是不是知道那光柱?” “无可奉告。”阿诺德冷冷地回答完,便与两个同伴一起离开了。 英弗勒拍拍愤怒中的吉尔说:“‘血魔女’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消消气。” 吉尔想与他争辩,却听得天空传来雷鸣声。 “陛下!”英弗勒大呼。 那穿梭在云层之间的分明是龙帝,还有身旁小小的红色身影,则是龙后爱莱塔。 龙帝夫妇一同出行,方向是布恩德斯。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第243章 时空隧道 他感觉双腿发软,头皮发麻,甚至已经看到成千上万条巨龙在布恩德斯的上空盘旋飞翔。 “那位……是小龙王吧?”他咽了咽口水,祈祷得到否定的答案。 “可爱吧,没想到脸那么臭的龙帝,竟然生出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安安皇后满眼宠溺地看着四个孩子玩闹。 “亲爱的,”兰斯洛特决定帮她找回理智,“小龙王怎么到我们这儿来了?更重要的是,他来做什么?” “希安医官长把他抱来的呀。”皇后朝站在一旁的龙族男子努了努嘴。 他看到了,从进门的那刻便注意到一青一蓝,两个有着相似儒雅气质的男子,肩并肩正畅谈着。 青衣的自然是凤音,刚刚痊愈,脸色稍显苍白。那么蓝衣的便是龙族的希安医官长了,不过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与凤音交谈时一子一句很是僵硬。 “朱尔安排的?”说着,他看向一旁的“血魔女”。 对方转头看他,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她承认了,她承认了!而且是用无辜的表情承认的。 兰斯洛特忽然为当初没有娶她做侧妃而感到庆幸。 兄弟,他内心对远在妖精森林的“秘皇”说,我佩服你有这个魄力。 “我猜,你这个大计,需要小龙王的参与。”他问。 “血魔女”又点头,解释说:“本来是想抓龙帝的,但是觉着这样会对不起爱莱塔,而且难度大。相对来说,小龙王就简单多了。凤音三年就对艾尔下了控术,再者艾尔是医官长,把小龙王抱出寝宫合情合理。” 抓小龙王,就对得起爱莱塔了?兰斯洛特对“血魔女”的奇怪思维表示无法理解。 算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要做什么?这个又跟异族旅游计划,有什么关系?” “血魔女”挥起双臂,大大地画了圈,回答说:“我跟安安选了个风水宝地,在这里建一个连通异世界的双向时空隧道。日后两个世界的人就可通过这里,进行往来交易和旅游。” 兰斯洛特呆住了,是他低估了这两个女人的野心。 “两个世界的相互往来?亲爱的,你知道这会给这个世界和异世界带来多大的影响吗?” “唉,honey,你想得太严重了。我们那里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ufo,外星人,坠龙,鬼怪,这些真实存在的事物,最后在老百姓嘴里却变成了传说和野史,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兰斯洛特摇摇头,娇妻口中的那些物体,他一个都没听懂。 “因为舆论控制。我们那里的土地比这里辽阔,国家众多,导致彼此间的资源争斗加剧,没有一个政府会希望自己的国民知道这些超自然物体的存在,而影响自己的管控。那么,问题来了。” 安安皇后提高了嗓门,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后,继续说下去:“要管理这么大的一个时空隧道,并且与另一个世界进行往来,甚至是经济贸易,谁比较合适呢?” 她又顿了顿,满意地看见大家期盼的眼神后,揭晓答案:“当然是我们拥有最先进理念的布恩德斯帝国了。” “那……那边呢?”兰斯洛特对异世界的国家体制也很感兴趣。 “当然是我和朱尔自小长大的地方,异世界拥有最大的国土和人口的华国。” “我特地选在了罗普泊沙漠,人迹罕至,在华国民众眼中也是神秘的领域。”“血魔女”补充说道。 “亲爱的,你便是对接的负责人。”毋庸置疑,安安皇后是最合适的人选。 “嗯嗯,当然了。你亲爱的皇后,我,巧舌如簧,能言善辩,才思敏捷,对华国体制又十分了解。我不负责,谁负责?” 安安皇后洋洋得意的样子,让兰斯洛特不禁为自己的那些臣下捏一把冷汗。往日里,她想干个大工程,总是被内阁或是议院控预算控得死死的。如今若开通了异世界的贸易渠道,她还不赚得盆满钵满。下一步可能就是报复当年那些为难自己的大臣们了吧。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事已至今,他也无力阻拦,但是有件事,他还是要问问清楚。 “朱尔,你绑架神皇和魔王,盗来小龙王,便是为了开启这个时空隧道?” “血魔女”点了点头。 得到第一个答案后,兰斯洛特又问:“那么我想知道,经过你的魔法阵,会对他们三个产生影响吗?” “不愧是兰斯,已经有预感了。”“血魔女”赞许他的直觉,但没有离开回答,反问道,“你知道‘月盈而亏,水满则溢’吗?” 兰斯洛特点点头,听安安皇后提过:“月圆之后便开始向缺损转变。水满了之后就会溢出来。” “血魔女”笑了笑,开始解说:“这个魔法阵启动后,将集聚两个世界的生命元素并混合在一起后,进行力量抽取和供给。作为神皇和魔王来说,他们就像盛时的圆月,倒满的水杯,会源源不断地被抽取力量,因为魔法阵辩识他们永远处于满负荷的状态,到最后,他们的力量必然会受到损伤,而不复从前。但小龙王,和艾芮斯、艾帕卡他们不同。” 她顿了顿,朝女儿和小龙王笑了笑,说道:“他们还是孩童,力量只是全盛时期的千分之,甚至是万分之一。魔法阵认为他们是亏损状态,进行必要抽取的同时给予力量补给。所以他们不仅不会有所损伤,还能得到彼此部分的力量。” 当听到“血魔女”要让自己的女儿也参与魔法阵时,兰斯洛特心头咯噔一下,不禁有些担忧。 “朱尔,艾芮斯和艾帕卡还那么小。而且……” “血魔女”摇了摇头说:“而且她们还是人类?兰斯,我何时告诉过你,我是人类来着。” 看着她深邃的黑色眼眸,兰斯洛特不敢置信地看向娇妻,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后,又转头看向两个女娃娃。呆滞了半晌,他才长长吐了口气,心中再次庆幸自己没有娶她做侧妃。 “你应该也不是魔族吧。”他问道。但是答案是什么,对自己并不重要。 “唉——我啊,不是魔族,也不是神族,更不是妖精或者龙。我呢……” “烦不烦,烦不烦?”“血魔女”感慨之际,被不耐烦的安安皇后打断,“这种事情以后再说也来得及。现在当务之急,在龙帝和妖精王没来之前,赶紧把时空隧道建起来。快快快!” “催什么催?就算他们俩来了,我也不怕。” “我不是怕,我这不是……”安安皇后抿嘴一笑说,“想看好戏嚒。” “坏人。” “血魔女”会意地朝好友笑了笑,径直走向四个孩子。 兰斯洛特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计划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部分。他该阻止吗? 他转头看向一脸兴奋的娇妻。 他阻止得了吗? 兰斯洛特咽了咽口水,说:“亲爱的,答应我,别太过了。” “不会太过分的。重要的是,我们没有任何损失。”娇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 意思是,别人有损失。 好吧,确实,自己个儿不受影响,他也就没任何阻止的理由了。 不知是被娇妻说服了,还是被自己说服了,兰斯洛特心情瞬时放松下来,准备旁观。 “血魔女”对四个孩子说了几句话后,艾格伯特乖乖地走开,但没有走远,站定在凤音身旁。 两个女娃娃拉着母亲的手,站在原地。昏迷中的神皇、魔王被分别放在母女三人的左右两边,小龙王则坐在艾芮斯身旁,好奇地抬头看。 “开始了哦。”“血魔女”对好友说。 “嗯嗯,我准备好了。”安安皇后兴奋地捏紧双拳,双眼放光。 “血魔女”头高昂着直视前方,嘴角微微翘起,傲慢地笑着。 这是兰斯洛特第一次见她这样的表情。