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身祭山海》 第1章 序章 起始 《大荒纪》有载:“盘古劈混沌,开天地,天地生阴阳。不知何年何月,盘古身死,化山川大地、江河湖海、日月星辰。至此,混沌消,天地立,四先圣生,秩序初定。四先圣者,女娲氏,伏羲氏,神农氏及大荒山圣也。” 然而,混沌并非消失,它深藏于盘古所化的大地之下,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出现。盘古大神身死之日,以自身血肉为祭,本意是将其封印于大地之下,由大荒山圣镇守。 不成想,当时盘古立于天地之间,一部分身体被混沌侵染,这部分身体所化的大地中,混沌之力与盘古神力互相制衡,竟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于是,这片大地成为了一个“缺口”,后来被四先圣称为“失落之地”。 失落之地正中,有一人盘膝而坐,眉目清朗,却宛如一座亘古的山。 突然,那人睁开双眼笑道:“大荒,来来来,给我说说,小女娲和小伏羲进展的怎么样了?小神农是不是还天天抱着他那宝贝药钵不撒手?” 大荒山圣面色略微嫌弃,这人是他偶然经过失落之地时发现的:“你都这样了,怎么还有闲心打听别人的事?” 那人惯会装可怜:“哎呀,大荒,我现在就剩这一团精神困守此地,你忍心不让我再找点乐子嘛。再说,不是要你叫我父神的吗?” 大荒山圣一哽,心里微酸,到底是心软,强装作不情不愿:“伏羲哥哥还在追着女娲姐姐跑,神农哥哥一直在专心研究药草,都不理我。” 那人一拍大腿,极没有形象:“小伏羲动作太慢了!当年我刚劈开天地时,他俩就出生了,这么多年,怎么伏羲还没追到女娲啊,不争气!大荒啊,小神农不理你,那你也不理他,你过来找我玩儿呗。” 大荒山圣有些好奇:“难道我们四人不是你创造的?那你为何让我叫你父神?” 那人哈哈大笑:“傻小子!我怎会有那本事!我虽开天地,到底是个男的,怎么会有母神之力?你们四人都是这方天地亲自孕育,与我可没干系!” 大荒山圣少年心性,只觉那人调侃他,有些羞恼,气咻咻地转身要走。 那人笑着,一把拽住:“年纪最小,气性最大!唉,我总不能一直‘大荒,大荒’地叫你,不亲近。嗯,你既是十万山川衍化的神灵,就叫‘巍’吧,小巍,怎样?不生气了吧?” 大荒山圣挣了两下,没挣脱,又听了这人一大段话砸下来,哪里还记得生气:“好!” 此后,大荒山圣经常往来于失落之地与大陆各处之间,他给那人讲外面发生的一些新鲜事,讲女娲和她造的人,讲伏羲和他的八卦,讲神农和他的神农药鼎,还有他自己。 女娲见他几乎要将失落之地当自己的居所,还笑他好几次:“大荒,那位在失落之地怎么样?看你这三天两头地往那里跑的,想必过得不错。只可惜,我不能频繁进入,要不我就去看望看望那个家伙了。” 他笑嘻嘻的,没有说话。 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平静,直到那天浩劫来临。 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互相争斗,共工战败,乘神龙而逃,不成想,竟于半途中被人刺瞎神龙双目,神龙失控,载着共工一头撞向天柱之一的不周山。 不周山崩,天幕倾斜,大地开裂,有混沌之气散入人间。 洪水至,业火起,瘟疫生。 一时间生灵涂炭,山海狼藉,满目疮痍。 大荒山圣与女娲、伏羲二人不及处理惹出祸事的共工与祝融二人,只将其神力封住,将二者丢入唯一不受影响的失落之地,便四处奔走,以寻求补救之法。神农也四处游走,留下药石,抑制着瘟疫的蔓延。 大荒山圣与伏羲辅助女娲炼成五色石以补苍天,积芦灰以止**,斩鳌足以代天柱。洪水退去,业火停歇。神农也止住了瘟疫。浩劫终平。 因这场浩劫,大荒山圣已经很久没有进入失落之地了。浩劫刚一结束,他便进入其中,期望看到那个总是逗他玩儿的人。 意料之外,那人常待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 大荒山圣有些不安,试探道:“父神?” 远处,有一道声音传来:“小巍啊,过来。” 大荒山圣越发不安,虽然他给自己起了名字,可那人从来不肯正经叫他。 他走过去,只一眼便如遭雷击:“你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说着,眼眶竟微微泛红,不知是生气还是心疼。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又哈哈笑了起来:“小巍,这世上唯一能伤我的人已在这大地之下,真傻!” 大荒山圣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人已经半透明的身体,眼眶越来越红。 那人叹口气,伸出手去摸大荒山圣的头,不想,却摸了个空。他的手径直穿过了他想摸那人的身体。 那人又愣了愣,装作不经意的收回手,轻松地说:“我身化山海,魂魄与这方天地相连,受上次浩劫的影响罢了。小巍,帮我把女娲他们叫来吧,乖。” 大荒山圣咬牙,有些气闷,不情不愿地去传消息,传完便迅速返回,看得那人哭笑不得,只能由着他去。 接到大荒山圣简短的语气恶劣的消息,女娲三人吓了一跳,他们四人虽然都被尊为先圣,大荒却是他们四个中最小的,他们平日里也拿他当弟弟宠着。 不过片刻,他们三人便结伴到了失落之地。 寻到大荒,他们三人直接愣住了:“······盘古?” 盘古一看女娲三人的表情,顿时乐了,大约也想不起正事了:“诶嘿,你看看你们的表情,怎么?见到我有那么惊讶吗?” “小伏羲,你这终于······”说完还坏笑着瞟了瞟女娲。 伏羲笑了笑,神农叹口气,女娲的脸直接黑了。 未等女娲说话,他就开口把话题扯回正轨,一脸的严肃认真:“我的肉身虽消,精神却是一直在的,不过,这次浩劫之后,我大概是撑不了多久了。” 女娲被他一口气噎在喉咙,这会儿终于吐了出来,狠狠剜了他一眼:“唉,你现在这种半透明的状态,若是能量不再流失,倒也还能再逍遥个几十年,毕竟你是初神,精神力量远超我们四人。” 盘古无所谓地笑笑:“大概吧。我现在精神困守这里,哪儿也去不得,再活那么长时间,我还不如直接自行消散呢。之前,多亏小巍陪我,给我讲一些新鲜事,要不我都闷死了。” 女娲看了一眼坐在盘古身边不发一言的大荒山圣:“我知道,如果不是大荒他因为你······” 女娲顿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不是大荒不受这里的戾气影响,不会被混沌之气侵染,你以为我会同意他频繁往这里跑?” 盘古笑嘻嘻地,装作没听到女娲的嘲讽,话锋一转:“今天叫你们来,是因为另一件事。知道你们三个不能在这种环境下久待,所以,我长话短说。小巍,帮我去把那边的两个家伙拎过来。” 大荒山圣应了一声,朝他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盘古面色一正,整个人竟有一种锋利感,像一柄开锋的寒刃:“小女娲,你还记得你造的第一批人吗?” 女娲点点头:“记得,那是我亲手捏的最完整的十二个人。” 盘古接着说:“因为是第一批,又是捏的最完整的,他们后来多多少少有了些微末神力,被合称为‘十二祖巫神’,上次闯祸的共工和祝融就是其中之二。” “上次浩劫时,他们两个被小巍丢进了我这失落之地,后来,我发现,他们两人的心里,有被混沌侵染的迹象,不是很严重,但足以让他们两个人生出的黑暗念头超出控制,这次他们的争斗,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什么?”女娲大惊失色,伏羲与神农也面色凝重,“可是这封印不是······” “失落之地本就是一个‘缺口’,混沌的力量一直在慢慢向外泄露,你们都承受不了太多,那些个只有微末神力的家伙,只需一丝气息就会被影响,所以,请你们将失落之地······” 盘古话未说完,大荒山圣已经带着那两个人走了过来,盘古瞬间没了声音。 女娲和其他二人互看一眼,又看了看盘古,微微点头。 大荒将那两人丢在地上,女娲上前,拎起共工的衣领开始用神力探查,越探越心惊,眉宇间的忧色越发深重。 “还不知道其他十个初人内心如何,更不知道这大地之上的人们又被侵染的如何。” “混沌之气已经外泄进入了人间,甚至有蔓延的趋势,我这一层封印,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而且,我虽为初神,但也是与混沌同出一源,当年又······”盘古顿了一下,“不论如何,你们四人要守好这无边山海。” 女娲丢开共工与祝融,向盘古深深地一礼,转身向外走去,速度越来越快。 伏羲看了看盘古,神情严肃:“你的意思我已经知晓,我必当尽力。”也转身离开,只剩下神农与大荒。 盘古看着神农,意味不明地笑了:“小神农啊,你总有一些让我惊讶的地方,你也走吧,不要忘了你肩上的无数草木。” 神农顿了顿,没有说话,只是将一粒种子递到盘古面前,然后也转身离开。 盘古凝聚精神,摩挲了几下那个种子,笑了笑,便将种子放在了一边。 只剩下大荒山圣还在这里,盘古难得的沉默了许久,大荒也不说话。 突然盘古开口:“小巍,我总有一天会消失的,到时候,你愿意帮我担着这无边山海吗?” 盘古不笑时,有一种极冷的锋利感和疏离感,像一把孤傲的寒刃。 大荒山圣依旧不言不语,只是将那两个被捆在失落之地许久的人扔了出去,便死守在盘古身边。 盘古轻声笑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去吧,你也有你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大荒山圣每日做完事情,都要回到失落之地,盘古也拿他没办法,他越来越虚弱。 眼见一日日,盘古的精神体越发透明,女娲三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几乎连面都见不到,大荒山圣越发不愿离开失落之地。 不巧,那段时间里,人间的黄帝与炎帝结盟,和蚩尤打得正欢,战火波及到了他的本体精神所在,盘古硬生生将他逼出了失落之地。 蚩尤最终战败。大荒本以为事情结束,未曾想,那蚩尤为了让其族人有地方生存,竟在他的山门前长跪不起。 等他处理完一切,再次回到失落之地,盘古已经彻底消失。 大荒山圣神巍,在失落之地守了整整一个甲子,女娲曾来看他几次,每次时间不长就匆匆离开。神农也来过,他没说话,只是给盘古常待的地方浇了几次水。伏羲闭关推演星盘,没有来过。 第六十一年,盘古常待的地方冒出了一个嫩芽儿。 大荒山圣第一次踏出失落之地。 不远处有人走来,是神农。 “我算着,日期也该到了,去叫女娲,我先进去看看。” 巍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自盘古彻底消失后,他就一下成长了很多。从那个少年山圣,真正的长成了肩扛十万山川的大荒山圣。 女娲很快就来了,伏羲也出关赶了过来。四人齐聚失落之地。 四人围着那个小小的嫩芽儿,神色严肃。 女娲将一滴蕴含母神之力的血滴入土中,小芽儿得母神之力,迅速抽条生长,结出了两个花苞。 花苞绽放,两个小小婴儿出现在原地。 女娲看着两个小婴儿笑了笑,神情释然:“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说完,女娲身影渐渐消散,三人脚下的封印又加固了一层。 伏羲席地而坐,放出一张巨大而复杂的八卦星盘,上面的细线诡异莫测,令人目眩神迷。 八卦盘之下却是一个沉睡的少年的虚影,少年眼角一点妖异朱红,邪气顿生。 神农一愣,神色有些奇异。 大荒也罕见的诧异了一瞬,那个少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伏羲身前放出一道明亮的光,而身体却急速的衰老下去,不过一瞬却像是整整一个荒古。 八卦盘的虚影缓缓升起,盘面开始转动。神农抱起那两个婴儿,轻轻放到轮盘虚影中。 随后,伏羲几乎已经成为一具骷髅,但轮盘还在转动,速度越来越快。 伏羲近乎声嘶力竭:“我不认命!我看破天机无数,从未多言,难道今日天道连一丝希望都不愿给吗!” 轮盘渐渐停止了转动,伏羲也没有了声息。一股神秘而静谧的神力,悄悄拂过大地。 神农站立良久,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只剩下我们两个,我的结局也已经注定,你大概要一个人扛起这无边山海了······” 大荒山圣微笑:“还有她们。” 神农声音极低:“希望吧······” 第2章 序章 二 黑云 天禄七年,七月十五。 大梁皇都,永乐宫,御书房。 时年三十七岁的天禄帝正与一人密谈。 那人黑袍裹身,黑面遮脸,与金碧辉煌的永乐宫格格不入。 前些日子,北狄魔人又一次进犯大梁边境,大梁边境修行者守军惨胜,却死伤惨重。大梁与北狄魔人的血仇又添了狼火烽烟的一笔。 不知何时,大梁境内身具灵慧的平民越来越多,修行宗门也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头。但奇怪的是,那些平民多是光明延伸出的不同力量,而那些北狄魔人,却都是由黑暗延伸出的力量。 这就使两者的矛盾愈来愈深。大梁境内越来越崇尚光明,北狄却愈加追逐黑暗。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梁境内对身怀黑暗力量的修行者越发仇视,尤其是边疆小镇,他们将那些黑暗修行者斥为“异类”、“背叛者”,连一个穿着黑衣的人都会遭到周围所有人的嘲讽。 在争战不休的边疆小镇,黑暗之力就是原罪。 永乐宫中出现一身黑衣的人,这本应该是不可能的。 “隐世的五大世家,现在只余其四,最危险的那个还有他的一些枝丫已经被清理了,皇帝陛下,还不满意吗?”黑衣人率先开口。 “还有四个世家。”天禄帝面色阴郁。 “呵呵,五大隐世世家同气连枝,五大世家家主为多年好友,能出其不意除掉一族,已经很不错了。皇帝陛下还想要如何呢?” “寻一时机,再来一次‘清洗’,我要他们斩草除根!” “据我所知,这五大世家,哦,四大世家平日里隐世而居,在平民中名声不显,并没有什么地方影响到你对这个天下的统治吧,皇帝陛下又何必在意呢?” “不,他们是修行者心目中的权威,在修行者面前,我这个皇帝,我们皇室,还没有一个小小的世家有分量,我们明明也是顶级修行世家之一!” “哦,原来如此,那么,‘墨羽’愿为皇帝陛下解忧。”黑衣人语气愉悦,甚至还笑了一声。 “记住,做的干净些!” “皇帝陛下请放心,我们本就是‘北狄魔人’啊!” 说完,黑衣人催动法诀,化为一阵黑色烟雾,消失在原地。 天禄帝的太监总管悄无声息地进入殿中,几次犹豫:“陛下,五大,不,四大世家都是国之柱石,您······” 天禄帝的脸在灯火照耀下,竟有种森然之色:“福安,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却不能让他们完全听命于我。四大世家是国之柱石,‘神兵利器’,但是,一个不能完全被主人掌控的‘神兵’是没有存在价值的。” “不听话的‘神兵’,只能毁掉!” 暑伏天里,福安硬生生打了个寒噤,再不敢多言。 黑衣人离开永乐宫金碧辉煌的御书房,行至一处破败无人的角落,一座完好的小宫殿赫然出现眼前,宫殿是纯黑色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距殿门尚有一段距离,黑衣人便停住脚步,深深俯首,眼神狂热:“主人当真神机妙算,计策已经成功了一半,若是成功,我们便能轻而易举地······” 黑衣人还没说完,就被一道虚幻的声音打断了:“别高兴得太早,我早就知道这个事情那人会动心。一个能将我唤醒的人,呵······” 随即,殿门洞开,一个白色虚影出现,那白色虚影一团模糊,只是大致有些人形,唯有一点朱红显眼之至。 白色虚影大约心情还算不错:“成功的关键在你的手上,仔细一点。若是成功,我便可以给你一次洗礼。” 黑衣人狂喜,再次叩首。随后,殿门关闭,白色虚影也消失不见。只有那缥缈的声音还留下一个尾巴。 “人们啊,以为自己厌憎黑暗就是内心光明,但是,在他们心有憎恶的时候,一只脚就已经踏入了黑暗啊······真是愚蠢的可笑!” 昭明台上,四大世家家主齐聚。 江氏家主有些感慨:“这是三年以来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不过三年,就已经物是人非······” 叶氏家主苦笑:“当今圣上的性格,唉,不过三年,五大世家就变成了四大世家,完全没有痕迹。” 花氏家主和明氏家主心有戚戚焉,四人一阵沉默。 江氏家主率先打破沉默,拿出一块残令:“三年前,我收到的唯一的东西。” 其余三位家主也都各自拿出一块残令。 四块残令拼在一起,玉令之上的“云”字纹路隐约可见。 忽然,残令发出玉色光芒,竟然合而为一,一道斗折蛇行的星线显现出来。 然后是十六个鎏金小篆:“黑白双生,阴阳相和。天灾人祸,国者不国。” 紧接着,“咔嚓”一声,光芒黯淡,云字玉令碎为齑粉。 四大家主眉间忧色越发深重。 “黑云已聚,这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3章 云泥 天禄七年,八月十五夜,五云溪中气氛紧张,所有人严阵以待,似乎有一场大战在等着他们。 忽然,五云溪家主居所传来一声痛吟,接着一阵异香扑面而来,五云溪中瑞气升腾,隐隐有莹白色光芒透过烟雾,再接着便是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婴儿的哭声打散了五云溪这一个月以来越来越压抑的气氛,众人大松了一口气,继而面露喜色,他们清水叶氏有小少主了! 天色将明,五云溪中到处张灯结彩,人人都在庆贺五云溪难得的喜事,清水叶氏的小少主出生了! 更不必说,小少主出生时异香浮动、锦霞铺地这等稀世罕见的异兆,小少主将来必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清水叶氏,世居五云溪,是当世四大隐世修行世家之一,家财几何不详,五云溪有多大不详。只因五云溪隐藏之地为清水郡,世称其为清水叶氏。 叶氏子弟出色者甚众,却都不够令人惊艳。修行者,若是大天赋者,在其出生之时便有异象。其他三个世家皆有大天赋者出生,唯独清水叶氏没有一点动静。这就成了一年一度的世家会上,其他三个家主嘲笑叶氏家主的话柄。 如今,叶氏也有自己的大天赋者出生,还是主家主脉,自己的女儿,想想都开心。叶简抱着自己的女儿忍不住笑出声,叶夫人看着不靠谱的叶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抱回自家女儿,叶夫人嗔怪:“先别笑了,先把名字给取了吧。” 叶简沉吟片刻,捋了捋自己保养极好的胡子,胸有成竹:“天色将明,锦霞铺地,碧落摇光,取‘摇光’二字,如何?” 就在同一时间,在边疆的一个小村落里,一声婴儿啼哭划开了夜色的寂静。一个男人接过一个小小的襁褓,总是愁云惨淡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男人掀开襁褓的一角,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他突然放声大笑,越笑越疯狂:“哈哈哈哈哈,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哈哈哈···”越笑声气越低,也愈加痛苦,最后竟落下眼泪。 笑声转变为低低的嘶吼,过了一会儿,男人似乎是发泄够了,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眼中的光彻底沉入了黑暗。他进门,将手中额襁褓轻轻地放在女人的身边,随后摔门而去。 女人叹了口气,神色悲伤而无奈:“孩子,你不会选择啊······” 眼眶几乎要红了,女人思索了一会儿,咬咬牙:“这日子还是要过啊······如果是个男孩还好,女孩······还有那么重的······” 女人原是大家小姐,只是父兄不知为何获罪,全家被流放到这边疆苦寒之地。女人出了会儿神,想了想自己的少年时光,有些恍惚:“在这苦寒之地,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尤其是女人的命,更何况还有那么凶险的未来,孩子,你当真是命轻如尘啊······那你就叫‘轻’吧,岳轻。” 那女人隐去了后半句话,命轻如尘不假,肩上却压着比十万山川还重的命运,“岳轻”当真是······ 三日后,五云溪中,小少主的洗三礼隆重而盛大。大殿之上,其他三大世家的家主一一在座,神色艳羡。这天才再好,不是自己亲生的也总是让人心里不太是滋味。再看看叶氏家主面上的得色,即使四大世家的家主是多年老友,也总想再像年轻时撸起袖子,狠狠地揍他丫一顿! 叶简深知老友们的脾性,脸上欠揍的笑容忍不住又扩大了几分。正当他准备说什么时,一连串钟声响起,门外有人高声喊道:“吉时已到,仪式开始!” 叶简面色一肃,神情再不见之前的随意,其余三大家主也神情肃正。叶简整了整衣袍,郑重的抱起小小的襁褓,朗声道:“吉时已到,请先生!” 这洗三之礼对于普通人只是一个饱含着亲朋长辈对幼儿的祝福的仪式,但是,于四大世家的修行者而言,洗三礼就已经是修行的开始。洗三礼之上,要用上好的药露为幼儿沐浴,以清洗其体内的杂质,优化幼儿的天赋。 最高等级的洗三礼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体质,使其天赋更进一步。这是四大世家所有修行者初始的最重要的仪式。 门外一个老者用手掌托着一个小玉瓶进入大殿,老者道骨仙风,精神矍铄,眼神清明,每一步都稳如泰山。他经过的瞬间,所有的人微微俯首以示尊敬,叶简与另三个家主也不例外。 随手将小玉瓶放在桌案上,老者接过襁褓,神色柔和慈爱:“是个好娃娃,取名字了吗?” 叶简恭敬道:“取了,北斗‘摇光’。” 老者颔首:“好名字,我会护着这个小家伙的,你放心。” 叶简深深一揖,松了口气似的,说:“那就开始吧,先生。” 老者将小小的婴儿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由清辉石打造的盆中,清水泛起涟漪。老者不疾不徐地将小玉瓶打开,将其中的药露尽数倾倒进那上好的灵泉水中。霎时间,异香浮动,清澈的水变成了一种盈盈的青碧之色。 小小婴儿身上渐渐出现了莹白色的光晕,柔和而温暖。盆中药液的青碧之色迅速退去,渐渐地,有灰色的污垢从婴孩身上冒出,随即便被水清洗干净。 等到这一过程结束,小婴孩被放入洁净而柔软的素绢中,随后便又被包裹的严实,由人带入了所居住的院落之中。 夜色悄悄降临,与五云溪的灯火辉煌不同,边疆小镇总是很早沉入夜色之中。女人待自己酒醉的所谓丈夫熟睡后,轻轻地抱起孩子,走出屋门。 小小的、破旧的院落一角,水井沐浴在月色之下,竟有几分诗意。不过女人无心欣赏,她悄悄地拖出一个木盆,费力地倒满井水,苦笑不已,这不过三年,自己就已经······ 她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这是今日下午一个手持自家信物的老者所留,说是感念旧主之恩,还让她用这个给自己孩子过洗三礼。想到这个,女人又苦笑一声。 “孩子,苦了你了啊······”女人声气哀伤。打开瓶子,一股异香扑到鼻端,女人神情犹豫,到底该不该相信那个老人?最后,咬了咬牙,心一横,将整瓶液体倒入。 随后将孩子放入,夜色昏暗,月光也隐隐约约。为女儿沐浴的她发现,孩子的周身有一圈圈的黑色光晕向外扩散开来,隐入空气之中,升入天空。 她没有看到,深厚的破旧小屋中,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变得更加黑暗。 她也没有看到,远处的荒凉的大地上,一群群黑暗中的野兽朝着这个方向趴伏在地,似在朝拜什么。而那个修行者云集的清水郡中,有一团莹白色的光晕遥遥升起,与这里升起的黑色光晕遥相呼应,像是一场命运的对话。 第4章 前夕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间已经三年过去。岳轻已经三岁了,她一直有一个秘密,她灵智开的早,出生不过半年,她就已经对周围的一切有了记忆。她从小就知道,父亲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的,看她的神色从来都是恶意满满的,甚至于,她更小的时候,父亲无数次地想要丢掉她。 不过是母亲的严防死守,让那个男人一直没有得逞罢了。 过于早慧,让她更明白自己的处境,她记得母亲所有温柔慈爱却又哀伤的眼神,她也记得父亲所有轻蔑不屑甚至是恶毒的眼神,她记得母亲遍体鳞伤地挡在她身前的情景,也更记得父亲赤红双眼满口污言秽语地举起木棒的样子。 她知道,她恨这个所谓的父亲,恨这个暴虐的男人,但是她现在无力反抗。 天色仍黑,小小的岳轻已经随着自己的母亲起身,有各种各样的繁重的工作还在等待着她和母亲。母亲看着她,眼圈红了红,神情愧疚却又欣慰。 洗漱的时候,岳轻心疼的摸了摸母亲脸上和手臂上的伤痕,那个男人昨晚又喝醉了。不用说,又是一场毒打和羞辱,哪怕母亲在她面前装的若无其事。 母女两人,相顾无言,悲伤中却又有着一丝温馨。 过了一会儿,母女二人可以稍微的休息一会儿,岳轻的母亲,那个曾经的大家千金,偷偷地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玉扣,莹润光洁,更加衬得那双手苍白粗糙。 “小轻,抓周礼是母亲没用,没有给你办。在我们修行世家,三岁生日过后,就正式进入修行之路了,现在,母亲将这个交给你,作为你的生辰礼物。” 岳轻惊讶极了,这个玉扣不是他们家可以负担得起的,母亲是从哪里得到的? 母亲似乎看出了岳轻的惊讶,轻声解释:“这是云家的遗物,就是你外祖家。”顿了一下,有些哽咽:“也是云家存在的唯一证明了,等你长大了,我会告诉你的。” 岳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有些好奇:“母亲,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妇人沉默了很久,脸上浮出一层朦胧的笑意:“母亲的名字是你外公取的。”突然正色,严肃地说道:“小轻,你记好了,母亲的名字是云漪,你外公的名字是云苍,你大舅的名字是云修,记住了,一定不能忘!” 岳轻从未在母亲脸上看到如此郑重却又仓皇的神色,语调近乎于哀求,岳轻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拼命地点头。云漪如释重负,继而泪流满面。 晨曦中泪流满面的母亲,成了岳轻对母亲最深刻的印象。 当然,这是后话。 天光大亮,五云溪中仆从已经开始了布置工作,今日,他们的小少主要正式满三岁了,已经可以正式进入修行之道了。 当年小少主的抓周礼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小少主直奔历任叶氏家主的佩剑和花氏家主送来的花神像而去,把叶简高兴坏了,当然,同样高兴的还有花珏这个花氏家主。嗯,据说,抓周礼之后,两个家主在五云溪的演武场里不顾形象地打了一场,江氏家主江澄、明氏家主明旌在一旁看了好大一场热闹。 今年的启蒙礼,还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叶简愤愤的想到。 还没等叶简再胡思乱想,叶夫人的河东狮吼就到了他的耳边:“今年摇光的启蒙礼,你,不许再给我出幺蛾子了!听见没有!” 叶夫人江晚晴,出身江氏,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嗯,在叶简身边的时候不算。叶简一看自家夫人气势汹汹,先怂了,连连点头,一迭声地保证。 叶夫人在房间里教训自家不靠谱的丈夫,不曾想,有一个小脑袋在窗外悄悄冒出来。 “嘻嘻,娘亲又在教训爹爹啦,”三岁的叶摇光早就对自家爹娘的相处方式十分了解,“反正那什么启蒙礼在晚上,我偷偷出去玩一会儿,他们应该也发现不了啦······” 于是,年仅三岁的、五云溪上下最宠爱的、清水叶氏唯一的小少主,在她三岁启蒙礼之前,偷偷溜出了五云溪。 自从洗三礼之后,叶摇光的灵脉便已开启,再加上三年中许多天材地宝的培养,现在的叶摇光,虽然力量不够强大,但敛息隐藏的功夫却是优越不少。 就这样,还真的让她一路溜出了五云溪,来到了清水郡的主城清安城。 站在清安城门前,叶摇光整了整叶氏统一的弟子服,正要进城,却被人一把拎了起来。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叶曦顿时蔫儿了。 回头讨好一笑:“爹爹,我没有擅自进城······”身后,正是她爹那张严肃的脸。叶简坚决不给自家宝贝女儿一点好脸色,拎起人就走。 叶摇光叹了口气,眼光四处乱飘,忽然瞟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小男孩,小男孩冲着她笑了笑,眼角的朱红泪痣在阳光下像是一个璀璨的宝石。叶摇光一怔,再次转头去看时,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叶摇光没有在意,只是叹了口气,叶氏小少主翘家行动第一百二十八次,失败。还被自家老爹亲自拎回去了,叶摇光想到这个,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回到五云溪,各处的布置已经停当,一些礼物源源不断地被送入五云溪中。花珏、明旌、江澄都已经在叶简的书房中坐着喝茶,叶夫人江晚晴也在。叶简直接将叶摇光拎进了书房,叶摇光看到他们,急忙问好。然后,就被叶夫人领走了,走到门口时,叶摇光依稀听见自己一向不太靠谱的爹声音严肃:“······情况又有所严重······要是云氏还在······” 未及多想,叶摇光就被自家娘亲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了启蒙礼的准备工作······ 另一头,时间已至正午,岳轻站在板凳上费力地搅拌着锅里的米粥,她的母亲在院子里艰难地劈着柴。破旧的屋子里,男人打着震天响的呼噜,睡得人事不知。 突然,云漪放下了手中的斧头,走到房门前,在屋门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图案散发着莹莹玉色,同时,她的手腕脉搏处发出了一道紫色的荧光。 云漪面露痛色,倒抽了一口凉气。岳轻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赶忙跑过去。云漪摸摸岳轻的头,笑容温暖。 她轻轻推开岳轻的搀扶,转身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支玉笔,还有一瓶闪着奇幻色泽的朱红色液体,在岳轻震惊的目光中开始画一个繁复奇异的图案。 云漪干枯的手腕上青筋蹦出,紫光也越发明亮,她脸上的表情也愈来愈痛苦,似乎诉诸笔端的是她的血肉和生命。 岳轻完全呆住了,任她再怎样早慧,也从未见过这样神异而又残忍的景象,一个泛着妖异朱红色光泽的奇怪符文像是吸食着她母亲血肉生长的妖怪,令她颤抖,恐惧摄住了她的心魂。 透过那层朱红的光,在无边的恐惧中,她第一次看到了那个小男孩,一身白衣,眉目清秀,眼角一颗朱红泪痣泛着妖异的光。既天真,又残忍。 这两个同日出生,身份却有云泥之别的女孩不知道,这一个偶然的遇见,只是所有事情的前夕。 暴风雨即将来临,温暖平静的前夕将破未破,勉力支撑起两个女孩截然不同的童年。 第5章 启蒙礼 眨眼间,已近黄昏,天空的边缘逐渐泛起火红之色,像是燃烧的前兆。 五云溪中,平日的素色灯纱全被红绸包围,拳头大的东海夜明珠在席间泛着柔和的光,一派豪华气象。 四位家主从书房走出,个个脸上都是欢喜的神情。启蒙礼的时间就快到了,现在,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落日熔金,五云溪里一片绚烂,是从未有过的美景。人人喜气洋洋,就连最下等的仆役也是满脸的与有荣焉。 祭台已经准备好,只等最后的时刻。 铜漏一滴一滴,日晷的影子角度变换,时间渐渐流逝。当铜漏中最后一滴水滴下,日晷指针的影子停留在酉时正中,仪式要开始了。 “酉正,开祠堂!祭礼开始!” 另一个地方,岳轻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她一直站在院子里,开着自己的母亲疯了一样用那只玉笔画出一个又一个繁复的符文,那些符文又隐隐组成了一个更加复杂深奥的图形。 不过一天,云漪已经迅速地消瘦,眼中血丝崩出,发色也染上了霜白。她嘴角被自己咬破,又结成了一块颜色难看的痂。但她手中的笔,一直没有停下。 那个男人,岳轻所谓的父亲,依旧没有任何要醒来的意思。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诡异,岳轻害怕这样陌生的母亲,更害怕这种所有事情都失去控制的感觉。她不知道要怎么做,只是隐隐觉得有人在看着她们。 日色已西,就在黄昏,云漪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她咳出一口血,疲惫而又欣慰地冲岳轻笑了笑。 岳轻悄悄松了口气,随即跑到母亲身边,环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娘······” 云漪已经脱力,靠着岳轻勉勉强强走到了草棚下的灶台边,母女二人依偎着,将那锅冷粥分吃大半。 之后,过了很久,云漪才有气无力地开口:“小轻,你是云氏一族仅存的希望,抓周可以错过,但是启蒙,娘亲一定不会再让你错过。哪怕······”云漪最终还是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她笑着摸了摸岳轻的头:“启蒙礼之后,小轻就可以学些新知识啦,还要学会照顾自己呀。”顿了顿,接着说道:“等落日彻底沉下去,小轻要乖乖站在那个图案的中心呀。” 岳轻抿了抿唇,神色犹豫了一下,最终仍是点了点头。 她们没有发现,小屋里,有一个人影晃了晃,却保持着一个推门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 五云溪里,高高的祭台之上,祭礼已经开始。 四大家主齐齐站在祭台之上,镇守四方,奇怪的是,四人之中,还有一个中心,一片空白。 “一敬清天!” 四方之上,叶简、花珏、明旌、江澄齐齐俯首叩拜; “二敬厚土!” 四人取出四族独有的酒酿,以玉杯盛着,顿首之后,将酒酿倾泻而下; “三敬诸圣先贤!” 四人转身,面向中心深深一揖。 “祭礼已成!开祠堂,敬告先祖!” 叶氏家族的宗祠大门轰然洞开,露出里面气势恢宏的大殿,以及大殿地面上,用独特手法刻出的繁复的纹路。 叶简神情严肃,拉着刚刚被送过来的小摇光,深深地三揖,迈步进入祠堂。 其余三位家主作揖之后,席地而坐,结出一个独特的手势,有一股气从他们三人身上散出,将祠堂包裹在内。 启蒙礼,开始! 暮色四合,云漪睁开双眼,面色严肃,这次的祭礼只有她一个人,希望不会出岔子。 她让岳轻乖乖站在原地,然后穿上了一件绣有神秘云纹的祭袍,头戴素云抹额,配墨云佩,着青云履,手持云纹玉笔,腕缠玄云丝,看起来神圣极了,也缥缈极了。与这破旧的农家小院格格不入,与她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满身伤痕的农妇形象有着云泥之别。 看着这样的云漪,岳轻只觉得内心惶恐不安,似乎,她就像现在的仙子模样一样,迟早要消失,不,她正在消失。但她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岳轻知道,面前这个陌生的母亲,才应该是那个女人原本的样子。 简陋的祭台之上,云漪独居正中,周身四个方位皆以灵石、法器为镇。 她举起一个月光杯,杯中的酒液清冽,有一种神秘的清香。 云漪深深叩首。 “一杯清酒,三跪九叩,第一祭,祭朗朗青天。” “一杯浊酒,俯首三叩,第二祭,祭巍巍厚土。” “一杯烈酒,四方下拜,第三祭,祭诸圣先贤。” “祭礼已成,开祠,请诸先祖之灵!” 云漪语气微凝,手一扬,几个灵位出现在祭桌之上。 祭拜过后,云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压下了眼中的红芒。 “唤灵,融血!” 云漪以一柄玉色薄刃割开腕脉,一滴色泽殷红的血缓缓落入阵中。 霎时间,那个以云漪血肉为养料的繁复符阵迅速转动,爆出一道血色光芒,映红了岳轻的眼。 黑云翻滚聚集,月光销声匿迹。 云漪自符阵开启便异常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小轻,答应我,无论多么痛苦,不要放弃,永远不要放弃!哪怕,全世界都背离你······能做到吗?”屋子里的人影颤抖了一下。 岳轻看着母亲那双因为身体迅速消瘦而越发大的眼睛,里面的光亮让她心悸。 岳轻点点头,轻声立下了自己此生最重的一个誓言:“我答应你。” 云漪绽开一个笑容,是岳轻从未见过的漂亮。 岳轻踏入阵中,漫不经心地想,其实,真实的她才最漂亮。 五云溪中,叶简将指尖血滴落阵中,那个阵法宛如被唤醒的远古巨兽,那些繁复的符文一下子活了过来,爆发出一道莹白的光芒。 “小摇儿,有些路我们可以陪你走,但有些路,只能你一个人走,这一天也许很快会来,你害怕吗?” 叶摇光从未见过自家父亲如此严肃正经,不由也敛去了平日里撒娇时的笑容:“不怕!” 叶简欣慰一笑:“好!不愧是我的女儿!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希望你都要记得今天你说过的‘不怕’!无论何时,我们会一直看着你的。” 叶摇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进入那个阵法之中。 就在她进入的瞬间,符文转动的速度蓦然加快,一束莹白的光直直冲向暗沉沉的天幕。 天幕之上,黑云消散,圆月悬挂正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道墨色光芒也冲入渺渺虚空。 一黑一白,遥相呼应。整个天幕竟隐隐成了一张巨大的八卦星图,无数或明或灭的星星穿梭其中,蔚为壮观。 叶氏宗祠外,其余三位家主抬头看着这难得的奇异景色,面色凝重:“阴阳相和······” 第6章 启蒙礼(二) 岳轻双脚都踏入符阵,一阵剧痛突然袭来,她瞬间眼前一黑,眼泪差点失控。 她从没想过,这个启蒙礼会这么痛,痛到她心生怯意,这种疼与被那个男人拿烧火棍抽的皮肉之疼不同,而是从骨头里开始的。 岳轻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走一小步都无比困难。 深吸一口气,岳轻把眼泪憋了回去,揉了揉泛红的眼眶,一小步一小步向前,速度虽慢,脚步不停,还满是稚气的脸上神情紧绷,隐隐有一种莫名的神圣之感。 五云溪,叶氏祖祠。 叶简看着叶摇光一步一步进入阵中,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这次的启蒙礼与以往不同,本不应该在三岁时进行,应当是十五岁及笄时的洗礼,但是······ 叹了口气,叶简继续紧张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儿,自家女儿从来没有受过疼,吃过苦,这次的启蒙礼,能坚持吗? 叶摇光身影完全没入阵中,不过一秒,叶简就听到了哭声。 看着符阵中泪流满面的女儿,叶简心里一紧,接着便是心疼,当真是煎熬。 随着时间过去,叶摇光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站在符阵的边缘抹了一把眼泪,打了一个哭嗝。 叶摇光又打了一个哭嗝,原本的哭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却颤颤巍巍地迈开了步子,开始向阵法中心走去。 她答应过的,要坚强,不害怕,她就决不会半途而废,她可是叶家少主,叶家的天才!可是,真的好疼啊······叶摇光的眼泪流的更凶。 叶简看着自家女儿哭花的脸,看着她迈着小小的步子,却一直不停,一时间心绪复杂难言,不知是该欣慰,还是心疼。 边陲小镇,岳轻每走一步,那种痛就更加一等,离阵心还有几步,她就浑身颤抖,蹲在地上将自己蜷成一团。屋子里的那个人影也在颤抖,却没有任何的动静,甚至,岳轻和云漪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云漪在符阵之外,静静地看着,内心翻江倒海,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这次的启蒙礼一旦开始,除非阵中的人坚持到最后,自己走出来,不然无法停止,哪怕再痛苦。 云漪转开脸,逼着自己狠下心肠,这些痛比起她未来将要面临的命运,尤不及其十一,她不能陪她走完,只能给予她一些东西,即使,以血色为底。 岳轻蜷成一团,渐渐的,她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痛楚。她抬起头,缓缓地站了起来,准备走完剩下的几步。 她转头看了云漪一眼,云漪也在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悲伤温柔还有鼓励,不知不觉,她眼底原本泛上来的红芒瞬间消退。她扭过头,嘴角轻轻动了几下,似乎在说什么。 云漪看着自家女儿,夜色模糊了她的惊骇,她刚刚在小轻的眼里看到了红芒,那是云家人失控的前兆。 在云漪看不到的地方,岳轻看着那个白衣的小男孩,小男孩眼底的朱红小痣妖异非常,她咬牙一字一顿:“我不会相信你。” 小男孩笑一笑,无声道:“那就拭目以待吧。”随即消失不见。 岳轻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渐渐平静,她深吸一口气,走入了阵心之中。 叶摇光已经渐渐走到了符阵的中心区域,她对于身上的痛楚已经有些麻木了。 又走了一程,感受着身上加重的痛苦,叶摇光突然就有些委屈,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启蒙礼这么痛,明明她之前问过那些姐姐的,她们都说启蒙礼根本不疼的。 难道她们都在骗我?摇光越想越委屈,心中也有了一丝浅浅的不满。忽然,她眼前白影一闪,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白衣小男孩出现在她身边。 那个小男孩说:“对,她们都在骗你,你不生气吗?” 摇光有些奇怪:“你是谁?” “我是你的朋友。” “我不认识你,你才骗我。” 摇光觉得身上的痛似乎轻了一些,不再看那个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毅然踏入阵心。 小男孩看着叶摇光小小的背影,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呢。” 说完,渐渐消失。 摇光进入阵心,睁开眼睛,却找不到那个小男孩的身影了。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阵心突然一道白光,她身上的痛苦消失了,一丝不剩。 岳轻蜷在一起的身体渐渐舒展开,阵心的能量轻柔地环绕在她的身边。 岳轻原本从骨头里的泛起的疼痛,一下子消失殆尽。岳轻能感受得到有一些奇怪的气流钻进自己的身体,进行了一些改造。 最明显的是,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一些气流在有规律的游走,甚至,她明明在阵心里,却可以看到符阵之外,母亲脸上担忧的神色。 她想去安慰一下那个女人,告诉她不用担心,但是她做不到。那道白光既是保护也是束缚,她连动都不可以。 这时,她感觉到了一股悲伤和怨恨,浓烈至极,却无法察觉到源头,甚至这股怨恨很快便消失了。岳轻有些奇怪,还未多想,一股灼烧感猛地传来,瞬间炸开。 岳轻看到那道白光渐渐染上了黑色,黑色迅速地蔓延并不断加深。那种灼烧感渐渐减轻,变成了一种凉凉的感觉,岳轻舒了口气,也许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被灼烧感折磨过的身体和经脉没有察觉到,这种凉意正在渐渐加深。 五云溪,叶氏祖祠。 符阵之中,摇光的抽噎声已经消失了,阵心腾起一道黑色的光芒,将摇光小小的身影包裹在内。 叶简震惊地发现,他的神识穿透不了那薄薄的一层黑光,他看不到阵心中的情景,他有些担心了。 摇光只觉得自己所经受的所有疼痛都一下子消失了,而且有凉凉的气流从疼痛的地方拂过,气流所到之处清清凉凉,十分舒服。 只是在清凉过后,这种凉凉的感觉变成了寒冷,摇光感觉得到身体内部的寒冷感,她的牙齿开始打颤,她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 她能看到自己父亲担忧的神情,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说不出话,一开口便是一团白气涌出。她看不到的是,她的睫毛和头发已经结满了白霜。 就在摇光马上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那层黑光开始渐渐褪色,变成了浅淡的白色,温度也开始回暖。 摇光不再颤抖,并舒了一口气,寒冷彻底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只是这种温暖还在渐渐上升,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热,慢慢的,这种温暖变成了一种灼烧感。 摇光开始出汗,那个汗水是灰色的,还带着一点臭臭的味道,摇光有些傻眼。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体里会有这样的脏东西,她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不过,随着这种汗水的排出,摇光觉得更加清醒,这种温度也更可以忍受。甚至于到最后,她觉得这个灼烧感渐渐消失,她的汗水也没有再出现。 岳轻在那种清凉之中舒了口气,之前的灼烧感似乎给她的身体带来了一些伤,而这种清凉将她的伤处治愈了。 只是,这个清凉渐渐变成了寒冷。岳轻颤抖起来,环境寒冷,可她却依旧出了汗,汗水流出马上结出一层霜晶,那股腥臭的味道也不太明显。 随着这种汗水冰晶越来越多,岳轻越来越适应这种阴寒的感觉,就像自己原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她觉得自己要与这种灵力环境融合在一起了。 云漪在阵外,她早看不见阵心的情况,那一道黑色的灵力将阵心遮蔽得严严实实,她只能在阵外,担忧着。 她一直都是这样无能为力,每一次都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从最开始的百岳宗,到后来的太虚之战,到现在的启蒙礼。云漪的眼中渐渐有红芒攀附而上,手腕上又有光芒亮起。 突然有风声划过,云漪眼中的红芒迅速消退,警觉地看向那个方向,却空无一人。云漪再不敢放松心神,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濒临失控,瞬间感到十分后怕,万一······ 云漪收回心神,启蒙礼快要结束了,不能出现意外! 屋子里的人影颤抖着,狠狠给了自己几个耳光,在黑暗中,泪流满面。 五云溪,叶氏祖祠。启蒙礼终于到了尾声。 叶简看着符阵的光芒渐渐减弱,阵心的白光一点一点散去,或被阵心那个小小的身体吸收,闭了闭眼睛。 收敛了情绪,叶简缓缓抬起手,一道白色的灵力缓缓注入符阵,白色的灵力柔和地包裹着阵心,阵心的白光没有再消散,全部进入了那个小小的身体。 叶摇光觉得自己快要炸掉了,像是一个装满水的袋子,但是那些白光还在往自己的身体里钻,从皮肤、骨头缝······ 摇光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疼,那个袋子似乎终于撑不住了,裂出了一道道小小的伤口,有一些红色液体模糊了她的视野。她的意识在星星点点的白光中渐渐模糊,还没有结束吗······ 叶简看着白光全部消失,符阵黯淡下去,露出了趴伏着的那个小身影,摇光身上的白色衣袍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显得触目惊心。 叶简不敢触碰,只能用包裹阵心的那道白色灵力小心翼翼地托起那个身影,并不断地为她治疗着身上那一道道撕裂的伤。他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能一遍遍地轻声说:“结束了,结束了······” 说着说着,有泪落下,从没有哪一刻,他这么痛恨五大家族所谓的责任,所谓的禁令,还有所谓的预言。 边陲小镇中,符阵的光已经开始黯淡,云漪目不转睛的盯着阵心的黑光,手中动作也没有停下,手腕之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中,鲜红的血液慢慢滴入符阵,向阵心汇聚。 云漪咬牙,这几年的封印与符咒已经将她的灵力啃噬的差不多了,只有用血祭之法才可以给这次启蒙礼一个完美的收场,哪怕会增加她失控的风险。 云家已经被卷入旋涡,这个命运从小轻是黑暗天赋就开始了,她无处可逃,只能,让她变得更强,强到可以······ 符阵中心最后爆发出一阵红芒,随即迅速黯淡下去,露出了里面的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云漪悄悄看了一眼破旧的屋子,随后便重重的倒在地上。她能做的,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路,终归要她自己走了······ 此刻,黎明前夕,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夜色深重,看不到一丝光亮。 第7章 启蒙之后 五云溪,叶氏家族。 启蒙礼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但是五云溪的所有叶家子弟还是没有见到自家古灵精怪的少主。 自从启蒙礼那日,叶家主将满身是血的小少主带出祖祠,其余三家家主告辞之后。五云溪的气氛就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压抑,似乎有什么深处的诡秘正在渐渐蔓延、渗透。 更令人费解的是,大梁的掌权者天禄帝莫翊,也就是修行世家莫家的家主,竟然在小少主启蒙礼之后第二天送来了贺礼。 贺礼送到了清水郡叶氏外山门处,贺礼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十分精美。但是,叶家主叶简看到之后,原本还有一丝喜意的脸上瞬间沉了下去。 随即,五云溪的山门关闭,气氛也就越来越紧张,甚至有戒严令发出。一时间,与叶氏交好的几个宗门人人自危,也都纷纷关闭山门,整个修行界的气氛都开始变化。 另一边,边陲小镇。 不过一月有余,云漪就已经受到了当日血祭的反噬,越来越苍白消瘦,她的丈夫却仍然每天大醉而归,从没有看她和自己女儿一眼,也从来不关心为什么女儿消失了。 云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但是,她的小轻还没有醒,她不能倒下。 一月又二十天,岳轻睁开了双眼。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而诡谲的噩梦,梦里的世界被黑暗笼罩着,一切都那样残酷,令她心惊。醒来之后,她觉得恍若隔世。 就在她尚未回神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转头看去,她看到了一张苍白消瘦的脸,那张脸上惊喜、心疼与愧疚交织在一起,使那个表情变得十分怪异。 岳轻尝试着张了张嘴,轻轻地叫了一声:“娘?” 那个已经瘦脱了形的人踉踉跄跄的跑过来,几近摔倒:“小轻,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 岳轻坐起身,刚想要动一动双腿,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双腿没有丝毫的知觉,一动不动。 “娘,我腿动不了了!我的腿动不了了!”岳轻的眼泪涌了出来,她的所有恐惧与怨恨也都随着她的眼泪一起释放了出来,泪眼朦胧中,那个小男孩再次出现,泪痣鲜红。 透过泪眼,她看到,那个小男孩凑了过来,轻轻地亲吻了她的脸颊,并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看,我就说我们会再见的。” 岳轻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她发现,她的母亲看不到那个男孩,只有她可以。 云漪抱着岳轻,温柔地一遍遍地重复着:“别怕,这个只是暂时的,过一个月,你就可以动了,别怕,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岳轻不再看那个小男孩,她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逃开。 冥冥之中,一无所知的岳轻接触到了自己隐隐约约、希望渺茫的命运。 清水郡,五云溪。 叶氏子弟每月月末都会有一次小猎,以此敦促族中弟子勤修上进。小猎由族中小长老们带领,去那些有魔患的地方扫除魔物,以安定地方,鞭策弟子常怀济世救人之心。 启蒙礼之后的第二次小猎,叶摇光出现了。 当叶氏子弟看到自家的小少主,都有些惊讶。摇光沉稳了不少,不再是古灵精怪的孩子气,倒是有了几分少主的架势。 这次带队的长老是摇光的十四叔,年纪虽小,但是修为不错,已经可以聚灵为实。 他上前两步,摸了摸摇光的发顶,颇为欣慰:“小摇光长大了,修为进步不少,看来再过十年,小摇光就可以好好保护自己啦。” 摇光笑嘻嘻道:“还有十四叔呐,十四叔可以保护我!” 叶十四敲了敲摇光的头:“那时候你都是大姑娘了,还要十四叔保护,羞不羞?” 摇光做了个鬼脸:“那又怎样?十四叔就是十四叔!” 在场众弟子都笑了起来,气氛蓦然轻松了不少。 叶十四宠溺地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众人一阵笑闹,叶十四整了整面色,严肃道:“收一收,准备出发!” 摇光的大师兄叶天枢一把拉过摇光,将一把小木剑交给她,温柔叮嘱:“小猎虽然危险性不大,但也要注意,你是第一次参加小猎,一定要跟在我身边。” 摇光乖巧地点点头:“天枢哥哥,我知道啦。” 叶天枢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笑:“这把小剑你带好,它可以保护你。” 摇光笑得甜甜的:“谢谢天枢哥哥。” 叶十四:“这把剑不错,行了,出发!” 边陲小镇,岳轻正在艰难地练习挪动轮椅。 轮椅是一个邻居婆婆送的,有些笨重,但是云漪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做一个。 岳轻从来都知到道自己母亲的难处,她没有抱怨,只是艰难地一次次尝试着。 云漪拿着一个小布包走了进来,温柔地笑笑:“小轻,该针灸了。” 岳轻咬咬牙:“我准备好了!” 云漪走过来,将岳轻的裤脚卷起,露出了两条细瘦的腿。 银针一个个精准落下,岳轻咬着嘴唇越咬越紧,泪水也在眼眶里转了又转。 这针灸虽说可以疏通经脉,让她的灵力不再沉积,但是,每次针灸时,都要再体会一次那种从全身泛起的疼痛。 岳轻眼一眨,一滴泪水掉下,直直穿过突然出现的小男孩的朱砂痣。 小男孩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有些惊奇:“你的眼泪,为什么没有怨恨?” 岳轻笑了笑,一句话也没有。 这些天里,那个小男孩一直在她身边,渐渐的,岳轻对他除了恐惧,还有一种习惯,甚至于她现在已经可以相对放松地面对这个妖异的小男孩。 她想,为什么没有怨恨?这件事情大概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大清楚,她知道自己母亲的苦心,她也知道自己的母亲一定瞒了自己不少的真相,可是,那又怎样? 她知道母亲是为她好,也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命运有多沉重,也许,这些痛苦并不是一种痛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岳轻终于觉得身上的痛苦似乎消失了,她呼出了一口气,嘴角已经结了一块血痂。 她尝试着动了动双腿,虽然依旧无法动,但是她已经可以感觉到有灵力进入了双腿,已经可以勉力站起来。 云漪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响起,接着便是一阵尖锐的号角声。云漪面色一变,将岳轻抱在轮椅上,交给她一把奇怪的短剑,便起身了。 门被撞开了,岳轻的父亲满面煞气,瞥了一眼岳轻,随即粗暴地一把拽住云漪,夺门而走,门被重重关上。 院子外火光大起,许多人影急匆匆的向城墙的方向赶,有慌乱的喊声:“敌袭!北狄魔人!” 第8章 小猎·攻守(一) 清水郡,邺城,五云客栈。 摇光跟着叶天枢来到这里已经一天了,这一天里,他们几乎将邺城在这次小猎中所有的地点都转了一个来回,但是他们没有察觉到一丝魔气,只有摇光怀里的小剑震颤过不少次。 这家客栈是叶氏家族的一个联络点,平日里就开门做做生意,小猎时就为叶氏子弟提供落脚之处。 客栈老板是摇光的六师姐叶开阳,摇光从小就喜欢粘着她,也是这次小猎所有情报的负责人。 叶天枢的房间内,叶天枢正和叶开阳讨论这次小猎。 叶天枢有些疑惑:“开阳,我已经带着小摇光和那些弟子将你说的几个地方全都走了一遍,但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啊,这次邺城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会不会弄错了?” 叶开阳否认道:“不可能!这几天我可以断定,一定有魔人在城中!” 叶天枢奇怪:“可是我们携带的专门探测魔气的法器没有一丝异动,我也没有察觉到······” 叶开阳震惊不已:“这绝对不对劲儿,这几天邺城死了不少人,而且都是修行者!最重要的是,我看过那些修行者的尸体,所有的灵力都被吸食殆尽,连丹田都毁的一干二净!尸体上的魔气非常浓郁,几乎可以凝成实体!” 叶天枢诧异道:“这么严重?可我们的确没有感受到······” 怀里的小剑又开始震动,摇光忍不住问了一句:“天枢哥哥,我又感觉不大舒服了,而且,你送我的小剑为什么老乱动啊?” 叶天枢大惊失色:“这把剑什么时候动过?” 摇光想了想,肯定的说:“就是在我们去转山的时候,震得我手都有点麻麻的。你看!它又开始乱动了!” 摇光举起震颤的小剑,叶天枢眉宇间闪过一丝厉色。 叶开阳惊奇道:“这把剑是······雷击木!······神荼!这把剑竟然是神荼!” “神荼?”摇光好奇不已。 叶开阳还未开口,叶天枢先说话了:“对,神荼。神荼与郁垒是两把上古名剑,虽然非金非铁,但都是驱魔辟邪的神剑。” 叶开阳接着说:“神荼一直在我们叶氏,小摇光你一出生就在上面烙下了你的灵魂印记,郁垒嘛······唉。” 叶天枢眉头皱了起来:“既然神荼这么大的动静,那么,这次邺城······要来了!” 一阵风吹过,一道黑色身影稳稳立在三人面前,声音怪异沙哑:“小朋友们,你们是在找我吗?” 叶天枢按住叶开阳拔剑的手,将摇光护在身后,戒备的问道:“不知是哪位前辈?” 黑色身影嗤笑一声:“行了,别拦了,当我的眼是瞎的吗?我今日前来可不是找你们事的,我不过是来清理门户的,我们‘墨羽’的名号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借用的!” 叶天枢精神高度紧绷:“那,前辈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黑衣人思索了一下,说道:“没事儿啊,就是来看看叶氏家族的子弟现在是什么样子,顺便,既然你们在这里,那这次的这几个败类就交给你们了,我走了!” 叶天枢悄悄松了口气:“那前辈,晚辈就不送了。” 黑衣人又转过身:“你这个小子,有点意思!给叶简带句话,这天快变了,没事儿多穿点衣服!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神色凝重的叶天枢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叶开阳有些愤愤不平:“大师兄!你刚刚为什么拦着我!” 叶天枢收拾了一下表情,无奈地说:“你这急脾气能不能改一下,刚才那人实力比我们高出不知道多少,若是师父在这里,还能和他有一战之力,就咱们三个,还是算了。” 叶开阳小声嘟囔:“那也不能就这么恭敬吧,我们好歹是正道啊。” 叶天枢瞪了叶开阳一眼:“师父给你讲过的,你都忘了吧!当年混沌之气散入人间,有些人受到侵染成了理智全无的魔人,有些人则是保持了清醒,保持清醒的那些人,有些心思不纯的建立了北狄与我们大梁抗衡,而有些则是一直谨守原则,甚至······” “甚至?天枢哥哥,甚至什么?”叶摇光有些好奇。 “没什么”,叶天枢神色淡淡的,“大梁境内也有不少生来便是黑暗天赋的人,这些人被百姓驱逐、排斥,后来成立了‘墨羽’,这个组织虽然非正非邪,但是纪律向来严明,极有信誉,从不针对散修,刚刚那人的话可信。” 叶开阳摸了摸鼻子,问道:“那,刚刚那家伙不就告诉我们这次的事情不是一个人犯下的,而且······师兄,那个人最后的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总觉得,那家伙话里有话啊。” 叶天枢无意识地把玩着剑穗,心事重重:“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这个人认识师父,而且对我们隐世家族很熟悉······” 摇光打了个哈欠,抱着神荼在一旁打瞌睡,他们说的事情她不太清楚,今天忙了一天,东奔西走的,她的体力早就耗尽了。 叶天枢注意到了摇光,拉住了还想要讨论的叶开阳,轻声叮嘱道:“我一会儿会把情况用纸鹤传回去,时间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明日小猎正式开始,要保证这群弟子的安全,我们有的忙呢。” 叶开阳点点头,悄无声息地走出去,把门轻轻关上。 屋子里的烛火熄灭了,叶天枢也悄悄地走了出去。明天才是重头戏呢。 边陲小镇,城墙。 北狄魔人的进攻持续了一天,直到傍晚还没有停止,城头之上已经被血染红,有那些魔人的,也有守城军士的。 一天的战斗打下来,伤员增加了不少,所有守城的士兵都疲惫不堪,连那些修行者们都有些吃不消。 北狄的人虽说都被称为魔人,但是还是不太一样,他们大部分是比较清醒的,清醒的人控制着那些失去理智的魔。最可怕的是,那些魔人不会疲惫,不会疼痛,甚至连吃饭睡觉都少得可怜。 和这样非人的怪物战斗,便是铁打的,也累了。 云漪看着还在组织下一波攻城的北狄魔人大军,思索着,这不对,平日里,魔人也经常在边境骚扰,但是,从来都是蜻蜓点水一般,骚扰完就走。从不会像今日这样,认认真真的攻城。 而且,魔人一般都是秋冬之时,来攻城或者是到小镇里抢一些东西回去,这次魔人攻城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还未想明白,便被一个人拉了一把,随即一股温热的散发腥味的液体便溅了她一身。 云漪惊醒,拉住她的是岳轻的父亲,那个平日里恨不得她死了的男人,身旁还有一具魔人的尸体。她心情有些复杂,直直看向那个男人。 岳安,也就是岳轻的父亲,他快速松开手,看也不看云漪一眼,只是不耐烦地粗声道:“这种场合也敢跑神,你有第二次命吗!” 云漪笑了笑,不说话,表情有些奇怪。 岳安背对着云漪,表情有些后悔,又有些恨意,不再理会云漪,他走到了另一个城垛,一刀下去,解决掉了一个爬上城头的魔人。 岳轻坐在轮椅之上,抱着云漪临走时交给她的那把短剑,精神紧绷。 从太阳高悬到夜幕降临,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内心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也不能退却。 白色衣服的小男孩坐在她的轮椅扶手上,双腿悠闲地荡来荡去,笑嘻嘻地说:“你在害怕?哎呀,这个有什么好怕的?” 岳轻丝毫不理会小男孩的话,在她的记忆里,比起这个莫名其妙的小男孩,还是北狄魔人比较可怕。 小男孩轻声道:“你害怕死亡吗?” 岳轻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小男孩笑了,他说:“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死亡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发现,这世界上没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 岳轻似懂非懂,只是默默地紧了紧手中的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小男孩叹了口气:“唉,真不好玩儿,一直都是我自己在说话,还没有能量吃,走了走了。” 岳轻快速瞥了一眼,刚转回视线,就看到了一颗鲜红的泪痣,吓得她差点惊叫。 小男孩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微笑,身影迅速消失。 岳轻攥了攥剑柄,心里的恐惧竟然消退了不少。 夜幕深重,屋子里黑暗无光,城墙处火光烈烈,有隐隐约约的厮杀声传来。 岳轻默然无声,闭着眼,心中数着屋子里的滴漏,一滴一滴。 渐渐的,她看到有无数的黑色荧光朝她聚集而来。 她感觉自己轻盈了许多,似乎要飞起来,双腿也有了知觉。 岳轻睁开眼,惊喜不已,动了动双腿,已经可以移动几步。 她正处在喜悦之中,一阵巨响将她拉回这个黑暗的世界。 火光似乎近了一些,城门处有人声嘶力竭:“一级警报!城门破了!城破了!” 声音凄厉,惊起了一群乌鸦。 岳轻抓紧了小剑的剑柄,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却也知道,接下来的才是开始。 她不想死,所以,只能握紧武器。 第9章 攻守·小猎(二) 火光越来越近,窗外嘈杂一片,冷铁撞击的声音、惨叫声、慌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成了一首怪诞的乐曲。 岳轻深呼吸,擦了擦手心冒出的冷汗,重新握紧那把小剑。 她想,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滴漏中的水快要滴尽了,岳轻想象中最坏的情景还是没有出现。 窗外火光依旧,喊杀声也分外清晰,岳轻缓缓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不合时宜的窃喜。 只是一瞬,她便重新紧绷起来。 突然,岳轻手中的小剑震颤起来,发出了墨色的光亮。 随着木板破碎的声音,北狄魔人的叫喊声突然放大,似乎就在耳边。 窗外的火光终究烧到了眼前,滴漏中最后一滴水落下了。 清水郡,邺城,青峰山。 也许是因为叶氏子弟的巡山,昨天邺城中风平浪静,一丝异状都没有。 但经过昨晚与那黑衣人的会面,叶天枢丝毫不敢放松。 在将信息传回五云溪之后,他便吩咐所有参加小猎的叶氏子弟带好符箓,开始巡山布阵。 摇光抱着神荼跟在他的身后,临行前,叶天枢郑重地对摇光嘱咐道:“小摇光,如果神荼颤动,一定马上告诉我。” 摇光乖巧点头,事情的轻重缓急,她还是分的清的。 叶天枢仔细地一寸一寸地搜索着叶开阳说过的几处地方,摇光也学着他的样子,缓慢地运转着灵力。 走到一个小山头,摇光怀中抱着的神荼开始震动,只是没有那天激烈。 摇光赶忙告诉叶天枢,叶天枢急忙屏息凝神,放出自身的灵力,果然察觉到了一丝极浅淡的魔气,若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叶天枢念出溯源咒,以符箓结阵,希望可以查到这丝魔气的源头。 随着灵咒的念出,阵法结出一道细细的红光,延伸向青峰山的主山头。叶天枢毫不迟疑,抱起摇光御剑直追红光而去。 随着离青峰山主山头越来越近,摇光怀里的小剑震颤的越发厉害,甚至发出了嗡鸣之声。 只是,当叶天枢带着摇光赶到主山头时,红线却突然失去了方向,摇摆不定。叶天枢眉头皱了起来,他缓缓停下,用灵力缓缓探向前方,却感受到了阻碍。 正在这时,神荼爆出了一阵强烈的光芒,嗡鸣之声不绝于耳。 随即,原本天气晴朗无比的阳光耀眼的山头浓雾四起,有不少被操控的魔物源源不断地冒出。 叶天枢连忙去拉摇光,没想到手却摸了个空。叶天枢大惊失色:“糟了,没想到这次的这个魔人等级居然这么高,小摇光应该被那个魔人带走了······” 摇光站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自从浓雾将她和叶天枢包围,她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是看到叶天枢一直停在那里。 周围浓烈的魔气让摇光觉得十分不舒服,她忍不住拉了拉叶天枢的袖子:“天枢哥哥,天枢哥哥,天······啊!” 她拉着的那个人回头,是一张诡异的笑脸面具,同时,那人抬起了干瘪枯瘦的暗青色的手,向她的脖子伸过来。 摇光忍不住尖叫,一道白光闪过,神荼直直飞起刺向那人,那人似乎很忌惮神荼,连忙收回手,身影一闪而逝。 摇光惊魂未定,神荼从空中飞回来,摇光一把抱住它,身体微微颤抖。 另一边的叶天枢听到了摇光的惊叫,连忙御剑赶了过去,只看到一团黑影闪过,然后就看到了瑟瑟发抖的摇光。 他冲过去,抱起摇光。摇光看到叶天枢过来,眼泪瞬间涌出眼眶,她眼泪流了满脸,但一直忍着小声小声呜咽。因为父亲曾说过,她已经启蒙了,要认真学习,尽快成长起来。 叶天枢感到有些愧疚,今天的事情的确是他鲁莽了,还好有神荼,还好摇光没有受伤。 他抱着摇光,擦去她的眼泪:“抱歉,小摇光,今天是天枢哥哥鲁莽了。” 摇光心情渐渐平复,她摇摇头:“天枢哥哥,我没事,我不是还要参加小猎吗?我们快去把那人抓住。” 叶天枢摸了摸她的发顶,重新念起溯源咒,那条红线开始向山下延伸,那里是所有叶氏弟子的集中地! 叶天枢眉眼严肃,随手捏了一个传音咒,声音沉稳:“开阳,这次的这个魔人等级大概不低于四品天狼游击,虽然我们叶氏修行之法与普通修行者不同,但是我们两个人合起来才能有些胜算,他现在已经往叶氏弟子那里赶了,你快赶过去,这次的弟子都是入幽级,最高的还不到五品,他们对付不了!” 随即,叶天枢带着摇光加速御剑追去。 摇光有些好奇:“天枢哥哥,什么是四品?天狼游击是什么,入幽又是什么?” 叶天枢动作未停,温声道:“这些都是我们的力量等级,不过名称不同罢了,这个世界上,修行本是没有等级的,后来人们根据力量强弱编出了一套等级。天狼游击就是魔人的等级,大梁的修行者则是借用了大梁的文官体系。至于我们隐世家族,因为一些原因,我们的等级与他们都不同,我们的被称为‘三入三太’。” 顿了一下,叶天枢严肃道:“你还小,这次小猎师父本意是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战斗,但是,这次的这个敌人实力很强。一会儿,你要保护好自己,拿好神荼,拿着这几个护身诀,你是我们的希望,一定不可以受伤,懂吗?” 摇光坚定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叶天枢飒然一笑:“那就在那里看好了,什么是战斗!” 叶天枢落在地面上,他的佩剑贪狼随着他的灵力,剑尖向前,加速飞行,伴着一声极细微的破碎声,浓烈的魔气扑面而来。 摇光已经学会运行灵力,将自己的五官用灵力护住,极力睁大眼睛,看向被屏障笼罩的地方。 叶氏弟子正在苦战,已经有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地上则是魔物的断肢和残破的尸体,在阳光照耀下,异常惨烈血腥。 这副画面落入了摇光的眼里,她瞬间愣住了,胃里开始有些难受,有些想吐。她想,战斗,都是这么血腥而残酷的吗? 摇光的双手无意识的攥紧了神荼的剑柄,她不知道现在她该如何做,只能站在原地,强逼着自己将这些画面全部看下去。她是叶氏的少主,这种战斗,这种血腥,她迟早都要习惯。 那个黑衣人脸上的诡异笑脸面具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声音嘶哑:“啊呀呀,你们是叶氏的弟子啊,啧啧,怪不得能撑这么久,不过,今天我要是想走,你们也拦不住!” 说完,黑衣人身影一闪,从一个叶氏子弟身后飞速窜过。 叶天枢大惊:“叶生!小心!”贪狼直接飞向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刺耳的笑声响了起来:“哈哈哈······晚了!” 随着黑衣人的笑声,叶生的脖颈处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血线,不过一瞬,血液喷溅而出,那个名叫叶生的叶氏子弟缓缓倒了下去。 摇光就在那个子弟的面前不远处,鲜血有几滴直接溅在了她的脸颊上。摇光眼睛倏然睁大,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这个叶生她认识,是一个平日里对她关心爱护的师兄。 心里的恐惧骤然增加,一个小男孩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眼角的泪痣鲜红如血,是启蒙礼时那个莫名其妙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了一眼那边的战斗,了然的笑了笑:“我说呢,为什么突然有比那人更鲜美的恐惧······看,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我没有骗你哦。” 摇光木然地听着,没有一丝反应。小男孩也不介意,只是自顾自说着:“哇,虽然你这个师兄已经踏入了四品,但是,他对面那人都已经要三品了,你们是怎么招惹到那家伙的?” 叶开阳单手御剑,她的武曲剑与叶天枢的贪狼剑配合严密,另一边还在转移着战斗范围中的叶氏弟子。 就在转移叶氏弟子时,又倒下了一个女弟子。那个女弟子摇光也认识,是一个温温柔柔的师姐,平日里最喜干净。可是,她倒下时,脸上有泪痕混合着血污,没有一丝平日里的模样。 还活着的叶氏弟子都受伤了,这些叶氏弟子分散在周围清扫着那个黑衣人操控的魔物,还有的伤势较重的,席地而坐却将摇光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 战斗中的叶天枢,额头已经有汗流下,叶开阳的手臂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小男孩感叹道:“哎呀,没想到,你师兄和师姐还不错嘛,不过,那个黑衣人可不好对付呀。” 小男孩正说着,那个黑衣人手中爆出一大团黑色灵力,叶天枢和叶开阳急忙退开,也还是受了一点伤。 那个黑衣人突然大笑:“真是意外之喜,那几个死的修行者质量都太低了,根本满足不了我的小乖乖,不过,你们嘛,桀桀桀······” 黑衣人手中的光团散开,一只狰狞的魔蛇出现在原地。 自从魔蛇出现,黑衣人的实力大幅增加,叶天枢和叶开阳节节败退,最后更是只能勉力支撑。 黑衣人和那条魔蛇合力一击,叶天枢和叶开阳齐齐倒飞出去,叶开阳重重摔落,昏迷不醒,叶天枢则是呕出一大口血,两人都是形容狼狈。 摇光低着头,微微颤抖着,有细微的荧光开始聚集。 黑衣人与魔蛇分别朝着两人而去,意欲取两人的灵力源头。 小男孩意兴阑珊:“这就结束了,真没意思。” 摇光颤抖的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多的白色光点蜂拥而至。她突然抬起头,黑色的瞳孔消失不见,诡异却又有一种神圣之感。 神荼围绕着她上下飞舞,她一字一顿:“我允许你动他们了吗?” 小男孩一怔,饶有兴趣:“唔,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呢……” 边陲小镇,破旧黑暗的屋子被火光映红。 岳轻握着小剑的剑柄,屏住呼吸,额头的冷汗不住地往外冒。那些人,不,那些怪物,就要找到她了。 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岳轻缓缓呼出一口气,将小剑拔出剑鞘,在心里不停地催眠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呼吸声近在咫尺了,岳轻眼一闭,也不瞄准,手中的短剑直直地刺了出去。 只听一声痛吼,有温热的带着浓烈腥味的液体溅了岳轻一头一脸。 随后便是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似乎还砸翻了一些杯子,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这个黑暗狭小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趁着窗外的火光,岳轻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个怪物的轮廓。虽然比人类粗壮一些,可是岳轻知道,那是一个人,是一个魔化成为怪物的人。 岳轻的瞳孔因为恐惧放大,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她想喊,嗓子里却像是堵了一团什么东西;她想哭,眼眶却干涩得没有一点湿意。 她不停地自言自语:“我,我杀人了······我杀了······” 渐渐的,岳轻的眼底有一丝红光攀附而上。 还未等岳轻平复一下自己的恐惧,又有几个沉重的脚步声朝着这里走来。刚刚那个怪物的惨叫和血液的气味吸引了更多的怪物,他们正在朝这里聚集! 岳轻狠狠地咬住嘴角,沾上怪物血液的手,在身上已经染上血污的衣裙上胡乱抹了几下,重新握在了剑柄之上。她还是止不住地打颤,但是,颤抖着,她一用力,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又有一个怪物进了屋子,岳轻抖抖索索地抬起小剑,向前踉跄了几步,剑尖直扎入怪物身体。 她瞪大了双眼,看着那红色的血从怪物身体里喷涌而出,怪物本想掉头攻击岳轻。突然,岳轻手中的小剑从剑尖发出一道黑色的细微光亮,怪物抽搐了一下,轰然倒地。 接着便是第三只,第四只······岳轻表情木木的,或者说完全面无表情,眼睛里的黑色瞳孔已经被红色光芒覆盖,配着破烂的满是血污和泥土的衣服,竟比那些怪物看上去更可怕几分。 不知不觉,岳轻踉跄着走出了屋子,来到了火光燃烧的街道之上,所有的人不是在奔逃,便是在进行殊死一搏。魔人的惨叫声,大梁士兵的怒吼声,孩童的哭声,妇人的惊叫哀求声······ 这些声音被岳轻全部听在耳朵里,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站在原地,低着头,连手中的小剑都摇摇欲坠。 一只怪物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已经挪到了她的身后,闪着寒光的尖牙正对着岳轻细嫩的脖子。 怪物还未下口,一道黑色的剑影从空中直坠而下,将怪物钉死在那里,紧接着,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岳轻身旁。 那人似笑非笑:“小丫头,发什么呆,这个时候发呆,可是真的会死的。” 岳轻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那人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小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郁垒?真是好东西,我说你怎么能坚持到现在,还宰了几个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这把剑收好了,难得着呢,诶,小丫头?小丫······” 岳轻抬起头,那双眼已经变成了全黑的颜色,一丝眼白也没有,红光也消失不见。一直安静的郁垒突然嗡鸣起来,有细小的电光笼罩其上。 黑衣人声音变了:“糟了,这个是······魔附?!” 第10章 失控 清水郡,邺城,青峰山。 叶天枢看到摇光全白的眼瞳,心悸不已,情急之下又生生呕出一大口血,声嘶力竭:“叶氏弟子!不论如何,拦住少主!” 围在摇光周围的弟子们有些错愕,但还是听从了叶天枢的指令,没想到,摇光小小的身影却爆发出一股深重的威压,弟子们被威压压在原地,连动一下都困难。 黑衣人被异象惊动,转回头之后,有些惊讶:“哟,原来,极品在这儿啊。” 摇光没有理睬,只是一步一步朝着那条蛇走过去,神荼也越来越兴奋,剑刃之上白色电光吞吐不断。 受伤较轻的分散着扫除魔物的叶氏弟子都围拢过来,想要阻挡摇光前进的脚步。摇光双手对准前方阻拦她的叶氏弟子,白色灵团旋转其间,越来越亮。 叶氏弟子们闭上双眼,可是,就在灵团脱手的瞬间,摇光的动作顿了一下,灵团改变方向轰在了地面之上。强烈的白光晃得所有人眼前发白,也模糊了弟子们惊讶的表情。 黑衣人兴致勃勃:“这么个极品,我刚刚怎么没发现?小子,你们藏得也太好了吧。” 叶天枢看着摇光的所有动作,微微松了一口气,小摇光还没有完全失控,还好还好······ 那个白衣小男孩跟在摇光身边,没有一个人看得到他,他叹口气,身影渐渐消失:“这边儿也就这样了,那个黑家伙要倒霉了,小摇光的味道很好呀,不过,该去那边儿看看啦。” 黑衣人隐隐有些不安,但是,对面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还是个小不点儿呢,他轻蔑地想。 叶天枢趁着这个时机,摸了摸身上的芥子袋,里面是叶简小猎前暗中交给他的一块传音玉符。他轻轻地在玉符之上,以血为墨写了四个字:“失控,速来。” 因为心中的不安,黑衣人将魔蛇也叫了过来,一起朝着摇光扑了过去,诡异的笑脸面具涌出无数的魔气。 摇光眼眨都不眨,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繁复的符咒。符咒直直冲向黑衣人,而摇光却握着神荼同时冲向了那条魔蛇。 原以为摇光会被一击撞飞,甚至是被那条蛇咬住最脆弱的咽喉,所有叶氏子弟都忍不住向摇光冲去。 可是,还没等他们跑出几步,他们的动作就凝滞了,表情也变成了错愕。 那条魔蛇竟然被摇光的白色灵力撞了出去,而且神荼精准地刺进了魔蛇的七寸! 神荼放出强烈的白色电光,魔蛇一声痛嘶,蛇头重重砸在地上,身体抽搐不止,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另一处,黑衣人花了一些力气撕碎了那个金色的符咒,还未来得及嘲讽,便听到了自己魔蛇的痛苦嘶叫,加之自己灵魂深处泛起的痛苦,黑衣人几乎要暴怒了。 诡异的笑脸面具被颜色更深的魔气包裹,黑衣人动作快如闪电,一道黑色的灵力匕首飞快的朝摇光的脖子刺去。 摇光刚刚聚集起灵力,那柄魔气匕首便攻到眼前。两相碰撞,摇光倒飞出去,将神荼脱手,指挥它自己向黑衣人飞去。 黑衣人被神荼逼迫,倒退了几步,眼里的见猎心喜与觊觎垂涎通通变成了惊愕与嫉妒。 这个小丫头不能留!黑衣人咬牙切齿,随即一刻不停,冲向摇光的方向。 所有叶氏子弟都以为摇光会避开这个攻击,没想到,摇光竟然聚集一些灵力,以同样蛮横的姿势对冲了过去。 两股力量悍然相撞,爆炸的余波荡漾开来,再次将受伤的叶氏子弟们掀翻在地。 处在爆炸中心的两人也倒飞出去,各自落地。 这么一看,两人竟然势均力敌。叶氏子弟都惊呆了,随后就是欢呼,一片兴奋雀跃。 可距离摇光最近的叶天枢却看到,摇光的皮肤之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痕,有血液渐渐渗了出来。 叶天枢大惊,勉强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摇光的方向走过去,他必须要阻止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黑衣人咬牙切齿,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这个小屁孩儿竟然真的敢和他硬碰硬,就算刚刚他只用出了六分的力气,也够让人吃惊了。当然,也让他更为嫉恨。 他感知到了叶天枢的动作,凝神观察了一会儿,突然阴阴的笑了。 “小丫头,你很厉害,但是,你的身体承受得了吗?哈哈哈哈……刚刚是我轻敌了,不过,现在,你没有机会了!” 话音刚落,黑衣人聚起一团比之前更为深厚的黑色灵力,再次朝着摇光的方向冲了过去。 摇光眼瞳中的灿白色暗淡了一些,身体微微颤抖,对冲过来的黑衣人视若无睹,一动也不动。 黑衣人已经冲到近旁,摇光突然眨了下眼,身周的白色光点似乎瞬间被激活了,朝着她疯狂聚集而来。 边陲小镇,街巷之中,尸体横陈,火光冲天。 一个小小的身影,倒提着一把小剑,缓慢朝前走。 她的身后,是一条由怪物尸体铺出的路,火光在她脸上打下一片阴影,也映照出她的满身鲜血。 她的影子拉的极长,有无数黑暗的生物在那片阴影中蠢蠢欲动,让那个黑袍人心惊不已。 郁垒电光闪动,形态开始慢慢变幻,最后变成了一把黑色长刀,和那个小小的身影莫名契合。 那些怪物见了岳轻,都迟疑着,不敢上前。 被岳轻救下的人们,看着满身鲜血的岳轻,眼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却是恐惧与躲避。 那是一种,看怪物与异类的眼神,哪怕是岳轻救了他们。 那个领头的北狄魔人察觉到了自己饲养的魔物的死亡,惊讶也愤怒,想也不想,就朝着岳轻的方向赶了过去。 岳轻对此一无所知,她仍然在砍杀着这些怪物,表情木然而僵硬。 她虽然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却一直朝着城门的方向移动,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去城门,那里有她很重要的人。 城门处,云漪正在急切地寻找着岳安。城破的时候,岳安被魔物潮流冲走了,她与岳安分散开了。 岳安……你千万不能有事,我已经对你不起,不能更加愧疚于你啊。 云漪咬牙,费力地一寸一寸搜索着那个身影。 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北狄魔人已经出现在了岳轻的附近。 魔人这次攻城的指挥者,刚刚到达岳轻附近就一阵心惊,他竟然感受到了比他更为黑暗的气息! 他扫视四周,更加惊异,这一个区域,只有一个小孩子,还有几个瑟瑟发抖着逃离的小镇居民。 总不会是那个小毛孩子吧,他心中嗤笑。 这时,又一个魔物向岳轻扑来,岳轻面无表情,拿着郁垒的手轻轻一挥,那个魔物便倒地身亡。 魔人的小指挥呆了一下,那个小女孩儿……这不可能! 之前,他感受到的黑暗气息,竟然是那个小女孩散发出的。 小头目有些傻眼,魔人间的等级向来森严。只要那人的黑暗等级高,等级低的人是不能以下犯上的,这下…… 可是,他并没有接到任何大人的命令啊······ 不对!这个小女孩儿,不是他们北狄的人!嘿嘿,这次真的走运了! 小头目眯着眼笑了起来,他们北狄的人天生就有天赋限制,如果想升级,就要找各种宝贝来吸收,但是,最有效也最便捷的方法是,吸收一个天赋等级高的人的灵力源头。 北狄的高天赋者都有登记,或者就直接是那些贵族的孩子,根本无法下手,不过,这个落单的高天赋小女孩儿,他可以确定,他从没在北狄听说过! 正在杀魔物的岳轻只觉得一股深厚的恶意出现在背后,她解决掉眼前的障碍,瞬间转头,看向那股恶意的源头。 小头目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虽然他决心已下,但是高天赋者对低天赋的人有天生的威压。他还要克服一下,才行。 稳定了一下,小头目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姑娘,我们商量一下,让叔叔把你的灵力源头拿走吧?”说完,低头看向岳轻的脸。 视线望去,正正对上一双全黑的眼瞳,一丝眼白也没有,像是两口幽深无底的枯井,嵌在那张巴掌大的脸上。 小头目吃了一惊,还没等他回过神,一道黑色的刀光劈到他的眼前。 不得已,小头目快速抵挡,却被那道黑色刀光逼得后退了几步。 小头目站住脚,目光惊骇,随后便是狂热。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实力,天赋果然高到一定程度了,如果,他能吸收这个小丫头的灵源······ 一旋身,小头目招出了更多的魔物,一起扑向岳轻。 岳轻依旧是木然的表情,丝毫不理会背后扑上来的魔物,只是一直踉踉跄跄向前走。 没一会儿,岳轻身上就多了很多伤口,鲜红的血液洇透了衣服。 新鲜血液的味道,让那些魔物更加疯狂。 岳轻微微蹙眉,不觉间,黑色的光点开始向这里聚集。 清水郡,邺城,青峰山。 摇光身上的白色光点越聚越多,她身上的撕裂的小伤口也越来越多。 红色血液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暗色的小坑。叶天枢心急如焚,却没有一点办法。 黑衣人的笑脸面具从白色变为黑色,身上的黑雾越发浓稠。他笑声刺耳,向摇光伸出了一只手。 摇光手中的神荼已经出鞘,白色电光猛然扩大。 正当两人要再次碰撞的时候,一道柔和的莹白色灵力从远处飘来,恰恰挡在了两人之间。 瞬间,神荼之上的白色电光便消融大半,那黑衣人则是惨叫了起来。 叶天枢松了口气,恭敬一拜:“师父,您终于来了。” 叶简身影渐渐显现,他朝叶天枢点点头,摸了摸摇光的发顶,叹口气:“这次的情况超出了掌控,辛苦你和开阳了。” 说完,弯腰抱起摇光,手指拂过摇光的头顶,刚刚还挣扎不休的摇光瞬间昏睡过去。 叶简眼神疼惜:“小摇儿,睡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父亲吧。” 转头,叶简眼神一厉,莹白色的灵力迅速收紧,黑衣人的惨叫声又加大了几分。 几分钟后,黑衣人再没声息,只剩下一具丹田灵源破碎的尸体。 叶天枢上前,揭下来那个诡异的笑脸面具,一张有几分眼熟的脸出现在眼前。 黑衣人的左脸颊上有一个靛色的刺青,右眼眼尾则有一个黑色胎记。 叶天枢有些奇怪:“这个刺青……不是朝廷的在押囚犯吗?这个还是重刑犯,怎么会……” 叶简面色一变,咬牙道:“天字号庚子重刑犯,汪吾。莫翊,你,真是好样的!” 叶天枢疑惑:“师父?这……” 叶简语气严肃:“天枢,带着开阳,找齐还活着的叶氏子弟,我们直接开传送符阵回五云溪!” 叶天枢点点头:“是,师父!” 边陲小镇。 岳轻身周的黑色光点围绕着她旋转,几乎成了一道黑色的光幕。那些魔物扑上去,又被狠狠地弹出去,摔在地上,就没有了动静。 小头目惊骇不已,看着岳轻朝着自己走过来,咽了咽口水,心一横,开始聚集力量。 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不如,放手一搏! 岳轻抬手,郁垒脱手,向前飞去。 黑色电光大盛,郁垒在小头目恐惧的眼神中,穿过他的护体灵力,从心脏处刺入他的身体。 随着血液的流失,小头目的呼吸愈来愈弱。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他看到,那个魔鬼一样的小女孩,突然跌倒在地,尝试了几次都无法站起。 最后,他看着那个小女孩,艰难地爬向城门,再没有了意识。 岳轻眼瞳的黑,稍稍减淡,不知道爬了多远,岳轻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彻底昏死过去。 她距离城门,只剩下百步。 一团黑雾从她的影子中脱离,黑袍人的身影出现。 黑袍人叹了口气,轻轻抱起岳轻,随手一招,郁垒发出一声锋鸣,飞向黑袍人。 黑袍人身影一闪,抱着岳轻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感叹。 “看来,不只是大梁,北狄的天也想变一变啊……” 第11章 乌云骤起 清水郡,五云溪。 摇光躺在床上,悄无声息,她还没有醒来。 叶简请了那个为摇光调制药剂的老先生:“药先生,小摇儿已经回来七天了,可是……唉,您看。” 药先生摸了摸摇光的腕脉,叹了口气:“她的伤都已经愈合了,甚至经过这次的失控,她的经脉拓宽了不少,启蒙礼之后,用针封住的那些灵力也都在吸收融合……” 药先生顿了一下:“她的身体已经优化,现在,就算把那些灵力解封,也完全影响不到她了,至于为什么还不醒……” 叶简有些焦急:“为什么?” 药先生看了看叶简,有些无奈:“这是心病,小简啊,你这次操之过急了。” 叶简苦笑:“我也没想到,根据之前的信息,这个只是个小角色,天枢就可以搞定,没成想,莫翊竟然……唉,他的野心已经藏不住了。” 药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小简,辛苦你们了,但是,那个新生的黑暗已经开始向外渗透了,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小云他们已经殉阵了……” 叶简愁容满面:“我知道,只是莫家的人,唉,权力已经将他们变得面目全非了……” 药先生顿了一下,惊声说:“糟了,莫家那里,还有一个封印!如果莫家人沉迷在权势里,那个阵法就危险了!” 看了看摇光,药先生笑笑:“小简,你要好好安慰安慰她,我必须去帝都一次,我会尽量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摇光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一定要让她打起精神,以后的战斗,她们才是主角。” 话音未落,药先生便走了出去,叶简跟了出去,却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叶简有些疑惑,她们?可是,药先生的身份,他的话不会有错。看来,他们的任务还有很多。 叶简刚想要离开,屋子里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动静,叶简惊喜不已,摇光醒了! 就在他刚刚转身回去的时候,叶天枢匆匆赶来,脸上的表情紧绷:“师父!” 叶简眉心一跳,按耐一下心内突然出现的不安,问道:“天枢,怎么了?” 叶天枢吐出一口气,十分严肃:“师父,帝都来人了,莫家人。” 叶简顿了一下,硬生生停下了进屋子的脚步,决然转身:“天枢,小摇儿醒了,你,进去看看她,我去会会莫家人。” 叶天枢看着叶简的背影,拳头悄悄握紧,莫家人…… 摇光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睡了很长时间,可是仍然沉溺在那个血红的梦境中,无法抽离。 她表情木然,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床幔,不知道想什么。 只要一闭眼,眼前就是满满的血红,还有师兄师姐们的尸体,那样惊恐无助的表情,与平日里或温柔或阳光的神态一点儿都不一样。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次呢?为什么要让她加入这次小猎呢…… 叶天枢站在门口,看着重重锦缎围绕着的毫无生气的摇光,拳头握的更紧,几乎要攥出血来。 收敛了一下内心的波澜,叶天枢轻轻叫了摇光一声:“摇光,小摇儿?” 摇光眼睛眨了眨,但是没有回应。 叶天枢坐到床边,摸了摸摇光的额头,温柔的说:“小摇儿,不怕了,我们已经回家了。” 或许是家这个字太过温暖,摇光突然觉得一股委屈涌了上来,伴着眼泪,发泄了出来。 摇光还是不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消瘦了不少的脸颊滚落,洇湿了枕巾。 叶天枢看着无声哭泣的摇光,心疼不已,叶家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哭的这么惨? 他轻轻给摇光擦泪,轻声哄道:“没事儿了,回家了,不哭不哭,没事儿了……” 摇光从刚开始的默默流泪,开始小声哽咽,最后,在叶天枢的安慰声里,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她还是个小孩子呀,叶天枢内心自责,是他没保护好叶家的小公主。 摇光哭了一会儿,就自己止住了,她把恐惧埋在心里,小小年纪便有了几分大人的样子。 叶天枢只是看着,并不多做些什么,也不能做,小摇儿还是不一样了。 五云溪的前殿,是叶氏家族接待客人的地方。叶简走进去之前,先将自身的实力威压外放。 他着实没想到,莫家人竟然还有脸来这里,莫翊做的事情,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莫家来的是一个老者,看着倒是道骨仙风。 叶简有些惊讶,态度收敛了些,却仍是威压外放:“没想到,竟然是您亲自来了,怎么,莫家还觉得我们是傻子吗?” 老者面色有些难堪,深深一揖:“叶家主,这件事情,我们也是刚知道不久。” 叶简讽笑:“怎么?莫家的长老们都不敢说话吗?” 老者苦笑:“小简,我知道,这件事是莫翊的错,是我们莫家理亏,但是,现在的莫翊,我们长老会已经管不住了。” 叶简更加愤怒:“莫崖长老,你们莫家的长老会没用,是你们莫家的事,但是!你们不该放任莫翊的野心!” 莫崖苦笑:“我们的确监管不力,我们没有阻止他,我们……” 叶简打断他的话:“他把重刑犯放了出来,造成了我们叶氏子弟的伤亡,那个重刑犯,是我当年抓到的,亲手送入牢笼的!我现在只想知道,莫家的职责,你们还记得吗?” 莫崖哑口无言,讷讷道:“我们……很抱歉,但是,从莫翊登基那年开始,我们对他的控制便慢慢消失,他的背后,还有一个……” 叶简皱眉:“墨羽……” 莫崖神色凝重:“不,不是墨羽,这个人出现的,比墨羽还要早,甚至于,墨羽是它一手建立的!” 还没等叶简思索明白,莫崖的下一句话就令叶简大惊失色。 他说:“我们怀疑,我们莫家看守的那个封印,破了。” 边陲小镇,战火已经过去,虽然伤亡惨重,但是,小镇还是进入了修整重建的过程。 小镇的气氛又恢复了一种表面的平静,只是不时漫天飞舞的纸钱,残破的城门,小镇外的统一埋葬的尸体,还有被血染红的地面,都显出了一种诡异的肃杀之气。 岳轻猛地睁开眼,一种黑暗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平日里黑白分明的眼眸,仍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云漪在废墟中刨出了岳安,艰难地背着他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小屋。之后,便看到了满地的鲜血,怪物的尸体,还有小木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岳轻。 云漪没有多余的力气走到床前,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岳轻,就两眼一黑,人事不知。 青石地板很凉,满是鲜血,云漪不由得蜷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却还是醒不过来,直到,一股黑暗气息扫过,触动了她的神经。 岳轻坐起身,面无表情,翻身下床,她没有丝毫犹豫,朝着门外走去,郁垒飞至她的身边,蠢蠢欲动。 云漪被那股黑暗气息惊醒,抬头便望进岳轻深不见底的全黑眼瞳。 看着毫不犹豫向外走的岳轻,云漪挣扎了一下,抬手抱住了岳轻的腿。 岳轻的眉头皱了起来,郁垒毫不犹豫,直直冲向云漪。 云漪也毫不畏惧,抬头看着岳轻,眼神依旧温柔而慈爱,与平日无异。 岳轻犹豫了,郁垒在离云漪眉心只有两指距离时,勉强停下。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不能伤害这个拦着她路的女人。 云漪勉力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她看着岳轻,温柔地说:“小轻,回来吧。” 岳轻开始迷茫,她并不想违背那个女人的请求。可是,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她怎么可能会在乎一个女人…… 岳轻本想再让郁垒对准云漪的额头,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痛让她难以忍受,她眼中的黑色正在消退。 岳轻拼命按压自己的额头,并没有用。 转瞬之间,岳轻眼瞳中的墨色消失,她的眼睛重新变回了黑白分明的清澈。 她只叫了一声“娘”,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云漪的体力也到了极限,她也倒了下去。加上岳安,一家三口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团聚,竟是在昏迷时才聚得齐。 岳轻这一睡,便是七八日的光景。 她醒来之后,觉得脑子里有些空白,但是,却想不起自己忘了什么,只能先放在脑后。 接着,岳轻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双腿,竟然完全没有滞涩感。 她小心翼翼地下床,在屋子里走了几圈。虽然关节有些僵硬,但是,她的腿确确实实是好了。 岳轻小跑着出门,看到院子里的云漪,蹦蹦跳跳地过去,开心道:“阿娘,你看,我的腿好了!” 云漪笑笑:“我家小轻一定会好,你看,阿娘没说错吧。” “嗯嗯”岳轻兴奋点头。 云漪试探地问了一句:“小轻,你还记得魔人攻城的那几天吗?” 岳轻打了个颤,说:“我只记得,我一直在那个屋子里等你们回来,后来……” 云漪紧张道:“后来呢?后来怎么了?” 岳轻开始颤抖:“有一个,怪,怪物,它找到我了,我就,把那个小剑拿出来了……” 说着说着,岳轻的眼底又有血色漫了上来。她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晚上,只有她和一把小剑,无数的魔物在她的身边环绕着…… 她没有办法,只能选择不断往前,只有向前,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云漪叹了口气,轻轻抱住岳轻:“没关系了,已经过去了,它们走了。” 岳轻把头埋在云漪的怀里,内心一片黑暗,她杀人了,她的手上沾上了鲜血,洗不干净了…… 云漪轻轻拍着岳轻的背,感受到衣服的湿意,内心担心更甚。 岳轻死死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云漪无可奈何,她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一遍一遍说:“没关系了,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 岳轻哭着哭着,睡着了,这次的失控透支了她太多的能量,她以后会时不时陷入沉睡。 云漪将岳轻抱回去,眉宇间的忧色却越来越重。 这件事只是暂时过去了,乌云已经聚集,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12章 月落乌啼 清水郡,五云溪。 摇光已经再次入睡,叶天枢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想起叶简离去时紧绷的表情,他转身去了前殿。 还未到门口,就听到了自己向来淡定的师父十分震惊的声音:“你说什么!” 那个莫家的长老低声说了什么,叶天枢轻轻叩门:“师父。” 屋子里的声音停下了,一瞬之后,叶简的声音响了起来:“天枢?进来吧。” 叶天枢推门进去,向两人问礼之后,便站在了叶简的身后。 叶简问:“小摇儿怎么样了?” 叶天枢恭敬道:“师父,小师妹又睡着了。” 叶简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天枢,你是我的大弟子,小摇儿年岁太小,在她成长起来之前,你还是要先把责任扛起来。” 叶天枢严肃点头:“是,师父。” “有些事情,你需要知道了,先听着,我过后会详细解释给你,”叶简朝着莫崖点点头,“莫崖长老,我们继续吧。” 莫崖看了一眼叶天枢,犹豫了一下,开口:“是这样的,之前,在莫翊渐渐脱离掌控的时候,我们莫家看守那个封印的弟子里,有人行为失常,竟开始伤害自己的师兄弟。” “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才控制住那个弟子,然后就发现,他的双眼猩红,灵台里黑白驳杂。一接触到那些带有光明灵力的武器,那个弟子便痛苦不堪。” “我们虽然也看守封印,但是,我们莫家毕竟不是上古家族,这个封印里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并不是很清楚。” “行为失常的弟子越来越多,后来,一个老祖宗出关了,他告诉我们,这些弟子,都是被魔气侵染了,我们这才知道。” “老祖宗进了禁地,说去查看封印,没想到,他受伤而出,闭关前,只给我们留了一句话,让我们去找云家人。” “可谁知道,就在我们为这件事焦头烂额的时候,莫翊完全脱离了我们的掌控,而且,云家满门被打上了异类,叛徒的标签,已经没有了……” 叶简面无表情:“当初是你们莫家自动请缨,要加入我隐世家族,在你们要建立国家的时候,我们就告诉过你们,身为隐世家族,权力最好不要碰……” 莫崖面露惭色:“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叶简叹气:“你们莫家看守的封印,本是由巫、妖二族布置并看守。只是后来,这两族人丁稀少,又被人类占领了生存之地,这才避世而居。” “我们需要先去查看一下,封印的状态,以及,那一位还在不在封印之下。我们近期会去一次莫家,你们一定不要走漏信息。” 莫崖点头应是,叶天枢有些奇怪,师父不是说云家人殉阵了吗…… 叶简似乎知道自家徒弟的疑问,但是他却只说:“莫崖长老,既然如此,请你先回到莫家,将还记得莫家职责的人清点一下吧。” “多谢叶家主肯帮忙,我……我先告辞了。” “天枢,你去送一下莫崖长老。” 叶天枢严肃点头:“是,师父。莫崖长老,请吧。” 他们一起走出殿门,向五云溪的出口走去,叶天枢突然回头,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可能是多心吧…… 莫崖一路上沉默寡言,面带犹豫之色,张了几次嘴,但是一句话也没说。 叶天枢微微一笑:“莫崖长老,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莫崖依旧犹豫不决。 叶天枢笑了笑:“莫崖长老不愿说,也没关系,不影响我们的事情就好。” 莫崖犹豫再三,嗫嚅道:“不是我不愿说,实在是不能说,不能在这里说……” 叶天枢点点头:“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接下来的路途里,两人都是沉默。 五云溪的门口,叶天枢施了一礼:“莫崖长老,一路小心,现在不比以前了,希望您可以遵守诺言。” 莫崖也郑重回了一礼,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说:“多谢小友,有一句话,请帮我转告给你师父,封印下的黑暗已经苏醒,莫家已……” 还未说完,莫崖就好像被一双无形之手扼住了喉咙,再发不出一丝声音,连呼吸也困难。 叶天枢被吓了一跳,赶忙通过符咒呼唤叶简。 叶简也感受到了异样的灵力波动,暗道不好,接到叶天枢的符咒,便赶往五云溪的出口。 刚到出口,叶简便看到呼吸困难,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的莫崖。 他的眼睛已经充血,奄奄一息,看到叶简,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莫家……莫家……” 说完,就失去了生命气息。 叶简面色凝重,上前检查了莫崖的尸体,咬牙道:“噬言咒!这么狠毒的符咒,怎么还存在……” 叶天枢疑惑:“噬言咒?” 叶简点点头:“天枢,从今天起,五云溪关闭山门,提高警戒等级。你晚上来我书房,我会告诉你一些事情。” 叶天枢点头:“是,师父。” 边陲小镇。 岳轻这段时间越来越嗜睡,每次醒来,都觉得自己嘴里的味道怪怪的。 但是,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只能每天早上多清洁一下自己的口腔。 说来也奇怪,虽然嗜睡,岳轻却没有身体无力的现象,好像更加厉害了。 渐渐的,岳轻的嗜睡开始减轻,她每天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活泼。 又一天的清晨,岳轻第一次在她正常的时辰醒过来。 她看了看天色,下床跑出房门,云漪就在院子里洗着衣服。 几天没有见到,岳轻看到云漪,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一下扑入云漪的怀里。 就是这一扑,岳轻发现自家娘亲又瘦了。原来休养出的一点点肉,又消失了,抱着竟然有些硌。 岳轻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娘亲……” 云漪用水冲一下手,摸摸岳轻的脸:“醒了就好,好一点没?” 岳轻点点头:“娘亲,你又瘦了……我来帮你干活吧,我已经很厉害啦!” 云漪笑了,岳轻竟然看呆了,娘亲真漂亮。 这一天,岳安没有回家,母女两人过的开心又充实。 晚上的时候,云漪端着一碗褐色的液体,温柔地笑笑:“小轻,喝药啦。” 岳轻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娘亲?好。” 接着,一碗味道奇怪的药就被递到了嘴边,岳轻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个味道……好熟悉啊…… 半夜,岳轻突然惊醒,刚想出门,就听到了门外的争论声。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她还是听出来,那两个声音之中,有一个是自己的母亲。 云漪看着岳安,面无表情:“你有什么事情吗?没有就去睡觉。” 岳安又喝醉了,他的神色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幸福:“云漪……我们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呢?” 云漪面上的表情柔软了一些,眼睛里也恍惚了一下:“对啊,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呢?” 突然,岳安脸色变了:“你放血了?你放血给谁了?岳轻吗?你一定要把岳轻也变成和你,和你们云家一样的怪物吗!” 云漪的脸瞬间白了:“……怪物?你觉得我,我们都是怪物?” 岳安眼神猩红:“你难道不是吗?一个用黑暗之力的大梁人,你觉得自己不是怪物吗?” 云漪惨然一笑,眼睛里的光渐渐消失,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岳安越来越急躁,云漪的示弱没有让他放松神经,却让他更加暴虐。 岳安神经质地走来走去,还骂骂咧咧的,突然,他停下脚步,一把拽起云漪。 云漪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地朝前走,眼神平静却有一点悲伤。 岳轻想要冲过去,却被云漪看到了,云漪朝她摇了摇头,用口型说:“没事,快去睡觉。” 岳轻想动,但是却被固定在原地,脚上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两道细细的黑色灵力。 