带着神皇目空一切的高傲,又充满了无比的自信,仿佛整个世界都臣服于她的脚下。 “创!”她轻轻念出第一个字。 微风在她的脚下升起,盘旋而上,轻轻撩动两个女娃娃的金色发梢。两个孩子欢快地笑起来。 “念!” 当她念出第二个字时,小龙王咯咯咯地笑起来,浑身发出红色光芒,头顶开始拱出小角。 “思!” 随着第三个字的念出,从未见过的符号呈现在“血魔女”脚下,以母女三人为中心,螺旋状的魔法阵逐渐形成,最后一圈符号正好将神皇、魔王包围住。 “世!” 念出第四个字,魔法阵内忽的风力大增,飓风将神皇和魔王卷至半空,“血魔女”母女三个虽仍站在原地,衣裙、长发皆已被卷了起来。而小龙王呢。 他早已现出火龙真身,乘风而上,在最上空欢叫着。 砰!随着一声巨响,小龙王冲破天花板,直冲而上。顺着他打破的缺口,抬头看去天空一片血红。 “界!” 耳边传来“血魔女”念出的最后一个字,强光乍现,亮得让兰斯洛特无法睁开眼睛。 只听得呼呼的风声越来越大,刮得脸生疼。脚下地面剧烈震动,他几乎无法站立。 隐约间他听得: “棒!棒极了!小猪猪!”那是娇妻的欢呼声。 “飞飞飞!”那是艾芮斯的笑声。 “冲啊——”那是艾帕卡的大吼。 “殿下!”那应该是从控术中惊醒的希安医官长的惊呼。 “干妈,加油!”那是自家儿子在鼓劲。 这兴奋的氛围,让他有种新年时大伙儿在自家园林看赛马的错觉。但他们现在在做的事,不是应该让人揪心、让人紧张到浑身发抖吗? 当兰斯洛特思考着自己为何与其他人感受不同时,风力渐渐弱了下来,眼睛也开始适应面前的强光。 随着砰砰两声重物落地,飓风终于停止了。 兰斯洛特缓缓睁开眼,见到了这样一副让他意外的画面。 重摔在地的神皇与魔王仍然昏迷着。“血魔女”母女三人,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站在原地。 哦,不对。“血魔女”有些不一样了,她及腰的长发瞬间长长,现下如黑色瀑布般垂到地上。 而小龙王还未降落,依然在光柱中穿梭游荡。 变化最大的是,这幢造价不菲的公寓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中空光柱,直径约为10米,他们此刻就站在光柱中央。 “人呢?”安安皇后皱眉,似乎不太满意这样的结果。 “血魔女”指指上空说:“快了。” “殿下,殿下!快下来!”一旁的希安医官长则担忧地连连呼喊高空中的小龙王。 “弟弟!” “在玩!” 艾芮斯和艾帕卡帮忙解释,让医官长宽心。 希安医官长纵然好脾气,但被控制利用来抓走他的小主子,他还是有些生气的。 他瞪着“血魔女”,质问道:“霍恩大人,可否解释一下?” “艾尔,”“血魔女”并不以为然,“你在担心什么?担心龙帝处罚你?还是担心伊克斯出事?” “自然是……” 下一句本应是“两者都有”,但医官长停住了,没有说出口,而是疑惑地愣了愣,看向“血魔女”,问道:“为何……为何会这样?” “血魔女”笑了,说道:“恭喜你啊,艾尔,你们这些龙终于可以不用每天忍受龙帝的臭脸了。” 这句话让兰斯洛特感到好奇。什么意思? 他转头看向医官长,对方仍是一脸迷惑,似是在他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使他一时间无法适应。 凤音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样不是很好?不必受制于任何领袖,可以随自己心意行事。”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医官长不敢置信,连连追问。 “呜哦~~~”高空中小龙王发出惊讶的呼喊,随后一个黑点出现在光柱的顶端,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大家逐渐看清那是一个人。是的,光柱,也就是时空隧道的顶端又掉下一个人来。 “来了!来了!来了!”安安皇后欢呼起来,朝那人即将掉落的位置跑去。 此人,想来应是从异世界来的。但让安安皇后如此兴奋,想必身份不一般。 砰!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应该摔得不轻,都扬起了一片尘土。小龙王尾随其后,化为婴童模样趴坐在那人的背上。 疼爱弟弟的艾芮斯和艾帕卡却没有跑过去。 “爸爸!” “爷爷!” 两个女娃娃叫着让在场一众心情各异的称呼,朝光柱壁跑去。 “这个,不要紧吗?”他连忙问“血魔女”。 “没事,时空隧道现在处于关闭状态,对任何生物都无害。”“血魔女”好整以暇,准备迎接自己的丈夫。 “做好被骂的准备?”他调侃道。 “可能吗?”“血魔女”反问他。 当然不可能。爱妻如命的“秘皇”怎会舍得骂她?但不知若好友知道自己的爱妻做出如此惊天之举,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兰斯洛特对于和自己相似遭遇的“秘皇”,感到同情之余,也十分期待他的反应。 “宝贝~~~” 被大女儿牵着走进来的“秘皇”,见到爱妻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将爱妻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顿。 “哎呀!孩子在呢,注意点!”“血魔女”无奈地推开他,指指围观的大伙儿。 “我着急嚒,看到这个异象,担心你们有事。你都不知道,”“秘皇”朝爱妻撒着娇说,“我看到宝宝们从光柱中走出来,这心啊,七上八下。想着你为什么没一起出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边说边拉着妻子的手不放,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她,但其他感官就不一定了。 “兰斯,你笑什么呢?”“秘皇”问道。 被点到名字的兰斯洛特知道,自己的心声必是被他听到了,便直言道:“我说罗瑞,你就不问问你的心肝宝贝在这里做什么吗?” “秘皇”缓缓转头,看向自己,他的眼中分明是犹豫,但仍强装镇定,回头对爱妻说道:“不用问,我的宝贝做事情向来有分寸。” “迷晕神皇、魔王,绑架小龙王。你管这叫有分寸。罗瑞,兄弟,我佩服你。” 兰斯洛特调侃道。 “兰斯,你有资格嘲笑我吗?”“秘皇”挂着隐忍怒气的笑容,再次看向自己,“尊皇后干的事,也不少啊。” 说着,朝远处在不断蹂躏异族人的安安皇后努努嘴。 兰斯洛特尴尬坏了。是他嘴贱,想嘲笑“秘皇”?不可能的事。他和“秘皇”半斤八两,两个被自家夫人蒙在鼓里的难兄难弟。 “唉~~~”他叹了口气,决定求和,“罗瑞,既然你来了,我们正好商量一下怎么解决现下的困境。” “困境?哪来的困境?” “你……”兰斯洛特以为自己的诚意表达得不够,放低姿态解释说,“这里啊。神皇和魔王被困于此,必然会受到神魔两族的搜索。小龙王更是了,他老爹,龙帝脾气是出了名的差。” “唔,确实。米伽列的结界已失效,神魔两族应已在赶来的路上了。” “秘皇”用稀松平常的语调说出了让兰斯洛特心惊的消息。 “这……”等等,他为什么要着急? 兰斯洛特依次瞧了瞧两个“罪魁祸首”。擅长预言的“血魔女”正享受着丈夫的宠爱。擅长应对危机的自家娇妻正乐此不彼地折磨那个不明的人类。 她们两个根本没有把即将到来的神魔两族放在眼里,甚至根本没有认为危险即将到来。那么…… 兰斯洛特快速转动着他“不太灵光”的脑瓜。 既然最能体察到危险的二人,都悠闲自在,那就表示危险离他们很远,他又何必担忧呢。 想到这里,兰斯洛特释怀地笑了,问“秘皇”:“说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一样了,兰斯。”被爱妻挣脱的“秘皇”,拍拍他的肩说,“来的路上,老家伙跟我说,认祖似乎被打破了。” 老家伙,应该指的是其父妖精王吧。但是,认祖真的被打破了? 兰斯洛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毕竟是创主制定的规则,与他们头顶的天,脚下的地一般,是无法动摇的事实。仅凭“血魔女”的魔法,就能破解? “你的意思是,神魔两族不会来此寻找他们的王?” “那倒不是。来肯定是会来的,但必然不似从前,唯王命是从。我们可以利益诱导。” “就是说得通道理了。”兰斯洛特了然,如此确实不用担心。论讲道理,他夫妻二人出马,没有败过。 “走呀,爷爷!” 正说着,艾帕卡拉着一脸疑惑的妖精王走了进来。 见到倒地的神皇和魔王,妖精王皱了皱眉头,对儿子说:“好大的一个麻烦,你莫不是让我来帮你解决麻烦的?” “不是。”小女儿率先帮父亲回答道。 “那找爷爷来做什么?”对孙女,妖精王永远是轻声细语。 “嘻嘻。”艾帕卡笑而不答,松开爷爷的手跑到母亲身边。 “罗瑞,把你的匕首给我。” “血魔女”接过丈夫递来的匕首,挽起自己的一缕发丝,利落地削断一节,再分别取了两个女儿的一缕发丝,将三股编成一个黑金相间的手绳。 这个举动甚是奇怪,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只见得她走到那个被小龙王骑玩、被安安皇后蹂躏的异族身边,将手绳戴到那人手腕上,随后掸掸手,对安安皇后说:“搞定!” “这样就可以了?”安安皇后问道。 “嗯,这样就万事大吉,她闹腾不了了。” “耶——小猪猪,我爱死你了!”安安皇后高呼着,用力搂住闺蜜。 直觉告诉兰斯洛特,那个人跟她们俩肯定有深仇大恨,并且刚刚被这二人报复。 “啊呜,啊呜。”小龙王也欢快地附和。 “小狗狗。” “汪汪汪。” 艾芮斯和艾帕卡在一旁与小龙王互动。 这喜悦的气氛,让兰斯洛特看不懂了。且不问此人是谁,这“血魔女”究竟为何要让“秘皇”带妖精王来此,却又把他晾在一边呢? 疑惑之际,天空雷声隆隆,一声高过一声,提醒着兰斯洛特和在场的一众,他们即将面对一位愤怒的父亲。 “布布,布布。” 只有小龙王毫无压力,朝天空伸手欢迎父母的到来。 一金一红,两道光芒自天空降落,满面怒气的龙帝和一脸担忧的龙后便站在了小龙王的身旁。 “伊克斯,让妈妈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呀?”爱莱塔连忙抱起儿子,上下左右查看。 “陛下。”希安医官长自觉地跪在龙帝面前请罪。 “起来吧,艾尔。孤知道,不是你的错。” 龙帝盛怒之下,仍分得清对错。 “罗瑞,怎么回事?”龙帝双目圆瞪,率先向“秘皇”发难。 “只是教训一下他们二位而已。”“秘皇”轻描淡写地将注意力引到昏迷中的二王身上。 龙帝瞟了眼那两个,说:“我问的不是他们俩。我问的是为何要绑架我儿子?” “没有呀,我们没绑架伊克斯呀。”“秘皇”一脸无辜,“不是他让艾尔抱自己来的吗?” 龙帝可没这么好忽悠,他朝“秘皇”迈近了几步,盯着他说:“我儿子有多少能耐,我会不知道?” “阿嘟。”仿佛在向父亲证明自己实力不凡,小龙王从母亲怀里挣脱,跑到了神皇的身边,边嘟囔边拍她的头。 “打得好。” “打得妙。” 艾芮斯和艾帕卡在一旁鼓掌欢呼。 “伊克斯,不可以拍姨姨脑袋的。”爱莱塔连忙拉住儿子,同一时间,神皇动了动,呻吟着爬了起来。 另一边,魔王也醒转过来。 “这下热闹了。”“秘皇”轻笑了一声,往爱妻和女儿身边靠了靠。 要闹翻天了,才对。兰斯洛特边想边朝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待在凤音身边别动。 待会儿真动起手来,凤音能保护他。至于娇妻嚒……他转头看向正揪着异族人头发的安安皇后,悄悄叹了口气。看来他得自求多福了,娇妻这会儿根本无暇顾及他。 “兰斯——”耳边传来神皇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强撑笑容转头看向对方。 “神皇陛下,你醒了。”他打招呼道。 “你!你!还要你!”神皇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凤眼怒瞪,依次重重指了指兰斯洛特、“血魔女”和魔王,“你们几个今日都给我死在这里!” 话音一落,无数的光羽浮现在大家的周围,直指兰斯洛特、“血魔女”等。 兰斯洛特心头一紧,第一反应是看向娇妻,安安皇后的身边也满是光羽。他暗叫不好,“血魔女”与安安皇后离得比较远,怕是来不及保护她。 “朱尔……”他想提醒“血魔女”保护安安皇后,却不想看到对方满不在乎地嘲笑神皇。 “神皇,你先搞搞清楚状况,不然会闹笑话的。”“血魔女”“好心”提醒说。 “状况?哼!别以为你两个女儿在,朕会怕。如今结界失效,朕神力没了阻碍。今儿个,你们一家都逃不了!” 神皇气得满脸通红,话还未说完,数百支光羽便迅速刺向“血魔女”和两个女娃娃。 “疾风。”“秘皇”立马将女儿纳入自己的法袍内,搂住爱妻,单手抵挡迎面而来的攻击。 “罗德瑞克!”妖精王大呼,眼看着儿子被光羽包围,却鞭长莫及。 以臂为柄,风为剑,“秘皇”的魔法如一把无形的长剑,将自上而下,将迎面攻击自己的光羽箭阵劈开,砍落数十支光羽。但仍有不少遗漏的光羽,在大家的关注下,笔直地射向“秘皇”。 忽地红光乍现,光羽在离他半米的地方,似遇到了什么强劲的盾牌一般,直挺挺地掉落在地上,失去了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朕的箭,连龙鳞都能穿透的光羽箭,怎么会……”神皇受到极大的打击。 所以说要弄清楚情况嘛。当知道神皇攻击的是“血魔女”时,兰斯洛特的心情便放松了下来。 伤害“血魔女”?不存在的。从他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没见过她流血。后来问过娇妻原因,虽被搪塞了过去,但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便是在这个世界,任何攻击都对“血魔女”无效。 “老巫婆。” “大坏蛋。” 躲在父亲法袍下的两个小丫头,开骂道。 “呜呜呜。”重新回到母亲怀抱的小龙王也帮着骂,虽然大家都听不懂他的话。 “罗德瑞克,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妖精王上前检查儿子的伤势,“你身上的伤都好了?” “你受过伤吗?”“血魔女”听闻,多看了丈夫几眼。 “跟神族对战时受了点伤,”“秘皇”趁机偷亲爱妻后,回头对父亲说,“你孙女本事,刚见到我时,已帮我疗愈了。” “流血血,不好。”艾芮斯拉着父亲的手说。 妖精王听后,看向孙女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可思议,并且赞许地摸了摸她们俩的小脸蛋。 羡慕。兰斯洛特由衷地羡慕自己的兄弟,女儿可爱不说,还知道心疼老爸。不像他那个傻儿子,从头到尾,都没对自家父亲的安危表现出担忧,自顾自与凤音并肩站着看热闹。 “啊——”而这边厢,神皇愤怒的情绪达到极致,毫无形象地大叫起来,“朕先解决了你们三个小鬼!” “唔!”龙帝剑眉一皱,“你说解决哪个小鬼?” “狄卡?”听到龙帝的声音,神皇这才发现他在现场,转头看了看周围,一半的怒气被疑惑和迷茫所替代。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为什么朕不能……” “不能召唤你的同族了?”“血魔女”说出了神皇不敢说得事实,“不要紧张,神皇,不只是你,龙帝、妖精王和魔王他们也同样无法办到。认祖已失效了。” “怎么可能?那是创主定下的规则,只有创主能打破。你一个小小的异族,即使能力再强,也无法……” 神皇忽然停住了。她的怒气彻底消失了,只见她双目突出,盯着不远处发愣。 她的视线尽头,是安安皇后拉扯着昏迷中的异族乐此不彼。 “那是……谁?”她咽了咽口水,问龙帝。 “布恩德斯帝国的皇后。”龙帝一本正经地回答。 “她问的肯定不是她的情敌啦。”魔王插嘴说,“她问的是躺着的那个,对吧,赫缇。” 神皇点点头,额头开始冒汗。 这模样看得大家一头雾水。一贯高傲的神皇,前一刻还暴跳如雷,现下怎会如此紧张害怕? 这让兰斯洛特更加怀疑那名异族人的身份。 “那是谁?”龙帝扭头问兰斯洛特,好像他身为皇帝,理应知道自己国土上所有人的身份。 这怎么可能呢?兰斯洛特连那人的脸都没看清好吗?但是他又不能回答“不知道”,这样岂不是会显得自己很无能吗? 于是兰斯洛特转头看向娇妻,她应该知道吧。 怎奈娇妻根本不理自己,松开手,站直了朝自己耸耸肩。 喂喂喂,你就不能救一下场吗? 兰斯洛特伤心又无奈地看向“血魔女”。拜托,朱尔,你一定要帮忙啊。 “血魔女”笑而不答,拍拍两个女儿的肩膀。 两个小丫头,接到母亲的“命令”,蹦蹦跳跳地跑向异族人,然后东拍拍西摸摸,一边摸还一边甜甜地喊:“小姨,小姨,醒醒。” 小姨?这么说是“血魔女”的妹妹。 在大家的注视下,异族人动了动,摸着自己发晕的脑袋,慢慢爬起来。 她的穿着很奇特。上身松垮垮地穿着一件发皱的米色衬衫,下身是一条紧身的长裤,颜色是安安皇后给儿子设计的牛仔蓝。 她的头发也是黑色的,只是有些发黄,似是很久没洗头了,油腻腻地垂在肩上。整个人给兰斯洛特的感觉,是无精打采,好像好几天没睡觉,又好像是饿了好几天。 她的脸…… 当看到她的脸时,兰斯洛特和“秘皇”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无神的双目,上眼脸微垂,眼下乌青很深,脸上坑坑洼洼,都是痘印。但这些都无法阻止她的模样与“血魔女”如出一辙。 那是“血魔女”的双胞胎姐妹啊。 得出这个结论后,兰斯洛特拍了拍“秘皇”的肩膀说:“兄弟,你很运气。” “秘皇”认同地点点头,直咽口水。 “那副眼镜……” 但是在场的另外四位王,却将注意力放在她脸上的一个物件上。 女人脸上戴着一副黑框圆形眼镜,兰斯洛特认得,这是眼睛不太好使的异族人使用的工具之一。 “是她,没有错吧。”神皇看着女人,问龙帝,声音都在发抖。 “米斯特,你记性最好,你觉着呢?”龙帝不敢确定,转头问妖精王。 妖精王盯着女人,没有回答。 “这是哪儿?我这是……” 女人起先很迷惑,低头看了看两个娃娃,抬头看到向自己走来的“血魔女”,轻声呼道:“朱尔?你怎么……你不是……” “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妹妹。”“血魔女”的语调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嘴角还凝着冷笑。 “我不是把你和安安……”女人正疑惑着,看到不远处的安安皇后时,像看到了什么惊恐的怪物一般,瞳孔放开,满脸的惊愕,她的额头开始冒汗。 她转动僵直的脖子,缓缓扫视全场,当看到龙帝等四位王时,双方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朱……朱尔,你在干什么?”她的声音也开始发抖。 “龙帝他们很想念你,所以我就把你叫来了。”“血魔女”回答地很是简单。 “你怎么可以这么乱来?”女人低吼道,“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不行,我要赶紧回去。” 说完转身朝天空伸手,但什么都没发生,同时她也看到了自己手腕的黑金手绳。 这次她的身体都开始发抖,她回头瞪着“血魔女”问:“这是什么?” “我和我的小宝贝们送你的见面礼,用我们三个的头发编成的。”“血魔女”边说边把女儿们拉到自己身边。 女人这会儿正眼仔细瞧了瞧两个小丫头,又望了望站在“血魔女”身后的“秘皇”,不敢置信地问:“她们是你跟他的女儿?” “嗯哪。” 听到肯定的回答后,女人的恐惧之色剧增,再次朝姐姐低吼:“你!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跟米斯特的儿子生孩子?” 直呼妖精王的名讳。这点让兰斯洛特大为意外。 “怎么不可以?感情的事,说不准的。”在妹妹愤怒又惊恐的视线下,“血魔女”大大方方地挽住丈夫的胳膊,炫耀着一家四口的甜蜜。 “噢~~~”姐姐越开心,妹妹越痛苦。 女人扶额,呻吟了半天才对姐姐说:“我错了,朱尔,我错了好不好?求你放我回去。” “血魔女”摊手,回答道:“求我有什么用?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是那四位才对。” 她将对话抛给了至今仍处于震惊中的四王。 “真的……是你?”妖精王半信半疑地问道。 “真的是我。米斯特,宝贝儿子,救救妈妈。” 这句话给在场一众带来了天崩地裂般的震动。 第244章 创世之主 这是布恩德斯建国以来最大的危机,也将成为布恩德斯,不,整个世界发展进程上最不能外传的历史性一刻。 兰斯洛特再次叹了口气后,看着儿子将最后一杯茶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小艾,你要不……”他本想让儿子出去避避,但转念一想,儿子留下也好,现下这个场面估计从古至今,乃至以后就此一次了。 “什么,父皇?”皇太子艾格伯特睁着大眼睛问。 “没什么,坐下吧。”他拉着儿子在自己和安安皇后中间坐下。 这会儿,布恩德斯皇帝一家,仿若平常的一家三口,乖巧地坐在玻璃房议事厅的下手座,听着前方大人物们惊世骇俗的对话。 “呜呜,米斯特~~~”酷似“血魔女”的女子哭丧着脸,拉着妖精王袖子,半撒娇半哭诉。 妖精王眉心紧皱,一边试图从女子手中挣脱,一边对儿子说:“罗德瑞克,你不要担心,我跟她不是那层关系。” 那层关系,指的是女子公然自称是妖精王的母亲。她话一出口,吓得“秘皇”脚下踉跄,差点摔倒。虽然被爱妻安抚住了,“秘皇”此刻仍忧心忡忡,不断地在父亲和女子之间来回观察。 “不是那层关系?”“秘皇”苦笑,“那请问,她为何如此称呼你?‘宝贝儿子’,听起来二位很亲密的样子。” “那是小时候。”一直阴沉着脸的龙帝说,“我们还是小娃娃的时候,闹着玩的。” “才不是闹着玩呢,妈妈真把你们当自己的孩子看待,狄卡。”朝妖精王撒娇不成,女子又转向龙帝。 当然龙帝可没妖精王那么好脾气,连衣角都没让女子碰到。 “说的是啊。我们跟你一点都不像,也没那么熟。”魔王翘着二郎腿,自顾喝着茶。 “呜呜~~”女子知道在龙帝和魔王这里讨不到好,便转头看向神皇,“赫缇,宝宝,妈妈知道你最喜欢我了,对不对?” 神皇先是嫌弃地看了看一身邋遢的女子,本想否认,但看到旁边“血魔女”,她忍住了,强颜欢笑道:“当然啊,创主您对我们这么好,我怎么忍心看你受苦呢?” 是的,没错。兰斯洛特再次听到了这个词,“创主”。神皇等用来称呼面前这个衣着随意、有些邋遢的女子。 当第一次听到他们这么称呼女子时,他差点晕过去。 创主,创造这个世界的万能之主,竟然是个……是个如路人般的女子,而且还是“血魔女”的双胞胎妹妹。 兰斯洛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跟“秘皇”二人相互悄悄掐了掐对方的胳膊。 很疼。然后两个男人相视苦笑一下,暂时接受了这个事实。 “几位,”但是他不甘心这么不明不白地,“能否为弱小的人类,鄙人我解释一下现在的局面?”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了吧,应该会得到回答吧。 龙帝回了他一个心情不好的眼神,然后转头哄儿子。魔王干脆头也没抬,假装品尝茶水。 神皇则朝他咋舌,根本不想理他。 好在妖精王善心,说道:“具体的,还是请尊皇后和‘血魔女’解释,会更清楚吧。” 说得在理。兰斯洛特认同地与妖精王一起转头看向两个“始作俑者”。 身为创主的双胞胎姐姐,“血魔女”仿若置身事外,此时正低头给两个女儿喂水喝,即使丈夫投来求助的目光,她依旧没抬头。 可怕。兰斯洛特如此定义“血魔女”此刻的状态,她一定正在算计某些事情,所以借照顾女儿的档口细细筹谋着。 那么,他的娇妻,安安皇后呢? 兰斯洛特转头看向娇妻。可能是不想看到自己难受,也可能是想打破当前的僵局,安安皇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做说明:“此事说来话长。这要从娜比和朱尔的族类说起。” 他们首先知道了创主的名字,娜比。 “在平行空间里,存在着很多个世界。每个世界都不尽相同,像这里,超自然的魔法被广为知晓并接受。在我们那里,虽然也有超自然的力量,但被隐藏了起来,成为了神话。而在凤音他们的那个世界,人类与神兽和平共处,又各有各的管理体制。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世界是怎么形成的呢?” 安安皇后顿了顿,知道无人会回答自己,便继续说了下去:“这是由创世一族的人们创造出来的。” “创世一族?” “对,创世一族。这是一个天生拥有强大精神力的种族,他们凭借着自己的精神力和想象力,创造出了一个又一千奇百怪的世界。” “你不会是在说,我们这个世界是这个女人想象出来的吧?”