屋门被重重关上,岳轻什么都看不见了,也什么都听不见,她垂下头,慢慢走回自己的小屋里。 那两道灵力感受到她的失落,犹豫几下,轻轻松开。 岳轻默默回到自己的小屋,抱膝坐在小床上。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这个家,更不知道她该怎么做。 她想要保护自己的母亲,却也有些畏惧自己暴虐的父亲。她什么都做不了,她讨厌自己的无力感,讨厌这样弱小的自己。 就在自我怀疑和否定中,岳轻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岳轻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床边的云漪。她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是她眼睛里的惶惑太过明显,云漪有些心疼,她的女儿,本应该是千娇万宠着长大,本应该在三岁这个年纪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懂。 可是岳轻不但特别懂事,还会照顾她,不过三岁的小孩子,却承受了太多,她不应该承受的东西,还有她的命运…… 云漪第一次痛恨起自己来,第一次想要抛下所谓的职责,但是,岳轻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那就再也回不了头。 岳轻有些不安,她晃了晃云漪的袖子,将她叫醒。 云漪叹了口气,抱着岳轻:“小轻,如果可以……” 岳轻懵懵懂懂,她虽然经常听到云漪说的命运,但是她毕竟只有三岁,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命运到底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清水郡,五云溪。 就在莫崖死后的第三天,莫家又来人了。 那是个年轻人,趾高气扬,还未进五云溪的山门,就先阴阳怪气地说: “我莫家的长老死在你们的地盘上,叶家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第13章 山雨欲来 清水郡,五云溪。 前厅,莫家的那个年轻长老坐在主位之上,满脸都是倨傲之色。 叶家的弟子看着那个年轻长老,都有些憋气。任谁看到一个没什么实力,还故意来找茬的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莫家的年轻长老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就嫌弃地放下:“你们叶家就是这般对待客人吗?连个好茶都没有?果真不懂礼数。” 叶简的五弟子叶玉衡从厅外走进来,十几岁的小小少年便已经可以看出日后的风采。 他冷冷地撇了一眼那个长老,直到把那个长老看的汗毛直竖,才转过头去。 叶天枢紧接着也进了前厅,看了一眼那个已经瑟缩的莫家人,又看了一下浑身飙冷气的叶玉衡,瞬间了然。 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拍拍叶玉衡的肩膀,问道:“你训练的怎么样了?” 叶玉衡收敛了一下自身的冷气,回答:“我已经赶上开阳姐姐了。” 说话时,叶玉衡沉稳冷淡,完全不符合十岁小少年的模样,尤其是他的眼睛,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湖泊,连叶天枢都不知道,这个湖泊里有些什么。 叶天枢惊了一下,斟酌着语言:“玉衡,你年岁还小,可以不用这么的,拼命。” 叶玉衡听了他的话,也没有答应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知道了,天枢哥哥,谢谢你。” 说完转身就走,走之前还不忘记再放出杀气锁定一下那个莫家的长老。 直到那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彻底消失,莫家的年轻长老才敢抱怨道:“你们叶家到底是怎么做事的,那个小屁孩儿……” 叶天枢收回看向叶玉衡的视线,转头对着莫家长老微笑:“我家玉衡不过十一,还是个孩子,莫长老何必与他计较呢?” 莫英,也就是那个年轻长老,刚要说些什么,就看到叶天枢轻轻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真是漂亮,配上叶天枢温柔的语气,更是让前厅的几个小姑娘脸都红了。 莫英却生生打了个颤,因为叶天枢说:“莫英长老,你以为我的脾气好吗?” 莫英也不敢再放肆,他只能在心里恨恨地想,等那位大人的计划完成,这什么叶家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莫英是来兴师问罪的,他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没安静一会儿,就又开口:“你们家主呢?我要见叶简,我需要你们的交代!” 叶天枢在另一边的主位之上,悠闲地喝着茶。 他听到莫英的话,喝茶的手微微一顿,嗤笑了一声,掀了掀眼皮,撇了莫英一眼。 莫英觉得自己的脸被叶家人放到了地上踩,气怒不已,又厉声问了一遍。 叶天枢睬也不睬他,等莫英气息都有些不稳了,才慢悠悠地说:“我师父在闭关,所以,莫英长老请回吧。” 莫英被气了个倒仰,但是,他什么都没法做,他打不过! 修行者的闭关向来是一瞬十年,莫英觉得那个叶简就是故意如此,但是在人家地盘上,他也只能缩着。 莫英越想越憋气,“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向外走。 叶天枢轻轻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随口说:“莫英长老要走吗?恕不远送啊,对了,叶家的护山阵法想必莫英长老自己就能走出去,在下就不送长老了,后悔有期。” 莫英面色铁青,脚步又加快了一些,拂袖而去。 叶天枢看着莫英的背影,眼神嫌弃,嗤笑一声:“和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来得倒快。” 叶家大弟子向来文雅有礼,什么时候这么失礼过?不过是做出来给那个莫家人看的罢了。 叶天枢起身向外走,他还是去看看小五吧,那个孩子,唉…… 叶天枢走出大殿,有些疑惑,总觉得大殿有哪里不太对,没怎么多想,就放在了一边。 等叶天枢的身影消失,大殿客座后的屏风旁,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个小小身影盯着叶天枢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竟然是睡着的摇光。 边陲小镇。 岳轻从梦中醒来,眼中仍有惶惑与恐惧,一抬眼就看到了云漪。 云漪眼神慈爱却也悲伤,她好像说了什么,但是岳轻没有听清。 岳轻只是想,太好了,她的娘亲还在。她多希望,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 但是,当她看到云漪不经意间露出的伤痕,她就知道,那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 云漪依旧不提自己的伤,也许是因为不想让岳轻担心,也许是希望减轻岳轻心中的不安。 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云漪看着岳轻,嘴角露出一丝细细的笑纹。 岳轻看着这个笑容,突然不想再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就这样,过去吧。 母女之间的气氛安静祥和,充满温馨。 在做家务的时候,岳轻突然举起自己的手,神秘地对云漪说:“娘亲,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云漪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岳轻:“小轻要给我看什么呀?” 岳轻轻轻弹动手指,一些黑色光点聚集而来,不过一瞬,就有两条黑色的游鱼出现在她的指间。 云漪这下真的吃了一惊,她没想到,从那次失控以来,岳轻体内淤积的灵力在缓慢吸收,而且,她对于灵力的掌控力越来越高。 夕阳西下,岳轻笑的得意,献宝一样,对着云漪举起手,手指间两条黑色的游鱼四处游动。 云漪的眼眶突然就湿了,这样的笑容不知道还能保持多久,但是,她只能尽自己所能。 岳轻有些慌张,急忙散去手上的游鱼,黑色的光点围绕着她们,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岳轻有些无措,“我,我哪做错了吗……” 云漪笑了:“没有,小轻最棒了,小轻是我的骄傲。” 岳轻也笑了起来:“娘亲也是最好的娘亲!” 天光暗沉,时间已到黄昏。 解决完晚饭,云漪拨亮油灯,岳轻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云漪转身去了厨房,就在岳轻快要睡着的时候,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苦涩药味飘到岳轻的鼻端。 岳轻揉揉眼睛,云漪正端着一碗颜色暗沉的药走过来。 云漪叹了口气:“小轻,来喝药了。” 岳轻皱了皱鼻子,脸上不太情愿,却还是乖乖接过药碗。 就在药碗已经空了一半的时候,小屋的门被人粗暴地踹开。 岳安醉醺醺地回来了,他闻到了那股药味,瞬间暴怒。 他一把夺过岳轻手中的药碗,径直摔在地上,瓷碗四分五裂,还剩下小半碗的药汁撒在了地板上,竟泛着暗红色的光。 他双眼通红,像一头凶兽,一字一顿:“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再给她喝药吗?我的女儿不能是怪物!” 岳轻被吓住了,呆愣地看着她的父亲。 云漪的脸色煞白,在听到“怪物”这个词的时候,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岳安犹在那里骂骂咧咧,词语越来越难听,什么怪物,异类,叛国者,都出来了。 岳轻瑟瑟发抖,眼泪沾湿了脸蛋,眼睛里满是愤怒。 云漪再也忍不住,“啪”的一声,一个耳光重重打在了岳安的脸上。 岳安愣住了,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了岳安轻轻的抽咽声。 这一巴掌似乎将岳安的理智打醒了,他看了岳轻一眼,没有再说话,慢慢走回了他和云漪的那件屋子。 云漪脸色有些不好看,有隐隐的血腥味从她身上传来,她看了看地上的药汁,苦笑一声。 接着,温柔地对岳轻说:“乖,没事了,回去睡觉吧。” 岳轻抽噎着,点点头,慢腾腾地走向自己的小屋子。 在关门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云漪,她的娘亲背光而站,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 岳轻只感受到了那浓重的孤寂以及悲伤,连那边的空气似乎都沉重了许多。 门关上了,云漪消失在岳轻的视野里。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岳轻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全。 她适合黑夜,可她喜欢太阳。 天空乌云翻卷,遮住了月光,窗外有风刮过,惊起一群飞鸟,有大雨即将落下。 第14章 三年后 不觉间,三年已过。 在这三年之中,清水郡的气氛越来越复杂,不时有修行者碰撞出小小的火花。 清水郡的普通百姓也对那些外来的修行者剑拔弩张,在他们看来,叶家世代护他们周全,是他们的恩人。而那些外来的修行者,是扰乱他们平静生活的罪魁祸首。 他们不清楚也不相信那些人给叶家安上的罪名,什么里通异类,什么意图叛国,都是笑话! 他们只知道,叶家世代保护他们,一有异动或是魔气滋生,最先看到的便是叶家子弟的标识——九夜星罗袍。 叶家如何,还需要别人来说吗?那些外来者真当他们都是傻子吗? 五云溪的山门处,大梁的军营帐篷一座接着一座,不时有修行者进进出出。 叶天枢站在五云溪的瞭望塔上,俯身看着那些军帐,也看着营地里的普通人,心里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怜悯。 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普通人参与进去,只会死伤惨重。这些事情,那个莫家的皇帝不会不知道,但他还是派了这么多普通士兵过来,是拿准了叶家会顾及到这些普通人,不会直接宣战吗? 想着这些,他的手越攥越紧,青筋爆起。突然,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的手展开,他低头,原来是摇光。 六岁的摇光因为早慧还有所修心法的缘故,比同龄人要高出不少,也稳重许多,根本没有六岁小女孩应有的活泼。 摇光担心地看着叶天枢:“天枢哥哥,你担心也不能伤了自己啊,爹爹还需要你呢。” 叶天枢沉默了很长时间,在摇光担忧的注视下,轻轻地嗯了一声。 摇光甜甜地笑了,显出一丝小女孩儿的调皮和活泼,转身一蹦一跳地走了。 谁也没看到,转过身的摇光,脸上不再是甜甜的笑容。 远离众人视线后,摇光停下了脚步,一个白衣小男孩儿飘了出来,即使在背光处,左眼眼底的朱砂泪痣也艳红如血。 他嗤笑一声:“何必呢,装成一个小女孩儿,不是违背你的本性了?” 摇光冷笑:“要你管,我如何是我的事情,少来烦我!” 小男孩笑眯眯地,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不点儿:“自从你三岁那年失控之后,就一直留有隐患吧。” 摇光眯眼:“那又如何?你想表达什么?” 小男孩儿还是笑嘻嘻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你说,这件事情,你母亲你父亲还有那些师兄师姐,他们知道吗?” 摇光眼睛瞬间睁大:“你!不许胡说!” 小男孩儿笑得开心:“那可不一定哦,毕竟,我的心情可不是每天都很好的。” 摇光咬牙,气鼓鼓地说:“我早就好了,才没有隐患。” 小男孩儿纵容地看着她:“原本是好了的,但是,你三年前听到的和看到的那些,对你当真没有影响吗?” 摇光垂下眼,有些泄气,她是那种受气运宠爱的人,生来就有异象,她父亲母亲虽然好多事情都瞒着她,但是,她也不是真的就一无所知。 也正是这个原因,她那天在那个莫家人来的时候,才会装睡,然后偷偷跟在他们身后。 她知道了很多事情,关于云家,关于莫家,还关于……叶家。她从知道这些事情,她的心神就宁静不下来,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 她这三年更加努力地修炼,就是希望,可以在最危急的时候,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一切。 小男孩儿看着这样的摇光,突然心里有些懊悔,不过只是一瞬,他便恢复了往日的心情。 他对着摇光无所谓地笑笑:“你自己想吧,我先去那边儿玩去。” 说完,整个人消失不见。 摇光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儿,便换上满脸的笑容,走向自己的住所。 边陲小镇。 距离上一次的北狄侵袭,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里,这个小镇格外的平静,甚至有了热闹的街市。 岳轻自己走在街道上,面无表情,唯有一丝麻木与冷漠。 她的母亲,在上一次北狄入侵时,为保护她,去世了。 她的母亲云漪,名字好听,样子也好看,即使被生活各种磋磨,身上的贵气与优雅也丝毫没有减弱。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最后却为了保护她,死在了满是血污与尸体的战场上。 她知道她母亲云漪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她失控,三年前的那次失控,给她留下的隐患,她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勉强控制住。 可是,当她看到自己母亲倒在地上的时候,猩红之色还是泛上了眼眸,云漪用自己最后的一点灵力,让她最心爱的女儿保持了清醒。 可是,从那以后,岳轻再也没有笑过,也越来越孤僻。 岳轻绷紧了表情,加速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赶去。 说来也奇怪,自从她的母亲云漪死后,她那个酒**亲,再也没有喝过酒,虽然依旧是早出晚归,但是,再也没有对她动过手,甚至称得上慈爱。 总不能是,她父亲其实一直爱着她母亲吧?想到这儿,岳轻嗤笑一声。 突然,有人拽住了她的衣袖,声音听起来天真可爱:“岳家姐姐,我可以去你家玩儿吗?” 岳轻身体紧绷,听到那人的声音后又放松下来,转过头:“团子,你娘不会同意的,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那个五岁大的女孩儿,不开心地嘟起了嘴,小声嘟囔着:“可是,岳姐姐人那么好,我就是想和岳姐姐一起玩嘛。” 岳轻如今也不过六岁,但她却已经懂事的让人心疼。又因为,她母亲教她的那些叫什么修炼心法,虽然瘦弱,她看上去比同龄人高了不少。 岳轻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她知道,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团子的母亲就会过来,将她带走。 团子还以为岳轻默认了她可以去岳姐姐的家里玩儿,高兴地哼着童谣。 一首童谣还没唱完,一个瘦削的中年妇女便急匆匆地赶来了,额头还有不少的汗。 团子正要说什么,那个女人一把拽过团子,急赤白脸地训了她一顿:“你个死丫头!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啊?什么人你都敢找着玩儿?啊?” 一边说,一边拉着团子迅速离开,就像岳轻是什么瘟疫一样,离得近些便会传染。 团子不甘心地扭头去看岳轻,只看到一个萧索却冷硬的背影。那种感觉,完全不是一个六岁孩子会有的。 那女人已经走远了,但岳轻还能依稀听到那女人的声音:“那个岳家的小怪物你也敢拉人家?她就不是人,你看她三年前才三岁,就敢杀人,那眼神恐怖死了,你还巴巴的凑上去!不怕她哪天狂性发了,把你也杀了……” 岳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沉默着,继续走。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岳轻耳边响起:“啧啧啧,你就这样让那些人说?” 岳轻一言不发,甚至连看也不看,继续向前走。 那个声音继续在她周围飘来飘去:“那个小女孩儿,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三年前被你救下来的一个小丫头吧。” 岳轻只是加快脚步,仍旧不发一言。 那个声音的主人直接飘到岳轻的眼前。 那是一个长相可爱讨喜的小男孩儿,身上的白衣洁白无瑕,只有眼底的那颗朱红泪痣透出一股诡异又邪性的感觉。 岳轻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不但没有减速,反而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小男孩儿叹口气:“你至于吗?为什么要骗自己呢?你明明就看得到我,我说的也是事实,为什么就不肯承认呢?” 岳轻低下头,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沙哑:“你懂什么?这一切就算是真实,那又怎样?如果可以,我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你。你才是灾星,你才是怪物!” 说完,岳轻继续向前走,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男孩儿则是站在原地,表情哭笑不得,却也有点儿新奇,他眨了眨眼睛,想,他这是被迁怒了?还挺新鲜的。 岳轻站在院子门口,却生不出推门的勇气。 她的母亲,就长眠在院子里。墓碑是她亲手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却让第一次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第15章 日常 边陲小镇上的人们,渴望力量,却又畏惧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比如,三岁就杀了不少北狄魔人的岳轻。 邻居家的秦婆婆大概是这三年里,对她最友好的人了。岳轻站在院子门口,想着这三年的所有事情。 她还是无法面对那个冷冰冰的坟墓,她不想看到那个失去最后一丝温暖的家。 正当岳轻靠着木门想的起劲儿时,邻屋的门开了,秦婆婆看到了岳轻,伸手招呼她过去。 岳轻犹豫了一下,起身过去。站定后,原想扯出一个笑脸,试了两下,她自己都觉得僵硬无比。 秦婆婆笑了:“小轻,不想笑就别笑了,婆婆又不会躲着你。” 说完,秦婆婆转身,拉着岳轻蹒跚地向厨房走去。岳轻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这一双苍老的手让她再次感受到了一些温暖,她舍不得这样的温暖。 秦婆婆走到厨房,放开岳轻的手,叮嘱到:“你自己乖乖坐好,我去给你拿好吃的。” 岳轻刚想阻拦,秦婆婆却已经开始从橱柜中取碗筷,一边拿,还一边数落着:“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小就要自己独立,你那个爹也指望不上,唉,没事儿,婆婆给你做好吃的,以后,你就直接在我这儿吃……” 岳轻听着,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像是被热水泡过一样,热热的,涨涨的,鼻子也酸酸的。 秦婆婆盛了满满一碗粥和两样小菜,还有一个大馒头,放在岳轻的面前,笑眯眯地:“好孩子,饿坏了吧?快吃吧。” 岳轻拿起馒头,犹豫了一下,问道:“婆婆,他们都怕我,都说我是小怪物,你不怕我吗?” 秦婆婆笑了:“傻孩子,我这条老命可是你救下来的。再说了,老婆子见过的东西可不少,哪里有那些人见识短浅。” “小轻,你不是普通人,你母亲不是,你父亲其实也不是。老婆子没看错的话,你将来的成就大着呢,那些人见识短浅,是他们的问题。” 岳轻还有些犹豫:“可是,我杀了那些北狄士兵,我杀过人……” 秦婆婆慈爱地看着岳轻,看着那个努力想证明自己有罪的小女孩儿,并不说话。 岳轻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渐渐的,她的头也低了下去:“我真的是小怪物吗?” 秦婆婆摸了摸岳轻歪歪扭扭的发髻:“傻孩子,那些北狄人侵我国土,杀我同胞,你杀他们有什么错?” “你早慧,三岁就有对付北狄魔人的能力,那是你的天赋。那些人不过是嫉妒你的能力,又惧怕你的天赋。” “管他们怎么说,婆婆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也应该记得,你不是怪物!你是个天才!” 岳轻愣愣地看着神情严肃起来的秦婆婆,眼眶有些涨涨的,鼻子也酸酸的。 她看着手里的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又用袖子一擦眼眶,重重的点点头。 她不是怪物!从来都不是! 岳轻喝了一大口粥,再吃一口馒头,配着那两样小菜,不知不觉,眼泪流了满脸。 自从三年前的失控之后,小镇上的人就开始躲着她,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都会被长辈叮嘱,不要和那个小怪物玩儿。 甚至,练那些被她救下来的人,也都这样做,她似乎成了一个比北狄魔人还要令人难以接受的存在。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们和那些人才是敌人啊。 可是,时间长了,她也开始渐渐怀疑自己,本就不安,她的母亲还为了保护她不失控,死在北狄魔人的刀下。 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心里一直都在自我否定。现在,秦婆婆告诉她,她不是怪物,是天才,她突然就委屈了。 秦婆婆叹口气,摸摸岳轻的头顶:“吃吧,不哭了,没什么好哭的,不值得。” 岳轻用袖子抹掉眼泪,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东西,她是天才,而且,她答应过母亲,绝对不放弃的。 秦婆婆的门外,一道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清水郡,五云溪。 六岁的摇光就要和那些师兄师姐一起修炼了,每日清晨,她的大师兄叶天枢都会准时在卯时一刻叫她起床。 摇光很苦恼,因为,她还没睡醒,但是,她的大师兄虽然温柔却格外的有底线,她连撒娇赖床都没用。 “唉……”六岁的摇光坐在训练场上,看着场上你来我往的师兄师姐,有些忧郁。 她是家主之女,是叶氏家族的下一任族长,那就是身娇肉贵的代言词。再加上,她虽然早慧,修炼早,但也抵不过她今年只有六岁的事实。所以,别人都是两两对战,只有她,只能看着训练场叹气。 “唉……”摇光又叹了口气,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 叶天枢好笑的看着自家小师妹,还是舍不得:“行了行了,你自己去玩儿吧,别下山就行,现在山下,不安全。” 摇光欢呼一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身影就消失不见。 叶天枢看的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摇头,还是舍不得啊。 摇光小心的查探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瞬间改换路线,朝着藏书阁跑去。 藏书阁里,有叶家的所有记载,包括隐世五族还有巫妖二族,以及他们各自的职责与宿命。只是这些书,在最高权限区域,非族长不可进入。 摇光咬咬牙,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眼见着莫家那个皇帝派来的人越来越多,对她叶家逼得越来越紧,她必须先知道所有的事情,才能想个办法出来。 趁着看管藏书阁的长老打盹儿的功夫,摇光悄悄溜进了藏书阁。 但是,她在那些书架里转来转去,始终找不到那个最高权限区,不仅如此,她觉得这书架似乎不太对,她一直在这些书架里转圈。 摇光停下脚步,有些泄气,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嘿,小丫头,继续转呗,我还能看不着你?” 摇光被吓了一跳,戒备道:“你,你是谁?” 那个声音笑得开心:“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摇光咬着嘴角,有些委屈:“我就是想看个书,我容易吗我,哼!” 那个声音似乎有些惊讶:“诶?是小摇光吗?” 摇光不说话,一个身影出现在书架后面,是一个笑眯眯的老头儿。 那老头打量了一下摇光,眉头轻微地皱了起来,小声嘟囔着:“这个叶简,怎么养孩子的,真是的,这么多暗伤,他都让小摇光干啥了……” 摇光有些奇怪,她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老爷爷,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让她想忍不住地亲近他,信任他。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摇光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是,警觉性却最高。让她都能放下警惕与防备,着实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摇光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挪远了些。 那老头儿也不阻止,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你不是想看书吗?那你不如直接来问我呀。” 摇光眯了眯眼睛:“你是谁?” 老头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老夫是叶家活的最久的人。” “那我怎么没听过你?”摇光还是不信。 “你父亲他们都叫我药先生,今日若是没见到你便罢,见到你了,明日,我便让你父亲把你交给我三年。” 摇光还没说话,周围的书架便向他们聚拢而来,不过一柱香的功夫,等书架恢复正常,周围的环境已经变成摇光从没有见过的样子。 “喂,我父亲还没同意!” 不一会儿,那老头儿得意洋洋地拿着一块传音玉符走进来:“你父亲同意了。” 摇光听完,无话可说,只能咬牙跟着这个一点儿都不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开始了三年的修行。 第16章 惊变(1) 山中修行无岁月,回首已是百年身。 不知不觉,又是三年已过,摇光跟着那个药先生一直修行,药先生不允许她想别的事情,这三年,她的心里倒是难得的清宁。 不止如此,这个地方似乎是那个小男孩儿找不到的,摇光已经三年没有见到那个白衣小男孩儿了,就连她做噩梦的时候,那家伙也不曾出现过。 对于那个小男孩儿,摇光所知甚少。她不知道他的名姓,不知道他的来历,不知道他的种族,连他的目的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对任何负面情绪都非常感兴趣,你越痛苦暴躁,他越兴奋。 “静心,静心!”药先生一把戒尺敲到摇光头上,打断了摇光的神游。 摇光捂着头,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个老头儿:“不要老敲我头,以后我长不高了,怎么办?” 药先生装聋作哑:“啊,你说什么?你快点准备洗药浴了!” “……”摇光有些泄气,在听到要洗药浴的时候,精致的小脸更是皱成一团:“能不能不洗啊……” 药先生一本正经:“不行,这药废了我可大功夫呢,你不洗也要洗。” 摇光头疼地看着眼前的老头儿,心塞不已,但也没办法,只能乖乖去洗药浴。 九岁的摇光已经初具美人的风姿,个条儿也比同龄人要高一些,是个实打实的小美人。 澄碧的药液配着白皙的肤色,看起来着实赏心悦目。 摇光端坐在药液之中,面色隐忍,脖子上青筋露出,与此同时,药液的碧色迅速消失,变成透明的清水。 从浴池出来,摇光的气色又好了不少,她尚未说些什么,就看到一向没个正形的药先生,神情严肃。 这样的药先生,竟给了摇光一种肃穆之感,像是一尊神坛上的神袛。 “药老头儿,你这是怎么了?”摇光问的小心翼翼。 药先生回过神,朝摇光眨眨眼,又变成了那个没正形的药老头:“小丫头,修行者里,九为极数,你该回去看看了。” “我早就想回去了,要不是……”摇光小声嘀咕着。 “臭丫头,我养了你三年诶,一点儿都不留恋,哼!”药先生气哼哼的。 摇光一阵无奈,刚刚怎么没见他耳朵这么灵呢:“我哪有不舍得你……” 药先生斜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行了行了,你这丫头油嘴滑舌的,走吧走吧!” 摇光无语地看着这个闹脾气的老头儿,逗着他:“真的吗?那我走啦!” “走吧走吧!”药先生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还不等摇光做另一些动作,手中的一个小光团就亮了起来。 摇光只觉得身处混沌,飘飘摇摇,不过一瞬,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摇光内心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就触到了地面,接着就是一阵眩晕。 等摇光清醒,就发现自己站在藏书阁里,刚好就落在她的大师兄面前。 叶天枢有些迟疑:“小摇儿?” 摇光摸了摸鼻子,直接扑向叶天枢:“大师兄,我想死你啦!” 叶天枢抱了个满怀,心里暖暖的:“小摇儿!已经成大姑娘了。” 摇光在叶天枢怀里蹭了蹭,心里久违的放松:“父亲,你们这三年还好吗?我在药老头儿那,可想你们了。” 叶天枢笑了笑,声音温暖:“小摇儿,我们一直都很好,你这三年怎么样?” 摇光从叶天枢的怀里退出来,牵着叶天枢的手,往藏书阁外面走:“药老头儿对我挺好的,走啦走啦,去看看我爹爹,还有我娘亲!” 叶天枢被拉着往外走,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好像捏着些什么在动。 摇光兴冲冲地在前面走,完全没有察觉到叶天枢的小动作。 来到叶简的院子门口,还隔着老远,摇光就开始扯着嗓子喊:“爹爹!爹爹!” 叶简出现在屋子门口,脸色有些苍白,他看到摇光便笑了起来:“小摇儿!” 摇光跑上前,拽着叶简的袖子:“爹爹,我现在已经快要赶上玉衡哥哥啦!” 叶简抓起摇光的手腕,认真地探查了一遍,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小摇儿好厉害,一定很辛苦吧?” 摇光笑眯了眼,笑容越发甜美。 边陲小镇,不同于清水郡的其乐融融,岳轻和自己的父亲之间,却是冷成了一团冰。 不,准确的说,他们两个之间,从来都没有情谊这两个字,若非她母亲,这两个人大概是陌路。 可是,她的母亲三年前就去世了。 岳轻这三年越加孤僻,所有人都躲着她,最喜欢她的团子,她在这个小镇上算得上亲近的人,也被她的父母送到了离这个小镇最近的寒漠城里了。 渐渐的,岳轻学会了不在乎这些,三年里,每一次北狄魔人侵扰小镇,所有人都依旧远离她,却也没有放任北狄魔人跑到她家附近。 岳轻时常自我安慰,他们虽然害怕疏远她,却也没有伤害她,已经很不错了。 或许是天道觉得岳轻的日子过得不错,看她不太顺眼。就在前几日,岳轻隔壁的秦婆婆,那个慈爱善良的老人,也去世了。老人家是寿终正寝,倒是令岳轻有些安慰。 岳轻坐在灶台前,一边向灶台里添着柴火,一边出神,秦婆婆去世前几日曾交给她一个小小的灰扑扑的袋子,说是她母亲留给她的。 可是,岳轻翻来覆去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开,只能先搁在一边。 叹了口气,岳轻站了起来,把锅里的粥盛了一碗,又从咸菜坛子里夹了些小菜,这就是她的午饭了。 岳轻一边没滋没味地吃着白粥,一边想着,马上就是秦婆婆的头七,自己母亲的忌日也快到了,该去准备些香烛了。 一碗粥喝完,一小蝶咸菜也被吃的一干二净,岳轻呼出一口气,拍拍手,起身干活。 各种家务做罢,岳轻向秦婆婆的墓地走去。 秦婆婆没有家人,孤苦无依,小镇上的人都知道。在她去世后,是小镇上的人凑钱为她买的棺材,也是小镇人帮忙安葬的。 岳轻走到秦婆婆的墓碑前,拂去上面的灰尘,跪坐在地面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岳轻呆呆地坐到黄昏,直起身,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就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难得的,那个往常冷冰冰的小屋子亮起了一盏灯,衬得屋子有了一些人气儿。 轻轻推开门,岳轻看到,她父亲岳安正在刻着些什么,十分小心仔细。 没有惊动他,岳轻悄悄走回了自己的小屋子里,关门的时候偷偷看了几眼,岳安刻的似乎是一个小人偶。 接着,岳轻便关上了门,她该想想怎么为母亲的忌日准备东西了,收回思绪,岳轻取出书墨。 她就着那盏昏暗的快要没油的油灯,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岳轻揉揉眼,有些意外,她竟然在床上躺着,不仅如此,她桌子上的纸被整理的整整齐齐,油灯也息了。 岳轻有些惊讶,难不成是她那个父亲? 出门去看,岳安早就不见人影,岳轻松口气,竟然觉得心里放松了许多。 一天又是平淡无奇,直到晚上,岳安回到家。 岳轻本想还和以前一样,没想到,岳安竟然开口了:“小,岳轻,给!” 岳轻僵硬了片刻,伸手接过,没想到,那个小小的篮子还挺沉。岳轻迟疑了一下,向岳安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屋子。 关上门,岳轻满脑子都是疑问,等打开那个篮子,她内心的疑问更深。 那个篮子里,都是祭祀所用的物品,都是她昨晚写在那些纸上的。 岳轻看着这些东西,沉默了片刻,如果他们的关系缓和,也挺好的,不是吗? 第17章 惊变(2) 很快就是秦婆婆的头七了,这些天里,岳轻与她的父亲虽然依旧交流不多,关系却缓和了很多。 这种关系的缓和,让岳轻想起了自己母亲死前,一直叮嘱她的话。 那时的云漪已经快要意识消散,却不停地重复着:“小轻,一定不要怨恨你父亲……他是爱你的……他活的很痛苦……这些是我的错……是我欠他的……” 岳轻不明白,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能够这样毫无原则地原谅岳安。但她不同,她不会。 只是为了让云漪安心,她含糊地答应了云漪的请求,可是,她也不会主动去和岳安交流。 可是现在,她有些动摇了。与岳安关系的缓和超出了她的预期,也超出了她的掌控。 岳轻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不期待与岳安关系缓和,只是早早失望,再也不敢抱有希望。 可是,岳安先和她交流,先一步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岳轻心底的那个,被压抑的小小的火苗窜了起来。 她想要一个真正的父亲!她想要尝一下被呵护的感觉…… “别想了,小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白衣小男孩儿也成为了小小少年,突然嘲讽出声。 岳轻被他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 “怎么?我生出了不符合你希望的情绪,所以,你不满意了?”岳轻反唇相讥。 “呵呵,真是蠢货!”白衣少年冷笑。 “岳无药,你这是恼羞成怒吗?”岳轻弯了弯眼睛。 从三岁到六岁,再到九岁,岳轻早就习惯了那个时不时出现的小男孩儿,甚至于,在她母亲死后,她平日里开始和他交流。 他们现在的关系应该是朋友,岳轻甚至不顾他的意愿,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无药”。 那个白衣少年虽然极不情愿,却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奇怪的名字。 无药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理会岳轻。 时间快到正午,岳轻做好饭,带着各种祭祀物品准备去祭拜秦婆婆。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镇上的人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既害怕,又嫌恶,那些年龄与她相近的孩子,偶尔也会拿着石头砸在她身上。 岳轻不想与那些人遇上,反正,秦婆婆总是不舍得责怪她,她可以迟到一会儿。 果然,那条通向墓地的小路上空无一人。 岳轻心情好了些,只是,还未到秦婆婆的墓前,岳轻就看到,那里隐隐约约跪着一个人。 岳轻有些好奇,也怕遇到小镇人,就躲着一旁。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出来了,岳轻看着那个人的脸,有些惊讶,那个人,是她的父亲,岳安。 岳轻愣了会儿神,岳安已经走远了。她从那里走出来,去到秦婆婆的墓前,跪下来,清理了一下秦婆婆的墓碑,将自己带来的各种祭品一一摆放好。 岳轻有些难过,也想不到自己要说些什么,这些苦难,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如果告诉了秦婆婆,她大概会担心吧。她不想让秦婆婆担心。 午时将过,岳轻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笑眯眯地说:“秦婆婆,我走啦,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但是她大概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光明正大地来到这里。当然,这是后话。 岳轻慢腾腾地走回了家,她一直都在坚持修习云漪留下的心法,她用那些黑色光点变出的东西越来越多。 她不知道这到底代表了什么,大概就是自己越来越厉害了吧?她一边把玩着手指间用黑色光点幻化出的小刀,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 家里的刀都太钝了,完全不好用,自从她发现黑色光点幻化出的小刀远比真正的刀锋利,她每次干活都用的是自己幻化出的刀。 小刀上下抛飞,有些时候还猛地超前飞出一大截距离,岳轻控制着小刀的动作与方向,玩得开心。 到了家门口,岳轻让那个黑色小刀停在自己身边,推门进去,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岳轻还看到了一盘烧鸡。 岳轻十分惊讶,愣在了原地,那把黑色的小刀也散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点。这时,岳安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语气非常僵硬:“过来吃饭!” 岳轻愣愣的应了一声,就往桌子旁走去,十分乖巧。岳安见状,嘴角向上扯了扯,似乎很是满意。 这是自岳轻记事以来,父女二人第一次同桌吃饭,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扒拉完自己碗里的饭菜,岳轻找了个借口,溜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岳安看着岳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还有些懊恼,半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来吧······” 清水郡,五云溪。 摇光已经回来四五天了,这五天里,摇光见到自己父亲的时间屈指可数,连她的大师兄叶天枢都忙得不见人影,原本镇守清水郡各方重要据点的其余五个嫡系师兄师姐都被她父亲用传令符叫了回来。 整个五云溪的气氛越发凝重。 摇光偷偷登上了五云溪山门入口幻境前的那座瞭望塔,低头看去,五云溪山门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帐篷,不少大梁士兵在营地里活动,那些修行者则是进进出出,有的背了一大堆东西在五云溪入口的幻阵边缘试探。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近三年了,”突然,叶天枢的声音从摇光背后响起,把摇光吓得一个激灵,“这三年里,莫家人还有他们用利益诱惑来的各路修行者一直在探索我们幻境的破解之法,甚至还抓走了几个弟子,到现在,他们已经快要成功了。” 摇光原本还处在偷跑被自家大师兄抓了个现行的尴尬情绪里,听完叶天枢的话,她顾不上尴尬,焦急道:“天枢哥哥,那我们······” 叶天枢摸摸摇光的头,神色间坚定决然:“放心吧,我们这三年里可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们若是敢来,我们必然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摇光听到这句话,本应该定下来的心,却越来越不安:“天枢哥哥,你们打算怎么办?我这三年也学了好多东西呢,我也可以帮忙!” 叶天枢笑了:“小摇儿最厉害了,不过,你还小,这件事情还不用让我们小摇儿出手!” 摇光撅起嘴,装出不开心的样子,内心的不安又加深了几分,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一个弟子突然跑过来,神情急切。 那个弟子附在叶天枢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那个弟子走后,叶天枢神色如常地摸摸摇光的头,笑了笑:“小摇儿,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一下师父。” 摇光点点头,叶天枢转身,大步离开,脚下带起的风吹起了一片枯叶,还差点撞上一个守塔的弟子。 摇光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家大师兄什么时候走的这么不顾礼节?不仅如此,叶天枢离开前的表情和他的行为完全不符,似乎是在刻意瞒着她什么事情。 摇光心头疑窦丛生,内心的不安又加深了不少,带着疑惑,摇光悄悄跟在了叶天枢的身后。 在跟着那个药先生修行的三年里,摇光收获颇深,就隐匿之术来说,在和药先生一个藏一个找的过程中,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叶天枢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完全没有发现摇光的跟随。 到了叶简的居所门口,叶天枢身影一闪,就那么消失不见了。 摇光停在门口,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咬咬牙正要继续进去,却发现自家父亲院子门口有一层屏障,那是一个阵法! 一时间,摇光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第18章 惊变(3) 清水郡,五云溪。 摇光徘徊在叶简的院子门口,那血腥味不断刺激着她的嗅觉,似乎要将她拉回那个深红的噩梦里。 摇光犹豫了几次,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她的母亲也忙得不见人影,似乎回了江家的昭明台去。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摇光深吸几口气。咬咬牙,一步踏入那个幻阵中。 眼前的场景转换如流水,不过一瞬,摇光眼前便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景象。 那是一个荒山野岭,四周魔气纵横,魔物肆虐,许是闻到了活人的气息,那些本来安静的魔物,一瞬间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地扑向摇光。 摇光差点叫出声,但是,她这三年,也被那药先生支使着杀了不少魔物,心理素质早就锻炼出来了。只是开始时慌了一下,随即便镇定下来,抽出三岁时叶天枢送她的那把“神荼”,开始战斗。 魔物一个接一个倒地,再一个接一个出现,就像摇光根本没有杀死过他们一样,摇光陷入了苦战。 与魔物战斗的间隙,摇光看向那些被杀死的魔物,发现了这个事实,不仅如此,这些魔物每复活一次,实力就又强上几分。从原来摇光可以轻易斩杀,到现在摇光必须拿出大半力气才能击退这些家伙,那些魔物的实力一直在增长。 摇光手上动作不停,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药先生给她讲过的一些幻阵以及破阵之法,这个幻阵如此诡异,摇光却觉得非常熟悉,药先生绝对给她讲过这种幻阵! 在又杀了一只魔物之后,摇光即将力竭,不停地喘息,再想不起来,她就要累死了。 眼看那只魔物又要站起身,摇光死死地盯着那些魔物,忽然,摇光似乎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境界之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些纹路,是符阵的构成纹路! 摇光心头惊讶不已,稳住心神,不再理会那些又要朝她扑来的魔物,紧紧盯着那个神奇的纹路,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一盏茶的时间,一身狼狈的摇光悄无声息地钻出了那个阵法,不等她高兴,那股血腥味更加浓重了,飘到了她的鼻端。 摇光轻手轻脚地溜到叶简卧房的那扇窗户前,躲在窗沿的下面,一股丹药味道混着血腥味就传了出来,屋子里还有低低的说话声。 叶天枢心情焦急:“药先生,我师父他,为什么突然恶化?他现在怎么样了?” 药先生眼睛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窗户,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声音高了一些:“他是不是有私自动用灵力了?我告诉过他,这次莫家人使阴招,给他下的毒专门抑制灵力运转,他若是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多吃几次药,不动用灵力还好,他可倒好,哼!” 叶简也清醒着,自知理亏,只是认错:“那个,药先生,是我的错,那不是当时情况危急吗?谁能想到,莫家竟和那些北狄魔人勾结在一起,竟然让魔人偷偷潜入我叶氏五云溪······” 只是,叶简还没说完,药先生就不乐意了:“别在这儿狡辩了!你大徒弟在这儿呢,他这三年在你叶家禁地进行特训,实力就算还不如你,对付那些潜入的魔人也已经足够了,你当我看不出来那小子已经快要进入‘太常’境界了吗?” 叶简垂头丧气,无话可说,药先生继续教训道:“那些潜入的魔人最高的不过是三品天狼参将,只相当于初入太虚,你自己说,你干的是什么事儿!” 叶天枢有些不忍心,想要争辩两句:“药先生,我师父也是太担心了······” 药先生哼了一声:“担心?我看他是蠢!你们叶氏禁地里有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若是失去战斗力,那个禁地里的家伙你当是好惹的?你自己说,是那个莫家小子的野心重要,还是禁地的那家伙可怕?” 叶简没有出声,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沉默半晌:“抱歉,药先生,这次是我的疏忽。” 药先生哼了哼,没有说话,拎起药箱起身离开。叶天枢急忙上前,药先生在门口又不经意瞟了窗户一眼,回头,语重心长:“小简,有些事情该告诉孩子们了,你不能替她扛一辈子的,就算你和小云他们一样,那也只是暂时的安宁。” 叶简没有说话,药先生摇摇头,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摇光听见药先生要离开,就急忙换了一个地方躲着,她刚刚听到的事情,信息量实在太大,她需要消化一下,看着叶天枢送了药先生出门,摇光也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溜出了叶简的院子。 她需要找那个药老头问些事情! 边陲小镇,岳轻近日与自己父亲岳安关系不错,慢慢的,岳轻心里也有了些更多隐秘的期望,她希望生活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她和自己父亲的关系可以越来越好,她对于自己母亲的叮嘱可以渐渐完成,她可以······ 但是那件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了,以至于岳轻完全没有防备。 这一日,岳轻心情很好地开始了自己的日常家务,就算依旧被小镇里的人们嫌恶躲避,她也没有在意,以往阴霾的气质,也渐渐变了。 只是,她刚刚走到门口,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气息,这些气息不属于光明,但又与她的那种黑色光点感觉不同,她的光点虽然属于黑暗,但是气息纯粹,没有丝毫的暴虐,这些气息不同,暴虐邪恶,充满了令人不舒服的负面情绪。 岳轻眉头皱起,一边小心地放缓了自己的步子,另一方面,却在心里想着,若是岳无药那个家伙,大概会很喜欢这些气息吧。 一步,两步······直到岳轻走出了四丈远后,两只被人操控的中级魔物从道路两边的树丛里扑了出来。 岳轻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好几步,从三岁到现在,她虽然没有上战场,却也杀掉了不少魔物,那些北狄的魔人似乎对这个偏远的角落特别感兴趣,每次入侵,都会派人来这里转一圈。 这些事情岳安丝毫不知情,岳轻从没有对外人说过,知道的也只有他们的唯一的邻居秦婆婆,现在,知道的就只剩下岳轻了。 岳轻从小背篓里拿出郁垒,右手拿剑,左手手指微微晃动,一把纯黑的短匕出现在手里,岳轻小心地放好小背篓,不等那两只魔物冲到眼前,便迎头赶上。 岳轻心里默念着云漪留给她的心法,仗着自己身体瘦弱,硬生生从两只魔物中间的缝隙里钻了过去,转到左边,从左边魔物的背后狠狠地插了一刀。 接着不等右边的魔物转身,又加速冲到右边,给右边的魔物来了一剑。郁垒在这些年里,随着岳轻实力的增长,威力越来越强,一剑下去,右边的魔物一声惨叫,便倒在地上化为灰烟,而从那个魔物身上还逸散出了不少的黑色光点,直接钻入了岳轻的身体。 岳轻缓口气,刚刚那一连串动作虽然快速有效,却太耗费体力与精神,她放缓了脚步,开始溜着那个还活着的魔物跑动。 深吸一口气,岳轻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那个魔物加快速度,一头撞到了郁垒的剑尖上,又是一声惨叫,魔物倒地。 岳轻刚没松口气,却又听到了树丛里有动静,连忙屏息凝神,握紧了郁垒。 第二个魔物的光点全部被岳轻吸收,岳轻缓慢地挪向发出声响的树丛,还没跳过去,树丛里突然飞出了一大群黑色光点围在了岳轻身旁,一个劲儿地往岳轻的身体里钻。 岳轻被这一大群黑色光点搞得一愣,那个树丛又有声响传来,岳轻紧盯着那个树丛,没有再管身旁的黑色光点。 那动静越来越近,岳轻举起了郁垒。突然,树丛分开了,岳安从里面走了出来,岳轻连忙收起动作,把郁垒藏在身后,只是她忘记了还未吸收完的黑色光点。 岳安从树丛里走出来,他刚刚在树丛里杀了一个北狄的家伙,眼神微寒,没想到,这些家伙又开始蠢蠢欲动。 还没等他去看,那个北狄人的尸体却突然飞出了一群黑色光点,飞向了树丛那边,岳安有些惊讶,难道这家伙还有同伙?只有周围还有黑暗灵力的人时,北狄魔人身体里的黑色灵力才不会消散,而是飞向另一个黑暗灵力的拥有者,类似于献祭。 岳轻,岳轻还在那里!想到这个,岳安赶忙走过去,没想到,一出树丛就看到了岳轻。 岳轻完好无损,他和她的女儿,自然不会是普通人。只是,当他再次看向岳轻时,他突然心情沉重起来。 岳轻的身旁还有一些黑色光点环绕,和他的妻子,那个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一模一样。 岳轻注意到岳安的目光,悄悄加快吸收速度,那些黑色光点不过一瞬就消失了,但她依旧踌躇着,不肯上前。 岳安的失神只是一瞬,他马上清醒了,然后,他一字一顿,温柔地近乎可怕地对岳轻说:“走吧,没事了,我们回家。” 岳轻悄悄松了一口气,虽然岳安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是他好像没有注意到那些黑色光点。岳轻这样想着,乖乖跟在岳安身后,向他们的家的方向走过去。 第19章 惊变(4) 回到家,岳安丝毫没有提起关于那些黑色光点的事情,就好像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渐渐的,岳轻的心放了下来,她父亲应该是真的没有看到吧。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岳轻本以为岳安看到她杀死那两只魔物会像小镇上的人一样,觉得她是个怪物。 但是,岳安什么都没说,态度甚至比以前还要好一些。 只是,岳轻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岳安的态度,让她内心有些不安。 岳安态度缓和本应该是个好事的,岳轻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预想中的开心,反倒是…… 岳轻摇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太多了。 “真是蠢,就一点温情就把你收买了吗?”无药语气嘲讽。 岳轻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手中的家务。 无药继续语气讽刺:“真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蠢,原本看着还是个聪明的。” 岳轻反唇相讥:“呵,你自己就多好吗?还不是一样缺爱,怎么,没有给你你想要的负面情绪,就忍耐不住了?” 无药脸上有了明显的愤怒的神色,他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岳轻。 岳轻转过脸,不再理会他,做着自己和岳安的午饭。 无药看了一会儿,发现岳轻一直没有给他反应,有些气馁,气鼓鼓地转身,消失在原地。 无药消失以后,岳轻忍不住扭头看看,但是,又马上扭回去。她知道无药说的是对的,其实,她自己就有所察觉,岳安虽然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温和,就像是一个努力想要修复父女感情的父亲,但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冷,还蕴含着一些岳轻看不懂的决绝与疯狂。 岳轻知道这些变化,她从小就对周围的人和环境有着极高的洞察力,可是,她一直在说服自己,这只是她想多了而已。有些东西,一旦得到过,就不想再放手,甚至,还想得到更多,岳轻想,自己也是贪心的吧。 时间已经正午,岳安还是没有回来。岳轻有些失落,自己一个人吃了饭,洗刷干净,就坐在院子里那块不起眼的石碑旁边,开始修行。 那块石碑是云漪的墓碑,当年云漪死后,岳安和疯了一样,拦着那些想要将云漪带走下葬的人,一把火烧了云漪的尸体,把她的骨灰埋在自己的院子里,这墓碑是之后岳安找人刻的。岳轻一直不能理解岳安,一直觉得他是疯了。 现在,即使岳安看起来正常了许多,还主动地修复与岳轻的关系,岳轻有时候还会做梦梦到岳安,梦中的岳安疯狂地笑着,满身鲜血,像个可悲又可怕的恶鬼。 岳轻知道,修行者的梦境都是有寓意的,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跟随本心吧,现在的她,只想要逃避一下,她的悲凉沉重的命运。 时间如流水,距离云漪的忌日越来越近了,岳轻与岳安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岳安又开始拾起酒瓶。 岳轻那日撞见岳安从小镇的酒馆出来,一个人醉醺醺的,在小镇上,不止岳轻,岳安也是边缘化的存在。岳轻有些吃惊,岳安已经很久没有碰酒了,而且,她从岳安身上感受到了焦虑和一种奇怪的感情。 距离云漪的忌日还有四天,岳安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酒味越来越重,岳安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岳轻默默的看着这些变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虽然早熟,却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从她与无药争吵的那天起,那个往常跟着她身边的白衣小少年也不再出现,她想找一个人说话,都找不到,她只能越来越沉默。 在距离云漪忌日还有两天的时候,无药又出现了。岳轻有些惊喜,她正在准备云漪的祭礼,抬起头:“无药!那天,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和你吵的……” 无药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傲娇道:“行了行了,我今天又不是专程来看你的。我是被一个复杂的负面情绪吸引来的。” 岳轻笑眯眯的,并不介意无药的态度:“无药,我们出去玩儿吧,我又能变出更多东西了。” 无药有点暴躁:“你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被负面情绪吸引来的,既然不是你,那就一定是岳安,他负面情绪越大,你就越……” 只是他话没说完,就被岳轻打断了,“我,感受到了,”岳轻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许是太贪心了,我,我……” 岳无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自己的事儿,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也不想多管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岳轻继续自己的工作,只是一直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来临。 清水郡,五云溪。 摇光没有惊动叶简,悄悄从原路返回,她现在心里有太多的没有得到解答,她知道怎样才能找到药先生,她必须去找他问清楚。而且,刚刚在她父亲的院子里,药老头发现她了。 摇光一路避开所有人,差一点被她五师兄叶玉衡看到,吓得她屏息了好长时间,还好一路上有惊无险,她最终没有惊动任何人进入了藏书阁。找到上次莫名闯入幻阵的书架之间,摇光一头撞入那个看不见的结界中。 眼前场景飞速变换,最终变成摇光三年里一直待的那个小院子里。药先生已经在院子里的石桌边等着她了。 摇光心中一动,直接问道:“你早知道我要来找你?” 药先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小酒壶,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我看到你了,小丫头,你的隐匿之术是我教的,能骗过他们的眼睛,可骗不过我。” 摇光单刀直入:“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想找你问些什么吧。” 药先生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知道,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的。这些事情,由你父亲亲自告诉你比较好。而且,我只是个外人,对于你们家族,了解的只是过去的一些旧事,现在嘛,我也不太清楚。” 摇光有些失望,她知道眼前这个老头绝对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他既然说了不会告诉她,就是真的一句话也不会给她透漏。摇光却还有些不甘心:“说一点点也好,我现在已经懂事了不少,我可以帮我父亲他们了!” 药先生却突然严肃起来:“你父亲不告诉你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劝过他了,他想通了,自然就会告诉你。还有,你以为,你们的敌人,你的命运只是这些野心勃勃的莫家人吗?你所背负的命运,远比你想象的艰难,你现在一点忙都帮不上!” 摇光低下头,有些泄气,她完全不知道她可以做些什么,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药先生,在那三年里,除了她告别他的时候,药先生有些严厉,其余的时候,药先生一直都纵着她,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个笑眯眯的老顽童。 药先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严厉了,放缓了口气:“小摇光,回去吧,如果真的想知道真相,就自己去问你的父亲吧,你们隐世家族,远没有那些想要捡漏的新兴势力想的那么简单啊······” 摇光咬着唇,有些委屈,还没说什么,药先生就一挥手,整个环境又变回了藏书阁,她被药先生送回来了。摇光不想去看那些人,也不想思考她父亲到底隐瞒了她什么关于家族的秘密,走向了藏书阁的深处,找了一个角落,盘膝坐下,开始神游,脑子里药先生的话一直在打转转,她背负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等到叶天枢找到摇光的时候,摇光已经在那个角落里睡着了,叶天枢无奈地俯身抱起摇光,却发现摇光眉头紧皱,额头上还有细细的冷汗,似乎是在做着噩梦。叶天枢为摇光念了几遍清心咒,等到摇光的眉头舒展开,摇光住着的小院子也到了,叶天枢将摇光放下,见没什么问题了,便急忙赶回叶简的院子里。他没有看到,在他走后,摇光痛苦的表情还有满面的泪痕。 摇光很久没有做过梦了,除了三岁那年的失控,和六岁那年偷偷跟在叶天枢身后看到的那个莫家长老死亡的画面,那之后摇光做过很长时间的梦。但是,在跟着药先生修行的三年里,她一次梦也没有做过。 摇光被困在自己的噩梦里,这个梦混乱不堪,全是零零碎碎的片段和图画,一点也不连贯。摇光先是看到漫天的火光,那火光的方向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五云溪,再然后,她被人拉着跑,再然后画面一闪而过,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似乎和那个人交谈过很长时间,再然后画面又变了,她和那个眼底有朱砂泪痣的少年一起,似乎在做些什么,再然后,便是一个奇怪的繁复的阵法,忽然阵法的光芒黯淡下去,再接着风云变色。 摇光突然惊醒,醒来后,发现自己满头冷汗。 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跑出门,摇光发现天光已经大亮,深深呼吸,摇光决定今天去问自己父亲叶简,有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真相。 她不想再被蒙在鼓里,那种无力感真的很让她不安。她宁愿早些知道真相,早些为以后的命运做准备。 第20章 惊变(5) 摇光穿戴完毕,草草的吃了自己的早饭,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叶简的屋子而去。一路上,不少叶氏弟子看到失踪了三年的小少主,急忙上前问好,摇光将所有人都敷衍过去,一口气跑到叶简的院子门口。一刻停顿都不曾有,一步跨入,本以为还会如昨天一般陷入幻阵之中,没想到她直接看到了坐在长廊里晒太阳的叶简。 药先生的医术的确高明,只是一日,叶简的气色便好了不少,嘴唇有了血色,只是依然透着一些病态的苍白。叶简直接就在摇光面前,摇光却有些犹豫了,她原本急促的脚步慢了下来,还没等她纠结完,叶夫人从叶简身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直接叫了她的名字:“小摇儿!你从药先生那里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不等摇光答话,便直接埋怨起叶简来:“你这个家伙,小摇儿回来了,我昨晚从江家回来时,你怎么就不告诉我?” 叶简睁开眼,笑眯眯地听着叶夫人的埋怨,也不还嘴,只是向摇光招招手:“小摇儿,来,让你母亲看看你的进步!” 叶夫人瞪了叶简一眼,转脸便满是期待地看着摇光。 摇光在这样的氛围里,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先放在了一边,三年未见,她很想很想自家漂亮又温柔的娘亲。于是,摇光用起药老头教她的平时被她用来和药老头东躲西藏的身法,如乳燕还巢一般,扑向叶夫人。 叶夫人笑的一脸温柔,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扑过来的摇光,掂了掂,笑的温暖:“小摇儿沉了不少,也厉害了不少!小摇儿真是太棒了!” 说完,叶夫人放下摇光,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道:“小摇儿进步不少,要奖励一下,我从你舅舅家回来,带回来不少江氏的特产,都是你爱吃的,我去收拾收拾,今日我亲自下厨!” 叶简酸溜溜地说:“只有我的话,是不是就没得吃你亲自做的饭菜啊?” 叶夫人白了叶简一眼:“你都老大不小了,还和小摇儿争风吃醋,小摇儿不是你女儿啊?老小孩,羞不羞,你。”说完,叶夫人华丽转身,去了外间的厨房鼓捣吃的去了。 只剩下一脸幽怨的叶简,还有一个憋笑的摇光。等叶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叶简才慢悠悠地收回自己脸上的表情,淡定地瞟了自己女儿一眼,恢复了平日里那个风流潇洒的叶氏家主。 摇光笑够了,想起自己今日的目的,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严肃地问道:“父亲,我今年已经九岁了,有一些事情,一些责任,您可以告诉我了。” 叶简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拧眉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小摇儿,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就等你四日后的九岁生辰礼过后,这些天,你就再安心做几日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吧,可以吗?” 摇光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我不问了。但是,到时,你必须要告诉我!” 叶简笑了,敲了敲摇光的头:“我记得的,这所有的事情,以后是需要你要扛的,我怎么不会告诉你。只是,你若是知道了这所有的事情,你就要扛起来你的命运了。” 摇光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用很轻的声音问道:“父亲,你总是说我的命运太过沉重,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命运到底有多沉重?” 叶简闭上眼,脸上多了几分沧桑和沉重,半晌,他睁开眼:“小摇儿,这些事情到底有多沉重,我还有你江叔叔、明叔叔他们其实都不太清楚,这些事情本应该是我们先辈来扛的,只是,我们的先辈没扛住,就这样一代一代传了下来,如果你们这一辈还没有扛住的话,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们也看不到后续······这样,小摇儿还会想知道吗?” 摇光的心不断下沉,苦笑不已,但是,她知道,她爹最疼爱她,如果她真的选择了放弃,她爹不会怪她,只是会尽力用自己可以付出的一切来替她扛着,所以,她故作轻松道:“会,我可是很早就答应过你的,我会做一个负责的人,我会扛起来咱们叶家的责任。你女儿我,可是一个最讲诚信的人了!” 叶简笑了:“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女儿!就是像我!” 这时,叶夫人端着一个冰碗从厨房出来,老远就听到院子里的笑声,问道:“你们爷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开心?” 叶简与摇光对视一眼,叶简故作神秘道:“这可是我俩的秘密,才不告诉你,对吧,小摇儿?” 摇光不答话,就是在一边嗤嗤地笑。叶夫人丢给叶简一个白眼,把手中的冰碗递给摇光,笑道:“来来,这天气还挺热的,小摇儿来吃点冰碗,解解暑。” 摇光笑的眼都眯成了一条缝,甜甜地说:“谢谢娘亲,娘亲最好啦!” 叶夫人弹了一下摇光的脑门,嗔道:“就知道说好听的哄你娘亲。” 摇光笑眯眯的,开始吃手里的冰碗,一家三口之间气氛温馨,像是一幅美好的画卷。 谁也不知道,这副画卷背后隐藏着多么深的黑暗。 边陲小镇,距离云漪的忌日只有一天了,岳轻的不安也越来越重,除了不安,还有一种奇怪的烦躁感,岳轻总想发脾气,严重的时候,连背诵云漪教给她的清心咒都没用了。 这段时间,她和岳安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自从上次见到岳安喝酒以后,这几日岳安不但没有再去喝酒,甚至破天荒的开始承包了岳轻他俩的所有午饭,岳轻对此既幸福又内心暗暗警惕。这也许是她的直觉,但是,岳轻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放下心来,心安理得地接受岳安突然转变的行事作风。 这一天,岳无药又准时出现在岳轻身后,把正在沉思的岳轻吓了一跳,岳轻暴躁地转过头,刚想怼岳无药几句,还没张嘴,就被岳无药严肃的眼神给定在了原地。在接触到岳无药冷冰冰的眼神后,岳轻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她打了个激灵,暴躁的情绪如冰雪般消融。 岳轻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转回头,在心里面默诵清心咒。岳无药看着眼前的岳轻,眉头皱了起来,眼底本应该妖艳的朱砂泪痣倒是让他的气质多出了几分冷意。 他冷静道:“岳轻,你现在的状态越来越不对了,你自己知道么?” 岳轻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出声。岳无药见状,有些生气:“我最近感受到的恶意越来越多了,我不相信你没有感受到,而且,你刚刚眼睛里出现了血红色,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岳轻,你自己应该清楚,你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直到你彻底失控。” 岳轻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岳无药接着说道:“你不会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是谁吧?毕竟你之前就已经控制住自己了。我建议,你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别再想着那什么可笑的父女情深了,你如果真的因为这个失控了,你就等着自己后悔死吧!” 岳轻笑笑,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无药,你变了,如果我真的失控了,对你来说,不应该是个好事吗?你是依靠各种负面情绪来成长的,如果我失控了,那你不是可以得到很多的负面情绪吗?” 岳无药听了岳轻的话,突然心中怒气爆棚,差点暴走:“岳轻!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失控之后会发生什么?你当年答应你母亲的事情你忘了吗?你到底想做什么?当年你那么小,心志都比现在坚定得多,你这么些年都是活到狗身上了吗?” 岳无药在岳轻面前走来走去,嘴里面喋喋不休,样子相当暴躁。岳轻看着岳无药暴躁生气的样子,却笑了,那是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她打断了岳无药滔滔不绝的话:“无药,放心吧,我有分寸,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至于岳安,大概是我想的太多,贪心太多了吧。”最后一句话,岳轻说的有些艰涩,她继续道,“无药,多谢你,只是现在,我还不能走,我娘亲还在这里呢,后天,就是她的三周年了,等我祭拜过她,我就会离开这里。” 岳无药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有些无奈:“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是管不了你,你,唉,反正你自己小心吧,我,我只是一缕意识,没有实体,什么都帮不了你。” 岳轻笑了:“无药,谢谢你。” 岳无药心里一阵别扭,没好气地说:“谢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你自己注意着点就行了,我走了。” 说完,岳无药的身影渐渐变淡,消失在空气里。岳无药走后,岳轻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她低下了头,额前有些长的刘海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使她的表情模糊不清。 她独自坐在那里,半晌发出了一声冷笑,像是在自嘲,只是看着她,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孤寂与悲伤。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岳安都不知道。他像往常一样,做好了午饭,叫岳轻来吃。岳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同,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她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和往常一样,坐下,开始吃了起来。岳安坐在一边,看着岳轻吃饭,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温柔慈爱,如果不看他的眼睛的话。 吃完饭,岳轻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拿到外面开始洗刷,她的表情还和往常一样,岳安看了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洗完碗,岳轻拎起篮子,不动声色地向外面走去,她需要找一点草药。刚刚走到门外,就迎面撞上了两只被人操控着偷溜进小镇的魔物。那魔物直接扑向岳轻,而岳轻也熟练地召集出黑色光点组成了一把窄背长刀,一刀向那两只魔物劈去。 一番战斗之后,岳轻艰难地杀掉两只魔物,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岳安这时才出现,他只看到了最后岳轻用黑色长刀劈开魔物的胸口,然后魔物倒地,黑色长刀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里。岳安面无表情,他说不出来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大概是既庆幸又有些失望吧。 岳安悄悄地看了一眼,没发出任何声响,又退回屋子里。岳轻在岳安的身影消失后,扭头看了一眼刚刚岳安站立的地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等到缓过来了,岳轻捡起篮子,慢腾腾的朝经常采草药的地方走去。 她们这里极其偏僻,根本没有人愿意来,在她三岁后,原本还偶尔来这里的人们,彻底销声匿迹。岳轻就这样毫不在意地带着满身的鲜血,晃晃悠悠地走去采草药。 她丝毫没有料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对她而言,是怎样的一种残忍。 第21章 惊变(6) 边陲小镇。 今日是云漪的忌日,却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岳轻一大早就起床了,她将院子全部清扫一遍,为云漪的墓碑擦去灰尘,做完一切后,岳轻拿出自己很早就准备的祭品,还有一坛子酒,这是那年秦婆婆死之前教她的一个方子,只是,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试验成功。 打开坛子的封口,里面的酒液清冽,散发着一种清淡却又诱人的香气,岳轻倒出一碗摆在云漪的墓碑前:“娘,你走后,秦婆婆对我很好,岳安对我也算可以,好歹没有虐待我。秦婆婆给了我一个小袋子,说是你留给我的,但是,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这个该怎么用。秦婆婆还没来得及教我,就去世了······那个袋子很漂亮,上面是云纹吗?岳安好像看到过那个袋子······秦婆婆告诉我,祭拜是要有酒的,这个方子就是她教给我的,但是,这里面有些东西太难找了,我好像也没什么天赋,这一坛子是我第一个成功的作品······秦婆婆说,她也给我留的有东西,都放在那个小袋子里了······岳安,我们现在关系缓和了不少,他现在对我还挺好的,你一直都不想让我恨他,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恨他······娘,这都已经三年了,今天过后,你大概就见不到我了,我想出去看一看······娘,你教我的那个修行的办法我一直都有乖乖练习,我现在可以打过好多魔物了,我可以保护你了······娘,我好想你······” 岳轻声音极低,准确的说,只是一个人在呢喃,说着说着,岳轻的眼泪就掉下来了,自从云漪去世之后,她就没有哭过了,可是今天,她又哭了,她答应过她娘亲要坚强的,哭是没有用的,可是:“娘,我以为岳安还是认我为女儿的,你也这样以为,可是,我们好像错了呢,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 在她背后,一身白衣的岳无药一脸沉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那个伏在墓碑上啜泣的身影,九岁的岳轻,大约是因为小时候受到的苦太多,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眼底的朱砂泪痣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岳无药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上前扶住那个瘦小的身影,步子还没迈出去,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 一道阴冷的嗓音从他嘴里传了出来:“怎么?你心疼了?”语气轻佻,带着满满的恶意。 岳无药的表情冷了几分,眉宇间出现了几分烦躁:“要你管!你还是先把自己搞好再说吧,九年前,云家的反击让你很不好受吧。” 那道阴冷的嗓音被戳中了痛处,一下子暴躁了起来:“闭嘴!你不过是我分裂出的一缕意识罢了,我若是死了,你以为你能好过吗?” 岳无药竟然笑了起来:“那又怎样?我既然能生出自己的意识,你又如何知道我不能脱离你而存在呢?” 那个阴冷的声音也笑了,只是笑声残忍狡诈,像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可是你别忘了,我们的根源是一样的,所以,我死了,我的根源没有了,你又能活成什么样呢?你以为你是第二个初神吗?” 就像这样,岳无药一个人用两个声音和自己吵了一会儿,那个阴冷的声音似乎能量耗尽了,消失不见,岳无药安静下来,看着岳轻的背影。 岳轻端起那碗酒,抿了一口,被那种辛辣的感觉呛得直咳嗽。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来,岳轻放下捂着脸的手,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岳轻没有发现身后的岳无药,笑出了眼泪:“这个东西,真的那么好吗?也许,我应该学一学岳安,多喝点,喝醉了是不是会好一点?” 墓碑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像是最沉默的陪伴。 岳无药没有让岳轻发现他的存在,只是默默注视着她,想扯一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是在陪伴着岳轻的过程中诞生出自己的意识的,因为岳轻那特殊的黑暗天赋,他看过岳轻所有的经历,甚至说,他一直和岳轻在一起。但是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岳轻,也不知道他改如何安慰她。他无话可说。 他也只是一个意识,还是除了岳轻谁都看不到的意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现在只能希望,岳安可以改变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不要干的太残忍。只是,现实往往和期望相反。 清水郡,五云溪。 这些时日,五云溪里的气氛罕见的缓和了一些,因为摇光的九岁生辰就要到了,虽然,叶简只是让简单地弄一些,但是五云溪上下已经很久没有好事情发生了,所以,五云溪的叶氏子弟们都想稍微喘口气。 不过四日,摇光生辰的就被准备地十分完美,或许说,是喜庆。五云溪上下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感觉,不过,该做的戒严,还是很严密,完全没有一丝空隙。 这日一大早,摇光便被叶简叫到了书房,摇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赶忙自己穿戴整齐,恨不得直接瞬移过去。 收拾完毕,摇光快速赶到书房,推开门,却发现自己的六个师兄师姐都在书房,而且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摇光有些懵,刚想张嘴问些什么,她六师姐叶开阳便出声了:“师父,摇光还太小了,您真的不考虑再等等?我们可以先把那些责任扛起来的······” 叶简没有说话,二师姐叶天权也开口了:“师父,我觉得小阳说得对,小摇儿还是太小了,那些东西,她怎么扛得住······” 三师姐叶天璇,四师兄叶天玑也都开口附和,五师兄叶玉衡虽然没有说话,但看他的神色,也都是满满的不赞同。就在叶开阳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大师兄叶天枢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小阳,不许无礼!师父这么做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你不要插嘴!” 叶天枢这个大师兄平时就威信很高,他的话一般其余五人都会听,既然他已经发话了,叶开阳只好不情不愿地闭上嘴,神色间却还是不同意。 摇光感觉有些好笑,却又十分温暖,她主动拉起叶开阳的手,笑眯眯道:“开阳姐姐,我知道你们是在担心我,是为了我好,但是我都已经九岁啦,我现在实力一点也不弱,我可以承担起我的责任啦,总不能让爹爹一直这么辛苦吧?” 说完,摇光还做了一个鬼脸,这下,所有人都笑了,叶简轻轻咳嗽一声,偷偷瞪了瞪摇光,敲了敲摇光的头:“小摇儿,你准备好了吗?” 此话一出,满屋恢复了寂静。叶开阳还想要说些什么,叶天璇和叶天权拉住了她,叶玉衡眉头皱了起来,叶天玑也是满脸的不赞同,只有叶天枢,因为之前叶简已经告诉过他所有的真相,自始至终都是支持这件事情的。 摇光还未说话,叶天枢先道:“小摇儿,虽然这件事情的最终解决办法在你身上,但是,不要忘记了,我和你的师兄师姐们永远站在你的身后,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到底!” 听了叶天枢的这句话,所有人都目光灼灼,许下最重的承诺。摇光内心温暖,面对自己未知的命运,更多了不少勇气。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摇光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点头:“父亲,我准备好了!” 叶简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摇光的脑门上,一道莹白色的光芒从叶简的指尖蔓延开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摇光便已经满头冷汗,身体瑟瑟发抖,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摇光睁开了眼睛,她脸色苍白,像是刚刚进行过一场耗费精力的战斗。 摇光刚刚睁开眼,不顾头上的冷汗,就要开口:“父亲,那是······” 叶简截断了她的疑问:“不要忘了,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最喜欢刨根问底的摇光竟然真的不再追问,只是神色恹恹地点了点头:“父亲,那我先回去了,今晚的生辰宴我会准时到的。” “小摇儿,等等,”叶简略微思索了一下,从身后的一个隐形法阵中取出了一个绣着云纹的小袋子递给了摇光,“小摇儿,这是云氏出产的乾坤袋,还有一些重要的东西在这里面,包括你刚刚产生的所有疑问的答案,都在这里。我本来准备今晚给你的,但是,我觉得还是早点交给你比较好。对了,还有这个。” 摇光接下叶简手里的云纹乾坤袋,直接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刚刚让那个乾坤袋认了主,就看到叶简又拿出一个小小的却充满灵气的印章。 叶天璇有些惊讶:“叶氏族章?家主印信?师父,这······” 摇光也愣住了,这个印信是只有在上一任家主死亡时才会易主的,她爹现在就把这个给她,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叶简闷咳了一声,还是往常笑眯眯的模样:“拿着,我想偷懒不行吗?”神色虽然很是散漫赖皮,动作却强硬,根本不容摇光拒绝。 摇光无法,只能把那个印信收下,放入那个乾坤袋中,随后,叶简便笑眯眯地将她和她的几个师兄师姐都赶了出来,叶天枢他们很无奈,现在也的确是特殊时期,于是,叶天枢就带着自己的几个师弟师妹去五云溪四处巡逻了。只有刚刚接受了一大堆信息,脸色苍白的摇光被赶着回去休息。 摇光也拗不过他们,只能回去想先将她刚刚得到的所有信息整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变故发生的如此令人猝不及防。 第22章 惊变(7) 清水郡,五云溪。 天色已近黄昏,摇光的九岁生辰宴已经摆好了,所有的叶氏子弟以水代酒,庆祝自家小少主九岁生辰,摇光第一次亲自来主持大型宴会。 这是叶简对她的肯定,也是考验,却也是叶氏一族对她的肯定。摇光在叶简和叶夫人的目光鼓励之下,端起桌案上的小酒盅,那里面也是清水,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双手举起酒盅,按照叶天枢教她的扩声之法,对这里的所有叶氏子弟朗声道:“我,叶氏摇光,叶氏下任族长,在此感谢所有叶氏子弟,为这个家族做出的所有贡献。我承诺,只要我还在一天,叶家永远都不会消失,此诺一出,余生必践!” 所有的叶氏子弟都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吾等之责!愿此生追随小少主!” 摇光回头看向叶简,叶简脸上满是骄傲的笑意,叶天枢与其他的师兄师姐也都温柔地看着她,连平日里最冷冰冰的五师兄叶玉衡都露出了一个笑容。摇光越发信心坚定,这样的叶家,她不会让它消失的,就算消失了,她也要再把它找回来! 早就准备好的美味佳肴被一盘盘地端上桌,叶氏子弟轮换着来吃自家少主的生辰宴,五云溪虽然仍是重兵防守,却没有了之前那种把人压得喘不过气的凝滞之感。 就在五云溪的所有人喘一口气的时候,异变发生了。山门处,尖锐的哨声突然响起,接着一朵巨大的绚丽的蓝色烟花在五云溪上空炸开,在五云溪上空形成了一个漂亮的星盘图案,生辰宴上的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 蓝色的星盘烟花,是叶氏等级最高的预警烟火,意味着敌袭,紧急!叶简脸色凝重了起来,叶夫人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摇光知道这个烟火的含义,心凉了半截。 叶简迅速起身,只是,还没等他分配任务与人手的时候,天上好像嫌不够乱似的,又在不同的地方炸开了几朵星盘烟火。连叶氏一族的禁地那里,都有一朵烟火升起,然后便是四处的尖锐哨声,这哨声几乎让所有还在宴会上的叶氏子弟头脑空白。 叶简临危不乱,虽然情况紧急,但他还是稳稳地站在最前方,像是一个高大的磐石,稳定着所有人的心。叶简看了禁地的方向一眼,便转过头,一字一顿的说:“天璇,你带着玉衡和开阳去守山门,天权,你带着天玑去守祠堂,天枢,你带着小摇儿去藏书阁,其余弟子,回归你们原本的队伍。这是一场硬仗,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所有人应诺,全部开始行动,只有叶天枢和摇光还不肯动,摇光有些艰难地问:“爹爹,你和娘亲要去哪?” 叶天枢略低了头,表情有些难看,叶简却笑了:“小摇儿,你要乖乖听天枢的话,乖乖跟着他,藏书阁很重要,你要乖乖待在那。我和你娘亲去禁地,那里比较危险,不能带着你,我不会死的,我承诺,你娘也不会死的,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摇光心内不安,但是,她还是乖乖地点点头,跟随着叶天枢,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藏书阁。越走越远,叶简和叶夫人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摇光的眼里,摇光看到了五云溪的现状。藏书阁这里是五云溪的近乎核心的位置,已经没有一个人影,周围却全部是交战的声音,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也有灵力相撞炸开的声音。摇光越走越慢,直到禁地那里发出一声巨响,一黑一白两道灵力光芒从禁地里面升起,摇光的脚步彻底停住了。 她心内的不安达到了顶峰,趁着叶天枢不在意,转身就向禁地的方向冲了过去,叶天枢听到那声巨响就知道不好,那声巨响,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是叶简在与那些入侵者交战,再加上这都已经快要晚上了,那道黑色的灵力光芒有时会被人忽视,但是了解了全部事情的叶天枢却知道,那声巨响代表着,法阵出现缺口,叶简已经以身殉阵。 只是当他回过神想要拉住摇光的时候,却摸了个空。叶天枢大惊,没有太多犹豫,叶天枢直接朝着禁地的方向跑过去,摇光不可能在其他的地方,只有禁地! 摇光以为自己可以来得及,却没想到,这些事情让她陷入了半生的噩梦之中。 边陲小镇。 岳安昨晚上根本就没有回来,时间快到正午了。 岳轻将院子全部打扫过一遍,又在云漪的墓碑前哭了一场,有些累了,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擦干了自己的泪痕,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哭了。 岳轻想,她该走了,返回屋子里开始收拾东西,又草草的给自己做了午饭。一切准备就绪,只要想,岳轻随时都可以走。 岳轻犹豫了一下,又回头写了一封简短的告别信,好歹岳安是自己的父亲,而且,最开始,岳轻感觉得到,他是真的想缓和与自己的关系。 最后环顾这间屋子,岳轻带上自己的东西,准备启程。她的东西很少,只有一把看起来不太结实的小剑郁垒,还有云漪让秦婆婆交给她的那个小袋子,再然后,就是她攒下来的零零碎碎的银钱,还有几件旧衣服。带着这些东西,岳轻走出房门。 岳轻以为,岳安又要到晚上才回来,没想到,她刚一走出房门,就看到岳安站在院子里,准确的说,站在云漪的墓碑前。岳安听到开门声,回过头,岳轻发现他双眼赤红,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岳安看到了岳轻的样子,他多看了岳轻腰间的那个云纹袋子一眼,脸色突然变了,诡异地笑了起来:“你要走?你要像你娘一样,像你那些舅舅们一样,变成一个异类,祸害这个修行界吗?” 岳轻有些疑惑,她不知道岳安这是怎么了,只是她不是很在意:“我的确要走,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我现在已经九岁了,我的实力你应该也知道,我一个人在外面也可以活下去······” 岳安粗暴地打断了岳轻的话:“所以,你要出去祸害修行界了吗?听从你娘那个异类的命令?真是可笑,你娘那个异类最后不还是死了?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异类?我娘不是异类!我也不是!”岳轻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有些生气,岳安身上除了酒味,似乎还有另一种味道,那种味道让岳轻很是烦躁。 岳安轻蔑地笑了:“你娘,你外祖云氏,还有你,都是异类,都是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异类,怪物!你娘我还以为她能坚持多长时间,没想到,也不是很长时间嘛,你外祖他们也早早就死了!这都是他们的报应!” 不等岳轻说些什么,岳安又说道:“你娘还想把你也培养成异类,她死了就是活该!我居然还给她下葬,我恨不得亲自杀了她!”说完,岳安笑的狰狞,眼神里的挣扎和纠结不见了,余下的只有疯狂和痛苦。 岳轻只觉得愤怒,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睛泛上红芒,密密麻麻的黑色光点从她身上逸散出来,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岳安见状竟然大笑出声:“哈哈哈······你娘是个异类,你果然也是一个异类!我以前还一直以为,以为,你会是一个正常人······你娘那个该被烧死的异类,她当年怎么好意思恬不知耻地拖累我,拖累我们一族!她怎么好意思把我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希望也培养成和她一样的异类!”说到最后,岳安几乎是在嘶吼,脸上的表情是在笑着,声音却像是在哭。 岳轻本就在那个味道的刺激下暴躁无比,这下,她的眼睛彻底变成了红色,她近乎尖叫:“你闭嘴!不许这样说我娘!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你有什么资格!你闭嘴啊啊啊!”说着,手中一道黑色灵力突然飞出,击中了那个癫狂的男人。 岳安被击中,咳出一口血,表情更加疯狂:“不光是你娘,你,现在也是一个该被烧死的异类!你刚刚为什么不再用点力?再狠一点,你就可以杀了我!那样,你就是弑父的罪人了,你会被自己的罪恶缠绕一辈子!你娘希望你继承云氏一族,成为云氏的希望,我偏不!她想成功,我就偏要毁了你!我要把你毁给她看,我要让她死都别想成功!哈哈哈······” 岳轻眼中的血色已经变成暗红,距离黑色只有一步之遥:“我让你闭嘴啊啊啊!!!”岳轻神志近乎混乱,抬手又是一道黑色灵力飞出。 岳安又吐出一口血,那口鲜血直接落在云漪的墓碑之上,多出了几分凄凉之色,岳安却越发的疯狂:“岳轻!你看好了!记住了!我是因为你死的!我是被你害死的!你这辈子都会心魔缠身!你这辈子都会活在弑父的阴影之下!这是你的命!因为你是个异类!!!” 说完,岳安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一丝犹豫都没有,直直扎入自己的左胸口,又将匕首抽出,一股血液喷溅而出,岳轻始料不及,被岳安的血液溅了一脸。 岳无药在一旁焦急不已,他刚刚无数次想制止岳安的行为,却徒劳的一次次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岳轻被岳安刺激到失控,岳安决绝地将匕首刺入心脏。 岳安已是弥留,他重重的倒在地上,却仍然笑着,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只是随着身体温度的流失,他的眼中有眼泪流出:“这,这是云家欠我的,也是,也是云漪欠我,的,我······” 男人最后瞥一眼愣在原地双眼暗红的岳轻,嘴唇蠕动了几下,一股子血沫涌出来,却没有任何声音,再然后,就没有了气息。 岳轻被温热的血液溅了一脸,她瞬间呆住了,双眼的暗红色渐渐褪去,她的神智渐渐清醒。她看着眼前的一地血红,还有双眼大睁着,身体却已经凉了的岳安,瞬间,一股巨大的恐慌袭上了心头,她眼前一黑,直接跪在血泊里。她身体开始颤抖,刚开始只是小幅度的颤抖,后来幅度却越来越大,岳无药甚至听到了她牙齿的“咯咯”声。 “不······”岳轻声音颤抖,“不!!!啊啊啊啊!!!” 岳轻的声音凄厉悲伤,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同时,岳轻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道黑色的光,一股庞大的黑色能量威压传开来。 岳轻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不知道飘到哪里了,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陷入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也感受不到。唯一鲜亮的,是面前的那些红色血液,而且越来越鲜亮,几乎要灼伤岳轻的眼睛。 岳轻知道,自己的血红色的噩梦永远都逃脱不掉了。 第23章 惊变(8) 边陲小镇。 小镇上的人感受到了那股黑暗能量,纷纷惶恐不安地跑出家门,那些有战斗力的人们顺手抄起手边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确定了岳轻的位置,开始冲向那里。 岳无药可以看到小镇那里的情况,他回头,看着跪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岳轻,有些焦急,想要上前拉起她,却只能徒劳的看着自己的手一次又一次的穿过岳轻的手臂,他着急起来:“岳轻!快醒醒!小镇上的人来了!他们不会善待你的!快走!” 岳轻却无知无觉,还是一动不动,岳无药看着岳轻的样子,慢慢沉默下来,他从没有想到,岳安从来都没有要杀岳轻的意思,可是,他做的事情却比杀了她还要可怕,还要狠。 岳轻突然抬起空洞的眼眸,朝着岳无药的方向,轻轻地问了一句:“他为什么不是杀了我?” 岳无药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样诡异的沉默之中,小镇上的人赶到了,眼前惨烈的景象让那些人都惊呆了,场面安静了一瞬,却在下一瞬爆开,那些人们噪杂不堪,所有人都在议论:“是那个小怪物,她竟然有黑暗天赋,她是个异类,是她,是她杀了她父亲!” 突然有个女人直接尖声道:“她是个怪物!是她杀了她父亲!我们不能再把她留在镇子里!必须杀了她!” 这个女人的话一出口,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附和:“对啊,她连她父亲都杀,谁知道之后会不会杀了我们!必须杀了她!” 领头的那个男人却有些犹豫:“这是不是她杀的人还不一定呢,这就是个小娃娃,怎么可能有那么厉害?” 那个女人却吵吵道:“怎么不可能?她就是个怪物,三岁就敢杀那些魔物,我不管,反正,这小怪物就算不是魔物,也是个灾星!不杀她也行,必须把她赶出去,省的她祸害我们镇子!” 所有人都开始吵吵,像一锅煮沸了的水。领头的人想了一下,就点了头,他也怕这个三岁就会杀魔物的小怪物:“行!就这么干!” 一个男人从队列里走出,一把拽起岳轻,直接就往镇外走去,岳轻依旧是双眼空洞,连一丝反应也没有,只是踉踉跄跄地被那个人拽着走。 就这样到了镇子的大门口,那个男人一把把岳轻推出去,岳轻直接摔倒在地上,然后,提议将她赶出去的那个女人把那个染了血的小包袱砸在岳轻身上,啐了一口:“真晦气!回去就要用柚子叶洗洗澡!” 再然后,女人转身进了城门,城门在那些人的操控下在岳轻的眼前关上。 门里隐隐约约有人笑着说:“呀,这边晚上还有狼群呢,那个小怪物能活下来么?”接着有人接道:“管她呢!一个小怪物,还是个灾星,死了就死了,你看看她周围的人,这才几年,就死光了,呸呸呸,真晦气!”······ 岳轻不言不语,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她木呆呆的捡起自己的包袱,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她脑子里现在只有一句话,她是怪物······ 岳轻一直机械的走着,越走越荒凉也无所谓。她们这个小镇本就是大梁与北狄的交界之处,城外不远便是战场。脚下的土地若是掘开一些,便是暗红色的沙土,那是被血液侵染过的颜色。这里人烟稀少,还有各种各样的危险,狼群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夜晚的低温,和神出鬼没的沙尘暴。 边陲的环境本就对人类极不友好,岳轻孤身一人,是绝没有活下来的希望的。可是,那又如何呢?岳轻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灾星,一个小怪物。岳轻木然地想着,她若是活不下来了,才合他们的意,怪物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吗? 岳轻越走越远,身后的小镇渐渐消失,只剩下一条地平线,天色越来越暗,四周环境也越来越陌生。气温开始下降,西北边陲的风凌冽如刀,刮得人皮肉生疼。岳轻却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她身上沾染的鲜血已经风干,把她的衣服染成了难看的暗褐色,变得又硬又冷,可是这一切,岳轻丝毫不在意。 岳无药看着明显精神状态不对的岳轻,十分焦急,却没什么办法,若是之前,他没有与那个家伙闹翻,还可以接触到岳轻,但是现在······岳无药苦笑了一下,只能默默地跟在岳轻的身后,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入风沙里。岳轻的脸被风刮得通红,眼睛干涩无比,嘴唇也变成了酱紫色,她身上这件单薄的衣服根本抵御不了西北夜晚的寒风。 一阵大风刮过,天上的月亮被一大片云挡住了,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之中。就在这黑暗之中,有一些细微的声音,让人心内不安,岳无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这在荒凉的西北边陲,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事情。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岳轻突然停下了脚步,就在岳轻停下脚步的瞬间,岳无药清晰地看到,他们的周围一个接一个的亮起了一个个冒着绿光的眼睛,是狼群! 岳无药瞬间冷汗便下来了,他担心地看向岳轻,却有些奇怪,岳轻头低了下去,轻轻地拿出了郁垒。一时间,岳无药竟然觉得岳轻比那些狼群更可怕,更让他脊背发寒。 岳轻,终究是不一样了······ 清水郡,五云溪。 在那声巨响之后,摇光心内的不安达到了顶峰,她觉得,如果自己不去的话,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于是,趁着叶天枢失神的那一瞬间,摇光直接转头跑向了禁地。她自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她都熟悉,如何避开叶天枢,她早就规划好了路线。果然,她一路上都没有被叶天枢追到。 摇光一边跑一边想,在刚刚,自己的父亲太平静了,分配任务时对她说的话,简直就像是遗言一样,平静到近乎决绝。可是,那个莫家,当真有那样的实力?而且,在莫家刚刚围山的时候,她父亲还有心情开玩笑,丝毫没有对莫家的行为有所反应。只是三年,莫家就可以逼得她一向冷静自持的父亲露出那样决绝地表情吗? 这个还不算,禁地,在叶家一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它什么作用都没有,但是叶家的大部分长老都在禁地驻守,战力可以说是最强。但是,那个示警烟火却是从禁地深处发出的,不像是外面的敌人进去了,更像是······里面的东西出来了。 摇光越想越焦急,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禁地周围的禁制已经消失殆尽,只有禁地之内的阵法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摇光停下脚步,突然失去了走进去的勇气。 但,犹豫只是一瞬,摇光咬牙快速进入了阵法,场景变换,摇光终于第一次看到了禁地的样子,无草无木,魔气横生,只是,一片焦土之上,那抹血色尤为扎人眼球。血色边,是摇光最熟悉的剑——寒川,那是叶夫人江晚晴的佩剑,江家善剑法,剑就是他们的第二生命,可是现在······ 摇光心中寒凉一片,有些不可置信,她恍恍惚惚地走到那里,那儿居然是一个断崖,断崖下方云雾缭绕,若是平日,定是一大美景,可是,那些云雾却被染成了血色,伴随着肆虐的魔气,原本的人间天堂,生生沦为炼狱。云海之上,叶简的武器战翎抢静静地立在那,像是主人还在。摇光木木呆呆地跪在断崖边,她大概明白这里发生过什么了。 突然,一个白衣小少年出现在她背后,眼底的朱砂泪痣比往日妖艳许多,甚至连眼底都是猩红血色。他轻轻地笑着说:“哎呀,小摇光,我们又见面了,让我送你一份见面礼吧。”说着,他轻轻把手搭在了摇光的肩头。 摇光眼前一黑,无数画面在她眼前一一划过,那是叶简还有叶夫人的画面。摇光看着他们与一个黑雾缠身的人争斗,看着他们将那个人影逼落深渊,看着他们为了修复那个被破坏的阵法忙碌,最后,以身殉阵,让阵法复原。但是,这不是结束,画面又迅速地向前开始旋转,摇光看到了一个身穿叶氏子弟服饰的人偷偷溜进了禁地,将阵法破出一道缺口······画面依次略过,摇光内心冰冷,那个人,是一个内门师兄,平素里为人温和,很是用功努力,摇光与他熟识。 画面渐渐消失,那个师兄的身影随着画面的消失,有一丝的扭曲。摇光像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清醒后,她满心都是愤怒与失望。白衣少年见状,弯了弯眼睛,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 摇光声音沙哑,压抑着怒火:“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事?” 白衣少年笑眯眯的:“我是初,你叫我初就可以,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些······我可是能看到人们的内心啊,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初还想说些什么,却好像听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老不死的,来的真快,小摇光,我只能帮你到这儿啦,我要走啦,有机会再见······”说完,初就消失了。 那个白色身影刚刚消失,就有一个人影冲进了禁地,是叶天枢。 第24章 惊变(9) 清水郡,五云溪,原本漂亮的建筑群有些染上了血污,有的则是化为废墟。随处可见的便是穿着星辰袍与敌人交战的叶氏弟子,更多的却是鲜血染红的土地,还有那些倒在地上,失去了温度与鲜活的尸体。 摇光被叶天枢从禁地拉走,一路上看到了太多的生死,叶天枢一直护着她,走的路都是那些偏僻人少的暗道。摇光的心情很烦躁,她想要去和那些入侵叶家的人好好地打上一场,她现在不是那个没有能力的小孩子,可是,叶天枢却绝不放开她,明明他自己看到那些画面眼中也泛起了血色,可是,他却死死地拽着摇光不让她冲出去。 摇光不明白,她挣扎着,在看到一个平素里关系不错的师姐以命换命倒在地上,她挣扎得更剧烈了。叶天枢险些拽不住她,回头,狠狠地盯着摇光,眼中满是血色,咬着牙,声音沙哑:“叶摇光!你是叶家的希望,你现在还没有能力救她们于水火,你冲出去只会让他们的牺牲白白浪费,而且,你身上的责任不止于此,所以,你必须听我的话,必须跑到藏书阁,必须逃出去!” 摇光的动作突然就停住了,她低下头死死地咬住嘴唇,叶天枢的话她无法反驳,事实就是如此,她作为叶家少主,却不能在叶家有难的时候,与所有叶家子弟一起共存亡,可是······ 摇光轻声问道:“我不会再闹,但是,我想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不是······” 突然一声巨响,摇光与叶天枢所在的暗道前方塌陷了,路被堵住了,摇光想要问出口的话又被打断了。还没等摇光做出反应,一头被人操纵的魔狼朝着摇光扑了过来。 摇光不得已拔出了神荼,开始迎战。摇光在药先生那里呆了三年,如今已经成为了入幽中阶的修行者,实力在同阶段的人中已经是拔尖的,连她的五师兄叶玉衡和六师姐叶开阳都不如她。只是,这只魔狼实力也很强,也是入幽级的,虽然只是初阶,但是,这说明,它的主人实力绝对已经进入太虚了! 摇光在与魔狼打斗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眼叶天枢,果不其然,他正在和一个黑衣人你来我往地争斗。武器碰撞的声音,还有光明与黑暗两种不同属性的灵力碰撞到一起腐蚀消融的声音,一一落入摇光的耳朵。这下,就算摇光想要直接走到藏书阁都不行了,别无他法,只能一战而已。 叶天枢也再无法分心去看摇光的情况,他现在面对的这个家伙实力与他差不多,或者说,他的实力比自己高了一线。在太虚之后,哪怕实力只差一线,真正打起来,胜算可不是五五开。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就是如此。不过,摇光实力并不低,可以稳压那个魔狼一头,他并不是很担心。只是,必须要在那个时间内把摇光送到藏书阁,否则,药先生的那个阵法就要关闭了······想到这里,叶天枢手下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必须、必须要速战速决! 另一边,摇光也与那头魔狼陷入了胶着,正在僵持着,摇光听到了一阵风声,机敏地避开,回转身,余光看到又出现了一头魔狼,虽然只是入微高级,却也能给她带来不少麻烦。这下难办了,摇光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稳定一下情绪,摇光一边艰难避开两头魔狼的夹攻,一边脑筋转的飞快。突然,摇光想到了一个方法。在下一刻,那头入幽级的魔狼再次朝她扑来的时候,摇光不闪不避,只是把所有的灵力凝聚在那头魔狼将要冲撞的地方,魔狼的攻击转瞬即至,摇光被它撞飞了出去,另一边看到这一幕的叶天枢大惊,差点就被那个黑衣人重伤。 摇光在半空中狠狠地一拧身,正面对上了那头又要扑上来的魔狼,光芒一闪,周围的光明灵力迅速聚集,描绘出一把长弓的样子。摇光没有再给那两头魔狼扑上来的机会,弓弦被拉成满圆,两只由光明灵力组成的箭矢早已搭在了弦上。摇光冷笑一声,拉着弓弦的左手松开,两只光明箭矢飞速朝两头魔狼飞去,不偏不倚,正中额头。两头魔狼当即就掉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天枢稍稍松了口气,再次凝聚心神来对付这次的这个敌人。却没想到,在两头魔狼倒地的瞬间,那个家伙痛苦地发出一声惨叫,怨毒地看了摇光一眼,也不再和叶天枢纠缠,反倒是直直奔着摇光而去。 叶天枢大惊,连忙出手去拦,却没想到,那家伙竟然顶着叶天枢的攻击对着摇光发动了攻击。摇光也看到了那家伙,可是她刚刚为了能速战速决,耗费了自己的大半灵力,现在,就算是想要避开那人,也是有心无力。那人的黑暗灵力直接打散了摇光凝聚起来的灵力,摇光只觉得胸口生疼,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就喷出来了,气息萎靡了下去。 叶天枢一道灵力打入那人要害,那个北狄魔人倒了下去,却笑得扭曲:“她已经被我打上了魔人的烙印,她到哪里都会被魔人找到,一生不得安宁!” 叶天枢怒极,又是一道凌厉的灵力打入那个魔人的身体,那个魔人没有了气息,但是,摇光的情况也十分不容乐观。叶天枢顾不得太多,抱起摇光就朝着藏书阁的方向御剑而去。一路上,如那个魔人说的那样,抱着摇光的叶天枢像是一个大号的仇恨吸引器,引得许多参与这次活动的魔人攻击。 摇光在叶天枢怀里,心急不已也没有办法,她看着那些魔人,突然想到了一个被她忽视的问题,围困她叶家的不是莫家吗?为何会有魔人出现?而且,这么多的魔人,简直就像是去北狄拉来了一小支军队。难道,莫家和那些魔人勾结?摇光忽然有些愤怒,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一个个小小的战圈看,结果让她更加生气的是,那些战圈之中,除了魔人和莫家的标志,竟然还有几个与叶家交好的家族的标志! 这算什么?我叶氏一族给予你们帮助,给予你们庇护,可是,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利用我们的信任,来侵略我叶氏一族,还与那些北狄魔人相互勾连?好好好,既然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将来不义!摇光面无表情,手却紧紧地攥了起来,手掌心都快要攥出血来。 叶天枢看了天色一眼,咬牙又加快了速度,不行,时间快到了!那些魔人对他的攻击他一个都不避开,反倒是借着那些攻击的冲击力把速度又加快一些。没多长时间,叶天枢身上的伤口就多了不少,那件白色为底的星辰袍几乎快要被染成红色,那些以特殊材质绣上的星星在红色上闪闪发亮,闪得人眼疼。 摇光看着叶天枢身上的衣袍,听着叶天枢加重的呼吸,感受着叶天枢在攻击之后身体微微的颤抖,摇光心里那把火又旺盛了几分。还好,藏书阁已经出现在眼前了,只是,藏书阁似乎有些微微的扭曲,像是一个即将消失的旋涡。 看到此,叶天枢催动着自己的剑又加快了几分,最后一道攻击打在了叶天枢的背上,叶天枢猛地向前一冲,怀中的摇光被他送入藏书阁之中,就在摇光消失在藏书阁门口之后,藏书阁之前的扭曲迅速消失,整个建筑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叶天枢咳了几声,咳出满口的血腥气,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整个身体,背后的那个伤口最骇人,深可见骨,不住地往外冒血。叶天枢却松了一口气,还好,摇光已经被送了出去······ 摇光被叶天枢直接送到了藏书阁门口,结果,还没等摇光拉上叶天枢,眼前的环境突然变化,叶天枢直接消失在她的眼前,摇光一时着急,本就被那个魔人打成了重伤,这下干脆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自此,摇光和五云溪还有那里的人彻底失去了联系。 西北边陲,飞沙漫天,夜晚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岳轻穿着已经被冻硬的血衣,手中拿着郁垒,和一群狼对峙着,身边还跟着一个灵体状态的岳无药。这场景着实不让人舒服,岳轻嘴唇已经被冻成了绛紫色,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可是,她别无他法,只能硬杠。因为,她想活着,她答应过她娘亲,哪怕还有一丝希望,就绝对不能放弃,哪怕她是个怪物,是个叛道者,她也还是要遵守约定,继续活下去。 不过,眼前这情形,她要是还想或者看到明天的太阳,就必须先来一场恶战。岳轻突然轻轻地笑了:“无药,你说,我这么一个怪物,还想要拼命活下去,是不是很可笑呢?”岳无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犹豫了一下,下一瞬就愣住了。他看到岳轻抽出了郁垒,直接扑向了狼群中那个看起来就是领头的狼。 “小心!”岳无药忍不住提醒,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这真的是太糟糕了。岳轻不知道听到没有,只是仍旧冲向那头威风凛凛的魔狼。也许是那头狼太过自信,觉得自己快要搞定那个弱小的人类,在岳轻扑过去的时候,竟然发出了一声低吼,喊退了那些磨牙准备一拥而上的魔狼。 岳轻一愣,却是笑了起来,虽然她已经做好了直接死在这种地方的心理准备,但是,若是这样,她倒是有可能活到最后。那样似乎也很不错,不是吗?岳轻第一剑直接刺向了那头狼的眼睛,那头狼实力很高,瞬间就避开了岳轻的动作。你来我往地试探了几下,那头狼突然开始发动攻击,尖锐的爪子迎着岳轻的脖颈拍下去。 岳轻惊了一下,在地上一个打滚,避了开去。但是,还没等岳轻站起来,第二爪子就拍了下来。岳轻本来可以避开这个攻击,但是被冻僵的身体却有些反应迟缓,险险地挨着那个尖锐的爪子的边过去,岳轻的衣服被扯破了几道小口子,皮肤上也出现了几道细细的血线。 岳轻抽了一口气,真的好疼啊,本就刮得人骨头缝都在疼的寒风顺着那几个小口子灌入衣服里,刮在那几个伤口上,那个感觉当真是难受到了一定境界。那头狼看到岳轻受伤了,攻击来得越来越快,尤其是闻到了血液的味道之后,越来越兴奋。 岳轻无暇反击,只能狼狈的躲着那头狼的攻击。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身体已经适应了寒冷,岳轻的行动力反倒得到了提升,活动了一下握着郁垒的手,岳轻开始了自己的反击。那头狼大概是没想到自己那个弱小的猎物竟然还有反击的力气,竟然被岳轻用郁垒在身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大量的鲜血一下子从伤口处涌出来。 不仅如此,郁垒作为一把黑暗属性极为霸道的剑,就连魔狼也抵抗不了它的力量,魔狼身上的伤口周围还有郁垒残留于上的黑暗灵力,而那些黑暗灵力正在腐蚀着那道伤口,成功地让那道伤口又扩大了几分。 那头狼吃痛,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嚎叫,周围原来就已经躁动的狼群直接扑向了岳轻。岳轻也将郁垒换到了左手,右手上又用黑暗灵力凝聚出了一把黑色长刀,握紧了自己的武器,开始了与狼群的混战。 狼群一拥而上,可是岳轻身体娇小,那些狼群只是自己挤自己,真正能对岳轻造成伤害的只有几个,倒是让岳轻还有一点点喘口气的余地。只是岳轻毕竟只有一个人,她很快便气喘吁吁,隐隐出现了力竭的前兆,身上也多了不少的伤痕,只是,大概是风太冷了,那些伤口就算很深,流出的血液也在接触到寒风的瞬间结成了冰,倒是省去了岳轻对自己失血过多的担心。失血过多是一回事,冻死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血液都结成了冰,不会有失血过多的顾虑,但是这寒冷的天气里,她身体迟早还会被冻僵,到时候,都不用这些狼,她自己就会被冻死在这里。岳轻咬咬牙,发了狠,灵力不要钱似的向外喷涌,一时间郁垒和黑色长刀又暗沉了几分,那些魔狼也有死伤。 那匹头狼看到这些死伤,长嚎一声,毫不犹豫加入了战场。岳轻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的灵力等级,但是从战斗中可以大概判断出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距。那些狼群虽然数量多,但是对她的威胁还没有那匹头狼单独给她的压力大。可是,那匹头狼加入混战,战场上的形势瞬间就对岳轻不利了起来。 那又能有什么办法?还是只有战斗而已。岳轻紧了紧手中的两把武器,左手剑右手刀,开始了疯狂。 狼群到底是占了数量的优势,在头狼加入之后,岳轻节节败退,身上的伤口多了不少,岳轻的动作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迟缓了不少。岳清知道,她的力量快要用尽了,一旦用尽,那她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岳无药在一旁看着,心里面焦急不已,也尝试上前去阻拦那些魔狼,却每次都是失败。看着那些魔狼一次次穿过自己的身体,朝着岳轻发动攻击,岳无药突然产生了血腥暴躁的念头,不过只是一瞬就消失了,岳轻大概是不会喜欢这种念头的吧······ 那场混战中,局势突然发生了变化,岳轻已经撑到了极点,她身体晃了一下,眼前一黑,没想到那匹头狼抓住了这个机会,直接向她扑去,那尖锐的爪子带着呼呼的风声,照着岳轻的脑袋拍了过去,这一下若是拍实了,岳轻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岳轻看到了那匹头狼的动作,想要躲开,只是,她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动作缓慢,压根躲不开那匹狼的爪子。 岳无药见状大惊,直接扑到了岳轻的身前,挡在了那个爪子的前面。就在这时候,岳无药觉得空气扭曲了一瞬,自己身体感觉有些不太对。还没等他多想,那个大爪子就已经拍到了眼前,只是,想象中爪子穿过自己身体最终还是拍到岳轻身上的画面没有出现,反倒是他觉得身体一阵剧痛,接着,有黑色的雾气从他的身上逸散出去。 岳无药惊呆了,这······怎么不太对?岳轻也惊呆了,只是她瞬间回神,反手将郁垒直接插入头狼的天灵盖,头狼抽搐挣扎了几下,没有了声息。其余的狼看到自己的头狼都已经死了,再加上满地的魔狼的重伤号还有尸体,也不管岳轻现在状况究竟怎样,直接撒丫子开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狼群已经退的干干净净,除了那满地的鲜血和那些狼的尸体还在昭示着刚刚的战斗有多么的惨烈。 岳无药身体里逸散出去的黑色雾气与黑夜融合在了一起,他的身体从刚刚开始可以保住岳轻,感受到岳轻极低的体温,到后来又重新归于虚影。岳无药有些沮丧,但是他刚刚好歹是救下了岳轻,倒也不难令人接收。岳轻用黑色长刀支撑着身体,战斗结束,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身体的种种异常便一下子爆了出来。 从那异常的疲惫感,全身血液都冻结成冰的感觉,疼痛的感觉一起到来,岳轻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苦笑一声,继续朝着京都的方向前进,若是运气好,到了官道上,说不定会遇到一些商队,那样她就可以活下来了。这样想着,岳轻勉力支持着向前走。 岳无药又变成了一个触碰不到任何东西,只能被岳轻看到的家伙,他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是当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黑色灵力正在溃散,而且速度很快,只能找一些可以隔绝外界的地方。岳无药有些惊慌,又想到那个“人”,咬咬牙,对岳轻轻声地告了个别,也不管岳轻听到没有,快速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岳轻走着走着,一下摔倒在那些风沙之中,再也站不起来了,她的力气已经耗尽了,大概只能等着被冻死了吧?岳轻自嘲地笑了笑。 渐渐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岳轻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她撑了这么久,娘亲应该不会怪她了吧······这样想着,岳轻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就在这时,远处亮起了一排暖黄的光芒,隐隐听到有人在喊:“哎,那里有个人!快快,过去看看······” 强打精神出了声,听到那些人的话之后,岳轻直直沉入了黑暗的怀抱。 第25章 尘埃 岳轻从黑暗中醒来,只觉得身下晃晃悠悠地,不知身在何方。之前与狼群战斗,受伤过重,又被寒风吹了许久,岳轻本来因为小时候的境遇而身体孱弱,这下干脆连灵力都没能拯救她整个人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命运。艰难地撩开眼皮,岳轻眼前一片模糊,只能感觉到一些光亮,还有身边坐着的人,动了动手,想要坐起身,却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这疼痛感直接刺激神经,让她的眼前又是一黑。 或许是她的动作惊动了身边坐着的人,她朦胧中听到有人说:“嘿,这小丫头真是命大,居然醒过来了!”还有人大声向外面喊:“老李,快来看看,把明大夫也请过来,那小丫头醒了!”岳轻只觉得身边一片嘈杂,难受的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只是她到底是伤的太重,听着身边嘈杂的声音,有一次坠入黑暗之中。 等岳轻再次醒过来,才开始打量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现在她的身边没有人,空间狭小,只有一张木制小几,几案上一支蜡烛燃烧着,将整个空间照的亮堂堂的,蜡烛火焰颜色温暖,让人不由得生出些许期待与温暖。 低低地咳嗽几声,岳轻慢慢撑着身体坐起身,随着她的动作,一条厚毯子从身上滑落,咳嗽声也重了不少。岳轻愣愣的盯着自己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看了好大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自己待的这个车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没有死,是谁救了我?为什么,救我呢?既然这次没死,我就会好好活下去,我会活得比那个男人好得多!岳轻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差点儿笑出眼泪。 突然,一股凉风吹入车厢,岳轻收住笑声,抬眼看过去,是一个年轻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那人看起来年轻,身上的衣服也很是漂亮,就像是一个大家族的少爷,她们小镇上最有钱的那家人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比,就什么也不是。 那个年轻人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气质有些阴郁,脸上的表情也很冷漠,眼睛乌黑却像是一个充满黑暗的深渊,没有一丝光亮,虽然因为营养不良而皮肤发黄,身材瘦小,五官却很周正,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可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这孩子的特殊之处,自己的父亲竟然让他来找一个没什么特殊的小女孩? 岳轻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干嘛。年轻人回过神,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孟浪了,掩饰性的清清嗓子:“小丫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岳轻抿了抿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好多了,是,是你救了我吗?”年轻人笑眯眯的:“对啊,我叫明泽,你呢?” 岳轻轻声道:“岳轻,谢谢你救我,我现在无以为报······” 明泽打断了她的话,笑着道:“你不必谢我,来,让我看看,你现在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还有,我知道你是个修行之人,所以,你昏迷的时间里,我没法为你检查你的经脉,既然你醒了,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经脉有没有伤吧。” 说完,不等岳轻说话,一把拉起了岳轻的手,将手指搭在岳轻的手腕上,指尖微微一动,一股无色的灵力被送入岳轻体内。岳轻想要挣扎着把手收回来,却没想到,那个少年力气极大,她悄悄用上了灵力都挣脱不开。 岳轻心中一惊,自己的灵力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泽似乎看出了岳轻的惊疑,笑了笑,轻声安慰:“放松,我是一个大夫,而且,是一个有些特殊的大夫。我只是在例行检查而已。”听了他的话,岳轻的紧张感似乎消失了一些。 只是,随着明泽的检查,越来越紧张的变成了明泽。在那道灵力进入岳轻经脉的时候,虽然岳轻没有反应,但是,她体内的黑暗灵力竟然因为岳轻的紧张自行对外来灵力进行了反噬袭击,还好他反应够快,又加大了灵力的输出,要不然他就要倒霉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想到,岳轻竟然是天生的黑暗灵体,这种体质,简直和叶家那个小天才的光明灵体一样罕见。 随着他的灵力顺着岳轻的经脉游走一圈之后,他心底的惊讶越来越浓,对眼前这个小少女的同情和敬佩也越来越多,这个小女孩的灵力十分深厚,虽然没有学习一些系统的使用方法,但是这个小少女的灵力强度已经达到了入幽中阶,不仅如此,这个小女孩的灵力是自动吸收的,也就是说,即使她没有运转功法,却还是有很多的黑暗灵力因子排着队想要为她所用,这种等级的灵力亲和度,他只在那个叶家的小怪物身上见到过。 只是,这个小女孩身上的暗伤也不少,有些是因为灵力使用过度,有些却是因为药物的破坏······明泽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么小的少女,有谁会这么狠心,对一个孩子用那样毁身体毁前途的药呢? 岳轻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变来变去的脸色,有些不知所措,这个人的表情怎么会······不会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吧? 明泽收回了自己发散的思绪,恢复了满脸阳光的笑容,他放开岳轻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郑重认真地说:“你的体质很特殊,百年难得一遇的黑暗灵体,整个大陆找不到第二个,我不知道是谁想要毁了你,但是,我想治好你的伤,可能会有些痛苦,你愿意吗?” 岳轻在听到黑暗灵体的时候,就有些惊慌,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秘密,就这么被这个家伙知道了,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让他······谁知道,听到后来,岳轻有些傻眼,这人没有鄙夷她,还要为她治伤?岳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是黑暗修行者,用的是黑暗灵力,你真的不······你不是知道吗?” 明泽有些莫名其妙:“我知道啊,怎么了?这个很重要吗?” 岳轻有些纠结,她应该感到高兴的,但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反应也太平淡了,总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我是那些人口中的叛道者,你,还要给我治伤吗?” 明泽笑道:“叛道者?你才多大?有什么道可以叛?再说了,谁是正道,谁又不是正道,又怎么说得清呢?谁说那些修行者修的才是正道?” 岳轻还有些不踏实:“我三岁就杀了魔物,我是一个小怪物,这样,你还要为我治伤吗?” 明泽有些惊讶,这个他倒是没有想到,不过,那又怎样呢?像他们这种隐世家族都是三岁就要跟着师兄师姐去剿灭魔物,就算上不了场,站在一边看是必须的:“那你真的是个小怪物啊!很厉害啊!我三岁的时候只能在一边看,根本上不了场······”说完,明泽还遗憾地撇了撇嘴。 岳轻有些惊讶,可是她还是觉得不真实:“可是,我······”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明泽打断了:“岳轻,没错吧?你到底是想向我证明什么呢?证明你不值得被救,不值得我为你治伤吗?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人规定必须怎样怎样,修道者尤其如此,再说了,你到底是不是叛道者,你做的事情到底对不对,不会因为你用的灵力而改变,黑暗灵力又怎样,都是修行者而已,如果你从不做那些背弃国家与百姓的事情,就算用的是黑暗灵力,你也依旧是一个英雄!” 岳轻的鼻子突然就有些发酸,眼眶也红了起来,自她三岁以来,没有人这么直白地告诉过她,黑暗灵力没有什么,就算是她的母亲和秦婆婆也从没有这么说过,岳轻无声无息的,眼泪却流了满脸。 明泽在一边看着,轻声叹息,还是个孩子啊,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孩子应该是云家仅剩的血脉了,不对,应该还有······明泽上前摸了摸岳轻的头,再次认真地问道:“那么,我给你治伤,你愿意吗?” 岳轻擦干了眼泪,点点头,微笑了起来,神情坚毅隐忍:“我愿意。” 明泽笑了笑,说道:“那么,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两个就离开吧,好吗?” 岳轻点点头:“好” 清水郡,五云溪周围的一座山上,摇光缓缓醒来,天色已经黑沉,药先生负手站在她的身边,看着某一个方向,神色晦涩难明。摇光原本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想起来被人围攻的叶家,瞬间清醒,连忙翻身起来,抓住药先生的袖子,语气有些艰涩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药先生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难辨,他没有说话,接着就又转过头,摇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火光大盛,连天空都被染上了一层漂亮的红色,只是,那个方向,是叶家的所在地五云溪。 摇光想到这里,也不管药先生,咬着牙转身就向那个方向冲,药先生叫住了她,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声音疲惫却又冷冰冰的,和以往一点都不一样:“回来,你想去哪?去那里送死吗?” 摇光顿住了,僵在原地,过了一小会儿,她缓缓地蹲下身,刚开始只是小声的啜泣,到后来变成了嚎啕大哭,声音里的悲伤绝望还有痛苦都清晰可见,她的家没了,她的父亲母亲没有了,她的师兄师姐也没有了,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像一个丧家之犬一样,逃走,躲起来。 听着摇光的哭声,药先生的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原本冷硬的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他上前拍拍摇光的背,说道:“你不想报仇吗?只是哭,又有什么用呢?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眼泪只会让你显得软弱,只会让那些敌人看你的笑话,你甘心吗?不甘心,就给我站起来!想报仇,就给我站起来!” 摇光的哭声小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她擦干眼泪,轻轻拂开药先生的手,站了起来,因为蹲的时间太长,她晃悠了一下,却倔强地自己站直了身体,她盯着药先生在黑暗里显得模糊不明的面容,眼睛里闪动的是冷光,锋利逼人,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会报仇,我知道你很厉害,所以,求你,教我!” 药先生还没回话,他只是看着摇光,淡淡道:“你知道的,我一般不收徒,上次如果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不会同意你跟着我学习,因为在我看来,你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者,你的父母把你养得太好了。” 摇光一点犹豫都没有:“我知道,但是,那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早就不一样了。” 药先生看着她,不置一词:“或许吧,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摇光沉默地一拜到底,药先生也没有阻拦,受了这一礼,拜完,摇光直起身,沉默地站在药先生的身边。药先生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而不真实:“叶摇光,看着那个燃起火光的方向,把这一切都记到心里,这是你应该背负的责任,而你的命运,也在这个方向。” 摇光眼睛一眨也不眨,眼中倒映着叶家冲天的火光,心里面也似乎有一把火在烧,烧得她灵魂都在痛苦,只有把那些入侵她叶家,背叛她叶家的人全部收拾完才可以平息。突然,她开口问道:“药先生,你是不是知道所有的事情?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叶家是不是有人背叛了叶家,是不是,有那些与我叶家交好的人与莫家串通勾结?” 药先生并没有清楚地回答,只是给了摇光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摇光,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像你看到的一样,眼睛是会骗人的。”不知道摇光听进去还是没有放在心上,药先生再也不发一言。 摇光一直站在山崖处,看着叶家的方向,一动不动,像是一座石刻的雕像,精致却没有一丝儿活气儿,一直看着那场火渐渐熄灭,看着叶家火光不再,只余灰烬,一直站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一夜的冷风,摇光又没有用灵力护体,连说话都有些费劲儿,摇光声音嘶哑:“药先生,我们走吧。” 药先生看着不哭不闹的摇光,眉头微蹙,随即又展开,大概是他想多了,或者说,其实摇光与他想象中的不同,是个好材料。暗自摇摇头,药先生自嘲地笑了笑,牵起摇光的手:“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摇光顺从地点点头,立即转身,再也没有回头看叶家一眼,反正,没必要了······ 只是,正在往山下走的药先生突然停住了脚步,声音有些冰冷:“出来,我知道你来了。” 摇光有些惊讶,没成想,就在药先生话音落下之后,竟真的从一片小树林里转出了一个黑衣男人,那个男人带着一个银质面具,面具上还雕刻着精美的纹路,只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大概看得出有些像流云纹。 那个男人笑了一下,对着药先生很是熟稔道:“怎么?今日他有没有出现,又是让你来替他跑腿?” 药先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声音也极不耐烦:“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今日那个地方异动频频,他自然无法出现。”黑衣男人似乎也认真了起来:“因为叶家吗?”药先生默不作声,默认了那个男人的话。 那个黑衣男人长出一口气,有些嘲讽:“还真是像极了,果然是那东西的做事风格,莫家那个蠢货,真是个好用的枪,净会给我惹麻烦,有野心,欲望太过,怪不得会吸引那东西的注意······” 药先生似乎很是疲惫:“行了,别废话了,负责好你的那块就行。我先把她带走了。你自己的那个,自己看顾着吧,千万别出岔子,这些事情可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黑衣男人随意应了声,就转身离开了,离开前还颇有闲心地仔细打量了摇光一番,弄得摇光十分不自在,只好把他当做空气,完全无视掉那个黑衣男人感兴趣的眼神。 等那个黑衣男人的身影消失,摇光才松了一口气。那个男人,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了,而且,他的气息很不对,不像是光明的战士,反倒是更像隐匿在黑暗中的猛兽,黑暗!摇光心神一凌,连忙收回自己的思绪,这个不重要。 接下来的行程再无变故,摇光和药先生一路上靠着药先生的感知能力避开了许多危险,抄了近道才勉强到达了药先生口中的目的地。 那是一座生机盎然的、“活着”的山,摇光看了看眼前明晰的瑞气缭绕的山,明白了些什么。看来自己接下来的几年里,就要在这里学习了。似乎还不错,不是吗? 第26章 平常(叶摇光) 距离叶家遭袭已经过去半年了,摇光也已经在那座山上住了半年了,这半年里,摇光一丝都没有懈怠,她一直都觉得,是因为自己太弱,才不能保护自己的一切,所以她逼着自己拼命地去修行,一点的时间也不想放过,甚至有几次是药先生看不过眼,直接将人打晕才使得她休息了一会儿。 药先生看着摇光的各种表现,心内的担忧慢慢扩大,弦绷得太紧,是会断的,人也一样。而且,摇光身上的气息也很不稳定,飘飘忽忽的,甚至药先生在摇光身上察觉到了一丝魔气。这怎么可能?摇光是天生的光明灵体,绝不会有魔气的出现,除非是走火入魔。想到这里,药先生叹了口气,他决定还是带着摇光多出去走一走,绝对不能放任她走火入魔甚至神志不清!哪怕,那个东西最近很不安分,连带着那个家伙的情况也差了几分,这么下去不是解决办法,那个计划必须开始了! 下定决心的药先生直接找上了摇光,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拉着摇光下山一趟,而摇光对于时不时就会消失一段时间的药先生竟然要带她下山也没多少反应,不说赞同,也不说反对,就是冷漠地跟在药先生身后。药先生带她去哪,她就去哪,丝毫不关心药先生想要做什么。药先生对此只能无奈地叹气,这段时间的确是因为那边忽略了摇光,摇光出现的这些问题只能尽力想办法去解决了。 只是,下山得多了,药先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那些魔物似乎可以感知到摇光的位置,每次下山,摇光必定会被魔物纠缠一路,一波倒下,又来一波,每次下山,摇光都在不停战斗。药先生从来不插手摇光的战斗,这对于摇光来说,是一种磨练,也是一种情感的宣泄,若是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不死也疯。 又一次战斗结束,摇光随意抹了一把脸上溅上的血液,心底一阵痛快,转头看向朝她走来的药先生,表情第一次柔和了一些。药先生却从摇光刚刚那个一闪而逝的表情里,看到了残忍而兴奋的光,他心里颤了一下,也许是想多了吧······ 身上又增添了不少的伤口,最深的那个已经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摇光却一句话也没说,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就像是,她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药先生为她包扎伤口时,忍不住有些心惊,摇光最大的反应不过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可是这伤有多疼,他是知道的,天真太过和成长太快一样令人担心,他真的不希望摇光出什么问题,于公于私。 摇光就一直沉默地看着药先生为她处理伤口,在所有伤口都包扎好之后,她直接给药先生行了一个大礼,药先生的担忧,她看在眼底,只是,叶摇光终究是不一样了,她失去的几乎是她拥有的一切,自古便是得而复失最令人痛苦。更何况,在她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之后,她原来那个天真无邪的世界就已经还是崩塌毁坏,她不想知道这样会给她带来什么后果,她只知道,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与叶家遭袭有关的人! 药先生不知道已经活了多少年,什么样的事情没遇到过,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他一看摇光的表情就可以大概猜出来摇光在想些什么,可是,最难掌控的便是人心,更何况是这样刻骨的仇恨?叹了口气,药先生转移了话题:“摇光,那些魔人应该是在你身上做过魔气标记,这样那些魔物会一直追着你不放,我们还需要去城镇里采买些东西,你若是这样进城,会把魔物引进去,来,我先帮你遮掩一下。” 摇光有些疑惑,她和药先生都不需要那些东西,为何药先生要进城?但是她的疑问只在嘴边溜了一圈,就又吞了回去。乖乖地站在药先生面前,药先生示意摇光抬起头,随即便不知从哪摸出了一瓶颜色青翠还隐隐泛着金光的特制墨汁,打开塞子,一股药草的味道扑面而来,这香气有些特殊,摇光心里想,只是,哪里奇怪呢? 就在摇光神游的时候,药先生用指尖沾了点墨汁,在摇光的额头上画下了一道奇特的符文,画完之后,那个符文微微闪烁了几下,便隐没在摇光额头的皮肤之下。 接着,药先生便拉着摇光向那个叫南柯的小城走了过去。在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在他们刚刚待过的地方,一道白色的身影渐渐显出身形,左眼眼底的那颗朱砂泪痣一如既往的鲜艳无比。 是那个自称“初”的小少年。只是他现在的表情可不怎么好看,脸上阴沉沉的:“我说为什么我总是找不到他们,居然住在那里,连出个门都要画上隐字符,我现在一点叶摇光的气息都感知不到······这个老家伙,真是多事!” 只是,在初念叨了好一阵后,他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愉悦:“就算那个老家伙千防万防,但是,心魔的种子已经发芽,我还是很期待接下来会长成什么模样啊,毕竟小摇光的资质,可不是那些普通的人比得上的,哈哈哈哈······” 进了南柯城城门的药先生,在摇光看不到的角度,回头看了城外的方向一眼,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只是一瞬,在摇光还未察觉到的时候,药先生迅速地转回来,表情也变得柔和,那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现在应该办正事,前几日,他在这儿感知到了那个人的气息,必须要尽快找到那个人! 毕竟,那个人也是计划的关键,就和摇光一样,若想形成一个循环,只有光明怎么能行?光明与黑暗共存,才会有循环以及无穷无尽的变数还有生命。 摇光跟着药先生跑遍了南柯城的大街小巷,就算再不上心,不在意,也察觉出不对来,这架势,不像是买东西,反倒像是找什么东西或者是找什么人,而且,这个人肯定对药先生有极大的作用,摇光暗中猜测,药先生有一个计划,她一直都知道,可是,这计划是具体哪个事情,有什么作用,她一概不知,这个难道是对药先生计划有用的人? 勾了勾嘴角,摇光自嘲不已,药先生如何,她是管不到的,还是先提高自己吧,若不是自己实力太弱小,怎么会不能与自己的父母和师兄师姐一起保护叶家?怎么会只能一个人狼狈地逃走?这些一直都是她绕不过去的坎,这都是她的错······ 将南柯城转过来一遍,药先生有些失望,他还可以感受到那个人留下的气息,但是,都只是淡淡的,那个人也没有再城里面。他只是在那个人小时候见过一面,现在长成什么样,他一点线索都没有,真是······药先生叹了口气,眼见天色已黑,摇光身上的隐字符效用也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只能先带着摇光失望而归。 踏出城门的时候,药先生转头,那个人应该近期都会在这里,不急,时间还没有到。 第27章 平常(岳轻) 岳轻已经跟着那个叫明泽的家伙,跟了半年了。这支商队也是明泽当初一手建立起来的,这半年里,岳轻跟随着商队东奔西跑,西南边陲各种小城小镇的不同风光见识了不少,明泽对她说,他们一族的灵力也是与众不同的,和她一样,还对她说,这世间不同的事情,不同的人多了,她不过是其中之一,与他人不同没有什么需要自卑的,她的黑暗能力与那些北狄魔人的一点都不一样,只是那些不识货的凡夫俗子看不出来罢了······ 岳轻微微笑了起来,这半年,是她从记事以来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间,连带着她的笑容也多了不少,除了每夜都会在那个血红的噩梦中惊醒,一切都让她很是安心。她有的时候会想,若是当初明泽没有去找她,或者没有找到她,那她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她何必自寻烦恼。 岳轻知道人们的恶意有多少,所以她很珍惜任何一点友善。但是,她也时常不安,因为,商队的这些人,只有明泽知道她黑暗灵力修行者的身份,其他的人,那个总是笑得很和蔼的,对她很好的老婆婆,还有那些处处护着她的大叔们,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一个弱小的孤女。 如果,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还会这样友善地对待我吗?岳轻不敢去赌,在那个生活了九年的小镇上,她输的太多了,输到她不想再输下去,如果他们不知道,就让他们一直都不知道好了。柔弱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岳轻笑了笑,她现在的生活还算不错,这就足够了,至于真的暴露······到时候再说吧,她一定会伪装好自己的!不过,不知道岳无药怎么样了,自从她醒了之后,再也没有看到过他,想到那个从三岁开始就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那个人,岳轻皱了皱眉,当时他好像受伤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此时的岳无药已经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大地之上,他的表情凝重又带着几分厌恶,他一直低着头走路,偶尔抬起头四处看看,像是在辨认方向,之后继续低着头默默赶路。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荒原之上突然平地刮起一阵大风,卷起黄沙漫天,对着岳无药表达了自己不欢迎他的态度。 岳无药停下了脚步,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沉默地站立在漫天的黄沙里,像是一块坚韧的磐石。不知过了多久,风沙停下,荒原之上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那个声音满含嘲讽,似是对岳无药意见极大:“我该说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吗?这才从我这里分裂出去多久,就长成现在这副模样?我当时的任务你怕是一个都记不得吧?怎么,现在怎么想起来找我了?这可真是难得!” 岳无药任由那个声音嘲讽,一句话也不说,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个讽刺的笑容。那声音更生气了:“怎么?我原本差一点就可以成功地杀了那个小崽子,我原本可以慢慢积蓄力量破封而出,可是你,我亲爱的兄弟,你保护了那个家伙,我们的计划被你改变了!我出去的时间又推迟了!” 岳无药的身躯渐渐开始虚幻,他为岳轻挡下的那一个攻击,让他重伤,可是,他的特性使得他一旦受伤就会变得极度虚弱,只能依靠本源来进行愈合,他强撑着走到了这里,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他毕竟不是主体,他只是一缕分裂出的意识,甚至,如果没有岳轻,他连自己的自我意识都没有。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他还是不喜欢那个少女皱着眉头的样子。 岳无药笑了,他身形渐渐透明,眼底的泪痣却依旧殷红如血:“我们来谈个交易吧,我即使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却还是你的一部分,若是我消失了,你的实力也会受损不少,不如这样,我心甘情愿的和你融合,一同恢复,若是你实力足够,吞了我也是可以的。怎么样?考虑一下?不过,我的时间可不多了。” 只是一瞬,那个声音就响了起来:“听起来不错,若是吞了你,我的力量可以再进一步,那就来吧,之后如何,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岳无药缓缓闭上眼,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他慢慢沉入黑暗之中,那个小少女的一切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一一划过,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活下来,然后离开这里去找你,等着我!黑色的光芒一闪,岳无药消失在原地。 正随着商队在路途奔波的岳轻,突然心悸,她愣了片刻,眉头皱了皱,却找不到原因,这时,那个婆婆在车外喊她:“小女娃,下来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再接着走!”岳轻没有多想,就把刚刚的事情跑到了脑后:“诶,婆婆,我马上来!” 商队的车马围成一个圆,中间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岳轻的脸被火光映照成暖橘色,她看着眼前的一切,眯起了眼睛,嘴角的笑容扩大,岳安,你想让我变成一个真的怪物,我偏偏不会如你所愿! 晚间的气温有些低,岳轻身上的衣物单薄,被冻得有些瑟瑟发抖,但是她却一声也不吭,只是努力地朝着那堆篝火靠近,再靠近。她在这里就已经够麻烦他们了,而且,她需要努力地不让那些人讨厌自己,要求太多会被厌恶的,听话的小孩子才讨人喜欢。只有他们喜欢她,她才能一直跟着他们,才能尽可能温暖地活下去。岳轻抿着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眼睛里是小心翼翼。 明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岳轻说,他只知道岳轻被狼群伤害,但是对于岳轻之前发生过什么一无所知,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想要了解过她,但是她只肯告诉自己,她是黑暗修行者,可是对于她之前所有的经历却一言不发,她还聪明的厉害,他几次想要套话,都失败了。叹了口气,明泽觉得有些挫败,这个小丫头真是······ 摇摇头,明泽走过去,拉了一把离火堆太近的岳轻,把一个棉衣搭在岳轻的身上,笑眯眯道:“小丫头,我可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你看,那件事情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好吗?” 岳轻看着眼前青年笑眯眯的脸,沉默了一下,轻轻地点点头,拢紧棉衣,又把头转向火堆,在明泽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眯了眯眼睛。若是可以一直定格在这一刻就好了,岳轻心想。只可惜,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第28章 下山(叶摇光单章) 距上次南柯城一游,摇光已经有半月光景未曾下山,药先生在带她上山之后就又一次不知所踪,偌大山头就只剩下摇光一人。 也不知药先生是为了磨她的性子,还是把她忘记了,一连半月不曾出现,摇光除去每日拼命修行,就是尝试着下山,可惜,这两件事哪个都不太合她的意。这山上只有她一个活人不假,但是她一旦修行时间过久,不是五感被封,感受不到灵力的存在,就是莫名其妙地睡过去,就像是一个无形的人在替药先生管教她一样。下山更是不可能,哪怕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走着走着就绕回了原地。次数多了,摇光也就老实了,不能修行就只能在山上瞎转,倒也发现了不少有趣的地方。 摇光不知道这里位于何方,只是从药先生嘴里得知这座山名为“大荒”,这座山虽然名为“大荒”,却丝毫不荒凉,山上的植被郁郁葱葱,只是没有见过动物,那些植物也多数形容奇异,是摇光前所未见。 这座山向阳坡上的一片深林里,生长着一棵奇特漂亮的树,那棵树的周围的所有植物都朝着那棵树的方向低垂着头,像是臣子簇拥着帝王一般,那棵树木挺拔向上,华盖如云,足有百丈之高,不像人间之物,倒像是古籍中记载的神树扶桑。 因着那棵树周围的灵气比之旁处浓郁不少,摇光总喜欢去树下坐着,去得多了,竟偶然在那棵树的树冠的枝叶间发现了一只青色小鸟,那只青色小鸟看到她之后,啾鸣两声就飞走了,踪迹难寻。虽然时间较短,摇光依旧看清楚了那只小鸟的全貌,生有三足,翎毛青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摇光有些激动,这可是她在这山上见到的第一个活物。只可惜,竟是惊鸿一面,再也难寻。 这半月来,摇光的生活称得上静谧祥和,也许是这种宁静确实有感染人心的作用,摇光虽然依旧每晚都会梦到叶家的火光与鲜血,也依旧会每日从火光中清醒,心中较之往日到底是少了几分戾气,连复仇的心思也沉了不少。 平静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对于摇光来说,她的心里还藏着很多事情,肩膀上的担子实在是沉重。半月后的一天,摇光照旧早起去那棵树下坐着修行,等她睁开眼睛,却看到半月未见的药先生正背对着她,腰背挺得笔直,站在树的旁边,抬头看着那如同华盖一般的树冠,摇光那次见过一面的三足小青鸟正乖巧地停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身旁还有一匹长着红色鬃毛的白马正在悠闲地甩着尾巴,那匹马的双眼竟是少见的金黄色。摇光一时之间竟然看的愣住了。 察觉到摇光的目光,药先生转过身,带着淡淡的疲倦之色,从叶氏遭袭之后就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少见的挂上了淡淡的微笑。摇光上前行了一礼,目光便又落在那只青色小鸟身上,那青色小鸟也人性化的偏头看了摇光一眼,却很快地收回了目光,像是嫌弃一般,转头就用自己头顶柔软的翎毛蹭了蹭药先生的脸颊。药先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底,有些无奈,三青只会不喜那些心思深重或是有所隐瞒的人,尤其对于那些气息不纯净的人,这······ 想法在脑中转过几轮,药先生微微敛去笑容,正色道:“摇光,这些时日,你对你在山上的生活有何感想?”摇光心中一凌,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唇,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弟子觉得这种生活甚好,但是,不是我之所愿!”说完,摇光抬头盯着药先生的眼睛,神情坚定,一丝犹豫也没有。 药先生面色沉冷地盯着摇光墨色的眼睛,甚至用上了自己的威压,但是哪怕摇光已经被他的威压逼出了满头的冷汗,却还是丝毫不肯让步,师徒两人之间暗潮涌动。最后,还是药先生先移开了视线,也不知道想起了谁,只留下一声模糊的叹息。药先生声音听不出喜怒:“既然这样,以后,你愿意就可以下山,我会告诉你你的任务。” 摇光垂下眼皮,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平静:“是,多谢师父。”药先生摆摆手,似乎有些疲惫:“原阳郡荥阳城有魔物出没,还有人在那里发现了‘墨羽’的踪迹,如果你想,就先去那里吧。”说完药先生就消失不见,连带着那匹白马,倒是那只青色小鸟留在了这里,那只小鸟嫌弃地围着摇光飞了几圈,最后还是落在了一旁的树枝上。 药先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以后我有什么事情都会让三青通知你的,你若是有什么麻烦就直接告诉三青,它会告诉我的,以后的事情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摇光,有些路是自己选的,那么,你就要承担得起那些责任!” 摇光沉默着在原地向药先生消失的方向行了一礼,接着在三青不情愿的啾鸣声中揉了揉三青的脑袋,就朝自己居住的小木屋走去,原阳郡荥阳城吗?她记得有一个参与了叶家遭袭的家族就在那个附近。眼睛微微眯起,那些曾经对叶氏下过手的人,占过好处的家族,她一定会一个一个的,让他们也尝一尝那是什么滋味! 药先生隐匿在暗处,看着摇光的背影,眉心微蹙,脸上的疲惫之色又重了几分,叹息一声,这个小家伙和当年的那个人真是像,都是一样的执拗,只是,小家伙的心智不够坚定,只是现在就隐隐有了走火入魔的兆头,若是那些人再挑拨两句,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情,只是,有些事情堵不如疏,现在只能希望三青可以看好这个小家伙,不要让那个混沌的分身钻到孔子,唉······ 摇光回到小木屋,开始收拾自己需要带走的东西,这次下山大概会需要很长时间,摇光在心里暗忖。就在摇光收拾东西的时候,三青瞅了她几眼,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摇光也没有在意,毕竟,这小家伙还是要回来。 当摇光收拾好了东西,三青果然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小小的袋子,袋子是纯白的,一丝花纹也没有,摇光接过来,发现,这竟然是一个乾坤袋。犹豫了一下,摇光将自己的指尖戳破,一滴血落在白色的袋子上,迅速被袋子吸收。摇光闭上眼睛,感受着脑海中多出的一丝联系,心神一动,看到了乾坤袋里的东西,顿时吃了一惊。袋子里全部都是那些必备的药石、丹丸,甚至还有一些极为难得的符箓。 摇光心里有些复杂,她嘴角向两边扯了扯,最终还是放弃了微笑,只是捏紧了手中的袋子,朝着药先生离开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下,恭敬地三叩首,然后,站起身,扭过头,朝着下山的方向大步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三青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追随而去,只是在飞走之前向后鸣叫几声。在摇光的背影消失后,药先生出现在摇光的小木屋门口,眉头微蹙,眼里满是担忧。突然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你真的不拦着吗?就让她以这样的状态下山?” 药先生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有些事情她迟早要去经历的,人间疾苦这种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才明白,就算不让她下山,牢牢地看着她,把所有危险的苗头都掐死在摇篮里,只要她自己没有放下这种执念,我做的再多,她依然可能在任何一种情况下失控。” 年轻男子的声音停顿了一秒,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装得倒像,那个乾坤袋可不像是你的风格。”药先生笑笑:“毕竟相处过许久,就算是要破而后立,总也是想让她好些,倒是你,最近活泼了许多。” 年轻男子的声音突然就冷淡了许多:“如果那人还在,大抵也希望我活泼一点吧。”药先生也沉默了下来,脸上的调侃之色也淡了下去,半晌才开口:“是啊,我还记得那人千方百计逗着你说话,不经意已经这么多年了,我的时间也快到了吧。”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药先生长长呼出口气,说道:“我走啦,那里可不能缺人看着,你也要控制好你自己,我们的计划还要很长时间呢。” 那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冷冷道:“你的而已。”药先生听到了,也不反驳,只是笑笑,接着就消失了,只留下年轻男子的一声叹息。 第29章 出行(岳轻单章) 夜幕降临,西北戈壁之上燃起了一堆篝火,行走了一天的车队有了片刻悠闲安宁的时光。岳轻在自己的小马车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掀开车帘,看到了临时营地里悠闲热闹的景象,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这样热闹又充满着市井烟火气息的景象,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了,她从三岁开始就是与白眼和厌恶逃避为伴,也许三岁之前也曾过过这样祥和而又烟火气的生活,但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记忆早已经模糊不清。 放下车帘,岳轻听着外面嘈杂热闹的声音,继续整理着自己的小包袱。因为那个意外,她的小包袱有些破损,丢了一些东西,但是,幸好重要的东西都在,那把名字叫做“郁垒”的小剑,一件旧衣服,还有秦婆婆交给她的她母亲留给她的一个小小的流云纹锦囊。望着这个锦囊,岳轻有些出神,她想到了云漪为她布置启蒙礼时的模样,身着神秘云纹祭袍,头戴素云抹额,配墨云佩,着青云履,手持云纹玉笔,腕缠玄云丝,不食人间烟火。 神游之中,岳轻把手中的锦囊越攥越紧,似是感觉到了手中的力道,岳轻一个激灵,松开了手,仔细地查看着手中的锦囊。翻看之后,岳轻不禁有些惊讶,意外那天,这个小锦囊明明落在了血泊里,沾染了不少血迹,有岳安的,也有岳轻自己的,当时的小锦囊血红一片,连花纹都看不清了,但是,现在她手中拿着的这个锦囊,却是洁净无比,一丝血渍也无,上面的花纹栩栩如生,就像是新的一样。这怎么可能······ 正当岳轻惊讶沉思的时候,明泽掀开了车帘,进入了车厢,面对着岳轻跽坐下来。马车的空间本就狭小,明泽虽然看起来清瘦,骨架却是不小,往那里一坐,马车的空间就更小了,简直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明泽的动静惊醒了出神的岳轻,她本以为明泽来找自己是想对她说些什么,或者是对于她的身份交代一些什么事情,便准备将锦囊先收起来,谁成想,明泽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蓝白二色的流云纹锦囊,他有些惊讶:“乾坤袋?还有,流云纹!这个······小岳轻,你可否让我仔细看一下你手中的乾坤袋?我······” 岳轻有些疑惑,这难道不是一个锦囊吗?乾坤袋是什么?岳轻直接就问出了声:“乾坤袋?你,是在说这个小锦囊吗?”这个小家伙竟然不认识这个东西吗?可是,她的天赋和实力不像是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明泽心内惊讶,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看着岳轻满是疑惑的双眼点了点头:“没错,这种锦囊名叫乾坤袋,是一种比较厉害的储物类法器,若是滴血认主,便能装下很多的东西,还不占地方。不过,这种法器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它的造价十分高昂,除开大世家、大宗门,其他的修行者几乎见不到······” 明泽看着神色认真地听他讲话的岳轻,心中微动,流云纹在隐世家族之中代表云氏,若这个真的是云氏特制的乾坤袋,那这个小家伙不是云家人,也必定认识云氏幸存的族人,这样,他父亲交给他的任务就能完成了,只是,云氏已经消失了九年之久,期间除了那个小家伙,没有再听说过任何云氏族人的信息,除了那些已经确定在那一战中死去的云氏族人,还有失踪不知生死的,这个乾坤袋到底是不是云氏所制,还是一个谜······ 正想着,突然一个锦囊被递到了明泽眼前,明泽抬头,却是岳轻把手中的疑似是云氏的乾坤袋递到了他的面前。明泽愣了一下,这,乾坤袋这种东西,就算不是云氏特制,只是一个普通的乾坤袋,也是很珍贵的,岳轻就这么递过来了?岳轻垂下眼睫,神色淡淡:“你不是要看吗?”明泽颇为哭笑不得地接过岳轻手中的乾坤袋,翻来覆去地查验。 隐世五族各有各的特殊印记与制作器物的方法,每一种都是不可复制的,云氏的流云纹,叶氏的星轨纹,明氏的卷草纹,花氏的桃花纹,江氏的山水纹,还有各家独有秘法制成的布匹,云氏的云梦锦,叶氏的碎星绸,明氏的芷篱绫,花氏的绛朱纱,江氏的金曜缎······想着这些,明泽缓缓地将手中的灵力输入那个小小的锦囊中,突然,锦囊之上浮现一层淡淡的荧光,那些暗银色的流云纹开始缓缓流动,形成了一个隐约的古篆字“云”。又翻看一番,明泽长呼一口气,把灵力撤去,将锦囊还给岳轻。流云纹,云梦锦,必是出自云氏的乾坤袋无疑! 明泽看着岳轻接过乾坤袋,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兴奋急切,生怕自己吓到对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岳轻,令堂是否姓云?”这个事实让明泽实在是太激动了,哪怕已经深呼吸不少次,声音却还是因为兴奋而颤抖。 岳轻看了表情扭曲的明泽一眼,有些迟疑地点点头:“对,我母亲名叫云漪。”明泽愣了一下,又深吸一口气,表情却还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云漪?那不就是当时失踪的那个云家的天才女儿吗?原本以为,云家除了那个家伙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没想到······看来,我们隐世家族的计划还是有希望的! 岳轻看着明显在走神的明泽,有些纠结,这是什么反应?她娘是不是姓云这么重要吗?还是说,云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岳轻本就敏感,对于自己的身份也是十分的厌恶,对于明泽这样的反应,不免的越想越多,神色也就越来越差,双眼含泪,将落未落,却还是倔强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明泽醒过神,看着岳轻的表情,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虽然见识过这个小家伙的武力值,但是,她武力值再高,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女孩,想想自己家里的妹妹,明泽心软的同时,也更加茫然,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这个,该怎么哄啊······ 就在明泽苦恼的时候,岳轻就已经自己擦干了眼泪,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眼泪,她刚刚真的是太不应该了,本来就不是一个可以任性的孩子,她能在这里也是因为明泽,如果明泽真的想让她离开,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她是没有任性的权力的。明泽看着擦眼泪的岳轻,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看到岳轻郑重地给他行了一个礼:“这些时日,多谢明泽大人收留,我知道,我的身份很麻烦,所以,不敢再劳烦明泽大人费心,所以,我现在就会离开,只是,明泽大人对我的救命之恩要改日再报了······” 明泽越听越懵,直到听到“离开”,才反应过来,这小家伙竟然以为自己刚刚是在赶她走?这怎么可能!本就怀疑她是云家后裔,这下证实了,这小家伙就是云家最后的希望,他要是真的把这小家伙赶走了,那他老爹不是要抽死他吗?他爹虽然天天养生,这脾气可不怎么样。明泽有些好笑,随即又变成了心疼。看看自己家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再看看眼前这个早就尝遍人情冷暖,活得谨小慎微的小女孩。明泽叹了口气,真是,吃了多少苦才能懂事成这样?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赏了她一个暴栗,看着被他的动作弄懵的岳轻,没好气道:“小孩子家家的,想那么多做什么?我既说过留你在这儿,你就安心留下,少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 岳轻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原以为自己的身份是个麻烦,明泽肯定会把她赶走,毕竟谁会想要麻烦呢?一时间,岳轻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心里面像是泡了热水一样,让她突然温暖了许多,也许,这个世界,还是很值得人期待的,不是吗? 好容易安抚好岳轻,明泽长舒一口气,还好,这要是真的把这小家伙吓走了,唉······打起精神,明泽笑的温柔:“来,岳轻,我教你使用这个乾坤袋吧。”岳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河,猛地点头:“好!” “来,首先,用这把小玉刀把你的手指割开一个小口子,把你的灵力汇聚于你的血液之上,把你的血液滴落在乾坤袋的正中心,可能会有点疼,”明泽极为耐心,一点一点地指导着岳轻,“现在,你能感受到脑海中的那个联系吗?尝试着,对它发出指令,把你的小剑收进去······再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感受着袋子里的东西,岳轻眼睛慢慢睁大了,乾坤袋里的许多,不,几乎是全部东西,她都没有见过,那些东西看起来都历史悠久,价值不菲,可当她想要拿出来时,却触碰不到。岳轻很是奇怪,便将这个告诉了明泽,明泽有些惊讶,沉思了一会儿,明泽斟酌着道:“大概是因为你的实力不够吧······”岳轻也不纠结,开始把郁垒拿进拿出。 正当她玩得开心,车队里的乐婆婆来叫她和明泽:“大人,小女娃,下来吃些东西吧。”岳轻应了一声,便收好乾坤袋跟着明泽下了马车。 正吃着东西,商队里负责安全的那个大汉表情凝重地走到明泽身边,耳语了几句,明泽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岳轻三两口解决完自己的食物,走到明泽身边,明泽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等所有人吃完自己的食物,一切收拾停当,明泽少有的将商队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表情依旧温和,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温和下掩藏的凝重与紧张,所有人都不由得保持了安静,一时之间,这个临时营地之中只剩下火焰舔舐木料时“哔啵”的声音。 明泽环顾一周,声音沉冷:“大家都应该知道,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是原阳郡荥阳城,我们现在已经快要进入原阳郡的地界,只是原阳郡最近不太平,有信息传来,原阳郡出现了大量魔物还有魔人,攻击性极高,接下来的路程,大家都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话音落下,原来的热闹与放松一扫而空,就连那个年纪大些的婆婆也是一脸凝重与认真,岳轻也绷紧了神经,她不想暴露自己的黑暗灵力,却也不能为大家添麻烦,若是当真遇到······岳轻咬了咬牙,让她见死不救,是不可能的。 夜已深了,戈壁之上风声愈来愈响,吹过所有人的心头,火光闪烁,颜色看上去竟有些冷,有什么东西在火光照不到的夜色中蠢蠢欲动。 第30章 山下(叶摇光单章) 摇光脚程极快,半月光景便进入了原阳郡的地界,这日,天色渐晚,又行了一天的路,摇光早就又累又饿,需要好好休整一下,正巧前面不远,是座小城。摇光加紧了脚步,很快便到了城门口,城门上挂着一块匾,上书两个古篆字,只是特别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其中有一个字是“楼”,摇光心里有些疑惑,这个小镇······似乎从没听说过啊。 因着这个原因,摇光心里多了几分警惕,看着城门口处排成长队的人们,摇光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整座城就连城门口处都散发着淡淡的黑气,给这座城蒙上了一层阴影。摇光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左右看了看,随即毫不犹豫地站在进城队伍的末尾,这个小城,有些意思…… 摇光跟随着进城队伍,一点一点缓慢地朝着城门而去。摇光看着周围的行人的动作,面上的表情渐渐凝重,所有人的动作都是迟缓断续的,丝毫没有流畅之感,反倒更像是她幼时看过的提线木偶,不仅如此,这些人的气息十分奇怪,全身的生机在源源不断地流失,表面却没有一丝痕迹,只是面色苍白一些。可是不说寻常人,就是那些修行者,生气这么流失,也早就形容枯槁,只能躺在床上等死了。这些可都是普通人······ 想着这些,摇光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守城门的士兵这里。“你的路引呢?”其中一个士兵粗声粗气地问道,摇光回过神,先把之前看到的说有疑点都放在了心里,从袖袋中抽出一个小小的折子,另一个士兵接过小折子,在上面用一个火漆印章在上面印下两个篆字,那字十分古老,朱砂太多,字的边缘都有些模糊,摇光只大致认出有一个字是“楼”,另一个字倒是依旧不易辨认,这倒是与城门口的那块匾一样啊。摇光暗暗思索。 之前开口的那个士兵从同伴手中接过摇光的路引,快速扫了一眼,随即点点头,物归原主后,放摇光进了城。在他检查摇光路引的时间,摇光也顺势将这些士兵的情况看了个遍。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摇光,没成想,又被这些士兵惊了一下,若说那些进城的人只是沾染了些魔气,这些士兵就是已经被魔气侵染了半分,尤其是那个说话的士兵,他似乎是个小头目,他的周围裹着一团浓稠的黑色雾气,几乎连轮廓都看不清楚了。 摇光只是愣了一下神,便感受到了那个士兵小头目的目光,回过神,摇光急忙放好自己的路引,控制好自己的气息,快步走入城中。汇入人流的摇光已经走出好远了,却还是能察觉到那个小头目的目光如影随形,又走了很远,几乎要到小城的中心了,那道目光才消失。摇光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才开始打量起这个神秘的小城。对比着荒凉的城外,这座小城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般,不算宽阔的街道上人流如织,街边还有不少的小摊贩,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微笑,整个小城镇都喜气洋洋,热闹非凡,似乎没有一点黑暗的地方,与之前那些萧条的边疆小镇对比鲜明。 沿着那一条道路又走了不远,摇光就看到街边高悬着的一面幌子,原来是一家客栈。摇光径直走了进去,定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房间,放好自己的东西,叫了一桌饭菜,打发走了殷勤的小二,便坐在窗边吃起东西来,一边吃一边看着下面街道上往来的行人。不管这个小镇再怎么诡异,还是要先把自己修整好,再去说绞杀魔物的事情。看着街上的行人,摇光心中一突,不知想起了什么,陷入了沉思,这个小镇当真是真实存在的吗?从下山到进入原阳郡地界之后,她就察觉到这个方向有一股浓重的魔气,顺着那股魔气一路追踪而来,那股魔气一动未动,途中也并未碰到什么魔物,甚至连可以休息的驿站也是破败不堪,像是几十年未曾有过人烟,直到看到这座小镇······ 回忆着下山之后的一切,摇光心中一凛,她的地图上没有这个小镇的存在!这一路上的人烟也是越来越稀少的,差点让摇光以为自己走错了路,这个小镇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荒野里的一样。可是,她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小镇的呢?想着想着,摇光察觉自己的记忆竟然出现了变化,她怎么会直接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呢?而且,她在看到这个小镇前······对了!她当时想着,若是有个地方休整一下就好了,再接着,再接着抬头就看到了这个小镇······这也太巧合了一些吧? 察觉到不对,摇光迅速丢下筷子,谁知道这些饭菜是个什么东西!接着再看那些行人,明明是幸福的微笑,摇光却看得背后一凉,从她进城起,她这一路上见到的所有人虽然容貌不同,却都是这个表情,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这怎么可能!这么多的人,所有人的表情都一样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摇光心里的疑问和不安越来越深,她不停地放出自己的灵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灵识探测的越远,摇光的表情就越凝重。突然,摇光心里一惊,说不上是应该怀疑还是应该喜悦,因为,她刚刚找到了一个身上十分干净的人。这种干净在这个弥漫着魔气的小镇,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甚至称得上是罕见了。摇光眉头微微皱起,这种事情,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魔气的侵蚀性极强,修行者要想不沾染魔气,就必须用灵力护住自己,而一个普通人在一个满是魔气的环境里,就算心志坚定,没有被魔气侵染,但是他的身上或多或少的也会沾染上几分魔气······可是这个人身边根本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他的身上却一丝魔气也没有······ 摇光心里感到为难不已,这到底是一个正常人,还是······就在这时,那个在一片黑色中异常显眼的白色小点开始朝着摇光这里移动,速度并不慢,摇光回过神,那个小白点已经出现在摇光住着的这个客栈的附近了。摇光探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一个满脸焦急之色的老先生正拿着一张纸不知道在问那些过路人什么问题。摇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轻巧地从窗户翻身而下,隐匿好自己的气息,摇光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面色焦急的老先生的方向走去。那个老先生还是像之前一样,满脸的急切与担忧,一面走一面四处张望,还不时拉上一个过路的人问这些什么,像是在找什么人。摇光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拿着一张画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焦急,只是那些行人要不就是像没有看到他一样,要不就是带着那个怪异的幸福微笑摇摇头。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那个老先生还是没有放弃的意思,还是拿着那张画像到处跑,摇光曾装作不经意地从他的身边走过,看到了那张画像上是一个红衣女子,眉目宛然。摇光心里的戒备在一点点消失,她跟了这个老先生这么久,却一点异常都没发现,如果不是那个老先生演技太好,就是他真的是一个普通人。现在,摇光的心里的天平慢慢倾向了后一个答案。他的身上不沾染魔气可能是有什么人的灵力护佑,也或许是有什么奇遇,毕竟这么大的世界,有一些不平凡的经历倒也说得过去······ 慢慢的,摇光跟着那个老先生来到了一个小庙前,小庙的香火似乎不是太多,看着有些破落,最令人震惊的却是那里面聚集的魔气,几乎要凝成水珠了。可是,那个老先生一无所觉,还想要往里走,摇光大惊,想要阻拦他的行动。这么浓的魔气,里面有着什么当真不好说,也许这个老先生有那么一些奇遇,但是,若里面的魔物太厉害了呢?她不能看着那个老人家去冒险! 正当摇光想现身去拦着那个老先生的时候,一个冰凉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肩膀之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温度似乎顺着摇光的衣服钻入了她的肌肤,生生让她打了一个激灵。手指上快速凝聚起空气中的光明灵力,一个巧劲儿挣脱了那个冰凉手掌的禁锢,转身就把手上由光明灵力凝聚的匕首往那个冰凉手掌的主人身上刺去。 匕首到了半途,却被人拦住了,接着摇光便听到了一个熟悉却又有着几分陌生的男声调侃道:“这么久不见,小摇儿的欢迎仪式竟这么热情吗?直接就上刀子啊!”摇光有些懵,抬头一看,竟然是在叶家遭袭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初,可是,当日他俩分散的时候,初明明还是一个意识体,什么都触碰不到,现在再见,他竟然已经凝出实体了! 摇光有些惊讶,却也没有想太多,这世间的修行门派甚众,也有不少修行门派的功法对那些孤魂野鬼什么的意识体有不少好处,初大抵是有自己的一番机缘。与初见面,让摇光在高兴的同时,在心底对初生出了些许诡异的亲近之感。只是这么一耽搁,刚刚那个老先生已经进入那个魔气冲天的小庙里了,摇光心内担忧,不免对打扰了她行动的初有着几分嫌弃与不满。 初看出了摇光的不满,却也不怎么在意,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他还是比较满意的,作为那位分裂出的一缕意识,又侥幸生出了自己的意志,他还是有不少关于这个城镇的传承记忆的,虽然零碎了些,却也够用了。拦住要去找那个老头儿的摇光,只是因为,摇光的灵力在严重流失,摇光自己没有察觉到,他却看得清楚。看着摇光毫不知情的样子,初还是决定先让摇光了解一些关于这个镇子的事情:“别过去了,那个老头儿身上有着源头,就是这个镇子的源头,他也许是无意识的,但是,他的存在已经对你造成伤害了······” 摇光有些半信半疑,那个老先生身上干净的厉害,连她的身边都有魔气围绕······初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蜃楼镇,蜃楼镇在这里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依托于某个人的精神而存在······”他没有说的是,一般情况下,蜃楼镇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块大陆上的,这个蜃楼镇的出现到底代表着什么······ 摇光依旧有些怀疑,初叹了口气:“算了,你我先在这里待上一晚,这里的时间是循环的,循环的是什么时间的事情都要看那个家伙记忆最深的是什么,所以每天这个小镇上发生的事情都是一样的,你若是不相信,就在这里观察一下,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太长的话,我们也会融入其中,成为这个小镇的一部分。毕竟,能造出‘蜃楼’的,都是些力量及其强大的家伙。” 虽说初陪伴在她身边多年,两个人几乎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但是,她的这个青梅竹马心里可不是什么纯善的家伙,当年,初怂恿她入魔,想要挑拨她和周围人的关系的行为她可一点也没有忘记,这次他能有这么好心?心中权衡再三,摇光还是决定听他的话,在这里待上一晚,正好验证一下初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初站在一边,也不出声,就只是看着摇光思考自己的问题,看到摇光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骗一个这样的小女孩可是要从长计议的,不止这样,这个小家伙还是很有意思的······为了那个计划,这些还是很值得的不是吗?初笑了笑,下意识地忽略了心里的那点不舒服。 两人回到了摇光定下的客栈,夜色深沉中,整个小镇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第31章 沙蝎(岳轻单章) 在明泽说过那些危险之后,商队当天晚上的守夜力度比之之前大了许多,那些身体强健的负责安全的修行者开始轮换着守夜,岳轻原本也想守夜,她之前在边陲小镇里,没少和那些穷凶极恶的魔人和魔物打交道,在就养出了极为敏锐的直觉,哪怕不想暴露自己的黑暗灵力,也能为守夜帮上不小的忙。 只是令岳轻没想到的是,当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护卫长的时候,那个一向对她温柔和善的护卫长竟然恶声恶气地拒绝了她:“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若是真的有魔物来袭,只怕你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去去去!别添乱!快点回去你自己的马车上呆着去!”说完,也不看岳轻的反应,拔腿就走,速度十分快,只留下岳轻一个人呆立在当场。 岳轻看着护卫长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护卫长的语气恶劣了些,也不相信她可以帮上什么忙,但是,她没有在护卫长身上感受到一丝的恶意,只是还有些委屈,她也想帮些忙······小孩子的泪腺实在发达,岳轻只是委屈了一下,就有泪意涌上眼底,一层浅浅的泪水衬的眼睛格外黑白分明。 躲在一边看完了全程的明泽看到岳轻的泪水,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人安慰小姑娘有这么安慰的吗?这是安慰啊还是吓唬人啊?看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明泽吸口气,拿出在家对付自己妹妹的本事,走上前,声音温柔:“别哭,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哭了就不好看啦,他们,他们其实是关心你,只是语气恶劣了一些······”看着岳轻眼中的笑意与隐藏得很深的不安,明泽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干脆消声了······ 岳轻微笑着摇摇头:“我知道,我很感激他们,真的要说起来,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也许是因为明泽知道她的秘密,岳轻在明泽的面前总是要比之前放松几分的。明泽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一件事,知道岳轻真实实力的他眼前一亮,悄悄问道:“小岳轻,你愿意每天晚上与我一起去周围查看魔物的行踪吗?这样你就可以保护一下他们啊。” 岳轻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点了点头:“我愿意!”这样,自己也算是为商队做出贡献了吧。明泽笑了:“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开始吧!你记得悄悄地来找我啊。”岳轻放松地笑了,像一朵明亮的向日葵:“我知道的!” 商队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守夜人小声的对话和火焰舔舐木料的声音。在守夜人看不到的角落里,一个灵巧的黑色身影飞速窜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一个闪身,黑色的小小身影消失在了一辆马车里。 车厢里的明泽已经换好了夜行衣,桌案上的烛火忽明忽暗,衬得明泽的表情晦涩不明,此时,车厢的帘子被人悄无声息地掀开,一个穿着黑衣的小小身影闪身进入了车厢。 明泽抬头看去,岳轻信心满满:“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明泽笑了:“好。”两人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在明泽的带领下,两个人一前一后避开了守夜的人走出了临时营地。 夜空中,银月高悬,在苍白的月光之下,戈壁滩更多了几分悲怆苍凉的气息。岳轻对于黑暗灵力的波动感知极高,夜晚更是她的主场。在距离临时营地不远处,岳轻发现了第一只隐匿在夜色中的魔物的行踪,那是一只沙蝎。两人追着沙蝎的踪迹又走出了百丈之后,终于见到了这只沙蝎的面目,粗壮灵活的尾巴撑着地面,上身直立起的沙蝎比明泽还高出许多,尾刺在月光下闪着阴寒的光。 明泽看着眼前威风凛凛的沙蝎,有些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运气啊?这才是第一天而已,就来了一只天狼守备级别的魔物,也不知道岳轻具体是哪个等级,自己虽说等级比之这沙蝎要高出一个级别,但是,术业有专攻,他明家之人擅长的不过是药石之学,这打架的功夫当真比不了云氏、叶氏还有江氏。想着这些,明泽不由得扭头看了眼岳轻,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怕不怕。 这一眼看去,岳轻怕不怕他是不知道,他自己却被吓了一跳。岳轻双目灼灼,眼神中满是兴奋的战意,郁垒已经被她从乾坤袋中取出拿在了手上,正不时地发出兴奋的嗡鸣。明泽眼皮儿一抽,如果自己下令早些,怕是这小家伙已经和那个魔物杠上了。 明泽温柔地对岳轻笑了笑:“想上前,就去吧,我一直都在,作为明家的丹师,不会让你有事儿的。”岳轻点点头,也不多废话,直接就冲了过去,黑色的身影竟然快到了出现残影的境界,瞬间就和沙蝎打作一团。 隐世五大家族各有所长,一般来说,每一族都是武力值与自己的专长并进,都要比那些新兴的修行宗门高出一大截。不过,俗话说得好,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是真的论起来五大隐世家族的战力排行,云氏永远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他们特有的黑暗灵力着实破坏力更大一些。所以,当明泽看到岳轻压着那只沙蝎打的时候,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令人惊讶的事情了。 片刻之后,随着岳轻手中的郁垒一剑挥出,一道锋利的黑色灵力如同神兵一般,将沙蝎腹部最柔软的地方开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那只沙蝎昂起上半身,疯狂地挥舞着自己的双螯,像是在嘶吼一般,没过一炷香的时间,那只沙蝎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扬起了一大片尘灰。岳轻身上的黑衣如同水洗,被血液浸透了,随着岳轻往回走的脚步,衣摆还在不停地向下滴着血滴。只不过,这里面的血液很少是她自己的,几乎都是那只沙蝎的血液。 在一旁观战的明泽,在岳轻回来时,默默地合上了快要砸到地板上的下巴,满怀着对云氏家族的敬畏,快步上前为岳轻包扎伤口。虽说刚刚岳轻一直在压着沙蝎打,可毕竟她还是太小了,修为不够,受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皮外伤。处理好岳轻的伤口,明泽看着沙蝎的尸体两眼放光,这沙蝎虽然丑了点,却全身都是宝。它的血液啊,尾针啊,还有它毒囊中的毒液都是上好的药石材料。 明泽正在收割材料收割得开心,却听到了一点异常的动静,瞬间脸色严肃起来。疏忽了!那只沙蝎竟然叫来了自己的同伴!这怎么会······对了!明泽想起沙蝎死之前像是在仰天嘶吼逇那个动作,瞬间明白了,沙蝎交流都靠自己的声波,声波这种东西似乎是沙蝎的独特现象,人类却完全听不到。失策了······明泽有些憋气,这的确是他的责任,岳轻年岁小不知道也就罢了,他都已经参与过五年的家族小猎了,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明泽一边自我反省,一边放出自己的灵识探查周围,瞬间,明泽的脸色就因为那股庞大的黑暗灵力而变得苍白,出现异动的方向,足足有四只沙蝎在朝着这边走来,其中,等级最低的便是天狼守备级别的······ 岳轻也察觉到了另四只沙蝎搞出来的动静,手中的郁垒被再次握紧,目光炯炯地看向那个方向。明泽看着岳轻的反应,有些黑线无奈,这云氏一族的基因也太强大了些,这小家伙大概就是云家战斗力的代表了吧······ 看着岳轻还有往那里冲过去的意图,明泽连忙拦住她,无奈道:“你还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直愣愣的就往那里钻,受伤了怎么办?听我的,我有办法能把这四只沙蝎轻松搞定!” 岳轻迟疑了一下,随即乖巧地点点头,刚刚自己也算是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吧,那样,自己应该就可以一直在这个商队待下去了吧,不会再失去一切吧······明泽可不知道岳轻丰富的心理活动,自顾自地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了五个小玉瓶,兴致勃勃地摆弄了起来,一炷香之后,明泽眼睛放光,语气中难掩兴奋:“成了!” 明泽这边的小玉瓶刚摆弄完,这边四只沙蝎已经快要跑到他俩身前了。岳轻紧紧地攥着郁垒,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紧张地盯着那个在四只沙蝎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渺小的身影,打算一有不对劲儿,就立马上前。 明泽却不见半点的紧张之感,反倒是姿态放松得很。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玉瓶,这个玉瓶虽小,却是由那五个小玉瓶里的东西融合而成,威力不知道有多大。沙蝎的巨大前螯已经快要触碰到明泽身上了,明泽终于动了,他把手中的小玉瓶扔到半空,迅速结了一个手印,在小玉瓶达到半空的时候,明泽一道灵力击出,小玉瓶应声而碎,一阵浅紫色的香雾从小瓶子里散出,将四只沙蝎包裹其中,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四只沙蝎便摔落在地上,接着便一动也不动了。 岳轻默默地收回了迈出去的左脚,看着四只沙蝎中间毫发无伤的明泽,心底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丝机浅淡的紫色烟雾飘到了岳轻的鼻端,尽管岳轻已经反应迅速地屏住了呼吸,却还是吸进去了一点点。瞬间,岳轻的脑袋就有些发蒙,意识也渐渐地模糊,这到底是什么药啊······怎么能这么猛······ 就在岳轻即将沉入黑暗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鼻尖一阵清凉,原本已经沉入黑暗的意识瞬间清醒,她站直了身体,甩了甩头,颇有些敬畏的看了明泽一眼。察觉到岳轻的眼神,明泽有些哭笑不得:“你那是什么眼神?虽说我明氏战力不及你们云氏一族,我们也好歹是继承了先圣神农的衣钵,药石之学,我们明氏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岳轻乖巧点头,明泽笑眯眯道:“小岳轻,我身上的药石不少,却没那些宝刀名剑,普通的刀剑怕是也解决不了这四只沙蝎,我想让你来解决······”岳轻严肃认真的上前:“那我来就好了啊!”说罢,便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郁垒,四道剑光亮起,四只沙蝎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便再没了动静。 再次毫不客气地收割完沙蝎的尸体,时间已至深夜。周围原本蠢蠢欲动的黑暗气息,在这四只沙蝎倒下的瞬间就如潮水般散去,再也不见踪影。 银月如钩,高悬于夜幕之上,戈壁荒原寂静无声。明泽环顾四周,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走吧,小岳轻,今晚大概可以睡个好觉啦。”岳轻应了一声,收好郁垒,乖巧地跟在明泽的身后,看来,她不会被丢下了······ 不远处的城池中,一个灯火辉煌的宅邸里,一个黑衣人蓦然睁开双眼,语气激动,暗藏贪婪:“找到你了!”他的身边,五只小小的沙蝎四分五裂,早已没了往日的灵动。 两道身影在月光下掠过戈壁,轻巧地回到商队之中,临时营地的篝火依旧“哔啵”作响,像是什么危险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32章 蜃楼(叶摇光单章) 自梦中醒来,时间才堪堪到达半夜,摇光起身,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也不讲究什么,直接灌入口中,茶叶泡久了的苦涩口感和冰凉的水温让摇光一个激灵,瞬间彻底从梦中清醒。收敛起自己因为噩梦惊醒流露出的戾气,坐在桌边沉默良久,摇光回想着梦中的血与火,苦笑一声,到底还是心绪难平······ 正当摇光神游之时,初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了起来:“怎的?睡不着吗?明天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蜃楼’可不是那些简简单单就能打发了的魔物······”摇光听着初在那边说着关于蜃楼镇的传承记忆,有些好笑,原本强自压抑在内心的满满的戾气居然消退了几分,摇光的心情好了些许。 只是,好景不长,时间已至深夜,原本清清爽爽的蜃楼镇突然起了雾,只是刹那,整个蜃楼镇就被浓雾包裹在了其中。摇光心下疑惑,她隐隐地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改变,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不对劲儿。渐渐的,摇光发现原本安静的客栈之中竟然响起了兵戈之声,吵闹不休。 初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担心,更多的却是困惑。摇光凝神细听,却总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她曾经一定在哪个地方听到过······房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热闹,好像只剩下摇光她们待着的这个房间还是安静的,似乎与外面不是一个世界一般。摇光咬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看看。 随着时间的流逝,门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除了兵戈之声还多了人类的惨叫和呐喊,摇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门外,那个声音说:“小摇儿!快走!我们要快点到藏书阁去!” 像是一道炸雷从半空劈下,摇光呆立在当场,天枢哥哥?这······这怎么可能?猛地上前拉开房门,原本应该是客栈的地方竟然变成了摇光熟悉之极的环境,摇光从小在那里长大,若非意外,摇光将来还要在那里待上很久,······五云溪。看到眼前熟悉的场景,摇光刚刚消散了一点的戾气,内心压抑着的一切负面情绪如火山一般喷薄而出,双眼瞬间有红血丝攀附而上。哈哈哈······又是这一天,又是这一天!现在的她已经比当初强了不少,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允许悲剧的发生! 满心满眼都是当初五云溪里燃起的熊熊大火,摇光忽视了门口站着的自从刚刚就像是被剪断了操控的线的提线木偶一样再也没有任何动作的叶天枢,从记忆里挑出一条最近的小路,直奔禁地而去,连一丝犹豫也没有。她不想再一次成为孤儿,不想再一次失去一切!她极速奔跑着,完全没有看到,在她身后,那个叶天枢的身影渐渐扭曲最后消散在了空气里,更没有看到初的脸上由惊讶变成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知何时,整个蜃楼镇都已经被浓雾包裹其中,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黑黝黝的轮廓,整个镇子在黑夜中就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鬼怪,透着神秘与诡异的气息。突然,有一豆灯火亮起,接着便是门被打开的声音,那“吱呀”一声在黑暗寂静的小镇里传得极远,再之后,便是一道快速掠过的身影,像是一阵风刮过,随即便被浓雾吞噬,再寻不到。 初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看着被摇光大力推开的房门,还有门外浓稠如墨的雾气,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慢悠悠地朝着摇光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反正已经变成这样了,还不如去看看那个被隐世五族奉为希望的家伙的笑话,毕竟人生无聊,好容易找到一个乐子,不看多浪费,不是吗?反正自己绝对不是在担心那个家伙······ 摇光怀着满心的怒火与仇恨,一路上只恨不得自己快些、再快些,若是,若是又赶不上那些人······摇光狠狠地攥起拳头,她不准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想到这些,摇光狠狠地咬住嘴唇,脚下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初一路上都慢慢悠悠的,沿着摇光走过的路悠闲得很,完全不担心摇光会出什么意外,于他而言,摇光与那些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这黑雾应该是黑暗灵力的一种,只要是黑暗灵力便是他的天下,不过,这黑雾与光明灵力相斥,一路走来,他几乎不需要费心查探摇光的位置,摇光的光明灵力特有的灼烧过的气味一直源源不断地涌到他的鼻端。 真是再没有比这个更明显的标志了,初心里这样想着,随手解决了两三只“小猫”,没想到这么个偏僻的小镇里竟然聚集了不少魔物,这附近若是没有魔人,他是不相信的。不过,这个环境里,摇光若是一直沉溺在幻境之中,他可不会管这些的,这便是“蜃楼”的奇异之处,身处幻境却不自知,要想摆脱幻境的影响,就只能靠自己的意志了,有趣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小摇儿,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摇光完全无心关注周身环境的真假,那一幕幕太过熟悉,让她心神巨震,哪里还能冷静,说到底,她也只有九岁罢了。摇光已经和“蜃境”中的怪物厮杀了好一阵儿,那些魔物数量虽然多了些,实力却远远低于摇光,最先扑上来的那只魔物竟然被摇光一道灵力劈成了两段!只是没想到,这些被摇光打伤甚至是打死的魔物的身体之上却在泛着幽幽的光,甚至看起来有些扭曲,在一炷香之后,那些身上泛着幽光的魔物又再次站了起来!不仅如此,再次站起来的那些魔物实力竟然比之前强了不少,合力将摇光团团围住,放眼望去,一片幽光闪烁,令人心悸。 摇光却浑不在意,或者说,她已经杀红了眼,脑海之中只有“战斗”两个字,完全没有发现这些魔物的异常,只是一个劲儿地战斗、杀戮,煞气冲天。就在这没有丝毫停歇的战斗之中,摇光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红色血丝攀附而上,瞳孔的中心,一簇炽白色的小火苗摇曳着,身影渐渐扩大,似乎要将摇光的整个瞳孔都染上炽白之色。 初站在安全距离之外,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摇光犹如疯子一般疯狂地对着周围的浓雾发出攻击,明明她的身周只有浓雾环绕,却有血液渐渐洇湿她身上的衣衫。一道光明灵力呼啸而过,堪堪停在初的身前,周围的黑雾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蒸发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股灼烧过后的味道。摇光手臂微微颤抖,她身周的黑雾已经被光明灵力灼烧得干干净净,将她的身影完全露了出来。 初的表情突然变了,原本的凝重变为嘲讽,连声音都是阴狠之至,讽刺意味十足:“啧啧啧,这就是那个叶家的小丫头?这么简单就中招了?居然到现在还没走出来?隐世五族现在没落到这种程度了吗?这么个小丫头也成他们的希望了?······嗤,真是,一群蠢货!” 不过一瞬,初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变成了面无表情,眼神却满是愤怒的味道,声音也恢复了正常的语调:“不经过我同意,突然出手夺走我身体的控制权,这种事情,没有下一次。要知道,我们同源而生,皆为混沌,现在的主意识换一个人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叶摇光,她是我找到的玩具,不需要你置喙。”语气平淡,将所有的危险都包裹在平静之下。 那个阴冷的声音嗤笑了一声,到底没有再开口。初说的没错,他们同源而生,又都有了自己的意识,属于同级的存在,彼此之间可以相互吞噬,他是主意识不过是占了醒得早的便宜罢了,若是真的打起来,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像是那个什么无药一样蠢的混沌可不多。 初看着摇光的身影,微微皱眉,刚刚那个家伙说的没错,心里却总有一点不舒服,叶摇光再怎样差劲,都是他自己挑的玩具,还是有些失望啊······又看了摇光一眼,初准备转身离开,无趣的玩具就不需要他多关心了,就在他转过身的那刻,摇光的攻击却停下了,接着,摇光低低的笑声响了起来。初停住脚步,摇光却已经面色平静地向他走来,若不是她血色未褪尽的眼眸和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摇光的面色平静得近乎诡异,初顿了顿,她竟然挣脱了幻境?虽然摇光还是像往日那样,初却能感到,摇光已经不同了。 不过,初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等着摇光走过来。摇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雾气渐渐消散,已经快要看清整体造型的小庙,声音有些喑哑:“走吧,回客栈去。”说罢,径直走在了初的前面,初不以为意,笑了笑,跟上了摇光的步伐。他的玩具果然很厉害······ 黎明将至,整个镇子上的雾气都开始渐渐消散,仿佛黑暗中的巨兽渐渐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第33章 操控(岳轻单章) 戈壁的清晨温度依旧很低,介于晚上和明泽偷偷溜出去干的事情,岳轻难得的起的比往日晚了许多,直接睡到了炊烟升起、早饭飘香的时候,商队的所有人都很喜欢岳轻,见她还在睡觉,他们都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只想让岳轻睡得好些。他们见过不少这个年纪的孩子,这小家伙太懂事了,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闹腾劲儿,懂事得令人心疼,让人忍不住就想对这个孩子好一点,再好一点。 岳轻是被早饭的香味叫醒的,她年龄还是小了些,之前受到的创伤尚未痊愈,昨天晚上又跟着明泽干了件大事,结果,今天早上就起不来了。睁开双眼,岳轻一个翻身坐起,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商队众人忙碌的热闹景象,心下不由得一阵惶恐和懊恼,自己怎么就睡得这么沉! 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岳轻跳下马车,还没说话,先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她昨天晚上穿的是她唯一带走的厚棉衣,还被血污了,没法穿了······岳轻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抱紧了自己的手臂,这样可能会暖和一些······做饭的吉婶已经招呼着大家过去吃饭了,岳轻顾不得冷,小跑着过去,开始为商队的所有人盛饭、端饭,做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是有用的,不会被大家排斥。 正忙活着,岳轻被人拉住了,抬头一看,是商队里负责缝缝补补的乐婆婆。乐婆婆捏了捏岳轻的衣服,摸了摸岳轻冻得冰凉的手,心疼得拍了拍岳轻的头,这么冷的天,只穿这么多,大人都受不了,更别说小孩子了······不由分说地拉起岳轻,乐婆婆把岳轻带到了自己的马车里,找出一件崭新的棉衣,在岳清身上比划了一下,几剪子下去,缝缝改改,把棉衣改小了些,接着,就不容拒绝的把棉衣披在了岳轻的身上。 岳轻本想拒绝,可是,摸着棉衣上细密的针脚,感受着棉衣温暖的温度,心里热热涨涨的,眼眶也有了湿意,这件衣服,给她的感觉和秦婆婆做的衣服一样。想起那个对她很好的慈祥老人,岳轻突然就不想拒绝了。定了定神,岳轻压下满腔的泪意,认真地对乐婆婆道了个谢,晚上自己一定要再努力些! 乐婆婆微笑着,又摸了摸岳轻的头,这么听话懂事的小姑娘,就算是那······又怎么样?还是一样招人喜爱啊,她一生孤苦,丈夫死在了西南与北狄魔人的战场上,她差点哭瞎眼睛,含辛茹苦地养育儿子,没过几年,北狄魔人又来打仗,她和儿子住的那个小村子刚好在那些魔人的进攻路线里,村子被洗劫一空,尚且年幼的儿子也死在了那场洗劫之中。若不是明泽大人,她大概还是一大把年纪还在四处流浪吧。现在,看到了一个听话懂事又身世悲惨的小姑娘,不免的就让她泛起了怜爱之心。 岳轻珍重地穿好棉衣,对着乐婆婆又行了一个礼,就跑去外面帮忙了,她今天起得晚了些,要再勤快一点!乐婆婆看着岳轻的背影,表情从慈爱变成了心疼和叹息纠结,这么乖的小姑娘,怎么会是······唉······在大梁,这个身份可是个祸害啊,会被人看不起的啊······ 早餐解决完毕,商队没做过多停留,继续朝着荥阳城的方向走去。魔物虽然凶残,但是在没有人操控的情况下,只会凭借本能行事,它们是由来自混沌的黑暗灵力侵染形成的,对于白天这种光明灵力大盛的时刻很是厌恶,所以,白天受到魔物攻击的可能性极低。因此,商队的护卫长选择在白天全速赶路,这里距离荥阳城已经不是很远了,若是速度加快些,说不定能在晚上城门关闭之前进入城池,在边疆,城池里总是比野外要安全一些。