魔王对自己的称呼,让娜比皱眉。 “怎么可能是想象?是我细心搭建,筹划而得。”娜比强调道。 “漏洞。” “不科学。” 她的两个侄女很不给面子地反驳说。 “喂!朱尔,你想说什么,自己开口。别以为让两个女儿替你说,我就不知道是你的意思了。”娜比有些恼了,朝姐姐嚷嚷。 “你这样跟我说话合适吗?”“血魔女”微笑着抬头问妹妹。 娜比咽了咽口水,强撑气势说:“别以为你封住了我的能力,我就怕你。我的四个宝宝会保护我的。” “血魔女”笑而不语。大女儿艾芮斯跑到妖精王身边,撒娇说:“爷爷抱抱。” 妖精王乐不可支,立刻将大孙女抱在怀里,爷孙俩很是亲昵。 小女儿艾帕卡则跑到爱莱塔的跟前,对其怀中的小龙王说:“弟弟最喜欢?” “姐姐。”小龙王回答起这个问题来,吐字清晰又反应快速。 两个小娃娃分明是在用行动告诉娜比,她的四个“宝宝”有两个已经在她们的掌控中。至于另外两个…… 艾帕卡转头朝神皇做了个鬼脸,引得对方浑身颤了颤,不必说,这个小丫头肯定又侵入神皇心境了。 “血魔女”一副胜利的姿态,对闺蜜说:“安安,继续呀,不要停。” “唔?讲完了,还要讲什么?”安安皇后不解。 “说说,我们俩是怎么来这里的?” “哎,这个是要好好说说。”安安皇后气呼呼地瞪了娜比一眼,继续说道,“本来这创世一族,大家各建各的世界,彼此相安无事。偏偏有些人啊~~嫉妒她姐姐比自己更受欢迎,更嫉妒我比她会赚钱,就使毒计把我们俩困入她的世界里。” “哎哎哎,别瞎说好吗?我嫉妒你们俩?拜托,明明是你们俩嫉妒我的丰功伟绩,想捉弄我,被我反杀而已。” 感觉很有故事的样子。两人的对话让兰斯洛特来了兴致,不禁参与了进去:“创主大人,我比较倾向于内子的话,她说的似乎更符合实际。” 娇妻满意地给了自己一个飞吻。 “哈?”娜比却不服气,“兰斯洛特,你就是这么容易被人骗。所以我才把你跟赫缇配婚,她精明,可以保护你。” 兰斯洛特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被婚配给神皇的理由。但是这个理由…… 他瞧了眼沾沾自喜的神皇,心想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哎呦,你还不服气,是吧?我这就让你服气。”安安皇后上前拉住“秘皇”,“罗德瑞克,你说。如果让你遇见的是娜比,不是朱尔,你还会想要她吗?” 天哪,他的娇妻,怎么问了个送命题?兰斯洛特替兄弟担忧的同时,也庆幸她问的不是自己。 “这个……”“秘皇”尴尬的表情充分透露出他的为难。 说真话,会伤害到创主的自尊心。不说真话,那他这辈子都可能抱不到自家爱妻了。 “罗瑞,亲爱的,”左右为难之际,“血魔女”开口说话了,“我给你补充个知识点。” 她指了指娜比的手绳说:“我们的族人,有一个严格的规定。不能待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超过一天,否则就会自动被记录进这个世界的历史,而难以脱身。娜比穿越时空的能力已被我封印,所以她肯定能在这里待满一天。” “宝贝,你的意思是,创主以后就无法离开这里了。” “血魔女”点点头,回答说:“创主以后就不是创主了,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懒丫头。”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发出惊呼的竟是神皇。 “你一点力量都没有了吗?”神皇向娜比确认道。 “暂时而已,赫缇宝宝,暂时。只要你帮我把这个手绳去除就可以了。” “嗬嗬嗬,这个手绳可是汇聚了创世一族和这个世界五族的力量。连我都去除不了,何况是力量减半的神皇。” “血魔女”胜券在握地看着神皇费力地拉扯娜比的手绳。即使被神皇用光羽撬,手绳依然纹丝不动,毫发无伤。 “那我们日后不是会很烦吗?”“秘皇”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毕竟是夫妻俩,“血魔女”与他心有灵犀,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回答说:“所以,咱们得讨论一下,今后哪位来负责我亲爱的妹妹和神皇陛下。” “痴人说梦!想困住我,妄想!”神皇双目一瞪,她的光羽又满布整个议事厅。 “瞧瞧你的宝宝,都是不知好歹的。”“血魔女”说着,微微动动手指,神皇瞬时又晕倒了。 “不要用‘都’,我不一样。”龙帝反对说。 “啧啧啧,赫缇够蠢的。那手镯未摘,还对你发脾气。”嘲笑完神皇,魔王又警觉地问,“你不会又对我下药了吧?” “血魔女”耸耸肩说:“你这么配合,我怎会为难你呢?” 魔王满意地点点头。但是这般和平的气氛让娜比很不是滋味,她抗议道:“伯扎兹,狄卡,你们怎么回事?她如此不把你们放在眼里,你们都不生气吗?你们可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啊。” 龙帝抬眼瞅了她一眼,毫无搭话的打算。 魔王大大地打了哈欠,转身去逗艾帕卡,生生被小丫头啪啪连打了好几个巴掌。 娜比委屈地看向妖精王。妖精王还是太心善了,叹了口气说:“既然她已无任何能力,何必还要为难她呢?” “那不行。”安安皇后头一个不答应,“她鬼着呢,谁知道会不会出些馊主意。还有那个神皇,她们俩个都得看牢了。魔王陛下,我们可是说好的。” 被点到名的魔王,在龙帝和妖精王打量的目光中,尴尬地笑了笑,回答说:“我可没答应看管赫缇,我只答应帮忙来着。” “是帮忙啊。妖精王和龙帝都要帮忙。”安安皇后不客气地点了点在场的另外两位王。 “孤可没答应。” “此事要从长计议。” 龙帝和妖精王含糊其辞。 娜比闻此,认同地点头说:“没错。我当初创造你们的时候,是希望你们和平共处。今日可不能因为某些人的挑唆,反目成仇啊。” “朱尔,能不能让你妹妹闭嘴?”安安皇后气得咬牙切齿。 “妈咪,淡定,她也就嘴巴厉害了,”艾格伯特安慰自己的母亲说,“千万别被她激将,会长皱纹的。” 厉害!兰斯洛特由衷地感慨儿子的胆大。 “小艾说得是,安安。她不是向来只有嘴巴厉害嚒。”“血魔女”笑着走向妹妹,警告道,“再说,我就把你嘴巴缝上。” 毕竟是创主啊,怎会就此乖乖听话?娜比回瞪姐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就是不肯安静。 “嘿咻,嘿咻,”此刻门外传来脚步声,“主上大人,胖胖来了~~~” 胖胖欢快的叫声,让艾芮斯姐妹喜出望外,分别离开爷爷和小龙王的身边,往门口跑去。 而娜比却面露惧色,见到胖胖的身影后更是退了几步。 “帕帕,帕帕。” 姐妹俩一左一右合抱住胖胖,很是欢喜地蹭着他蓬松柔软的皮毛。 兰斯洛特的耳边传来“秘皇”的低叹声,这位醋王从方才大女儿跑向妖精王开始就没消停过。 “阿诺德,”“血魔女”问紧随胖胖走进来的血骨骑士,“艾克特贝斯如何了?” “因事先有准备,城内伤亡不大,只是,”阿诺德瞧了眼魔王说,“笑滕剑被魔族盗走了。” “小子,说话注意点。应该叫‘取’,那本来就是我的剑。”魔王反对说。 “不必介意。”“血魔女”说,“魔王是盟友,让他拿回笑滕剑也无大碍。” 说话间,她故意加重了“盟友”二字,分明就是说给龙帝和妖精王听的。 “你变机灵了,”龙帝讽刺说,“竟然学会合作结盟了。” “我……”魔王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随后看向妖精王,说道,“我那是为我们整个魔族发展考虑。再说,跟他们结盟的又不止我一个。米斯特家三个小鬼都参与了。” 妖精王皱了皱眉头,问:“罗德瑞克参与是自然的。那么另外两个是谁?洁尔和坎斯特?” “瞧瞧,还装糊涂呢,”魔王趁机把注意力转移到妖精王身上,“你能读心唉,怎会不知儿女与人结盟?我看是你授意的吧。” 妖精王脸沉了沉,问道:“他们俩跟你们做了什么约定?” 问话的对象是“血魔女”。 “血魔女”挑了挑眉,没有回答,而是递了个眼神给丈夫。爱妻如命的“秘皇”自然挺身挡“剑”。 “坎斯特的提议,你不是很赞同吗?怎么,这会儿牵扯到创主,你就退缩了?” 儿子主动暴露他们的打算,让妖精王有些不自在。 “什么提议?”