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气温也在慢慢回升,空气渐渐变得炎热干燥,等到太阳升至众人头顶,时间已到正午,众人身上原本厚重暖和的冬衣也被换成了秋衫。走了一个上午,大家都又累又渴,找到了一个适合扎营的地方,明泽看了看商队所有人的状态,下令让商队停下休整。岳轻这一上午没少喝水,但是却还是很渴,趁着明泽让商队停下休整的机会,拿着水壶猛灌了好几口,这戈壁里的天气当真是难熬······明泽看到岳轻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又想起自己收到的消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岳轻走去。 岳轻正在喝水,后背却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瞬间呛了口水,身上的神经也绷紧了,看到是明泽,岳轻放松下来,开始咳得惊天动地。听到岳轻的咳嗽声,商队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明泽,明泽有些心虚的清了清嗓子,灰溜溜地拉着岳轻躲到了一边,怎么这小家伙比我这个商队主人还要受欢迎啊······ 岳轻有些好笑地看着明泽的动作,好歹还记着这家伙是自己的临时雇主,才没有开口调侃。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岳轻对明泽了解了不少,在他面前也放松了不少。明泽神神秘秘地把岳轻拉到了角落里,岳轻有些疑惑,还没开口,明泽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明泽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岳轻心神巨震:“荥阳城早就有魔人混迹其中,还有‘墨羽’的人,荥阳城外的那些魔物不一定是无主的,这样一来,我们白天也要加强防备了,而且,我怀疑······”明泽还没说完,商队那边一阵骚乱,打断了明泽的话,也把两个人的注意都引到了那边。 之前扎营的时候说自己去前方打探消息的那个商队护卫满身是血的回来了,还没进入临时营地就大声的嘶吼起来:“有魔物!有魔物袭击!!!有魔人操控······”刚刚到达临时营地,还没说完,那个护卫已经因为受伤过重,倒在了地上,重重摔下的声音仿佛响在了众人的耳边,临时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距离营地不远处,有四个小黑点正在逐渐变大,不过一瞬,岳轻就听到了那些魔物踏过大地的沉重脚步声。岳轻心中寒凉一片,咬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这些护卫的实力并不高,不是明泽从家里带出来的,如果自己不出手,现在商队的这些人一定会死伤惨重,但是,若是出手······ 脑海中千回百转,岳轻表面上却只是死死地盯着魔物奔袭而来的方向,一动不动。商队的护卫长虽然实力不强,见识却不少,马上反应过来,开始指挥着那些护卫做出防御的准备。那些魔物的速度极快,还没等他们做好准备,就已经到达了临时营地,是两只沙蝎,还有一只魔狼和一只魔蛛! 岳轻看了明泽一眼,他已经开始拿出自己的瓶瓶罐罐开始配药了,咬咬牙,岳轻从乾坤袋中抽出剑身上缠绕着黑色灵力的郁垒,管不了那么多了!暴露就暴露吧,要她看着这些人们受伤甚至是死亡,她做不到! 第34章 活着的人·光明黑暗 回到客栈,摇光默默地坐在桌边,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因为手的颤抖,水撒出了不少,摇光却毫不在意。初抱着手臂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摇光的所有动作。摇光没有说她是如何挣脱幻境的,初也不去问,他们混沌一族对于人的负面情绪十分敏感,人的黑暗面就是他们的最好的食物,是他们的力量来源,他的确不知道摇光是如何走出幻境的,但是,他却知道摇光现在的状态可不是太好,现在的摇光在他的眼里,就是一道散发着极为诱人的香味的大菜,初喉头动了一下,眼睛有些泛红。 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摇光眼睛中的血色尽数褪去,整个人恢复了理智,心底虽然有无数的情绪堆积,面上却分毫不显。初感受着逐渐消失的诱人的香味,有些遗憾地移开了眼,眼皮微垂遮住眼中的血色,还在暗中嘀咕道:“不着急,不着急,暂时还不能吃,不能吃······”对此,摇光丝毫不知。 摇光正在整理着心中的思绪,想起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最后出现的那个老头儿和那座小破庙,心中有了些成算。幻境之中,那座小庙才是整个小镇黑雾的源头,而黑雾的核心很大可能便是昨日见过的那位老先生。 垂下头,讽刺的笑了笑,我果然还是太简单了,整个小镇里唯有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的人,怎么看都不对劲。“我们今日,去会会那个老头儿吧,”摇光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初,语气十分郑重,“我昨天晚上在幻境里看到了一些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摇光却不肯再多说了,神色有些晦涩。 初温柔地笑了笑,一丝追问的意思都没有:“一切行动都按你的想法来吧,我跟着你就好。”摇光稍稍松了口气,也不多废话,直接点了点头,虽然形貌只有9岁,行事气度已经有了些大家风范,比之之前那个娇蛮任性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了许多。 当第一道晨光洒进屋子,摇光紧皱的眉头总算是松了几分,她推开窗户,一股凉风吹来,让她的头脑又清醒了几分。阳光照射下,蜃楼镇残余的浅淡的雾气彻底散尽了,雾气留在空气中的小小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彩虹般的光芒,与空中被阳光染成金色的烟云交相辉映,这般景色美不胜收。 摇光看着这般景色,不知为何,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骤然放松了下来,接着便是难言的疲倦席卷而来,摇光打了个哈欠,有一阵浅淡的香气飘来,睡意涌上心头,很快便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艰难地与自己的困意斗争了一会儿,摇光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决定先去睡一会儿,如果所料不错,这座蜃楼镇在白天都是没有丝毫问题的,要想真正找出源头,只能等到晚上。思考完毕,摇光倒在床上,瞬间就睡熟了。 初看着摇光睡熟了之后,悄悄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博山炉,里面不断的飘出颜色清浅的烟雾,淡蓝色的烟气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度,不一会儿,整个屋子便充满了清淡的香味。初打开博山炉的盖子,熄灭了其中正在燃烧的线香,有些咂舌:“这种安神香真是好用啊,找个时间多备下一些······”做完这一切,初蹑手蹑脚地走到摇光的床前,端详着摇光的睡颜,半晌,发出一声轻笑,他模样本就生得极美,左眼底的那颗鲜艳的朱砂泪痣更是点睛之笔,一笑,魅惑天成:“本以为只是个小玩意儿,原是被家人宠着的千金小姐,万事不知的,竟是在失去家族庇护之后成长起来了,有点舍不得伤了你了呢······” 初摸了摸摇光的脸颊,他现在的外表年龄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少年,气场却极为强大,本是一个温柔无比的动作,却不自觉让人脊背发凉,摇光在沉眠之中也还是感受到了初散发的气势,不安地皱了皱眉。看到摇光的表情,初一个激灵,收回了已经放在那个脆弱脖颈上的手,表情有些难看,他怎么会被自己的欲望控制?他现在还不想让这么个有趣的小家伙变成冰冷的尸体,看着她一点点从纯白的纸变成黑夜,是更有成就感的事情,不是吗?拿起博山炉,初匆匆离开了摇光的房间。 又是那片熟悉的火海,还有熟悉的惨叫,熟悉的人,熟悉的······摇光眉头皱了起来,她想到了那个幻境,其实,她没有走出那个幻境,甚至是,她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在自己眼前跳入了阵中。她都快疯了,如果,如果不是叶简,她的最爱的父亲,用一道灵力把她打出了幻境,她想必只会在那个幻境之中越陷越深,直到意识消散吧······ 摇光又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叶简身上被阵法延伸出的血丝紧紧地束缚着,身上的灵力还有血液被源源不断地送入阵法之中,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神情依旧是淡然的,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是往日的温柔与慈爱,他看着眼睛一片血红的摇光,微笑着摇摇头:“小摇儿,这是叶家人的职责,是每一代叶氏族长必须肩负的使命,若是······你也会这样选择,不,是你必须这样选择!” 摇光痛哭流涕,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叶简身边,她的母亲也微笑着看着她。摇光心底的怒气无法压抑,眼眸中的血色越来越清晰,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东西,这个劳什子职责、使命,她不想去管,她只想救出自己的父母,救出自己所重视的一切······ 也许察觉到了摇光的情况,叶简眼神冷了下来,手指艰难地动了动,一道光明灵力击中了摇光的眉心,叶简的声音冷如玄铁:“叶摇光!身为叶家儿女,就必须担得起叶家的责任!我叶简的女儿不是个自私自利,担不起责任的懦夫!” 摇光愣住了,眼神恢复了清明,眼泪却停不下来,她郑重地跪在地上,对准叶氏夫妇的方向,沉默着磕了三个头:“女儿,拜别父母!”紧接着,转身,决绝地离开了幻境,再也没有回头,她的身后,叶氏夫妇的身影渐渐扭曲,最后消失在空气里。 摇光再一次惊醒,枕巾湿了一大片,脸上也是湿凉的,还残留着眼泪的痕迹。翻身坐起,摇光还沉浸在刚刚那个梦中,那个梦,和她在幻境里经历的一模一样,叶简发怒时沉冷的眼神深深刻在了她的心上。 摇光苦笑一声,眼神却渐渐坚定,她不会放过任何伤害过叶家的人!房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初背光而站,只看得清那一双寒光熠熠的漂亮眼眸。摇光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抬头看向门边的人。 初没有在意摇光的满脸泪痕,只是微笑着:“猎物出现了,我们该出发了。” 西北戈壁,商队的临时营地里,岳轻正顶着太阳和两只魔物死磕,商队的全部护卫拼尽全力拖住了另一只,最后一只则是被明泽拖着,想放风筝一样,到处逃窜,只是明泽手里还抱着好几个瓶瓶罐罐,一边跑路,一边仍不忘配药。 刚刚四只魔物一起出现,生死关头根本不容人犹豫,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暴露,岳轻直接飞身而上,放出两道黑暗灵力攻击,拖住了一只沙蝎和一匹魔狼,商队的护卫队的所有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岳轻一个小丫头比他们所有人反应还快,随即就训练有素的拿出自己的武器拖住了那只魔蛛,明泽吩咐商队中那些没有任何灵力的人躲进马车,紧随其后,抗住了另一只沙蝎的攻击。 不管岳轻是什么身份,现在的战斗关乎所有人的生死,没有一个人敢分心。岳轻心里焦急,明泽的药石手段或许高超,但是,战斗力可真是不怎么样,她必须尽快解决一只魔物,腾出手去把追着明泽的那只沙蝎引过来! 虽然心中焦急,但是,岳轻却还保持着理智与冷静,她从小就与这些魔物打交道,虽然只是修行过心法,招式什么的没有系统具体地练习过,却是在实战中磨练出来的,对于这些魔物来说,称得上招招致命。前一天的晚上,她才斩杀过沙蝎,对于沙蝎的弱点也了解了一些,若是先行进攻沙蝎的话,应该快可以尽快将其杀掉。 打定主意,岳轻开始着重攻击那只沙蝎,魔狼的速度很快,但是它完全没有携带任何可以致命的毒素,沙蝎就不一样了,它的剧毒会在瞬间让一个修行者毙命。岳轻一心二用,一边防着魔狼的突然袭击,另一边则紧紧地咬着沙蝎的尾巴,让那只沙蝎没有办法使用自己的毒液。也许是因为乾坤袋里的灵气比较充足,郁垒在乾坤袋中待的这么几天,再拿出来时,剑身上的灵气竟然比之前浓郁了几分。察觉到这个变化的岳轻,心下更是惊喜,这下与郁垒配合之下,成功的机会就更大了! 岳轻完全不吝惜自己的灵力,一道道黑暗灵力疯狂地向沙蝎的弱点飞去,沙蝎有些烦躁,那些黑暗灵力直直地往它身上的硬甲的缝隙里钻,那下面可是软肉,是最易受到伤害的地方!沙蝎高高的扬起了自己的尾针,想要一针见血,一步到位。就在它尾针狠狠刺下去的时候,原本在它面前的那个小蚂蚁竟然快速地闪到了它的背后,并且趁着它向下的力道直接又来了一道攻击。 沙蝎直接被掀翻了,肚皮朝上,沙蝎的肚皮虽然也有甲片覆盖,但是,防御力却不高,很容易受伤。还没等沙蝎把自己翻回来,岳轻早就瞄准了这个时机,一跃而上,手中的郁垒带着黑色的电光狠狠地在沙蝎肚皮上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沙蝎抽搐了几下,扬起了一片烟尘,最后还是没了声息。 岳轻微微喘了口气,抓紧时间恢复着自己的灵力,刚刚那一下子,威力挺大的,但是,她的灵力都快用尽了。沙蝎肚皮虽然是一个弱点,但是,这个弱点也不是特别“弱”,没有点功夫,还是拿不下来的。 商队的临时营地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好在明泽早就让那些人赶着马车向远处躲避,岳轻他们同魔物战斗时也有意的将战场拉远了一些,这次没有让那些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出现伤亡。沙蝎沉重的身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只是明泽注意到了,商队的护卫队成员都注意到了,四只魔物还剩下三只,比之之前,压力小了几分。 把岳轻当做猎物的魔狼等级不低,已经有了些灵智,看到自己的同伙倒在了地上,气势变得更为恐怖,呲着牙,低低的咆哮着,身上的黑暗灵力竟然出现了激荡,战意飙升了好几个等级。岳轻心里有些迟疑,不行,她的体力有所下降,直接和这个家伙杠上,占不到什么便宜,必须想个办法!突然,瞟到追着明泽跑的那只沙蝎,岳轻福至心灵,这不是有个“帮手”嘛。岳轻瞥了魔狼一眼,转身就跑,魔狼不甘示弱,径直追了上来。 岳轻边战边退,渐渐靠近追着明泽跑的沙蝎身边,沙蝎就在不远的前方,魔狼也被岳轻一路上撩拨得怒气值更高,但是,岳轻跑的比它快,经常跑出它的大招范围,害得它只能跟在岳轻的身后吃沙子,这么一来,魔狼的怒气值更高了,它发誓,要是逮到这个人类,它一定要把她狠狠撕碎! 一步、两步、三步······岳轻计算着自己与那只沙蝎的距离,快了,身后魔狼嗓子里的低吼越来越清晰,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它嘴里喷出的气息。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处于魔狼的大招范围里,她已经感觉到了魔狼酝酿着攻击的灵力波动。三、二、一,跳!岳轻到了沙蝎的附近,掐准时间,岳轻朝着旁边猛地跳出一大步,又就势在地上朝着那个方向滚了几圈,成功变道,跳出了魔狼的进攻路线。 魔狼的大招已经酝酿好,开始了攻击,却完全没有料到岳轻中途突然变道,猎物在眼前溜了,魔狼更加生气,却收不住攻击的势头,只能继续向前,只是没想到,前面是追着明泽的那只沙蝎。魔狼的攻击全部落在了沙蝎的身上,沙蝎冷不防遭到攻击,也怒了,魔物灵智本就不是太高,沙蝎的等级也没有到可以重新生出自己的灵智的地步,于是,原本正在追逐明泽的沙蝎,果断掉头,冲向了魔狼。 明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父亲总是让自己多出去走走,这种方法,当真称得上出奇制胜了。也幸好这几只魔物的等级不高,灵智不强,要不然,这个办法就没有用了,说不定还会惹恼两只魔物。 惊了一下,明泽迅速回神,手中的药剂只剩下最后两步,完成之后,无论这三只魔物如何张牙舞爪,都要给他趴下!集中精神完成了手中的药剂,明泽用自己的灵力,将药剂送到了三只魔物的身上,不多时,三只魔物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三只魔物轰然倒地,一动不动。 场面静了一下,接着,便是欢呼声,商队的护卫队成员各个热泪盈眶。他们虽然是修行者,但是修行资质并不高,实力也不强,原本遇到这样的事情,只可能全军覆没,那里还想得到,自己竟然可以活下去。这次商队的护卫队所有成员都还活着,只有重伤,没有死亡,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他们做到了! 岳轻也很是高兴,她很喜欢商队的人,如果可以,她不希望一个人死掉。刚刚和那两只魔物周旋的时候,岳轻不免受了不少的伤,战斗时精神紧张,还没觉得怎样,战斗结束后,身上的伤口一阵疼痛袭来,岳轻额头直接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也有些发白。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有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被鲜血洇湿了,染上了一抹鲜艳的红。明明是正午,岳轻却突然觉得有点冷,接着,便眼前一黑,一头扎倒在地上,所有人的欢呼声瞬间停止了。 刚刚的战斗中,商队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岳轻身上缠绕着的是黑色的灵力,代表着黑暗的颜色。大梁一向不待见黑暗灵力修行者,所有人都斥责他们为“异端”、“叛教者”,可是,岳轻刚刚救了他们。 虽然明泽早就跟他们隐晦的提过岳轻的身份,但是,商队的大部分人是不相信的,这么小的孩子,又身世凄惨,怎么会是传言里穷凶极恶的魔人呢?直到今天······ 明泽看着沉默的众人没有说话,他想看看这些人会怎么选。 沉默,还是沉默······ 明泽心里有些失望,准备上前抱起岳轻,商队里那些出去躲避的普通人也回来了,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们也沉默了。突然,一个老妇人上前,拦住了明泽的步伐,是乐婆婆。她一字一顿,说的清晰无比:“求求大人,救下这孩子吧,老身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明泽的脚步顿了一下:“你不怕她吗?”乐婆婆上前,跪坐在岳轻身边,用一条崭新的棉被裹住岳轻,笑了:“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她还救了我们的命,身怀黑暗灵力不代表心就是黑暗的,我相信这孩子。” 乐婆婆带了个头,商队的所有人陆陆续续地对着明泽行了一礼:“求大人救下这孩子!” 明泽笑了笑,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一粒丹药,上前放到岳轻的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岳轻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接着,明泽抱起岳轻,对众人颔首之后,就走进了岳轻的马车,开始为岳轻包扎伤口。 明泽回想着商队众人脸上的担忧之色,突然笑了笑,自古以来,光明与黑暗就交织在一起,谁能分的清呢?不过从心而已。这小家伙,现在是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吧,以人心换人心,世间往来都是如此啊······ 第35章 荥阳城·蜃楼镇 清晨的阳光是温暖而舒适的,透过马车的窗户洒在岳轻的不太安宁的睡颜之上,看上去漂亮极了。乐婆婆正在一旁守着,眼里满是担心,这怎么还没醒?唉······就在乐婆婆正准备去看看岳轻的药熬制好没有的时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经三天的岳轻猛地睁开了双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扯到了满身的伤口,倒抽了一口凉气。 乐婆婆听到了动静,有些惊喜地转过身,一迭声问道:“小轻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疼不疼啊?渴不渴啊······”岳轻有些懵,以为自己还没有醒,她的身份暴露了,怎么还会受到这么热情的待遇呢?敛去自己眼中的情绪,岳轻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是在做梦吧,可笑自己竟然还妄想着这是真的······ 还没等岳轻想其他的事情,乐婆婆看着岳轻难看的脸色,以为她发热难受,担忧的伸出手摸了摸岳轻的额头,这,这不会是发热烧糊涂了吧?岳轻刚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境,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下一秒,额头传来的真实的触感却让她再次愣住了。乐婆婆的手饱经岁月沧桑,粗糙无比,碰得岳轻的皮肤有些刺痒,可是这种刺痒的感觉和独属于人类的温暖的温度,却让岳轻愣在了床上,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她心中现在只有一句话,这不是假的,这不是虚幻的! 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生长,暖暖的,带着潮湿的意味,一瞬间,眼眶里蓄满了眼泪,岳轻倔强地将眼睛睁大,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岳轻很怕,很怕,这只是一个梦境,她拼命想要睁大眼睛,将这一切收在眼中,却不断有眼泪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乐婆婆看着岳轻愣愣的看着她,一句话不说,只是默默地掉眼泪,瞬间有些慌张,自己刚刚好像,没有做什么吧,这小家伙怎么就哭成了这样,难道是身上不舒服?想到这儿,乐婆婆慌张的走到马车门口,掀开车帘,去请明泽来看一看。 听说岳轻醒了,整个商队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喜气洋洋的,又听乐婆婆说小家伙哭的厉害,可能是身体不舒服,一个个都担心起来。明泽很快便上了岳轻的马车,让乐婆婆守在马车外面,开始检查岳轻的伤势。确认过岳轻的伤的确在好转,而且好转的速度还远远快于普通修行者,明泽松了口气,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岳轻,笑眯眯的道:“哎呀,小岳轻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受了个伤,有点疼嘛,你怎么就哭成这个样子?” 岳轻动作有些粗鲁的抹掉眼泪,结果,又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痛的倒吸一口凉气,样子显得有些狼狈。明泽见状,哈哈一笑,这家伙真是有趣啊,平日里总是绷着一张严肃的脸,看起来老成得很,神情也都严肃的可爱,让人不由得就想逗逗她。岳轻狠狠瞪了他一眼,奈何形貌本就小,现在眼里含了两包泪,配上养出些肉的脸蛋,不但不凶,看起来反倒是萌萌的,可爱极了。明泽忍不住,干脆大笑出声,惹得岳轻又瞪了他好几眼。 岳轻擦掉眼泪,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认真地看着明泽问道:“你们,不赶我走吗?”语气里满是疑惑不解,还藏着很深的不安与自卑。明泽笑够了,把自己的表情调整的严肃一些,认真的看向岳轻的眼睛:“我们为什么要赶走你?明明是你救了我们大家,我们为什么会赶走你?” 明泽的表情认真极了,黑黝黝的眸子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光,语气却很温柔:“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会丢下你,把你赶走呢?” 岳轻看着明泽的眼睛,嗫嚅道:“我,我是······黑暗灵力,我是黑暗修行者······” 明泽一下子就笑了:“那又如何?你伤害过我们吗?你做过坏事吗?你会对我们下手吗?你会丢下我们自己逃跑吗?······”明泽的一连串的问题把她弄懵了,岳轻摇头再摇头,到最后自己都沉默了,明泽问的这些问题,她一个都没有回答,她也一个都没有做过。明泽收了笑,严肃地看向岳轻,一字一顿,语言锐利:“你既一个都没做过,那我们为什么要赶走你呢?岳轻,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的,使用黑暗灵力又不能代表你的内心也是黑暗的,所以,你不需要再害怕什么······” 岳轻听着明泽的话,看着明泽严肃的神情,莫名的,心内的不安渐渐平息,止住眼泪,岳轻笑眯眯的,也不生气。明泽看着岳轻的这个表情,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这小丫头,唉······ 又检查了一下岳轻的伤口,确定恢复的情况还不错,岳轻也没有发热,明泽给她换了药,又让乐婆婆把他专门为岳轻配的加苦版的药汁端过来,亲自看着岳轻喝药,岳轻从小没少喝这些苦汤药,接过碗,眼也不眨地直接喝光了。不过,明泽配的加苦版的,当真是苦得要命,任是岳轻喝惯了苦药,依旧被苦的五官皱在了一起。一边的明泽看的好玩,忍着笑,故作严肃道:“看你下回还敢不敢不爱惜自己,你也不看看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还敢自己一个人拖住两头魔物!” 岳轻无奈应下,心里却不以为然,他们对自己这么好,若是还有什么危险,她肯定还是要无论如何也要护他们周全的,不过是两头魔物罢了,已经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她还怕死不成?明泽看着她的表情,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去在她每日的药里加了好几份软筋散······ 在那次魔物攻击之后,商队的行程被耽搁了不少,商队众人本以为之后还会有不少的魔物攻击,不仅放慢了行进的速度,还加强了防卫的强度,原本两天就能赶完的路程,硬生生拖到了第四天。只是,令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等着那魔物再敢来,就要把它直接斩杀的。接下来几天的路程竟然诡异的平静,连一头魔物也没有,这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众人都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一个个心头窝火,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的火气也越憋越旺。 不管众人心里的火气如何旺盛,行程还是要继续的,在平静中走过了最后的一段路程。岳轻被明泽强行扣留在马车上休养了一天之后,迎着傍晚的夕阳余晖,他们这一支商队终于走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余晖中,高大宏伟的城墙如同镀了一层金一般,闪闪发光,看得人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荥阳城到了! 时间已近傍晚,蜃楼镇中还是热闹繁忙得景象,就像是昨天晚上的诡异景象不曾出现过一样,摇光洗了一把脸,冰凉的水温刺激着她的感官,也提醒着她把自己心底的情绪隐藏好,今天晚上只能成功,她不想再感受一次什么叫绝望,而且,荥阳城的魔气好像越来越严重了,解决完这边,就要迅速赶到那里去。 拿起自己的神荼,摇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大步出了房门,看到了坐在客栈大堂中的初。摇光走到初的面前,声音冷硬:“走吧。”说完就直接走出了客栈。初笑笑,跟在了摇光的身后走出了客栈的大门。 果不其然,他们又在小镇的大街上看到了那个拿着画像不停问着什么的老头儿。画像上的红衣女子依旧眉目宛然,只是若是细看的话,她的表情比着昨日,竟有了细微的变化,多了份诡异的靥足,原本漂亮的眉目看上去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找到自己的目标,摇光也不多废话,直接就上前拦住了那个老头儿的路。看到突然有人拦在自己的前面,那个老头儿吓得颤抖了一下,声音有些慌张:“你,你们,是什么人?拦我的路要做什么?” 摇光原本想笑一下,只是笑了半天,都只是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不过,她刚刚那几个僵硬的微笑倒是成功的把那个老头儿吓得更狠,只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满眼都是慌乱。 摇光面无表情,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有多吓人,开门见山:“你在找谁?”老头儿两股战战,连声音都在颤抖:“我,我在,找我的,我的妻子。”一旁的初,看着这个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摇光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问着:“你妻子?看着可不像啊。”说完还特意瞄了一下,画像上年轻漂亮的女人,又看了看老头儿的满头白发与皱纹,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这······年龄差距也太大了吧?这个老头儿看起来也不像是可以娶得起年轻妻子的人啊,真是奇怪······ 这个问题好像直接戳中了老头儿内心最疼的伤口,老头儿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几乎要蹦起来了,语气里满是愤怒:“我当然是她的丈夫!若不是她失踪了,我怎么会去找她!我,我,很爱,很爱她······”说着说着,老头儿的声音低了下去,竟充满了伤心和懊悔。 摇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可是,画像上的女人最多不过双十年华,您老这,应该是古稀之年了吧,你的年龄都快可以做她的爷爷了,你说你们两个是夫妻,你觉得,我有那么傻,会相信你的说辞吗?”说完,摇光又打量了一下老头儿脸上的皱纹,眼神有些微妙。 那老头儿却更加愤怒了:“什么古稀之年?我今年才三十岁!正值壮年!她就是我的妻子,我绝对不会弄错的!” 摇光目瞪口呆,初也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毛,这个老头儿的表现······倒不像是在说谎,可是,这明明就是个老头儿,怎么可能是三十岁?不过,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他的演技也太好了些吧,这当真是没有丝毫心虚,理直气壮得很。 摇光略带嘲讽地说:“你自己都不照镜子的吗?就你现在的样子,怎么都不可能是三十岁!”说完,摇光随手取出一块铜镜,扔给老头儿,这还是很久之前她放在乾坤袋里面的,没想到,今天还有那么点作用。 见摇光突然扔过来什么东西,老头儿第一反应是抱头蹲下,瑟瑟发抖,看的摇光一阵无语,她虽然没有表情,但是,怎么看长得也不恐怖吧,怎么就把这家伙吓成这样。发现摇光只是丢过来一面普通的铜镜,老头儿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伸手拿过落在地上的铜镜,擦拭干净之后,看向了镜子。再然后,铜镜第二次被扔到了地上,那个老头儿则是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苍老的沟壑纵横的面容。 摇光看着老头儿,没有说话,初安静的站在她的背后,把一切主动权都交给了摇光。老头儿失魂落魄了半天,开始给摇光讲起了自己的故事。他名字叫做楚麦,是他们村子里打猎最好的年轻人,长得也不错,很是高大威猛,村子里好多姑娘都喜欢他,在说这些的时候,摇光毫不掩饰地打量了他几眼······ 本来,他会在村子里找一个可能不是很漂亮,但是一定会很贤淑的姑娘成婚,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但是,某一天,村子里从外面来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很漂亮,和村子里那些朴素的姑娘一点都不一样。 后来就是,所有小伙子都喜欢那个外来的漂亮的姑娘,因为,她像是天上下来的仙子一样。他废了好大劲儿,最后打动了姑娘的芳心,成了姑娘的丈夫。他很高兴,因为,他的妻子又漂亮又能干,家里永远都是井井有条的。 可是,在某一天,他的妻子不见了,他翻遍了整个村子,都找不到他最心爱的姑娘,没办法,他又走到了最近的镇子上,拿着画像在街上不断打听着,想知道关于姑娘的信息,哪怕只有一点点。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最后,他慢慢走着,竟然走到了小镇的那个庙的前面。再然后,他就被摇光她们拦住了。 听到这儿,摇光的眉头蹙了起来,这不可能,这个家伙不是人是一定的,可是,他的神态告诉她,这个老头儿没有撒谎,而且,她刚刚偷偷在老头儿身上贴了一张真言符咒,这家伙是不可能说假话的! 就在摇光没有头绪的时候,初突然开口了:“我来说吧。你在晚上进了庙,看到了你已经死去的妻子,而且还在妖魔的引诱下,进入了传说中的‘蜃境’,一般人进入蜃境会沉迷其中,最后死在里面,但是,你竟然只是沾染了蜃境中独特的黑暗灵力导致魔化,最后,甚至以一己之力建造了一个虚无的城镇,并用误入其中的人类的新鲜血肉来供养自己,还有,你的所谓的妻子。我说的,对也不对?”说完,初目光锐利,直直看向那个老头儿,像是要把他身上那层虚假的皮扒下来一样。 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楚麦的动作僵住了,神色也渐渐变成了茫然,只是,随着初的叙说,他的神色渐渐清明,有黑雾从他的身体里涌出,眼神也渐渐变得冷漠嗜血,皮肤的老态竟然渐渐消失了,变成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摇光一下子愣住了,就在这时,夕阳开始缓缓下落,整个镇子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像是隐藏在暗处的鬼怪苏醒了一样······ 第36章 楚麦之死(叶摇光单章) 蜃楼镇里,摇光隐隐察觉到了地面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崩塌一样,她转头看向那两个正在对峙的人,初依旧是温柔的足以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楚麦脸上的表情却很是难看,充满了恶意。 楚麦冷冷道:“你既然能看穿我,就说明,你有能力离开这个城镇,你又何必来招惹我?”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神色间也多了几分不甘和怨恨。初笑了,明明连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声音却冷得像是一块玄冰:“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们的啊。” 初接着说道:“你知道自己变成了魔人,却又不想承认,因为,你是一个纯正的大梁人,所以,你害怕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你把它当做自己的禁忌。但是,蜃境的建造,只能以主人心底最黑暗的记忆为载体,你没有死在蜃境里,而是魔化成了魔人,而且不得不以人类的灵魂为食,你不想死,所以建造了蜃境,不得不每天都要经历魔化的过程······”初的声音像是一把刺破黑暗的利剑,摇光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她之前还信任过这个老头儿······ 听着初的声音,楚麦神色变得狰狞而焦躁,他身体涌出黑雾的速度加快了:“不要说了,不许说!我不许你再说了!!!”随着楚麦的怒吼声,黑雾将初彻彻底底地包围了起来,连同摇光一起。 摇光简直要窒息了,她不知道这黑雾到底是什么,内心却加深了警惕,虽然有些蒙,但是,想到昨天晚上不知不觉陷入幻境的经历,摇光毫不犹豫地屏住呼吸,最后,干脆在自己的身周建立了一个全方位的灵力护盾。无数黑雾向她涌来,还想要把她拖入幻境,却全部都撞在明亮的灵力护盾上,随即便如冬日残雪般,消融殆尽。 一旁的初可就没她这么紧张,依旧是悠悠闲闲的,哪怕楚麦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他仍不疾不徐的口齿清晰地继续说道:“让我再猜猜看,你找的那个女人不是人类吧,或者说,她是披着一张人皮的魔物,对吗?你费劲心力地寻找她,生怕她有什么意外,可是,把你亲手推进蜃境的是她,亲眼看着你沾染蜃气妖化的是她,为了让你彻底变成她的助力,喂你喝下魔物之血的也是她,把你打落深渊,让你彻底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不,憎恶的存在的,还是她······”初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身处黑雾之中,他却仍旧一身优雅,毫无压力,似乎只是去郊游一般。 “你,你!不许说!不要说了!!!不······”楚麦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更加狂躁,身周的黑雾暴涌,更是活跃了不少,整个空间都被黑雾充满了,楚麦有些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为什么,要让我再次回忆这些,令人作呕的事情呢?不要来招惹我不好吗?直接离开不好吗······” 听着楚麦神经质的话语,感受着把她包裹的更紧而且有再紧一点的意思的黑雾的力度,摇光眉头皱了起来,初到底在做什么?现在激怒这家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就在摇光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初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脑海中响起:“小摇儿,你在想什么,我听到了哦。这个蜃境是依靠这家伙的记忆建造的,但是,他只是一个载体,幕后的操控者是他手中的画像上寄宿的女人,而且,只要处在这个蜃境之中,他们就会有源源不断地灵力,根本无法灭掉他们,只有在他的精神崩溃的时候,这个蜃境才会崩塌,我们才有可能把他们团灭,所以,我想赌一下······” 初带着笑意的声音渐渐消失,摇光咬牙切齿,这个家伙!迅速加强了自己的灵力护盾的强度,摇光低声骂了句:“疯子!”也不知道,是在说不停拿言语刺激楚麦,加速他精神崩溃的初,还是魔化严重,心性扭曲至极的楚麦,或许还有赞同了初的疯狂计划的自己吧。楚麦的黑雾竟然已经可以凝为实体,被黑雾裹得像一只蚕蛹动弹不得的摇光,她的灵力护盾现在只能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衣服上,连扩张出一丝小小的空隙都做不到,摇光咬牙,不得不加大了灵力的输出,不断消融着楚麦越来越凝实的黑雾,一点一点,希望可以早些挣脱黑雾的桎梏。 初却仍旧是笑意盈盈,连一点不适地感觉都没有,甚至还饶有兴趣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凝实的黑雾,像是看到了什么令自己感到好奇地事情,再然后,他轻易地用手指把裹着自己的黑雾撕开了一道小口子,把自己黑暗灵力掩饰的像楚麦的黑雾之后,悄悄地将自己的灵力混入了楚麦的黑雾中,并不断吞噬这楚麦的黑雾,脸上依旧是人畜无害的微笑,就这等灵力根本无法混沌一族相比。 手上的动作不停,初的嘴也没闲着:“说起来,你其实还挺厉害的,为了自我逃避,竟然把自己的意识分成了两个,白天那个部分倒是当真不知道之后的事情,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还正在找自己的妻子,夜晚那个,就是你的本尊了,是个不折不扣的魔物,看来人类还是很有意思的,不过,白天的你,不记得又能怎样?还不是每天晚上都要重复一遍这样的过程?” 楚麦的情绪更加起伏不定,摇光已经感受到了整个蜃楼镇都在颤抖,周围的建筑看起来都有了些扭曲,摇光暗暗思索,距离蜃楼镇崩塌的时间应该不远了,而且,初这个家伙,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句句话都往对方的伤口上戳啊······ 初也感受到了幻境的震荡,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瞥了眼楚麦手中平整的画像,画像女人的红色裙子在黑色的雾气中散发着红光,光芒过处,黑雾消退了不少,初又说道:“看起来,你倒是对她情根深种,做人时,对她爱护有加,都变成魔物了,还是她手中的棋子,为她寻来大量的猎物,啧啧啧,真是个痴情种,在下佩服······”脸上笑眯眯的,若非语气中暗含嘲讽,看起来倒真的像是佩服一般。 这句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楚麦彻底发疯了:“你闭嘴!我早就把她杀了!她现在是我的战利品!她现在只是我手中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随着楚麦情绪的崩溃,蜃楼镇开始晃动,刚开始只是轻微的晃动,到最后变成了剧烈的震颤,蜃楼镇的所有建筑开始扭曲,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随着楚麦的发疯,蜃楼镇开始整块整块的消失,消失之后留下了一个黑色的缝隙,缝隙里产生了极强的吸力,似乎要把周围的一切全都吸入其中。初看到了那一道道黑色的裂隙,难得的情绪出现了波动,声音焦急不已:“小摇儿,快走!这是空间裂隙!”摇光心中一惊,蓦然加大了灵力的强度。幸好黑雾的强度降低了不少,在蜃楼镇快要化为一片虚无的时候,摇光终于挣脱了黑雾的桎梏,迅速地逃离了蜃楼镇的范围,初也快速逃了出来,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正处在黑色裂隙中间的楚麦眼神怨毒,挣扎着想要往外跑,却被黑色裂隙产生的吸力吸引回去,他手中的画像里,那个红衣女人飞快地化作一道青烟往蜃楼镇外飞去,却被楚麦一把攥在了手中。说来也怪,本应该是没有实体的青烟,被楚麦攥在手中,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青烟很快变成了一个红衣的漂亮女人,那个女人眼神凶狠,手指化作刀剑,直接劈砍在楚麦的手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楚麦却疯狂地大笑起来,死死地攥住女人手指化作的刀剑。 已经逃到安全范围之外的摇光与初,沉默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个人说话。黑色裂隙的吸力越来越强,楚麦被彻底地吸到了裂隙里面,他却一直没有松开攥着女人的手,哪怕那只手已经血肉模糊,那个女人脸上的神色由凶狠变成了惊慌失措,开始诅咒楚麦,楚麦却一直没有松手,最后,黑色裂隙把楚麦连同那个红衣女人一起吸了进去。红衣女人的骂声渐渐消失,楚麦的笑声也消失了,只留给摇光与初一个复杂的眼神,似乎是怨毒嘲讽,也含着解脱与释然。 黑色缝隙渐渐缩小,最后消失得干干净净,蜃楼镇也消失了,只留下数目众多的白骨,都是这些年,误入蜃楼镇的人的遗骨。摇光说不清心里现在是什么感受,脸上倒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倒是平日里优雅的,总是笑眯眯的初,脸色臭的不行,还低低的骂了一句娘:“之前的功夫全白瞎了!没有吞噬了那家伙,还浪费了我不少灵力!” 摇光听着有些好笑,不过,这算是解决了一件事吧,该去荥阳城了。这样想着,摇光将满地的白骨收拢了一下,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下去,好歹算是收尸了。做完这些,天边隐隐露出了一线鱼肚白,黎明又要到来了。 摇光回过头,又看了一眼蜃楼镇曾经存在的地方,带着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第37章 荥阳之殇(岳轻单章) 站在荥阳城门口的明泽一行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因为荥阳城明泽带着商队来过不少次,所以,这次依旧是轻车熟路地去之前长期借住的那家客栈,只是,荥阳城街道上的景象,让除岳轻以外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尚未到傍晚,街道上就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行人还在外面行走着,就是这些人也是步履匆匆,形色慌忙,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般。而荥阳城的特色夜市却丝毫不见踪影。 明泽心下有些疑惑,荥阳城他们不过是几月未来,怎么就荒凉成了这个模样?明泽现在还记得四个月之前为了招人进入商队,在荥阳城住了半个月,那半个月中,他每日都会在荥阳城中闲逛,每次都能发现一些令人开心的小玩意儿,那时候的荥阳城还很是繁荣,荥阳城的地理位置有些特殊,沟通西域与中原,连接西北与西南,同时还是大梁的西北门户,每日里商队来来往往,贸易发达的很。 可是现在,街道上稀稀拉拉神色惊慌的行路人,早早就关门的店铺,还有早就闭市的夜市,一切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没有听说过荥阳城被人攻占了啊······明泽眉毛纠结在一起,实在是想不通怎么回事。岳轻也有些好奇,在路途中的时候,乐婆婆曾经在闲余时间给她讲过荥阳城的繁华景象,可是,眼前这,怎么看都算不上繁华吧······而且,这座城里,她竟然察觉到了淡淡的死气,这层死气像是一层薄薄的雾,笼罩在整座城市上空,让这座城市看起来灰蒙蒙的,极不舒服。 明泽没有多说什么,商队的人们也都没有问东问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家都加快了脚步,很快便到达了城北的饮马涧客栈,这客栈的老板娘是个泼辣热情的性子,看到熟客,早早就迎了出来,帮着商队把东西整理下来,把马牵去了后院的马棚,在马槽里添上了上好的马草。 明泽订好了房间,又点了几桌饭菜,还叫了几壶小酒,招呼着商队众人坐下先吃些东西。这些时日,他们虽说不至于餐风饮露,干粮也没少吃,冷水也喝的不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热乎的饭菜了。看着明泽的行动,众人心里都感动不已,却也没有推辞,都坐在桌边开始大快朵颐。 等老板娘安顿好了商队的马匹,明泽叫住了老板娘:“老板娘,荥阳城这是怎么回事?我数月之前来的时候,不是繁华得很么?这怎么几月过去,就荒凉成了这个样子?难不成是有魔人······” 老板娘满脸苦笑,听到“魔人”二字的时候,更是脸色都变了,眼睛里满是骇然:“嘘······客官慎言!这话可说不得,不是魔人,却也比魔人好不了多少,唉······您啊,就别问了,反正,您在这儿也停留不了太久,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些为好,这可不是吓唬您······” 明泽脸上带着笑意,故作轻松道:“老板娘,能不能详细说一说,我这次来这儿是准备多住几个月的,有些事情您给我说说,我也好避个忌讳,您说是吧?”虽然面上不显,明泽心里却有些奇怪,不是魔人?可是,这座城里明明就有黑暗灵力存在的痕迹,刚进城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悄悄用灵力查探了一下,结果,荥阳城里竟然存在不少黑暗灵力使用过后的景象! 岳轻正坐在明泽的身边,心底也好奇不已,毕竟,这座城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还有一种令她很熟悉的气息,她好像在哪里感受过一样,明泽好像也发现了黑暗灵力存在的痕迹了,只是,这黑暗灵力到底从那里来的,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老板娘一听明泽的话,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再推诿:“小郎君,不是我赶你们走,这荥阳城最近当真是不太平,怪事频出,大家伙都人心惶惶的,我这实在是怕你年轻不知事,一不小心就把命丢在这儿啦!” “丢命?!”明泽有些不敢置信,心内的疑惑渐渐生长,“怎么会丢命呢?我就是一介商人而已,在这儿住再长时间,应该也不会有人找我麻烦吧······”岳轻也被老板娘的说法吓了一跳,一双眼睛因为惊讶睁得溜圆,盯着老板娘,一眨也不眨,就等着老板娘继续往下说了。 岳轻本就生得好看,又被商队的所有人养出了些肉,现在的她早就没有了刚被明泽捡回去时又瘦又小皮肤蜡黄的影子,变得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大大的,看着可爱极了。老板娘被萌的心都要化了,抬手捏了捏岳轻的脸颊,正准备说话,明泽却让她先等一下,接着,老板娘就看到明泽从不知道哪个地方掏出来了一沓精致的符咒,围着小客栈贴了一圈,然后松口气,示意老板娘继续说。 愣愣的看着明泽的动作,老板娘心中生出了点隐秘的希望,说不定,说不定,这个人能解决荥阳城的难题呢?抱着这么点微弱的希望,老板娘尽可能详细的将近些日子荥阳城发生的事情一件件说给明泽: “最开始是荥阳城的城主换了一个,新城主拿着陛下盖过印的圣旨,把旧城主送到了京城,新城主喜欢穿黑色的衣服,每天都躲在城主府里,从来不出现,后来,新城主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让所有城里的人都去挖一种奇怪的石头,那个石头是黑色的,晶莹剔透的,还挺好看的,但是,在那些石头被挖出来之后,怪事就开始了······” “总有人上交的不及时,也有那些贪财的想要自己留着一两颗,毕竟大家都说,这石头其实是一种罕见的宝石,要是留下一两块,去那些商队那里卖掉,能换不少银钱,就不用发愁生活了,谁知道,那些拿着石头的人,渐渐的,都死了,死相很是凄惨,就像是,得了什么疫病一样······” 明泽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种石头······总觉得自己在哪听说过,看着神色戚戚的老板娘,明泽斟酌着开口:“老板娘,您这里有这种石头吗?我想看一看,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若是看一下的话,应该更能确定······” 老板娘有些懊恼:“我原本是有的,是一个常来喝酒的人拿来抵酒钱的,因为拿着石头的人渐渐的都死了,我一时害怕,就把那块石头给,给扔了······”明泽笑着安慰老板娘,明天他去外面找找,应该还有不少这种石头。 老板娘应了一声,神色间还是有些担忧:“小郎君,你,明日找石头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些,这石头当真有些邪门······说起来,新城主有的时候,还抓了不少外来的人,把里面的年岁不大的小伙计带走,好像是让他们造什么东西,不过,被城主带走的那些人,后来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好多商队都不愿意往我们这里来了,我们这儿就渐渐的荒凉了下来······” “抓外来的人?”明泽心里有些不安,“他具体抓的都是什么样的啊?” 老板娘想了想,拍了一下手,指着岳轻道:“我想起来了!城主抓的就像是这个小娃娃还有小郎君你这样的!年岁大一些的,他就不要了,有父母家人的他也不要,就算是抓走了,隔天就又放回来了,但是,那些没有家人的小孩子,就好多都不见了,不光是外来的小孩子,还有城隍庙那里的小乞儿,说是去做工,干得好的不但能吃饱,还有银钱拿,就不用当乞丐了······” 不知为何,岳轻心里隐隐开始不安,她总觉得,这城主有些问题,抬头看了一眼明泽,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看来,明泽大人也有相同的感觉。听着老板娘的话,岳轻总觉得空气中的黑暗灵力浓郁了几分,她悄悄拽了拽明泽的袖子,站起身,趴在明泽的耳边轻轻说:“我感受到了黑暗灵力,而且,这灵力越来越浓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会不会出事啊······” 岳轻还没说完,小客栈的门被人打开了,一对黑色的身影像是一个个石雕整齐的排列在客栈的门口,领头的那个人声音僵硬还有些稚嫩:“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城主大人想请您去城主府作客······” 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明泽眉头皱了起来,他当真是没想到,这事情竟然发生到了自己身上,有点意思······ 第38章 城主府·荧惑石 第一天到达荥阳城,这刚进城门没多久,连饭菜都没有吃完呢,就被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新任城主盯上了,明泽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这运气也真的是······低下头与岳轻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 “去不去?这么点人,硬来也打得过,不想去就不去。”“可是,我总觉得那个新城主不太对劲儿,外面的那些人也不太对劲儿,如果不去的话,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那我们去看看?”“答应吧,要保证我们可以脱身,还是需要再准备齐全些。”明泽轻微的点点头,眼睛里笑意满满,“好,那就按你说的来。” 交流完毕,明泽笑眯眯的,转向被自己忽略了不短时间的黑衣甲士,做出一副很乐意的样子:“既然是城主大人有请,我们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啦,不过······”领队的黑衣甲士全身甲胄,连脸都藏在厚厚的盔甲之下,让人看不清面目,只能听到他僵硬的声音,以及声音中满满的不耐烦:“不过什么?既然同意了,就快走吧,别让城主大人等急了,这个破地方离城主府还远着呢!” 虽然黑衣甲士态度十分恶劣,明泽却一点都不生气,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不疾不徐地道:“别急啊,你看,我们这个商队一路上餐风露宿,舟车劳顿,一个个都是风尘仆仆的,这么去面见城主大人,可是对城主大人的大大的不尊敬啊。你看,不如多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好好收拾一下,这样才不辱没了城主大人热情的邀请,你说对吧。放心,我们不会很长时间的······” 也许是对城主太过推崇,黑衣甲士听了这话,竟然犹豫了几下,最后同意了明泽的要求,只是态度依旧恶劣:“那就快些!不要让我发现你们做了什么小动作,更不要想着耍花招!城主大人可是很英明的,你们若是想做些什么,根本逃不过城主大人的眼睛,他绝不会饶了你们的!” 明泽和岳轻两个人唯唯应诺,接着,转身上了楼梯,向明泽的房间走去。背对着众人的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刚刚那个黑衣甲士的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崇拜一个人好像不是这么崇拜的吧,甚至于,他说的话像是在提醒他们什么······两个人隐晦的交流了一下眼神,决定先把这个疑问压在心里。 两个人一边慢慢走上楼梯,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去城主府要带些什么,从目前已知的消息来看,这个新任城主可不是什么善茬。正想着这些,岳轻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愣了一下,这个视线······装作不经意的回头,那个视线却瞬间消失了,虽然视线消失的快了些,岳轻还是锁定了视线的主人,正是那个领头的黑衣甲士,扭过头,岳轻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几分,我们之前认识吗? 到了明泽的房间,两个人迅速关好房门,为了防止有什么东西在背地里监视,明泽还特意用符咒布了一个阵,保证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他们现在的对话,看到他们现在的动作。做完这些,两个人开始清点自己乾坤袋里的东西。明泽把自己乾坤袋中大部分的丹药还有药剂、草药什么的,转移到了岳轻的乾坤袋里,防止搜身把他的乾坤袋搜走。岳轻的乾坤袋是云氏特制的,不仅能够隐匿气息,如果有人不经允许打开了这个乾坤袋,那他们看到的会是一个小小的锦囊。对于岳轻两人来说,真正可以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作用的,还是岳轻。 岳轻看着明泽搁那忙活,大脑飞速旋转,思考着刚刚那个黑衣甲士的话,还有他的身份。想了一会儿,把她认识的所有人都扒拉过来一遍,却还是想不出黑衣甲士在哪里和她见过。这时,明泽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东西,看着岳轻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瞧这眉头皱的。” 岳轻瞥了他一眼,皱着眉,声音里也充满了困惑:“我在想,那个黑衣甲士,我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而且,我很在意他说的那些话,我现在搞不太清,他对于我们来说,到底是敌是友······” 明泽也不打断岳轻的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像是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般,看着岳轻做出各种推测,等岳轻说完了自己的看法,看向他的时候,他才开口道:“小岳轻,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有九岁,要知道,我九岁的时候虽然已经知道了些人情世故,但是,绝对做不到你这样的程度。” 岳轻无奈地笑笑:“我生来早慧,而且,人情世故这些事情,经历的多不就知道了吗?还有,不要打岔,我刚刚在和你聊那个黑衣甲士的问题吧?你会不会是不知道,才故意转移话题的,嗯?” 明泽笑了笑,上前摸了摸岳轻的头,有些无奈地说:“多想无益,刚刚他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在提醒我们,那个城主有些手段。如果,这个黑衣甲士真的是我们的朋友的话,他一定还会给我们提示的,至于你想不起来在哪里认识过这么一个人······那就不想了呀,时机到了的话,他自己就会告诉你的,放心吧。我们现在,要先去看看那个新任城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岳轻点点头,接过自己的乾坤袋贴身收好,跟在明泽的身后向楼下走去。商队众人看到他们两个真的走了下来,一个个都有些着急,他们也都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人了,只是刚刚老板娘说的那些,就知道这个新城主不简单,能不去见那个城主最好就不去见,在楼上的时候,明泽大人明明有能力带着小岳轻躲起来,谁知道,这两个人还真的想去城主府,那是好玩的地方吗? 明泽看出了商队众人的紧张,岳轻当然也看到了,心里不由得暖暖的,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是很长,可是这些人是真的把她放到了心上,哪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也没有人因此而对她改变态度。岳轻从明泽的背后走上前,笑眯眯地,对所有人说道:“叔叔姐姐们,放心吧,我和明泽大人会好好的回来的。” 商队的所有人听到岳轻的话,看着岳轻脸上轻松的神情,想了想岳轻的战斗力,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叮嘱他们一定要小心,岳轻一点都不嫌麻烦,一个个答应过去。那个黑衣甲士竟然也没有催促他们快些,岳轻隐蔽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的疑问更深了几分,与商队的人们告别完毕,岳轻和明泽一起跟着那队黑衣甲士一起向城主府走去。 一路上,那个黑衣甲士却再也没有看岳轻一眼,态度依旧十分恶劣,岳轻也不在意,只是对于这个黑衣甲士的身份更加好奇了。明泽的态度依旧是悠悠闲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郊游呢。 路上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天色已经黑透了,深黑的夜幕之上还有繁星闪烁,城主府终于到了。夜色中的城主府像是一只巨兽,浑身散发着不详的危险气息,就好像是想要随时睁开眼睛将猎物撕碎一样。 从蜃楼镇离开之后,摇光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心情差到了极点,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摇光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整日心情烦躁的很,只差一个节点,就能引出一场爆炸。 摇光不说话,初也不说话,只是由着摇光的性子来,陪着她全速想原阳郡的荥阳城赶去。可是,这要是放在之前,初哪怕不说一些带着刺的话,把摇光心底的火气再挑高一些,也不会如此善解人意。不,初的善解人意向来不是用在体贴人上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摇光这样,这不太像他,他什么时候这么体贴过人?初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管它呢,自己开心就好。 初的心情是好了,摇光的心情却一直都不美丽,可是身边的初却没有什么地方惹到她,她虽然对谁都想发脾气,但是,还是很克制自己的,一路上不知道在心中默背了多少遍的清心咒,不过有多少用,她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 摇光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儿,为了缓解自己的这种暴躁,在路上打猎的时候,把猎物折腾的不轻。凡是摇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鸡飞狗跳的热闹景象。初就在摇光的身边看着她的各种幼稚的行为,不由得笑了笑,一路上,摇光都表现得很是冷静自持,对比着叶家没有出事之前,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好像是一夜之间从九岁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而摇光现在的行为虽然有些发泄的意思,却多了一些从前的活泼,这对于摇光来说,并不是个坏事。 初悄悄地感受着摇光的情绪,比之那日陷入幻境时的暴戾和失控,如今的摇光身上却几乎感受不到负面情绪的存在了。可是摇光时不时泛红的眼眸,还有暴躁的情绪都告诉他,她那天失控带来的后遗症还没有消失。初的眼睛眯了起来,而且,有些事情若是敞开了说,可能会有些疼,但是,却可以愈合得更快,反倒是将它隐藏起来,把伤口藏在重重包裹之下,看起来是在保护,却最易滋生细菌,使得伤口腐烂,还会连累整个受伤的地方伤得更加严重,总有一天,隐藏不了的时候,就会全部爆发出来,到时候,造成的伤害,才是最难以估量的······ 摇光没有感受到初的担忧,有些事情,她只能放在心里,现在的她谁都不相信,没有一个人能够让她放心的将自己的一切全部交付。伤害叶家的人,一天不付出代价,她就一天放不下心中日渐暴虐的情绪。 就在渐渐诡异的气氛里,摇光和初两个人终于赶到了荥阳城的城门口。一到达荥阳城,摇光就察觉到了城里的不对劲儿,荥阳城里的魔气很淡,淡到几乎感受不到,如果不是她天生的光明天赋体质,这么淡的魔气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就是这么淡的魔气,竟然具有极强的腐蚀力,摇光放出查探的灵力还没走到城池的中心,就被空气中那些极淡的魔气腐蚀干净了。 摇光的眉头皱了起来,初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有些难以置信:“荥阳城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摇光有些奇怪,初一向都是淡定从容的,除了蜃楼镇的空间裂隙外,她还没见过什么东西还没露面就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奇之下,摇光开口问道:“什么东西?你知道?” 初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随后面色凝重地看向城池的东面,语气有些沉重:“荧惑石,荥阳城里竟然有荧惑石,而且,这个量还不小,就它放出的气息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一个荧惑石矿!真是没想到······” “荧惑石?那是什么?很危险吗?”摇光有些不明白,这种石头,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可是,看初现在的样子,这种石头似乎是一种极端危险的东西。 初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刚刚的失态似乎只是摇光眼花了一样,不过,他的声音还是很沉:“荧惑石,是一种很古老的石头,是魔人最喜欢的材料,但是,与修行者用的灵石不同,荧惑石的危险性极高,它的确可以为使用的人提供大量的黑暗灵力,但是,荧惑石里的黑暗灵力是不纯粹的,掺杂了荧惑石本身的特性。荧惑者,令人迷惑也。荧惑法使,司命不详。荧惑是给人带来不幸的灾星,荧惑石也是如此。” 初搜索了一下自己的传承记忆,才接着刚刚的话续道:“当魔族,就是你们口中的魔人,刚刚发现荧惑石的时候,所有人都兴奋极了,认为这是天道给魔族的一个机会,一个把你们这些光明修行者压在身下的好机会,于是,大部分人都开始大量使用荧惑石进行修行,只有极少数还存有理智,或者说,没有野心的人没有使用荧惑石,当时,没有使用荧惑石进行修炼,是会遭到同族嘲笑的事情。在荧惑石大量出现的时代,有个智者曾经告诫过魔族的人,不劳而获是会付出代价的,妄想一步登天,只有可能摔得更惨。那时候的魔族已经陷入了一个狂热的境地,那些人没有相信智者的话,但是,事实证明,那个家伙说的没错,用荧惑石进行修炼的那些人,一个个的不是疯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情绪,最后走火入魔,作恶太多,被天雷活生生的劈死了······那对于当时的魔族来说,是一场灾难,是由他们自己引发的灾难······” 摇光有些惊讶:“可是,这,这说不通啊?北狄魔人那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们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记载?哪怕那些俗世的修行宗门历史不长久,没有记载,我们隐世家族怎么可能没有记载?” 初奇怪地看了眼摇光:“不会啊,当时隐世家族还在北狄派的有人,那段时间是北狄与隐世家族关系最好的时候,当时的大梁还没有建立,隐世家族中的云家因为也是黑暗修行者,被隐世家族任命为代表,去北狄看了看情况,甚至于,北狄那会儿的混乱被很快平息还有不少是隐世家族的功劳······” 摇光觉得哪里不太对,初没必要骗她,所以说的应该是实话,那······算了,不想了,等再回去大荒山的时候,问问药先生吧,他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把疑问放在心底,摇光注意力转回荧惑石,示意初继续说。 初也不纠结刚刚的问题,继续说道:“那次的大混乱在北狄魔族那里,被称为‘荧惑之乱’,自那以后,所有魔族人都被严禁使用荧惑石修行,一旦发现,就会被废除修为,赶出北狄,荧惑石就在北狄渐渐销声匿迹。因为荧惑石也可以用作阵法,所以,只有少数阵法师还会使用荧惑石,只是,现在的北狄魔族里面,有阵法天赋的人不多了,一些好的阵法师也隐居了起来,荧惑石现在在北狄基本消失了。可是,我是当真没有想到,大梁境内,还是大梁的西北门户竟然有荧惑石矿······” 摇光的眉头随着初的话语,越皱越紧,到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先不管这些,我们进城再好好查探一下,现在,我们先进城!”初也赞同的点点头:“我说了一切都听小摇儿的,那,我们就走吧。”摇光瞥了初一眼,他现在的表现与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就好像刚刚那个担忧的人不是他一样,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初说的是真的,那么,荥阳城现在的情况不会很乐观······ 两人快步走到了城门口,准备排队进城,没想到,在快排到他们的时候,城门口发生了一些骚乱,一个小姑娘被守城的士兵拦住了,那个士兵的声音冰冷又僵硬:“站住!你的身上,有城主不许带出城的违禁物品!” 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个小姑娘的身上,看着举着长刀的士兵,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些担忧。 第39章 荧惑活傀·城主之密 荥阳城城门处,摇光与初站在进城的人的中间,看着守城门的士兵拿着自己手中的刀,逼迫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交出什么东西。小女孩衣着很是干净,只是衣服上补丁摞着补丁,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害怕。她似乎被吓呆了,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连动一下都不敢,只能不断的,带着哭腔小声辩解着:“不,我,我没有······我没有拿走城主大人说的违禁物品,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没有拿······” 城门口的人们沉默着,看着这一幕,眼神中都有些麻木,自从新城主上任之后,这样的情形已经很是常见了,只是,这次的这个人,还是一个小女孩罢了。虽然有人眼中流露出不忍和担心,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那个黑甲士兵。他们也怕死,他们打不过那个黑甲士兵。 面对着那样一个小姑娘,正常人哪怕是士兵,都会有所心软,可是,这个黑甲士兵却毫无波动。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小女孩说的话,只是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声音空洞没有一丝情绪:“你拿走了城主规定的违禁物,你拿走了城主规定的违禁物,你拿走······” 伴随着黑衣甲士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他僵硬地一步步靠近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手中的长刀也缓慢地举起,等走到小女孩的跟前,黑衣甲士手中的长刀已经高举过了头顶,即将一刀劈下。小女孩已经吓傻了,只能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黑衣甲士手中的长刀向自己头上落下,只是眼神里除了绝望还有些别的东西。 周围的人也都不忍心再看,有的转过了脸,有的则是闭上了自己的严禁,可还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摇光看着小女孩绝望的眼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对初轻声说道:“我要救她。”语气不容置疑,她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在下达通知。初笑得温柔,声音也一样温柔:“想做就做吧。”摇光对他点了点头,罕见的给了他一个笑脸,然后飞身上前。 长刀已经落下,众人却没有听到利器嵌入人体的特有的声音,有些胆子大的人转过头看向了小女孩的方向,入眼的却不是众人想象中的血腥场景,小女孩仰着头跪坐在地上,眼眸中满含泪水,还有没有褪去的恐惧以及有劫后余生的惊喜,长刀距离她的鼻尖儿只有一根头发丝儿的距离,但却是确确实实的停住了。 围观的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视线就随着长刀看去,所有人都愣住了,挡住下落的长刀的是一把小剑,而那把小剑的剑柄被一个小少女握在手中,正是摇光。那个小少女看起来不足十三岁,连豆蔻年华都称不上,却以一己之力用一把小剑挡住了黑衣甲士重于千钧的长刀。 黑衣甲士似乎也没有料到有人敢来挡他的刀,一时间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与摇光一同的初已经把那个小女孩从他的刀下抱到了安全的地方。黑衣甲士有些愤怒,之前根本没有人敢拦他的刀,当即吹响了脖子上悬挂的一枚银哨,尖锐的哨声几乎划破天空。哨声一出,原本神色虽有些麻木,但还算得上放松地人们纷纷脸色大变,顾不得检查自己的东西是否带好,就开始四下逃窜。 还站在原地的摇光和抱着小女孩的初变得格外显眼,两人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再然后,他们两人便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队腰挎长刀的黑衣甲士从城门口列队而出,这队黑衣甲士一出,连空气都沉了几分。 摇光的心情有些沉重,刚刚挡住那个黑衣甲士的长刀之后,摇光就发现,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魔气,现在,这一队黑衣甲士出现,空气中原本极为浅淡的魔气浓郁了几分,而且,这魔气与她平日里见到的有些不太一样,似乎在引诱她把心底的隐秘的戾气释放出来,令她很不舒服,直到悄悄放出自己的灵力护住五感,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才渐渐消退了些。 初蹙眉,把小女孩放下,转向摇光:“他们身上的魔气不对劲儿,应该是荧惑石的原因,而且······我认为,他们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他们身体里的生机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现在的他们没有自己的意志,所有的行动都是被人操控的结果······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早就被人做成了傀儡!” “傀儡?!”摇光有些惊骇,“这不可能!傀儡之术早就被隐世家族联手毁掉了!就连傀儡师一脉也早就在‘异战’的时候失传了!”先是一个蜃楼镇,现在又是傀儡之术,这些明明都是叶氏传承之中早就消失的东西,但是,现在却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了,还有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荧惑石······ 初不置可否,沉声道:“当年傀儡师一脉被隐世家族联手围剿,傀儡术确实被毁了,不过,这是表面上的说法,实际上情形如何,除了当年参与围剿的人,没有人知道。但是,你自己看这些黑衣甲士,一个个动作迟缓僵硬,但是力大无穷,你刚刚应该有所感受。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不是普通的傀儡术,应该是活傀之术,这种邪术,在当年的傀儡师一脉中,也属于禁术。” 摇光想要否认,却发现初说的都是事实,这些黑衣甲士动作僵硬,丝毫没有活人的连贯之感。她将身边吹哨子的那个黑衣甲士先制服了,神色冷了下来,初说的没错,这就是早就应该被封禁销毁的活傀之术,是拿活人炼制傀儡的邪术。初的声音越发沉冷,像是盛满了冰碴子:“这些活傀,应该是以荧惑石为基炼制出来的。” 就在两个人交流的时候,那一队黑衣甲士已经慢慢地将三人团团围住,长刀被挡的那个领队士兵早已经被摇光卸下武器,以灵力为索,绑得结结实实,招来那队黑衣甲士的银哨也已经被摇光一件毁了个干干净净,但是,那些黑衣甲士的动作没有停顿,依旧在继续想他们逼近。 那个小女孩看到这么多的黑衣甲士,依旧在瑟瑟发抖,却固执的自己站了起来,费力地拿起了掉落在自己身边的黑衣甲士的长刀,刀尖对准了正在向他们逼近的黑衣甲士。摇光看了那个小女孩一眼,眼睛里满是赞赏,她想要救她就是因为她看到了长刀落下那瞬间,这个小家伙眼睛里的不甘心,这个小女孩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初也有些意外地看了那个小女孩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又转回头,手上凝聚起了一团黑色的光晕。摇光看向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声音有些颤抖:“我叫蛮蛮。” “蛮蛮?好名字!”摇光笑了笑,“你怕吗?” 小女孩声音颤抖却眼神坚定:“我怕,但是,我娘教过我,怕没有用,只能去面对。” “好!那就一起吧!”摇光给蛮蛮递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声音平淡,却让蛮蛮觉得那些黑衣甲士都不再可怕了。她点点头,接过摇光手中的匕首,死死攥住,等着摇光一声令下,就要上前。 摇光看向那队黑衣甲士,正要冲上去,那队黑衣甲士的动作却全部停住了,一道声音从城楼上传来:“三位,不如去城主府坐一坐吧!” 话说另一边的岳轻和明泽跟随着一队黑衣甲士到达城主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那个新城主没有露面,只是派了两名侍女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小院子,说是要先熟悉一番,过几日城主才会召见他们。明泽依旧是笑眯眯的,乖巧应好,岳轻不习惯做出那样乖巧地笑容,只能低着头,小声的应了一声。 在交代完两个人这几日乖巧一点,不要在城主府乱跑,以免冲撞贵人之后,两个侍女就准备转身离开。明泽赶忙拦住两个侍女的路,带着青涩的微笑,声音温柔:“两位姐姐,您只告诉我们不能乱跑,但是,我们肯定会出门的,万一不小心,误入了重要的地方,我们被治罪没有什么,连累了两位漂亮姐姐就不好了,您说对吧?所以,不如您详细给我和舍妹说一说哪些地方不可以去。” 两个侍女犹豫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而且,眼前这个公子长得十分的俊逸风流,她们也不想这么俊俏的公子因为不小心把自己的命给丢了。这样的人,她们这段时间可看得多了,都是城主在外面搜集来的,也不知道城主搜集这些人有什么用,但是,好多的人都不听话,跑到了城主的禁地里,结果,她们就再也没有在城主府里看到过那些不顾城主命令乱跑的人了。 年长一些的那个侍女看了一眼年幼些的那个侍女,轻声开口:“公子须得记住,城主府分为前府和后院两个部分,你们现在住的是前府,前府和后院之间隔了一个花园,那个花园你们可以进去,但是不要进后院······对了!前府还有几个地方你们也不要去,一个是城主的书房,还有一个是城主的院子,最后还有一个是前府西侧角落的那个小院子,尤其是那个小院子,那是城主府的禁地,进去就会被城主发现,然后,是没有好下场的!在你们之前也来了不少人,但是······” 年长些的侍女还要说什么,却被年轻的那个侍女拉了拉袖子,年长些的那个侍女察觉到了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悻悻地闭上了嘴,后面的话被她吞回了肚子里,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又叮嘱了一下两人不要去那个小院子,就和另一个侍女准备离开。 明泽笑眯眯地告别,又问了一个问题:“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荣幸知道两位漂亮姐姐的名字呢?”这次是年轻的侍女开的口:“我名雨秋,姐姐名南冬。”说完,就直接拉着年长些的那个侍女匆匆行了一礼,快速地离开了。 她们走后,明泽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个侍女离去的背影。岳轻凉凉的开口:“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想听她们说什么,自己跟上去呗,你又不是没那个实力。虽然你的战斗力不行,但是,你逃命的功夫可是一流的。” 明泽闻言,扭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岳轻,揶揄道:“小岳轻舍得让我自己一个人跟去吗?”岳轻没有理会他,径自从乾坤袋中取出纸墨,将刚刚那个名叫“南冬”的侍女说到的不能去的地方一一列在纸上。 明泽看着岳轻不理会他,没趣地摸了摸鼻子,凑到岳轻身边看着她将那些地方一一列下,顺便根据那个侍女说的话,将自己推测出的城主府布局图画了出来。明泽有些吃惊,这家伙真的只有九岁吗······他虽然能记得那些不能去的地方,但是要让他根据那个侍女说的话把整个城主府的布局图画出来,他是做不到的。这个只能以天赋异禀来解释了,但是,初次见岳轻时,她那凄惨的样子······ 岳轻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头也不回,淡淡说道:“这个是我母亲教我的,我所有会的东西,都是我母亲一点一点教给我的。她教我的时候,我不理解为什么我要学这些,我虽然学的还算认真,但是,却一直有些不以为然,直到后来······”岳轻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再开口。 明泽摸了摸鼻子,他一不好意思或者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会摸鼻子,只能夸了一句:“小岳轻,你这字很是好看啊!”岳轻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我母亲教我的,我从小练字都是避着我父亲的······” “你到底跟不跟上去?你再不去,她们就要走出我的灵力探测范围了······”岳轻不想再和明泽废话,直接语气恶劣地说道。明泽怂怂的应道:“我去,我去······你也和我一起吧。” 岳轻点点头,一马当先走在明泽的前边,按着自己查探出来的两人的行走路线,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虽然夜色如墨,只有微弱的星光,但是,两个人的夜视能力都很不错,这浓重的夜色反倒为两个人做了最好的掩护。 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开或明或暗的守卫城主府的黑衣甲士,两个人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侍女住的地方,刚刚安顿他们的两个侍女正在屋子里说话,那个“雨秋”有些责备地对“南冬”说:“沉钰姐姐,你怎么什么都对那两个人说呢?你竟然还把那些人的事情也说出来了······你不要命了吗!” 沉钰,也就是那个年长些的侍女,有些无奈地道:“我有两个弟弟,一个和那个公子差不多大,还有一个和那个小姑娘一样大,我,我实在是不忍心······络烟,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那些人,求你了······” 络烟,也就是那个年轻些的侍女,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自然不会说出去的,你啊,他们两个再像你的弟弟,那也不是的,值得你为此受到惩罚,甚至把命丢在这儿吗?你不想出去了?不想找个好人家了?” 沉钰沉默着,没有出声,络烟还在一直说着沉钰太傻了,过了一会儿,沉钰苦笑道:“络烟,我知道了,我定不会再这样了,我们快些收拾收拾去西侧院吧,今日,城主,又要在那里过夜了······” 络烟突然停住了自己话,室内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半晌,岳轻才听到络烟满含着恐惧的声音,她似乎说的极为艰难,连说出口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城主,城主,又要在,西侧院过夜?这不是还没有到七天吗?怎么会······” 沉钰也很恐惧,但是比络烟要好一些:“我也不知道······多想无益,我们还是快些去收拾吧,虽说我俩是城主身边的大丫头,若是去的晚了些,惹得城主大人生气,只怕,在西侧院里的就该是,该是我俩了······” 屋子里一阵乱糟糟的声音,接着便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岳轻和明泽赶忙躲到一个角落里,确保那两个侍女看不到他们。他们这边刚躲好,下一秒那个房间的门就被人拉开了,两个侍女行色匆匆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确定房间里此时没有人,岳轻与明泽两人轻手轻脚地闪身进了两个侍女的屋子,悄声将屋子查看了一番,却只看到了一篮子墨色的石头,岳轻从一篮子石头中挑了一块最小的放进乾坤袋中,拉着明泽快速回到了他俩的小院子中。 等回到他俩暂住的小屋子,明泽迅速布下一个阵法,这才和岳轻感慨道:“我们到底有什么地方需要如此防备啊,居然连自己的真正的名字都不肯告诉我们,只是随便编了个假名字,唉······” 岳轻没有理会不着调儿的明泽,她现在正在查看着那块被她从那两个人屋子里顺出来的石头,墨色的石头玲珑剔透,石头的中心有着星星点点的金红之色,金红之色与墨色的外壳交相辉映,漂亮极了。但是,这块石头中心的金红之色却有些暗淡,像是被人把灵气全部抽走了一样。 岳轻端详着这块石头,越看越忍不住有些着迷,真漂亮啊,若是,我也能拥有一块这样的石头该多好啊,若是······明泽也在看岳轻手中的石头,他还真不知道这块石头是岳轻什么时候顺出来的······想不到,明泽就直接开口问了:“小岳轻,你的手挺快的啊,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明泽的声音一响,岳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刚刚的想法,还有那明显不对劲儿的状态,岳轻心神一凛,这石头不对劲儿!缓和了一下自己有些惊骇的情绪,岳轻回明泽道:“这是我从那两个侍女姐姐的房间里拿出来的,这石头,有些不对劲儿······我猜,这石头应该是城主府的秘密之一······” 明泽从岳轻手中拿过那块漂亮的石头,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这个石头到底哪里不太一样。岳轻也有些惊奇,难道,这石头还挑人不成?看不出个所以然,明泽把石头丢在一边,笑着对岳轻道:“好啦!今天的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真想不明白的话,我们还有这么几天,就按着那个沉钰说的不能去的地方,一个个看过去不就好了?现在,睡觉!” 岳轻笑了笑,乖巧地应了一声,撤掉了房间的阵法,两人洗漱一番,吹熄房间的蜡烛,准备好好养精蓄锐,明日再探城主府。 就在房间蜡烛熄灭之后,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岳轻两人的屋子的檐角飞掠而过,方向正是城主府的西侧,只是那道黑色身影没有看到他离开后,屋子里原本睡着的两个人站在窗户处目送着他落到了城主府的西侧····· 第40章 再遇沉钰 岳轻与明泽站在窗户那里,面无表情地一同目送那位“梁上君子”离开,看着那道黑色身影奔向城主府的西侧,两人这才收回视线,关好窗户,也不点亮蜡烛,就这样轻声交流起来。 岳轻把玩着她顺出来的那块墨色石头,因为了解了这块石头的恐怖之处,岳轻这次格外的小心翼翼,紧守心神,若有所思道:“这城主府的情况有些复杂啊,竟然还有魔人和魔物的存在,若不是知道自己进的是大梁的西北门户原阳郡荥阳城,我还以为自己到了北狄地界的哪个大城市呢······” “魔人?魔物?我没有感知到魔气啊······”明泽有些奇怪,想起来岳轻之前突然和他说要配合她演场戏,不禁更加好奇,“啊,对了!小岳轻,你是怎么发现那人的?我都检测过很多遍了,灵力消耗了不少,但是一次都没有发现那个听墙角的‘老鼠’,若不是我亲眼看着那个人从我们的檐角下出来,我都要怀疑是你太多疑了······你到底是怎么把他揪出来的啊?” 岳轻拧眉问道:“他身上的气息和城主府内飘荡肆虐的魔气同出一源,你当真感受不到?我觉得,这种气息,让我有些熟悉,但是更让我厌恶······这种气息和这种石头中的残留气息一模一样,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明泽有些茫然的摇摇头,表情有些困惑:“我,真的没有感受到魔气的存在,这块石头里面,虽然有魔气,但是很微弱,我就没有在意。可是,怎么在你嘴里,这种石头很是厉害呢?就刚刚那个人,我也没有感受到魔气,但是他身上的生机也十分微弱,简直,简直就不像活人!” 岳轻表情也满是困惑,她实在想不通,这城主府的魔气明明就很浓郁嘛······岳轻咬着嘴唇,眉毛都快打成死结了:“我其实也没有察觉到活人的气息,但是,我感受到了黑暗灵力的波动,那个人藏在那里,于我而言,就像是一片浅灰色中有一个黑色的小点,显眼的很。而且,这人身上的气息和我手中的这块石头一模一样,我觉得那个小点一定和这个石头有一定的关系,所以,我就赌了一把。” 明泽听了岳轻的话,有些无奈:“你这也敢赌?真是个胆子大的,万一他发现我们了呢?又或者是,他的任务不是监视我们呢?而且,最令我奇怪的是他的气息,我从没有在一个正常的活人身上见过这样奇怪的气息,若非亲眼看到他出现,我还以为那里只有死物,根本没有人······” 对于明泽的这个说法,岳轻沉思了一下,据明泽所说,他们明氏专攻药石之学,师承神农一脉,对于各种疑难杂症研究颇深,如果是这个人身体体质有什么问题,没道理明泽会看不出来,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可是,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吧······岳轻眼神复杂,轻声提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可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只要他是活人,你就能看出问题,但是,若是······他是个死人呢?或者说,他已经不是人了呢?那么,我们的疑问就说的通了······” 明泽听到岳轻的推测,有些吃惊,但是并没有直接否定她的说法,反倒是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番,接着才开口:“不,在他飞出来之后,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他的生机,虽然很微弱,但是可以肯定,他是个人,而且是活着的,但是,他的状态并不对,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被动了手脚的活人······” 岳轻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明泽接着道:“根据你说的,你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的魔气,这魔气和城主府还有这块石头上面的一模一样,那么,这种不对劲儿就一定和这种石头,还有老板娘说的那个新城主有关!” 岳轻点点头,两个人接着冥思苦想,想要找出这三者之间的关系,但是,却想不出什么所以然,两人只好齐齐叹气,先回去睡觉,等明日查探过城主府之后再说。不过,今日也不算没有收获,最起码知道了这种奇怪石头的存在,还有,那个名叫沉钰的侍女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接下来就看他俩能不能把这几个禁地转过来了······想着这些,岳轻渐渐沉入梦乡,睡在里间的明泽早就睡得天昏地暗的,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只剩下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室内一片静谧。 另一边的黑衣人从岳轻两人住的院子出发,目标精准的落在了城主府西侧的小院子中,也就是那两个侍女口中的西侧院。西侧院中,墨色外壳玲珑剔透,内里包裹着星星点点金红之色的石头到处都是,把整个院子装饰的如同仙境一般,只是院子上空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雾,翻涌不息,像是随时都会扑下来把院子完全遮住。 院子正中的大片空地上,用这种石头摆出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像是一种奇怪的阵法,图案的中心是一名正在沉睡的小少年,小少年眉目清秀,可爱无比,但是他的身周却围绕着一层又一层的红黑色光芒。那黑红之色的光芒从小少年的身体各处窜入小少年的身体,小少年的面色因此变得痛苦,眉心拧成了结。这样的景象在这个小院子中还有不下六处,只是只有这个小少年的图案最为复杂,那些简化些的图案之中,也都有着一个小少年或者是小少女。 黑色身影目不斜视,径直走过那些图案,来到了西侧院的东南角,那里是一座精致漂亮的假山,假山之上建了一座精巧的八角玲珑亭,亭子的中央,一盏灯火如豆,一个带着兜帽面带黑金面具的紫衣人正在泡茶,动作流畅优美,姿态悠闲,红泥小火炉中炭火正旺,釉色天青的茶杯中,茶香袅袅。 黑衣人还未走近八角玲珑亭,亭子中依栏跽坐的紫衣人已经看向了他的方向,手中动作不停,漫不经心地开口:“零号,那两个人已经安顿好了?” 被称为“零号”的黑衣人,也就是那位“梁上君子”,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之后,面色光热,声音之中满是恭敬:“是,主人,他们已经安顿好了,按照您的吩咐,属下让沉钰和络烟把他们安排在了西侧院暗道相连的隐园住下。属下一直待到他们两个人休息之后才离开,不过,他们完全没有四处查探的意思······” 紫衣人泡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苦恼道:“唔,不应该啊,他们明明都把我的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都杀了,我还特意给他们留出了时间探听到新城主的不对劲儿,他们明明很是好奇的,为什么我都把他们请到城主府了,还给他们留出了时间,我连地方都给他们了,他们怎么没有行动了呢······” 零号等紫衣人念叨完了,抬头看向紫衣人,像是在看着自己的神明,继续说道:“属下离开之前,已经把那些东西放在了隐园隐蔽的角落里了,只要他们细心查探,一定会发现,而且,属下临走前听他们两人说,要明日再查探城主府,反正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他们两个人开始行动,主人的计划就能实施了!” 随着零号的报告,紫衣人一杯茶泡好,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紫衣人满足的叹了一声:“果真还是明氏的灵茶更合我心意。”黑金两色的面具之下,红润的唇角勾出一个微笑,声音有些喑哑,在夜色下撩人心弦。 放下杯子,紫衣人转向零号,轻声开口:“做的不错,你明日就和一号一起在城楼待命吧。蜃楼已破,那位贵客就快要到我的地界上了,我自然要准备好好款待一下这位贵客呢,这可是那位大人特意交代的呢······” 得了紫衣人的一句“做的不错”,零号面露狂喜。随后,紫衣人摆了摆手让他退下,零号沉默叩首,默默地将自己融入夜色之中。紫衣人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零号消失的方向,又抿了一口清茶,叹息一声:“零号已经是目前最完美的作品,只可惜······初始材质差了些,若不然实力应该更高才是,若是······把那个小丫头抓过来,做成我的活傀,一定会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呢喃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夜空之下,只留下西北特有的风声。 第二日,晨光大亮,明泽睁眼起身,外间的床上却没有发现岳轻的身影,心内一惊,急忙跑出房门,却发现岳轻正盘着腿,坐在院子里的一块青石板上,进入了修行状态,而一边的桌子上竟摆着一碗清粥,还有几份小菜。 听到明泽的脚步声,岳轻缓缓收回修行状态,睁眼看向明泽。明泽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衣冠不整的跑出来了,顿时有些尴尬,见岳轻看向自己,连忙返回屋子里,一直到打理好自己之后才再敢次出门,出门之前还检查了自己好几次,确保了自己衣服没有再出现什么问题,才走出房门。 那边岳轻刚睁开眼,就看到了明泽狼狈逃窜的背影,一时之间愣住了,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泽这家伙是在干嘛?就这么不信任她的厨艺吗······ 等明泽收拾停当,与岳轻一同吃了早饭,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这里是城主府,而且新任城主到底有什么问题他们还不知道,昨天夜里他们知道的那些事情都让他们对城主府产生了深深的忌惮。都知道这个地方不对劲儿了,如果他们还没有一丝丝防备,中招栽在了这里,明泽觉得,自己当真可以以死谢罪了。不过,谁能想到,岳轻的乾坤袋里,不知道被她什么时候装了一些炊具呢······ 就在两个人把自己做饭、吃饭的痕迹打扫的差不多之后,有人敲响了他们院子的门。两个人都有些警惕,明泽示意岳轻躲在一边见机行事,接着上前打开了院门。没想到,竟然是昨日晚上带他们来到这个院子安顿下的侍女沉钰。 沉钰手里提着一个枣红色的食盒,神情有些紧张,见到明泽,她先行了一礼,随即开口,声音里满是歉意与纠结:“实在是抱歉,昨日,因为······奴婢没有告诉您真正的名字,奴婢其实不叫南冬,奴婢名沉钰。” 见到是昨日的那个侍女,明泽习惯性的挂上温柔的微笑,把身子往一旁让了让,温柔有礼地笑道:“没关系,沉钰姐姐,让女子站在门外说话不太礼貌,还是进来再说吧。名字这件事,想必你也有苦衷,我怎么会怪你呢。” 沉钰犹豫了一下,攥着食盒的手指收紧了一些,接着便又稍稍放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点点头,闪身进了院子。明泽随即把院门关上,还特意示意岳轻查探一下院子周围的黑暗能量,岳轻发现了那个不远不近跟着沉钰的小黑点,对着明泽点点头,明泽表情凝重了一瞬,转过身的瞬间,便又挂上了温柔的笑意。 进了院子,沉钰似乎放松了一些,张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明泽阻止了,明泽快速地用玉符布下一个幻阵,看到幻阵形成之后亮起的光芒,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微笑着问:“沉钰姐姐,你刚刚想说什么呢?” 沉钰看着明泽和岳轻的这些动作,有些惊讶,不过神色间的犹豫和纠结少了一些,她放下手中的食盒,转头看向岳轻两人:“奴婢只是来为两位贵客送早膳的。” 明泽微笑道:“哦?是吗?沉钰姐姐,有些机会是没有下一次的,你当真没有什么要和我们说嘛?” 沉钰摇摇头,微微笑了笑:“奴婢真的只是来送二位的早膳的,这早膳是城主特意嘱咐为二位准备的,请二位务必细细品尝。”“务必”两个字的读音被沉钰刻意加重了,明泽像是明白了什么,撤下了幻阵,朗声道:“多谢沉钰姐姐送的早餐,我与舍妹一定会细细品尝的,定不辜负这城主特意备下的美味。” 闻言,沉钰笑了笑,沉默地行了一礼,就要转身离开,却在离开前,脚步停顿了一下,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你们真的很厉害,若是阿宇和阿林像你们一样厉害······算了,奴婢失言,抱歉。奴婢告退。”说完,沉钰再也没有停歇,也没有回头,直直走出了明泽两人的院子。 明泽和岳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背影莫名的充满了悲伤。两人没有继续看,关好院门,小心翼翼地把食盒打开,一道菜一道菜地检查起来,没想到这菜色还挺丰富,一直检查到倒数第二道菜,两人从盘子底下发现了一张被叠成薄薄小块的草纸,一时间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明泽打开那张纸迅速看了一遍,将纸递给了岳轻,岳轻扫了一遍,纸上详细的写了城主府的换防时间,还有守卫最薄弱的时间,重点写了西侧院的地形布局,把纸上的内容全部记在脑海里,岳轻与明泽两人将这张纸烧得干干净净。 叹口气,对视一眼,明泽冲岳轻点点头:“那么,根据她给我们的时间来看,后院现在是守卫最少的,最安全的,我们先去后院看看······”岳轻应了一声,两人把食盒中的饭菜收拾了一下,让它看起来是被人吃光的,接着,两个人一闪身,身影迅速消失在小院子中。 第41章 初见城主(叶摇光单章) 这边岳轻与明泽两人小心翼翼地查探城主府的后院,另一边,摇光与初正带着那个名叫“蛮蛮”的小女孩与一队黑衣甲士在城门口对峙。双方僵持不下,但是,黑衣甲士逼近的动作突然停下了,接着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城门上传来:“三位,城主有请!还希望两位贵客不要紧张,我名‘一号’,是奉城主之命前来迎接两位贵客的,不过,那个小丫头现在和贵客一起,自然也是我们的贵客。” 摇光蹙眉,与初隐晦的对视了一眼,心下警惕,并没有答话。一瞬之后,从城楼上跳下来一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身形修长,并没有穿那些重甲,只是穿了一层轻甲,没有被头盔覆盖的面容,清隽俊秀,比起一身轻甲,摇光觉得他更应该穿一身宽袍,手持书卷而不是银枪。 那个黑衣人落地之后,向摇光三人走来,看到包围着他们的黑衣甲士,挥手斥道:“都散开!谁让你们怠慢了贵客?真是胆大包天!”原本冷硬的黑衣甲士却都乖乖垂首听训,似乎很是惧怕那个一身书卷气的男人,之后便迅速散开,重新站成一排队列,快速地退回了城内。 黑衣人看着那些黑衣甲士进入城中,这才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走上前,语气诚恳,似乎十分歉疚:“真是抱歉,在下御下不严,让三位贵客受惊了,至于这位冒犯贵客的人······”黑衣人看向地上躺着的,被摇光五花大绑的那名黑衣甲士,眼神犹如终年不化的寒冰,语气却是轻柔有礼的:“既然他冒犯了三位贵客,按照规定,自然是要以死谢罪的,不知,我的这个处决,三位贵客可还满意?” 摇光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初倒是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这位大人了。”被五花大绑的那位黑衣甲士似乎十分恐惧,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接着黑衣人温文尔雅的笑了笑,随手一挥,一道黑色灵力飞出,那个黑衣甲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失去了最后的气息,一道血液溅在了黑衣人的衣摆之上,甚至还有几滴血液落下了他的脸上,黑衣人毫不在意,原本温文尔雅的人一瞬间变得邪气四溢。 地上的那具尸体心口破了一个大洞,血液汩汩流出,场面有些血腥。黑衣人却看都没有看一眼,仿佛这些黑衣甲士只是一些蝼蚁,不值得在意。摇光看着这一幕,血液有些发冷,一旁的蛮蛮早就被吓得两眼眼泪汪汪的,却还不敢让眼泪落下。初却是笑了笑,毫不在意,直接跟上了黑衣人的脚步。 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微笑着的初,又挂上了温文尔雅的微笑:“贵客折煞我了,叫我一号就是了,我可称不上大人一词。”初笑笑,没有说话,看到摇光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了她一眼,摇光脸色有些发青,原本像一号这样清隽充满书生气的脸庞,挂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应当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可是,刚刚随手杀了一个黑衣甲士,脸上还残留着血痕的一号,做出这个表情却让她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看到初的目光,摇光咬咬牙,拉着蛮蛮的手,跟上了初的步子。 一号回头看了一眼摇光还有蛮蛮,依旧是温文尔雅的笑容,让人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语带赞赏:“令妹当真是人中龙凤,这等胆识天赋,着实令在下羡慕啊······”初回以微笑,道:“谬赞了,一号先生不是也很优秀吗?何必去羡慕舍妹呢?舍妹不过是一个稚龄孩童罢了。” 一号回头,笑笑没有说话。带着摇光三人进入城门之后,一个与一号穿着一样的男人正抱着剑立在街道中央,似乎在等什么人,那人身上煞气太重,惹得周围的普通百姓纷纷避开了这块地方。一号见到那个人,迎上前去,依旧是一脸温文尔雅的笑容:“零号?你怎么下来了?他让你过来的?” 被叫做零号的男人面对着一号的一连串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一号停住脚步,转向摇光三人:“这位是零号,身份嘛,与在下一样,你们直接叫他零号就可以。”零号听闻此言,撩起眼皮,看了摇光三人一眼,冲他们颔首示意,之后便又没了反应。一号看着零号的动作,有些无奈,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转向摇光三人,微笑道:“贵客不要介意,零号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在下还有任务在身,接下来就由零号带领三位贵客去城主府了。” 说完,一号对摇光三人行了一礼,就要离开,初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问了句:“一号先生,你知道混沌吗?”一号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初一眼,眼神有些警惕,但是声音却还是温柔的:“抱歉,这位贵客,我不知道你说的混沌是什么,在下还有任务,告辞!”说完,直接离开了,也没有再看初的表情。 初看着一号离开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神色有些玩味,回过头,看到零号正在看他,笑了笑:“走吧,麻烦这位零号先生了。”零号没有说话,直接开始带着摇光三人在街道上穿行,准备去到城主府。 跟着零号在街道穿行,摇光没有闲着,她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迅速把大概的地形记载心里,而且,摇光想着刚刚初问那个一号的那句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而且,这座城里的魔气未免太浓郁了一些,这魔气还与平日里她见到过的魔物身上的魔气不太一样,这魔气的腐蚀性也太强了一些······等一会儿再问问初。 零号一直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速,看到了摇光的小动作也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是笃定摇光这样的动作没有丝毫作用一样。蛮蛮还是紧紧攥着摇光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着摇光,生怕摇光把她丢下,她虽然年岁尚小,却极会察言观色,从开始她就知道摇光不会丢下她不管,但是,摇光应该是不喜欢那些只会哭的人,而且,那个和小姐姐一起的大哥哥,虽然笑的很好看,但是蛮蛮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惹得他生气,不说能不能继续留在他们身边,连自己的命还会不会在都不一定。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零号便把他们带到了城主府的门前,城主府门前的守门人看到零号,齐齐单膝跪下行礼,然后,恭敬地把门打开,请零号进门,连带着跟在零号身后的摇光三人也受到了极高的礼待。零号停在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摇光三人先进入了城主府,初也不客气,直接带着摇光两人走到了前面。 零号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看起来应该是会客室的屋子里,待他们进入屋子里之后,便出了屋门,将屋门关好,站在屋门外抱剑而立,像是防止他们逃走,也像是在迎接着什么人。没过一炷香的功夫,一队侍女列队而入,其中两个领头的似乎是一对双胞胎,长相一模一样,服饰发式也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活泼些,另一个则是沉稳一些。两人为初和摇光奉上清茶,活泼些的那个笑道:“请贵客稍等,我家主人有些事情,可能要耽搁一些时间,还请三位不要着急。” 初原本相貌就好,一笑,配上左眼眼底的朱砂泪痣,竟生出了些妖孽的感觉:“没关系,我们不着急,不过,不知道城主大人把我们请过来是要做些什么?在下一介散人罢了,着实不明白自己对于城主大人来说有什么用处,得了城主大人这么热情的款待,在下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活泼些的那个大侍女脸微微红了一下,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沉稳些的那个大侍女瞪了眼,当即有些不甘的闭上了嘴巴。沉稳些的那个侍女,微笑得体,态度恭敬有礼,言辞间却滴水不漏:“舍妹没有规矩,让贵客见笑了。奴婢只是一个小小侍女,着实猜不到城主大人的心思,不过想来城主大人应是极为重视两位的,两位大人何必急躁,等见到城主大人时,亲自问他不是更好吗?”说完,行了一礼,姿态礼仪优雅得体,让人挑不出半点问题。 摇光暗地里撇撇嘴,眼神更加锋锐,内心的警惕又深了几分。初也有些遗憾,可惜了,这个侍女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还是那个活泼些的更好玩一些······初笑了笑,准备再试一试:“原来如此,多谢这位姑娘解惑。不知在下可否知道两位姑娘的名字呢?”若是知道两人的名字,有些术法就好办了些······ 沉稳些的那名大侍女刚要开口,却被活泼些的那个抢了先:“贵客无需客气,奴婢名为绣画,这位是奴婢的姐姐,名为璧乐,我们是城主大人的大丫鬟······”沉稳些的璧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自己的妹妹,不明白自己这个妹妹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长脑子,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说的,眼前的这贵客,可不是一般人······ 又被自己姐姐瞪了一眼的绣画有些委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姐姐为什么生气了。璧乐看着自己妹妹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有些无奈,都怪自己之前太宠着她了······无奈地上前一步,璧乐有些歉意:“实在是抱歉,舍妹被奴婢宠坏了,不知规矩,还请贵客见谅,奴婢代舍妹请罪了。” 初饶有兴趣地看着姐妹俩之间的互动,听到璧乐上前请罪,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无妨,绣画姑娘性子直率,很是可爱呢。你姐妹两个的名字合起来就是‘闭月羞花’,为你们起名字的那人定是个爱美之人吧······”绣画听到初说她可爱的时候,脸又红了红,看的一旁的璧乐气闷不已。 跟在璧乐与绣画身后的一队侍女早就退出门外,初与摇光喝着茶,不再开口,一旁的蛮蛮也小心翼翼地站在摇光的身后,小心地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璧乐与绣画也安安静静地站到了主位的两边,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初杯子中的茶已经重新换了一杯热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一个带着兜帽,面覆黑底金色花纹面具的紫衣人走了进来。那张面具把紫衣人的面容遮住了大半,只露出来紫衣人的下巴还有形状优美色泽红润的嘴唇。 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紫衣人这才带这些漫不经心的味道开口:“抱歉,收拾了一个不太听话的小宠,费了些时间,让诸位贵客久等了。”声音带着些喑哑,听起来莫名的有些撩人。只是在座的两人再加上站着的蛮蛮、璧乐与绣画三人,都不是简单的人。若是论起撩人,初也是个中好手,摇光则是心神坚定,再加上光明体质让她从那个城主进来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魔气,没有直接对他动手就已经是克制的结果了。至于蛮蛮,心思纯净,更不会受到影响。 初嗤笑一声,那个城主嘴角的笑容停顿了一下,也不以为意,有些懒散地断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接着道:“对于两位贵客,在下久仰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没想到,两位竟然来了荥阳城,那我作为荥阳城的城主,自然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不知道在下的行为有没有唐突二位贵客啊?” 初笑着回答道:“怎么会唐突呢?城主盛情邀请,在下当然要带着舍妹来做客,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城主的热情吗。”说完,瞟了一眼摇光。正在观察璧乐绣画两姐妹的摇光收到初的眼神,心领神会,扯了扯嘴角,彬彬有礼地道:“在下着实非常喜欢城主大人的热情款待,城主大人果然是热情好客的豪迈之人啊。” 摇光说完这话之后,眼尖的看到,城主大人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还准备说些什么,城主就先开口了:“既然如此,两位就在城主府安心住下吧,璧乐!你与绣画带两位贵客去客房安顿下。在下还有些事情,在下先告退了,恕我失陪。”说完,城主急匆匆地站起来,快步走出了会客室。背影看起来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璧乐应了声是,屈身一礼,开口说道:“三位请跟我来吧。”初笑笑:“多谢璧乐姑娘。”原本活泼些的绣画,在城主来了之后,就像是被霜打蔫的小白菜,沉默了不少。连给初带路也没有那么积极了。 拐了几个弯,穿过一片花园,璧乐来到了一个挂着“清水溪”三字的院子门前,转身对摇光三人又屈膝一礼:“到了,贵客请自便。”说完就带着自己的妹妹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摇光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们似乎很是惧怕那个城主······正在沉思,初的声音传来:“她们很有意思,不是吗?”摇光抬头看去,初也在看着那两个侍女离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收回视线,初声音有些沉:“先进来吧,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一下,至于那个小丫头······你自己看情况吧。”摇光点点头,跟着初进了院子中,不管怎么说,目前这座城中魔气的情况还说不上是糟糕。 第42章 惊鸿一面 这边摇光三人刚刚被带去自己暂住的院子,正在仔细的查看自己的院子,另一边的岳轻和明泽两个人却已经悄无声息准备地溜进了城主府的后院之中。进入后院需要先穿过中间的花园,虽然已是深秋,花园中的花仍然有大半开的热烈,衬的整个院子生机盎然,漂亮极了。 岳轻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在那个边陲小镇上,哪里见过这样热烈而美丽的景象?更何况,这里是气候恶劣的西北,大多都是些荒芜的戈壁,能见着些绿意都算是不错的了,怎么会有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那些花像是在召唤着她上前去一样,岳轻忍不住上前了几步,想要看的仔细些。 另一边的明泽在看到这些仍在盛放的花的时候,表情十分不可置信,这些花······接着,他连忙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小玉简查看起来,这······这是早已绝迹的解语花?!怎么可能!这小玉简是明氏独有的关于各种珍稀植物的家传图鉴,解语花就是上面的其中之一,解语花,名字很美,样貌也是极好看的,这种花的独有的功能也的确称得上“解语”二字,可是,《明氏图鉴》上明明记载着:“解语花,灭于异战中,早已绝迹于人间境。” 据《明氏图鉴》记载,解语花,自妖族蜃境蜃妖一族始,解人之语,察人之思,辅以花香幻境,使之沉沦,渐化枯骨。因妖族自异战之后销声匿迹,蜃妖一族也不知所致,由蜃妖连接的蜃境开启智能随缘,而且进入蜃境没有了蜃妖的保护,危险性高了不少,因此,解语花在人间境早已绝迹,连大梁皇都那个刚愎自用的皇帝那里都没有,可是,这区区一个城主府的花园之中竟种着这么多的解语花······ 明泽正在沉思,岳轻却已经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了解语花的花丛,明明眼前是花丛,可是当岳轻看去的时候,她却看到了一身流云祭袍似人间仙子的云漪,她最亲爱的母亲,她微笑着看着她,站在花丛中向她招手。“母亲?”岳轻有些失神,可是怎么会呢?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这里不对劲儿!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但是,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那是她最亲爱的母亲啊······ 云漪脸上的表情温柔而慈爱,嘴唇蠕动着,像是在对她说些什么,却没有一点声音,岳轻眼眶有些发热,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母亲了,可是对于母亲的记忆却越发的清晰,她真的很想她,有些呆呆的看着花丛中的云漪,岳轻眼底有一阵泪意涌起。云漪嘴唇的蠕动却越来越快,表情也渐渐变得焦急,像是急于告诉岳轻什么事情一样,岳轻想要知道她说的什么,不由得一步迈进了花丛之中。还没靠近,突然云漪决绝地看了岳轻一眼,快速转身跑进了花丛深处。岳轻心悸不已,想要追过去一探究竟,但是心底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叫她不要过去,岳轻迈出去的步子又有些犹豫的,没有迈第二步。 另一边的明泽确定了这种花的身份,实在想不明白这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能先小心翼翼地挖出一小株解语花,移植到明氏特制的可以种植活物的乾坤袋中。刚回头准备叫岳轻继续往前走,却发现岳轻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跑入了花丛中,而且还在不断深入,就像是被什么迷住了一样。明泽一惊,暗道不好,又不敢动作太大引来守卫,这个花园周围的守卫可不少,只能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岳轻,一把拉住了她,直接把自己之前配制的清神香放到岳轻的鼻子之下。 岳轻正追着向花丛深处跑去的云漪,不成想,突然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无法再向前一步,岳轻有些疑惑,转头就看到了一张丑陋的魔物的脸,正是当年那个杀了她母亲的魔物,岳轻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了,又有血色泛上眼瞳,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一股清凉的香气顺着鼻腔直直冲入大脑,不过一瞬,眼前的魔物和那边在花丛中远去的云漪都消失了,只剩下明泽带着紧张与担忧的脸,还有脚边一朵朵开的正烈的花。 岳轻不由得愣了愣,只觉得如梦初醒,刚刚经历过的看到过的一切都已经有些模糊了,像是蒙上了一层纱一样。岳轻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刚刚是中了招,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见岳轻清醒过来,明泽松了口气,幸好,幸好,刚刚岳轻眼瞳泛红地看过来时,着实把他吓得不轻,若是岳轻跟他动起手来,不说他俩谁胜谁负,就是打起来搞出的动静就足以把周围的所有守卫引过来,到时候,别说查探城主府的秘密了,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新城主可不是什么善茬。 看着明泽劫后余生的表情,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差点就凉了的岳轻脸色还是难看的很,轻声对明泽道:“抱歉,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刚刚是怎么中招的?我一直都很小心······”明泽无奈地叹了口气,神情十分凝重:“这个不怪你,你完全不必道歉,就是我,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新任城主如此神通广大,竟然连解语花这种东西都弄得到手,我也差点儿没认出来,你会中招,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解······解语花?”岳轻有些不明白,指着脚边的冰蓝色花朵问道“就是这种蓝色的花吗······”明泽嗯了一声,岳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花开得极漂亮,花瓣整体是冰蓝色的,花瓣的根部靠近花蕊的地方冰蓝色最深,从跟到尖儿颜色渐渐变浅,到花瓣的尖儿的地方已经趋近于透明,花蕊则是漂亮的紫色,香气馥郁,看上去赏心悦目,给人一种温柔之感。若非明泽如此肯定,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漂亮的花竟然是危险的诱人深入的陷阱。 岳轻有些沉默,明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不说这个了,这个等我们回那个暂住的小院子再详细和你说,我们先继续去里面看看,还有些时间,不能浪费在花园里。”岳轻点点头,收拾好心情,准备继续。 明泽安慰她道:“我的清神香可以保证你不受这个花香的侵扰,不用担心,不过,我们的动作要快些了,根据沉钰给我们的城主的日常行动时间,还有后院和花园的换防时间,我们还有一个半时辰,必须赶在午时之前返回我们暂住的院子,我们的时间不够了。” 岳轻默默地收好明泽递给她的清神香,清凉的香气充满了她的鼻腔,她觉得自己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原本馥郁的解语花香在这股清凉香气的衬托下,竟变得发腻起来,令人作呕。两人继续往里走,不过都提高了警惕,这不过是一个花园,还没有进到后院之中,就有这么防不胜防的东西,若是真的进到了后院之中,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不过,守卫如此严密,后院中的东西对新城主来说,一定很重要!说不定,可以解开他们的一些疑惑······ 又依次见识过了《明氏图鉴》中极为珍稀的金丝绒、未央柳等一系列几乎绝迹的物种凶猛的攻击力,岳轻与明泽两人好不容易穿过了花园,等到达后院的门口的时候,两人的形容都有些狼狈,衣服上也有了些破损,不过好歹是安全穿过花园了。怪不得花园的守卫不多,放这么些比人还凶残的植物,哪里还需要人守着?明泽暗戳戳的吐槽,若不是《明氏图鉴》比较给力,他俩说不得还要挂彩。 稍作休息,距离他们必须返回小院子的时间还有近乎一个时辰,穿过花园需要半个时辰,他们在这个后院中只能待不到半个时辰。休息好了之后,岳轻与明泽同时站起身,隐匿起自己的气息,迈步进入后院。 待在自己院子里的摇光三人,先把自己的院子转了个遍,摇光在路上时把周围的景色都记在了心里,在穿过那个花园的时候,那个名叫“璧乐”的侍女和她的妹妹绣画一起为他们带路的时候,她们特意绕开了好几个地方,但是摇光记得清清楚楚,那几个地方除了一些植物并没有其他的东西,那几块地方一定有古怪!如果不是阵法的话,那就是那边设着什么陷阱······ 初本想给摇光说些什么,看到了摇光陷入沉思的样子,也不着急,干脆悠悠闲闲地跳到院子的一颗桃树上,斜倚在树干上,看起来轻松极了。对比着摇光的紧张,当真是惹人生气。蛮蛮则是依偎在摇光的身边,也不出声,只是看着摇光从乾坤袋中取出笔墨,在纸上写写画画。 不知道过了多久,摇光放下笔,舒了一口气,看着纸上的内容笑了笑。初都快要睡着了,看到摇光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精神一震,跳下树,走到了摇光的身边,看着纸上的内容,内心无比震惊。纸上画的是城主府的布局图,花园、会客厅、还有他们现在在的这个名叫“清水溪”的院子。虽然有些地方不甚完善,还有些地方标着未知,但是,已经是难得的详尽了。 初摸了摸下巴,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看向摇光的目光变得无比的兴味,自己当真是捡到宝了呢······摇光却有些不怎么满意,需要填补的空白太多了,真正详尽的只有从会客厅到达这个院子的那条路线,没关系,反正那个劳什子城主也没有说他们不能出门,这几天再出去转一转,把后院之中的空白填上就好。 这么一想,摇光的心情好了些许,眉头也舒展开了,低头看到蛮蛮看向她崇拜依赖的眼神,心里柔软了些许,拍了拍蛮蛮的头,站起身,结果差点撞到身后的初。白了初一眼,摇光着实不满意初懒散的态度,想起之前初说要告诉她什么事情,便看向他,态度恶劣地道:“你之前说要告诉我什么?” 初对于摇光恶劣的态度毫不在意,只是笑了笑,眉眼弯弯,像一只狡诈的狐狸:“你知道混沌吗?” “混沌?那是什么?”摇光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之前在药先生那里修行时,好像在他的藏书阁里看到过一本极为古老的书上提到过这个词“我不太了解这个是什么东西?” 摇光盯着初的眼睛看,眼尖的看到,在她说混沌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初眼角的笑意好像僵硬了一瞬,于是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你······你不会,就是那个什么混沌吧?”说完自己都惊了一下。 没想到初不但没有反驳她,反倒是诚恳的点了点头,一脸无辜:“我就是啊。” 摇光有些懵,她一直以为初是种类比较特殊的魔人,毕竟隐世家族比世俗中的那些修行宗门更了解魔人,北狄魔人在之前都被叫做“魔族”,而且,魔族之中种类也有区别,有些魔族就是没有从没有实体开始的,不过所有的魔族都可以操控魔物,这个倒是事实。摇光一直以为初是特殊体质的魔族,没想到······ 初笑笑,接受了摇光的惊讶,但却没有半点想要接着解释混沌的意思,只是大略说了一下,态度相当的敷衍:“混沌是和隐世家族一样的,传承自上古洪荒时代,所以我有不少传承记忆。混沌的战斗力也是很强的,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初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声音里也像是满含着冰碴子一样:“我们混沌一族领地意识极强,从来都是独行一人,同一个地方绝对不会出现两个不同的混沌,因为,遇见同类之后,我们会忍不住想要吞噬对方,来增强我们自己的能力,可是,今日,我在那个一号身上,感受到了另一个混沌的气息!也就是说,在这个城主府周围,甚至是城主府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一只混沌!” 摇光对于初难得严肃的态度产生了一丝好奇,追问道:“有两只混沌会怎样啊?会产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吗?” 初的表情缓和了一下,笑容却仍是凉飕飕的:“当然有影响,两只混沌打起来的破坏力不容小觑,不说这个,就说混沌吞噬同族的时候两方都不会甘心,都想要压过对方,就需要大量的能量,而这个能量的来源······可是人的灵魂哟~” 摇光表情僵硬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干巴巴的:“那,你们一般需要多少能量?” 初想了一下,毫不在意地回答道:“像是荥阳城这一城的人,大概只够我们塞个牙缝吧······”似乎是看到摇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初连忙笑笑,没什么诚意地安慰道:“放心啦,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吞食人类的灵魂的,我们更喜欢纯净的黑暗能量,或者说,纯净的恶念,但是吧,人类的灵魂总是会掺杂着各种各样杂质,像是什么情啊爱啊的,这些对于我们混沌来说,最是讨厌······” 摇光已经不想和初说些什么了,她转回身,继续看着桌案上那一张没有完成的城主府布局图,查看起了自己的乾坤袋,准备趁着这段时间去外面看一看。初还在那边碎碎念:“你们人类真的是奇怪的物种,爱便是爱,恨便是恨,你们人类竟然还有又爱又恨的这种奇怪的情绪······” 摇光被吵得翻了个白眼,周身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连蛮蛮都悄悄的往外挪了几步。感受着摇光的视线,初不甘不愿地闭上嘴:“最后一句,你不必担心我和那个混沌掐起来,我能感受得到,那个混沌的本体离这里挺远的,但是,那个一号一定和那个混沌有关系,好了,我说完了,我们这会儿出去吗?” 摇光见他不再喋喋不休,面色缓和了一些,嗯了一声,这种事情赶早不赶晚,早一些了解这些事情总是没有坏处的,毕竟,从这个城主出现开始,她从来都不相信这个家伙对她怀有的是善意,在之前见过的那一面中,那个城主面具之下的眼睛看向她时,眼中满是渴望和贪婪的光,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但是她看不太明白,不论如何,那个城主的目光都让她很不舒服。 瞥了初一眼,摇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让蛮蛮留在屋子里,但是又怕她独自一人出什么意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十几块的阵法石,简单的摆了一个防御阵法,这些还都是跟着药先生学的,给蛮蛮留了一些可以解闷的东西,交代她留在阵法中不能乱跑,看着她乖乖答应之后,摇光这才和初一起出了门。 虽然那个城主没有说他们不能出门,但是以防万一,他们还是隐匿起了自己的气息,仔细用灵力查探过周围的守卫,避开了守卫的方位在后院里转了起来。后院本应该是女眷住的地方,但是,城主府后院的院子不少,却都是空的,只有小侍女定期打扫,完全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越转悠,摇光心头对于这个城主的怀疑就越深,再加上那个城主一身的魔气,摇光越想越觉得那个城主的问题真是大。一连转悠了四五个院子,都是空空荡荡的,别说线索了,连人都没有。摇光在出门之前看过自己住的那个院子,是在中轴线上偏东的,所以,她拉着初一直向西方走去,两人越来越靠近西边,在又搜到了一个空院子之后,他们看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院子。 原本摇光是不在意的,以为又是一个空院子,毕竟那个院子的外貌着实破旧了些,面积也是很小的。只是摇光灵力把周围扫过一边之后,却发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院子周围竟然隐藏着不下二十个守卫,这只是暗处的,明面上的院子里驻扎了大概四十个守卫,可是,当摇光的灵力想要继续往院子里探去的时候,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同时,有一道很奇特的灵力反向这边探了过来。 摇光一惊,急忙拉着初转移了地方,隐匿起自己的气息,还用上了叶氏符箓中,她现在能画出的威力最大的隐息符,这才把那道灵力糊弄过去了。等那道灵力收回去,摇光呼了口气,准备今日先收工,等晚上再来看看。 正准备走的时候,却发现在他们斜前方也有两个人往他们返回的方向飞速地跑去,两对人在撤退过程中打了个照面,摇光发现那两个人中也有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对方看到她和初之后,表情也相当惊讶却迅速戒备起来,但是发现他们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那两个人就迅速地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那个小女孩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 摇光也对于那个小女孩有些在意,看着那个小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他们离开的方向好像是花园啊,那个小女孩······总有一种熟悉亲近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怎么可能呢······怀着这样的疑惑,摇光与初两个人快速地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里,没过多久,就有一队黑衣甲士前来敲门,看到他们都好好的在院子里,才离开。 另一边的岳轻和明泽两人想着西侧院,在进入后院之后就有意的向西边查探过去,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守卫重重的小院子,还没做什么,就有一道灵力扫过他们探向那个院子,谁知道那道灵力被人发现了,对方还放出了一道灵力反查探,没办法,两人只能先撤走,没想到竟然在路上看到了另外两个不属于城主府的人。 两人一路上把速度提到了极致,用最短的时间赶回了自己的院子,气还没喘匀,就有黑衣甲士来敲门,两人把黑衣甲士瞒过去,这才松了口气。明泽忍不住喝了一大口茶,转头却发现岳轻在想些什么,忍不住问了一句,岳轻语气游移不定:“那个女孩,我总是很在意她,感觉很熟悉很亲切,像是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一样······” 荥阳城城主府的花园中,两个人有了第一次的交集,两个平行线的方向开始向一起靠近,终会被命运交织在一起。 第43章 后院的美人 (岳轻单章) 因为那次摇光的一时失误,搞出了不小的动静,城主府一连几日都戒备森严,岳轻无奈,只能和明泽两人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院子中,沉钰依旧每日为他们送去饭食,也常给他们带来一些关于城主日常行动的有用信息,只是守卫的密度太大了,哪怕他们摸清了一些换防的规律,却依旧找不到任何一丝守卫上的空隙,完全不能出去,只能留在自己的院子里发霉。但是即便是他们自己的院子,暗处也多了不少黑衣甲士时刻监视着他们二人的所有行动。 所幸,那个城主最近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步,经常外出,没有时间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的安全还是有所保障的。出不了院子,连院子也不能翻得明目张胆的两人开始各自干起了自己的事情。对于那日打了个照面的另两个不属于城主府的人,岳轻一直都有些顾虑,她尤其在意那个年龄与她相仿的那个少女,那个少女面容精致可爱,身上的衣服用料也是极好,而且,那个少女是纯粹的光明体质。 按理说,她作为纯粹的黑暗体质,本应该对那些拥有光明灵力的人产生本能的疏离之意,明泽就算了,可是那个光明体质的少女,她不但没有反感之意,更是想要去亲近她,似乎她们很早之前就已经相识,她对于自己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人。岳轻本想再见那少女一面,只是这几日一直未能如愿。 转眼间,他们已经在城主府住下了五日,除了第一日以外,其余的几日都只能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每次的偷偷出行均以失败告终。原本两人以为这样的高强度守卫还要持续很久的一段时间,但是,没想到,转机来得如此之快。第五日早晨,沉钰像往常一样为岳轻两人送来了饭食,送完没多说什么就走了,岳轻两人本以为今日也是一个不得不悠闲的日子,但是在找到沉钰为他们传递的消息时,两人不由得一阵精神振奋。 沉钰告诉他们,今日早上城主在西侧院昏倒了,再醒来的时候,却不知为什么,突然改变了自己之前严守城主府的命令,甚至把监视他们这些外来者的黑衣甲士都减少了一半还多,所有人对于城主的这些命令都十分不解。岳轻与明泽两人也一样理解不了,难道这个新任城主是想诱敌深入?可是,新任城主并不知道沉钰已经因为某些原因暗地里倒向了他们啊······ 两人沉思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先等等看,若是今日的守卫情况当真像沉钰所言一样,那么就再去后院那个守卫森严的小院子中一探究竟。毕竟那日在后院之中,他们只发现了这么一处守卫及其森严的地方。确定好两人的行动计划,岳轻与明泽开始格外留意门外那些黑衣甲士的行动,不知为何,这些黑衣甲士虽然力大无穷,但是对于灵力波动却不甚敏感,这也方便了两人的小动作。 一直等到午时,沉钰再次来送了饭食,两人终于确定,今日的守卫果然松懈了不少,事不宜迟,两人在沉钰走后,迅速准备好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准备再一次进入后院一探究竟。在去后院之前,明泽掏出了一个提前制作好的传讯符给留在客栈的商队众人报了个平安,之前几日黑衣甲士守卫太过森严,还有防御阵法这种东西的存在,根本没有机会向外传递消息,估计商队的人一定担心坏了。明泽在一旁传消息,岳轻则是把自己的郁垒拿出来,反复擦拭了几遍。 所有准备工作完成,刚过午时二刻,两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布置下一个迷惑人视线的幻阵,再一次向城主府的后院进发。两人沿着上一次探测出来的路线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守卫,成功的到达了花园的门口,岳轻拿出明泽早就准备好的清神香,毫不犹豫地迈步进了花园,本以为又要碰到那些用花香温柔杀人的解语花,却没想到,他们最先碰到的竟然是未央柳! “啪!”一道柔韧的柳条狠狠地抽了过来,明泽躲闪不及,白净的脸上瞬间多了一道鲜艳的红痕。明泽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未央柳这种植物是有毒的!明泽瞬间就觉得自己脸上被抽中的地方开始肿了起来,还伴随着麻痒的感觉,甚至都有些感受不到那块的皮肤了。就地一滚,明泽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辟毒丸捻成粉末,敷在了那道红痕之上。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脸上那种麻木的感觉才消失,只是红肿还是没有消失。 原本以为只是解语花的领地,没有做好躲避攻击的准备,没想到他们居然进到了未央柳的地盘上,岳轻有些疑惑,自己绝对没有记错,上一次的这里是解语花,可是怎么会呢······不过,来不及多想,等明泽处理完自己的伤口,两人开始和未央柳比谁的速度快,柔韧的柳条随风摆动,甚至舞出了残影,“啪啪”声不绝于耳。岳轻与明泽都拿出了自己的最快速度,上蹿下跳,左闪右避,一会儿一个铁板桥,一会儿一个鹞子翻身的,身形快到了极致,好容易过了未央柳群的攻击范围,两人身上都多了几道肿起来的伤口,衣服也破了几道口子。 好容易歇口气儿,两人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子,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这城主府,当真是不能小觑,这花园之中绝对藏着一个巨大的阵法!休息了一下,两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选择上次的那条线路,毕竟走过一次,哪怕路上的障碍变了,但是好歹算是比较熟悉。 喘口气儿之后,两人继续向花园里走去,没走两步,就看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金色的小小绒毛,竟然到了金丝绒的攻击范围了······两个人心中都有些无奈,迅速封住自己的五感,将眼睛用布条蒙上,摒住呼吸,把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用布条蒙住,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前走去,一路上成群成群的小小金色的绒毛朝着他俩飞来,景象很是漂亮。当然如果这金色绒毛若是不腐蚀他们的衣服,不老想钻入他们的身体拿他们当花肥,会更漂亮。 还没走过金丝绒的领域,岳轻的袖子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个的小洞,最深的那个几乎要露出肌肤,岳轻心里一惊,迅速凝出一层灵力覆盖在皮肤之上,一面加快了脚下的动作,灵力一出,金丝绒们显得更加兴奋了,那一群群的小绒毛量又打了不少,当真称得上是“加量不加价”,岳轻与明泽都无奈极了,只能都加快了脚步。 金丝绒对于灵力的腐蚀能力可比对衣服什么的强太多了,就这么一段短短的路程中,岳轻只觉得自己的灵力在不断流逝,没过多久,就已经消耗了小半的灵力,好在只剩下最后几步就出了金丝绒的领地了。两个人几乎是跑着出了金丝绒的领地,回过头,那些金色的小绒毛果然都不甘不愿地停留在了那里,两人解开自己的五感,撤掉自己身上已经被腐蚀的坑坑洼洼的衣服,松了口气。 岳轻看着那些似乎不知道被什么拦着过不来的金丝绒,松口气的同时也产生了不小的疑惑,这花园真的是新城主建的吗?这么庞大而隐秘的阵法,当真是短时间内建的出来的吗?她不相信,而且,在那日回去之后,明泽告诉了一些解语花、金丝绒等这些珍稀物种的信息,这些物种的生长周期与他们的珍稀程度成正比,越是珍稀的物种,生长周期就越长,这样多的解语花、金丝绒······根本不是短时间内种植的出来的,就算这个新城主是神农在世,也做不到这件事。 一边歇气儿,一边想着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疑点,岳轻心内的疑惑越来越深,不过,现在的事情应该是成功穿过这个花园,进入后院,虽然今日这个城主一时脑抽,把守卫的强度给降低了,但是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回过味儿来了,那么还有没有机会再在城主府里查探可就说不准了。 又躲过了来自鬼罂粟的暗箭,来自尸魔芋的明枪,还有来自解语花的糖衣炮弹,岳轻与明泽两个人费尽千辛万苦地再次溜入了后院之中。鬼罂粟的香气虽不致幻,却是有毒的,毒性极烈,而且,最令人防不胜防的是,它的花香是无色无味的······还有尸魔芋那完全塞的下一个成年人的捕猎笼,这大家伙是吃肉的······解语花就不多说了,第一次的时候还只是一丛,数量并不是很多,这次直接来了三四丛,明泽的清神香都差点抵挡不住它的花香的侵袭······ 找到一个防卫盲点,两人直接要累瘫在地了,上一次只有金丝绒、解语花和未央柳就让他俩狼狈不已,这一次又多了个鬼罂粟,多了个尸魔芋,硬生生把这个花园的难度提高到了地狱级。两个人回想着花园中各种活在传说里的植物,不禁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微笑,不过下一秒,明泽缓过了气,就开始傻乐,因为,他把那些珍稀植物都一样采集了一株,准备回去研究研究······ 休息了一阵,两人接着开始行动,先是确定了一下西方的准确位置,然后两个人便开始向那个方向走去,刚迈步走出那块守卫盲区,就有两队黑衣甲士分别从两边直直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吓得两个人快速返回那个区域,隐匿好自己的气息。两队黑衣甲士几乎是在岳轻两人的面前交换了一下巡逻区域,接着便又离开了。 两人松了口气,又悄悄地放出自己的灵力试探了一下,这才快速地朝着下一个盲点飞奔而去。岳轻却没有看到,在他们走后,一个黑衣轻甲的男人从另一个拐角出来,看着岳轻的背影笑的温柔阳光,眼神中满是思念之意。不过一瞬,那个男人阳光的表情就被收了回去,换上了冷漠的表情,黑色的眼眸中满是对生命的漠然。就在他表情重新变为冷漠的之后,一队黑衣甲士迎面走来,为首的那个见到这个男人,停住了脚步,表情变得恭敬,行了一礼:“见过一号大人!” 那个男人,也就是一号,瞥了领头的黑衣甲士一眼,冷漠地颔首,直接离开了,那队黑衣甲士等一号的背影消失了之后,才继续自己的巡逻任务。 另一边的岳轻和明泽已经摸到了当初那个院子的边缘,这个院子的守卫又增加了,里面驻守的士兵变成了六十个,外面隐藏在暗处的黑衣甲士也增加到了三十个。不得已,岳轻和明泽两人停住了往里进的脚步,有些无从下手。 外面隐藏的这些黑衣甲士都是三个三个一组,除非一瞬间把三个人全部搞定,要不然,他们就会有时间吹响手中的银哨给其他人示警,倒时候,岳轻与明泽两个人就会被院子里外的那些黑衣甲士层层包围,想要逃脱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俩全部原地消失或者是那些人全部失去意识。 那些人全部······全部失去意识?失去意识······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个不可能的事情,突然,岳轻想到在路途中明泽拿来对付魔物的迷药,不禁生出了点希望:“对了!你的迷药可以用吗?”明泽表情十分遗憾,他有些懊恼:“迷药不行,这个空间太大了,而且这些黑衣甲士的位置又是分散的,药效会被空气无限稀释,根本不能同时把他们全部迷倒······” 岳轻冷静的问:“那如果把他们聚集起来呢?把他们聚集起来并且加大药量呢?”明泽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这种情况下,倒是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把他们都迷倒,但是,你要怎么把他们聚集到一起呢?他们怎么会乖乖听话······” 岳轻打断了他的话,神色间坚决不已:“这个我会想办法,你只要确保你的迷药可以将他们都迷倒就好!”看着岳轻坚决的神色,明泽有些不安,他犹豫道:“你想要做什么?你要知道,我还没拿这些黑衣甲士做过实验,我不知道他们和普通的人类有什么区别,在对这种药的抵抗性上有什么不同,你不能乱来啊······” “那如果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呢?”岳轻眼中的坚定让明泽有一瞬间恍惚,像是看到了自家杀伐果决的老爹。明泽迅速回神,点点头:“一炷香够了!”岳轻笑了笑:“那就好。”然后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套奇怪的纸墨。纸张是如玉一般的色泽,墨汁则是朱红色的,但是在那朱红色之中却泛着点点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奇异美丽。接着岳轻用灵力将那些玉色的纸张切成长方形,打开了墨汁瓶,又拿出了一支刻着流云纹的玉笔。 明泽目瞪口呆地看着岳轻用那支玉笔蘸了些奇异的墨汁,在玉色纸张上画出了一个玄奥的符号,等岳轻画完最后一笔,那个奇异的符号放出了一种红光,接着就将红光收敛回了符号之中。“这是······禁言咒?!”明泽扶了扶自己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看向岳轻的眼神不禁敬佩了几分。 岳轻点点头,有些怀念地摸了摸手中的玉笔,这是云漪留给她的,当年,云漪就是用这个教她绘制符咒的,只是,当年云漪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支笔,还有这些东西。直到她开启了秦婆婆给她的据说是云漪留给她的乾坤袋,才再次见到这些东西。接着,她的神情就严肃了起来:“我会给你争取时间,但是,你一定要保证成功!”明泽点点头,神情郑重。岳轻直接闪身离开了守卫盲区,直奔最近的三个隐匿起来的黑衣甲士而去。 岳轻出其不意,轻轻松松的就解决了其中的一个黑衣甲士,还没等剩余两个做出什么反应,就直接一人贴了一张禁言咒,又解决了一个,最后的那个黑衣甲士在岳轻朝他扑去的那一瞬间吹响了脖子上的银哨,紧接着,一道道人影开始朝着银哨声响起的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岳轻面色不变,独属于九岁小少女的肉肉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慌乱,满是坚定与冷静。她把最后的黑衣甲士用灵力形成的绳索捆了起来,扔到了明泽那里,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一炷香的时间!” 接着就借助手中的玉笔,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在那些冲她飞奔而来的黑衣甲士身边左右绕圈,把他们的身上都画上了禁言咒,让那些人都发不出任何声音,接着便开始带着一群黑衣甲士兜起圈子来。 另一边的明泽看着岳轻的和一波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呆愣了一秒,扔出了一个幻阵卷轴,就马上着手开始配药,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明泽的改进版加量不加价的迷药也已经准备就绪,他瞄了一眼岳轻的动静,那边还在进行着一场有趣的无声的追逐大赛,只是岳轻的速度明显比刚开始低了不少,明泽一咬牙,也冲了出去,一边对着岳轻挥手,一边快速朝着她的方向跑去。 岳轻收到了明泽的信号,心下微松,又拼尽全力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后边跟着一长串的黑衣甲士,快速到了明泽的位置,脚步却没有停止,而是顺势绕着明泽跑了一圈,她身后的黑衣甲士也基本上围着明泽跑成了一个圈。明泽看准时机,把手中的迷药用灵力扩散了出去,世界终于安静了。所有的黑衣甲士都被这猝不及防的迷药给搞定了,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岳轻早就屏住了呼吸,等黑衣甲士都躺下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强忍住直接瘫倒在地上的欲望,又腿软脚软的走了几步,等脚步不再发飘,这才一下子坐下,大口大口的喘气。明泽给了她一种可以补充气力的青团,又给了她一瓶梅花露。岳轻吃完喝完,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接着两人把所有的银哨收起来,也不管一地的黑衣甲士,又在他们旁边放置了迷药,这才小心翼翼地进了那个小院子。 只是,两个人都要把这个小院子所有的房间转过来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两个人都有些泄气,这要是费了这么大功夫,什么都没找到,那他们不是亏大了吗?突然,岳轻往前走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可是面前什么都没有!难道是阵法?还是······ 岳轻连忙把明泽拉了过来,明泽摸了摸面前那个无形的屏障,放出灵力感受了一下,有些兴奋,这是他会破解的迷踪阵!连忙屏息凝神,将精力集中在面前的屏障上,解开了几个重要节点,两个人瞬间被阵法拉入其中。 两个人猝不及防,连忙都做好了防御的姿态,没想到,却没有任何攻击向他们袭来,两个人稍微放松了一些,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一座冰棺映入眼帘。冰棺中躺着一位样貌美得不似真人的神秘女子,白皙的皮肤,五官像是造物神最精致的作品,一头浅棕色的长发铺满了冰棺的底部,发丝间,一对尖尖的耳朵若隐若现。 “这是······这是妖族!”明泽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些难以置信。 妖族?岳轻不由得也把自己的视线投向了那位漂亮的女子。 第44章 迷雾重重(叶摇光单章) 这几日未能溜出去查探消息,摇光三人也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中,反倒是把自己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只是一直没有什么收获,摇光不禁有些沮丧,甚至有些自责,若不是自己冒失的行为,也不会有这样的后续! 初倒是一如既往的悠闲,完全不担心自己当前的处境,甚至还有心情吸收城主府内浓郁的黑暗灵力进行修行,完全不像是一个被软禁的囚徒。摇光每每看到初的悠闲模样,都忍不住吐槽一番。至于小女孩蛮蛮,她一如既往地安静着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尽自己所能的不拖两人的后腿。 五日已过,可是摇光还是一点发现也没有,就连那些守卫也依旧没有一点点的松懈,摇光有些泄气,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利用一些道具,用一些非正常的办法出门,可是,符咒之术是云氏专长,制药一学是明氏专精,奇门遁甲是江氏主场,种植净化是花氏独有,她们叶氏虽然这几样也涉猎过这些,但是最专精的却是风水堪舆之术,但是,司命星盘又不能帮她瞒过那些黑衣甲士! 但是,就在第五日已过去一半的时候,摇光却发现院子周围的还有整个后院的防卫力度似乎减弱了不少,摇光眼睛一亮,这是个好机会!只是介于上次鲁莽的后续,摇光没有直接冲出去,而是选择先探听一下情况。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摇光确定了,守卫的力度真的下降了!不过,这城主是脑子摔坏了吗?这才几日?竟然就降低了城主府的守卫强度?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机会,今日若是把握不住这个好机会,万一明日城主就想明白了呢,那岂不是又要浪费许多时间。说干就干,确定了守卫强度真的降低之后,摇光兴致勃勃地去找初,初依旧是懒懒散散地躺在院子的桃树之上。 听了摇光的话,初撩了撩眼皮,懒洋洋地答应了摇光,只是,初却还是一动不动。摇光看着初的懒散样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初就直接拦住了她的话头:“不要心急,有一位重要人物需要接待呢,快要到了······到了!”说完这些,初一下子坐直了,原本要睁不睁的眼睛也张开了,显得神采奕奕。 就在初的话音刚落的时候,院门被人敲响了,摇光有些心情复杂的看了初一眼,随后,还没说话,在一边看着两人神仙打架的蛮蛮就自觉地走上前去,将院门打开了,门前站着一个人,墨色兜帽、面上戴着黑金面具还有身上的紫衣,正是他们进入城主府之后见到的那个城主。 摇光心里瞬间警惕起来,蛮蛮也好像很怕那个人一样,连忙躲到了一边。整个院子里,只有初仍旧是笑眯眯的,姿态十分放松,像是一个朋友来拜访他一样。这种精神,摇光一直都很佩服。见摇光和蛮蛮两个人不是站着一动不动就是远远避开,初有些嫌弃,只好亲自开口:“城主大人不请自来,当真是令在下三人受宠若惊啊。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城主大人今日为何而来啊?” 带着兜帽脸覆面具的紫衣人嗤笑了一声,有些有趣地开口,声音有些刻意压制的喑哑:“今日天气晴朗,本城主心情甚好,出来走走也不行吗?”天气晴朗?摇光抬起头望了望刚刚还有些阳光,此刻已经阴云满天的天空,嗯,天气是挺“晴朗”的。 初脸上的微笑也有些撑不住,这个借口也太敷衍了吧?真当他们瞎呢!下意识地看了眼天空,城主自己也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大概······这个理由比不说更烂吧······掩饰了一下自己尴尬的情绪,城主再次开口:“刚刚不过是本城主开个玩笑罢了,这五日里,本城主事务繁忙,怠慢了两位贵客,一有空当然要来给贵客请罪。” 初已经完美的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的表情彬彬有礼,但是却又相当客套疏离:“劳烦城主惦记在下三人了,在下与舍妹们在这里住的挺好的,若是周围的老鼠,不,小虫子少一些就更好了。” 听到小虫子一词,城主面具覆盖下的表情无从得知,但是语气倒是依旧温和,还真的像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了:“贵客的要求我当然会答应,今日的小虫子不就少了许多吗?不知贵客是否还满意?若是贵客还是不满意,贵客也可以自己动手,不过是一些小虫子罢了,真的死了也就死了。” 听着城主的话,摇光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初也不在意,只是笑容中多了些探究,这个城主······怎么与之前不太一样?前一次的城主与这一次的城主当真是一个人吗?可是,他们混沌一族对于人类的气息相当敏感,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与那日的那个城主一模一样,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接下来,初和这个城主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屋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气氛突然就有些淡淡的尴尬,但是所有的人却都好像感受不到一样,依旧维持着这样尴尬的寂静。直到一声突兀而尖锐的哨声响起,蓦然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也打消了屋子里那种尴尬的气氛。 本来正在喝茶的城主,嘴角勾起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弧度,姿态优雅地放下了茶杯,轻轻拭了拭嘴角,轻笑着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愉悦:“各位,我带你们去看一场好戏如何?作为,把你们无缘无故请到这里的赔罪。”说完,也不看摇光三人的反应,自顾自地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摇光与初对视了一眼,照旧把蛮蛮放到安全的区域中,两个人跟在城主的身后走出了房门。一路上城主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为他们带路。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记忆力向来很好的摇光发现,这条路是去那日那个防卫重重的小院子的,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这个家伙,是在故意试探他们吗? 这话又不能问出口,摇光只能牢牢地盯着城主的后背,以防这个敌友不明的家伙什么时候就把他们带进了沟里。不过,盯得时间久了,摇光心里却渐渐升起了一丝疑惑,这个城主是个男的吧,虽然据说身形纤细了一些,又热爱打扮了一些,但是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但是,这家伙走路的姿势······怎么会像是大家族中走出的那些女子一般?不,他的仪态甚至比许多大家闺秀还要好······这怎么可能?! 对这些想不明白的摇光,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前面带路的城主,没想到还真的让她又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事情,这个城主在某些时刻脚步会有些僵硬,像是,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这,这难道是夺舍?可是,夺舍的话,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会改变的,虽说她对于人的气息,没有初那样敏感,但是,她也感觉得到,这个城主身上的气息是没有变化的,与上次那个与他们见过面的城主一模一样······ 她正在沉思,也没觉得自己盯着人家的背一直看有什么不对,直到,初轻轻的用手指戳了戳她,她这才醒过神来,却发现前面带路的城主肌肉已经绷得老紧,就差回过身给她一下子了。摇光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对城主作了一揖,算作是赔礼:“着实抱歉,我想事情想的太过投入了,并非有意冒犯您,还望城主可以大人大量,饶恕我这次的失礼之举,在下不胜感激。” 城主扭过头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下次这位贵客可要管好自己的眼睛,毕竟,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犯到人家的忌讳了呢,今日是我大度不与你计较,若是遇上些不好相与的,那不就尴尬了吗?您说对吧,贵客?” 摇光歉意地笑了笑,没有回话,城主哼了一声便转回身,继续用慢悠悠的速度给他们带路,这次摇光又不经意的瞟了城主一眼,却发现,这次城主走路的仪态却变得潇洒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女子仪态的影子,但是乍一看却像是男子一样。摇光暗中记下这件事,抬头看了一眼万事不经心的初,决定还是回去之后再告诉初自己的怀疑,却没看到,在她重新低下头的那瞬间,初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真是有意思的小家伙,她发现疑点了,果然,不愧是我选中的玩具······ 又走了几步,城主微笑着转身:“到了,两位贵客果真艺高人胆大,竟然没有半丝畏惧之心,若是我今日在此地要了你们的性命,你们怕是也反抗不了吧。”说完,城主脸上的微笑就多了几分阴森的感觉。 摇光后背的寒毛霎时就炸开了,一根根竖起,动作也变成了防备,眼神中的煞气几乎要化作实质。初却还是懒洋洋的,拖着调道:“城主大人热情好客,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更何况······城主大人不怕遭天谴吗?对我动手没关系,对这个小家伙动手······啧啧啧,城主大人是活腻了吗?所以,城主大人怎么会做出这样不符合自己智商的事情呢?那不是自己打脸吗?” 城主听到初的一番话,眨了眨眼睛,将脸上阴森的微笑收了起来,又换成亲和温柔的微笑,话音也温柔了:“这位贵客说得对,在下只是与两位开个玩笑罢了,当不得真,还请两位贵客不要介意。” 不过,初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个家伙,他撩起了眼皮,目光冰冷充满杀意,像是一根细长的针扎入人的皮肤,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城主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失了血色,整个人有些颤抖。接着,初阴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还有,你怎么不知道我们能杀了你呢?你觉得我们两个人哪个的修为比你弱?是谁给你的自信还想要杀了我们,没脑子吗?真是愚蠢的可爱呢······” 摇光看着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城主,有些幸灾乐祸,初的种族好像挺古老的,很容易就会对那些普通修行者造成“势”上的压制,还有心理上的压制,当初的她都差点没扛住,这个城主是哪来的自信去挑衅这个家伙的?蠢吗? 不过一瞬,初便将自己的气势收敛了回来,又变成那个懒洋洋的样子,一张小少年的脸笑的无辜又可爱:“城主大人不要介意,我这个人也喜欢开玩笑,没想到城主大人与我是同道中人啊,真是难得,这么大年纪,还喜欢像小孩子一样恶作剧,真的还挺令人难为情的,不知道城主大人是不是这样呢?” 城主僵硬着点点头,虽然眼前这个少年姿态乖巧得很,但是,她觉得刚刚那个家伙是真的想要杀了她,被那双如兽瞳一样的灰色眼眸盯住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巨大的恐惧撕扯着她的神经,她忍了又忍这才没有叫出声来,毕竟,这个身体是一个男人的,还是一个战力很高的男人,怎么会像女人一样尖叫呢? 不敢再作妖,城主匆匆把他们带到了那个小院子的附近,接着只是匆匆一揖,便快速离开了摇光与初的身边,像极了落荒而逃。初也不在意,倒是摇光露出了一个微笑,像是冰雪初融,繁华初绽,明艳极了。初看了她一眼,把头转过去,淡淡的说道:“你笑起来比你平日里好看多了,没事多笑笑吧。”说完,直接走向了前面。他有些懊恼,怎么会说了这些,但是······看到她的笑容,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看着撂下一句话就跑的初,摇光有些懵,但还是牢牢地跟了上去。只是到了小院子的附近,就看到了躺了一地的黑衣甲士,现场还有一种味道特殊的香气。两人心神一凛,迅速掠进院子,跟着那道香气而去,在一个空地上,那道香气断了。 再接着,两人就碰到了那道屏障。初冷笑一声,一个城主府而已,竟然这么多的秘密,真当他是傻子吗? 既然你想让我们查,那就如你所愿! 第45章 初次合作 在把摇光两人带到那个小院子附近之后,一个转身消失不见,接着,摇光两人看到躺了一地的黑衣甲士,追随着那股奇怪浅淡的药香,两人窜入了小院子中,再然后,就发现院子深处的一个空地上,竖着一道无形的屏障。那股浅淡的药香就断在这里,初还没反应过来,小院子的大门瞬间关闭。 初笑了笑,真是有意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主府,居然藏着这么多的秘密,而且······那个带他们前来此地的城主,是想要“请君入瓮”呢?还是想要让他们知道些什么呢?真是,有意思极了······ 摇光也发现了这个小院子的不对劲儿,一时间眉头皱了起来,那个城主,是敌是友?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想和他们玩玩吗?那么,就陪着那个城主好好玩玩吧,不过,希望,那个城主承受的住······ 上前几步,摇光手指触到那道无形的屏障,心神微沉,指尖微动,将自己的灵力送入那道屏障,却没想到,摇光的灵力还没完全融入进去,就被弹了出来,那道屏障似乎特别排斥摇光的灵力,一点面子也不给。摇光也不气馁,转头看向难得露出认真的神色的初,示意他上前试一试:“喏,这个阵法应该是由黑暗灵力参与架构的,我的纯属性光明灵力搞不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灵力虽然特殊了一些,但是却是黑暗灵力,我的灵力融不进去,你的应该可以。” 初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上前,开始将自己的灵力融入到这个阵法之中。一点,又一点······初的灵力完美地融入了阵法之中,没有出现一点异常的反应,摇光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初的动作。 在初将自己的灵力融入到这个阵法之中,初发现,这个阵法,他的传承记忆中有关于这个阵法的破解之法,这就好办了······初轻轻勾了勾嘴角,转头问摇光:“小摇儿,带破障符了吗?我知道这个阵法怎么破了,你若是有,就贡献出来些,回头我给你找点好东西补偿你!” 摇光在自己的乾坤袋中翻翻捡捡,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破障符,玉色的纸张与俗世中那些人用的黄表纸一点都不一样,玉色的光滑纸张上,像是被人拿小凿子刻在纸上的流畅神秘的图文,散发着淡淡的红光,细细看去,还有不少金色的光点攀附其上,神秘又美丽。看到这几张破障符,初的眼神亮了一下,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竟是这种极品符纸,没想到你们现在的修行者还是有厉害的嘛!” 摇光肉疼地看着自己送出手的两张破障符,忍不住叮嘱道:“这是云氏还在的时候,当年的云氏族长,隐世世家第一公子云修亲手绘制的符咒,现如今,云氏已灭,云氏不知是否还有遗孤尚存,这基本上就是绝版了,我手上也没有几张,所以,你省着些用······” 初有些嫌弃地看了摇光一眼,倒也没开口讽刺她,手上的动作也轻了些,往那个屏障上扔的时候也考虑了一下再扔。就算如此,摇光看着初土豪的动作,依旧忍不住心疼的眨了眨眼,她的绝版符咒啊······好在,初说他有办法破阵,是真的有办法,两三张符咒贡献出去,那道无形的屏障之上渐渐出现了裂纹,再然后,那道裂纹越来越大,整个屏障都化作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见到屏障碎了,摇光顾不上心疼自己的符咒,看向了原本被阵法隐藏起来的地方。这块地方种满了一种漂亮的冰蓝色花朵,还有一种枝干无尽趋近于透明,看上去犹如水晶一样的柳树,还有一个个看上去就毛绒绒的的金色的小花,还有开的热烈的黑红两色的花朵······小小的一块地方竟然装饰的像人间仙境一样,只是仙境的中央是一座冰棺。 摇光正要走过去一探究竟,初的表情却有些不对劲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愣住了,没有拦着摇光的动作。只是,摇光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拦住她的人是一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少女,那个少女穿着一身黑衣,身体有些瘦弱纤细,肤色却是极白,头发也乌黑发亮,眉眼甚是清秀,正是五日前在这个小院子附近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少女!摇光有些兴奋,当日回去之后,她不知为何一直对这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少女念念不忘,总觉得这个少女应该对她很重要,想到以后不一定能见到,心里不免就有些失落,惹得初嘲笑了她好几次,没想到,这便又见面了。 岳轻见上次见过一面的小少女直愣愣地盯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了拦着她的手,只是小声说道:“那些植物都不普通,你要小心些,不能这样直接走过去的,会受伤的······”岳轻有些语无伦次,她从没有和自己的同龄人相处过,面对摇光盯着她的大眼睛,不禁有些紧张。 这边摇光还没回神,另一边的初先醒过神,他怎么又闻到了另一只混沌的气味?左看右看,最终初将自己的目光锁定到了拦在摇光面前的岳轻身上,这个混沌的气息······是从这个小丫头的身上传过来的?嗯,这个小丫头好像不是光明体质,反倒是更像纯净黑暗体质,但是,这种特殊的体质在他的传承记忆里只有隐世家族云氏那一群疯子才有啊······云氏早就被灭了······ 岳轻看着摇光一直盯着她看,不禁有些手足无措,白皙的脸上渐渐染上了霞色,就在她忸怩不安的时候,摇光反应过来了,她看着对面的小少女脸上的无措,有些愧疚,友好的朝着那个小少女笑了笑:“我是摇光,叶摇光,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 岳轻稳定了一下情绪,还是有些怯弱,声音小小的:“我是,岳轻,你愿意和我做朋友?”说到最后这句,岳轻的眼睛一下子满是期待,像是里面盛满了星星。摇光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对自己要和她做朋友这件事情感到这么不可思议,但还是笑眯眯的道:“因为我喜欢你啊,当然愿意和你做朋友啦!” 岳轻听到这句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明艳的像一朵向日葵:“那,我们以后都是朋友啦!”摇光看着岳轻高兴的样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高兴,不就是交了个朋友嘛,但是,看着岳轻的笑脸,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两个小少女都很开心,只是,让一边的初还有躲在暗处没有出来的明泽看的目瞪口呆,内心有些震惊,这也太随便了吧······ 确定了朋友身份,从三岁开始就被所有人排斥的没有朋友的岳轻心情好了不少,转身向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招了招手,声音也欢快了不少:“小泽哥哥,你快过来,摇光现在是我的朋友啦!小泽哥哥,摇光也很厉害的,我们可以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出去!”躲在角落里的明泽听到岳轻的喊声,有些无奈,又怕这小丫头把自己给卖了,只好从藏身的地方走向了摇光和初这里。 初早就察觉这里还藏着两个人,心里一直暗暗警惕,看到是上一次的那两个人,心倒是有大半都放回了肚子里,从上次的偶遇来看,这两个人的目的可能和他们一样,都是来调查城主府的秘密的,这样的话,与他们一起也未尝不可,毕竟自己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到顶峰,再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心思瞬间转过几圈,初笑眯眯地看着与摇光说着什么的岳轻还有走到岳轻身边的明泽,像是一只慈祥的狐狸,明泽暗中打了个寒颤,这是谁在惦记他呢?环顾一周,都没有找到可疑对象,明泽只好作罢,大概是想多了吧······ 岳轻正在和摇光说着那些漂亮的植物,手舞足蹈,语言生动诙谐,摇光支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那种蓝色的花,据小泽哥哥说,叫解语花,它们会用自己的香味骗人,然后,把人慢慢的做成自己的花肥,那种透明的水晶一样的柳树叫未央柳,它们会打人,那柳条抽人可疼了,抽完人,那人还会中毒!还有那个黑红黑红的······” 初也饶有兴趣地听岳轻在那儿讲那些奇异的物种,还时不时瞟一眼满脸无奈的明泽,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这位······小兄弟,真是学识渊博,这些花都是些如今在人间界见不到的花,小兄弟还能分辨得如此清楚,连它们的一些特性都知道,实在是令在下佩服不已啊!” 明泽一拱手,谦虚道:“不敢不敢,不过是平日爱好这些,这些花虽然久不在人间界现身,但是有关这些奇花异草的上古记录还多着呢,在下只是运气好,有幸在一个旧书摊淘到了一本上古典籍,这才对这些奇花异草有了些微的了解,不过,阁下能破掉这里的阵法,妥妥的就是少年天才,前途不可限量啊!” 初哼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明泽看了眼不再说话的初,悄悄松了口气,家中长辈曾言,行走在外切不可随意自报家门,不仅是因为不能仗家族的势,还是因为他们的家族的敌人不少,而且一个个都身份不凡,若是报了家门引起了那些敌人的注意,他这么个小杂鱼还不是只能给人家送菜啊。 就在明泽和初打机锋的时候,岳轻正在和摇光讲她与明泽进来之后看到的东西,因为制服外面那群黑衣甲士,岳轻消耗的灵力到现在没有补充好,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不过因为交到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苍白的脸色也难掩兴奋:“我们一路上废了好大劲儿才进到这里的,但是,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没有这些花花草草的,只有一个冰棺,而且,里面躺着的那个女人长得漂亮极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人······” “只有一个冰棺?那为什么现在······”摇光听着岳轻的叙述,忍不住将自己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岳轻被摇光打断了话,也不生气,只是继续道:“后来,我们本来在查看那个冰棺,但是觉得脚底下的地不太对劲儿,那个阵法上也出现了裂痕,小泽哥哥就直接带着我跳开了,等我们远离那块地方,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好之后,整个阵法就消失了,然后,那块地面像是被翻转了一样,瞬间就开满了危险的植物,本来我们是不打算出来的,但是,我看到你在往那里面走,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跳了出来拦住了你······” 摇光听了,对着岳轻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不一定是怎样的呢。”这些植物听着都凶险无比,虽然解语花和金丝绒她没有听说过,但是未央柳这个她是知道的,在药先生那里,有很多记载着各种植物的书,有一次,她淘气藏到了药先生的书房里,在架子上的一本很古老的书籍中,看到过未央柳的记载,对于这种凶残的植物,她的了解可能比岳轻还要详细,只是一个未央柳就可以抵得上许多修行者了。想到这里,摇光对于自己刚刚想要走过去的行为感到一阵后怕。 四人还没有交流完感情,突然,感知最为敏锐的岳轻与初同时皱起了眉头,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岳轻有些着急:“怎么会这样,明明······说的,城主今日才下了命令要减轻防卫的力度,怎么会······” “可能这个阵法牵连着什么东西吧······”初的眉头也皱紧了,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但是,把他俩带到这里的不就是城主本人吗?怎么会说变就变,这总是让人觉得不像是一个人,可是,城主的气息他检查过好几次,没有一点变化,不可能是两个人,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随着守卫向这里靠近,摇光也感受到了逐渐靠近的浓郁的黑暗灵力,明泽虽然依旧感受不到靠近的黑暗气息,但是看着自己身边三个人都拧起来的眉毛,明泽也知道,这件事情有些麻烦了。 这么多的黑衣甲士,只有两个人是不可能逃脱的,若是他们四个人一起,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线生机。想到这儿,初扭头看向了明泽:“这样吧,打个商量怎么样,我们单独一组,都不可能轻松逃过这些黑衣甲士,这些小虫子的气势可不像是来请咱们去喝酒赏月的,不如,我们合作吧,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合作起来,不管是之后的行动,还是现在最要紧的开溜问题,都会简单一些。” 明泽想了一下,点头成交:“那么,合作愉快!” 第46章 机关重重 院子外的黑衣甲士步步逼近,院内的四人达成了合作,随即就开始一起想如何才能顺利从这里面逃出去,同时还能让那个城主抓不住自己的把柄。现在的初已经快要确定,那个城主是两个人,只是,是在不同的时间内是不同的人,这世上不会有人出尔反尔的那么快,那不是在自己脸上甩巴掌吗? 介于这个原因,初猜想着,现在察觉阵法已破,又加强了守卫的城主可能还不知道他们在这里面的事情,这样的话,他们想要在不惊动这个城主的情况下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想到这些,初小声地将自己的想法传音给了摇光,结果摇光听了这个消息有些激动,转头就告诉了岳轻,这下原本还有些蔫哒哒的另外三个人都又恢复了生机,战斗热情也高涨了不少。 这下,四个人手上的动作都加紧了不少,如果,初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未必不能继续把自己的马甲披下去,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快速找到那些黑衣甲士防守队形的缺点,并将其作为突破口,这样才能省下一些体力,尽快逃出这个小院子。初的脸色有些臭,他身份不凡,在魔族的地盘上谁敢找他的不愉快?没想到,就是大梁的一个小小城主府,竟然会让他这么狼狈,连“逃”这个字都用上了,心情不太美妙,身上的黑雾就越发浓郁了几分,威力也大了不少。 岳轻虽然将摇光作为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小心翼翼,她怕这个新朋友一样不喜欢黑暗修行者,在分开查探黑衣甲士守卫阵型的时候,特意挑了一个距离摇光最远的位置,明泽知道她的想法,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这种事情还是以后慢慢再改变吧,现在先找到方法出去。 岳轻正在细致认真地用灵力查探着周围黑暗灵力的流动轨迹,顺便用自己的灵识看看那些黑衣甲士的具体位置,没想到,她却在自己的周围感知到了一股及其强大的黑暗灵力,岳轻吃了一惊,怎么会?!怎么会有魔物溜进了这里?她顺着那股黑暗灵力看去,却发现了身周裹着黑雾的初。初发现岳轻正在看着他,也转头瞟了岳轻一眼,随即就扭过了头,身上有另一只混沌的味道,还让小摇儿那么喜欢,呵!岳轻被初瞪得莫名其妙,也来不及多想,又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了查探空缺缝隙上了,只是,心里的不安消散了不少,这个家伙跟在摇光身边挺长时间了,摇光一定知道他是黑暗修行者,但是摇光与这个家伙的关系还是很好,也就是说,其实摇光没有那么在乎她是不是黑暗修行者吧······ 岳轻不敢再分神,用灵力细致地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院子一寸寸扫过,就在灵力经过她与明泽刚刚藏身的角落时,她发现了一些端倪,只是那个变化极快,让岳轻觉得自己像是看花了眼一般。但是,刚刚那里似乎扭曲了一下?岳轻有些疑惑,再次试探着将自己的灵力向那个角落探去,没想到,就在岳轻的灵力刚刚到达那个角落,就感觉到了一堵屏障拦在那里,明明那边还有空地,灵力却就是探不过去,岳轻又试着将自己的灵力伸向屏障,却不料,就在灵力刚刚接触到那个屏障之后,她的灵力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像是被什么吃了一样,不仅如此,她的灵力收不回来了! 岳轻有些骇然,感受着自己灵力的流失,岳轻的脸色越来越白,但是,她却无法将自己的灵力撤回,只能感受着拿到屏障吸收着她的灵力。在她的灵力被屏障吸收大半之后,那股吸力渐渐消失,岳轻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收回来了。随后,还没等岳轻说些什么,她就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音原本及其微小,岳轻本是听不到的,但是,这声“咔哒”却像是响在了她的耳边,听上去像是尘封多年的锁被人打开的声音。 接着岳轻感受到了脚下的地面有些轻微的震动,这番震动不只是岳轻感受到了,其他三个人也都感受到了,四个人互相看了看,眼神都有些迷惑和不太妙的感觉。岳轻看向了她与明泽曾用来藏身的角落,却发现那里的景象扭曲了几下,有一道光芒一闪而过,接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了那里,散发着丝丝凉意,一路青石阶旋转延伸向下,不知道通向哪里。 岳轻将自己刚刚感受到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三人,大家看着这个一丝光亮都没有的洞口,感受着洞口之中传来的极为浓郁的黑暗灵力,四个人的表情都有些纠结。到底是走这里,还是走哪里?若是选错了,那么又该怎么办呢?他们可没有可以试错的机会。初沉思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看:“从这里走!我们没有时间了,那些黑衣甲士很快就会进入这个院子,若是发现了我们,现在的这个城主一定会知道的,那么我们今后在城主府就难办了,走这里!” 摇光率先表示了同意:“那就进去吧,初说的没错!”紧接着岳轻与明泽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事不宜迟,确定了进入这个生死未知的密道之后,四个人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进入洞口。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地沿着青石台阶向下走去,门口那个暗道的入口却在四个人都进入之后,猛地关闭,四人眼前一黑,心神都是重重一跳,随即停住了脚步。好在,四个人都带了乾坤袋,翻翻找找,也找出了各自用来照明的工具。 岳轻拿着一支细细的火把一样的小木棍,小木棍的顶端亮起了一团橘红色的火焰一般的明光,这是从她母亲给她的那个乾坤袋中找到的,摇光则是拿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混沌夜视能力极好,打开了自己的神识,明泽则是拿出了一株奇怪的植物,那株植物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虽不是极亮,却也足够看路了。确定那道入口已经关闭,却也没有其他的机关的四个人,不再停歇,带着自己的各种工具继续向下走去。 就在那道黑黝黝的洞口出现之后,被奇花异草包裹在中央的冰棺传出了小小的动静,里面那个长相绝美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她的双眼是一种奇异的深灰色,带着种雾蒙蒙的感觉,像是里面蕴藏着什么,非常漂亮。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遗憾,接着她半闭起自己的眼睛,一种浅淡的雾气顺着冰棺的缝隙飘了出去,像是在查探着什么。不知感受到了什么,那个女人的眼睛睁开了,眼中满是愉悦,嘴角还挂着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微笑,她果然没有看错那些人类,竟然真的找到了那个地方! 在洞口关闭之后,女人伸出手指点了点冰棺,接着从冰棺中坐起身,迈步走出了冰棺,随即院子的样子瞬间改变了,那些奇花异草和冰棺一起消失不见,院子中央却多了一个假山,假山上还有一个八角玲珑亭。亭子中的桌案上已经有一壶冒着热气的清茶,女人飞身而上,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戴上了一个兜帽遮住了自己有些显眼的尖耳朵,又在脸上戴了一个面具遮住她过分美丽的容貌,这才好整以暇地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准备看戏。 不过这一切摇光和岳轻四人都不知晓,他们正在这条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青石台阶上走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却还是没有找到青石台阶的尽头,只能继续这样走下去。 也许是黑暗放大了时间流逝的感觉,哪怕有照明的工具,但是在这条狭窄的青石阶上行走也格外令人难熬。不过,黑暗放大的除了时间流逝的感觉,还有人内心的负面情绪,尤其是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之上,摇光已经有些焦躁了,岳轻倒是还好,但是身上的气息也有些不稳。明泽和初两个人倒是还很正常,只是,他们内心的疑惑也不比两个小少女小,这个石阶难道没有尽头吗······ 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候,四人终于忍不住停下来休息,此时的摇光模样有些狼狈,她的气息十分不稳定,原本她内心的暴虐情绪就已经累积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偏偏又到了这么个考验人耐性的地方,摇光已经坚持这么久已经让初感到很惊讶了,只是,若是再不出去,摇光的情绪很快就会爆发,到时候发生些什么事情,就不是他能预料的了······ 另一边的岳轻情绪也有些不对劲儿,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寒无比,岳轻其实很讨厌黑暗,就是在黑暗中,她第一次亲手杀了那些作乱的魔物,成了那些小镇居民口中的“怪物”,也是在黑暗中,她的母亲为了救她死在了魔物的手中,虽然她之后用让那个魔物最痛苦的方式将它斩杀,用光明灵力点燃的火焰将那个魔物活活烤死,甚至不惜自己也受了不小的灼伤,但是失去的还是回不来了,还是再黑暗中,她的父亲,在她的面前自杀身亡,甚至死前还在恶毒地诅咒着她,血液落在脸上的温热的感觉,她永远都忘不掉。她畏惧黑暗,也痛恨黑暗,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在黑暗之中发生的。 明泽看着状态明显有些不对的岳轻心内担忧不已,他抬头看了眼神色毫不在乎,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摇光的初,不知道该怎么破解这样的现象。这两个小家伙的状态都不对劲儿,初察觉到明泽的视线,把视线挪开,他怎么会担心一个小崽子呢?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不过,这种情况,自己怎么在哪见到过······ 初面无表情地回忆着自己到底在哪见到过这种情况,或者说传承记忆中哪里提到过这种情况,明泽则是叹了口气,在乾坤袋中翻出一粒安魂香,这种香是清神香的加强版,用了不少名贵香料,效果好得很,当然,造价也贵的很······忽略掉自己心脏的抽疼,明泽用特殊的手法点燃这一小粒香,悠然的香味缓缓散开,围绕在四人的周围,带着能够安抚人心的能量,岳轻与摇光的脸色都缓和了些许,就连专心扒拉自己传承记忆的初都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点燃安魂香的明泽肉疼不已,但还是提醒岳轻与摇光两人:“这个地方有些古怪,你们还小,神魂不稳,容易受到影响,趁着这香还未燃尽,你们快点多念几遍清心咒,一定要保持灵台清明。” 清醒些的两人也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儿,听了明泽的话,连忙乖巧地点头应是,随即都盘膝而坐,开始默念清心咒。另一边的初看到两人的状态好了一些,接着专心想这个到底是什么。在香燃尽之前,初猛然睁开双眼,他想起来了!这种地方是一种名叫“幻梦”的机关,其实就是几阶石阶,但是,人们站在上面会进入幻觉,在幻觉中这条石阶是没有尽头的,会让人一直走到发疯。这种机关原本是巫族用来考验自己年轻子弟的,但是随着巫族的消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当年的巫妖二族和隐世五族相处和谐的时候,几族子弟没少被各家擅长的机关道法蹂躏。这种机关想要破解也不难,只要封住自己的眼睛,放空思想,就能走出这个机关的幻境。 初立刻将这些告诉了岳轻三人,初虽然不是他们中年岁最大的,但是有混沌一族的传承记忆在,知道的比他们多了不少,四人说干就干,刚好岳轻两人状态恢复了不少,四个人就直接封住了自己的视力,排除杂念,随即直接走了出去,没想到只走了几阶,就触到了平地。 四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一声极轻的机括声,接着便是犀利的破空之声,不知道什么东西飞速朝他们飞来,四人出于对危险的感应,汗毛都竖了起来,连视力的禁制都来不及解开,连忙向旁边躲去。接着便是几道劲风擦着他们的身体过去,然后就听到了坚硬的锋锐物体插入青石板的声音。 众人这一口气松到一半,就又听到了机括被触动的声音,这次竟然出现了灵力的波动,四人急忙将自己的实力禁制解开,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那一口气直接卡在了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噎得四人难受极了。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大殿,只是,在大殿的四周装满了各种各样灵气充裕,看外表战斗力就极为凶残的机括。不仅如此,不知道他们不小心碰到了什么,那些机括已经有一半都将枪口对准了四人。一时之间,四个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打死他们都想不到,这个城主府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地方。 第47章 阴阳之湖 岳轻从黑暗中醒来,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四周空荡荡的,什么大殿,什么图纹,都消失不见。这里就像是最原始的旷野,除了风和土地,什么都没有。岳轻有些惶恐,也有些焦急,她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她是生而早慧的怪物,她向来心里都有不少的主意,她的武力值也很高,她甚至可以自己一个人好好活下去。可是在这个没有半点人气儿的地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刚刚交了一个朋友,刚刚才说过要把自己的救命恩人好好送出去,也刚刚发现不是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视她如怪物,避她如蛇蝎,但是却被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扔在这儿,朋友也不见了,救命恩人也不见了,只剩下她自己。 这个地方黑暗无比,却并不给人压抑的感觉,但是却没有一丝生命的痕迹,原本所想的那些战斗,一个都没有发生。岳轻刚开始还有些惶恐,有些焦急,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反倒平静下来了,现在她也出不去,再着急也没用,那么,还不如修炼一会儿,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一点出去的线索。 说干就干,岳轻径直盘腿坐下,运行起云漪教给她的修炼口诀,也许是云漪将乾坤袋中的东西都打上了禁制,除了很少的一部分修炼法诀还有金钱和灵石之外,她什么都拿不到,看来自己的实力还是太低了。这样想着,岳轻渐渐放空了自己的心神,开始吸收转化起空气里的黑暗灵力。 就在岳轻盘膝坐下运行起修炼法诀之后,竟然意外地发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竟然充满了黑暗灵力,而且,这些黑暗灵力的浓度极高,比之外界掺有杂质的黑暗灵力,这个地方的灵力简直就像是被过滤了十几遍,她吸收起来完全没有顾虑,转化起来也十分的轻松。岳轻有些感叹,若不是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于邪性,而且,她完全不了解这里,她倒是想一直在这里修行下去,那么她实力的增长速度一定会快很多。 感叹一下之后,岳轻又迅速地进入了修行的状态,生怕浪费掉一点点时间。开玩笑,这个地方现在是正常的,不代表过一段时间还是正常的,既然如此,自己能在这里修炼的世家就会少很多,而且相当不确定,那当然要抓紧一切可以修炼的时间。不过,岳轻也知道这个地方不是正常的世界,在修炼的时候仍不忘在身周布置一层雾化的黑暗灵力来查探外界的情况。 这种地方,当然不能掉以轻心。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布置好一切,岳轻便沉浸在修行的状态之中。这个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方,随着唯一一个活物的入定,重新安静下来,只是在黑雾的深处,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随着那双眼睛的睁开,整个黑暗世界的灵力都隐隐有了躁动的迹象。不过,沉浸于修行状态的岳轻,对于外界的这些变化一无所知。 另一边的摇光也渐渐苏醒,她也是独自一人,身边一个活物都没有,摇光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从小没有尝过孤独的滋味,因为在叶家,她是最受人喜爱的小公主,叶家上下,不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非常的喜欢她,都乐意陪着她玩儿,更别说,与她同龄的孩子叶家也有不少,她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过。就算是叶家遭袭,毁于一旦,也仍然有药先生陪在她身边。 可是,如今,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她成了一个人,刚交的那个黑暗天才朋友,那个总喜欢诱惑自己堕落的混沌初,还有那个跟在黑暗体质小姑娘身边的少年,一下子都消失了,就像是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她做的一个梦罢了。梦醒之后,就要恢复孤身一人。摇光很不适应这个感觉。 这个地方到处都是莹白之色,比之他们叶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到处都是散发着光明灵气的东西,就连这个地方那些看起来像是雾的东西也是光明灵力雾化之后出现的现象。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这里是一个修炼的好地方,比之外界那些受到过污染的光明灵力,这里的光明灵力更加纯粹,更加适合人来吸收。 摇光不知道那些人都被那个神秘阵法送到了哪里,她刚刚将自己的灵识延伸了出去,可是,她探知不到这个地方的尽头,而且,她的灵识在这个地方被压制了!这不应该,完全说不通,她们叶氏一族历史悠久,传承自盘古,继承的是正宗的光明力量,如果说,光明力量也会分出个等级的话,她叶氏的光明力量的等级是最高的,可是,就在刚刚,她的灵识竟然被压制了! 摇光的心情有些沉重,任谁一直以为自己才是等级最高的、血统最纯的,结果,突然被打击了,却找不到打击自己的敌人可以发泄,真的是令人憋屈的很,摇光现在就是如此。就在摇光心情不爽的时候,突然面前的光明灵气晃了晃,一个奇怪的身影出现在摇光的身前,那是一个人,长得和摇光的一个师姐一模一样。 摇光有些愣神,就在她发愣的时候,那个奇怪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被黑色填满的眼睛,空洞、冰冷、没有丝毫人类的感情,连一点眼白都看不到。就在那个人睁开眼睛之后,摇光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有些不对劲,脚下的土地开始摇晃,似乎有什么出现了。 摇光用灵识探去,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不再是土地,而是一个类似于生死斗的擂台。一时间,摇光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突然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但是很可惜,她还是那个生而早慧、三岁便开启修行法门的叶家天才。她想她知道这个地方要干嘛了,深吸一口气,她稳步走进了擂台的中央。 就在她走到擂台中央的时候,那个人也动了,她直直朝着摇光走了过去。然后,率先一礼,声音竟然还听得出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感觉:“同道好,在下只是想与这位大人比试一番,并无半点害人之心,我只是有些‘旧情’难忘······”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旧情”这两个字说出口之后,明明周围环绕着能够带给人温暖的光明灵力,但是,摇光却硬生生的背后起了冷汗。 克服一下自己内心的不安,摇光也上前一礼,用修行者之间的礼仪,问候了一句:“没关系,旧情这种东西,了结了不就好了吗?那么现在,清水郡五云溪叶氏子弟叶摇光向前辈请教。” 那个长的很像她师姐的那个人,也微微笑着,回应了一声:“在下寄玉,请指教。”不过这个微笑有些僵硬,就像是,这个身体她还没有用习惯一样,声音也有些奇怪。接着,这个女人手中便凝结出了一团漂亮的灰色光芒。 摇光也抽出了神荼,在剑上凝聚出了莹白色的光芒。擂台上的气氛突然凝滞,变得剑拔弩张,两人各据擂台的一方,两只眼睛都牢牢地盯住对方的所有动作,只要有一点破绽就会立刻扑上前去,拼斗一触即发。 明泽是被一阵阵的药香叫醒的,他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竟然到了一个小小的竹林里,竹林里有一栋木质小屋,还有一大片的药圃,里面生长着各种珍稀的药草,明泽的眼睛都快瞪直了,这,这,这是莹水草?这个是······艳骨花?还有决明子、秋容雪、血藿香、霞冥石······甚至还有好多药草他连见都没见过。明泽悄咪咪的咽了口口水,收敛了一下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内心却十分震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犹犹豫豫地朝着那个小木屋走去,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事情,也许是一场恶斗,也许······就在他快要接近那个小木屋的地界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个声音是一个老年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慈祥:“小后生,我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没想到你竟然进来了,你是明家的孩子?根骨倒是不错。想进入小木屋也行,但是,你必须通过我的考验!” 明泽镇定了一下,强撑着回答道:“不知有前辈在此,小子失礼了,不知道前辈打算如何考验小子?”那个老者听了明泽的回答,爽朗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小后生真是不错!那么,准备好了,我的考验要开始了!” 明泽深呼吸了几口,闭一下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中的惊慌和无措消失殆尽,只留下了坚定和自信:“前辈,我,准备好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排小玉瓶,还有一个小小的鼎,一旁的白玉桌案之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老者的声音严肃了许多:“那么,第一道考验,辨药!” ······ 初的心情有些不好,就在那个神秘图纹发出强烈的七色光芒之后,他的五感就被强制性的封闭住了,当光芒落下,他的五感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可是,他却发现,自己身边的那三个人都不见了,只有自己依旧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殿里。 初的脸色黑了下来,这是怎么个意思?只有我不能出去吗?他盯着脚下的那个神秘阵法图纹,咬牙切齿,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虽然不会死,但是,由实体再被打回虚影,他真的会哭的。 当初叶家遭袭,那位在封印阵法下搞事情,作出了不少幺蛾子,他那时距离那个主意识比较近,吸收了不少能量,又在离开叶家之后花费了半年的时间才勉强将那时吸收的东西转化了大半,这才成功的凝聚出了实体,然后就在摇光的下山路上堵她,他的修为虽高,但是却根基不稳,很容易打落回去。 叹了口气,初试探着想走出图纹的范围,没想到还没迈步出去,外面的机括触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明显。初的脚步顿住了,认命地返回图纹之中,盘腿坐于其上,面色不善的盯着那个图纹运气。看的时间久了,初却突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那个神秘图纹的中央是一个阴阳鱼的图案,原本黯淡无光的阴阳鱼竟然被点亮了,除了中心的阴阳鱼,还有一块青色的诡异图纹也被点亮了,看起来漂亮极了。反正也出不去,他还是给自己找点乐子吧,初转开眼,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大把长得很像眼球的东西,一边吃一边抱怨:“这种果子也太难找了些,这都快吃完了······” 身处一片黑暗之中的岳轻,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突飞猛进,甚至可以冲一下那道屏障了,她之前对于自己的实力水平一无所知,就连明泽对她的实力到底处于哪个水平也摸不准,但是明泽告诉过她,自己的实力绝对是在入幽之上,至于是太常的哪一个等级便不知道了。现在,她的实力又要突破了,这里的灵力果然适合修炼。 黑暗的世界里,一个灵气旋涡正在渐渐形成,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之中,竟然人性化的出现了惊讶与赞赏的情绪。不仅如此,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渐渐露出了坚定之意,不知道决定了什么事情,在坚定之意露出之后,更多血红色的眼睛睁开了······ 岳轻对于这些一无所知,她只是坚守着灵台清明,咬着牙承受着黑暗灵力的冲击,与其他灵力比起来,黑暗灵力要霸道的多,对修行者的身体素质要求极高,原本岳轻的身体是云漪亲自调养出来的,承受灵力的冲击没有一点问题,但是之前岳轻精神与体力双重透支,又受过不轻的伤,现在的她迎接灵力冲击比之前多了几分风险。只是,突破的机会少得很,入幽之前都只能称得上入门,她早在六岁的时候就摸到了这个屏障,但是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冲破这个屏障。 咬咬牙,岳轻心一横,操纵着体内的黑暗灵力朝那道屏障冲了过去,灵力在体内冲刷了一遍又一遍,岳轻的筋脉都被扩宽了不少,但是冲刷还没结束,岳轻已经渐渐感受到了那种饱胀感,若是再继续,她的筋脉会被撑爆的!但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停下了,岳轻紧守灵台,一缕鲜血从口中溢出,飞快地念着云漪教给她的修行法门,一点一点地将体内近乎失控的灵力捋顺,这是一项大工程,反正离她睁眼收工的时候还早着呢。 另一边的摇光已经在擂台上对战了五个人,最后这次是惨胜,她全身的灵力都已经透支了,身上到处都是伤痕,看上去凄惨无比,她躺在擂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周围的光明灵气迅速围拢在她的身边,自主地修复着摇光受伤严重的身体。虽然伤势在快速好转,但是这种感觉却并不好受,就像是一万只小蚂蚁在伤口上爬来爬去,又疼又痒,想去抓上两把,却因为体力透支,连胳膊都抬不动。 摇光的脸都要扭曲了,结果,擂台上又刷新出了一个人,这下,摇光都想骂娘了,还让不让人活了!有这么搞事情的吗?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啊!······这次的人似乎与之前那些神志不太清醒的人不一样,她似乎还很鲜活,似乎是感受到了摇光心内的想法,她有些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唇角。 令摇光没有想到的是,她身下的擂台正在渐渐消失,又恢复了土地的质感,诶?摇光有些惊讶,不用打了?那个女人走向了摇光,不,飘向了摇光,一身白色衣袍,面容绝美,瞳孔是莹白之色,头上有一个小小的角,她笑着看向摇光,声音空灵悦耳:“这就是叶家的最近的小辈吗?天赋真是不错,好好努力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紧接着,她的身影在莹白色的光明灵气中渐渐虚化,最后消失不见。 另一边的岳轻终于完成了突破,她的心情有些激动,但是为了稳定自己的根基,她依旧乖乖地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人身处之地从高空之上看起来,隔得很近,只是,一人在阴一人在阳,两人无法相见。两人所待的地方,就像是一个阴阳鱼的图案,现下阴阳鱼之上生出了些缓缓流动的雾气,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阴阳之湖。 第48章 九凤(岳轻单章) 岳轻再次睁眼的时候,周围的环境竟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周围的黑色雾气都消散了,露出了脚下的黑色大地,她发现自己的头上的天空竟然微微泛着涟漪,就像是被风吹过的湖面。周围的黑暗褪去了一些,依稀能看到远方的天地,在地平线那边,岳轻隐隐看到了一道曙光。 岳轻站起身,决定去到那个有曙光的地方去看一看,身处黑暗的人总是喜欢抓住那一点点光明,这是人之常情,没有谁喜欢直接坠落黑暗深渊。说干就干,岳轻丝毫犹豫都没有,直接开始往那里走去。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将郁垒从乾坤袋中取出,紧紧握在手中,毕竟这黑暗世界不知道会有什么奇怪的存在。 一路沿着那个方向走去,岳轻心神绷紧,一点松懈都没有,走了很久,却还是风平浪静的,一点异常都没有,岳轻虽然还是非常警惕,但是,相比之前,还是有了一点点放松。就在岳轻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天空的涟漪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止了,明明景色还是那个景色,却总是让人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若是一开始,岳轻早就能发现这些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在黑暗环境呆久了的,而且又走了很长时间,心神有些疲倦的岳轻却对此一无所觉,只是觉得周围静的有些可怕。不过,这个黑暗世界一直都是这么安静,倒也没什么差别。 就在岳轻身后,一双血红色的如铜铃般的眼睛正静静地盯着岳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那个声音像是三四岁的幼童一般,听起来又软又萌,只是这话里的内容却有些让人不寒而栗:“哇,这个人类闻起来好美味啊,我们可以吃了她吗?” 此言一出,周围安静了几秒,突然亮起了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带上最开始的那双,细细数来一共有九双。除了那个幼童的声音,又多了属于男女老少的不同的声音,一个个争着吵着,细小的声音不停地争执着。 “对对,这个女娃子是黑暗天赋体质,对我们这些古神来说,简直是大补的食材啊,而且,这个小女娃闻起来也很好吃······”一个年迈的男人的声音道。 “就是,就是,要知道,白泽那边还有一点凤皇当时送她的琅玕果,这个小丫头配上琅玕果一定好吃!吧唧吧唧······”这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不不,还是找一下狌狌吧,狌狌知道的好吃的果木多!”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直接吃吧!白泽一定不会同意的······” “就是,就是······” 杂七杂八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原本安静的黑暗世界瞬间变成了菜市场,好一片繁荣景象,最中间的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一动不动的岳轻,完全不把那些嘈杂的声音放在眼里,直到,它看到岳轻的眉头皱了皱,有些想醒来的迹象,这才训斥了一下那八个吵成一团的声音:“闭嘴!整天就想着吃吃吃!能不能有点追求?你看看你们现在那个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古神的样子!” 这个声音很好听,属于年轻女子,清脆悦耳。这样的声音本应该没有什么威胁性,但是,在听到这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后,其余八个或稚嫩或年老的声音,都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看到这个场景,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似乎很是满意,中间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这才继续盯着岳轻看。 