龙帝则来了兴趣,“米斯特,你这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只是讨论如何处理赫缇而已。” “哦?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理她?” 妖精王迟疑了,可能是觉着现下这样的局面,不太适合谈他们的计划。 “大家都在,不是一个很好的讨论机会吗?”“秘皇”劝说父亲道。 妖精王还是没说话,眼睛瞟了眼娜比,看来他是顾忌娜比。 “娜比,”“血魔女”会意地对妹妹说,“你今后是想跟我住呢,还是跟你的宝宝们住?” “我选第三种选择。”不愧是创主,即使失去了所有力量,仍然倔强不认输。 “第三种选择呀,”“血魔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就跟胖胖住吧。或者我建座熊猫馆,你做铲屎官。” “啊!”娜比尖叫一声,跳了起来,“朱尔,做人不要太过分。” “不好吗?”艾格伯特疑惑道,“熊猫馆唉,干妈,能建在布恩德斯吗?我想天天去。” “不行!”未等主人回答,胖胖率先反对说,“主上大人,这里的熊猫有胖胖一只就可以了,不准叫别的熊来。” “还有别的熊?”艾格伯特两眼放光,凑到“血魔女”面前问,“干妈干妈,有多少只?熊猫馆可以养很多只吗?” “想养多少只,就养多少只。”“血魔女”继续逗自家宠物,“胖胖,要不让憨憨和风浪姐妹花一起来陪你呀?” “不行不行,”胖胖拼命地拒绝说,“胖胖最讨厌那三霸了。” “够了啊,够了,朱尔,”娜比再次吼起来,“明知道我怕毛绒绒,还拿胖胖来吓我。你故意的!” “那你就乖乖选其他的选项啊。” 说不过姐姐,又无计策可施,娜比气得咬牙切齿,过了半晌,才眼泪汪汪地看向妖精王:“米斯特~~~” “嗯哼。”妖精王别过头,清了清嗓子说,“妖精森林也有很多毛绒绒的小动物。创主若要住下,怕也会被吓坏。” 兰斯洛特原本以为妖精王是最心善的,却未料到他竟会拒绝娜比的请求。 娜比委屈地瘪了瘪嘴,看向魔王,不出所料地见到低着头故意躲避她目光的魔王,于是又看向龙帝。 龙帝倒未回避,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龙族不养闲人。” 这不等于变相说娜比没用吗? 听得娜比伤心不已,抽泣着跑向昏迷中的神皇哭诉:“赫缇,还是你好,你不嫌弃我。” “她这会儿没知觉,自然无法拒绝你。”“血魔女”打击妹妹说,“如果醒着,说不定啊……” “你到底想怎样?”娜比火冒三丈,大吼道。 “想怎么样?”安安皇后冷笑一声说,“你使计将我们俩困于此,现如今一点悔意都没有,还问我们想怎样?” “唉,你搞搞清楚好不好?明明是你们俩自己不想走的,别在那里装受害者。” “此话怎讲?”妖精王对此很感兴趣。 “哼!朱尔,我今天要揭穿你的假面具,”娜比说着,对妖精王解释道,“是这样的,米斯特。她们俩想离开,其实只要集合这个世界所有的生命元素,打开时空隧道便可。” “就如刚刚那个?” “没错,就如刚刚那个。但是若要从这个世界全身而退,她们俩身上就不能沾染这个世界的元素。” “如何理解不能沾染?” “就是不能跟这个世界的男人发生关系啊。”娜比提高了嗓音嘲笑姐姐道,“可偏偏啊,有些人被男色所惑,还跟人家生了孩子,就算时空隧道近在眼前,她也无法离开了。” 对于妹妹的嘲笑,“血魔女”回了她一个大白眼。 安安皇后更是连连咋舌,说:“啧啧啧!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哪。” “哈?” “你是嫉妒你姐姐和我,有一个帅帅的老公吧。”不愧是安安皇后,一两句就调转了局势。 “所以,”“秘皇”拉住爱妻问,“你一开始拒绝我,是因为还想回去。后来为何又接受了我呢?” “血魔女”笑而不答,捏了捏丈夫的脸。“秘皇”会意地握住爱妻的手,放到怀里。 情之所至,怎是千言万语能道明的?兰斯洛特想着,看向娇妻,想来她也是抛弃了回到原本世界的机会,选择了伴自己左右,心头不禁暖暖的。 “秀……秀什么恩爱?我才不稀罕呢。” 眼前两对夫妻充满爱意的画面,让娜比很是不自在。她却口是心非,就是不愿承认。 “娜比,”“血魔女”说,“我为搭建时空隧道,已打破了这个世界原有的格局。” “哎呦,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嘛。对嘛,你看看,原本应该称霸世界的神皇,此刻像只小猫一般躺在地上。这成何体统?”娜比不禁又心疼起神皇来。 “我倒觉着挺好的。”魔王不客气地说。现场与他意见一致的比比皆是,都连连点头附和。 “伯扎兹,我真不想说你什么了。”娜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苦口婆心道,“你知道吗?按我原本的设定,神魔两族封印解除后,赫缇迅速攻占雷兹特、布恩德斯和魔法团,而你率领巫师团攻占奥斯比尔和海洋,神、魔、龙三族成三足鼎立之势,彼此牵制,彼此抗衡,直到你的孩子出生,打破力量平衡后,魔族在短短十年内吞并龙族,然后和神族分治这个世界。” “你有没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待娜比的“豪言壮志”后,“秘皇”问自己的父亲。 妖精王点点头,说:“看来在创主的眼中,妖精族不值一提。” 娜比这才发现自己的失言,干笑了几声说:“米斯特,你别生气嘛。依你和赫缇的关系,她一解封,你定会带着妖精族归顺,所以……” 嘎啦,妖精王手中的茶杯碎了。 只听得他咬牙切齿地对儿子说:“罗德瑞克,你说的对,限制赫缇的结界要尽快提上日程。” “哎呦,难得嚒,米斯特,你对赫缇态度竟然有了这么的转变。”魔王赞叹道。 “米斯特,这怎么可以?”娜比惊了,反对说,“你最喜欢赫缇了,怎么忍心把她关起来?” “那是以前,妹妹,”“血魔女”“好心”地给妹妹解释现状,“那是你的人设,但是从你把我困进来,我决心不离开后,一切就开始偏离你的设定了。现在的神皇,对于妖精王来说,是奇耻大辱,也是杀子仇人。不把她碎尸万段已经很克制了。” “多谢解释。”妖精王皱了皱眉,对儿媳妇十分直白的话,感到不悦。 似是发现大势已去,娜比乖乖闭上了嘴。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龙帝问。 “布恩德斯正与魔法团研究联合开发特殊的魔法。不知是否有适合神皇的?” 被妖精王点名,兰斯洛特笑了笑,转头看向娇妻,此事她最清楚。 “单靠这里的魔法,确实困不住神皇。我的幕僚们正在开发能量场,这个更适合。” “‘正在’可不是我们要的答案,安安皇后。”龙帝提醒道,“困住神皇和神族,已是迫在眉睫的事。” 他刚刚说完,大片阴影遮盖住了议事厅半透明的屋顶,同一时间不明狂风将房门吹开,一个黑影游了进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血魔女”笑着对闺蜜说,“安安,把屋顶打开吧,让神族进来。” “哈?你开什么玩笑?让他们进来,是要打架吗?” “魔王,你的助手能进来,为何神皇的助手就不能进来?” 黑影游至魔王身边,现出了青年男子的真身。 “那能一样吗?我们利兹只是来协助我谈判的,以防我被你们骗。”魔王堂而皇之地给自家助手闯入他国皇宫找借口。 “很真诚嚒,伯扎兹,这是你第一次承认自己蠢。” 龙帝的嘲笑,自是激起魔王怒气,正当他想辩论时,利兹拦住了他,对龙帝恭敬地说道:“龙帝陛下,您知道的,我王性子单纯,很容易被看穿,被避免如上次神魔大战时他被利用,还是由我代劳与各位洽谈的好。” 唔,魔王这位助手与外表一般,有礼有节。 “确实要好好洽谈下一步的安排。狄卡,我想诺娜还不至于冲动到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何况认祖已失效,她也要权衡利弊。” 龙帝点点头,认同妖精王的提议。 随着圆形屋顶的缓慢展开,扇动着的白色羽翼映入大家眼睑。 “诺娜,”妖精王说,“让你的麾下先行离去,你下来与我们说话。” 为首的女神,看了看屋内的情形,当见到昏迷倒地的神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回头吩咐身后的士兵离开,自己则降落至屋内。 “龙帝陛下,魔王陛下,妖精王陛下,”诺娜向三位王一一见礼后,便率先抗议说,“三位,联合欺负我家陛下,实在难堪哪。” “哎,别弄错了。这可不是我们弄的。”魔王连连摆手。 “孤只是坐在这里喝茶。”龙帝淡淡地否认。 轮到妖精王,他不否认也不承认,而是反问道:“诺娜,你来此,是要带赫缇走,还是有其他要事?” 未料到妖精王的问题,诺娜愣了愣,问:“那么妖精王陛下来此所为何事?” 她聪明地将问题抛回对方。 妖精王指指儿媳妇,又指指娜比说:“本是应‘血魔女’之邀前来议事,现下在与狄卡等商议如何安置创主。” 诺娜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娜比,双目圆瞪,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兰斯洛特想,纵然是见多识广的女神,在见到创主真面目这件事上,心情与自己是一样的吧。 “这位……是创主大人?”诺娜小心翼翼地问。 “没错,正是本大人。”娜比可神气地叉腰承认,“诺娜,你来得正好,赶紧保护赫缇。他们这些家伙,竟然想把赫缇囚禁起来。” “是限制行动,不是囚禁。请你不要混淆概念。”妖精王强调道。 “不是一样吗?五王中最高贵、最强大的神皇,被限制行动范围,跟囚禁有何区别?诺娜,你一定要保护赫缇。” 听到娜比和妖精王的对话,诺娜转头看了看其他旁听者,问道:“妖精王与我王有怨,想囚禁我王,我并不感到意外。那么其他几位呢,与我王有仇还是有怨?要如此加害她。” “血魔女”咯咯地笑了几声,回答说:“诺娜,你家皇帝的脾气,你最为清楚。按她的为人,若不被困,她会如何行事?” 诺娜已经明白她言下之意了,识趣地回答说:“陛下可不是坐以待毙之徒,她必然会反击。而且,创主大人如此疼爱陛下,想来也不会看着她受苦的。” “这你不必担心。我家妹妹,我自会处理得妥妥当当,明明白白,让她连一点幺蛾子都耍不出来。” “嘁!”对于姐姐的话,娜比心中不服,嘴上却不敢反驳。 “而且诺娜,你要担心的应是你神族的未来才是。” “愿闻其详。” 与套路魔王时一般,“血魔女”和安安皇后又开始给神族下套。 “诺娜,神皇虽与魔王不同,对治理神域还算上心。可惜她骄纵跋扈惯了,只想索取,从未考虑过产业发展,导致神族时至今日,还要靠他国‘朝贡’吧。” 见诺娜女神不搭话,“血魔女”继续说道:“当然了,身为神族第一大将,你必然早已劝解过她,只是她不听,你又因认祖,不得不服从她的安排。现如今,你的束缚已无,做起事情来也自由多了。” “即使没有认祖,神皇陛下仍是我神族至高无上的皇。” “没错,神皇还是神皇,是一国之主。但是呢,诺娜,你看,这布恩德斯皇帝,虽大权在握,但心甘情愿被上下议院控制平日的花销用度。你知识为何吗?” 不是心甘情愿的好吗?老祖宗的体制如此,他能奈何?听“血魔女”用自己作比喻,内心不禁叫苦。 诺娜摇摇头,仍没有回答。 “纵使再英明决断的皇,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此时就需要臣子及时纠正,布恩德斯的体制便是这样的目的。” “难道不怕臣下叛变,公然推翻王权吗?” “没有了国家绝对控制权的王位,谁坐有那么重要吗?” “唉,别瞎解释。”安安皇后及时阻止了“血魔女”的话,详细解释说,“我布恩德斯皇帝对国家拥有控制主权,只不过是在治理方针上,充分听取上下议院的意见,以便国家政策能更贴近国民。” “对,没错。布恩德斯帝国历代皇帝,勤政爱民,不存在国民反叛的事情。我说的不是你们家。我指的是咱家那边的太阳帝国和玫瑰王国。” “哦~~~那两个啊。一个被改成了君主立宪,一个王权被彻底推翻,成立民主共和。” “所以君主专制,肯定是不能长久的。” “孤还在这儿呢,你们俩小心说话。”龙帝脸一沉,提醒两个女人。 “哎呦,哎呦,是啊,龙族和魔族如今还是君主专制呢。不过不怕,照您二位的性子,君主专制都能长久好几百年。” “谢谢啊。”虽说是实话,但魔王还是听出了“血魔女”的讥讽之意。 “你们是在建议,我神族建立与布恩德斯相似的体制吗?”诺娜听完解说,沉思片刻后问。 “我布恩德斯的体制可不适合神皇。”安安皇后坦率地说,“按神皇陛下的性子,提出的不是开战,就是侵略吞并。你吃得消,一年到头劝说她吗?” “完全的君主立宪,更适合神族。” “何意?” “君主立宪制的国家,王仍是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但她的权利和义务将受到国家宪法的明确规定。例如布恩德斯,皇帝拥有提出治理国家政策和行使的权利,但国家政策、法制,必须通过上下议院的一致认同后方可发布实施。这属于赋予皇帝权力的同时,也给予了相应的束缚和控制。 而完全君主立宪,则不同。例如我们那个世界的太阳帝国,君主仅作为这个国家的代表和元首,但没有任何实际权力,国家的实权由首相、上下议院分别掌控。当然这样的君主仍然受到国民的尊敬和爱戴。” 讲到这里,一切都明了了。“血魔女”便没有再说下去。 旁听者一致地看着诺娜,等着她的反应。 诺娜沉默了半天,才说道:“我王性子烈,君临天下多年,一时间权力旁落,必然暴跳如雷,怕是要闹出很大的风波。再者,改制没有那么简单,且需我们几位重臣细细商议。” “血魔女”会意地点点头,说道:“在座几位都会帮助神族改制,困住神皇的能量场也会很快建起来。” “在那之前呢?一直让她这么睡着?”龙帝指指神皇问,“刚刚不是说,能量场还在开发中。” “在这之前……”“血魔女”耸耸肩,“就由我亲自出马看管吧,不过地方得设在龙族皇宫。” “龙族没闲地!”龙帝一口回绝。 “龙帝陛下的意思,是关到魔域或者妖精森林?” “魔域太热,陛下吃不消的。”诺娜率先反对魔域。 “说的正是,魔域近日又要兴建角斗场等大型建筑,尘土飞扬,不适合神皇陛下居住。”利兹也趁机回绝了这麻烦的“活儿”。 “妖精族与神族一战后,民情激愤,若神族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妖精王言下之意就是等着神皇来妖精森林受死呢。 诺娜自然拼命摇头,拒绝的。 “看吧,为了世界和平,为了神皇安危,龙帝你就大肚一次吧。” “血魔女”边说,边给学生递眼色。 收到老师“命令”,爱莱塔悄悄拉了拉丈夫的衣袖。 龙帝沉了沉气,答道:“孤会命人在北苑给神皇留个住处的。但仅止步于北苑,她不许去其他地方。” “不会去的,你放心。” “能量场的事情,请布恩德斯加快速度。” 安安点点头回答说:“自然。我们会加快开发,请各位放心。” 至此,神族改制、神皇囚禁,都已商量妥当。但是,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商量清楚,比方说…… “她安排在哪儿?”龙帝指了指娜比。 “我也可以去龙族的。”娜比提议,却被龙帝一个怒瞪给否决了。 “魔域经济困难,实难好生招待创主大人。”利兹替魔王第二个否决。 “神族改制在即,无暇照顾。”诺娜也推了出去。 那就剩下妖精王了。 在娜比泪眼汪汪的关注下,妖精王轻轻叹了口气说:“妖精森林很多小动物,若创主不怕的话,倒是可以……” “不怕不怕。我会努力克服的,米斯特。”生怕妖精王反悔,娜比率先应承了下来。 “你去妖精森林也行,但总得干点活吧,总不能在那儿当个米虫,丢我的脸。” 听到姐姐的嘲讽,娜比气得脸发绿,但为求一席之地,不得不屈服,问道:“让我干嘛?” “妖精族与神族一战后,森林被破坏严重,大部分地方要重建,你在建筑上不是很在行嚒?帮忙啊。再说,你也可以以此谋生,多好啊。” “好好好,不就是画建筑图嘛,难不倒本大人。” “血魔女”满意地点点头。 “在下还有个提议。”此时利兹发言了。 他看向兰斯洛特和安安,问道:“请问兰斯洛特皇帝和安安皇后,这时空隧道,二位是有其他用途的,是吗?” 哎呦,没想到这家伙才来不久,就察觉到了。 “不知利兹将军有何高见?”安安笑而不答。 “若是布恩德斯想利用这时空隧道做旅游开发打算,魔域也想参与其中。” “唔?这时空隧道,难道能长期并稳定使用吗?”诺娜也嗅到了其中的好处。 兰斯洛特不禁后背冒汗。这神魔两族的强大真不虚,时空隧道还未开始使用,他们俩便率先谈判起来。 “这时空隧道,建在我国国土上,自然由我国管理,至于使用嚒,”安安一一看了看几位客人,“我们可以商量出个方法,作为各国彼此的约定。” 