岳轻正在走着,好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耳边窃窃私语,嗯?什么情况?这个黑暗世界自己已经把灵识放出去很远了,都没有见到半点活物,怎么会有人的说话声?岳轻的眉头皱了皱,百思不得其解。还没等她疑惑出什么结果,没多久,那种说话声消失了,岳轻眉头不但没有松开,反倒是越皱越紧,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或者说,这到底是是什么什么东西? 岳轻把自己的疑惑与紧张压在心底,继续向前走去。只是,这次,明明周围空无一物,但是岳轻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盯得她后背发毛,有一种想要逃开的感觉。怎么会?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个大型猛兽盯上了一样,和她六岁时被那个天狼守备级的魔物盯上的感觉一样,这个黑暗世界有大型猛兽?魔物?岳轻的额头沁出了一些细细密密的冷汗,连牙齿都有些打颤。 继续往前走,岳轻现在已经不敢停下脚步,那道躲藏在暗处的目光让她如芒刺在背,难受极了,她只能装作没有察觉,继续进行着之前的动作,实际上,衣服之下的小身板已经绷得紧紧的,手中的郁垒也被握紧,全身的神经都被调动起来,只要有一点不对,就能立刻逃离或者是进行反攻。 幻术之外,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似乎洞察了岳轻的一切行动,岳轻额头的冷汗,还有手中攥紧的郁垒,都被它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赞叹了一声:“这个小丫头是个好苗子,没想到如今的云家还有这么个小丫头,只要这小丫头还在,云家就不算真正的灭族,总有一天,云家的辉煌会回来的······” 岳轻绷紧了心神,可是周围的世界还是一片风平浪静,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空寂得像是一个巨大的坟茔。等一下,涟漪?!岳轻猛地抬头,夜色如墨的天空上静悄悄的,没有云,也没有那些像是微风吹拂过湖面的涟漪。周围的环境不是真实的?这个是······幻术?那么,我该怎么出去呢?岳轻咬着嘴唇,心乱如麻,眼神却明亮似火,像是要灼烧一切,我就不信我出不去! 岳轻悄悄凝聚起一团黑色的灵气,她的手指微微弹动,将灵气一点一点散布在自己的周围,眼前的景象似乎出现了一丝扭曲。岳轻心内暗喜,有效果!接着,岳轻又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了更多的灵气,那道视线还没有消失,不能让那个东西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说不定现在困住自己的这个也是那个东西的手笔! 盯着岳轻看的血红色眼睛瞪大了一些,年轻女子的声音感叹道:“咦?真是个聪明又恐怖的小家伙啊,她的黑暗灵力竟然比我的还要纯净······我可是古神啊,唉,老了老了,连小朋友都比不过了,白泽该笑话我了······” 血红色眼睛的主人一边小声嘀嘀咕咕,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周身围绕着黑暗灵气的岳轻,眼神满是期待。终于,在岳轻的不懈努力之下,她眼前的景物终于彻底扭曲,晃了几晃,似乎有什么破碎在空气里。正盯着岳轻的血红色眼睛发现,面前的那个小人儿,突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岳轻突然睁开眼睛,就直接对上了一双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睛,吓了一跳,那双血红色眼睛的主人似乎也被岳轻突然睁眼这个动作吓得不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开始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淡淡的尴尬。 又过了一小会儿,有个幼童的声音幽幽的问:“你们······还要看多久?”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岳轻还没有什么表示,对面那个俩铜铃大的眼睛的主人居然尖叫了一声,大声质问道,声音倒是娇滴滴的:“你,你怎么能突然睁眼呢?吓死人家了!”说着,还从口中窜出了一缕火焰,照亮了自身。岳轻看着火光映照出的对面的东西,不由得一阵恍惚,眼神涣散,接下来便是愤怒,这么大个魔物,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吓到她?明明是这家伙一直盯着她看,她才被吓到了好吗!!! 愤怒总会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让人忘记某些恐惧······岳轻现在就是这样,她捋起袖子,眼神喷火:“还你吓到了呢?我才被吓到了好吗!这个幻术是不是你给我下的?你自己要一直盯着我看,就你那俩大眼珠子把我吓得不轻,我还没找你要个说法呢!你这么大个个子,我吓到你?那只能说明你胆子太小!呵!” 对面的那个奇形怪状的生物被岳轻一顿呛,竟然有些委屈,但是也没有再说些什么,简直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岳轻一顿骂之后心情愉快了许多,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大家伙虽然实力挺高,但是对自己没有恶意,岳轻分辨了一下那道曙光的方向,准备拿着郁垒继续向前走。只是,她下一秒就被打脸了。 “诶诶,这么好吃的小女娃,你们怎么能把她放走呢?”一道苍老的男声道,就在这个声音落地,原本那双血红色眼睛的旁边又亮起了一对红灯笼······感知到岳轻有要走的意思,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的主人都有些着急,纷纷出声阻拦,一时间安静的黑暗世界人声鼎沸,宛如身处繁华集市,周围一对又一对的红灯笼亮起来了,岳轻被九对红灯笼围在了中间,看的目瞪口呆。 最中间的那对红灯笼的主人被炒得不耐烦了,大吼一声:“闭嘴!”年轻女子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成功的让那群吵得鸡飞狗跳的红灯笼都闭上了嘴。一时间,黑暗世界又恢复了它的安静。岳轻也松了口气,毕竟听着这个奇怪生物当着她的面讨论应该怎么吃自己才更好吃,是个人都会有些心塞吧······ 中间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见到自己的同伙都闭了嘴,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处在红灯笼包围圈中的岳轻。岳轻面无表情,被人,哦不,被奇怪生物当面讨论怎么吃才好吃,这件事已经给岳轻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成吨的伤害,岳轻心里暗暗吐槽,这一定会成为自己一生的心理阴影······ 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有些讪讪地问道:“那个,小丫头,你没事儿吧?刚刚他们说的话,你别在意啊,主要是,主要是我们被关在这里时间太长了,又没有人给我们送吃的,我们早就饿得不行了,然后,然后,你闻着又这么香······”年轻女子说着竟然还吸了一下自己的口水,然后自己也有些尴尬地“嘿嘿”了几声,岳轻一脸冷漠,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岳轻看着眼前拿自己当珍馐美味的奇怪生物,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方一直说想要吃了自己,岳轻却对眼前这个连全貌都看不清的奇怪生物生不起半点畏惧之心,只是心内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沧桑,她淡定的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你们到底是什么奇怪生物?还有,你们到底要不要吃我啊?” 听到前两个问题,眼前这个明明刚刚还和小媳妇一样的奇怪生物居然有点炸毛,气呼呼地道:“我们是一个!还有,我才不是什么奇怪生物,我是九凤!”年轻女子的声音刚落,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的黑暗世界就又炸开了锅,一个个声音又闹腾起来,配合着说他们是一体的,他们其实就是九凤······ 岳轻被他们的大嗓门吵得晕晕乎乎的,但是却没有忽略刚刚那个年轻女子说的话,她说她是九凤,是她想的那个九凤吗?《山海经·大荒北经》有言:“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极天柜,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鸟身,名曰九凤。”九凤是上古时候的一个古神,据说已经消失了很久,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异战之前,这可能吗······ 九凤似乎看出了岳轻的怀疑,更生气了,嘴里喷出了一股火焰,这股火焰落到地上竟然仍然在继续燃烧,半点熄灭的意思都没有,也是借着火光,岳轻第一次看清了除了九凤的红眼珠子之外的长相,一身黑红相间的华羽,就算光线微弱依旧可以窥得几分那华羽的漂亮,到了脖子这处,一分为九,却并不让人觉得奇怪或者是不协调,依旧具有着自己独有的美感。 确定岳轻已经把她的全貌看清了,九凤这才得意洋洋地仰起头,语气也有几分自得:“怎么样,人家漂亮吧,我都说了我是九凤了,哼!”说完之后,在岳轻无奈的目光中,她的身体渐渐缩小,变成了一身红色衣袍的漂亮女子,红色衣袍上有着神秘的黑色花纹,丹凤眼中眼波流转,顾盼神飞,脖子上还带着一串小小的项链。 岳轻看的目瞪口呆,九凤上前,弯下腰摸了摸岳轻的头,笑眯眯的道:“哎呀,真小!”然后大笑着直起身,说道:“你想去光之湖?走,姐姐带着你去转一圈!白泽那里可是有不少好吃的呢!”岳轻无奈只能跟着九凤向那道曙光走去。 第49章 白泽(叶摇光单章) 这边的岳轻正在和九凤亲密交流,另一边的摇光却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之前打的那五场战斗,已经把她的所有体力和灵力消耗一空,甚至,她的灵力是透支的状态,她现在连坐起身的体力都没有。摇光安安静静地躺着,看着头顶莹白如玉的穹顶,那个莹白的天空没有太阳却仍旧发着柔和的光,不仅发着光还泛着微微的涟漪,就像是微风拂过湖面,摇光的眼皮越来越重,她渐渐睡着了。 这个光明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光明灵力,摇光虽然睡着了,但是那浓郁的光明灵力却自觉地围绕在她的身边不停地往她的身体中涌去,补充着她空旷的经脉,也修复着她受伤的身体,一股股灵气被睡着的摇光不知不觉地吸收进去,让她体内的暗伤渐渐痊愈。摇光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气息也由急促不稳变得平稳而绵长,甚至她的气息比之前浑厚了不少。 见摇光睡着了,原本空无一人的莹润的白色雾气中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身材高挑,只是一个剪影都美的令人挪不开眼。那个人影渐渐靠近了摇光,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白色衣袍,翩然若仙,俊眉修眼,温文尔雅,只是一头长发是白色的,让这个年轻女子的神色间多了些许冰雪样的气息,等那女子走近,便能看到她的额头生长着一个小巧的角,那个小角上缠绕着神秘优美的银色纹路,不禁不让人觉得难看或是不协调,反倒为这女子更添了几分神秘气质。 那女子看着陷入沉睡身周却依旧围绕着光明灵气的摇光,不禁有些赞叹:“这个小家伙天资倒是不错,果然不愧是叶家最有希望做到那件事的孩子,也不知道外面的那个老家伙到底能不能成事,我可是帮他守了这么久的阵法······” 说完,女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匆匆转身离开,没过多久,女子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摇光的身边。她的手中拿着一片宽大的叶子,那叶子颜色翠绿,像是翡翠一样,上面有一些水珠滚来滚去,看起来甚是可爱喜人。女子耐心地将那些水珠一滴滴的滴入摇光的口中,接着又拿出了一个颜色鲜红的果子,那个果子小小的,身上却有着神秘的花纹,看起来就不似凡物。女子将那个果子放入摇光的口中,说来也奇怪,那个果子入口之后直接变成了红色的汁液,缓缓流入了摇光的食道之中。 做完这一切,女子站起身,拍了拍手,颇为满意的看着眼前的那个小小的人儿,声音也多了几分期待和愉悦:“唔,三百年的琅玕果,外加光明灵液,嗯······这可都是大补之物,真希望这小家伙能好好吸收,这样才不辜负我的好东西啊,再说了,那个老家伙的计划怎么能缺了这个小家伙呢,我可是在帮他啊······”最后一句话出口,女子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喜是怒。 收回手,女子又看了脸色有些涨红的摇光,直接转身离去。她又走入雾气之中,身影渐渐消散,只是消散之前,犹豫了几下,还是丢出来了一个小小的银色的角,然后这才彻底消失在雾气之中。 摇光对于外界的一切都不知晓,她只是觉得很舒服,从精神到身体都变得非常放松,这个奇怪的光明世界的灵气比外界浓郁许多,而且比着外界那些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杂质的驳杂灵气,这里的灵气要纯净许多,而且似乎还自带治愈效果。摇光觉得这真的是从三岁那年失控以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在那次失控之后,她就像是放出了一个猛兽一样,即使身体里的暗伤早就被药先生调理好了,但是精神上依旧很不安稳,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稳,极易被惊醒。那段时间,她的精神很差劲,脾气也十分暴躁,差一点就走火入魔。这种情况直到药先生不知道从哪里给她配制了一种冷寒香才好转,但是,那种靠着香料压制下来的安宁与现在的从身到心的放松不同,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舒服极了,几乎不想醒来。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先是摇光感觉到自己嘴里被人喂了一些水一样的东西,然后,那水流入口腔,带着极为浓郁的光明灵气,简直像是光明灵力被人压缩成的灵液。再接着,摇光体内的灵气瞬间恢复饱满,但是却仍有不少的灵气没有被吸收,一直在经脉中窜来窜去,好在这灵气属于比较温和的那类,摇光这才撑得住。 但是摇光还没将这一波灵气吸收干净,就又有一波血红色的能量闯入她的体内,这一波能量比之之前进来的那波灵气,简直就是小绵羊与大灰狼的区别,之前的那个是小绵羊,这个是大灰狼。光是吸收“小绵羊”,摇光就已经耗费了自己的许多心力,叶氏的修行法诀一刻都没有停过,不停地在体内循环,这才勉勉强强把在经脉中乱窜的“小绵羊”们拉扯回正确的流转路线。 但是,这团血红色的能量要比小绵羊霸道的多,一进入摇光的体内,也不管是不是经脉,直接开始横冲直撞,摇光的额头瞬间就被疼痛刺激出了不少的冷汗。甚至,摇光直接被刺激得进入了内视状态,要知道内视状态只有进入太常境界之后才会出现,而且能不能进得去还要看运气,但是摇光现在只是太虚境界,连太虚的最高阶都没到。虽然进入了内视状态,摇光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那团血红色的能量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钻到了身体的各个地方,就像是一根根坚硬无比的钢针不停地刺入身体的各个部分,摇光痛的不停地颤抖,几乎蜷缩成一团,她的意识都要渐渐模糊,这简直比当年的启蒙礼还要痛······ 就在摇光的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一缕血红色的能量直直冲入了她指尖的一个细小的经脉之中,摇光一阵痉挛,十指连心,这一下摇光直接被生生痛醒了。摇光咬着嘴唇,艰难地撑着地坐起身,摆出盘坐的姿势,手里捏起了修行法诀,开始强撑着运转身体里的灵力,希望可以缓和一下那些血红色能量的霸道劲头。 一刻钟过去了,摇光的颤抖非但没有停止,反倒更厉害了,摇光闭着的眼突然睁开,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眼前的地面,就在这口鲜血喷出之后,摇光原本生机勃勃的气息一下子萎靡了下去,又变回了刚刚战斗完的那种奄奄一息。 摇光看着被那些血红色能量搞得千疮百孔的血肉与筋脉,咬咬牙,面无表情地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玉简,那是比她现在所修的更高阶的一部功法,原本是应该在她快要突破太常的时候才能修习的,效果比现在的这部功法要霸道的多。没有丝毫的犹豫,摇光直接将小玉简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一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冲入摇光的灵识之中,造成了摇光灵识的震动。 灵识海中的震荡与惊涛骇浪还在进行,体内那群霸道的血红色能量仍在横冲直撞,只是苦了摇光,她现在只能紧守灵台,决不能让灵识海中的波浪摧毁自己的灵台,要不然,她不是身死道消就是功力尽失心智不全。那样的下场她承受不起,但是,她加紧了对灵识海的掌控,不得已就松懈了对体内那些血红色能量的抵抗,血红色的能量在她体内窜的更欢快了。 摇光头上蹦出了青筋,原本清丽可爱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甚至还缭绕着几分青色的死气,看上去不妙极了。灵识里作着妖,她的体内也被血红色能量破坏的差不多了,皮肤下已经有几分紫色的淤血的痕迹,而且这块痕迹还在不断扩大,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个快要散架的破布娃娃,凄惨极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摇光灵识海中的波涛已经被压制下来了,摇光也终于可以使用那个更为高阶的口诀,她悄悄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她就觉得自己的皮肤一阵刺痛,伸手一摸,一手的滑腻触感,温温热热的,接着便是扑到鼻端的浓郁的血腥味。她的皮肤在血红色能量的冲击下,终于扛不住,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这一道道裂纹还在不断向外渗血,看上去就是一个血人,真是没有最凄惨只有更凄惨。 摇光深吸一口气,牵扯到了身上各处的伤口,痛的一哆嗦,但是,她淡定极了,直接封闭了自己的五感,然后开始默念自己刚刚征服的那个高阶口诀,开始引导自己体内已经随着血红色能量一起失控的灵气,渐渐的,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是她终于重新掌控了自己体内灵力的所属权。 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摇光没有松懈,紧接着,她开始调动自己身体内的灵力开始对那些血红色能量进行围追堵截。一旦堵到一缕血红色能量,摇光就迅速用灵力裹挟这那缕血红色能量开始按照着自己的修行法诀来运转。 虽然在灵力流经受损的经脉时会产生极为强烈的痛楚,每运行一遍,摇光就会被痛的打一个激灵,就连封闭五感都断绝不了这种疼痛,但是,这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原本不听话的血红色能量在运行一遍之后,就变成了摇光自身的灵力。这血红色的能量一小缕就能转化成许多灵气,不但如此,由这种血红色能量转化而来的灵力要比摇光自己吸收转化的更为凝练。 见这个方法有效,摇光心中忍不住一喜,她刚刚也不确定这样有没有用,纯粹就是想碰碰运气,要知道,疼,她一点都不怕,但是若是没有效果,那她就只能等着爆体而亡,身死道消了。 接下来,摇光更加认真了,她调动灵力也越来越纯熟,渐渐的,把一缕又一缕的血红色能量以这样的方式转化为自己的灵力。她耐心的,一点一点来,就在还剩下两三缕血红色能量的时候,她突然惊喜的发现,就在她调动灵力对血红色能量围追堵截的时候,还有在她带着血红色能量“游街”的时候,她体内刚刚被血红色能量搞出来的各种损伤尽然也在灵力的温养下渐渐愈合。 发现这点,摇光运行灵力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又过了半个时辰,摇光终于将自己体内乱窜的血红色能量转化的一干二净,摇光还没有舒一口气,突然她听到了一阵“咔嚓”声,像是什么碎掉了一样,摇光原本还有些疑惑,她刚刚已经把自己的五感封住了,怎么还会听到声音?感受着体内突然沸腾的灵力,摇光有些僵,她刚刚才安抚好的······不过一瞬,她就反应过来了,刚刚的那声,是屏障破碎的声音!她突破了! 反应过来,摇光继续安安稳稳地坐着,继续运行起了修行法诀,准备突破。另一边,那个那白衣女子虽然离开了,却一直关注着摇光的状态,她知道自己给摇光的那颗果子药效霸道了些,琅玕果本是凤凰这种身体素质极为强悍的神兽才能吃的,哪怕她已经特意消除了这颗琅玕果的大部分的药性,普通人也很难承受。 在她看到摇光取出那个超出她等阶的修行法诀,她就想去阻止摇光的动作,但是,她想到了这个小丫头的师父,她硬生生压制住了自己想要过去帮那个小丫头的欲望,重新坐下,接着看那个小女孩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撑下去。 明明只是一刻钟,她却觉得自己像是已经过了几月之久,还好那个小女孩的状态好了一些,但是,下一秒,她就直接站了起来,那个小丫头身上的皮肤像是人类的那种瓷器杯子一样,出现了许多裂纹,还有不少血液喷涌而出,那个小丫头瞬间就变成了血人,她想要去看看那个小丫头,她不想这个小丫头的脚步停止在这里。 只是,她还没走出去,那个小丫头竟然自己找到了方法,成功的扳回了自己的状态,白衣女子这才又缓缓坐下,深深吐了一口气。接着,还是放心不下,她直接消失在空气中,而摇光的身边一个人影浮现了出来。 也许是之前太疼了些,摇光只觉得自己的突破从没有这么顺畅过,结束修行,深深呼出一口气,摇光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血已经结成了厚厚的血痂,难受的很。睁开眼,想要先把自己身上清理一下,却直接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跽坐在她面前,姿态优雅地在泡茶,见她醒了,微笑着道:“在下白泽,既然醒了,就先喝杯茶吧。” 摇光有些震惊,白泽?!上古神兽白泽?!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蒙,也顾不上清理自己了,迷迷糊糊地接过了白泽手中的茶杯,这件事有些超纲啊······ 第50章 会和·狌狌 白泽看着直接接过自己手中茶杯,没有一点怀疑犹豫的摇光,心情有些复杂,有些愧疚也有些喜爱。她与那个药老头素来有些积怨,若不是那个家伙,她不会困守这个阵法数千年之久。 她是瑞兽,与九凤、酸与之类的凶兽不同,她从出生起就亲近人类,人们也把她当做自己的守护者。她喜欢人类,也愿意为守护人类做一些事情,但是,她讨厌欺骗,更讨厌别人强迫自己。那个药先生的真身她也看不透,但是,他骗了她,她就不会原谅他。若是他当年详细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那么她为了守护人类是会选择自愿守阵的,但是,他却骗了她。 摇光不知道白泽此时的心理活动,只是安静地喝着茶,不过,这茶倒是真的好喝啊,灵气充足,就算是拿来当补充灵力的灵药都绰绰有余,在白泽这里就只能占个茶叶的地位,说起来,她能活着见到白泽,也是一种幸运啊······ 一杯茶见底,摇光忍不住开口,她实在是心里痒痒啊:“那个······白泽大人,这么叫您可以吗?人间界有传言说,白泽一族早就消失了,那个······这个,这个事情,是真的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要是想出去的话,该怎么出去呢?······” 白泽笑眯眯地看着摇光,正在滔滔不绝的摇光察觉到了白泽温柔的目光,本是温柔的目光,摇光却觉得自己的脖颈有些发凉,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问题也不敢问了,白泽这才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识相表示赞赏。然后,白泽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始回答摇光的问题: “你想叫什么都可以,这个无所谓,白泽一族啊,其实早就消失了,我们这种大妖一族族人数量向来极少,这都是大道的意思,大道要维护天地之间的稳定与秩序,那么像我们这种力量极强的大妖它是容不下我们的。现在人间界的白泽只有我一人,妖泽里应该还有一只幼年期的白泽,别处,是没有的。至于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个问题你出去之后,自己问那个什么药先生吧,你与他有所牵绊,我相信你知道他在哪。你想出去的话,必须要唤醒最低三个守阵神兽,然后由守阵神兽开启阵法通道,送你们出去。” 听了白泽的话,摇光有些吃惊:“这里面还有其他的神兽?这个阵法到底是谁绘制出的?也太厉害了些吧!那如果打开阵法通道,你能和我一起出去吗?”听到这个问题,白泽突然沉默了,脸上原本温柔的笑容也敛了起来,看上去有些冷漠,她眉目间有些星星点点的不悦:“我?我们这种神兽是出不去的,我已经在这个阵法里待了几千年了,早就习惯了这种阵法中的生活了。” 摇光也沉默了下去,她不知道这个阵法到底是谁打造的,但是,绝对与人类离不开关系,若是妖族,哪怕就是魔族,白泽这种天生的瑞兽大妖对它们都有血脉上的压制,它们是绝不敢这样对待白泽的。过了会儿,摇光轻声开口,声音中满是歉疚:“抱歉,白泽大人,我没想到是这样······” 白泽笑了,倒是没有被关了几千年的不满与气愤,声音依旧是温暖的:“你不需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我堂堂白泽倒也不至于和你一个小丫头置气,守着这阵法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我还躲过了天罚呢。若是我没猜错,你不是一个人进来的吧?” 白泽不想再聊之前的那个话题,顺口揭过,换了一个话题。摇光也不是那些愚钝之人,自然看出了白泽不想再说自己被困在这里的事情,于是顺着她的意思换了话题:“对,晚辈的三个朋友也落入了这个阵法之中,白泽大人可以找到他们吗?” 白泽闭上眼将自己的灵识放出,一边的摇光只觉得一股浩瀚的精神力量扫过自己,以白泽为中心,向周围扩散来,不由得暗自心惊,这就是上古神兽的实力吗?上古大妖果然名不虚传,看来当时与自己战斗的时候,白泽大人果然是放水了啊······ 这边摇光心里惊涛骇浪,戏份多得很,表面却风平浪静的,一点端倪都没有。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泽睁开了双眼,有些疑惑道:“你确定是三个朋友?可是,在这个阵法之中,我只感受到了两个陌生人类的气息。” “两个?!”摇光有些懵,怎么会?如果说只有两个,那么到底是只进来了两个,还是已经有一个死了?一时间摇光的大脑飞速运转,内心也有些烦乱。还没等摇光想出个什么,白泽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气息,脸色瞬间变了,还低声嘀咕了一句:“怎么是她?哎呀烦死了,能不能装我没醒啊······” 就在白泽在那嘀嘀咕咕的时候,远远的,一道清脆明亮的女子声音穿了过来,在光明世界里卷起了一道狂风:“白泽!白泽!快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知道你醒了!快出来!我找到了一个好玩的小家伙!你快点出来啊······” 摇光看着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直接用手捂住耳朵,就差在脸上写下“我听不见”四个大字的白泽,忍不住伸手扶了扶自己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白泽大人,这样······有点萌啊,一点都没有想象中上古大妖应该有的高冷的感觉呢······ 虽然白泽极力想要装自己不存在,自己没有醒,但是,她刚刚才用自己的灵识扫荡过整个阵法世界,而且,直接撞上了正在来找她的九凤,九凤身边那个陌生的气息,应该就是这个小丫头的朋友吧。白泽还没有做出反应,九凤的声音又追了过来:“白泽!白泽!白泽!!!你快出来!!!” 白泽一脸无奈,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面无表情地看了憋笑的摇光一眼,有气无力地说:“走吧,我们去那里看看,你的一个朋友正和那个傻子一起呢。”不知道为什么,摇光愣是从白泽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生无可恋的味道,忍着笑,主动上前拉过白泽的手,示意她她已经准备好了,她们可以出发了。 白泽有些复杂地看了摇光拉住自己的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倒是大胆,知道了我是上古大妖,还敢来拉我的手,你不知道吗?把你体内经脉破坏的血红色能量是我给你吃的,那个浓郁的灵液也是我给你的,现在还觉得我亲近吗?还觉得我是一个亲近的人,哦不,亲近的大妖吗?” 听了白泽的一连串的话,摇光的表情有些奇怪,忍了很长时间,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白泽莫名其妙:“白泽大人真的是很可爱啊,你给我的都是可以提升我灵力的东西,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是我现在的灵力提升了很多,这都要感谢你喂我吃的东西啊,风险虽然大了些,但是,我的收获也很不错,不是吗?” 白泽听了摇光的解释,哼了一声,自己也笑了起来,然后,她主动握住了摇光的小手,分辨了一下方向,就直接朝着那个方向飞了过去。摇光也看了一下白泽的方向,那里有一道线,像是夜幕即将降临。 白泽的速度很快,过往的风吹得摇光睁不开眼睛,正准备揉眼睛的时候,抱着的声音从摇光的头顶穿了过来:“别揉眼,把眼睛闭上就好,一会儿就到了。”摇光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她与白泽初次见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对白泽极有好感,对白泽感到很亲切,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家人一样。摇光心里有些疑惑,最近怎么这么多一见如故的人呢?岳轻也是这样,就像是,她们的灵魂血脉相连一样······ 不过几息的时间,摇光就感到自己的双脚触碰到了地面,接着白泽温温柔柔的声音就穿了过来:“到了,睁开眼睛吧。”摇光睁开了眼睛,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面前的地方一半是白日,一半是黑夜,天空也是如此,一半是黑夜一半是白天,看起来奇妙极了,摇光忍不住上前了一步,想要看得更加仔细。 黑夜的地界上,九凤和岳轻正盘膝坐在地面上,岳轻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了自己之前买的一种小糕点,正和九凤吃得津津有味。她本就想来这个有曙光的地方看一看,只是半路遇到了九凤被截了胡,当九凤知道她想来这里看看的时候,也忍不住兴奋的表示要和她一起,说是要拜访一下自己的一个朋友。 岳轻还是太年轻,想着她不伤害自己,刚好两人也顺路,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原本的路途中,还是正常的。但是,她们还没走到一半的时候,岳轻就感受到一股庞大的灵魂力量扫荡了过来,从她们身边一扫而过。那股灵魂力量的主人太过强大,在那股力量扫过来的时候,岳轻硬生生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而且那种从心底升起来的那种无力感,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些。 不过,那道神识的主人似乎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岳轻这才稍稍放下心,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人家是没有挑事儿的意思,可是九凤有啊!就在察觉到那股神识的时候,九凤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里面跳动着跃跃欲试的搞事情的光,只是,岳轻读懂她眼中的光芒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岳轻就看到九凤一脸兴奋地说:“白泽!嘿嘿!那家伙竟然也醒了!” 再接着,岳轻表示她从来没有这么心累过,因为九凤直接用自己的神识将那个不知名的神识给撞了回去······还用自己的神识进行千里传音:“白泽!白泽!······”看完这一切的岳轻,只想静静,她是真没想到,九凤竟然这么能搞事情。好在,那个神识的主人似乎与九凤的关系还不错,要不然,还不直接用神识和九凤这个家伙干起来啊。 岳轻还没感慨完,九凤就直接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直接变回了原形,用自己的大爪子抓着岳轻,飞速朝着那道曙光的方向飞过去。被命运揪住了后衣领的岳轻表示自己累觉不爱,只能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被九凤带着飞。九凤的飞行速度极快,高空中的风呼呼的刮过岳轻的脸颊,把岳轻的脸刮得生疼,而且眼睛也睁不开,怎一个凄惨可言。好在,九凤的速度够快,大概几息的时间,她们就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九凤一落地就放开了岳轻,岳轻重获自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九凤远了一点。刚刚那段高空飞行给她造成的影响太大了······一边感叹眼前的奇景,岳轻一边拿出自己的藏货与九凤一起吃了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到了之后,曙光那边还是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再然后,岳轻就看到了待遇比自己好了百倍的摇光,和那个一身纯白衣袍的美丽女子,那个女子容貌虽然称得上完美,但是最显眼的还是她自身那种温文尔雅的柔和气质,与九凤的热烈张扬不同,白衣女子给人一个很温柔内敛的感觉。 岳轻看了看白泽,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九凤,怎么也想不明白,个性差了这么多的两头神兽是怎么混成朋友的······ 两边的人还没有互相打招呼,就又有一道白光呼啸而来,不过,这个白色的光芒中带了些隐隐的青翠之色。紧接着,一道柔和的男子声音就传到在场的人的耳朵里:“哟,白泽!还有九凤啊,平日里可是很少能见到你们两个一起出现呢。” 接着白光散去,露出了里面的两个人,打头的是一个白衣男子,面容俊秀,一副斯文秀气的样子,像是人间界话本中的那种白面书生,温温柔柔的,与白泽带着冷意的温文尔雅不同,这个白衣男子的儒雅是暖的,像是一道阳光。 而白衣男子的身后,是岳轻很熟悉的人——明泽。此时的明泽正在抱着自己的乾坤袋傻笑,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看上去傻里傻气的,与平日里那个翩翩少年一点都不一样,若不是因为气息相同,岳轻几乎要以为这是那个人假扮的明泽了。不过,明泽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傻样,还不时的摸一摸自己手中的乾坤袋,像是那是个稀世珍宝一般,看的岳轻有些牙疼。 男子一现身,九凤就想冲上前:“狌狌!你这个家伙,终于醒了!我们之前,你骗我的帐还没算清楚呢!这次你自己送上门,就别想逃!”一边说还一边咬牙切齿地盯着狌狌磨牙,像是一有机会就会扑到狌狌身上咬下一口肉一样。 狌狌对九凤的愤怒却毫不在意,还轻松地一摊手,调侃道:“哎呀,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样的可爱啊!” 九凤一听就不乐意了,然后,两人就这个话题开始了幼稚至极的互喷口水行为,一旁的白泽浮空而坐,姿态优雅地看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开始出面阻止那两个年龄加起来估计要有个大一万的“宝宝”的幼稚行为:“行了行了,既然你俩已经到了,就先干点正事儿吧,比如,把阵法通道打开,让这三个小家伙先出去,他们的实力还是太低了些,如今进这个阵法就只能触发前两关。” 听到白泽的话,九凤和狌狌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互瞪了一眼,然后,开始准备配合白泽打开阵法通道,将这三人送出去。 第51章 出阵·活傀 白泽、九凤和狌狌三个人呈一个三角形,每个人都捏出一个相同的手诀,白泽身上腾起莹白色的光点,九凤身上腾起了红黑色的光点,狌狌的身上腾起了青色的光点,三种光点由分散变为凝合,渐渐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道彩色的光幕。光幕渐渐升上天空,半黑半白的天空被渲染成了彩色,漂亮极了。 随着光幕的冲击,天空上的涟漪变成了波浪,渐渐变为透明扭曲,原本完好的天空出现了一道口子,接着彩色的光幕垂下来,铺出了一条彩色的光路。光路出现,白泽三人额头都出现了点点冷汗,白泽示意摇光三人赶快从光路离开,这个道路原本是他们七个大妖共同开启的,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他们的力量撑不了多久。 摇光与岳轻三个人也看出了白泽三人的疲态,不敢多耽搁,径直踏上了那条彩色的光路,迅速地离开了这个奇异的世界。在他们出去之后,那条彩色的光路瞬间消失,连白泽三人合力撕出的通道也迅速愈合消失,白泽三人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摇光、岳轻还有明泽三个人心内都有些伤感,白泽三人个性虽然不同,但是,在那个神奇世界的几天里,一直是他们陪在他们的身边,多多少少也都有了些感情。不过,伤感也只是暂时的,他们还没准备做什么,旁边就传来了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哟,三位终于舍得从哪个鬼地方出来了啊。” 听到这个声音,摇光愣住了,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声音里也满是喜悦:“初!你原来早就出来了!我还一直在担心你,还以为你······你还活着,那可真是太好了!”岳轻与明泽也有些放松,虽然没有相处太长时间,不过,初也是他们的同伴嘛,见到同伴还活着,自然是有些高兴的。 这边四个人还沉浸在再次相逢的氛围中,阵法中的九凤与白泽三人在光路消失后都瘫在了地上,他们的力量被消耗了不少,三人盘膝而坐,互相瞅了瞅,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那个老家伙选中的两个小丫头这次他们都见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老家伙安排的,那俩小丫头的天资当真是天之骄子。 就在三个人在沉默中相对而坐的时候,阵法世界中那个像是微风吹拂下的湖面一样的天空又泛起了波浪,三个人抬头,他们刚刚送走那三个小家伙,怎么会又有人进入这个阵法?三人抬头望天,天空之上一道黑色身影渐渐显露出来,白泽三人看着这道黑色身影,眉头都皱了起来。 九凤的个性最为暴躁,看到那个人影之后,直接变回了原形冲了上去。白泽见状大惊,虽然九凤平日烦人了些,但是,虽为凶兽却心性单纯,一直以来她都很喜欢九凤,那个人就是把他们关在这里的元凶,九凤这么直接冲上去会吃亏的! “九凤!回来!”白泽大声呼唤道,但是九凤不但没有停下,反倒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径直冲了上去。白泽没有办法,只能也化作自己的原形追了上去。见身边两个家伙直接化作了原形,狌狌也被吓了一跳,也化作原形去追往上飞的九凤,开玩笑,那位大人可不是九凤能打得过的,九凤这么冲上去是在找死! 白泽的原形是一只头生独角全身雪白的羊,狌狌的原形则是一只白色的大猿猴,但是,虽然变为原形虽然飞行速度的确加快了,但是也比不上九凤那个原形就带了俩翅膀的家伙飞的快。他们还没有拉住九凤,就看到天空之上墨绿色的光芒一闪,九凤就嘶鸣一声向地面坠落下去。 九凤在坠落过程中化作了人身,白泽看了天空上那个轻松写意的身影一眼,原本瑞兽眼中的温和与仁爱全部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火焰,转身,也化作人身去接住已经陷入昏迷中的九凤,缓缓向地面降落而去。狌狌也护着九凤,平稳的落到了地面。他与白泽虽然也会飞,但是原形还是陆地生物,对于高空还是有一种本能的疏离。 双脚接触大地,白泽与狌狌同时松了口气,顾不上那个也在缓缓降落的黑色身影,狌狌检查了一下九凤的伤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瓶,里面装着淡青色的药液,清冽的药香在拔开玉瓶瓶塞的时候,瞬间飘了出来。白泽接过小玉瓶,毫不温柔地将这药液喂进九凤的的嘴里。狌狌出品,必属精品。喝下药没一会儿,九凤便醒了过来。 不过,九凤看着面前白泽那张彻底没有了表情的脸,突然打了个寒颤,还不如不醒呢······这下,她该怎么面对白泽啊······狌狌看到九凤醒了,也松了口气。这时,那个黑色的身影也走到了他们三个的面前。 黑色的人影不慌不忙地将自己戴着的兜帽取下来,一张年轻俊美的脸便露了出来,一头白色的发丝表明着,眼前这个人,不,说是神更合适,已经近乎灯枯油尽了。年轻俊美的男人微笑着,像是在和自己的多年好友打招呼一样:“白泽,你们三个最近怎么样?” 一向温和的白泽面无表情,说出口的话也变成了可以伤人的利剑:“我们好不好,‘药大人’难道不知道?何必多此一举呢?以为这样就能掩盖掉你用各种卑劣的手段将我们困在这里的事实吗?” 药大人被白泽顶撞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是怀念地笑了一声:“唔,白泽,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和我说过话了,每次我来的时候,你不是装作还在沉睡,就是躲起来,连我的面都不想见······” 白泽气急,冷冷地看了药大人一眼,转过头,不再和他说话,反倒是教训起九凤来:“你怎么这么莽撞?你能和一个披着人皮活了几万年的畜生计较什么?你又打不过他,每次都是你吃亏,不难受吗?每次搞得自己一身伤,还从来都记不住,他再来你就当他不存在就行了,理他做什么,嫌自己心情好?” 药大人听着白泽含沙射影、意有所指的话,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当年的事情的确是他做得不地道,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理由,为了这片大陆的未来,还有现在各族的未来,他不得不这么做,哪怕要舍弃很多东西。 教训好九凤,白泽不再看药先生,叫上了狌狌,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地方。药先生不得不沉声道:“白泽!在下别无所求,你已经见过她们了,能否帮她们卜上一卦,看一下她们最后的命数如何,我会为我几千年前的行为赔罪的!” 听到这句话,白泽离开的脚步停顿住了,她没有回头,但是她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药先生的耳朵里:“‘药大人’,何必呢?你就算是知道了又怎样?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有些时候,你越想做到什么,反而越是成功不了,而且,她们两个的命运不是已经被你安排好了吗?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怎么,对自己没有信心吗?那可真是罕见啊。” 说完最后那句充满讽刺意味的话,白泽带着九凤与狌狌头也不回的走入了阵法世界的深处,很快,药先生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但是药先生却像是一无所觉一样,他看着白泽离开的方向,喃喃道:“命运,真的会改变吗······” 阵法世界里的情形已经出阵的岳轻三人半点不知,他们三个在那个不见日月的阵法世界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出来问了初以后才知道,他们已经在这个密室待了四天了!摇光惊叫起来:“四天?!我们居然已经在这个大殿待了四天了?完了,那我们不是早就暴露了吗?这下可真是······而且,蛮蛮还在房间里!” 这下,摇光的脸色彻底变了,她临走时为蛮蛮布的阵法只能对付那些实力比较低的活傀,若是那个城主身边的零号或者一号出手,根本抵挡不住!蛮蛮,不会已经被他们抓走了吧······岳轻与明泽知道外面已经过去了四天之后,倒是没有太紧张,实在不行,他俩大不了就直接出城主府,再想办法混进来就行。 不过,看到摇光的脸色十分难看,岳轻关心的问道:“蛮蛮?是你们带进来的人吗?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大不了我们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听了岳轻的话,摇光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四人开始商量出去该怎么办,原以为是个密道,没想到却是个死胡同,还在这里困了这么长时间······ 初看了三人一眼,打断了摇光的话:“这里的确是个密道,而且通向的是城主府前院,我在这个密道里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不过,你们一直没有出来,我也不好一个人去看看,既然现在你们已经出来了,那么我们一起去那里看看吧。” 摇光直接点点头,开玩笑,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无所谓再糟糕一点,反正他们除了前进还有其他选择吗?总不能再从那个奇怪女人的地盘上再穿一遍吧,那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岳轻与明泽也点了点头,他们想的与摇光差不多,情况总不能更坏。初拍了拍手,站起身,微笑道:“那就出发吧,我保证这个发现会值得我们在这个破地方呆四天之久的。”说完,率先向那个阵法图纹之外走去,不过一瞬就已经走出了很远。 见初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做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出去,岳轻有些慌,刚进这个地方时,只要他们敢踏出这个阵法图纹,就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两三支冷箭,专盯着一击必杀的位置追着他们跑。看着初已经要踏出符文了,岳轻没忍住,还是叫了初一声:“那个,初少爷!这个······”话还没说完,初已经站到了阵法的外面,但是那些令人背脊一冷的机括触发声并没有响起,整个大殿静悄悄的。 初站在阵法图纹的外面,回过头看着刚刚叫了他一声的岳轻,目光中有些疑惑。岳轻有些懵:“诶?那个机关被关住了?”初这才明白她刚刚喊自己是想做什么,他微笑着道:“不必担心,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你们消失在这里一个时辰之后,那些机括全部被收起来了,然后,我进出阵法图纹再也没有机括被触动的声音了。” 岳轻三人恍然大悟,也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既然没有机关,那就不用担心了,直接走就是了。加快了速度之后,四人很快就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前面,这个洞口的设计风格与进入这个大殿的洞口一模一样,四人没有犹豫就在初的带领下进入了这个黑黝黝的洞口。进入洞中,没有想到,周围的墙壁上竟然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一颗夜明珠,把脚下的青石台阶照的明亮,也照亮了墙壁上的诡异壁画。 初笑着,指着墙壁上的诡异壁画道:“这个就是有趣的东西之一,这个壁画我大概看了一遍,是关于制作傀儡的,但是,这种傀儡之术,是用活人制作的,因此被称为活傀。当初那些邪道上的傀儡师留下的笔记上说,活傀之术选取年纪在两岁到七岁之间的幼童最佳,活傀炼制成功后,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长大,而且实力会越来越恐怖,一些炼制得完美的活傀甚至还有灵智······” 伴随着初的解说,摇光三人将墙壁上的壁画看了个七七八八,内心对这种活傀之术厌恶不已,正常人哪里干得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还拿小孩儿当做首要对象,资质越好越受欢迎,真是,令人作呕! 三人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墙上的壁画中,那一个个幼小的孩子有的被泡进装满血红色液体的大缸中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有的则是毫无生气地躺在一个奇怪的法阵中,周围无数的血色雾气围绕在他身边,看起来诡异又压抑。这个墙壁上的壁画实在是让人太压抑了,三人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壁画消失了,夜明珠也没有了,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三条岔道。岳轻、摇光还有明泽三人都很紧张,这可是三条路,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初的脸上却挂着成竹在胸的微笑:“不用担心,这三个岔道里面没有任何机关,干净的很,左边的那个岔道通向不知道什么地方,但是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我还没有走到出口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很多黑衣甲士的气息,中间那个岔道通向的是一间客房······” 说道客房这两个字,初转头看了岳轻与明泽一眼,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像是遇到了什么他难以置信的事情。初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那个客房里有一个岳小姐还有一个莫少爷······说实话,若不是我知道你们在那个阵法里,我说不定会真的以为你们已经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岳轻和明泽都石化了,明泽之前给出说过他姓莫,这个倒是没啥,只是还有一个岳轻和一个明泽是什么意思?!两个人直接去了中间那个岔道,初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两个人的的背影,愣了一下,只好跟着摇光一起追了过去。 这段密道并不是很长,岳轻与明泽很快就跑到了尽头,正在找那个出口。这时候,初和摇光也追了上来,初直接打开了出口的门,四人直接走了出去。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岳轻与明泽对照了一下,确定这就是他们住的那个客房。 四个人还没等多久,就有两个奇怪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四个人连忙找个地方躲了起来。接着就是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岳轻总觉得那两个脚步声不太对劲儿,不像是人的脚步声。等着那两个身影晃悠到了他们的眼前,岳轻四人干脆利落的放倒了那两个人影。将他们的脸扳过来,岳轻与明泽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无他,这两个人与他们简直一模一样,甚至连气息都十分相似。 这时,初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伸出手摸了摸那两个人的脊椎,脸色难看了起来,站起身,他面色难看地盯着地上的两个人,一字一顿道:“活、傀!” 第52章 秘密 四个人将那两个冒牌家伙打翻在地,初的一句话,让剩下的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他说:“活傀!”岳轻蹲下身,在那两个人的脸上摸索了一阵,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从那两个人的脸上揭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皮,岳轻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这里竟然还有画皮师?” 摇光有些不解,初说的那个活傀她还了解一些,但是岳轻口中的画皮师是什么东西?岳轻看出了她的疑惑,轻声解释道:“画皮师就是一种可以绘制出精美脸皮的生物,非人,也非魔,是一种在人间界近乎灭绝的职业。我幼时住的那个边陲小镇上有一个被流放到那里的画皮师,有时间他也会给我讲一些故事,但是,在我三岁那年他就死了。” 摇光了然,没有说什么,岳轻与明泽却不太明白活傀是什么,初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两人对视了一眼,岳轻开口问道:“活傀是什么?很可怕吗?”摇光看了初一眼,发现他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便开口回答道:“活傀是用活人炼制的傀儡,是傀儡师一脉的邪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人间界了,这种术法泯灭了活人的灵魂创造出一种介于人类和魔族之间的生命,而且这些活傀会失去自己的理智,一切以自己的主人的命令为行事准则,当年傀儡师一脉被剿灭就是因为有傀儡师炼制活傀军队······” 岳轻听着摇光的叙说,眉头微蹙:“你都说了活傀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间界了,那你又是怎么辨别出来的?”初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活傀与人类不同,他们的骨骼与正常的人是不一样的,活傀的脊椎捏上去是软的,这是经过特殊药液浸泡过的后果。” 岳轻半信半疑地上前一步,捏了捏地上那两个人的脊椎骨,果然是软的。站起身,岳轻的表情有些晦暗,虽然炼制活傀的确十分残忍,但是,这两个活傀的主人的这个行动却是帮他们的意思,若是没有这两个活傀,那么他们消失三四天的事情就暴露了,如果,是在帮他们掩饰他们的失踪,那么这两个人的房间里是不是也有两个顶着他们两个人的脸的活傀呢?岳轻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活傀背后的人对他们没有恶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所有人,摇光与初对视一眼,也沉默下来。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岳轻说的是事实,活傀背后的人可以说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的,可是,活傀不是荥阳城的城主炼制的吗?······ 实在是想不明白,摇光四人准备回到摇光的院子里再看一看,如果,摇光他们的院子里也有顶着他们脸的活傀,那么这件事情就让人有些奇怪了,就看他们闯入了那个城主所谓的禁地之后城主的反应,就该知道,这个城主怎么可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但是,如果不是城主的话,又会有谁能指使得动这些由城主炼制的活傀呢? 一边想着这些问题,摇光带着岳轻和明泽与初一起隐匿着自己的气息,慢腾腾地回到了他们的院子中。他们救下的小女孩蛮蛮正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像是在洗什么东西。他们没有惊动蛮蛮,悄悄进了屋子,果不其然,屋子里还有一个“摇光”和“初”正在那里写着什么,从样貌到气质,几乎与真正的摇光和初一模一样。 初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于他们混沌一族而言,他们每个都是绝不可能被复制的,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决不允许有冒牌货的出现,哪怕是为了帮他掩饰失踪的事实也不例外。从房梁上跳下去,一下一个将那两个人打晕,摸了摸他们的脊椎骨,果然是软的,又是两个活傀! 岳轻仍旧跳下去,从那两个人的脸上揭下来一张薄如蝉翼的脸皮,那脸皮上画着的是摇光与初的五官,画的栩栩如生。岳轻忍不住赞了一句:“这个画皮师是个人才啊,这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一边的初听着这句话,脸色忍不住更黑了。 这下好了,不用担心自己一出来就被黑衣甲士追的到处乱窜,但是,炼制活傀这件事,还是让他们心里起了一个疙瘩。确认了这里没有黑衣甲士守着之后,四人关好门窗,又由摇光布下一个阵法防止隔墙有耳,四人围着房间中的桌子坐下,开始讨论这个城主府的所有已知的秘密。 初的脸色还是臭臭的,摇光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开口将自己之前知道的,还有推测出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我与初是在城门口就被城主府的人请了回来,说是我们是城主的贵客,我们推测,炼制活傀的的确是荥阳城的城主,但是荥阳城的城主到底是谁就不好说了。我们见过三次城主,这三次里,这个所谓的城主表现截然相反,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样,我与初也认为,这个城主有问题。” 听到这个消息,岳轻与明泽对视一眼,他们还没有见到城主,也不知道摇光他们说的到底对不对,但是若他们说的是正确的,那么的确是有“两个”城主。明泽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你们知道‘一体双魂’吗?” 摇光有些疑惑:“一体双魂?”明泽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一体双魂,若是按你们所说,这个城主前后行为判若两人,而且你们能确定他的气息没有改变,那就有可能是一体双魂,也许你们最开始见到的是他身体中的一个魂魄,后一次看到的是他体内的另一个魂魄,这样,对于你们的疑问就解释得通了。” 初看着侃侃而谈的明泽,若有所思,一体双魂吗?这个不起眼的家伙背景倒是不小啊······明泽停顿了一下,神色间凝重了许多,接着开口:“不知道你们在进入那个洞口之前注意到那个冰棺周围的花草没,还有刚刚穿过花园的时候,看没看到那里面的各种奇异的植物,那些植物又一半早就在人间界绝迹了,但是,这里却生长着很多,而且长势特别好······这些植物有很多只有妖泽之中才有!” “妖泽?!”,摇光瞳孔猛地一缩,在叶家遭袭的前一个晚上,叶简花了很长时间告诉了她很多事情,而且,叶简留给她的那个乾坤袋中也有关于妖泽的记载,妖泽,妖族居住之地,由于当年的异战,原本与人间界相连的妖泽直接关闭,妖族在人间界销声匿迹。这些植物来自妖泽?!那是谁带出来的?误入妖泽的人类,还是······从妖泽中出来偷偷潜入人间界的妖族? 岳轻还没有阅读云漪给她留下的各种资料,对于妖泽还没有多少认识,但是,看到剩下三个人都神色凝重,想也知道,这个妖泽意味着一个大麻烦。摇光叹了口气,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之前的活傀这件事还没整明白呢,现在又出来了一个妖泽,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这麻烦怎么就总喜欢扎堆儿呢? 这边坐着面面相觑唉声叹气的四个人没有看到,就在房门外,小女孩蛮蛮正站在门口似乎在听里面的动静,她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灰翳,听了半天,里面确实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蛮蛮叹了口气,小声抱怨道:“一个个的怎么警觉性都这么强啊,这个小丫头不好收拾果然都是里面那群人精带的!真是的,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不过,这四个小家伙回来了,那也就是说,我该收拾一下准备跑路了,有这四个家伙在,这个城主算是废了······” 嘀嘀咕咕半天,小女孩突然不说话了,眼睛也闭上了,又过了一会儿,蛮蛮的眼睛重新睁开,那层灰翳消失了,又变成了黑白分明的样子,她似乎有些疑惑,自己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吗?后来还梦到了一个漂亮的大姐姐,现在自己怎么会在门外站着? 屋内的四个人坐着相顾无言了一会儿,突然岳轻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我应该知道这个城主炼制活傀的地方在哪了!”此话一出,剩下三个人都精神了,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得看向岳轻,连初都是如此。 岳轻看向了明泽:“你还记得沉钰告诉我们的城主府的几个禁地吗?”明泽一愣,也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难道是西侧院?” 岳轻肯定地点点头,掰着手指算:“当初沉钰,就是那个城主身边的大丫鬟之一,她告诉过我们,城主府中有三处禁地,一处是后院中的某个小院子,一处是城主的书房,还有一处,就是西侧院!而且,这三处禁地里,连她们这些大丫鬟都不能深入的,只有西侧院!后院的那个小院子我们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城主的书房属于禁地也是正常的,那么这个同为禁地的西侧院呢?所以,如果城主的确在暗地里找小孩子炼制活傀,那么最有可能的地点就是西侧院!” 摇光眯起了眼睛,沉思了一会儿,下了个决定:“这样的话,我们今天晚上去西侧院看看吧。”说完看向初,初对她点了点头,对这个决定表示赞同。岳轻与明泽也没有异议,这个行动就这么决定了。既然行动已经确定,岳轻与明泽就准备先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中,毕竟他们将那两个活傀揍晕了,也就没人扮演他俩了,若是再不回去,等到有人来看他们,那就糟了。 只是,岳轻想起花园里那群剽悍的植物,嘴里有些发苦,难道再从那群凶残的植物里走一圈?那她的衣服就真的要报销干净了。没办法,走就走吧。咬咬牙,岳轻与明泽与摇光两人道完别,约定好晚上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就准备离开。门却突然被敲响了,蛮蛮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摇光姐姐?你在里面吗?那个经常来给我们送饭的丫鬟姐姐找你!” 岳轻两人一惊,得,这下走不了了。没办法,摇光只能先让这两个人拖着地上的活傀先进内室躲着。然后撤掉了阵法,打开了门。 蛮蛮看了摇光身上与今日早晨她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的衣服,也没多想,只是把那个大丫鬟待了进来。负责他们的日常饭食的是一对双胞胎,长相一模一样,只是气质有些不同,摇光看着眼前气度沉稳的年轻女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璧乐?”那个大丫鬟摇摇头:“不,我是绣画。” 摇光有些哑然,她还记得那个活泼天真的年轻女子,这就几天未见,怎么突然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谁知道,绣画却直接跪了下来,声音压抑:“奴婢绣画,想求两位大人一件事情,绣画在此谢过两位大人!”说完,一个头就磕了下来,抬起头,绣画白净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块红痕,她的眼睛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摇光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情况,绣画跪下的那刻,她直接懵成了一座雕像,直到绣画磕头的声音将她从石化状态解救出来。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个子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绣画,连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想要将她扶起来,但是,由于自己娇小的个子一直未能如愿,绣画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大有一副“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摇光有些搞不明白,躲在内室的岳轻两个人也是满脸的问号,只有初依旧淡定如初。绣画看着初,掷地有声:“奴婢知道两位大人是来调查城主的,也知道城主的确有很多问题,我会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两位大人只求两位大人可以答应我的请求!” 听着绣画的话,原本想要扶她起来的摇光慢慢退后了两步,眼神不再是小孩子的天真懵懂,而是变得如同寒冰一般,冷入骨髓。初也扭过头,冷冷地盯着地上跪着的那个年轻女子。一个年轻女子跪在两个年龄加起来都没有她大的半大孩子面前,一脸恳求,这本应该是一出荒诞的喜剧,但是现实里,整个屋子的气氛都沉了下来。蛮蛮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绣画在两个人的目光压力之下,打了个寒颤,额头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但却仍然倔强地看向那两个人,她知道这两个不是普通人,也知道自己对于那两个人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蝼蚁,她向来有自知之明。但是,为了姐姐,她只能这样做,哪怕可能会因为惹怒这两个人而消失。 没多久,初收回目光,又漫不经心地看向了窗外,摇光的目光也渐渐温和,她问道:“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呢?”绣画知道,自己的请求有指望了,心中一喜,眼中的火焰更盛了:“我希望,在两位抓到城主之后,可以让我亲手杀掉他!”摇光沉吟了一下,又问了一句:“你姐姐呢?” 绣画眼神黯然,抿了抿嘴唇,声音低了下去:“姐姐死了,是被这个城主害死的!所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为姐姐报仇!”绣画的眼中火焰熊熊,声音也坚定了不少:“我知道城主的秘密!姐姐就是因为这个······” 摇光沉默了一下,还没开口,就被初抢过了话头:“你想用什么来交换呢?”绣画顿了一下,语出惊人:“我知道城主府地下密道的分布,有一个可以直接通到西侧院!”此话一出,不只是摇光两人,岳轻与明泽也惊住了。 愣了一下,摇光把岳轻两个人叫了出来,绣画看到岳轻两个人,有些惊慌,摇光安慰道:“不必担心,这两位是我们的同伴,目的是一样的。”绣画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她带着摇光四人进入了这个院子一个角落的房子里,扭了扭破旧桌子上的烛台,一个洞口豁然出现在摇光四人的面前。 绣画率先走了进去,摇光四人紧随其后,这个密道与他们发现的那个风格一模一样,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大殿里,摇光有些愕然,这不是他们当时走的那个密道吗?然后,绣画指着中间的那个黑黝黝的洞口说道:“这个直接可以直接走到西侧院去,另一个则是通到了另一个院子······” 送走了绣画,把一切安排妥当,摇光两人与岳轻两人分别,等着夜晚的到来。 第53章 夜探西侧院 收拾好一切,准备好自己晚上需要用的各种材料,四个人开始等待着夜晚的降临。亥时二刻,岳轻与明泽通过密道先到达了摇光的院子,四个人汇合完毕,检查过身上的带着的东西,打开密道的入口,,四个人依次进入其中。 昏暗的密道之中只有四个人轻巧的脚步声,每行过一段距离,就会有镶嵌在墙上的夜明珠幽幽亮起,给昏暗的密道带来一丝光亮。四人按着上次从绣画那里知道的密道路线图,小心翼翼地朝着他们的目的地——城主府西侧院走去,在岳轻与明泽在自己院子等待出发的时候,沉钰又来过一次,令他们惊喜的是,沉钰这次竟然给了他们西侧院黑衣甲士的换防时间,甚至还有一份大致的西侧院布防图。 原本除去明泽这个以辅助为主的战五渣,以岳轻与摇光还有初三个人为主要战斗力,他们面对众多的黑衣甲士还有些没有把握,但是有了这份换防时间与布防图,他们这次的行动几乎有了八成的把握可以轻松地神不知鬼不觉地了解到他们需要的消息。 说实话,他们没有把握可以在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那个城主惜命得很,身边时时刻刻都跟着一队黑衣甲士,还有一队隐卫在暗中保护城主的安全,所以四个人商议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先去探听消息,至于那个城主的命,等他们把情况摸熟悉之后,再去拿走也不迟。 打定主意之后,四个人就全部隐匿好自己的气息,隐匿术法最差的明泽直接被岳轻翻着白眼赏了一张隐匿符箓。在密道里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四个人终于看到了密道的出口,四个人精神一震,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走在最前面的摇光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这四个人中,她与岳轻对于黑衣甲士的感知力是最高的,所以,她们必须要感应一下这个出口有没有黑衣甲士守着。 岳轻与摇光一起,一起将自己的手掌贴在出口的屏障之上,黑白分明的两道灵力渐渐化作虚无,渗入那道屏障之中,两道灵力黑白分明,却毫不排斥,反倒是相互融合,异常和谐,就像是原本就是一体的一般。 随着灵力探知过的范围越来越大,岳轻与摇光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摇光与岳轻两个人同时睁开双眼,收回自己的灵力。岳轻看了一眼摇光,示意让她来给初和明泽说最后的探查结果,摇光看着岳轻坚定的眼神,没办法,只好清清嗓子道:“这个出口地方应该很偏。我和岳轻一起已经探查了方圆十里的所有黑暗灵力波动,但是一个黑衣甲士都没有发现。我们现在的这个地方是安全的。” 听完摇光的话,初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然后,直接暴力破坏了这个出口处的屏障,就像是当初把那个小院子中的阵法破掉时一样。岳轻没有看到过初拆家的本领,这次见识到之后,不禁被惊得目瞪口呆,初一直以来都是懒洋洋的,带着些慵懒的优雅,就连当时在那个大殿里躲暗器的时候,身法也是四个人中最优雅的。但是!她是真的没想到,这家伙就连做着拆迁的活儿也能拆的很优雅······扭头看了看一旁的明泽,表情和她差不多,倒是摇光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又等了几秒钟,岳轻四人这才警戒着一个个走出了这条密道。环顾四周,岳轻很快就发现,这里似乎是西侧院里一个废弃的小院子,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探查过后,确定这里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摇光四人决定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只是没想到,就在岳轻与摇光四人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这个小院的门口突然传来了车轱辘滚过青石板的声音,还有两个人机械的脚步声。岳轻与摇光同时一惊,黑暗灵力?!两人对视一眼,果断拉着初和一脸蒙圈的明泽躲进了院子里的破旧的屋子里。在屋门关上之后,初与明泽都反应了过来,四个人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就在他们躲进屋子之后,院子的门被人暴力的推开了,破旧的门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再之后,两个人僵硬的脚步声还有一个拖拽东西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岳轻听着脚步声与拖拽东西的声音离屋子越来越近,无奈之下,只好取出自己的玉笔,用自己的灵力在四个人每个人的身上都画上了隐匿气息的符文,这才躲好,听着声音越来越近。 过了几息,屋子的门也被打开了,两道僵硬的身影拖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进了屋子,然后,将那个东西直接扔到了屋子的地板上,没有丝毫停顿,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岳轻四个人的视野之中。岳轻他们四个人听着那两道僵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的实力对付这些小杂鱼没有一点问题,但是,他们都已经打定主意只探知消息了,如果因为这两个小杂鱼导致他们被大部队发现,那就得不偿失了。 等那两个人走远,岳轻四个人这才准备出去,路过那个被扔进来的不知名的东西时,岳轻不经意地偏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让她的呼吸一滞,再也迈不开步子。那个被扔进来的,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还五岁左右的孩子,那个孩子身上血迹斑斑,毫无知觉躺在地上,若不是胸膛还有些微的起伏,岳轻都要以为这个孩子已经死了。 摇光三人却在岳轻驻足的时候都已经走到了屋子的外面,没有一个停下来看一眼地上躺的那个濒死的孩子,岳轻知道他们探索的时间没有多少,但是,她当真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个还有一线生机的孩子就这么躺在这个冰冷的破旧屋子里死去。这个孩子总会让她想起那时候一个人痛苦在狼群中挣扎的自己,她不希望这个孩子死去。就在那天被摇光与初普及了一下活傀的炼制方法以及活傀的最好材料,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岳轻脑子只蹦出了一个词“失败品”,这个孩子显然没有熬过那痛苦的炼制过程。 一时间,岳轻知道了为什么这个小院子如此荒凉,连一个黑衣甲士都没有,因为这是存放失败品的地方。在知道活傀之后,岳轻在自己的乾坤袋中找了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记录有活傀的古籍,虽然只有残页,但是,她了解了一些关于活傀的特性,比如,活傀炼制失败之后的失败品以及活傀死后留下的尸体会在被阳光照耀的时候化作飞灰。 岳轻上前一步,一把把明泽拉了回来,她的眼睛隐隐有些泛红,目光极具压迫感,言简意赅却不容置疑:“救他!”明泽比岳轻突然拉回去,摇光两个人也自然转头,这时,三个人才发现,刚刚被丢进屋子的,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子。明泽是医药世家出身,从小接受的都是医者仁心的教育,连忙蹲下身查看那个孩子的情况。 岳轻看着明泽的动作,眼睛一眨也不眨,泛红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希冀,她真的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活下来。但是,明泽越检查眉头皱得越紧,眼前这个孩子不知道遭受过什么虐待,全身经脉俱断,连心脉也受伤严重,而且,这个孩子的身体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改造过了,与那些活傀的结构并无二致。总而言之,这个孩子受伤太过严重,基本上活不了了。 明泽的表情有些沉重,也有些愧疚,为自己没能力救下这个孩子。看着明泽的表情,岳轻明白了什么,嘴唇抿的死紧,眼眸上的血色越来越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就像是看到了半年多前的自己,自己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在狼群里苦苦挣扎,那个时候,她多么希望能够有人来救救自己,可是,没有人!没有一个人······ 明泽有些惊骇地看着眼前眼眸泛红的小少女,岳轻的理智快要被心中暴戾的念头掩埋了,突然有一只手从她的背后拍了她一下,那只手上带着纯正的光明灵力,岳轻的理智瞬间回笼。虽然眼眸里的血色还未褪去,但是岳轻的理智已经清醒了,她歉意地低下头,有些不安,小声地对明泽道歉:“对不起,小泽哥哥,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你们要罚我,我绝对不会反抗的······” 低着头的岳轻没有看到初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与喜悦,是那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喜悦。摇光并没有责备她,明泽也没有,明泽还安慰她道:“抱歉,是我的医术还不够强,若是我的老祖宗,这个孩子一定会有救的······”摇光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向岳轻的眼神仍旧是安慰的,还有一丝担忧。 就在这时,初却突然开口了,给了岳轻莫大的惊喜:“你想救这个失败品?我可以救这个失败品。”岳轻有些惊喜,猛地抬头看向初:“你说的是真的?有什么条件?”初打量了岳轻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我不需要你的条件,这个就先欠着,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找你要吧。我可以帮你救这个失败品,不过,需要你的一点血。” 岳轻没有迟疑,将袖子挽起,直接将自己的手腕递到了初的面前,意味十分明显。初笑了一声,也没有废话,直接拿出一把小玉刀,划破了岳轻的血管,又拿出一个寒玉瓶接了不少岳轻的血。一旁的明泽看着初随手拿出的寒玉瓶,心脏有些抽痛,这个可是用来保存天材地宝的寒玉瓶,就被眼前这个败家子儿用来装血! 收集好岳轻的血液,初又用小玉刀划破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手腕凑到了小孩子的嘴边,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嘴唇早就干裂起皮,尝到湿润,便无意识地吞咽了起来。初一点表情也没有,看着那个孩子费力地喝着他的血,半晌感叹了一句:“这个失败品倒是求生欲极强,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在挣扎。” 过了一会儿,初将自己的手腕收回来,敷上一层药,接着拿出了岳轻的血,蘸着岳轻的血在小孩子的额头上画下一个奇异的符文,这种符文岳轻闻所未闻,连云漪留给她的那些资料中都没有,不过,就在这个符文画下之后,闪过一道红光,没入那个孩子的皮肤之下,渐渐的,孩子的脸色好看了些,不过,身上的皮肤上却有奇怪的血红色纹路渐渐浮现,像是在修复着这具残破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初拍了拍手,满意的点点头:“好了,这个失败品的命保住了,而且看这个顽强的精神,说不准还能把这个活傀的反噬压下去。现在,把这个失败品放在这儿吧,等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再把他带走。” 岳轻得知这个孩子性命无虞了,这才好了一些,四个人准备出去查探一番。救这个孩子花了不少时间,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四个人没有再废话,直接都走了出去,在这个屋子的门口贴上一张隐匿玉符,整个屋子的存在瞬间就像是被什么抹去了一样,再也感知不到这个屋子的存在。 岳轻与摇光两个人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利用自己敏锐的感知查探着前方的动静,落在队伍最后的初,看着前面带路的岳轻,嘴角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微笑,用他的不死之血换了一瓶破阵必须的黑暗之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赚了,唔,最幸运的应该是屋子里那个失败品吧,今后只要他没有遭到毁灭性打击或者是自愿透支生命,他都不会死了,他将成为不死不灭的怪物,就和自己的主体意识一样。 前方的岳轻与摇光的脚步同时停住,默契的根本不像是刚刚成为朋友没多久。两个人拉着初和明泽迅速找到一个死角躲了过去,刚躲好就有一队黑衣甲士从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走过,黑色重甲碰撞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接连躲过七八队黑衣甲士之后,岳轻与摇光从这个地方黑暗气息的浓郁判断,他们已经快要接近秘密的核心了。根据沉钰的布防图,以及岳轻与摇光的感知,岳轻与摇光的心同时一沉,这里的黑衣甲士也太多了些,一会儿可能要动手了······ 岳轻与摇光小心翼翼地一步一停地往前走,动作小心再小心,尽量让自己完全变成透明的空气。就在一队黑衣甲士路过的时候,岳轻四个人合力,两个人收拾一个黑衣甲士,悄无声息地拖走了最后的两个黑衣甲士。 又一次如此这般之后,岳轻四个人都换上了新衣服,每个人拿好传讯用的玉符,在下一队黑衣甲士经过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了队尾。就这样,四个人混入了西侧院的最核心的院子。 第54章 消息 四个人悄悄随着一队黑衣甲士进入了西侧院最核心的院子里,刚进入院子,一大股奇怪的药液的味道就直冲鼻端,让人闻见了就忍不住一阵阵的恶心,还有一种晕眩的感觉。黑衣甲士们恍若无事,摇光四人却被熏得够呛,没办法,四个人赶快拿出出发之前明泽一一分给大家的清神香,清神香清凉淡雅的药香味冲淡了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这才好了一些。 四个人小心翼翼的,生怕出现一点意外,眼见着这队黑衣甲士只是穿过这个院子,没有一点要在这儿停留一会儿的意思,四个人无奈,用玉符交流了一下之后,在一个转角处悄悄地“掉队”了,前面的黑衣甲士们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队伍后面少了四个人,继续按照自己的巡逻路线走下去,这倒是给摇光四个人极大的便利。 摆脱了那队黑衣甲士,岳轻四个人将身上的黑色重甲扒下来,收到各自的乾坤袋中,以备不时之需。看了看手中的布防图,四个人绕开了四队巡逻,五个暗哨,这才看到了这个院子中的场景,只是一眼,就如坠地狱。 院子的前面空地上躺着四五个五岁左右的孩童,每个人身下都有一个繁复的血红色的法阵,法阵的图文十分精妙,一眼看去,却让人脊背生寒。法阵里躺着的孩子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只能睁着空洞的眼睛,任人摆布,变成了一个杀人工具。但是,奇怪的是,这些孩子的身体异常柔软灵活,完全没有那些黑衣甲士似的僵硬与机械。岳轻与摇光心中的疑惑越积越深。 岳轻本想出手毁了院子里的那些法阵,但是摇光却拦住了她的动作,摇光轻声道:“这些孩子已经被炼制成活傀了,但是活傀的炼制还没有结束,这些法阵与他们的命脉相连,你若是现在强行毁去法阵,这些孩子会直接死亡,明天早晨就只能看到满地的飞灰了。”岳轻咬牙,却还是没有动手,摇光说的没错,这些孩子现在还是活着的,但是,法阵一毁,他们就会直接死去。她没办法,转头离开,走向院子两边的小房间。 院子的两边是一排排的小房间,里面没有一丝光亮,也静悄悄的,似乎里面的人都睡着了一样。岳轻围着一排小房间转了一圈,但是每每想要进去的时候,都会有一股奇怪的力量阻挡她的动作。岳轻的眼神严肃起来,这房子里面有阵法!取出乾坤袋中的玉笔,笔尖凝结出灵力,毫不留情地一笔划下,小房子外面的阵法晃了两下,随即在虚空中破碎消失。岳轻还没进入小房间,就听到了小房间内传来的稚嫩的呼救与呻吟,那些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痛苦。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在那里查看血红色邪异法阵的摇光三人,摇光听着里面的动静,眉毛拧了起来,这么大的声音会不会惊动暗哨?摇光从初那里拿了一张匿声符箓,直接贴到了小房间外层,房间里稚嫩的呻吟声与呼救声骤然消失。岳轻拳头越攥越紧,几乎要将手心掐出了红痕,在摇光将匿声符箓贴到房间的外墙上之后,那些痛苦的声音都消失了,岳轻也猛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看也没有看周围的三个人,岳轻推门而入,门内的景象几乎称得上是人间炼狱,能够让所有还有一点心的人都感到胆寒与愤怒。小房间一个连着一个,中间是打通的,每个小房间都放着两口大缸,每口大缸中都有一个孩子。每个缸中都充满了一种血色的药液,每口大缸的边沿都有两个铁锁扣,铁锁扣中扣着的是一只只细嫩的手腕,那些细嫩的手腕之上都有着恐怖的磨痕,有的铁锁扣甚至已经嵌入那些孩子的手腕之中。 大缸中的血色药液像是沸腾了一般,不停地向那些孩子的体内钻去,每个孩子都在呻吟尖叫,面容扭曲痛苦,神色间都是绝望与惊恐,有些孩子的眼睛里甚至流下了血泪。在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有一个小罐子,明泽拿起一个罐子闻了闻,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这种罐子里曾经盛着一种药,一种能使人一直保持神志清醒的药物,也就是说,这些孩子要在清醒中感受着自己受到的一切痛苦。 手中的罐子被明泽生气时不经意放出的灵力击得粉碎,随后进来的初看了一眼屋子里人间炼狱般的景象,没有什么表情,看着明泽手中的罐子无声化为齑粉,淡淡开口:“这是必须的,炼制活傀的过程中,那个材料必须要一直保持清醒。如果在中途那个活傀的材料昏过去,或是神志不清醒了,那这个活傀就炼制失败了。” 明泽眼眶发红,他的声音也因为怒火而变得压抑沙哑:“为什么还会有活傀的炼制方法?明明在异战之前的围剿中傀儡师一脉全都被杀了!傀儡师的所有术法包括这种禁术都已经被毁掉了!为什么!你不是知道的最多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初只是冷冷地看着明泽,一句话也不说,等明泽低下头不再说话,他才淡淡地道:“说完了?吼够了?那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去问那些当年参与围剿的人啊?问我有用吗?我又不是人类,你能指望我对你们产生什么感情吗?别开玩笑了!当初你们人类联合起来搞异战的时候,不是也没人说什么吗?” 明泽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能想着自己家族中存着的所有药方,希望可以找到解决这种药液后果的解药。初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咸不淡地道:“别想了,不可能有的,当年的真相除了当年参与围剿的人,没有其他人知道,你想要的解药的配方也是没有的,还有,提醒你一句,与其注意这些已经注定了结局的残次品,还不如看看那个丫头,那个丫头的情况可不太好。” 明泽闻言一惊,立刻转头看向站在一个水缸前面的岳轻,岳轻的身上已经有黑雾缭绕其上,原本已经清醒了的神志又有了模糊的趋势,眼眸中的血色已经要覆盖住瞳孔。离她最近的那口水缸之上已经被她的气势压出了道道细微的裂纹,就连那口水缸中的那个孩子也减小了自己呻吟痛哭的声音,只留下小声的抽噎。 眼看着岳轻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暴戾,明泽想要上前将岳轻的理智唤醒,却没想到,岳轻的灵力属性太过霸道,他根本靠近不了黑暗灵力外泄的岳轻。明泽有些焦急,那天在狼群里,他见到过险些失控的岳轻,哪怕已经是身负重伤,却还是煞气冲天,杀性无法抑制,岳轻不能失控,一定不能!初却很无所谓,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冷笑,甚是悠闲地看起了戏。 摇光也发现了岳轻的异样,岳轻的灵力可以伤害到明泽,但是对她没有什么用处,不说她的灵力等级比岳轻高一级,她们的灵力似乎是相辅相成,不相上下的。摇光运行起自己的光明灵力,用灵力包裹住自己的全身,慢慢靠近岳轻,她怕自己惊动现在的岳轻,这家伙直接回头给她一剑,虽然她不怕和岳轻打一架,但是,一想到这个打一场会制造的动静,就只能放下这个大胆的想法。 没想到,岳轻并没有排斥她的靠近,仍旧将自己的后背留给渐渐靠近的摇光。摇光松了口气,渐渐走到岳轻的背后,先甩出了一张岳轻给她的定身符箓,岳轻没办法做动作,但是她身上不断外泄的黑暗灵力暴露了她的愤怒。摇光转到了岳轻的面前,一指头点在岳轻的额头,能够安抚人心的光明灵力缓慢地净化这岳轻的暴戾的气息,随着摇光的灵力的光芒的流转,岳轻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原本外放的灵力也渐渐收了回去。 见状,明泽与摇光两个人都放下了心,一旁的初眼神却有些失望,颇感无趣地叹了口气,这个小丫头的心智怎么这么坚定啊,都成这样了居然还能清醒过来,原本还想看一下这个丫头的真实实力呢,难得碰到一个可以在天赋上与小摇儿媲美的家伙······ 就在四个人因为岳轻的清醒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的凄厉的哨声直接让他们这一口气噎在了嗓子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哨声越来越凄厉,三短一长,像是动物临死前的哀鸣,让屋子里的四个人直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随着哨声响起,岳轻听到了屋顶上飞速掠过的轻微的脚步声,是暗哨!不仅如此,院子里机械的脚步声,还有灵活的脚步声纷杂而过,一队又一队的黑衣甲士匆匆赶向城主府门口的方向。岳轻四人两两对视一眼,心内的疑惑还有不安越来越深,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这样的混乱倒是给了他们四人可乘之机,四个人原本想要将这些水缸中的孩子带走,却没想到,水缸边沿的那副铁锁扣竟然是玄铁,想要打开极耗费力气。岳轻不肯放弃,用郁垒直接砍断了一对铁锁扣,但是,那个孩子刚刚离开那诡异的血色药液就大口大口地呕血,抱着那个孩子的岳轻身上的深色衣服很快就被那个孩子的血濡湿了,接着,岳轻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孩子就这么死在了她的怀里,速度之快,让他们连一丝反应机会都没有。 岳轻的眼眶一下子红了,那个孩子在呕血的时候对她说了三个字,声音很轻,但是,她却听到了,那个孩子说:“谢谢你。”岳轻顾不得太多,她不再尝试着救出那些中毒已深的孩子,而是转头开始找各种关于活傀的记录以及信息。 在把这个小院子快要翻遍的时候,岳轻与摇光两个人终于从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个密室,那个密室中摆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满满都是一些玉简,岳轻拿起一块玉简,贴在额头上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了“活傀”、“实验”之类的词语,二话不说,直接将那个架子上的玉简全部扫进自己的乾坤袋之中,速度之快令与她一起进入密室的摇光目瞪口呆,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见岳轻将所有的玉简都装入了乾坤袋之中,摇光连忙拉着岳轻退出密室,那场混乱不知道能持续多长时间,他们要抓紧时间快点回去了,这一个晚上他们做了不少事情,现在,时间已至黎明,如果再不离开,会被发现的! 岳轻也知道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没有再看那些小房间一眼,直接离开了,她怕她再看一眼会忍不住直接冲到城主的院子里,杀了那个混蛋。四个人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岳轻与明泽刚刚换好衣服,院门就被人敲响了,岳轻与明泽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本想不管这个敲门声,但是敲门声却越来越急,岳轻无奈,警惕着上前,将门打开了一道小缝。 没想到,院子外站着的竟然是沉钰,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侍女,那个陌生侍女与沉钰做一样的打扮,应该也是城主面前的大丫鬟。确定了来人,岳轻把门打开,让沉钰与那个陌生侍女进来。陌生侍女进了院门之后,竟然在脸上摸索了一阵,从脸上撕下了一张轻薄的面皮。这下,连岳轻都惊了一下,面皮下的面容是那日找到摇光的绣画。绣画递给了她一片破损的布条,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印记,沉声开口道:“今日晚上,城主府遇袭,前来袭击城主府的人似乎是某个商队的护卫,而且那些人口口声声嚷着,要城主将他们的小主人交出来,那些人都已经被黑衣甲士围困了起来,但是暗哨没有加入战场,他们只是负伤,暂时还没有死亡。我当时正好在城主身边侍奉,这个布条是我趁乱捡的······” 绣画的画还没有说完,岳轻与明泽的脸色都变了,岳轻看着那个布条,上面还有血污,不知道是谁的,但是那个印记,她熟悉的很,正是明泽组建的那个商队的标记!怎么会这样?他们明明今天晚上才放出了自己安然无恙的消息! 来不及多想,明泽与岳轻两个人连忙朝着隐隐有兵戈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第55章 混战·“失败品”? 岳轻与明泽直接奔向了那个传来兵戈声的方向,却没有看到身后的沉钰也从脸上撕下了一张极薄的面皮,那张面皮之下却是那日他们在后院那个小院子的冰棺里看到的女人的脸,蜃妖梦月。梦月看着岳轻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微笑着对绣画说:“该去通知另两位,哦,不对,另三位贵客了,记得我告诉过你的话吗?说了之后,你姐姐的仇就能够报了,好孩子,快去吧。” 绣画垂首,应了声是:“多谢梦月大人助我报仇,此等大恩,绣画永生不忘,以后画皮师绣画,甘愿奉梦月大人为主。”说完,绣画转身,提速向后院摇光两人住的院子飞奔而去。梦月看着绣画的背影,摸着下巴笑了起来,身影渐渐消散在原地。 当时藏在密室看着岳轻将自己收拾过的记载真相的玉简装入乾坤袋中,又修改了明泽放出去的信息,又给他们四个人通风报信了一番,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大人想要的活傀军队也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这个城主府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至于那个没脑子的蠢货,空有野心却是个实打实的草包,当年在自己的挑唆之下竟然杀了自己的老师,不得不说,“墨羽”这次的走眼大概会让他们损失惨重啊,应该有很长时间没办法妨碍大人的计划了吧······ 说起来,自己从异战之后就潜藏在人间界,盯着那个隐秘组织的行动,直到大梁建立之后,这个组织化名为“墨羽”,并不断吸收着天生的黑暗修行者,再到自己这几十年潜伏在这荥阳城,就为了实时监控这群人在干嘛,还差点被那个蠢货给羞辱了,嘤嘤嘤,真的是太辛苦了呢,这次她要回妖泽休息! 打了个呼哨,一号与零号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梦月又看了一眼自己乾坤袋中的那些玉简,心情甚好,笑眯眯地对单膝跪地的两个人吩咐道:“走啦,接下来的就看这两个小丫头的啦,我们该收工了!”一号与零号垂首应是,转瞬就消失不见,梦月也在放飞了一道符文之后,就那么随手拉出了一个黑色的通道,然后一只脚跨入其中,不过一瞬,梦月与那个漆黑的洞口全都消失不见。 就在这边梦月做完一切,悠悠闲闲地消失在岳轻的小院之中,还带走了大部分暗哨以及实力最强的一号和零号,那边的岳轻与明泽两个人已经气势汹汹地直奔城主府的门口而去,还没靠近,岳轻就耳尖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明泽组建的商队的护卫队长!岳轻看了明泽一眼,都加快了脚步。 另一边,住在城主府后院里的摇光两人正在想着那个被初救下的小鬼,他们从密道回去的时候,岳轻本想将那个孩子带回去,但是却没想到,那个房间里已经找不到那个小鬼的身影了,最奇怪的却是,据初所说,他的血的确能“活死人,肉白骨”,只是这种效果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喝下他的血的人就会在必要的时候承载他的意志,而且那个人的所思所想、所见所闻,他都会知道,哪怕那个人死了,他也依旧可以感受到那个人周围的一切,那个人会变成他的一个分身。可是,在刚刚那间屋子里,他找不到那个小鬼的气息,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初虽然平时总是喜欢做各种恶作剧,还时不时想要诱惑她堕入魔道,但是,他从来不撒谎,他的一切欲望与想法都是直接明白的,他的做法也是大大咧咧、坦坦荡荡。摇光有的时候对他的一些行为实在是哭笑不得,但是,这也是摇光能够相信他的一个重要原因,他从来不屑于说谎与兜圈子。所以,对于初所说的这个事情,摇光深信不疑,至于他为什么当时没有告诉岳轻这些副作用,初一脸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就是不想告诉她,我就是想要看看她知道真相时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一定很美妙。”说完,居然还露出了一脸期待的表情,似乎真的想要看看一样。 摇光有些无奈,正准备说些什么,院门却突然被人敲响了,声音急促,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夜里传出很远。摇光与初瞬间戒备起来,一般情况下,这个时辰应该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敲他们的院门? 见没有人回应,敲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摇光保持着戒备,装出自己刚刚睡醒的样子,上前打开了院门。院门口站着的是绣画,绣画的胸口起伏,面色焦急不已,头上还有细汗,似乎是急匆匆赶来的。 摇光让绣画进门,然后,还没问什么,绣画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摇光大人,快去前院看看吧,有一队商队护卫强闯了城主府,城主就在那里,但是,岳轻两位大人听说后直接赶了过去,我想拦都没拦住,您也快去看看吧,城主把城主府中的大部分活傀都召唤了过去······” 话还没说完,初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色有些凝重,那个男的他虽然不太喜欢,但是那个小姑娘他还是挺喜欢的,初朝摇光示意了一下,辨认了一下方向,腾空而起,朝着绣画所说的方向飞了过去。摇光有些无奈,自己身边这个大爷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真的是任性妄为啊······ 摇光向绣画点头示意以后,也随着初朝那个方向飞去。他们身后的绣画看着摇光两个人的背影,脸上焦急的表情瞬间散尽,只剩下冷漠还有一丝即将大仇得报的兴奋。绣画微微笑了笑,从袖筒中抽出了一把精巧的匕首,那把匕首竟然是玉色的,象牙手柄之上雕刻着漂亮神秘的花纹,绣画珍惜地抚摸着这把匕首,眼神温柔而濡慕,喃喃道:“姐姐,你别怕,我很快就能为你报仇了,我不会放过那个人的,我不会让他继续活着的······” 仔细地将匕首擦拭了一遍,绣画温柔地将匕首捧在手心,接着眼神渐渐变得坚定,眼睛里的火焰疯狂燃烧,像是在燃烧她的生命,她悄悄地跟在了摇光两人身后,这个城主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另一边的岳轻两人已经到达了战场,明泽越过重重包围,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商队的护卫们,瞬间火气就上来了,他不是已经告诉他们自己与岳轻很安全了吗?不是让他们乖乖在客栈等着他们回去的吗?这是干嘛?!觉得自己厉害到可以强闯城主府了吗?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冒火气是冒火气,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含糊,虽然这些黑衣甲士身强体壮几乎可以说没有弱点,力气也大的不似人类,但是这些黑衣甲士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们的动作不流畅都是僵硬的,速度与正常修行者比起来要慢上一些,明泽也顾不得自己是一个战五渣的事实,盯准一个黑衣甲士直接冲了过去。 岳轻早就拿出了自己的郁垒,这把小剑跟随着她已经饮过不少次的血,早就与当初那个不起眼的样子判若两剑了,而且,这么长时间,岳轻与郁垒的配合越发纯熟,如臂指使。不仅如此,岳轻隐隐察觉,自己手里这把小剑是有剑灵的,剑灵正随着她的实力的增长渐渐苏醒。 一道墨色剑气挥出,五个黑衣甲士应声而倒,身上的黑衣重甲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破损,那五个黑衣甲士身上却依旧完好无损,幸好岳轻的灵力足够霸道,冲击力也强,这五个黑衣甲士还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岳轻正准备再在这五个黑衣甲士的关节处补上一剑,不说杀了他们,最起码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一个小小的暗红色身影却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速度极快,也没有任何武器,直接用自己的一双小手当武器,血色的指甲尖长,一爪子扣进地上黑衣甲士的关节,岳轻就眼睁睁看着那些黑衣甲士坚硬的连她的灵力都无可奈何的身躯像是豆腐一样,被那双小手轻易地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里面颜色驳杂的骨头。 岳轻看着这一切,面色有些复杂,那个小孩子如法炮制,将剩下的四个黑衣甲士都拆去了关节处的骨头,瞬间那五个黑衣甲士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做完这一切的小小身影,抬起头,讨好的朝着岳轻笑了笑,口齿清晰地叫了一声:“娘!” 岳轻瞬间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纠正小孩儿对她的称呼,明泽那边却出了状况,明泽救人心切,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背后正对着那个城主,而这个城主手里举着一把小小的弩机,箭已经在弦上,瞄准了明泽的背影。“嗡”的一声轻响,荥阳城的城主狞笑着扣动了弩机的扳机,那支箭矢朝着明泽破空而去。 岳轻心里一惊,下意识地飞扑过去,挡在了明泽的身后,也挡在了那支箭矢的路上,但是,她离明泽有一定的距离,等她挡在明泽的身后时,那支箭矢也差不多到了她的眼前,她能看清箭矢飞翔的轨迹,却挡不住这支箭矢,速度太快了!箭尖距离她只剩下不到一厘米了,岳轻闭上了眼睛,牙关紧咬,反正这条命是明泽救下的,现在还给他也可以!只是,等了几息的时间,身上却完全没有痛感,岳轻有些疑惑,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箭尖在距离她只有一丝头发丝儿的距离,停住了。箭尾却被一双小手握在手中,岳轻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刚刚那个喊她娘的小孩儿正将那把箭矢握在手中,他的小手已经被箭矢的冲力挣裂了不少细碎狰狞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流了满手,但是那小孩儿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还在冲着她笑,笑颜明媚而天真。 岳轻还没做什么,那个小孩儿直接转身看向那个城主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只剩下一片冷漠还有天真的杀意,对准城主的方向,直接将手中的箭矢扔了回去。荥阳城的城主有些惊恐,让围拢在他身边的黑衣甲士还有黑衣轻甲的活傀全部挡在他的面前,但是那些黑衣甲士还没到位,被小孩儿扔回去的那支箭就穿过了两个黑衣甲士,重重的撞到了城主的身上。荥阳城的城主大人直接被这支箭矢所携带的巨大冲击力给撞晕了。 看着这一切的岳轻和后知后觉转过身的明泽,以及刚刚赶到战场的摇光两人全都震惊了,以一种惊悚的目光看着那个面向岳轻又是一脸灿烂笑容的小孩儿,不自觉都打了个寒颤,这还是人么?这就是个人形凶器啊······只是那个人形凶器的下一句话就让这四个人石化的更加彻底,小孩儿声音糯糯的:“敢欺负我娘亲,就必须被杀掉!” 那些黑衣甲士因为掌控者的昏迷,都停住了动作,这下所有人都安全了,不过安全之后,将那个昏迷的城主捆起来,所有人包括听到了小孩儿那句话的商队众人,看向岳轻的眼神都有些诡异,岳轻郁闷极了。 仔细看了看那个小孩儿,岳轻这才发现,这个小孩儿竟然是之前她救下之后又失踪的那个“失败品”,但是这个小家伙刚刚那个实力可不像是“失败品”啊······岳轻暗自腹诽了一句,接着头疼的看着那个走到哪跟到哪的小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才跟那个孩子掰扯清楚,让小孩儿改口喊她姐姐,岳轻让乐婆婆把小孩儿洗干净,又换了一身新衣服,这才发现,这个小孩儿白嫩清秀,可爱极了。经过讨论,大家一致决定,就由岳轻先领着小孩儿,反正小孩儿也只和她一个人亲近,而且这小孩儿武力值略凶残,除了岳轻,谁都镇不住。岳轻无奈,只好领命。就这样,商队成员又多了一名。 第56章 真相·分别 结束混战就已经是黎明了,岳轻四人站在城主前院的影画壁前,看着眼前倒了一地的,还有僵直的站着一批的黑衣甲士,有一种不真实感,之前闯后院的时候那么危机重重的,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小命丢在那里,但是如今真的和城主硬磕的时候,怎么觉得这么简单呢?简单的让人总觉得不太真实,可是看一眼被捆在那边抄手游廊的柱子上的荥阳城的城主,就又觉得还是挺真实的······吧。 真实个鬼啊!岳轻看一眼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孩儿,不得不说,他们能这么快把城主搞定,主要是这个小家伙的功劳,要不然,别说像现在这样,大家都没有死亡,最多是一个商队的护卫重伤,还能剩下几个站着的都不一定呢。这么一想,岳轻顿时觉得这个小家伙刚刚喊了她好几声娘亲,还被商队的众人和摇光两个人听到了这件事,可以不予追究······才怪! 岳轻盯着被乐婆婆洗干净的小孩儿,表情严肃,那个小孩儿也不在意,还给了岳轻一个灿烂的笑脸。如果说,刚刚没洗白白的满身血痂的小孩儿笑起来是恐怖惊悚的话,现在的小孩儿笑起来就是可爱阳光萌萌哒,笑的岳轻当即就心软了几分。不过,该教育的还是要教育的,岳轻硬撑着严肃的架子,看着小孩儿道:“我没比你大几岁,不许叫我娘亲,只能教我姐姐,必须记住,不然,不然······不然我就不认你了!” 原本小孩儿还笑得一脸灿烂,谁知道,听了岳轻的“威胁”,脸上的表情立刻晴转多云,扁扁嘴就想哭,连眼泪都已经在眼眶中打转转,岳轻的表情瞬间就垮了,可怜兮兮地安慰道:“别哭别哭,只要你不叫我娘亲,我一直都会认你的!我保证!”小孩儿这才转哭为笑,含着两包眼泪笑的一脸开心,声音糯糯的:“嗯嗯,娘亲!”岳轻没脾气了:“叫我姐姐啦······” 不过,小孩儿聪明的很,对她的称呼问题还是改成了姐姐,岳轻这才松口气,她虽然是生而早慧,但是又不代表她想要升级成为母亲······ 这边的岳轻终于把称呼问题掰扯清楚了,另一边的明泽也已经安顿好了商队的众人,摇光与初也已经将黑衣甲士的数量清点清楚,连同那些大水缸在内。但是,令人奇怪的是,明明他们在闯后院还有进入西侧院的时候,见到了不少的黑衣甲士,按照一队为八个来算,如果整个城主府的黑衣甲士加起来应该至少三千往上,可是摇光清点遍了整个城主府的黑衣甲士,却只有不到一千的黑衣甲士,而且穿着黑衣轻甲的暗哨一个都不在。 算清整个人数之后,摇光的脸色就黑了下去,这个已经不是一般的失误了,他们想要抓的东西跑了一半还多,只给他们留下了小猫两三只,那他们这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摇光黑着脸直接将被绑在柱子上还在昏迷的城主用水泼醒,决定问问这个罪魁祸首。那个城主醒了之后,直接看到了眼前四个人的黑脸,一时之间直接怂了,竟然连连求饶:“各位大侠,各位仙人,饶了小的吧,小的之前是有眼无珠,得罪了各位仙人,还望各位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一命吧······” 岳轻与摇光几乎要被眼前这个胆小如鼠的人给气笑了,同时心内也有些怀疑,就这么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当上荥阳城的城主的?开什么玩笑,现任小皇帝的眼睛瞎了么?荥阳城的城主可不管眼前这四个人是怎么想的,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小命要紧,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其余的,管他呢,跟他有关系吗? 秉持着这么个理念,他对于摇光与岳轻的盘问显得异常配合,甚至可以说有些谄媚。岳轻看着眼前那个还称得上英俊的城主,看着他脸上那谄媚的笑容,觉得有些眼疼,直接转开了脸。摇光倒是适应良好,照常问道:“城主府中的黑衣甲士还有那些穿黑衣轻甲的暗哨呢?都去哪了?我不相信经营了几十年,不,也有可能是上百年的城主府只有这么些活傀。” 听到“活傀”两个字,城主的脸皮抖了抖,原本有些谄媚的表情也有些变化,似乎被人戳中了心中最深的恐惧,他的嘴皮嗫嚅了几下,却还是没有说什么,摇光见状冷笑了一声,直接将自己的灵力化作一根根银针,从各个大穴刺入城主的身体里,果然,城主的身上开始腾起阵阵黑雾,城主的面容也开始扭曲,一声声惨叫从城主的口中传出,没过一炷香,城主涕泪齐下,大声叫道:“我说!我说!活傀这件事是我师父一直在办!我真的不知情,后来,我做了城主之后,也只是按照我师父在世的时候做的那样,并没有改变······” 摇光听了城主的话,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也没表示自己到底是相信了还是没有相信,倒是搞得城主紧张不已,生怕眼前这个小少女又给自己来几针,那种感觉真的不是人能承受的,真是太疼了,刚刚他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活活疼死。 摇光沉思了一下,觉得眼前这个满脸鼻涕眼泪的人没有这个胆子骗自己,于是略过这个话题朝着下一个话题进发:“城主府里的黑衣甲士总共有多少?为什么我们找到的只有这些,你莫不是在骗我们?” 城主瑟瑟发抖,一脸迷茫,他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城主府所有活傀加在一起有大约五千之数,我确实不敢骗各位大人啊!”摇光面无表情,心内却如同惊涛骇浪,看了城主一会儿,直到把他看得两股战战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向明泽走去,低声问道:“小泽哥,一体双魂的话,另一个魂魄干的事情这个魂魄不知道吗?” 明泽也是一头雾水,这种情况实在是很少见,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如果城主真的没有撒谎的话,那么摇光所关心的这些问题都只能问另一个灵魂了,但是,那个灵魂出现的规律与方式他们都不知晓,根本找不到将那个灵魂叫出来的方法,又怎么去问这些问题呢?一时之间,岳轻四人都有些发愁。 突然,岳轻想到了一个东西,也许可以帮助他们找到这些的答案。想到这个可能,岳轻神色间多了几分兴奋,她轻声问摇光:“摇光,你还记得咱们找到的那个密室里的那些玉简吗?我有感觉,我们也许可以在那里面找到我们想要的真相!”经过岳轻的提醒,摇光也想起了那一大堆被岳轻像扫垃圾一样扫到自己乾坤袋中的玉简,眼神也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忍不住兴奋道:“快!我们快点看一看!” 于是,岳轻两人简略的向明泽与初说了一下这些玉简的内容,岳轻就将这些玉简给每个人都分了些,四个人开始阅读这些玉简中的内容。至于那个怂成一团的荥阳城的现任城主,岳轻四人有志一同地将他晾在了一边。 一直从早上不停歇地读到了傍晚,四个人终于将这些玉简里面的内容都看了过来,抬起头,四个人同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连初都不例外。阅读这些玉简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力量,而且,这里面记载的真相太过于惊世骇俗,如果这些东西流了出去,大概大梁这任小皇帝要被记在史书上一辈子,留下一辈子的“昏庸”、“原来草莽”等等这样的恶名,也不怪小皇帝,实在是那些人太过狡猾······ 四个人相对而坐,交流了一下自己所负责阅读的那些玉简中的内容,随后四个人都有些沉默,当年异战之后,活傀的炼制方法的确被人摧毁了,只留下了一些语焉不详的简单介绍。当年参与异战的那些人觉得这些介绍应该没有危害了,毕竟傀儡师一脉也是曾经盛极一时的大族,一点资料也留不下来也不太好,于是就放过了这些语焉不详的介绍,毕竟,哪里会有人这么疯狂,会一点点地还原这些活傀之术呢? 但是异战之后,在大梁建立初期,因为内有朝局动荡难安,外有北狄强敌虎视眈眈,在一些大城的城主的任命上就松散了一些,只要有能力,就没有太过纠结这些人的背景身份,但是,没想到,这样的政策却让“墨羽”的人钻了空子,这个荥阳城的城主从一开始就是由“墨羽”中的人伪装之后,被朝廷册封的。 “墨羽”这个组织到底是什么时候成立的,没有人知道,就连极为关注大梁境内修行宗门的五大隐世家族都不知道,就好像是在所有人不知不觉中,这个组织就发展壮大了起来。不但如此,这个组织中的人全部都是一些疯子,当初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关于活傀的描述,虽然语焉不详,但是他们却依旧敏锐地从那些描述中察觉到了活傀这种邪术的强大之处。 于是,一个延续了几百年的阴谋就此展开了,利用这个被他们把控的荥阳城,他们在暗地里开始进行大量的实验,就是为了将这种活傀的炼制方法实验出来。这些玉简就是对他们的实验过程的记录,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所遮掩,只是拿那些死囚来进行试验,但是随着实验的发展,他们渐渐的,越来越疯狂,最后,竟然开始拿普通人来做实验。几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普通人的性命丧于他们之手。 岳轻了解这些之后,只觉得自己面前的那些玉简每一个上面都沾染着无数的血液,红的刺眼,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杀了那些疯子,一个不留,连他们的灵魂也要彻底湮灭,一点渣渣都不想给他们留下!眼看着岳轻的眼眸又有了泛红的趋势,摇光当机立断放出了自己的灵力点在了岳轻的额头之上,岳轻心里的戾气被摇光的灵力缓解了些许,眼眸中的血色还没出现就又隐藏了回去。 深吸一口气,岳轻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忍不住问出了声:“虽然这些年的实验造出的都是不完善的活傀,但是在这份记录的最后,却突然断了,而且在断了之前,这些信息的记录者明明十分兴奋地写着,自己的实验马上就要成功了,那么这份记录到底是不是完整的?如果是完整的,那么缺失的那块记录着成功的药液配方还有成功的事实的记录到了哪里?” 听了岳轻的话,摇光愣住了,越想心情越不美丽,如果这份记录的关键部分丢失了,那么他们这次的行动只能说成功了三成,剩下七成都是失败。摇光磨了磨牙,阴恻恻地说:“这件事情还是去问问伟大的城主大人吧,好歹也做了一年多的城主,我就不相信,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四人又来到了城主的面前,那个城主一看眼前四人的表情,再感受着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整个人都有些不好,如果不是被绑在了柱子上,躲无可躲,这个家伙一定会把自己缩成一团。 岳轻口气恶劣:“关于活傀实验,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这个实验到底成功没有?你的老师,就是前任城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城主声音细弱,还打着颤:“我,我只知道,我老师说过,这项实验已经成功了,他已经炼制出了最完美的两个活傀样本,一个叫零号,还有一个叫做一号,其他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啊!我老师······我老师,是被我杀死的······然后,我就偷了他的印信还有仿照着他的城主诏书写了一篇由我担任新城主的诏书,再然后······” 听了他的话,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他们最坏的猜测成立了,最重要的记录果然是被人拿走了!不过,听到最后,岳轻四人看向眼前双股战战,眼神瑟缩的城主,面色都有些精彩:“你杀了前任城主?那前任城主死的还真是太憋屈了啊······” 城主讨好的笑笑:“我是他的学生,而且,我平时的胆子很小的,他比较信任我,所以,我才能够轻易得手······” 不想再看城主那张脸上伤眼的表情,岳轻与摇光转身离开,只在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这个城主处理了吧的话。一向脾气最好的明泽竟然亲自出手了,他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了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药丸,二话不说直接塞进了城主的嘴里,不过一瞬,那个城主就惨叫出声,但是身体表面却完好无损,明泽温柔地笑了笑:“这种药是我无聊时的练手之作,效果挺好的,你会疼上三天三夜才会死去,而且死的时候虽然你的身体表面没有一丝伤痕,但是你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化为了一滩血水······” 不说城主,就连他身边的初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种医生还是离远些比较好,要不然,保不齐什么时候自己喝的水里啊,吃的饭里啊,就会多一些不明物质······不过,这个若不是这个新任城主太蠢了,做的过于明目张胆,那么这个活傀实验应该直到成功祸害世间的时候,这个“墨羽”的据点都不会暴露吧······ 不管那关键部分的记录现在在谁那里,这个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他们的路程就不同了,也是分别的时间了,摇光要赶回大荒山去向药先生报告一下这里的事情,初也要与她一起上路。至于岳轻与明泽,大概会朝着内陆也就是明氏家族的百草谷的方向走去,不过要先回一趟南柯城。 处置完了那些机械的黑衣甲士,杀掉了城主,将城主府付之一炬,摇光两人就与岳轻两人道过别之后,两两分道扬镳。 第57章 异变 身在大荒山之中的药先生,看着从窗外飞入的金色符文,表情几度变化,还是露出了一个温柔慈和的笑容,只是一张年轻俊美的脸上露出慈和这样的表情多少有些奇怪,他手里摩挲这两块玉简,眯起了眼,自言自语道:“唔,这次算是这个家伙立了一功,那就不计较她擅自返回妖泽的事情了,至于进入了妖泽的那个花氏的孩子,还是让这个家伙看着些吧,妖泽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对了,还有巫境,明氏的那个孩子可是棵好苗子,可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折在了巫境里······”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一道寒凉的毫无情绪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呵呵,看起来你的计划进行的还挺顺利啊,你还保持着这个造型吗?要知道,叶家那个丫头可是快回来了,你倒是真的不怕她知道你的这副面孔啊!”说到最后一句,那个一向没有情绪的声音竟出现了明显的讽刺之意。 药先生却依旧是笑眯眯的,一点反应也欠奉,只是笑眯眯的摩挲着手中的两块玉简,不过一瞬,他手中的玉简就化作粉末纷扬而下。接着,他转头看向窗外,温柔道:“不会的,在时机未到之前,我不会让她知道一丝一毫的。” 那个声音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别玩脱就行,玩脱了我都救不了你!”声音中分明是生气之意,说完就再也不出声了。 药先生无所谓地笑了笑,神色间却还是多了几分落寞。他虽然的确不介意世人的目光,但是,他终究还是会有些孤独的啊······只是一瞬,他脸上的有些萧索的笑容就消失了,没关系,所有的黑暗,所有的骂名由他来背负,他喜欢这个世间,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他的生命。反正他也活得够久了,这些事情就让他这个老年人来做吧,他不怕手染鲜血。 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药先生挺直了背脊,转身离开了这个屋子,向大荒山脉的深处走去,那里有一个隐蔽的阵法。阵法随着药先生的脚步微微摇晃,露出了一个冒着黑色烟雾的洞口,那种黑色烟雾是黑暗灵力的变异,腐蚀性极强,洞口的植被早就枯死了,只留下棕色的被黑暗灵力侵染的裸土。 那种黑色灵雾似乎感应到了有人前来,自觉自发地想去缠绕住药先生,药先生却对此视而不见,脚步不停径直走进了那道阴森的洞口中去。随着药先生的进入,洞口渐渐闭合,再也没有黑色的烟雾漏出。 药先生离开的那间屋子里,一个身穿莹白长袍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那个人影的脸俊美无匹,神色如霜如雪,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自从那个人消失之后,他就一直是这样。但是,看着药先生的背影,那张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明显的叹息,一声浅浅的叹息也消散在了空气里:“值得吗?”随即,这道身影破碎,化作墨色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大荒山中发生的一切,摇光都不知情,她此时正和初一道从荥阳城往回赶。她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自己的身后跟着,而且,这种感觉很奇怪,她的感知力是最敏锐的,但是,当她真的放出自己的灵力去探查情况的时候,却一无所获,就似乎是,她的感觉出现了错误。 次数一多,摇光就有些不确定,但是,就在有又一次摇光感受到有人跟着他们的时候,摇光就没有再放在心上,但是这次,却出现了变故。先是初感受到了什么,接着摇光察觉到那些活动的物体离她越来越近。 但是令摇光惊讶的是,她仍然感受不到灵力也好、魔气也好的任何波动,甚至连一丝活物的气息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摇光实在是想不明白,不应该啊,如果是死物的话,怎么会移动?还没等摇光想明白,她与初都已经被一群身披黑袍的人形生物包围其中,可怕的是,直到他们站在了摇光的面前,她还是没有察觉到任何活物的气息,那这群黑袍子难道是自己飘起来的吗? 来不及惊诧,这些黑袍人就直接冲了上来,对着摇光与初两人展开了攻击。这些黑袍子们的攻击方式极为诡异,不属于物理攻击,也不属于灵力攻击,如果真的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灵魂攻击!他们的攻击能够直接触及灵魂,受了他们一道攻击,灵力没有消耗,身体也没有受伤,但是灵魂却像是在震荡一样,痛的人浑身战栗不已。 摇光与初放出的灵力却径直穿过了他们的黑袍子,就在摇光的灵力击中这些黑袍子之后,诡异的一幕让摇光惊得目瞪口呆,那些黑袍子竟然向两边分开来,等灵力穿过之后,又聚集成黑袍子的模样,摇光的灵力像是打空了一样,完全没有落到实处。 摇光眼神不由得有点泄气,这怎么打啊,别人一上来直击要害,结果自己却连对手的衣角都摸不到,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平等的战斗,就像是一个大人和一个三岁小孩儿比赛一样,问题是,人间界到底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个诡异的品种啊?现在的修行者根本没有什么好的方法与这种黑袍子战斗,如果这种黑袍子又是“墨羽”那群疯子的杰作,那么,如果大量出现在大梁的境内,大梁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想到这里,摇光心内的警钟敲响了,不行,必须将这个消息递出去!就在这时,摇光在密集的攻击中躲来躲去,又一记攻击落在了摇光的身上,摇光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要被撕裂了一样,不由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强撑着调动了自己的灵识,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金色的玉符,用灵识在上面勉勉强强刻了几句话,然后将这道符文送了出去,那些黑袍子对那道符文视而不见,一个试图阻拦的都没有。 符文成功地飞了出去,摇光心下稍松,这才专心对敌,不论自己的灵识海被怎样震荡,摇光仍倔强地调用起自己的灵识,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些黑袍子的一举一动,没想到,真的发现了一丝破绽,就在刚刚被她击中的几个黑袍子身上有些许亮白色的光点附着其上,似乎是在对黑袍子进行攻击,虽然对这些黑袍子的伤害微乎其微,但是,这个发现却让摇光兴奋不已,这些亮白色的光点应该是来自于她的灵力,也就是说,她的灵力其实是可以对这些黑袍子造成伤害的! 仔细观察之后,摇光确定了下来,这些亮白色的光点应该是她的灵识,只是太过微小,与她的联系微乎其微,根本感知不到。摇光有些兴奋,在辗转腾挪的间隙,调动起自己的灵识,化成一根小小的针,向一个黑袍子飞去,就在那道灵识针飞到黑袍子身前的时候,那个黑袍子似乎产生了畏惧之感,竟然有意识地躲着那道灵识针。 有效果!摇光顿时精神了起来,她转头对初喊道:“快!不要用灵力攻击他们,用自己的灵识!他们惧怕灵识!”初是由虚幻修行凝出实体的,要真是论起来,他就是一道灵魂体,所以与摇光比起来,这些黑袍子的攻击对他造成的伤害要比对摇光造成的伤害大得多,听了摇光的话,初没有迟疑,直接将自己的灵力换成了自己的灵识,或者说是自己的精神力量,这一下果然有用,那些黑袍子也开始避让起了他们的攻击,这让他们的劣势稍稍挽回了一些。 只是,这灵识攻击极其困难,摇光凝出一根灵识之针就要耗费极大的心神,还没凝出几根灵识针,摇光就眼前一黑,在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将灵识针送了出去之后,摇光就失去了意识。初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摇光倒下之后,黑袍子们不再攻击摇光,所有的攻击都集中在了初一个人的身上。随着精神力量的调动,还有受到的黑袍子的攻击越来越多,初的身形渐渐由凝实变为虚幻,初露出了一丝苦笑,这还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自己这么久的努力这下算是白费了······ 又撑了几息,初似乎实在支撑不住,身影渐渐透明,最后化作了光点消散在空气里。眼前的敌人消失了,黑袍子们都停下了自己的攻击。但是却依然围在摇光的周围,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一样。没一会儿,一道穿着黑袍的女人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木质的权杖,权杖之上还有翠绿的枝叶缠绕其上,头上的鸟羽冠漂亮无比,只是脸上却被一层厚厚的黑纱挡住了,她低头看了看地上失去意识的摇光,语气赞赏:“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攻击这些灵的方法,假以时日,定会成为这方天地的顶梁柱,药老头偶尔也算是有眼光,既然他忙着搞自己的计划,那这个小家伙我就先带走啦,嘻嘻······” 女人的声音极为空灵,像是遥远天际传来的神灵呓语,只是听到,就不由自主地让人产生亲近之意,看了看四周,女人没有说话,而是挥了挥自己手中的那根充满生机的权杖,刚刚在摇光两人面前凶悍无比的黑袍子们就像是乖顺的小绵羊一样,乖乖地围成了一个圈,化作透明的微带银白的雾气,所有雾气汇聚在一起之后,将女人和地上的摇光包裹其中,等雾气散开,女人与摇光一起消失了。 等雾气彻底散去,这方山林之中再也没有了半点打斗过的痕迹,这时,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四面八方的山林中逸散而出,渐渐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虚幻的近乎透明的身影,赫然就是刚刚消散的初。只是他的表情可算不上好,甚至是有些惊骇的,那根权杖他认识,但是那个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也知道他的种族,想起刚刚听到的那道悦耳空灵的声音,初的脸色就越发难看,那道声音说道:“新生的小混沌,不要找事情哦,不许把你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哟,否则,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要尝试一下我的手段的。” 初从诞生了自己的意识之后,还没有这么狼狈过,就算是暂时掌管着身体的那个混沌,他都没有吃过亏,却在一个没想到的人身上差点被灭!摇光是他看中的玩具,谁想要带走,或者是想要伤害她都不可以!初咬咬牙,半透明的身影朝着明氏家族的百草谷飞去,他记得,那些疯子的下一个目标是这里! 这边摇光突生异变,另一边的岳轻也没闲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开始向荥阳城来的时候,一路上除了接近荥阳城之后的那段路程上遭受到了几次魔物的攻击之外,还算得上是平静。但是,从荥阳城返回南柯城的路途中,他们却几乎每天都在和魔物战斗,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幸好岳轻还有她救下来的那个小孩儿战斗力够强,明泽的丹药供应够及时,整个商队这才无一伤亡,只是累得很。商队众人对于自家老板喜欢捡孩子的性格了解得一清二楚,刚开始看到洗干净后白嫩可爱的小孩儿,又听闻了这个小孩儿的身世也异常悲惨,众人心中的怜爱之意爆棚。原本商队众人对于岳轻也十分怜爱,但是,直到他们见识过了岳轻凶残的战斗力,他们心中的怜爱之意再多,也压不过发自内心的敬佩。 岳轻不知道小孩儿的名字,问他,小孩儿自己也不记得了,没办法,岳轻直接让小孩儿随了她的姓,给小孩儿取了个名字,叫岳初阳,谁让这小孩儿那么喜欢笑,还笑得一脸灿烂,没心没肺的。再然后,小孩儿就取代了之前岳轻在商队众人心中被怜爱的地位,所有人对他都是温柔又温柔,生怕哪句话说得重了点吓到可爱的小孩儿,岳轻只是默默地看着,丝毫没有提示这些人这小孩儿比她还凶残的事实。 直到有一次,岳轻一时不察,被一头魔物从背后偷袭,还受了些轻伤。小孩儿当即就炸了,血红色的指甲瞬间暴涨,瞳孔全部被血色覆盖,嗷嗷叫着冲了上去,然后,岳轻与明泽还有一众护卫都没了事情可做,小孩儿直接将那次来袭的魔物给包圆了。再然后,商队众人就见识到了比岳轻还要凶残的人形凶器,所有人都抑郁了好几天,每次看向明泽的眼神都特别幽怨。没办法,原来以为是只小可爱,没想到是个人形凶器,这个落差的确是大了点。 这次战斗结束,众人聚在一起生火做饭准备休息一下,却有一只苍鹰从天直坠而下,明泽看到那只苍鹰的时候,脸色瞬间变了,从苍鹰腿上取下一只小竹筒,里面是一张普通的宣纸,上面几个血淋淋的字却刺痛了明泽的眼眶:“家族遭袭!速归!” 第58章 黑暗与阴影 苍鹰是带着伤飞到这里的,刚刚坠落到这里就气息奄奄,濒临死亡。明泽看完那张小小的纸条,眼眶通红,又看着那只将死的苍鹰,整个人的气息都颤抖了,徘徊在爆发的边缘。岳轻从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明泽,一直以来,明泽都是冷静淡定的,一直都很可靠,哪怕有些小小的失态,但是从没有哪次,他的情绪波动会这么大,简直就像是要失控的岳轻一样。 岳轻有些担心地看着明泽,连从来对周围感觉迟钝的岳初阳也察觉到了不对,不过,岳初阳是感受到了外界的威胁,他警惕地看着那个给他造成威胁之感的少年,眼睛的瞳孔悄悄变成了血色,喉咙里还像野兽一样发出了低低的吼声。岳轻看了看拦在自己身前的岳初阳,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明泽似乎被岳初阳的动静惊醒了,全身的气势蓦然松了下来,他转过身,看向还不明所以的商队众人,连眼神都阴郁了几分,他歉意地朝着岳轻两个人笑了笑,岳初阳察觉到让他感受到威胁的气息消失了,在岳轻的安抚下,乖乖把自己眼眸中的血色收了回去,恢复了平日里白嫩可爱的样子。 明泽走向商队众人,只给岳轻留下一个坚决的背影。岳轻不太放心,跟了上去,岳初阳也紧紧跟在她的身边。商队的众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庆祝刚刚又击败了一波魔物,连很少喝的酒都起开了一坛。 明泽走了过去,护卫队长原本还想要拉着明泽一起喝酒,平日里明泽的所有行为都看得出是出身大家,但是,明泽在他们护卫面前却没有一点大家公子的架子,反倒和他们这些护卫玩的很开。他们平日里也爱和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公子一起玩儿,今天他们可以轻松地将这波魔物击退,甚至还杀了好几个,都是明泽的丹药够给力。 不过,这次的明泽却没有笑着接过护卫长手中的酒囊,而是带着歉意地推开了,脸上也没有往日的笑容。看到这个样子的明泽,商队众人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渐渐收了起来,气氛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明泽走到商队众人的中心,提高了声音,满是歉意道:“抱歉,各位,在下家族中出了些事情,不能和大家一起继续这个行程了,我即刻就会赶回去,接下来的路程里,商队一切的事情,先由岳轻代为管理。我想大家应该都对岳轻的各方面的实力都有所了解,将商队交给岳轻,我是很放心的,也请大家多照顾一下岳轻。在下,告辞!” 说完,明泽看了岳轻一眼,然后,转身离开,随手捏了个法诀,一把剑出现在他的身边,随后,明泽踏剑离去,朝着明氏百草谷的方向,再也没有回头。岳轻被明泽临走前的那番话给惊得愣怔住了,眼见着明泽一点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她,商队众人也用信任期待的眼神看着她,没办法,只好赶鸭子上架,做了这个商队的临时主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岳轻看着明泽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心内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关于明泽的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但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和他说,她不能拦着明泽回去,那是他的家族,也是他的亲人,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岳轻第一次对“责任”这个词有了清晰的认识,那么,她的责任呢?云漪告诉过她,她的责任沉重如山,她的责任到底是什么呢? 明泽虽然离开了,但是商队的行程还是要继续的,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原本劫后余生的高兴的心情全都消失了。大家沉默着吃完饭,时间还早,岳轻观察了一下四周,又放出了灵力感知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上前问护卫队长道:“叔叔,我们现在离南柯城还有多远?这附近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吗?我们大家也累了这么久了,总不能一直风餐露宿的,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让大家休息一下吧。” 护卫长点点头,他们经过之前的那段时间的相处,对于眼前这个小女孩是很信服的,其实相对于明泽某些时候那种放荡不羁的意气少年的性格,眼前这个只有九岁的小女孩在某种程度上会更加靠谱一些······ 他翻出沿途绘制的地图,查了些路线,肯定地朝着岳轻点点头说:“虽然我们每天都在和魔物战斗,但是因为,岳小少爷的实力和您的实力,还有明泽少爷的丹药,咱们的路程倒是没耽误,这已经走了快一半了,还有半个月应该就可以到达南柯城了,至于前面,前面大概五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小镇,名字好像叫蜃楼镇吧······” 岳轻沉吟了一下,总觉得蜃楼镇这个名字有点太过于虚幻了,有点不像人间,于是继续问道:“还有么?总不能只有这一个小镇吧?”护卫队长又查看了一下路线,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个,不过,那个镇子距离比较远,距离我们足有九十里地,如果速度够快,估计天黑之前勉强能够赶到。” 岳轻点了点头,下了决定:“那就去那个小镇子上吧。”护卫队长点点头,准备开始启程,临走的时候突然又顿住了,转过头,有些好奇地问岳轻道:“小岳轻,哦,不对,岳姑娘,你为什么不去近的那个小镇呢?那不是离咱们最近吗?”岳轻笑了,乖巧可爱地说道:“叔叔,还是叫我小岳轻好啦,岳姑娘听起来乖乖的,还不亲近。至于为什么不去近的那个小镇,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直觉觉得那里不太好,你知道的,我的直觉一向都是很准的,所以,那个小镇绕远是有点绕远,但是总觉得安全一些。” 护卫队长信服地点点头,就直接去给大家说这个消息了,他对于岳轻的直觉可是深有体会的,之前有好几次,若不是岳轻的直觉,大家估计早就伤亡惨重了。果然,给所有人说了之后,大家都没有二话,直接麻利地收拾好商队生过火的痕迹,收起来商队的所有东西,准备启程。 当然,临启程之前,乐婆婆仍旧不忘将岳轻和岳初阳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他俩受了一点点的风寒,一边裹,还一边唠叨道:“小岳轻啊,虽然你现在是商队的管理者,你和小阳两个人实力也高,但是,这边风寒,你们再厉害也就是小孩子,不穿的厚一点,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 岳轻无奈,只能乖乖任乐婆婆摆布,岳初阳本来对于陌生人的靠近还感觉到很紧张,但是他没有在来的人的身上察觉到恶意,见岳轻乖乖的没有动,也学着岳轻的样子乖乖地站在原地,让乐婆婆把他裹成了一个小圆球。 乐婆婆将两个人裹好,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点点头,这才笑眯眯的放两个小家伙离开,自己转身上了马车。岳轻看着乐婆婆上了马车,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拉着对自己身上那一层层衣服很是不舒服的岳初阳也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周围的商队护卫们都以敬佩的眼神看着这一切,不由得都悄悄感叹一句,还是乐婆婆最厉害,你看,连那两个实力那么强的小家伙也要听乐婆婆的话啊······ 明泽的离开对商队的行程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大家该上路的还是要上路的,岳轻坐在自己的马车里,掀开车窗帘子,看向了明泽离开的那个方向的天空,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明泽走后心里面总是有些不安,像是即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但是这种感觉又很不清晰,像是隔着一层雾一样,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到底会是怎么的结局。 就在商队全速向那个九十里外的小镇子赶去的时候,他们没有人注意到,在浅淡的阳光下,他们的影子渐渐失去了规则的形状,所有人的影子化作黑雾连成了一片,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沼泽,要将所有人都吞噬。 另一边的摇光与初都消失在了原地,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就在摇光被带走、初的灵体差点被打散的那个路口,半天之后,一道小小的身影踏着夕阳的余晖在道路的那头缓缓出现,她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艰难,因为她已经走了近乎一天了,在这一天里,她只吃了一小块干饼子,喝了几口水,她现在又累又饿又渴,力气都已经用尽了。 这个小小的身影最后停在了摇光被带走的那个路口,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她似乎闻到了什么,在周围的路口找起了东西,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好像有些失望,坐在地上,抱起了自己的双膝,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个小小的身影竟然是摇光在荥阳城救下的那个小姑娘蛮蛮,蛮蛮一双大眼睛中噙着两汪泪,整个人看上去都散发着绝望的气息。她明明和摇光还有初一起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日晚上她明明是和他们一起住下的,但是今天早晨,等她醒来之后,身边的两个人都不见了,她着急地找来找去,却发现,他们不是无故失踪,而是先走了,就像是完全不记得还有她这么个人一样。 她只觉得很茫然,自己被他们抛下了,没错,她的身世的确是她编造出来的,她是从城主府逃出来的。他们家附近有一个黑色的大坑,里面全是一些长得很漂亮的黑色石头,因为那些黑色的奇怪的石头,她从小就很聪明,但是,她很小就暴露出了自己的黑暗天赋,也因此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斥为怪物,在城主府挨家挨户搜集小孩儿的时候,她的父母二话不说就把她送了出去,而且,在她回头看去的时候,她的父母一脸轻松的表情,就像是送出去了一个大麻烦一样。 从那时起,她就不喜欢相信别人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所以她在城主府看到那些和她一起进如城主府的小孩儿们一个个消失,她感到很害怕,但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她偷偷跟着那些把小孩儿带走的黑衣甲士过,但是没走几步,就跟不上了,她努力地和城主府里的侍女打好关系,靠着乖巧听话,获得了一次进入那个神秘的西侧院的机会。 在那里,她看到那些漂亮的黑色石头被投入一口大锅里,又加上不知道什么东西,有很多黑衣甲士守在那口锅的旁边照顾着火势,另外一个奇怪的黑衣人在那里不停地搅拌着锅里的东西。最后,那个大锅里的东西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黑衣人曾经扬起过手中的勺子,里面的液体被扬了起来,是血红色的。 她不敢多看,继续向前走,没想到,又在一个院子里,看到了那些漂亮的黑色石头,它们被摆成一个个奇怪的形状,那些形状她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是,她看一眼就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从那之后,她每时每刻不再想着如何逃出去。天可怜见的,在那一天晚上,城主府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乱,她就趁着那个机会逃了出去,开始在荥阳城的各个角落里转悠着,直到之后几天,她听到有人在那里大声宣读着什么,她听得懵懵懂懂,只知道,好像是城主换人了,原本她以为城主换了,她就可以好过一点,但是没想到,新城主抓起小孩子来更加明目张胆,竟然还设置的有赏金,她一个流浪的小孩儿,日子反倒更不好过了。 她不相信任何人,却选择了再一次相信摇光,那个比她没有大多少的少女,但是,现在,她也把她抛下了,蛮蛮眼中黑色的风暴渐渐聚集,最后化作一口深井,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清澈见底。 另一边的摇光情况却更差了,她被那个神秘的女人带走之后,等她再次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所有的光亮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只有微弱的光,四周灰蒙蒙的,她的手上被锁着一个镣铐,黑色的,哪里都去不了。 她试着挣扎,却发现了一个更加惊悚的事情,她的身体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正当她搞不清楚什么状况的时候,她的头顶却突然有阴影将她覆盖住,她抬起头,神色变得惊恐万分,她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终于,头顶那个庞然大物向她压了下去。 第59章 精神之痛·“宁静”之夜 摇光看着那个朝她压下来的东西,瞳孔放大,想要逃出那个东西的范围,却发现自己被锁链锁住了,根本挣脱不得,明明自己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灵体,但是,那个锁链却像是锁在她的灵魂之上一样,没办法,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东西一点一点将她压住了。摇光只觉得自己被一个沉重无比的东西压得动弹不得,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原本就是半透明的身体晃了几晃,差点直接消散。 渐渐的,摇光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东西缓慢地转动了起来,一股巨大的疼痛瞬间侵袭了摇光的感知,摇光无法形容那种痛苦,就像是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碾碎,再被一点点拼凑起来一样。摇光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心脏都要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只恨不得自己赶紧昏过去,但是,很遗憾,她却一直保持着清醒,连昏过去都是一种奢望。 摇光咬着牙,若不是因为自己现在是灵体的状态,她早就吐出一口血来了。想起自己是以灵体的形式存在的,摇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却发现,自己之前的错觉不是错觉,她的小腿以下的灵体真的被碾碎了,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灵体碎片,而且这种破碎的感觉还在不断往上,渐渐的,她的灵体只剩下了肩膀以上的部位,但是直到这样,她还是清醒着。最后,摇光眼前一黑,她终于失去了意识坠入了黑暗之中,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感觉吗?也许,还不错······ 摇光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但是没想到,在第二天的时候,她又睁开了双眼。在刚刚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摇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昨天的时候,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但是,如果真的死了,那按照她的死法,她也应该是魂飞魄散的那种死亡,不,或许说是消亡更合适,那么她绝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所以,她这是,没有死?她活下来了? 入眼的仍然是那个灰蒙蒙的神秘空间,她的手中也依旧锁着一条结实无比的锁链,摇光不由得有些发蒙。不过,还没等她继续懵下去,头上又有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她,还是之前那个最后压住她的东西。摇光又紧张了起来,第一次没有弄死她,不代表第二次不会弄死她,自己还是要想办法早些逃出这个鬼地方才是。 摇光想要将自己手腕上的那个黑色的锁链打断,她现在是灵体,可以使用的只有灵魂力量,摇光凝起神,开始调动自己的灵魂力量,但是,她的灵魂力量并不强,这些,从她还是半透明的身体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摇光果不其然地失败了,她凝神半天,只凝聚出了小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小团灵魂之力。没奈何,摇光又一次被卷入了阴影之下,依旧是骨肉分崩离析般的痛苦。摇光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消失,然后在一阵阵能让人心神崩溃的疼痛中,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摇光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所处的这个神秘空间的外面,竟然是一间小小的屋子,把摇光抓回来的那个神秘女人正坐在一面镜子前,一边欣赏着镜子里的画面,一边不停地向前面的一个小小的锅里加着各种奇怪的东西,小小的锅里是一种淡紫色的奇怪的药液,下面的火苗也是奇怪的青绿之色。 仔细看镜子中的画面,竟是一个巨型的磨盘,只是这个磨盘的材质有些奇怪,是一种月白色的泛着点点金色光芒的石头做成的,而就在这个磨盘的正中心,是一个被锁魂链锁着的小小身影。只是,现在的磨盘正在匀速转动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磨盘的碾压之下渐渐变成了一个个光点,这些光点却没有四处飞散,而是乖乖地聚拢在一处,附着在那个巨型磨盘之上,并随着磨盘的转动,一些灰色的小点渐渐从那些小光点中析出,随着磨盘的转动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镜子中的画面上,原本附着在磨盘上的小光点有了想要散开的意思,磨盘也停止了自己的转动。神秘的黑衣女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拿起手边的法杖挥了挥,那个巨型磨盘就被掀到了半空,磨盘上附着的小光点也被聚拢成了一堆。再接着,神秘女人点了点小锅中的淡紫色药液,那个原本灰蒙蒙的空间中竟然下起了一场小雨,雨滴是淡紫色的,很是漂亮。 随着这场淡紫色的雨落下,磨盘中央的小光点聚集了起来,勾画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这个身影也越来越清晰,正是紧闭双眼的摇光。摇光的身影比着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凝实了一些,没有了刚开始那种虚幻的一触即散的感觉。黑衣女人看着摇光的小小身影,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在眼前的小锅上刻下了一行奇怪的图纹,像是某种文字一样,那道字纹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之后,消失在了小锅之上,小锅比之之前多了几分灵性,像是被人赋予了自己的灵魂。 女人又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向自己的法杖说了几句话,法杖竟然自己飞了起来,围着女人绕了好几圈,像是在表达着什么。接着,女人笑着点点头,走出了这个小小的房间。在女人走后,桌子上的镜子里,躺在磨盘中心的摇光,突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摇光又一次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一片灰蒙蒙的空间,还有手上无论自己死了几次都没有一点变化的黑色的锁链。摇光有些焦躁,每一次她的身体都是被活活碾碎在她的眼前,她全程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但是这种东西是很痛的,因为是自己的灵魂被一次次的碾碎,所有的痛苦直接来源于灵魂,平日里连被冲击一下就会痛苦很长时间的灵魂,现在竟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点点碾碎,这种痛苦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疯狂,更别说摇光已经经历了两次这样的痛苦。 摇光这次醒来的时候,脑海里还残留着那种痛到要让人发疯的感觉,目眦尽裂,疯狂地喘着气。但是,身上却完好无损,连一点伤痕都没有,那种逼得人发疯的痛苦也消失不见了,摇光缓缓地深呼吸了几口,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但是,没有办法,那种灵魂被一点点碾碎的感觉仍然牢牢地刻在她的心头。 摇光想要嘶吼,想要尖叫,但是这么大的空间里,除了她,再也没有第二个陌生的气息。摇光精神极度紧绷,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就在摇光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虑与紧绷之感开始集中精力寻找可以逃离这个地方的缺口时,她的身影又被一片阴影笼罩住了,接着,便是熟悉的疼痛,慢慢的,一炷香之后,摇光的意识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没过多久,摇光消散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磨盘的中心,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摇光的双眼又睁开了。摇光已经有些崩溃了,她又回来了,还是这一方熟悉的天地,还是熟悉的黑色的锁链。摇光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命运这种的东西愚弄了一样,若是想让她死,大可以直接让她的灵魂碾碎之后直接消散,反正只要她的灵魂死了,她的身体也会跟着死亡。但是,这是什么意思?让她一次次地看着,感受着自己的灵魂被一点点撕碎,再将她已经碾碎的灵魂复原,怎么,是要折磨她吗? 这边的摇光陷入了无边的轮回之中,另一边,抱膝坐在路口的蛮蛮在渐渐加深的夜色之中身上的孤寂之感越来越浓,不仅只有孤寂之感,而且还有一种特殊的黑暗的气息在慢慢酝酿,只等着一个时机就喷薄而出。 “嗯?这种黑暗气息······有点特别啊,这到底是哪个小家伙啊······”一个身穿黑袍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有些犹豫,开始判断起这个气息到底是来自于哪个方向。那个男人的容颜全部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完全看不清男人的眉目,只是,这个男人身上现在散发着浓浓的纠结之感。 男人的衣角上绣着一道奇怪的金色纹路,看起来像是一个漂亮的羽毛,男人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一边感受着那道引起他兴趣的黑暗气息,一边还在小声嘀咕:“那群老家伙,平时做个决定完全不过脑子,现在出了事情却要小爷来擦屁股,虽说小爷要打进这个玩意儿的内部,但是,老是让小爷善后是几个意思!那一群蠢货······要是这个小家伙还不错的话,直接捡走算了,反正我在‘墨羽’里边的人手还少着呢。” 说完,黑衣人的情绪高兴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朝着一个方向窜了过去,管他什么任务,先找到这个小家伙再说!蛮蛮埋在膝间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渐渐被黑色雾气覆盖,眼白一丝丝消失,就在最后一丝眼白消失之前,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一道活泼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了起来:“小家伙,你藏的这个地方还真是不太好找啊,你怎么会一个人待在这里?这么荒郊野岭的······跟着哥哥回去怎么样,以后哥哥照顾你······” 蛮蛮原本一丝反应都没有,只是听到了黑衣人最后的一句话之后,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眼中的黑雾迅速褪去,却仍旧像是一汪无底的寒潭,她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抬起头,眼神纯净而天真,说道:“好呀。” 岳轻带领着商队的人一路加速前进,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赶到了那个九十里之外的小镇,那个小镇名字很好听,叫清泉。岳轻一行人没有经受太多阻拦与盘查就进入了小镇的里面,花了几文铜钱,岳轻一行人在一个当地人的口中得到了一个价钱又便宜,环境又好的客栈的名字与位置。 赶了一下午的路,完全没有一点停歇,除了岳初阳那个小家伙外,商队的所有人都累得不轻,只想赶快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然后洗洗刷刷早些睡觉。岳轻也不墨迹,直接将所有人都带到了那家客栈,因为云漪给她留的那个乾坤袋中除了一些法宝、书籍还有一些卷轴墨水之类的,还有一堆银铤还有金子,明泽之前帮她看过,这些都是真的,所以,岳轻直接变成了一个小土豪。 小土豪岳轻毫不吝惜自己的钱财,小手一挥,不仅将整个客栈最好的房间都包了下来,还让店小二去隔壁名头比较响亮的酒楼里打包了一桌上好的酒菜,让商队的所有人都美滋滋地吃了个够。吃饱喝足,商队的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的屋子住了进去,岳轻与岳初阳住在一间屋子里,原本乐婆婆说他们两个人男女有别要分开住,但是岳初阳死活不同意,两个人年纪也还小,也就没那么讲究这些了。 夜已经深了,岳轻帮着岳初阳洗完澡,自己也洗了个澡,就已经很晚了,两个人熄灭蜡烛,躺在床上。岳轻昏昏欲睡,但是岳初阳却还是精神奕奕,一点困的感觉都没有。岳轻有些无奈,但是好在岳初阳十分乖巧,他不睡觉但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所以,岳轻很快就睡着了。 打更人刚打一更,整个客栈都陷入了沉眠之中,此时,四五个蒙着面穿着夜行衣的人悄悄从一楼的窗户翻进了客栈之中。他们似乎早就盯好了岳轻一行人的位置,进了客栈就直奔岳轻一行人住的房间而去。 静悄悄的房间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房间的窗纸被捅破,一个细细的小竹管被人塞了进来,接着,小竹管里冒出了一股味道奇怪的烟气,小孩儿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走到门前,就感受到了一股恶意,不由分说,手上暗红色的长指甲直接冒了出来,接着硬生生在门上抠出了个洞口。 负责岳轻这个房间的两个人正在兢兢业业地放着迷烟,就听到了耳朵边“咯吱咯吱”像是什么动物的爪子在木门上抓挠着,再然后,他们就看到木门出现了一个洞口,那块被抠下来的木板还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生怕有一丝丝的声音发出来。再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洞口里走了出来。 那是个长得白净可爱的小孩儿,只是,小孩儿的眼睛却泛着令人胆寒的血红色。小小的孩童和那双冰冷的红色瞳孔是那两个人眼中看到的最后的景象。再接着,另外的三个人也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客栈的地板上,有一个临死前还在小声地笑着:“很久没有见到这么肥的肥羊了,只要将这些人都弄死,那这里面的货物不是就归我们了吗,这次杀的这个客栈老板可就值得了,嘿嘿······” 客栈的大堂里,一个彪形大汉坐在那里,手里的刀闪着寒光,还有暗红色的液体从上面一滴滴滴落,大堂后面,客栈老板一家住的屋子里,客栈老板一家三口躺在血泊里,各个神色惊恐。 在更深的夜色之下,一大片比夜色更加深邃的黑色物质缓慢地扭动着,将整个小镇都包括在了里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强悍的气息,原本能够将整个镇子包括在内的黑影迅速收缩,缩成了小小的一片,没敢继续动作。 一个晚上就这么宁静地过去了。 第60章 分崩离析 岳轻一夜好眠之后,醒来看向自己旁边睡着岳初阳的床,这么一看可把她吓了一跳,他们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洞,门外还有一丝丝的血腥味。不仅如此,原本应该睡在自己床上的岳初阳竟然趴在她的床尾睡得香甜极了,但是,手上却还有已经干掉的变成暗褐色的血渍。 岳轻有些头痛,这个家伙昨天晚上又干什么了?要只是杀了人家的家畜之类的还好,要是杀了人······先是将小家伙手上的血渍清理干净,然后,岳轻,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走出了房门。没想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商队的人住的几间屋子外面都有一具或者是两具尸体倒在地上,加起来大概有四五具尸体,只是这些尸体都是被人直接扭断了脖子,并没有多少鲜血流出。 岳轻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尸体慢慢走向一楼,心里不由得庆幸,幸好昨天晚上似乎只有他们这些人留宿,要不然,今天早上可就好玩了。到了一楼,起的比较早的商队的护卫们已经在那里了,岳轻走到血腥味最浓郁的地方,那里一个彪形大汉怒目圆睁,死不瞑目,脖子似乎是被人一刀割断了颈动脉,身下几乎形成了一个干涸的血液的湖,但是最惨的却是客栈店主一家三口,就连那个只有一岁的小孩子都没有放过,全都倒在了血泊里,脸上是惊恐的神色。 岳轻只一眼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这些尸体的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做正经营生的人,而那个大汉的手里还有一把已经沾血的长刀。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盯上了他们商队,以为他们商队是一只肥羊,白天踩好点之后,本来晚上要来干掉他们把东西拿走的,估计是被那个小家伙发现了。 不过,客栈老板应该是听到了一点动静,出来查看的时候,被那些亡命之徒给谋害了的,岳轻想明白了所有的关节,原本紧张的心情变成了放松还有一丝丝沉重。只要不是岳初阳平白无故就把人给杀了就好,至于客栈老板一家,“我不杀伯牙,伯牙却因我而死”,说到底,还是他们商队的因果,厚葬了吧,就当是她的赎罪。 岳轻叹了口气,叫来了护卫队长:“周叔,你去官府报一下案吧,等那些官兵把事情记录清楚了,就将老板一家厚葬了吧,我先去看看哪里的地比较好。”护卫队长看着岳轻明显有些自责的表情,迟疑了一下,还是在走之前开口安慰道:“小岳轻,别伤心了,说到底,咱们也没错,都是人心里的不足与贪婪造的孽。”他们这些年东奔西走的,这些事,他们比岳轻见到的更多,人的命运啊,有的时候就像是一出荒诞的戏,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以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落幕了。 周叔离开了,岳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上楼想要叫醒岳初阳,却没想到,那个小团子已经醒了,正蹲在地上,眼里含着两包泪,可怜兮兮的,像一只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岳初阳看到岳轻的身影,上前直接抱住了岳轻的腿,像一块膏药一样,撕都撕不下来,岳轻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 岳初阳抽抽噎噎地道:“姐姐,我乖乖听话,你别不要我,我听话的······”岳轻原本还有些沉重的心情,这下彻底变的暖洋洋的,还有些无奈:“谁说我不要你了?我不会不要你的,小阳这么乖,姐姐怎么舍得不要小阳呢?”听了岳轻的话,岳初阳这才满意,但还是抱着岳轻的腿不撒手,岳轻到哪,他也跟到哪,岳轻的头上滑下了一排黑线,也无可奈何,只能随他去了。 周叔也将清泉镇上的官府的人给请回来了,由于案情明了,官府的人来做了个记录就又回去了,将那些闯入者的尸体拉了回去,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些闯入的人竟然是上了官府悬赏金榜的流窜强盗,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岳轻也带着岳初阳选了一个地方,商队的人一起将客栈老板一家的尸首收殓好,直接葬了下去,又奉上了三炷香,这才重新离开,继续往南柯城走。 此时的他们距离南柯城已经没有多远了,大约只需要三四天就可以到达,没想到,这一路上平静极了,与之前每天都要与最少两拨魔物战斗的日子相比,这几天当真称得上悠闲了,连带着商队的行进速度都快了不少,原本需要三四天的路程,甚至压缩到了两天,又以全速赶了一天的路,便可以隐隐看到南柯城的轮廓了。 因为最近几天没有魔物袭击,大家都卯足了劲儿赶路,跑过了路程里最后一个可以歇脚的小镇,没办法,商队众人只能就地露营。将所有的马车围成一个圈,在圈的中心搭起了一堆篝火,乐婆婆带着几个厨艺不错的女人借着篝火做着大家的晚饭,一些护卫则是分散着去了周围的山林里准备猎一点野味,为大家改善一下伙食,还有一些护卫则是去了离露营地不远的小河里打水。 岳轻本想帮着乐婆婆做饭,但是乐婆婆却像是赶苍蝇一样把她赶到了一边,一点都不让她插手:“去去去,小孩子家捣什么乱,我老人家还能干的动呢!”岳轻无奈,只好坐在马车的车沿上,晃荡着两条腿,无聊地看着大家忙忙碌碌。岳初阳则是围在岳轻的身边,也不吵闹,只是自己默默地和自己玩耍,也很是愉快。 岳轻单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眼前这副和乐融融的场景,只觉得有些梦幻,这样的日子,在大半年前,她是不敢奢望的,可是这半年里,她尝到了许多她之前九年中不曾尝到过的滋味,有哥哥、善良的叔叔、还有朋友······也许得到的太过轻易,总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如果,如果能让她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在岳轻没有注意到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正看着眼前这副温暖的场景的岳轻突然后背一阵发冷,寒毛直竖,营地中心的那堆篝火的颜色竟有些发冷,岳轻心中不安,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不对!山林里太静了!这不可能,先说现在正是寒蝉鸣叫的时节,就说那些进入山林打猎的护卫们,怎么可能没有一丝声音?!岳轻“噌”的一下,站起身,不行,她要去林子里看看,若是真的出事了······那些护卫当真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见到岳轻跳下车准备往林子里走,岳初阳也笨拙地跳下马车,追在了岳轻的身后。只是,他们还没有走到营地的出口时,一道身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是商队的护卫楚纳,是除了护卫队长周维之外实力最高的人,平日里为人善良热心,对岳轻极好,就像是一个可靠的大哥哥一样。 岳轻刚想迎上去,却发现,楚纳的脚步机械虚浮,眼神空洞,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双眼睛只剩下了填满眼眶的黑色,一点眼白都不见了。岳轻心中的警钟立刻敲响了,另一个商队护卫夏铭迎了上去,他俩平日里关系就很好,夏铭刚想调侃一下看着就是空手而归的楚纳,却没想到,他刚刚走到楚纳的身边,还没开口,楚纳却突然一刀朝他劈了下来。夏铭一时不察,没来得及躲开,右肩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夏铭愣在了当场,随即吼道:“楚纳!你他娘的疯了吗?你在干什么!”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楚纳不但没有回答他,反倒又是一刀劈了过来。夏铭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刀迎了上去,“叮”的一声,两把形制一模一样的长刀撞到了一起。这声金属撞击之声似乎是一个信号,在此之后,山林里又陆续走出了几个人,都是刚刚进入林子的护卫。 营地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去,那几个人都是眼眶变成了全黑之色,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意识,毫不留情地开始攻击起了自己的战友。营地里意识尚且清醒的护卫见到这样的情况,没办法,只能同样对自己的战友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一时间,营地乱成一片,到处都是红着眼格挡的护卫,还有眼神空洞的对着自己的战友穷追猛打的护卫。 岳轻的眼都要被眼前这一幕烧红了,她生气极了,这是她盼望了很长时间的安稳日子,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顾不得太多,岳轻直接释放了自己的灵力,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突然她在临近小河的地方感知到了一丝极低的黑暗灵力波动,径直追了出去。 营地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岳初阳看着所有人身上缠绕的那种黑色小细丝,有些不明白大家都是怎么了,但是他本能地讨厌那种黑暗细丝身上的味道,而且,营地里,每个人的影子里都钻出了无数翻涌流动的黑色细丝,就连岳轻也是一样,只有他的影子里没有。岳初阳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岳轻,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到底是怎么了。就在他第七次拽岳轻的衣袖时,岳轻突然动了起来,但是,她没有认出岳初阳,而是取出了自己的郁垒,剑尖几乎要刺到岳初阳的咽喉里。但是,她却在最后一刻放弃了,接着转身向小河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岳初阳也跟随她一起,朝着小河飞了过去。小河边的一棵高大的树上,一个黑袍男人姿态慵懒地靠在树杈上,一张脸笼罩在黑色的雾气中,令人难以辨认。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株小小的墨色花朵,花朵的中央却是一条小小的魔蛇,只是向来暴烈阴毒、实力高强的魔蛇此时正以一种萌宠的感觉,乖乖呆在男人的手心里。小魔蛇突然“嘶”的一声,男人有些好奇地感叹:“咦?都已经被梦魇缠绕住了,竟然还能辨别出我的方向,这可真是一个好玩的小家伙,另一个······竟然连梦魇都没有用吗?哈哈哈······真是有趣!” 岳轻刚刚心情烦躁不已,她又进入了云漪死亡时的那个噩梦里了,不,不许伤害她!你这个该死的魔物!岳轻只想把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毁灭,她受够了这群虚伪冷漠的人了,她不想再让他们活下去,他们为什么可以对云漪见死不救呢?为什么!他们要受到惩罚,她要惩罚他们! 岳轻手中的郁垒已经吞吐着墨色的电光,只是,就在劈下去的那个瞬间,岳初阳小声地叫了一声:“姐姐。”岳初阳抬头看着明显已经被控制住的岳轻,眼神里满是信任。岳轻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明明是那头杀死她母亲的魔物,她手中这一剑却如何都劈不下去。也是这一个停顿,岳轻的神智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好,一狠心,翻手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狠狠地扎向了自己的腿。 尖锐的痛苦过后,岳轻身上的黑色细丝依旧很多,但是,岳轻的神智却清醒过来了,只是还有随时失控的风险。岳轻咬牙感知到了一丝不寻常的黑暗灵力波动,直接朝着那里冲了过去,如果,那个源头没有解决的话,商队的所有人都会死的! 树上的黑衣男人有些惊讶:“我沉睡的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这个小家伙竟然能短暂的摆脱我的控制!这个和醉梦花的控制可不是一个等级的啊······看来,我要好好补补课了,压制我的封印在渐渐虚弱,我已经可以短暂地将自己的意识附着在一些心底恶念深重的人的身上了,虽然时间长不了,但是,要想摆脱我的控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唔,真是有意思啊······” 没有管身后兄弟相残,战友厮杀的景象,岳轻强行忍住脑海中一帧帧在眼前快速闪过的画面,不去理会自己心中暴虐的气息,终于到了小河的旁边,那个黑衣男人就站在最显眼的河边。岳轻没有多废话,直接一剑刺了上去。 黑衣人眼神一亮:“郁垒!我说呢,原来如此啊······哈哈哈······”说着,手上又窜出了几缕黑色丝线,结结实实的困在了岳轻的身上。 因为岳轻要一边打还要一边分出心神防止自己再次陷入幻觉中,反应不由得比平日里慢了不少,还没一炷香的时间,岳轻的身体上就已经伤痕累累,不少血液从伤口流出,染红了岳轻的衣服。岳初阳也在一旁为岳轻打掩护,一次次地冲上去,又一次次地被那个实力强大的黑袍男人掀翻。 只是岳初阳像是永远不知道痛,也不知道累一样,在岳轻又被梦魇定住了的瞬间,黑袍男人举起手,准备杀了岳轻。岳轻或许会在将来成为一个可以被他视为对手的大能,他也想为自己将来真正的苏醒后留下一个对手,好让自己漫长的生命里不再那么无聊,但是,现在,他改主意了,这个丫头是他的威胁!手心里渐渐聚集起光芒,男人有些心塞:“为了对付一个小女孩我竟然要透支现在可以使用的灵魂力量,这一道攻击发出去,不但我又要沉睡了,这具身体也留不下,周围的生物都活不了······不过,‘墨羽’那群人倒是当真没骗我,这个小丫头当真值得我亲自过来一趟······” 看着男人手中的那一团墨色的光芒,岳初阳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看了一眼又被梦魇缠住的岳轻,岳初阳克制住了自己逃跑的本能,他说过的,要保护姐姐的!就在那团墨色光芒即将打到岳轻的身上时,一道小小的身影挡在了岳轻的身前。 轰然一声,黑色的光芒炸开了,原本站在原地的黑袍男人连带着手中的那朵醉梦花一起化作了飞灰,两道身影直接被击飞了出去,一道小小的身影落在地上,一动不动,除了胸口孱弱的起伏,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肋骨几乎断了个遍,四肢也全部骨折,内脏受了重伤,不停地往外渗血。另一道被抛飞的身影被这样的冲击力撞击之后,直接落到了冰冷的河水中,昏了过去。营地那处早就毁的一干二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个个伤痕累累的已经冷掉的身体。 两三日之后,一个褴褛的身影拨开了草丛,那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老头一瘸一拐地拎着两只兔子走了出来。看到了地上两个昏迷不醒的小小孩童,老头先检查了一下草地上的岳初阳,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肋骨断了三根,其余肋骨都有骨裂······嗬!内脏严重受损,四肢也是骨裂,啧啧,算了,这个救不活,看看另一个吧!” 老头找来了几张大点的叶子,将呼吸微不可闻的岳初阳盖了起来,转身看了看岳轻:“虽说泡了几天的水,但是没什么大的外伤,只是头部受损严重,内脏受损······还有救,遇见我老头子是你的机缘,哎呀,这小妮子还有点沉······” 老头没有看到,树叶之下的岳初阳的手指轻微的动了动。 此时,另一边的摇光仍旧重复着无尽的痛苦轮回,灰蒙蒙的空间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有的只有无尽的灵魂之痛。摇光从一开始的绝望疯狂,到现在的麻木,她只觉得自己的一切情感都已经钝化了,没有希望,也没有任何有意思的事情,她现在居然还有些期待灵魂被一点点碾碎的痛苦降临了,因为,在这个灰蒙蒙的空间里,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她感受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第61章 四年时光(一) 天禄17年,春回大地,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大荒山又开始活了过来,山脉深处的黑色洞口又一次打开了。药先生面色苍白地走了出来,不过一瞬,就回到了大荒山的竹屋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在屋子里现出身形,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那个一身玄色衣袍的年轻人,年轻人转过脸,看向他,神色淡漠,隐藏着淡淡的担忧:“你把封印加固了?我还以为你巴不得这个封印早些破开呢。” 药先生笑眯眯的,也不在意年轻人的话,只是略带倦色地道:“时机不到,这个封印就不能破。对了,难得见你主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最后一句话,半是调侃半是认真。没想到那个年轻人竟真的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我的确是有事情找你,不过,这个事情是关于叶家那个小崽子的。” 药先生还有些不经意:“你是说小摇儿?小摇儿怎么了?话说这小丫头又跑哪里去了?怎么没见她的人影?”年轻人神色严肃起来:“我正要和你说,她一直没有回来,而且,只放了一只符,我觉得,显影符里的那个人,你大概不太想看到。” 说完,年轻人手指轻轻一挥,一张金色的符箓浮现在了空中,接着一个一身黑色衣袍,头戴精致鸟羽冠冕,面覆黑纱的女人就出现在了药先生两人的面前。看到女人手中的缠枝藤蔓法杖之后,药先生的脸色变了:“巫祁?!巫族怎么会这个时候现世了?竟然还是巫族大祭司亲自出手?” 年轻人不置可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药先生,带着几分歉意道:“这张符箓已经被送回来不短时间了,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叶家的那个小姑娘已经被巫祁带走小半年了,很抱歉,我没有照顾好她,巫祁做事随心所欲,但是你带回来的小姑娘的魂灯没有熄灭,应该还活着,不过······” 药先生有些烦躁:“不怪你,是我没有想到,你自己根本不能在大陆上四处行走,你又有什么办法呢?是我没有考虑到······算了,我先去巫境把她接出来再说。”说完,药先生连休息也顾不上,直接急匆匆地往大荒山外走去。年轻人看着药先生的背影,叹息一声,身影渐渐消失。 巫境的境门被人强行打开,巫族的小巫们都惊慌的躲了起来,生怕自己被那个大人的怒火牵连。巫祁微笑着迎了上去,笑眯眯道:“哟,这不是我们的药大人吗?”药大人三个字被她刻意加重了读音,显出无限的讽刺来。 药先生向来带着温和微笑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连语气都是冷冷的:“你之前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呢?我要带走!”巫祁笑了笑:“哎呀,别生气嘛,我可没有对她做什么,说不得你还要感谢我呢,我可是帮她淬炼了一下灵魂呢!巫九!给药大人把那个小姑娘请过来,快去!” 药先生表情变了,他一字一顿的,近乎咬牙切齿道:“你做了什么?淬炼灵魂?!你用什么淬炼的?”巫祁掩住嘴唇,笑道:“还能有什么啊?当然是灵磨啊,这种法子可是最管用,也最没有后遗症的呢,嘻嘻······” 药先生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他怒气勃发:“灵磨?据我所知,那是你们巫族惩治犯人的地方吧,你竟然,竟然······”巫祁一脸无辜的表情,捂着嘴角道:“哎呀,谁给你说的啊,灵磨虽然经常被我们一族用来教育自家孩子,但是可是一个淬炼灵魂的好东西啊,效果不知道比那些什么灵果之类的强了多少,您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 摇光已经被带了过来,脸上满是冷漠的表情,眼眸深处的生命火焰从温暖变为幽冷,整个人身上充满了死寂之感,像是一座精致的蜡像,却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见到药先生,摇光脸上依旧没有一点表情,就像是眼前的人不存在一样,冷得像一块冰。药先生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因为自己的疏忽,被人强行带走的小女孩。 就在摇光被带过来之后,巫祁便带着巫九和巫族的一众小巫离开了,只留下药先生和摇光两个人。摇光不说话,只是偏头看了药先生一眼,她曾经在那些痛苦的时刻无数次地希望药先生会来将她带走,可是,他一直没有来,直到最后,她不再寄希望于药先生,她终于明白,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实力强大,如果自己的实力够强,那么,那个女人就不能轻易地将她带走,她也不需要像一个废物一样,只能等着别人来救她。虽然,这么长时间里,她也得到了不少好处,灵魂凝实了不少,但是,如果可以,她宁愿没有得到这个机会。就这样吧,反正,她还活着,不是吗? 药先生有些狼狈地躲开了摇光的视线,他不敢与摇光那双死寂的眼睛对视,是他太过于自负,没有保护好这个丫头。没有多说什么,药先生直接打开了巫境与外界连接的通道,也许,他只能在之后补偿一下这个小丫头。摇光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疑问,直接跨入了那个黑色的洞口,这么长时间的经历已经耗费掉了她所有的好奇心与小女孩特有的天真活泼,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的实力不够! 巫祁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身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她可没说谎,那个小丫头的灵魂的确已经凝实了,对将来的那件事可是很有利的,不过,至于她心理上能不能调整的过来,那就不是她所关心的范围了,毕竟当年巫族被喊打喊杀的,那个人也没做什么啊,甚至,他还站到了人类的一面,导致巫族只能在这个地方龟缩了几百年,她只是好心地帮他锻炼了一下小姑娘,对他的计划可是很有利的,他应该感谢她才是。 一回到大荒山,摇光没有理会药先生,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开始了疯狂的修炼,几乎把自己封闭在屋子里整整一年。虽说以摇光的实力,一年不吃任何饭食也不会饿死,但是,修行者也是人,身体上也会越来越虚弱的,最重要的是,短短一年里,摇光就出现了两次差点走火入魔的情况。 药先生只能将摇光强行带出大荒山,在世间四处游走,但是,摇光的情况却没有多少好转,甚至于,她将自己的一切不正常都压在了心里,表面上仍旧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少女。就这样过了四年······ 另一边的蛮蛮跟着那个黑衣男人回到了一个奇怪的山里,那座山竟然是浮空的,山上有一座颠倒的城市。到了之后,那个男人掀开自己的兜帽,一张帅气俊秀的脸上,是阳光一样的笑容,他微笑着对她说:“欢迎来到太虚境,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怎么样?” 蛮蛮有些愣神,这个男人是认真的吗?见蛮蛮不说话,黑衣男人继续说道:“我叫云川,你呢,小丫头?”蛮蛮心里又有了一丝期望,她想再次尝试一下,不,不行!如果,如果又像之前一样······ 男人似乎看出了蛮蛮的纠结,倒也没有强求,笑了笑,温柔道:“我还有一些事情,平时可能不会经常在这里呆,但是,这里很安全,你在这里可以不用担心,这里还有一个小哥哥,你可以让他陪着你,走,我先带你去找个小院子住下!”说完,拉起蛮蛮,向那座颠倒之城的入口走去。 让蛮蛮自己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小院子之后,云川朝一个方向喊了一嗓子:“玉衡!快出来,我给你找了个小妹妹,你以后记得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她啊!”话音落下,一个穿着碎星袍的少年走了过来,碎星袍以玄色打底,衣服下摆缀着星星点点的月萤石,就像是夜幕之中的一颗颗星星,这些月萤石玄妙不已,多看一会儿就会发现其中的轨迹与变化,实在是漂亮。 蛮蛮看了看两个人的面容,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见到过一样,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眼见着云川给玉衡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要离开,她突然就决定再信一次,反正,她现在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了,若是他抛弃了自己,那就,杀了他······想明白之后,蛮蛮拽了拽云川的袖子,轻声道:“我叫蛮蛮。” 云川没料到眼前这个对自己充满戒备的小丫头竟然真的和自己说话了,有些意外,但是却高兴了不少,沉吟了一下:“蛮蛮,是个好名字,但是当做大道之名,就有些不太好,不若你用我的姓氏,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如何?”蛮蛮点了点头,云川想了想,眼睛一亮:“云镜如何?”蛮蛮点了点头,就这样,她有了一个新名字“云镜”,在这个云川口中的太虚境住了下来······ 另一边的岳轻被那个老乞捡了回去,住在了城郊的一处破庙之中,过了近乎一周,岳轻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可是她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记得自己叫岳轻,自己是一个黑暗修行者,至于自己经历过了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乞有点发愁,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就这样和岳轻一起生活了下去,自己捡回来的孩子,自己还能怎么办呢?养着呗。不过这小丫头竟然会做饭,厨艺还不错,人也勤快听话还懂事,养了也不亏。就是有一点不好,这小丫头身上总是冷冰冰的,体温比常人低了不少,而且这丫头身上有时候会有一种让人不是很愉快的气息。 老乞是一个老兵,实打实上过战场的,他总觉得那种气息很熟悉,就像是他当年还在与魔人的战场上一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小丫头来了之后,他遇到的魔物的数量呈直线上升······岳轻不记得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她却对于自己的黑暗修行者这个身份讳莫如深,她一直瞒着那个老人,因为她直觉如果她没有隐藏好这个身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有些时候,她也会背着已经睡着的老乞,杀掉破庙外的魔物,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些魔物似乎是冲着她过来的,但是最奇怪的是,这些魔物像是被人指挥着过来的一样。如果想要杀她的话,让这些魔物一起上不就行了吗,她是绝对抵挡不住的。而这些魔物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特意被人送过来锻炼她的能力的一样······ 想归想,该杀的魔物一个都不能留,岳轻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老乞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天不遂人愿,在一次晚上,就在岳轻刚刚杀掉一只魔物,全身都沾染了鲜血的时候,老乞出来了,两个人四目相对,岳轻想也不想,直接转头逃进了城郊的山林里,她被发现了!她的身份被发现了······ 老乞一直都对岳轻的身份有所怀疑,只是一直都没有证实,而且小姑娘又乖巧又听话又懂事,老乞相信就算她真的身份有些问题,她也不会害人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么个情况下撞见,老乞还没说什么,小姑娘就直接逃走了。老乞有些无奈,他虽然极为讨厌魔人,可是对于这个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小姑娘却没有一点反感之意,而且,有心给她打个掩护,但是,小姑娘自己好像有些想不开······ 花了三四天,老乞终于在山林子里逮到了岳轻,岳轻有些害怕,但是老乞却没有暴露她身份的意思,也没有因为她的身份对她有什么不满,只是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你个小丫头长能耐了是吧?一跑跑这么多天,真当我老头子找不着你?我既然把你捡回来了,就不会因为这些小原因把你再给扔了,再说了,你不是没害过人吗,没害过人,你又担心什么?我虽然憎恶那些魔人,但是,你又不是自己愿意做一个黑暗修行者的,年纪又这么小,我还不至于把那些魔人的仇都算到你的头上!······” 虽然被老爷子一顿骂,但是岳轻却不知道为什么放下了心,甚至有点高兴,她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被丢掉······又跟着老乞回到了破庙,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岳轻身上的伤早就痊愈了,记忆也有隐隐想要恢复的意思,只是一直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魔物也每天两只准时准点来报道。直到三年之后的某一天······ 被老乞判定为救不活的岳初阳,在地上躺了小半年之后,终于把身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只是等他恢复意识,周围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商队的人都死去了,岳轻也不见了,整片山林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只能一个人在山林里游荡,白天就去随便找些东西吃一点,晚上则是回到商队的遗骸这里睡觉,一天又一天,直到,他遇到了另一支商队,到了另一个城市······ 第62章 四年时光(二) 老乞一直对岳轻很好,即使知道了岳轻黑暗修行者的身份,也依旧把她当做自己的孙女来养着,岳轻也从心里将老乞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她从睁眼开始,就不记得前尘往事,就算之后三年中多多少少想起来了一些,但是在这些年中老乞对她依旧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在她没有想起她的记忆之前,老乞是她最亲近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岳轻已经想起了之前九年的记忆,但是,对于九岁那一整年的记忆她却总是想不起来,每当即将想起来的时候,她都会头疼欲裂,每次都眼前一阵阵发黑,记忆也出现了断片和模糊。每当这个时候,老乞都会赶快将她从那个状态中唤醒,那一年中的记忆也就不了了之了,老乞曾经告诉过她,这是她的自我保护,那一年的记忆对于她来说是很痛苦的,如果想起来,会对她产生很大的影响。 听了老乞的话,岳轻也就没有再刻意地去想那一年中的记忆,决定顺其自然,如果哪一天有想起来的契机,她自然就能想起来了。除了这件事情,岳轻的小日子可以称得上是安逸了,除了每天定时报道的两只魔物,一切都很完美。 可是,在岳轻十三岁的时候,在老乞捡回她快要四年的时候,出现了意外。那一天的两只魔物已经报道完毕,岳轻与老乞都松散了下来,悠悠闲闲地开始收拾自己的晚饭,老乞让岳轻去了周围的树林里抓了一只野兔,准备改善一下今天的伙食。 只是,岳轻总是有些不安,尤其是到了山林里,她总是不能集中精力,都走了大半天,一只兔子都没有打到,因为她心不在焉的,总是在很远的地方就将自己看中的猎物就惊动了。在山上转了半个多时辰,岳轻终于逮到了一只兔子还有一只野鸡,看着手中的猎物,岳轻没有迟疑,直接转身回了破庙。 只是没想到,就在她回去之后,就看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魔物袭向了老乞。老乞已经满身伤痕,气喘吁吁,但是仍旧不屈不挠地站起身,冲向了那只魔物,那只魔物竟然让岳轻都感受到了威胁,老乞只是一个普通人,对付一些实力普通的魔物还说得过去,但是对于这种连岳轻都感受到巨大威胁的魔物来说,实在是不够看的。 可是,老乞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站起身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就又一次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岳轻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扔到一边,径直冲了过去,她不希望老乞出现什么意外,更不愿老乞在自己面前流血,她心中的这种情绪如此强烈,强烈到她顾不得去想其他事情,满心满眼都是救下老乞的想法。 老乞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他原本可以对这只魔物视而不见的,他是老兵,他虽说打不过这只魔物,若是只是避开这只魔物,他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是,这只魔物的等级很高,若是放任不管的话,南柯城还有周围的村庄都会遭到袭击的。这么想着,老乞一咬牙,径直冲了上去,不过几个照面,老乞就已经伤痕累累。 老乞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他看着那只巨大的像是一只狼的魔物,笑了笑,抹去自己嘴角的血迹,喊了一声:“来吧!”就再次冲了上去,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冲锋了吧,他已经尽力了,但是,没想到,一道瘦弱的身影却带着黑色的光芒从他的后边冲了过去,直接撞上了那只朝着这边撞过来的狼形魔物。 两道黑色光芒撞在一起,像是两道流星撞在了一起,两个家伙身上的黑暗灵力蓦然炸开,两道身影都以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老乞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认得其中的那个瘦弱的身影,那是他捡回来的孙女,他的能力有限,虽然养活了她,但是小姑娘却是一副营养不良的瘦弱模样。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孙女是黑暗修行者,但是,就算是黑暗修行者实力通常比光明修行者要高上一些,但是她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仅仅是豆蔻年华,连及笄都没有,实力又能高到哪里去呢? 岳轻被撞飞出去之后,又马上稳住自己的身形,再次向那只魔物冲了过去,手中的郁垒已经蓄势待发。那头狼形的魔物,她之前从未见过,但是像这种魔物的弱点大多都在眼睛、脖子还有腰,而且,这种魔物体型巨大,虽然每次攻击都力道十足,但是相应的,它的速度也慢了不少,最起码,比之她之前遇到过的那些小巧的魔狼要慢上不少。 这么一想,虽然这头魔物的等级要比她高上一些,但是,她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最多是惨胜罢了。紧了紧手中的郁垒,岳轻趁着那头狼形魔物艰难调转自己身形的时候,加速朝着它冲了过去,一击得手,岳轻迅速后撤,狼形魔物的爪子拍空了,情绪有些暴躁。岳轻就这样利用自己的速度还有灵活的身体,一下下地磨着这只魔物。老乞站在一旁,看得紧张不已。 似乎是被岳轻这样耍赖的打法激怒了,狼形魔物直接开了大招,气机锁定了岳轻的方向,直直撞了过去,因为气机被锁定,岳轻躲闪不开,只能调动体内的灵力硬生生接下了这道攻击,一撞之后,狼形魔物的气息萎靡了下来,但是岳轻也受了重伤。这么个大家伙一点力度都不保留地撞到她的身上,岳轻当即就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过,还好,这种大招是有后遗症的,岳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强撑着站了起来,拿起郁垒调动起自身的灵力冲了过去,趁你病要你命,她可从来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虽然那头魔物发现了岳轻的行动,但是却根本没有力气去防备,岳轻手中的小剑直接捅进了魔物的眼睛之中,接着郁垒上的电光直接将魔物的脑袋炸开了一朵花,狼形魔物嘶吼一声,再接着便没了声息。 岳轻查看了一下眼前的狼形魔物,确认它确实已经死了之后,这才一下子坐到地上大口喘息起来,刚刚那一击已经是她最后的灵力了,她现在几乎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大口喘息的岳轻并没有发现,她背后的树枝上,一只灵巧的黑色魔豹已经将自己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岳轻感觉自己有了些力气,准备站起身,走回去,却突然背后一冷,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样,接着,她便听到了老乞嘶哑恐惧的声音:“小轻,小心!”岳轻转过身,那只魔豹已经从树上朝着她扑了过来,岳轻刚刚的灵力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此时提不起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魔豹飞奔过来。 岳轻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但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但是岳轻却听到了利爪划过人体的声音,还有人类鲜血特有的温热的感觉。愕然睁开眼,老乞竟然跑得速度超过了那头魔豹,牢牢地挡在了她的面前。看着眼前满身鲜血,气息奄奄,却仍然牢牢护在她的身前的老乞,岳轻的头蓦然疼了起来,这副画面与四年前那个血色画面重叠到了一起,眼前这个苍老的身影与那个小小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岳轻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她自言自语念出了一个又一个名字:“小阳,爷爷,乐婆婆,周叔······” 她想起了被她遗忘的记忆是什么了,老乞看着还活着的岳轻,欣慰地笑了笑,眼眸中的生命之火渐渐消散了,他已经老了,活够本啦,但是眼前这个少女还有大好的人生呢,她是自己捡回来的······孙女,哭什么呢,哎呀,爷爷为自己孙女挡上一劫,不是······应该的······吗······ 岳轻看着眼前已经没有气息的老乞,眼眶红了起来,眼眸中的血色越积越深,渐渐的,有墨色从瞳孔中间向外开始扩散。她对于各种不同的气息敏锐得很,眼前这只魔豹,还有刚刚死去的那只狼形魔物,与之前四年中每天都找她报道的魔物不同,它们与四年前那个晚上让商队全军覆没的魔物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岳轻的眼睛彻底被墨色覆盖,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暴涨,直接压过了对面的那只魔豹,而且还有不断向上攀升的趋势。对面的魔豹察觉到这股恐怖的气息,竟然有些想要逃离,但是它与那些单纯被魔气侵染造成的魔物不同,它与那个人签订了血契,它只能接受那个人的命令,一点也不能反抗,即使它对面的那道身影可以将它直接秒杀,但是,它还是不能有任何迟疑地冲上去。 魔豹咆哮了一声,像是在为自己壮胆,然后就直接冲了上去,再然后,就被魔附后的岳轻抬手打出的一道灵力给掀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魔豹重重的摔到了地上,气息瞬间萎靡了许多。还没等它再次站起来,就有一道黑色的灵力直接化作绳索的模样将它捆了个结实。 岳轻的意识已经被愤怒的戾气取代,她被墨色占据的眼眸中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情感,她看着被自己的灵力捆的结结实实的魔豹,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手一挥,郁垒离手,自己悬浮在了空中,不断嗡鸣,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岳轻也没有让它失望,她笑着,将郁垒送了出去,郁垒尖啸一声,飞了过去,在魔豹身上划出一道伤口。 魔豹的血飞速地流了出来,它痛苦地嘶吼一声,却仍是动弹不得,而沾染了鲜血的郁垒更加兴奋了,整个剑身都闪过了一道红光。看着岳轻,魔豹浑浊的血色瞳孔中人性化地露出了惊惧的情绪,它的实力已经很高了,它也从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浑浑噩噩的魔豹生出了自己的灵智,虽然当时逼它签订血契的那个人实力很强,但是,与眼前这个少女比起来,它宁愿去面对那个人! 岳轻笑着,指挥着郁垒一下一下地割着魔豹的肉,魔豹很快就奄奄一息,它的身体里的生机与血肉似乎都被那把小剑吸收了,它不甘心地看着那把更加灵动的小剑,再看岳轻一眼,气息渐渐消散,它实在是后悔极了,它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那它应该可以继续活下去吧,它······ 魔豹死去了,岳轻整个人的气势瞬间低落了下去,她眼中的墨色因为魔豹的死去瞬间消退,之前所有的伤势都暴露了出来。之前在与狼形魔物战斗的时候,她的灵力就已经耗空了,之后,被怒气操控直接魔附都是在透支自己的灵力与生命,等这个状态一过,她身体上所有的疲乏与伤势都加重了。 郁垒乖巧地回到了岳轻的身边,像是一个愿望得到满足的小孩子。岳轻将它收回自己的乾坤袋之中,艰难地一点点移动到了老乞的尸体边,与他并肩躺在了一起,她真的很累了,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与今天晚上,还有因救她而死的母亲······似乎所有与她亲近的人都会受到伤害,哪怕这些不是她所期望的。 岳轻看着头顶已经愈发深邃的黑色夜空,有些出神,大概那些人说的没错,自己就是一个灾星,自己不配得到关爱,自己永远只能一个人孤独到死······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啊,那些已经品尝过的温暖的滋味,她真的不愿放弃······ 渐渐的,岳轻睡着了,一场大雨从天而降,敲打在岳轻的身上,冷到了心里。岳轻却不想动,只是默默地念叨着,希望着云漪或者是那个小家伙可以出现,把她从这个冰冷的世间带走,她真的有点累了,尤其是之前温暖又美好的记忆与之后的冰冷的血色场景交织在一起,真的会让人从心里感到疲惫······ 天禄19年,岳轻在南柯城,重新恢复了孤身一人,从天禄16年到19年的三年里的美好记忆,就像是南柯一梦。 小小的岳初阳已经在山林里流浪了快半年了,就在他那天还在山林里找吃的时候,他在经过活傀炼制以及初的混沌之血的锻炼,身体素质基本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但是却也不是魔物,所以这小半年来,他就算是每日餐风饮露,吃些不知道有没有毒的野果,也依旧活得好好的。 就在他又窜到树枝上摘取树上的野果的时候,下面又有一队商队经过,其中一个身穿绛红纱,眉心一点朱砂痣的女孩子一眼就瞧见了他,连忙让商队停下。那个女孩子抬起头,笑得有几分像他记忆中的姐姐,声音也清脆悦耳:“小家伙,你在那上面干什么?太危险了,快些下来吧,如果你是一个人,不如和姐姐一起走吧!” 也许是阳光太好,也许是这个女孩子有几分那人的影子,岳初阳没有太多犹豫,点了点头,跳下了树枝。女孩子笑眯眯的,很好看:“我叫花蛮,你呢?”岳初阳语气坚定,没有一丝迟疑:“我叫岳初阳!”再然后,花蛮的商队带着岳初阳,一起向西南方的扶风郡全速赶去。 天禄17年,岳初阳与花蛮一起,离开了南柯城,继续向着西南扶风郡的百草谷而去。 第63章 重逢 天禄19年,摇光又一次出现了走火入魔的情况,而且比以往都要严重,这次的她竟然已经引动了魔气。当药先生发现时,大荒山他设立的结界外已经聚拢了漫天的魔气,所有魔气的中心,都在摇光居住的屋子。 药先生有些懊恼,这三年来,失落之地的封印异动频频,他不得已,经常进入失落之地镇守这那方封印,但是,却忽略了被他从巫境带回来的摇光。摇光从巫境回来之后,就把自己锁在了自己的屋子中,没日没夜地修炼,她自己认为,自己会被带走,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就像当年叶家遭袭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无能为力,只能任由他人宰割,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三年来,她不断地修炼,希望自己可以早些进阶,可以变得更强,但是,也许是心态不稳定的原因,她的实力不但没有提高,反倒是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药先生发现了这个情况,在处理了她招惹来的魔气之后,强制性的将她带出了闭关的屋子,又一次带着摇光开始在世间各地游历。 摇光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她也不认为自己想要早些进阶有什么错误,所以她对于药先生所说的一切不是很在乎,只是不想因为这个和药先生出现什么不愉快的地方,药先生对于她来说,与亲人无异。 每到一处,药先生都会让她去查探魔物,她也没有什么意见,这好歹也是一件好事,反正她也是修炼,与这些魔物战斗也是一种修炼,而且,对于那些只打坐运行法诀得来的实力,战斗得来的实力更为直接,对于她也更有好处。 抱着这样的心态,摇光一路上剿灭了不少魔物,有些是因为魔气侵染,有些是因为人为饲养,这些魔物出现在大梁的原因不一而足,但是,对于摇光来说,那些都与她无关,这些魔物是怎样来的,又做没做过坏事,她一概不关心,只要是魔物,那它到底有没有隐情有那么重要吗? 可是,渐渐的,摇光发现了一件让她不太愿意相信的事情,在大梁的地界里,不只有魔物的存在,还有魔人的存在,这些魔人有的是据山为王,也有的隐藏在市井之中,与普通人混在一处。而且这些魔人都有着自己清醒的意识,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是魔人的,甚至有些人在最开始还是光明修行者。 又一次遇到了魔人,那人的实力不高,没有认出来摇光光明修行者的身份,在摇光投宿的时候,热情地将摇光迎了进去。摇光一开始被这个魔人的热情态度吓了一跳,以为他准备好了所有的杀招,只等她进去,于是处处小心,时时防备。但是,等了一个晚上,那个魔人仍旧没有动手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这个魔人想要去山里为摇光这个客人改善一下伙食,摇光看了看他留在家里的瞎眼妻子与年迈的母亲,原本想要杀掉他的心渐渐淡了下来,也与他一道,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了山里之后,摇光难得的有了走神的时间,她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就是眼前这个魔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说他是个正常人,他也不是,可是他却把自己当做一个正常人一样,不仅娶妻生子,甚至还将一个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老人奉作母亲。是的,摇光的家学渊源,与明氏是丹药世家一样,她们叶氏承伏羲一脉,在卜卦窥命、风水堪舆这一块颇有研究。早在昨天晚上刚见到这一家人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家人的奇妙关系,可是这个魔人在图些什么呢? 正当摇光思考的起劲儿的时候,一道黑色光芒朝着这边而来,一起的还有那个魔人焦急的声音:“客人小心!”摇光下意识一躲,平日里与魔人战斗习惯了,以为这个魔人刚刚也是在攻击自己,顺手就一道灵力甩了过去。魔人当即就受了重伤,他苦笑着吐出一口血,看着摇光的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怨怼:“客人,小心,这片山林里,没有什么大型猛兽,但是,一些,小一点的东西,比,那些,更,更阴毒······” 摇光转身看去,一条竹叶青正挂在树枝上,七寸处皮开肉绽,显然是已经死了。摇光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自己错怪那个人了?是自己错了吗······醒过神,摇光急匆匆地开始在自己的乾坤袋中翻找着,想要找到一瓶可以治愈眼前这个人的丹药。