这句话让龙帝等很是满意。不过此事摁下延后再表。 今日各国议谈,解决了两个最大的麻烦,神皇和创主娜比,也算功德圆满,接下来要处理的事虽也很多,却也是建立在各国达成共识的基础之上,因此兰斯洛特想,接下来的商议会更加顺利。 不过,就如他一开始所想,今日之事,止步于在场的各位,既不会被列入史册,也不会被世人知晓。真当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无后人知了。 第245章 再聚首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与桑桑、吉尔相互看了看,彼此都是无奈的表情。 “我说,爱莱塔,”吉尔有些耐烦了,“别再哭了,你的脸快成大花猫了。”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早点告诉我?”爱莱塔哽咽着,埋怨好友。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吉尔一反常态,没有反驳,而是默默承担下了埋怨。 “爱莱塔,你也别怪吉尔。心系魔法,我们都不懂。若不是洁尔公主提起,我们又怎会知道……”桑桑顿住了,没有往下说,担心再激起爱莱塔的情绪。 “逝者已矣,爱莱塔,”我安慰道,“你现在不应该哭,应该想想如何安顿玛希的身体。” “老师,你莫不是想让我……” “玛希魂魄已逝,你留着她的身体有何用?迟早要灯枯油尽的。” “可是,可是……”爱莱塔看向好友,希望她们能给自己提出更好的建议。 桑桑和吉尔自知没有更好的选择,低头躲避她的目光。 “她是为了救我和吉尔,才牺牲了自己。我怎能……怎能舍弃她?” “那只是具空壳而已。真正的玛希早就不在了。爱莱塔,认清楚这个事实。”我有些恼了,对她的固执己见感到不悦。 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长大,学会放手呢? 似是听出了我的怒气,爱莱塔止住了眼泪,情绪缓缓平复下来,说:“老师,你相信,不,你知道这个世界有来生吗?” 这个世界是我的孪生妹妹创造的,所以我很清楚这里的规则。就像我很清楚爱莱塔问这个问题的缘由。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来生,不过是人生后悔的借口而已。爱莱塔,不管有没有来生,用自己的命换你们的安全,玛希从未后悔过。” “我以为自己成了龙后,就有了保护自己、保护他人的能力,但是到头来……”爱莱塔一边喃喃自语,眼泪一边再次流了下来,“到头来,还是要被玛希救。她明明那么讨厌我的。” “我又何尝不是?”吉尔搂住她,两眼通红,“都是紫袍魔法师,却连救自己的男人都使不上半分力。” 最为理智的桑桑,叹了口气,抱住两个好友说:“我们都欠她一个道歉和一个感谢。待来生,好好回报吧。” 如若有来生,还是放过她吧。我很想这么说,但是看着这三个伤心的女人,不想再扯痛她们的“伤口”,便沉默了。 “老师,”与好友埋头哭泣一会儿后,爱莱塔抹掉眼泪,一脸坚定地对我说:“我想把玛希安葬在龙族。” “不送她回去吗?” “不送她回去。奥布里家族,对她来说,毫无意义。送她回去,只会让她再次受到伤害。” “魔法团也不行吗?”吉尔问。 “不行。玛希窜谋巫师团是事实,即使老师帮忙想了托辞,但大家本就对心系魔法师有微词,她这一行为,更给了他们嘲笑玛希的机会。我不可以让玛希独自一人面对这种嘲讽。” 我点点头,这样的安排也是好的。 “她为救你牺牲自己,足以让龙族对她产生敬意。埋在这里也好。” “那……我去安排了。” 获得我的认同后,爱莱塔起身离去。 “你不跟着去吗?”我抬眼看向桑桑。 吉尔随着爱莱塔离开,协助她办理事务。而桑桑却如我所料,留了下来。 “大人,我想问个问题。”桑桑欲言又止,看了看站在我身边的阿诺德。 “你是想问,为何我非要救阿诺德?” “最想问这个问题的,应该是玛希。既然她已经不在了,那就让我代劳吧。” “桑桑,”我没有直接回答,“你不记恨于玛希吗?她借你攻击兰斯,又绑架了你。” “一开始是的,但后来……”桑桑顿了顿,问道,“大人,玛希态度突然转变,是否与她荒原一行有关?” 我笑了,知道桑桑聪明,却不曾想到她的目光会如此敏锐。 ““这世界上能开导她的,也只有罗瑞了。”我回答说。 “她本可以在荒原时回头的。” 我摇摇头说:“那时回头又如何?她既要面对魔法团的处罚,从此在这世上再无立足之地,又无法阻止伤害好友的阴谋。” “如果那个时候,我坚持把她带回来,她就能……”桑桑好似没有听到我的话,自言自语道。 “活着吗?桑桑,你认为这是玛希想要的吗?” “她是人。人都想活着。” “但若如此,她便无颜去面对死去的薇拉。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九泉之下,她能昂首挺胸去见自己的姑姑。”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桑桑追问道。 我抬头看了眼阿诺德,说:“按娜比的剧本,阿诺德会死在龙族皇宫,就在那个时候,被蛊虫啃噬而亡,成为白骨死士。爱莱塔为保你们安危,会当着玛希的面亲手将他烧死。” “如此,玛希会痛恨爱莱塔一辈子。” 我点点头,继续说:“所以,根据娜比的安排,玛希会与阿奈合作到底,然后爱莱塔命丧魔域,龙族与魔族就此开战。” 说完,我听到了桑桑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大人,您实际上救了龙族和魔族,还有……” 我抬手打断她,说道:“我不是圣人,也从未想过要救谁,我不过是……” 我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往下说。 我不过是,想念那种平淡而又简单的生活。 “桑桑,你回去吧。时空隧道的管理,安安需要你从旁协助。” “是。” 见我意兴阑珊,桑桑行了行礼,离开了。 “妈妈,妈妈。”大女儿跑进来,跟我展示她在花园摘的小花,“花花。” “妈妈,妈妈。”小女儿也跑进来,摊开手,向我展示她在草丛里抓的小虫,“虫虫。” “花花很好看。”我摸了摸大女儿的脸,又对小女儿说,“虫虫很可爱。” “送你。” 得到认可的女儿们,一同将手中的玩意送到我面前。 还好,还好,小女儿抓的是蟋蟀,我欣然把花和虫子接了过来。 “讲故事。”刚送完礼物,女儿们就要求还礼。 “好,讲故事。” 我把她们搂在怀里,既是说给她们听,又是自言自语道:“从前有个地方,那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湖。那个湖呀,岸边种满了柳树,一到春天,碧绿碧绿的柳条长长地垂到湖里,就好像女子的头发一样,好看极了。城里人很多,大伙儿每天骑着车去上班,晚上下了班去湖边喝茶聚会、谈天说笑,都好开心呢。” “平淡。”小女儿皱眉吐槽道。 “开心。”大女儿有不同的见解。 “对的,有时候越平淡,反而越开心。” 那个城,那个湖,仿佛此刻就在眼前,让我怀念,让我流泪。 “阿诺德,”我忽然对身旁的骑士说,“我答应你的事办到了。” “是的,主上。”他用没有起伏的声调回答,“脱离了创主的控制后,这个世界开始步入正轨。您没有留下烂摊子。” “神族改制结果未知,小龙王尚懵懂,魔王跃跃欲试,妖精王隐退,人类则开始正视科学的力量。一切才刚刚开始,任重而道远啊。” 但是,我终于可以全身而退,和家人、眷属们过一段平静又逍遥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不禁高兴,拍拍两个孩子提议说:“我们去找娜比小姨玩吧。” “蹂躏。” “捏脸。” 女儿们恰如其分地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嗯嗯。”我点点头,拉着她们俩往外走。 这个平淡生活里,捉弄我的孪生妹妹成了我最大的消遣。想想过去十多年的辛苦,很是值得。 我嘴角上扬,夙愿已了,人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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