她自己的灵力有多霸道,她自己最清楚,除了九岁那年遇到的一个小丫头,她的灵力的霸道程度,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找了很长时间,她却一瓶可以治疗黑暗修行者的药都没有,平日里,她只准备了自己可以用的丹药,全都是一些饱含着光明灵力的药,这些药对于她来说,是好药,但是对于这个属性为黑暗的人来说,吃了大概死的会更快吧。 摇光有些懊恼,她虽然对于一切都是淡淡的,但是她绝不会杀一个对她没有任何敌意的人,而且,这件事明明就是她做错了。似乎看出了摇光的窘境,被摇光打成重伤的那个人咳嗽了几声,竟然笑了起来:“没看出来,你这么个小丫头竟然是一个高手,倒是我,实在是太没用了些,被你一道灵力就打成了重伤,让你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因为害怕周围人发现而各种遮掩躲藏,还害得我的妻子也跟着我受苦,连眼睛都,都盲了······” 摇光不知道该怎么说,眼前这个人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了,他再过不久,就会死去,而且,光明灵力在他体内侵蚀着他的身体,这种滋味也一定不好受,可是,眼前这个人竟然一点畏惧痛苦之色都没有。面对着这么一个毫不畏惧死亡的人,她只能坐下来,陪着这个人聊聊天。 看着对方脸上温柔的微笑,摇光下意识地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你不怕吗?你不怨恨我吗?你明明可以利用自己的天赋,做些坏事······可是,你为什么能够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好人,甚至在我进门的时候,一点防备都没有?” 那人笑了笑:“这么多问题,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其实当年有人发现了我的身份,有一个女孩,是我的青梅竹马,还有一个,是我的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那时候,我们还小,虽然我们从小都被大人教育黑暗就是‘异类’,但是对于魔人还有黑暗修行者,我们了解不深,也没有觉得自己的不同之处有多么的令人憎恶,直到,那天,我们在山上打野果的时候,我身上的黑暗灵力被一个同村的猎人看到了。等我们回家,全村的人都沸腾了,他们把我绑在柱子上,下面架满了木柴,平日里友善和谐的村民们,一个个举着火把,面目狰狞,我们三个被吓蒙了,那两个朋友与我不同,他们有家人,可是我没有。” “你知道吗?在我要被烧死的时候,是这两个朋友,对抗着整个村子,将我救了出去,结果就是,他们一死一伤,我带着伤了眼的女孩逃到了山里,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回去将那个把我的身份说出去的人给杀了。我那时恨这个世界,恨所有人,我恨世道不公,我虽然是一个‘异类’,可是我从没有做出什么危害他们的事情,甚至,每年我都会悄悄赶走来犯的魔物,虽然我自己伤痕累累,但是,我不在乎。可是,就在我身份暴露之后,我之前做过什么都不重要了······” 那人的气息渐渐虚弱,可是眼神却还是清亮的,对于他来说,这些已经是往事了:“就在我养好伤之后,我与那个姑娘结婚了,又过了一些时间,我还是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我在一天晚上溜入了村子,只是没想到,刚进村子就被我娘发现了,她一把将我拉回了家,又担心又生气,她说,‘小伢子,那天那两个小家伙,还有我和你几个婶子好不容易把你救出去了,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怕被逮起来了?’看着她焦急的表情,我突然就释然了,我没有再执着于报仇的念头,在另一个地方老老实实地住了下来,后来,我听说,那个把我身份说出去的人,他在上山打猎的时候,刚好撞上了一头魔物,当即就死了······” 说完,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摇光也没有说话,她实在想不明白,她就是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这个人要和她说这么一大堆不着边际的废话。那人看着摇光面无表情的脸,又笑了,咳嗽也越来越严重,甚至在他吐出的血中有了内脏的碎块。可是他却笑得很开心,像是找到了同类人:“我不恨你,也不怨恨你,恨来恨去的,耗费的可都是我的精力,而且,人是要向前看的,若是只沉溺于过往中,只会将自己封闭起来,而且世界上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事情,就是你的责任,你有必须要负的责任吗?” 那天摇光陪着这个被她误伤的魔人,直到他最后死去,然后,她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那个魔人的老母亲还有他的妻子,她们听完,很伤心,却也没有怨怼之色,甚至谢绝了摇光的钱财,他的妻子说:“我们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了,毕竟他的身份在那里,那一天被人发现了,他的日子就到了。”······ 自从那件事情过了之后,摇光没有轻易地杀过魔人,如果没有找到那些人作恶的证据,她宁愿放过那些人。药先生看着摇光的变化,没有什么表示,这个应该算是好的吧?他也不确定,不过,经过这一年的磨砺之后,摇光心中急于求成的心态淡化了不少,而且整个人心中的戾气也少了不少。 天禄20年,药先生已经同意了摇光独自一人下山去游历了,摇光也没有客气,直接收拾了行李就走了,就在南柯城的附近,摇光察觉到了大量的魔气的存在,没有迟疑,摇光直接朝着南柯城的方向而去。 不过,这次的这个魔物不但善于隐匿自己的气息,还奸诈得很,她一直追查着这个魔物的行踪,但是,却总是时断时续的,有的时候,她甚至被那个狡诈的魔物引到了错误的陷阱里,把自己搞得异常狼狈。 摇光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要和我斗?好,成全你!这下子,摇光卯足了劲儿紧紧咬着那头魔物的尾巴,只是,这个魔物速度极快,她现在的速度只是堪堪和那个魔物的速度保持一致,没有被那个魔物抛下罢了。 眼见着那个魔物速度越来越快,摇光不甘心极了,也拼命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就这么一路追逐着,摇光与那头魔物一前一后来到了南柯城的内城里。看着人来人往的内城街道,摇光有些迟疑,这种环境下,若是她与那个魔物发生了战斗,这些普通人不一定会死伤几个,这可真是······这头魔物当真是狡猾! 无奈之下,摇光只能先锁定那头魔物的气息,防止它逃走,至于如何收拾它,摇光自己也没想好。眼见着那头魔物钻入了一家青楼妓馆中,摇光的脸色铁青,这头魔物故意的吧?什么酒馆赌场都不去,专挑这种她没法进的地方吗? 事已至此,摇光也只能想办法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给逼出来。可是,就在午夜万物俱寂的时候,这头魔物的气息突然萎靡了下去,像是下一秒就会死掉。摇光一下子惊醒了,辨认了一下魔物的位置,连走正门都来不及,直接从窗户一跃而下,直奔那个魔物最后消失的青楼而去。 就在她赶到青楼门口的时候,整栋建筑已经化为一片火海,青楼的门口是青楼里的姑娘还有她们的恩客,所有人的衣服都凌乱不已,好在没有一个人受伤,只是有几个似乎是被人打断了好事,脸色有些不好。 突然,已经化为火海的青楼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摇光心有所感地抬起头,与那个黑色人影四目相对。那人背着光,面容有些晦暗不清,只有两点寒星似的眼睛显眼极了,像是蕴藏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原。那片火海是她的背景,火海中越来越虚弱的魔物嘶叫是她的战歌,可是她自己却像是一个坚冰,冷得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只是,当她看到摇光的时候,她的表情有些诧异,渐渐地温和了一些,走到摇光的面前,那个纤细的人笑了:“摇光,我是岳轻,好久不见。” 第64章 返回大荒 在岳轻上前与摇光打了招呼之后,摇光有一瞬间是迟疑的,她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在九岁那年第一次与岳轻相识,她对这个女孩就有一种特殊的熟悉之感。她从来没有像这样在第一次见面就可以和这个人成为朋友,也许在九岁生日之前有可能,但是在叶家遭袭之后,这种可能性就没有了,可是,岳轻却做到了。 岳轻对于摇光的感官也有些复杂,因为幼时的经历,她从来都不可能可以相信一个人到愿意毫无保留,而且,即使她知道她们对各自都还有不少的秘密,但是她却还是从内心愿意去相信她。就像现在,虽然她之前就已经决定孤身一人,不再与任何人靠近,但是,看到摇光的那一刻,她确实是从心底感到开心。 摇光看着走近的岳轻,笑了笑,把自己之前的顾虑都扔到了一边,算了,自己开心就好,她愿意相信这个人,也愿意和她做朋友:“岳轻,我是叶摇光,好久不见。”在这个世界,她已经很累了,没道理要让自己更累,不是吗? 两个人的手交握到了一起,四目相对,两个人都露出了一丝微笑。岳轻先开了口:“摇光,你有什么要去的目的地吗?我们,我们······”但是,话还没说完,岳轻就犹豫地闭上了嘴,她怎么忘了,她可不是一个好的同行人选,就她这个惹事的体质,之前的小阳、爷爷······都是因为她才受伤死去的······ 虽然岳轻没有将话说完,但是摇光却明白了岳轻的意思,她没有犹豫,直接看向岳轻,眼神异常认真:“没关系,我们一起吧,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的。”岳轻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摇光认真的眼神,有些意外,半晌,她也笑了起来:“好,不过,我也可以保护好你的。” 两个人都笑了,看着对方,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这片火海,魔物已死,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至于这片混乱的场景,还是交给城里的士兵吧,她们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但是,在两个人不知道的背后,大荒山上,就在药先生正在闭关的时候,他突然被两块融合到一起的玉珏惊醒了。 这两个玉珏是阴阳鱼的形状,一个为黑,一个为白,原本是分离的两个玉珏这次却融合成了一个太极图的形状,并不断地向周围释放着温和而清新的能量,突然,一道光柱从融合后的玉珏上冲天而起,驱散了上次摇光走火入魔时聚集而来的魔气,原本还要费心净化那些魔气的药先生身上的压力骤然一松。 这道光柱惊动的除了药先生,还有大荒山上那个奇怪的年轻人,不过一瞬,他就出现在了药先生的身边,看着这道光柱,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动了动嘴唇,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药先生,接着便消失在屋子里,最近呢个封印里的东西不太安生,他能出现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至于药先生到底在做什么,他就是想管也有心无力,那就随他去吧。 药先生的表情也有些奇怪,有激动也有欣慰,还有一丝怅然,他看着那道光柱,愣愣的,半晌没有说话,直到一只青色的三足小鸟飞了过来,蹭了蹭他的脸颊,药先生才像是醒过来了一样,目光温和地将那个太极图收了回来,接着,他温柔地对那只小鸟说:“三青,走吧,我们去把她们接回来,好吗?”三青在他的肩头蹦了几下,鸣叫得很是欢快。药先生笑了,没过几息,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在隐世家族还有京畿行宫的人们都抬头看向了天空,连各个家族镇守的封印都跟着颤动了几分。 京畿行宫,一身金色龙袍的天禄帝,正在对着自己家族的年长者咆哮:“这道光柱到底是什么东西?别告诉朕你们一个知道的都没有!”一个老人看着天禄帝,叹息一声,眼神温和而包容,却透着隐隐的悲悯与失望。 天禄帝看着那个老者的眼神,更加愤怒:“我们都是莫家人,我们是一体的,你们以为,我倒了,或者是我出了什么意外,莫家会好吗?既然已经选择了做这个恶人,与这些隐世家族为敌,我没有办法,只能一直走下去!”老者看着暴怒的天禄帝,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没有将你教育好是我们的错,但是,陛下,您到底知不知道您在做些什么?您到底知不知道,你到底是在与什么为敌?我们同为莫家人,自然是要与莫家风雨同舟的,不过,陛下,今后要如何去做,就是您的选择了,我们不会违背家主的命令,只是,您要想清楚了,此时收手,或许还来得及。”说完,老者带着在大殿里跪着的几个莫家少年走了出去,没有再看天禄帝一眼。 辰阳郡昭明台,江家家主与自己的夫人一道,刚刚镇压下了封印的暴动,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空,那一道光柱是如此的明显,将周围的黑云都驱散了。江家主看了看明氏的方向,叹了口气:“药先生的计划还是要继续吗?救世之光已经出现,但是,我们这些老骨头能不能撑到那个时间都难说喽。云兄已经先一步殉阵了,叶兄也已经殉阵了,现在是明家那个老家伙,什么时候会变成我们······” 江夫人是个温柔的女子,看着江家主脸上忧愁的表情,她笑道:“迟早的事情罢了,如果那个东西的神智一直存在,我们殉阵都是最终必须经历的结果,如果因为我们的殉阵,可以给那两个孩子足够的成长时间,倒也是很值得的一件事情,不是吗?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到底有没有信心担起这样的重责,毕竟是一个世界的重量啊······”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不再说话,这些事情还很长远,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帮着明氏保住百草谷,他们的大儿子江澈已经带着江家的队伍去了明氏那里,这次与云氏还有叶氏遭袭不同,云氏遭袭是因为云氏的太虚境向来是封闭的,他们没能及时了解到信息,叶氏则是因为在庆祝少主的九岁生日,上上下下没有太多的防备,而且有内鬼从内部下手突破,明氏这次,他们及时得到了消息,尚存的除明氏之外的江氏还有云中花氏都已经派了人往明氏的方向赶去,希望这次可以保住明氏! 另一边的云中郡桃花坞中,花家主也忧虑的看着天空,叹了口气,希望这次的明氏可以撑下去,花氏镇守的这个封印也已经异动频频,在光柱刚起来的那一瞬间,封印下的东西竟然有想要破阵而出的迹象,他与自己夫人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这个给镇压下去,他们花氏的传承就不是和江氏一样,专攻封印还有奇门遁甲,他要找个时间把江氏那个老家伙找过来将他们的封印完善一番了······ 就连失落之地的封印都热闹了一把,失落之地的封印下,一团浑浊的黑色雾气不断地翻滚冲撞着那道封印,随着雾气的每一次冲撞,盘腿坐在封印附近的大荒山圣都会露出痛苦的神色,这道封印是以他的神魂和真身为主的,只要他没有出事,这道封印就永远也破解不了,但是,这些黑色雾气的每一次冲撞,都是撞在他的神魂之上,都会对他的神魂造成震荡。 过了很久,这个封印才渐渐消停下来,那两枚玉珏也已经被药先生收了起来,药先生本人也带着三青消失不见。大荒山圣叹了口气,年轻俊美的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在那个人消失后,他就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了。他招招手,一匹通身银白额生独角的马撒着欢儿跑了过来,他摸了摸马儿的头,声音柔和:“吉量,去吧,找一下那个老家伙,虽然他现在做的事情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但是,他好歹还是仅存的四先圣之一,大道不让我们这些远古之神还有各种上古大妖存在,他如果在外面做的太过,会引起天劫的,你去看着些他,三青那家伙只会卖萌······”被叫做吉量的马打了个响鼻,用脑袋蹭了蹭大荒山圣的手掌,蹄生白云,迅速消失在大荒山圣的面前。 另一边,岳轻与摇光重逢之后,还没来得及说好下一个地方去哪里,一个慈祥的老头就直接找到了她们,第一句话就是:“跟我走!”岳轻被搞得一头雾水,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悄悄取出了郁垒,戒备道:“请问,您是哪位?” 摇光也被突然出现的药先生吓了一跳,她之前和药先生说好的,可能会出去历练一年,甚至更久,可是,她才下山没多久,药先生就再次冒出来了,原本因为巫境事件,摇光就对药先生有了一定的不信任,这下她更是怀疑药先生是不是在她的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不然的话,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药先生发现了自己的行踪,甚至还连累了岳轻,她可不确定药先生对于那些黑暗修行者的态度。 岳轻看着摇光的态度,对药先生也迟疑了起来,他们似乎是认识的,但是摇光的表情好像不是太好,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岳轻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往摇光的方向挪了一点距离,看向药先生的眼神依然是带着戒备与审视,手中的郁垒还是悄悄地吞吐着电光,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 药先生将两个人的态度都看在眼里,但是他没有办法,这件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给这两个小家伙解释,也没有办法开口,说什么,说他其实是一个神吗?虽然有些事情修行者做不到,但是他却可以做到?别开玩笑了,自从盘古死去,混沌沉睡,四先圣消散了两个,他就知道,大道不会允许他们这些远古的神袛继续存活于世了。尤其是后期,人类越发发展壮大,他们这些远古神袛还有一些上古大妖的处境就越发艰难。 药先生冷笑了一声,世人皆以为女娲造人是女娲对人类的喜爱,但是,没有人知道,真正喜爱人类的其实是大道,虽然后来大道因为一些事情受了损伤,被天道取代,但是,大道定下的某些规则还在运转,天道也不能改变。大道借女娲之手创造出了人类,但是不知道它是有意还是无意,它没有赋予人类绝对纯洁的心灵,而且由于造人所用的黄土有一部分被魔气侵染过,所以,人类出生即负有原罪······ 察觉到自己越想越偏,药先生收住了自己的思绪,总之,现在不管怎么说,将来的浩劫不管是天灾人祸,都与人类脱不了干系,而浩劫的希望就在眼前这两个人的身上,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两个小家伙带回去! 岳轻看了看摇光,又看了看药先生,最终先开了口:“摇光,这个是,你的长辈吗?”讲真,如果她不开口,当真怕摇光直接冲上去和这个老头打起来,摇光的眼神真的太可怕了,那个老头的眼神也挺吓人的,不过两个人认识,而且没有一上来就直接动手,应该,没什么事吧······ 听到了岳轻的话,摇光冷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否认:“没错,他就是我的长辈,只是我没想到,他答应我的好好的,现在就找了过来,既然这样,我也不想说些什么了。”说话的时候,摇光的脸色一直都是臭臭的,满脸的不高兴与不情愿,看得岳轻有些好笑,不过也有些疑惑,眼前这个老人不像是能干出出尔反尔的事情的人啊,到底是哪里有些问题?还是说,出了什么事情? 药先生听了摇光的话,不但没生气,反而有些讨好地笑了笑:“小摇儿,这次是我不对,但是,我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的,而且,这些事情与眼前这个小朋友也有关系······如果不是这样,我是绝不会打扰你的游历的。”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摇光一眼,自从他上次没有及时将摇光从巫境中带出来之后,他对于摇光的态度就一直是小心翼翼,慎之又慎的,生怕自己哪一点又让摇光不开心。只是,自从那次之后,摇光就不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与人交流,平日里,她虽然听他的话下山去各地剿灭魔物,但是,从来都是自己孤身一人,从来不与那些人交流。岳轻,是她第一个有所交流的人,而且两人相处的还挺不错,这让药先生有些惊喜。 毕竟他当真不希望摇光变成一个冷漠寡言的人,而且现在的摇光,内心有什么事情已经不喜欢和他说了,就像是之前,若非摇光走火入魔的太过严重,他甚至连摇光的修炼的现状都毫不知情,现在的药先生只希望,岳轻可以劝一下摇光,答应两个人和他一起回去,至于别的事情,还是算了······ 摇光看了一眼岳轻,沉默着没有说话,岳轻也只好歉疚地看了药先生一眼,把摇光拉到了一边。 第65章 大荒纪事 摇光最终还是答应和药先生一起回到大荒了,当然在这其中,岳轻的功劳最大,说实话,若是没有岳轻,药先生当真不知道摇光会不会跟着他回去。看着岳轻,药先生有些感慨,之前在南柯城的时候,他就是感应到了与摇光阳极体质所对应的的阴极的体质的存在,只是当时和那个阴极擦肩而过。 他当时原本是想将阴极一起接到大荒去,这样两个人可以一起长大,可以一起出去历练,这样培养起来的感情更加牢固,对于将来的事情会更有好处。但是,当时没有见到阴极,他就把这个想法丢在了一边,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两个人还是碰到了一起,而且,看起来两人关系还不错,一体双生的灵魂果然有其特殊之处。 想着这些,药先生把岳轻与摇光两个人带回了大荒,一进到大荒之中,岳轻的眉毛就忍不住皱了起来,这个地方······看起来干净无比、灵气充裕,但是,在光明灵力的掩盖之下,黑暗气息却更多,而且黑暗气息是源源不断地在增加,若非有一个阵法的支撑,这个地方应该早就变成黑暗沼泽之类的地方了······ 看着岳轻的表情,药先生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岳轻竟然如此敏感,连摇光都没有发现的异常,竟然被她发现了,看来,这个阴极的实力已经很高了······摇光对于这个地方的异常也并非一无所觉,只是没有那么敏感,她忍不住轻轻地皱了皱眉,大荒给她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了,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想回大荒的原因之一,可是,不应该啊······大荒有药先生坐镇,应该是极好的光明圣地才对······ 就这样,岳轻与摇光两个人在大荒住了下来,开始闭关,为药先生为她俩制定的特训计划做准备,不过,岳轻的心中其实还有些疑问,因为,她记得之前她没有见过这个老人,但是,这个老人却好像对她很是了解,对于这个情况,岳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总觉得眼前这个老人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 药先生对于岳轻的疑问没有任何表示,他本来就有些私心,这个无可否认,只是,岳轻的敏感程度还有对于人情世故的了解程度都让他有些吃惊,就算这个少女与摇光一样生而早慧,但是,对于人情世故这方面可不是生而早慧就可以了解的,就像是摇光,哪怕是生而早慧,但是到现在,她的人情世故也还是近似于空白。能对人情世故如此了解,没有受过苦是不可能的。 药先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反正,他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岳轻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这样就挺好的,反倒是摇光,有些让他担心,摇光的性子被家人宠的有些骄纵,虽然说本性没有问题,但总是不让人放心。 检查了岳轻与摇光两人全身,药先生叹了口气,岳轻的身体里有很多处暗伤,年纪轻轻的,整个身体的状况就有些糟糕,有失控魔附之后,全身灵力暴走之后留下的暗伤,也有灵力透支之后,经脉过于空旷造成的损伤······药先生觉得自己遇到岳轻之后,最主要的心情大概就是惊讶了。摇光的暗伤也挺多的,尤其是之前走火入魔,一些黑暗灵力进入了她的经脉,造成了经脉受伤。 若是一般人走火入魔或者是“改邪归正”,都不会对身体经脉有太大的伤害,因为他们的体质一般,灵力也属于正常的范畴,但是眼前这两个,都属于极致的体质,一个是极致的光明,一个是极致的黑暗,两个人的灵力都太过于霸道,若是黑暗的想要改换门庭,等待她的最终是经脉被灼伤,全身皮肤龟裂,运气好一点,保住命,运气差一点,连命都没有了,光明的那个也和这个差不了多少。 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呢?先给这两个治伤吧,顶着这一身的暗伤,再怎么训练都对她们的身体不好,药先生有些无奈,也有些庆幸,好在这一次检查她们的身体状况了,要是有什么意外状况,他又需要守着封印的时候,这俩人出了什么事情就糟糕了,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他都不希望这两个少女出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岳轻与摇光在这近半年之中断绝了一切与外界联络的方式,每天都活在清苦的药味之中,尤其是药先生明明可以把丹药也好、药膳也好都做的很好吃,但是,他偏不,丹药、药汤还有药膳一次比一次难吃,还美其名曰让她俩长个记性,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要想着搞东搞西的。 虽然说,这些丹药与药汤、药膳吃下去之后,的确让岳轻与摇光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不少,一些隐隐作痛的地方完全不疼了,而且灵力运转更加顺畅,但是,这个味道当真是令人记忆深刻······直接导致了,她俩现在看见那些药膳还有药碗,就忍不住想逃,但是偏偏这个大荒山上的阵法不知道是什么,竟然一天一换,每一个阵法都极为坚固,没有个几天根本解不开,想偷偷开溜都不行,直接暴力破阵就更是天方夜谭了,她俩的实力也许在普通的修行者之中还是不错的,但是对上药先生,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这些日子,她俩不止要吃各种各样的补身子的药膳、药丸还有药汤,每天还要接受来自药先生的实力碾压,还有两个穿着黑色衣袍看不见脸的人,一个不动用自己的灵力就把她们两个收拾的够呛,还有一个更好,站着不动,只是把自己的气势释放出来,她们两个就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了,摇光还好,拼了命的话,还能动两个手指,但是岳轻就惨了,那个黑袍人对她的压制是来自于血脉上的,每当那个人把自己的威压释放出来,她连自己的灵力都调动不了,完全就是请君任意蹂躏的状态。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在一次特训过后,岳轻与摇光两个人都躺在训练场的地上,相视一眼,同时苦笑,这都是什么事啊······苦笑过后,两个人就被药先生赶去喝药膳,喝完药膳就是药浴。泡在漆黑的药液之中,岳轻打了个寒颤,这到底是什么药液啊,就她这种阴性体质,每次泡这个药液都会觉得从骨子里生出冷意,那丝冷意就像是一条毒蛇,从她的骨头上盘曲向上,最终冲入她的灵识海之中。 她的灵识海之中那些原本透明的灵识渐渐变成了灰色,看起来倒是凝实了不少,不过这些药液的作用倒是十分的明显,这些日子里除了她的暗伤在不断好转之外,她的灵魂之力也莫名增强了不少,比之她自己修炼得来的毫不逊色。总的来说,除了这东西难看了点,难闻了点,泡着难受了点之外,还是不错的······ 摇光的感受与岳轻的感受也差不多,被药先生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几次,难受是难受,效果倒是还不错,只是,这个魔鬼味道当真是······啧,一言难尽。摇光现在每次看见药先生都忍不住躲着他走,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这些情况都被药先生和大荒山圣看在眼里,一次,药先生看着两个少女苦兮兮的脸色,忍不住在她俩走后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大荒山圣笑道:“小巍,你看她俩,是不是比刚回来的时候好玩多了?” 大荒山圣无语地看着药先生:“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当自己还是三岁吗?逗弄两个小姑娘就这么好玩儿吗?还有,别叫我小巍,叫我大荒也好,叫什么都不能叫我小巍,这个称呼是独属于那个人的。”说完,大荒山圣消失在了药先生的身边。 药先生摸了摸鼻子,看着大荒山圣消失的地方,忍不住小声吐槽道:“这个家伙,这都多少年了,还是这么个臭脾气,明明盘古大神都已经消散了这么久了,要不是盘古大神消散了,封印下面的这家伙能有现在的这种嚣张吗?不过,看着这两个平时一个比一个高冷的小姑娘一个个脸色苦兮兮的,真的是很令人开心啊,这样才像一个十三岁的小家伙嘛,看看这俩平时,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少岁的老妖精附身呢······” 吐槽完毕,药先生看着自己手里的锅开始思考,这次要给这两个高冷的小姑娘熬什么味道的药膳呢?是越苦越好呢,还是辣的呢······想了想,一摊手,算了,他果然没有神农鼎那个家伙的手艺,还是随便熬点吧,只要药效足够就好了,没关系,反正喝药的不是自己,再说了,看那两个小丫头变脸还是挺好玩的······ 大荒山上的日子虽然没有那么惊险刺激,但是却是岳轻曾经最期望的日子,这种平静而美好的日子是在边陲小镇无法体会得到的,就连之后岳轻离开了边陲小镇,却还是没有过过这样平静的日子,没有意外,不用担心魔物会从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同伴会因为自己的特殊体质而遭到横祸。 只是岳轻的心里还是不安,而且,她总觉得岳初阳没有死去,他还活着,她必须去找到他,那个总是信任她依赖她的小家伙。当初救下他的时候,初说过,这个小家伙虽然成长的会慢上一些,但是还是会长大的,下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个小家伙会不会已经忘了她呢,还是已经成长为一个不再需要姐姐的男子汉?岳轻在这个世间所牵挂的人不多,云漪算是一个,秦婆婆之前也算是一个,还有一个不知所踪的岳无药,现在又多了一个岳初阳,一个明泽,还有一个叶摇光,岳轻觉得自己很幸运,还有人可以牵挂,她不愿意因为自己身在黑暗就连心神都陷入淤泥,可是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把她往泥地里踩,若不是这些人,若不是这些人牵扯着她,她大概早就深陷淤泥了吧······ 另一边的摇光也在想着什么,只是,她想要快些下山,她想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想要复仇,想要重振叶家,还想要找一下初,她心里的疑问很多,这个世界似乎不只是她之前看到的那么简单,就连药先生也不是自己以往以为的那样单纯。她现在根本无法太过信任一个人,原本叶家遭袭,因为内鬼损失惨重,逼得叶氏夫妇以身殉阵,这件事情就像是一道刺梗在她的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现在,药先生的隐瞒更是加深了这道刺在她心里扎的深度,她无法不在意这件事情。 只是,药先生从没有做过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所以,她还可以自然地与药先生相处,她不敢想象,若是药先生也想对她不利的话,她该如何,现在除了岳轻她可以信任的多一些外,她不知道自己该信任谁,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劲儿,状态也不对劲儿,但是她没有办法,也不想改变。 她想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个世间加诸到她身上的一切苦难,她想原封不动地还给这个世界,谁给她的痛苦,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让她家破人亡的,那她就要让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让她痛苦不堪的,那她就会把这些痛苦一点点地还给他们!她不喜欢委屈自己,她原本就没有错,有错的是那些人,是这个世界! 大荒山中的日子总是令人忘记年月,每天的月升日落似乎与这片地方没有一点关系,若是没有滴漏这种东西,岳轻大概连每日过去了没有都不知道吧······不管她们都是怎样想的,时间就在这些事情中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从一开始的两个人会被那个黑袍人的威压定在原地移动不得,到现在,她们可以顶着那个人的威压缓慢地活动;从一开始两个人一起用上灵力和各种招式都斗不过那个不用灵力的戴着兜帽的家伙,到现在,两个人已经可以将那个家伙逼迫到使用自己的灵力;从一开始两个人一看到药先生端着汤药的碗就想绕道走,到现在,不管那碗药的味道有多奇葩两个人都可以面不改色地咽下去。 两个人都成长了不少,最起码,承受力提高了不少。不管内心怎样,两个人的脸上永远都是对于药先生的恭敬与亲近,还有对于药先生的决定的支持,就连摇光都是这样,在这么长时间里,两个人都乖巧地让药先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岳轻听话,他是相信的,但是,摇光听话乖巧,他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儿,但是,摇光已经听话了这么久了,应该是真的听话了吧······ 相处了快两年了,药先生对于这两个人的性格也摸到了不少,岳轻可能因为幼时的经历,她总是不够安全,对于他的态度有些太过于恭敬与听话,哪怕他说的是错的,她也不会反驳。摇光的话,他现在也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丫头了······ 两年的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不管是两个小丫头,还有外界,就在药先生准备找个机会和岳轻两个人聊一聊的时候,被他扔到人间界的三青却给他带回来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与此同时,已经平静了快一年的封印又有了想要搞事情的动静······ 第66章 危如累卵 就在岳轻与摇光在大荒山中闭关被药先生变着花样操练的两年中,外界的情况再一次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大梁的领土上开始有魔气四散传播,从与北狄接壤的边关开始一点点向大梁的内部移动,不少边关居民已经被魔气侵染,还保留着自己的神志的百姓,则是被朝廷统一组织着向内部迁移。 这件事情还要从天禄19年的时候说起,也就是岳轻还没与摇光重逢的时候,扶风明氏的百草谷突然封谷,明氏家主以身殉阵,一夜之间,隐世家族明氏分崩离析。五大隐世家族已去其二,只剩下辰阳江氏与云中花氏一南一北守望相助,但也是心有戚戚,对自己的处境担忧不已。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隐世家族对于大梁皇室也是另一个守阵家族莫家的野心一览无余,自从莫家选的这个天禄帝上台之后,莫家的行事风格就变了很多,以往的莫家家主都是老老实实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不说有功,但是绝对无过,这才让这个封印自异战之后又延续了这么多年。 可是到了天禄帝,莫家的整个风格就变了,天禄帝当真将自己当做了人间界说一不二的帝王,对于隐世五族向来看不顺眼的很,只是之前刚刚登基的时候,这些小心思被他隐藏得够深,他们这些隐世家族的老狐狸竟然谁也没有看出来。从云氏开始,接连已经有三个隐世家族倒在了天禄帝的手中。 只是,不应该啊,莫家虽然也是一方修行大家,但是与隐世家族比起来却还是不够看的,而且莫家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守阵家族的,而是在异战之后,巫妖二族销声匿迹之后,才由隐世五族共同商议,同意由莫家作为新一个守阵家族,弥补巫妖二族的空缺。如此一个底蕴不够深厚的家族,怎么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隐世五族的其中之三都弄垮的?除非是······背后有人! 药先生在那段时间刚刚好又在镇守封印,等他出关,百草谷已经关闭了,只是,与叶氏和云氏相比,百草谷还算是好的,明家大儿子明泽似乎还在支撑着百草谷的运转,只是能支撑多长时间就不知道了。 虽然已经关闭的三大隐世家族的族长都在最后关头以身殉阵,以献祭之法加固了自己家族看守的封印,延长了封印的寿命,但是,这三处封印还是处于无人看守的状况之下,这几处封印都可以追溯到远古洪荒时期,里面镇压的不管是什么,都是绝对能在现在的人间界搅风搅雨的存在。就在百草谷也强行关闭之后,大梁境内的魔气就突然增多了不少,而且还在不断地顺着北狄与大梁的交界处远远不断地传过来。 边境之地别说是百姓了,就算是朝廷驻军也已经有很多人都被魔气侵染,成了不死不活的存在,一时间边境的情况紧急不已。可是莫家却一直没有一句正面的表态,天禄帝对边境的情况不闻不问,最后,无奈的各个边关驻守的城主与将领只能自行组织辖地内的百姓向内部迁移。 原本对于这样的情况,隐世五族是有办法遏制的,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隐世五族五去其三,只剩下两个算是左支右拙,补完东墙补西墙,家族外派的弟子都被折腾的够呛。只是即使是这样,收到的成效也是微乎其微,偏偏这么长时间中,他们两家镇守的封印异动频频,两家家主对于外面的混乱景象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倒是想出面解决,但是,这些封印比那些混乱的情况要重要得多,只是魔气扩散还有的转圜,若是这些封印都破坏了,里面的东西都跑出来了,那就不好玩了。这些封印里的东西可比那些魔气更可怕,封印是决不能破的,只是魔气却在与日俱增。 这样的情况直到岳轻与摇光重逢之后才有所好转,自从那两块玉珏融合之后的光柱直通天际,各处的封印都震动过一段时间,但是最终还是不甘愿地平静了下来。自那之后,所有封印迎来了两年之久的平静时期,在这段时间里,连之前肆意扩散的魔气都有所收敛,甚至这两年之中,药先生去镇压封印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与之前三天两头就要往那里面跑的情况有天壤之别。 在这种平静之下,仅存的两个隐世世家的家主都忍不住喘了口气,之前的日子里,所有人的精神都必须绷得紧紧的,实在是让人心神俱疲。趁着这个时候,两个隐世家族的族长又见了一面,由辰阳江氏的江族长给两族的封印又加固了一些,都在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休养生息,这些封印异动的频率越来越高,现在虽然安静了些,但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再起争端。 两个家主凑到一起,重新查看了一下连带着莫家看守的那个封印在内的六个封印,只见在显魂玉之上,六个亮起来的莹白色小光点有些已经黯淡,但是都顽强的亮着,没有一个灭掉。两人这才舒了口气,不管怎样,好歹没有一个封印被破,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两个人从摆放着显魂玉的暗室中走出来,花氏族长花珏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莫家的那个黯淡的莹白的光点有些奇怪,江氏家主江澄已经在招呼着他过去了,扭过头,花珏摇摇头,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吧······ 药先生在这两年中也算是好好地修养了一下,每天折腾着岳轻两个人,倒也是自得其乐,力量恢复了一些,就连大荒见到他之后,表情也好看了一些。只是,这样的平静日子比起暴风雨结束之后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总觉得有着更大的风雨在酝酿之中。 果不其然,天禄22年,大荒山之下的封印在平静了两年之后,又一次地沸腾了起来,药先生不得已,又一次进入大荒山的地下闭关,连大荒山圣都不再出现了,只剩下一个戴着兜帽的黑袍人来给岳轻与摇光进行特训,只是这个黑袍人来这里的时间也变得屈指可数,十分的不固定。 岳轻与摇光瞬间从之前每天忙碌紧张的生活中变成了逗逗鸟、看看花、上山探索一下有没有什么更加神奇的物种。倒真的让她们两个人发现了不少奇妙的生物,一次在大荒山最高的峰顶的云海之中,岳轻发现了一只在云海之中飞翔的鱼,那种鱼叫声还挺好听的,只不过,峰顶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拦着她们,根本上不去,也没办法与那种大鱼来一次亲密接触。除了那种长着翅膀的鱼之外,还有一种黑色的东西,似乎是游龙,也在云海中生活着。 山上有一种名叫吉量的马,还有一种鹿形的生物,据说名叫夫诸,脾性温顺,却是招来大水的好帮手。至于鸟类的话,除了三青之外,还有一种名叫英招的奇怪的家伙,个头挺大的,却总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一刻都不停歇。不止如此,还有善歌舞的帝江,善建造却尾有剧毒的钦原······ 这些原本都是隐世家族很早之前才有记录的神兽,在现在的人间界都已经绝迹很久了,岳轻只在云漪不那么累的时候,在她讲的睡前故事里听到过,摇光也没比岳轻好多少,虽然她的确是在自家的藏书阁中看到过不少关于这些神兽的资料,但是,亲眼看到与在书中看到是不一样的感觉。 就在两个人在山上悠闲地转来转去的时候,就在外界,发生了不少变化。 天禄22年,4月20日,辰阳江氏的昭明台被突然发难的“墨羽”众人以及天禄帝手下的一支秘密军队围了个水泄不通,墨羽的众人还好对付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支秘密军队明明每个人的实力都不是很强,但是,在某一瞬间的爆发力却极强,而且那些士兵身上都佩戴者一种奇怪的黑色石头,那种石头晶莹剔透,里面有着漂亮的星星点点的金色光点,这种石头竟然对于江氏迎战的子弟们也有着一定的影响。 江氏家主焦头烂额,眼前这些普通士兵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与疲倦一样,动作虽然机械了一些,但是却力道极强,他江家的子弟实力再高,也只是普通人,与眼前这些已经要脱离了人类范畴的士兵相比,实在是不占优势。就在击退一波攻击之后,江家昭明台的禁地里却传来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江澄脸色一僵,暗自骂了一声,急匆匆地向禁地的方向赶了过去,江澄的长子江澈看了眼自家父亲,一抹脸上的鲜血,没有二话,再次带着江家的子弟们冲了上去。 不只是江氏,就在云中花氏得到江氏遇袭的消息后,正要派遣家族子弟前去支援的时候,花氏的桃花坞也被围了。 天禄22年,5月3日,云中花氏的桃花坞被天禄帝的另一支特殊军队包围,也是与围困江氏的那些士兵一样,动作虽然有些僵硬,却一个个都力大如牛,对于花氏这种走灵巧路子的家族来说,只要被这些奇怪的士兵击中,实力就会减掉大半。 若是岳轻与摇光两人在场,就会发现,这些士兵与当时她们两人在荥阳城中看到的活傀极为相似,只是,荥阳城中的活傀,尤其是一号与零号以及归他俩管辖的暗哨,都是肢体灵活,除了没有自己的意识之外,与正常修行者没有两样,甚至于,一号与零号还保留着一些自己的意识。不过这些士兵倒是与荥阳城中那些没有完全完善的活傀几乎一模一样,而那些黑色的石头,则是荥阳城附近独有的荧惑石。 只可惜,两家几乎同时陷入窘境,放出的求救信号,也因为药先生的闭关而没有了自己应有的作用,摇光与岳轻两个人虽然觉得心中十分不安,但是,她们两个人突破不了大荒山圣设下的结界,连出都出不去,更遑论去支援两家了。 只是花氏的弟子中,有一个被自家小姐花蛮带回来的小家伙,硬生生抗住了围攻花氏的近两成的士兵,那个小家伙名叫岳初阳,是花蛮上一次去扶风明氏支援,路过南柯城的时候捡的。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却也是一个战斗力极高的家伙。 江氏的昭明台这边也出现了两个黑衣人,一个身形纤细瘦弱,看起来只是一个孩子,却是实力强劲,另一个黑衣人倒像是一个已近弱冠的少年,两个人一个用的是黑暗灵力,一个则是光明灵力,配合完美,倒也替江氏分担了一些火力。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家伙,那家伙穿着一身白衣,一张清俊的面容之上,左眼眼底的那颗朱砂泪痣凭空为他添了几分艳丽的气质。那人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没有用灵力,却仍旧是为江氏分担了不少的兵力。 可是,江氏与花氏两个家族不断抵抗,最终获得惨胜,结局却还是没有改变多少,辰阳江氏的昭明台与云中花氏的桃花坞相继关闭。 天禄22年6月25日,辰阳江氏惨胜,昭明台中遍地狼藉,家主江澄与其夫人云氏浮生以身殉阵,江氏昭明台强行关闭。 天禄22年7月7日,云中花氏惨胜,桃花坞中遍地灰烬,家主花珏与其夫人明若以身殉阵,岳初阳在战乱中走失,桃花坞强行关闭。 天禄22年7月15日,中元节,百鬼夜行,药先生终于镇压下了这次封印的异动,破关而出,接到了来自辰阳江氏与云中花氏的紧急信息,可是已经晚了,两个家族已经关闭了自己的所在,还留在家族驻地的家族子弟不是陷入沉睡,就是实力太低,没有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接到这两个消息,药先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只是似乎老天还觉得药先生受的打击不够多,就在这两个消息被药先生看到之后不久,又有一封来自妖泽的信息,给了药先生重重一击。 信息是荥阳城中的那只蜃妖梦月传来的:“紧急,花氏那个小丫头花瑾在妖泽之中失去行踪!另,叶七杀已经超过三个月没有与我通过信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也是凶多吉少!蜃妖一族,梦月敬上。” 药先生唇色近乎透明,连整个人都感觉又苍白了几分,大荒山圣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目光中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药先生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吐出一口气,直接放出一只寻人符箓,岳轻与摇光两个人该下山历练了······ 第67章 同游历练 岳轻与摇光已经在大荒山上闲逛了很久了,新奇物种发现了不少,但是总觉得心里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已经在人间界发生了。只是,这些日子里,大荒山一如既往地宁静祥和,没有一点点大事发生的样子。 这一日,岳轻两个人又溜达到了那颗形如华盖的树下,和三青玩的不亦乐乎,就连那匹向来不太理人的吉量马也和她们熟悉了不少,也愿意和她们一起玩儿了。正当两人一鸟一马玩得开心的时候,一只小小的纸鹤飞了过来,药先生的声音直接印到了两人的脑海里:“小轻,小摇儿,快回来,有任务要交给你们了。” 听到药先生的声音,摇光与岳轻面面相觑,最后无奈地耸了耸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过,这次药先生怎么这么久才破关而出?带着又要被折腾了的心塞之感,两个人也没多墨迹,直接就朝着纸鹤飞来的方向飞奔而去,药先生出关了,她俩的日子大概又会回到之前的那种紧张生活里吧······ 只是没想到,到了地方见到的竟然不是药先生,而是那个叫大荒的黑袍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就是那个只放出自己的威压就把她俩压制的动都不能动的家伙,明明这个家伙也没有戴兜帽,更没有戴面具,可是她们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大致觉得,这个家伙定然不丑就是了。 看着药先生院子里紧闭的房门,再看看浑身往外冒冷气的大荒,岳轻两个人很明智地躲在一边不说话,就当做自己不存在就好,这一看就是心情不太好,她们又不是傻子,才不会这会儿冲上前去找虐呢。 原本以为药先生一会儿就会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岳轻与摇光对视一眼之后,决定在药先生的门前等一等。可是没想到,岳轻两人这一等,就等了半天的时光,一直从太阳刚升起不就等到了日色西沉。在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之后,药先生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药先生走了出来,整个人都给人一种苍白透明的虚弱之感。 摇光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药先生,没说什么,岳轻也一样担心地看了看药先生,面色苍白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需要找个医生来看一看吗······虽然药先生看起来是虚弱了一些,但是一开口说话却还是中气十足:“你们在大荒山上已经呆了两年了,该训练的,我也都训练过你们了,连修炼的法门我都已经告诉你们不少了,这些日子,你们的进步很大,都达到了太虚境界的最高阶,差一步就能突破到太常境界中了。我思考了一下,又因为外面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我决定让你们出去历练。” 听到了出去历练这几个字,摇光的眼睛忍不住亮了几分,她倒是很想出去看一看,毕竟,她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岳轻的表情也忍不住生动了起来,虽然她是很喜欢这样安静平稳的日子,但是若是需要她做些什么,她一定不会推辞,这两年里没法与魔物交战,只能在训练场上与摇光对战的时候能解决一下自己想要打架的心情······ 药先生看了看两人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开始给这两个人讲解一下,她们即将要进发的地方——蜃境。 这时,摇光却一脸复杂地问道:“蜃境是那个‘蜃’吗?”药先生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接着有些不解地问道:“小摇儿,你之前去过蜃境?不应该啊······我好像没有对你开放过蜃境吧,蜃境不应该是只有由蜃妖一族带领着才能进去的吗······”之后的两句话都变成了小声的嘟囔,摇光听得不太真切,但是对于蜃境这个词,摇光的脸上却挂上了几缕苦笑。 蜃境她是没有去过,但是她去过低配版的蜃境啊,当初那个什么蜃楼镇,差点把她折在那里,如果不是初的话,还有她及时从血红色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她说不定真的就被困在那个奇怪的小镇中了······ 药先生没有察觉到摇光的想法,还在不断科普蜃境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地方:“蜃境是蜃妖一族看守的禁地,也是蜃妖一族的墓地。蜃境在之前是与妖泽相连的,妖泽就是妖族住的地方,和人类住的人间界,巫族住的巫境是一个意思,不管严格意义上来说,妖泽也好,巫境也罢,都是在人间界的基础上隔离出的一小块空间······不好意思,有点偏题了,继续蜃境。” “蜃境其实历代妖泽流放犯人的地方,而且因为由蜃妖一族看守,且作为蜃妖一族唯一一个适合做墓地的地方,蜃境里充满了蜃妖一族的大妖死去后,身体内失去控制的蜃气,这些蜃气可以根据你的内心,制造出一个幻境,若是心智不够坚定,说不得会沉溺其中,成为那些蜃气的养料,导致那些蜃气越发壮大······”清了清嗓子,药先生一脸严肃地看向岳轻与摇光两个人,“我知道你们两个心里面藏的事情不比我少,我也不会要求你们必须将这些事情告诉我,但是,去蜃境,是对你们心智的一个磨练,我希望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如果,你们可以走出来,那么,将来就没有什么会动摇你们的内心。” 岳轻与摇光看着药先生严肃的表情,还有那双似乎看透了世间万物的眼睛,不由得低下了头,她们知道,药先生是在为她们好,而且,自己内心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对于过往,她们不提不代表就已经放下了,药先生看的很清楚,却也很尊重她们的个人想法,她们不论如何,蜃境这个地方都是要去走一遭的。 想通了这些,岳轻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抬起头,盯着药先生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请药先生放心,我们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药先生看着眼前这两个少女,半晌无言,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笑了起来:“我相信你们,你们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与潜力的小家伙,我喜欢你们,所以不希望你们出现一点点的差错。既然你们答应我了,我信你们一定会做到。” 说完这些,药先生的话锋一转:“虽然我想要让你们现在就进入蜃境中去,但是,现在不行,蜃境因为隐世家族的变故,里面的各种妖兽还有蜃气进入了活跃期,你们进入之后,危险会成倍增长,实在是太不安全了······这样吧,蜃境的活跃期有可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也许到明年才会慢慢恢复。这段时间中,你们先不去蜃境了,先在这里,到边陲各处剿灭魔物吧。毕竟从隐世家族全部强行关闭之后,这些魔气的侵染速度又加快了,虽然我和大荒,还有我所知的隐世家族的那些幸存的人竖下了一个屏障,但是,屏障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这样下去,屏障外的魔气只会越积越多,一旦屏障碎裂,整个大梁都会被魔气所覆盖,到那时,就真的是生灵涂炭了······” 岳轻与摇光看着感慨万千的药先生,沉默着点了点头,在药先生给她们详细说了蜃境的情况之后,两个人都是聪慧无比的人,怎么听不明白药先生话里的弦外之音,蜃境说白了,是考验人心的,是一个人的心魔。只有打败了自己的心魔,这个修行者才算是剔除了修行路上最大的一道路障。可是,她们两个,没有一个人想要在这个时候面对自己的内心,就算是她们想要逃避吧,她们两个当真没有一个做好了将自己的心结重新经历一遍的准备,那就下次吧,等她们做好了准备······ 看着没有说话的两个少女,药先生的眉宇间闪过了一丝小小的失落,只是一瞬,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女,这两个小丫头还小着呢,现在,他还有那些老家伙还可以撑一段时间,就让她们先适应适应吧,不能操之过急。药先生微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先去边陲之地吧,让我想想,据说西北边陲最近的情况最糟糕,不若你们就去西北边陲吧,西北十四镇可是最重要的防线。” 岳轻与摇光点了点头,都悄悄松了一口气,看了对方一眼,便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准备收拾东西出发。这样也好,不管是摇光还是岳轻,在面对着自己的内心都是有些心虚的,她们对自己的内心清楚明白,只是,她们说到底,也还是十几岁的少女,就算是生而早慧,那也只有十几年的阅历,她们不是历经千帆的老人,还没有能够淡定面对自己内心的所有隐秘的角落。 就在岳轻与摇光两个人离开了药先生的屋子后,药先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透明,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大荒山圣迅速现出身形,一把扶住了药先生,药先生抬起脸,他的脸上,那些岳轻与摇光看到的皱纹一点点消失,变成了一个白发的面容俊美,神色间充满温和与悲悯的男人。 看到这样的药先生,大荒山圣的眉头皱了皱:“你怎么会虚弱成这样?竟然连这么简单的幻形术法都维持不住了,你在失落之地的封印那里到底做了什么?”扶着药先生的的手不由自主用了些力,药先生感受着自己胳膊上传来的力道,有些不满:“大荒,虽然你比我们那三个小了不少,但是,别以为我不会揍你啊,你这是扶着我呢,还是准备谋杀我呢,虽然我神农战斗力不算太高,不过······” 只是药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大荒山的山顶就开始电闪雷鸣,住在大荒山深处的那些神兽们也开始惊慌不安,药先生停住了嘴,面色有些不好看,大荒山圣却像是没看到一样,面无表情地一挥手,随手立了个结界,这才转过头,看着自己扶住的药先生,露出了一个弧度接近于无的微笑:“好了,你可以继续说了,反正我立了结界,这天雷就算是砸下来了,也砸不到你了。”药先生看着眼前这个与千年前没什么变化的家伙,感受着满是嘲讽的表情,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等力量恢复了一些,药先生站稳,嫌弃地朝大荒山圣挥了挥手:“真不知道盘古父神到底是怎么把你养成这种芝麻馅元宵的性格的,明明看着是最老实的一个,次次拿话噎人倒是干脆利索。”大荒山圣也不在意,确认药先生的力量确实已经恢复了不少,直接丢开了手,样子也是分外的嫌弃:“你懂什么,这叫智慧。再说了,说的好像你就是什么白面馒头一样了,就你那什么计划,那才叫黑,若是盘古知道了······” 说到最后,大荒山圣的面色有些怔忪,像是又想起了那些美好的记忆,药先生看着大荒山圣的脸色又变了一些,忍不住暗自懊恼,真是的,多什么嘴,提那个人干什么,大荒当年与那人的感情最好,那人最后消散的时候,也是大荒最伤心,果然是人老了就容易智商退化吗······ 看着大荒愣怔的样子,药先生难得的起了些愧疚之心,有些别扭地道:“那家伙天天为老不尊的,其实最是洒脱,四圣之中,他最喜欢你,若不然,当年他那样洒脱的人又怎么会单单给你留了话,还给你留了一丝念想······”大荒像是被唤醒了一样,嫌弃地看了眼药先生,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把那句嘲讽的话说出口,算了,好歹神农这家伙比自己大了不少,当年对自己也算是挺好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大荒已经能察觉到岳轻两个人渐渐靠近的气息,叹了口气:“这世间所有的一切皆有定数,你又何必逆天而行,白白让自己背上那么多孽债?刚刚替你检查身体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你的神力······已经有些污浊了。” 药先生脸上的笑收了起来,眼眸中的情绪变了几变,最终却只剩下淡淡的笑意,叹了口气,他看向了大荒山圣:“那你说当年女娲补天又为何呢?若是当真有这些定数,那你今日又为何不离开此地呢?我?我不过是喜欢这个世间而已,你呢?你又为什么呢?你有盘古的印记与祝福,那些个玩意儿奈何不得你的。” 大荒山圣已经能听到岳轻与摇光的脚步声了,他面色复杂地看了眼药先生,哼了一声:“行了,大家都是半斤八两,那两个小姑娘过来了,我走了。”说完,大荒山圣就消失在原地,还顺便把自己之前立下的结界给收走了。 看着大荒山圣的背影,药先生摸了摸下巴,真是个小孩子,都怪盘古父神宠他宠的太厉害了!一边想着,药先生的脸上又出现了一道道苍老的皱纹,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身份的时候,那家伙真是越来越迫不及待了。 刚刚把自己的外表整理好,药先生的房门就被敲响了,摇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药老师,我与岳轻这就下山了,特地前来与您辞行。”药先生打开房门,苍老的面容之上挂着欣慰又温柔慈和的微笑,他摸了摸两人的头,招来了三青:“你们两个去吧,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呼唤我就可以,若是我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给你们的话,我会让三青帮我跑一趟的。” 岳轻与摇光同时点头,对着药先生一叩首,然后站起身,转身离开。药先生一直站在门口,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大荒山的结界中。 第68章 四方云动 岳轻与摇光两个人在大荒山上待了两年之后,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游历的生活。西北十四镇是西北边陲的重要军事防线,原本的西北边陲拥有重兵把守,而且所有的封印都完好无损,大梁的边界就像是被一层屏障保护着一样,北狄的魔气从来不能越界。只是现在,一朝封印受损,魔气迅速滋生蔓延了整个西北边镇。 在出发前岳轻两个人就已经从三青这里得到了关于西北边镇的最新消息,就算没有到达现场去看,也知道和民不聊生脱不开什么关系。 对于这次的出行历练,岳轻与摇光,两个人做足了准备,每个人都准备好了自己最趁手的武器,就连药先生也为她们准备了满满一乾坤袋的各种丹药。 所有的准备做足之后,岳轻两个人快马加鞭赶向了西北边镇。就在两个人走后不久,大荒山下的封印,再次暴动,药先生还没出关多久,就又进入了闭关状态。 只是这次就连大荒山圣也进入了封印之地,以往,这个封印暴乱的再严重,药先生一个人镇压也能扛得住,只是现在,如果没有大荒山圣扶持的话,药先生能不能从那里全身而退还真说不定。 不只是大荒山发生了异动,就在强行关闭的五个隐世家族的禁地里,那些没有人看守的封印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暴动,只是由于之前个世家的家主以身殉阵,封印的坚固程度比以往强了许多,最终这些封印也没有被突破。 唯一能证明这些封印暴动过的,只有居住在附近的村民,这些日子晚上,他们总能在深夜里听到不同猛兽的嚎叫之声。在夜色之中,这些叫声传的很远,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些叫声是从哪里来的。也许有人怀疑过是从山里传出来的,但是平时隐世家族的居所是常人所看不到的,那些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里面还住了些什么人,也就无从怀疑这些叫声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五个隐世家族的居所全部关闭,对那些普通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也没有什么需要关心的必要。但是对于那些修真世家来说,五大隐世家族全部消失,是修真界最大的灾难。也许他们会在平时抱怨隐世家族的超然地位,或许也曾经幻想过自己家族晋升为隐世家族会有多么大的风光,但是不得不承认,隐世家族是整个修真世界的顶梁柱,隐世家族的消失,对于修真界来说,尤其是对于那些修行家族以及各种宗门来说,当真与天塌了无异。 其实最可怕的不是隐世家族的消失,而是它们消失的毫无声息,在他们被围攻的时候,外界连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收到,当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隐世家族已经强制关闭了自己的居所,云氏太虚境,叶氏五云溪,明氏百草谷,江氏昭明台,还有最后关闭的花氏桃花坞。等那些修行世家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的隐世家族都已经销声匿迹。 大家都是修真界的人,不管是谁,都怕自己会像隐世家族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毕竟他们根本没有隐氏家族的实力,就连隐世家族都消失的毫无征兆,那么这个背后的人如果想要打击他们的家族,也根本不需要耗费多大的力气。 这对于整个修真界来说,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现在消失的只是隐世家族,那么之后呢?之后是不是就会轮到他们这些普通的家族了呢?这是一个不敢让人去深究的问题,尤其是那些普通的家族,他们的掌门人大都已经焦头烂额。 所有人都想探听到隐世家族消失的真相,但是没有一个家族成功,除了在上京郡的莫家。这普通的修真家族,还有修真宗门,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整天惶惶不可终日,最终有一个家族牵头,准备举行一个盟会,邀请了所有有点名气的修真家族不管怎么样,他们必须要自保。如果隐世家族消失的幕后黑手当真要向他们下手的话,人海战术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家族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莫家,也许是因为他们是大梁的皇族,也许是现任的天禄帝太过不好相处,说真的,自从这位天禄帝上位之后,所有修真家族的日子都难过了不少,这位天禄帝似乎极为排斥其他人觊觎他的权利,哪怕影响到了一点点,都会在第一时间派下使者到那个家族里和掌门人聊一聊。 这样的皇帝让所有修真家族的掌门人都夹紧了尾巴做人,生怕惹到这位,自己的家族就走到尽头了,就算他们都是修行者,但是在这世间有能力的修行者,总归是要是远远少于天下苍生的,而且修行者之间有规定,不得伤害普通人,如有违背,就会遭受所有修行世家的联合处刑,这联合处刑可不是逐出门墙这么简单,不但要剥去仙骨,更要废去修形的筋脉。在一个人尝试过成为修行者的滋味之后,再次变为普通人,从心态上就有一个极大的落差,而且废去筋脉,那修行者最大的惩罚。不但是将他作为修行者的脸面,放在地上踩,而且代表着他永生永世都不能够再次接触修行,更遑论成为一个修行者,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莫家是大梁的皇族,他们手下掌控着几十万的普通人组成的军队,就算他们修行者再有能耐,对上这些普通人组成的军队也只有败退的份儿。所有修行世家对于莫家的态度都是敬而远之,与面对着隐世家族的尊敬不同,那些修行世家,虽然不知道隐世家族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有一点他们从最开始建立的时候就一直流传到现在,那就是隐世家族背后背负着整个大梁的兴衰命运。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就在所有,修行世家都在担心的时候,上京郡的莫家也没有那么的风平浪静,天禄帝终于如愿以偿的与墨羽合作,把隐世家族全部搞垮了,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隐世家族全部消失之后,北狄魔人的气焰一下子嚣张了起来。不但频频进犯边境,而且北狄那边的魔气正源源不断的侵染着大梁的土地。 从没有受过如此大磨难的西北边境,一时之间民不聊生,原本拥有重兵把守的西北十四镇成了重灾区,那些几十万的普通人组成的军队,不少士兵都被魔气侵染,成了不死不活的东西,不但没有了自己的意识,甚至还被人为的操控起来,掉头对付自己曾经的战友。西北十四镇的军队战斗力锐减,普通百姓也有不少被魔气侵染的,到处都是哀哭之声,看着令人揪心不已。 魔人侵犯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这边突然暴涨的魔气,直接令天禄帝焦头烂额。更别说下边还有一班,一上朝就指责他为何对隐世家族出手的大臣,甚至有一个老臣直接将这次魔人进犯边境的原因归结到了他对隐世家族出手的头上,这些问题搅得天禄帝烦不胜烦,直接将早朝取消了。但是即便如此,每天也有不少老臣们的奏折雪片似的飞向他的书房,搞得他现在连书房都不愿意去了。 这天他又被书房里的奏折弄得烦不胜烦,起身离开了书房,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整个皇宫的后门处,那里有一座不为人知的神殿,推开门进去,一个穿着血色衣袍的人正站在里面,仰头看着一个雕像。那个雕像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只能看得出左眼眼角有一颗血红的泪痣,漂亮极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座雕像而已,但是那个人却对这座雕像极为尊敬,似乎是座雕像就是他的神,他的信仰。 似乎听到了天禄帝的脚步声,身穿血红衣袍的人转过身来,他的眼睛是闭着的,似乎没有视力,但是他的行动却没有一点阻碍,这个人的面容也十分的英俊,却不管怎么样都透着一股邪异之感。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这个人的眉头皱了皱,天禄帝顿时低下头,不敢再看,这个人的武力值,他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毫不顾及自己身为皇帝的尊严,天禄帝弯腰,恭敬的对那个男人说:“烛九阴大人,对于您的帮助,我感到十分荣幸,但是在下仍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您放心,您的要求我都会答应的,作为对您的谢礼。” 被称为烛九阴的男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帮你把隐世家族全部都干掉了,这次你又想让我帮什么忙?小子,我可告诉你了,请我帮忙的代价不是你能够付得起的,之前能答应帮你对付隐世家族,只是因为我与他们有些私仇,和你的面子无关,真以为自己是人间界的皇帝,就能指使所有的人吗?别傻了,当真以为这人间界是你的天下吗?” 一通嘲讽出口,天禄帝的脸涨得通红,神情难堪极了,却又不得不忍住自己的脾气,毕竟眼前这人,他打不过,更惹不起,在他小时候将这个人唤醒之后,他就已经体验过这个人超强的战斗力。如果不是这个人的存在,他想要那么简单的就把几个隐世家族给消灭掉,只是天方夜谭罢了。当年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帮他,但是现在看来,他不会帮他第二次了,那么边关的魔气,只能靠他自己想办法了。 天禄帝有些懊恼,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草率的就决定对隐士家族下手,只是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事情走到这一步,他早已不能回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算了,魔气又如何?他不相信,自己连隐世家族都能搞定,又怎么会搞不定区区魔气?只是早知道,就不会再来这里了,这个男人是个魔鬼,这个观念,从他第一次见他开始,就深深地根植于天禄帝的脑海之中。 天禄帝走出大殿,心情有些不愉快,这些日子里,隐世家族消失之后,的确让他膨胀了一些,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可是刚刚那个男人,狠狠地在他的梦想上踩了一脚,直接将他从美梦里唤醒,他这个皇帝还是不能做到大权在握,无人敢于忤逆他。 神殿里,烛九阴背光而站,脸上的表情晦涩难明,只能看到一双冷的像玄冰一样的眼睛。跟那个人间间皇帝匆匆离开的背影,他冷笑了一声,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真以为自己就是天地的主宰了,隐世家族的人,怎么老挑些脑子有毛病的家伙,这不就把自己给坑死了吗?真是搞笑,就这样,他们竟然还会被他们镇压千年之久,不过自己这下可算是得到自由了,还真是多亏了那位人间界的皇帝啊!小小年纪,心里面的阴暗就已经深厚到可以将它从封印里面放出来,甚至连自己主人的意识都已经被他唤醒了一丝,人类可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想着这些,烛九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大殿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比如放出那五个蠢死的同伴,虽然他的确瞧不上他们,但是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那五个家伙,只凭借他一个人是救不出主人的。感应了一下五个同伴的所在,烛九阴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决定,先救出被困于叶家的那个家伙,对了,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是叫穷奇还是叫饕餮呢? 妖泽里面,蜃妖一族的族长梦月,正焦急的团团转,她可真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竟然把大人吩咐她的那些事情给忘了,这下可好了,药大人要她照看的那个小家伙都已经失踪半个月之久,可她竟然才发现。刚刚大人的语气中并无责备之意,但是她就是感觉,若是这个小家伙找不回来了,或者说更可怕一点的猜测,这个小家伙已经命丧妖泽之中,那么她们一族也别想再有什么好日子过了,大人有多护短,她可是领教过的。不过刚刚听大人的意思,他似乎不会亲自驾临,这日子若是她仔细寻找,这件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希望那个家伙福大命大吧! 妖泽不安生,巫境也没平静到哪里去,自从大祭司把那个大人最看重的孩子抓了过来,他们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虽然最后那个孩子全须全尾的回到了大人的身边,但是大人依旧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这两年中不知为何,大人出行的次数直线增加,每次到他们族里,他们都会过上一段时间水深火热的生活,而且最近天道有变,魔气骤然浓郁起来,族里的一些小辈,当然连刚出生的开灵智都做不到,更别说成为大巫了。 大祭司为了这件事情,愁的连头发都掉了一把,占卜来,占卜去,灵力耗费一空,却连一个靠谱点的结果都没有得到。似乎这件事情是被大道允许的一样,怎么可能呢?除非大道想要世间生灵全部灭绝,否则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巫祁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了,若当真是大道允许的呢?现在看来,也许之前他们族中流传下来的神谕是正确的。难道大道真的想要让世间所有生灵都灭绝吗? 巫祁的面色有些难看,看来她要亲自去大荒山一趟了,希望她想的是错误的,否则这世间生灵当真要有大麻烦了…… 这些所有的一切,岳轻两个人都不知道,她们只是一路上快马加鞭,希望能早日赶到西北边陲,就连摇光都是如此。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整个人间界,包括其他小世界里,所有地方的气氛都严肃起来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对于整个世间来说,即将有一场暴风雨降临。 第69章 龙牙镇·一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岳轻两个人终于到达了西北十四镇的第一镇,龙牙镇。龙牙镇是因为城外的龙牙山而得名的,与其名字相似,龙牙山一面是缓坡一面是断崖,从侧面看起来还真的像是龙的牙齿,而且易守难攻。对于西北边陲来说,算是比较安全的一个军事重镇,镇子里的百姓也向来安居乐业,是西北十四镇中商业贸易最繁荣的小镇。 不过,现在岳轻与摇光两个人眼中的龙牙镇与传闻中的半点相似之处都没有,黑雾缭绕,城门紧闭,城墙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士兵巡回检查,整个城镇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繁华的景象。 看着眼前的景象,闻着被魔气污染了的空气,摇光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了面色如常的岳轻一眼,有些不情愿道:“我们去城里看看?直接翻进去吧,这城墙又不是太高。” 岳轻笑笑,只是道:“好吧,都听你的,不知道城里的情况到底什么样,希望,没有太差,好歹有些清醒的士兵······”这句话的尾音渐渐淡去,岳轻敛下眉眼,掩去眼中的担忧与焦急,她真的不希望大梁被魔气侵染。 摇光闻言,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也垂下了自己的眼帘,掩盖住自己平静的毫无波动的眼神,她面对着这样的景象,心中竟无半丝波动,这若是被药先生知道了,大概会被骂的吧,只是,这世界怎样,与她有何干系?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下去,半晌,摇光先开口道:“行了,快进去看看吧,在门口再担心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赶快进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早些帮上忙。” 岳轻点点头,两人就这么避开了城墙上的士兵,在黑雾的掩护下隐匿起自己的气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城墙上翻了进去。 刚一落地,岳轻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城里太寂静了,就像是没有一个人一样,家家户户家门紧锁,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大街空空荡荡,放眼过去,只有呈雾状的魔气在大街上打转。 这下摇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也没想到,这个城镇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竟然就荒凉至此,没有了一点以前西北第一大镇的繁华气象。 岳轻两人找不到行人,只能在大街上转悠着,想找到一家还营业的客栈之类的,酒楼也可以,她们今日赶了近三个时辰的路,干粮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到现在为止,她们滴水未进,现在已经饿得心情不太愉快了。 只是,两个人还没找到一家可以解决她们现在窘境的店铺,就先等到了在大街上巡查的士兵。 “······这是什么鬼运气!”摇光低低地骂了声,手上动作却一点不含糊,拽着岳轻就直接上了周围的房顶,顺便让岳轻画了个隐匿气息的符箓。 得益于药先生变态的训练,岳轻在大荒山上的两年里,在符箓这一领域精进不少,看着摇光那一脸糟心的表情,也没多说,直接手指一划,一道闪着奇异朱红色的符箓凌空出现,直接隐入摇光的衣服之上。 感受到匿踪符的气息,摇光这才放下心来,大喘口气儿,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的那一队士兵挨家挨户地敲门检查各家的情况。 这些士兵都穿着重甲,一个个步履齐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仔细看去,那些精兵的重甲之上竟然还有着微弱的隔离符文的气息。 摇光忍不住坐直了些,拽了拽岳轻的衣袖,轻声道:“小轻,你看一下那些士兵身上,是不是有你们云氏独有的隔离魔气的符文的气息?” 岳轻原本没有注意,被摇光这么一提,当即凝住心神,对着那些士兵放出了自己的感知。 不多时,岳轻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那些士兵的身上还真的有云氏独创的隔离魔气的符文的力量。不仅如此,摇光因为是光明灵力,而且对于云氏符文了解的不多,所以不知道,那些士兵身上的这些隔离符是完全按照云氏符箓的独有的绘制手法绘制的,就连那人的灵力也是黑暗灵力。 看到岳轻的眉头皱了起来,摇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云氏符箓怎么会外泄呢? 只是不等她们对这个事情做出任何看法的时候,那一队士兵直直朝着她们趴的这个屋顶走过来,岳轻两个人什么疑惑全都丢到了脑后,下意识地屏息凝神,生怕被那队士兵察觉到她们的行踪。 不过还好,那队士兵只是对这个屋子例行检查,只是,那队士兵敲了都快一盏茶的功夫了,还是不见有人前来开门,可是之前除了几个士兵没有敲的门,每到一户,敲过门总会有人前来开门。 岳轻两个人的心里都升起了几分不安,摇光甚至都想揭开屋顶的瓦片,看一看这个屋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那队士兵也没有瞎等,一看没有人前来开门,那个领头的士兵直接让自己的队友把这家人的门给撞了开来。 一下、两下······ 这个并不是很结实的门轰然倒塌,露出了屋子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惨不忍睹的景象。男主人护在两个孩子的前面,只是已经死了,那两个孩子也死了,脖子上都有被野兽撕咬的痕迹,屋子的地面上还有墙上都是那三人的血迹。 就在屋子的另一边,这家的女主人也僵硬地趴伏在地面上,身下一大滩鲜血已经变成了暗褐色,女主人身上的皮肤呈现出被魔气侵染过后独有的不规则的黑色,一只手伸向男主人的方向,到死眼睛都是睁得大大的。 士兵们沉默了,没有了动作。已经揭开了一个瓦片看到了屋内所有的景象的岳轻与摇光也失了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那队士兵站直,集体对着屋子中的四具尸体行了一个礼,领队的士兵声音有些低沉,不知道是什么情绪:“这家人明明昨日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果真是,人生无常······算了,将这家人的尸体烧毁,家门封上,把这家人的牌位供奉到城主大人设立的那个祠堂里吧,只要城中还有人,这些人就不会失去香火供奉······” 士兵们垂首,听了小队长的命令,两个士兵出列,将那家人的尸体淋上了一些油脂类的东西,将火折子拿出来,只是一点火星,那家人的尸体就燃起了熊熊大火,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灰烬。接着,这队士兵将院子的门关好,在完好的院子的门上贴上了封条,便向下一户进发。 只留下岳轻与摇光两个人待在屋顶,看着屋子里那两摊灰烬愣神。刚刚的那个景象对两个人的心神都冲击不小,而且那个小队长的话音虽低,但是两个人在房顶上倒也模模糊糊地听了个大概,对现在龙牙镇的情况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摇光还好,只是想着,怪不得她们进城之后,看到好多院子上都贴着封条,她还以为是什么情况,没想到竟然是这家人都已经逝世的意思······摸了摸下巴,摇光对于她们两个人接下来要怎样行动有了一个大概的念头。 想明白了,摇光扭头看向岳轻,想要喊上岳轻和她一起,却看到了岳轻一脸魂不守舍的表情,甚至,她的额头竟然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像是陷入了一场梦魇之中。 事实上,当那些喷溅状的血液配合着那样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出现在岳轻的眼前时,岳轻心脏瞬间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眼前一黑,心跳如鼓擂,不管是闭上眼还是睁开眼,九岁那个晚上,岳安的血液流了一地的景象都牢牢占据着她的视线。 当日岳安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又缭绕在她的耳边,像是永生永世无法摆脱的诅咒,其实,也的确是诅咒,是岳安用自己的性命对她施下的诅咒:“我要你牢牢记住现在的场景,牢牢记住是你害死了你的父亲,你这一生都洗刷不掉这个罪孽!······” 岳轻不由得出了满头的冷汗,岳安不是她害死的,她不是灾星,也不是······异类!她不是······ 这样的状态直到摇光叫了她的姓名:“小轻?小轻······岳轻!”听着熟悉的少女的声音,岳轻瞬间从那个血红色的噩梦中抽身,忍不住大口喘了几口气,她终于回来了,她还活着,还有人陪在她身边······ 看着岳轻明显不对劲儿的状态,摇光有些担心:“你没事儿吧······” 岳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儿······不用担心我,不过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摇光明白岳轻不想说,善解人意地没有继续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很正常,毕竟,就连她自己也藏着不少的秘密。 岳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才歉然地对摇光笑了笑:“抱歉,都是我的原因,耽搁了这么久······” 摇光一挥手,没有和岳轻在那瞎客套:“行了,你恢复过来就行,说的什么傻话,我们不是同伴吗?不过,刚刚我想到了一个方法,能够完成药老头的任务!” 在她们走了之后不久,三青急匆匆地找到她们,还将一个小小的乾坤袋丢给了她们,里面有着药先生给她们的一封传音,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那些石头长得倒是挺漂亮的,莹白如玉偏又通透无比,里面还有这像是日辉一样耀眼的星星点点的光芒。 药先生也没多说什么,似乎急着要干什么,只是交代她们等到了西北十四镇中,一定要在没有人的地方用这种石头设一个阵法,阵法的图纸也在袋子里放着,岳轻两个人虽然觉得药先生的这个吩咐有些奇怪,但是也还是答应了。只是摇光总觉得这些石头的样子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看着摇光胸有成竹的样子,岳轻有些好奇,不知道她会怎样完成药先生的任务,便静下心听岳轻说她的计划,倒也是将之前梦魇的感觉给忘记了。 摇光倒也没有卖关子,她看着岳轻,说道:“你还记得那些封条的意思吗?这一路上,我们看到了不少封条,药先生说让以城中心为中点,那些小阵法要呈现穿过中心的四条交叉的线,我之前看过这个龙牙镇的布局图,城主府在正中心里,而且这个小镇里的街道就是按照着药先生要求的‘米’字形排列的,我们只需要在城主府设下阵法,在每条街道上找到贴着封条的院子设下阵法······” 岳轻眼睛越听越亮,忍不住点点头,摇光看到自己的计策得到了岳轻的支持,原本因为浓郁的魔气而不太愉快的心情也好了些许。 计划已经商定,两个人话不多说,直接准备开始行动。 不过,在此之前,她们要先去城镇的各处转一转,虽然已经看过布局图了,但是人工绘制出来的东西有些时候与真实的景象还是不太一样的,她们之前在路上就已经吃过好几次的亏了,这次要是因为这个地形问题导致了行动失败,那她俩还是别回去了。 商量好行动方案之后,两个人一个人负责查看东西向还有南北向的两条街,另一个人负责剩下的那两条街道,两个人商定好在中心的城主府集合。 两个人便分开了,单独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岳轻负责的是东西向还有南北向的那两条街,找准方向之后,岳轻便直接隐匿起自己的身形,在街道之间窜来窜去。 将适合设下阵法的贴着封条的院子在地图上标记出来,岳轻顿了顿,她刚刚好像听到有什么人在叫她,可能是错觉吧······ 只是在路过一个看起来漆黑幽深的小巷子的时候,岳轻又听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 “小轻,小轻······小轻,娘亲好想你啊······” 岳轻脚步停住了,她听到了云漪的声音!这,这不可能······云漪早就,早就在她五岁的时候去世了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忍了又忍,岳轻还是没有忍住自己心底的探究欲,循着那道声音走入了那个幽深的小巷子,就在她没看到的地方,空气波动了一下,一个白衣身影显出了身形。 这边的岳轻出了一些状况,摇光那边也不是顺顺利利的,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到了人类痛苦的嘶吼声,还有源源不断的魔气从外面被不断地吸入屋子中。 摇光停住了脚步,这种状况······难道是有修行者正在魔化?这可不好办了,若是让这个修行者魔化成功,这个城里的情况大约会更糟一些吧······ 犹豫了一下,摇光还是冷着脸开始找起了那个声音的具体方位,不管怎么说,若是这个修行者魔化成功,对于她们两个来说工作量就又增加了不少,还是直接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比较好······ 就在两个人都陷入了不同的小麻烦中的时候,城主府里,一个黑色的身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渐渐消散,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一句模糊的感叹,这两个小家伙已经到了啊,那这里就交给小家伙了,我还是去其他的城镇里看看吧······ 第70章 龙牙镇·二 岳轻什么都不知道,她现在耳朵里只有一种声音,就是云漪呼唤她的声音,情深意切,让她忍不住就想跟着这个声音走。 她知道这是假的,但是,她却总是心存妄想,声音可以这么像,那么身形呢,身形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像呢?如果身形也这么像······可不可以让她再多看一眼? 从五岁到现在,已经十年了,她几乎连云漪的脸都记不清了,甚至连身形都已经渐渐模糊了。她是生而早慧不假,但是,这不代表她可以记住所有的事情,人每天都会忘记很多事情,有重要的,也有不重要的,这是自然规律,修行者也抵抗不了。 可是,岳轻真的不想忘记自己在幼年时唯一的温暖,也是她到现在为止,心底唯一亮着的那道光,像是一道绳索,牢牢地绑在她的腰间,勾着她,生怕她一时间行差踏错,就这么坠入深渊。 岳轻跟着那个声音在小巷子里越走越深,都走出很远了,可是还是没有看到任何身影。而那条巷子,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还在不断地向更深处延伸。岳轻犹豫了几下,停住了脚步,如果,这个魔物模仿不出云漪的身影,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见的,反倒只会激起她心中的暴戾与黑暗。 岳轻站在原地,头轻轻地低了下去,身上的黑暗灵力蠢蠢欲动,只等岳轻一个念头就要喷薄而出。可是那道声音却完全体会不到岳轻此刻的心情,见到岳轻停住了脚步,那道声音越来越急,语速越来越快,腔调也越来越尖锐,最后几乎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尖叫,连云漪的的声音都已经不像了。 就在那道声音彻底变成尖叫之后,岳轻动手了。她直接从乾坤袋中取出郁垒,朝着周围的空气一划,空气竟然出现了波动,然后周围像是有什么东西像玻璃破碎了一样,在空气中坠落消失。 紧接着,小巷子的悠长不再,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的黑暗了,岳轻正站在一堵墙的前面,像是走了一会儿神。只有岳轻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岳轻冷笑了一声,这么个鬼蜮伎俩,就想骗过她?开什么玩笑!岳轻头也没回,只在墙角随手一抓,一只身量微小的长相奇怪的虫子被她抓在了手中。 岳轻捏着那条奇怪的虫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之前还算是暴怒的心情突然消退了不少,岳轻突然明白,这个虫子是一种奇怪的魔物,除了可以偷听人们的心声之外,还可以放大人心中的一切情绪,不管是喜还是怒。 不管怎样,岳轻明白自己现在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必须要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早日完成任务的话,就能早日向下一个城镇进发,就可以将边境的伤亡降低不少······ 岳轻手指轻轻一用力,指尖凝聚出了一点点黑暗灵力,那只奇怪的虫子便像尘沙一样,消散在空气中。岳轻拍了拍手,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小巷,只是,她刚刚转身,就看到了一个暗红如血的身影挡在巷子的入口。那人身上的魔气十分浓郁,而且,还带着一些不属于人类的狂暴,比起一个人,那人更像是一头野兽,还是一头即将失控的野兽。 那人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向了岳轻,神色间有些偏执,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杀了我的宠物,你要为此付出代价。”岳轻没有说话,但是直接摆出了迎战的姿态,态度实在是显而易见。 小巷中的气氛蓦然紧张了起来,连空气都要凝滞了。 岳轻现在的姿态看似轻松,但是全身的神经都已经绷紧了,只要对面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能直接做出反应。不过,出乎岳轻的意料,对面的那个人竟然在压抑自己身上的暴戾之气,他似乎并不想对岳轻出手。 即便如此,岳轻也完全不敢掉以轻心,对面那个人虽然看起来在不断压抑着自己的暴戾之气,但是,岳轻根本察觉不到那人的实力,对于岳轻来说,对面那个奇怪的人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表面虽然因为一些不可知的因素泛起了一丝涟漪,可若是想就此探知到那人的底细,完全是痴人说梦。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的神智似乎清醒了一些,他眼中的血色消退了一些,没有看向岳轻,但是那人却对岳轻说道:“快,走!离,我,越远,越,好!······”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艰难无比。 岳轻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几乎是立刻把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最高。眼看着已经接近那个奇怪的男人了,再有一瞬就可以从巷子里离开了。就在这时,那个男人身上的暴戾之气瞬间暴涨,眼白彻底不见,整个眼瞳都被血丝包裹着,完全成了血红色。不仅如此,男人的脸上,神秘的兽纹突然浮现出来,兽纹是靛青色的,看起来不是狰狞,反倒有一种神秘的美感。那兽纹似乎是在帮男人压制体内翻涌的魔气,只是效果不大,不过一瞬,就连兽纹也都被染上了血红之色。 眼见此景,岳轻心道不好,在半空中左脚在右脚上一点,借了一点力,硬生生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就在岳轻刚刚强行改变了自己的方向之后,男人彻底失去神智,一道攻击直接将岳轻刚刚那个方位的地面砸出了一道大坑。 看着男人堪称恐怖的攻击力,岳轻惊出了一身冷汗,刚刚那道攻击只是男人随手放出来的,连男人真正的实力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就已经如此恐怖,若是男人拿出三分的力道,砸实了,那她估计就凉凉了······ 一击不中,男人似乎多了几分火气,直接凭空拎出了一个巨大的锤子······岳轻寒毛直竖,暗自叫苦,不能硬碰就只能绕着跑。岳轻觉得自己从没有跑的那么快过,自己几乎一半的灵力都运到了脚下,只求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看着发狂拎着锤子四处乱砸的男人,岳轻嘴里发苦,小巷的地面已经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了,不仅如此,一直砸不到岳轻,男人的表情已经越来越烦躁了······ 岳轻胆战心惊的,不断躲着,但是男人似乎因为一直打不到她已经不耐烦了,锤子被他狠狠扔到了地上,一声大吼,声音神似牛吼,震耳欲聋,空中隐隐传来风雷之声。听到了这声大吼,岳轻的脑袋像是有一千个战鼓在耳边敲响,一下子失去了意识,蒙了,就连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 隐隐约约看着男人拿起锤子,那个巨大的锤子离她越来越近,内心不禁有些绝望,这一下砸实了,自己就真的该凉凉了······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岳轻内心还是有些不甘,自己这还什么都没干呢,就要交代了? 不过,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力道小了不少,但是岳轻飞出去之后,还是直接一口血喷出,好歹是保住命了······男人似乎也因为临时收了力道遭到了反噬,气息也萎靡了一点,而且眼中的血色有消退的痕迹,兽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靛青色。 岳轻勉强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轻轻落到地上,免得来个二次伤害,刚接触地面就咳得天崩地裂的。不过,岳轻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个男人身上缭绕的魔气,似乎不是他自己的,而且,那些魔气似乎在控制着那个男人,最不可思议的是,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可以吸收那个男人身上的魔气······ 趁着那个男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岳轻勉强调息了一下,好歹是能走了,小心翼翼地走到那男人身边,吸引着那些魔气一点一点地往自己这边来。果真,男人身上的魔气开始向她飘去,男人的面色好看了一些,连眼中的血色都消退了一些。 废了大约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岳轻这才将男人身上的魔气吸收一半,男人原本就实力强劲,意志坚强,魔气减少之后,男人就恢复了清醒,知道岳轻救了自己,男人看着艰难消化魔气的岳轻,行了一个大礼:“在下夔牛,多谢这位小朋友相救,如果小朋友不嫌弃,在下可以追随小友左右,为小友差遣。” 岳轻连忙回礼,也不矫情:“那就有劳夔牛前辈了。” 在种种事情耽搁之下,对于当时与摇光相约的一个时辰之后见,已经迟了一个时辰了,好在在夔牛的帮下,岳轻迅速找齐了可以布阵的地方,便与夔牛一起火速赶往与摇光相约的城中心的城主府。 另一边的摇光也不轻松,本以为这城里没什么危险,没想到,自己一上来就碰到了一个正在魔化的修行者,而且这个修行者等级与自己还相差不多,这个就麻烦了。 不说一般情况之下,魔人或者说魔化后的修行者都要比同级的光明修行者战斗力更强,不仅如此,魔化后的修行者还可以越级战斗,大概可以越个最起码一个等级。虽然这个修行者的具体等级摇光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修行者一定是与她相差两个等级之内······ 咬咬牙,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与其等到那个家伙魔化完成,战斗力增强,还不如在这会儿就直接下手,省时间还省力气。摇光想明白之后,也不在意是不是不太光彩,直接取出神荼,一脚踹开了院门,直奔那个魔化的修行者而去。 不过,大概老天看她不太顺眼,就在她刚闯到那个家伙身边,手里的神荼还没有刺下去的时候,那个修行者魔化完成了,天地规则之光瞬间降临,直接将摇光推出了一丈之外。天上黑压压一片,云层之中还有电光闪烁。 摇光一惊,这才想起来,修行者魔化成功会有雷劫降下,准确的说,应该是“雷罚”。但是,摇光还没松口气呢,老天又实打实坑了她一把。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了之前摇光想要伤害那个修行者,雷云之中,一道雷朝着摇光劈了下去······ 摇光:“······”这还怎么玩儿啊?这雷砸她身上,她这一身皮肉就别要了! 这刚松了一半的一口气,直接卡在嗓子眼,噎得人心口疼。屏息凝神,摇光只能尽量锁定那道天雷的落点,能避开就要避开。摇光全神贯注,全部的注意力牢牢锁定在那道天雷的轨迹之上,就在那道雷即将落下的时候,摇光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快到几乎出现了残影,这道天雷落空了。 大概是老天终于长了眼睛,这道天雷落空,那个天地规则之力似乎是明白了摇光不是坏人,这才没有扔下第二道雷······摇光一口气终于松了,看着之前自己站的地方焦黑一片,不由得一阵后怕,还好,还好······ 摇光这一关算是过了,不过,那个魔化的家伙就惨了,那些天雷像是不要钱一样,一道接着一道朝那个家伙劈去。 那个家伙也不是个善茬,在雷声里左闪右避,但是还是逃不过,天雷的追踪,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挨了两三道,整个人都变得焦黑一片,一旁的摇光甚至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肉香味,摇光的脸色难看无比,心想,自己大概这一段时间都不会想吃烤肉这种东西了······ 这些天雷也真是不嫌累,硬是劈了快一个时辰,那个人也是厉害,不过是刚刚完成魔化,竟然在那些天雷的攻击下撑了多半个时辰,甚至在雷云消散的时候,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呼吸。 摇光看着那人出气儿多进气儿少的样子,本应该感到轻松,但心里面总是不太安稳,总是有些不放心这个快要断气儿的家伙。不过随着那个家伙的呼吸彻底消失,摇光安慰自己,这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应该是不会再出幺蛾子了。 眼看着一个时辰已经到了,但是自己的工作还没做,摇光也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她一向守时,不管自己内心再如何不安,但是,这个魔化的修行者已经死了,而且要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只是没想到,摇光还没走出多远,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伴随着浓郁的魔气,直接将摇光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往前猛地一窜,一个利落的转身,神荼已经横在了身前,小剑之上光明灵力不断吞吐,架住了一把朝着她劈来的大刀。 一具已经焦黑的,没有了生命力的尸体,正在朝着她发动攻击。摇光头皮都要炸了,一部分是因为眼前这个力道不小的尸体,还有一部分是因为,那股若隐若现的肉香味······摇光屏住自己的呼吸,不管怎样,心一横,直接一道光明灵力扫了过去。 在与那个浑身肉香的尸体打斗的同时,摇光还分出了一部分精神去搜寻周围的环境,眼前这个,看这情况是被人当成傀儡了,因为是临时找的材料,那么这个傀儡师与傀儡之间的联系就不是那么的紧密,操控这个傀儡的人就一定在附近! 周旋了半个时辰还多,又挡住一刀,摇光终于感知到了一个奇怪的家伙,也不犹豫,直接朝着那个方向窜了过去,完全不顾自己身后的那个傀儡。那个背地里阴人的家伙似乎没有想到摇光会这么刚,一时来不及逃走,就这么做了摇光的剑下亡魂。只是摇光自己的后背也被那个傀儡的刀划出了一道口子。 好在,操控者一死,傀儡也就“死了”,摇光收拾了自己身上的伤,又把现场收拾了一下,这才赶紧去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朝着城主府方向而去。 此时,夕阳西下,一个奇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城主府中,只留下一道阴毒的声音:“希望我送给那两个丫头的见面礼,她们会 第71章 龙牙镇·三 岳轻和夔牛到达城主府的时候,摇光也才刚刚到达,而且两个人的形容都有些狼狈,两人对视了一眼,表情都有些惊讶与无奈。大概知道了对方都经历过什么,两个人意识到,这个城中已经不是之前平静安全的城镇了,在魔气蔓延到这里之后,这里就已经成为了炼狱。 不过,虽然之前已经做过不少的功课,但是,两个人还是没有想到,这个龙牙镇竟然比她们想象中的更加危险。随着魔气的入侵,不只是普通人,那些心志不坚的修行者也会被侵染成为魔物,更别说,那些潜伏在魔气中暗度陈仓的魔物了,能突破边界的魔物实力都不会低。 两个人决定不再分开行动,但还有一部分的街道没有设好阵法,还有城墙的周围的阵法也没有设立好,两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去看看没有照顾到的街巷,再去城墙处补上阵法。城墙比较靠近士兵巡逻的地方,岳轻两个人并不像暴露自己的行踪。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跟在岳轻的身后存在感极低的夔牛被摇光注意到了,摇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岳轻赶快把夔牛介绍给了摇光,摇光听完之后,眼神中的怀疑消去了大半,不过也没有多热络,她对于夔牛这个新同伴更多的是好奇,因为这些上古神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间界了。夔牛苦笑了一声,轻声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你们要不要先把任务完成?”摇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说干就干,两个人带好自己的乾坤袋,开始沿着之前从未走过的路线进发。一路上倒是很顺利,尤其是在夔牛的帮助下,她们的效率提高了不少,仅用了一个时辰就将城墙周围的还有之前漏下的地方的阵法补全了。 不过中途还是遇见了两次修行者被魔气侵染,有一个还是巡城的士兵······不只是修行者魔化,还有那些普通居民被魔气侵染的,看着一路上的惨状,别说岳轻,就连之前还没有什么内心波动的摇光也生出了不忍,这个景象太超出她的想象了。夔牛更是一副很是生气却又很悲伤的表情。 完成所有工作,三个人回到了城主府的附近,转了整个龙牙镇,他们发现,城主府才是魔气最浓的地方,而且,城主府安静的有些可怕,就像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一样。可是,据他们救下的那队士兵说,今日午时的时候,城主还曾经带领着城主府中驻扎的修行者在龙牙镇中四处搜寻魔化的修行者,而且,龙牙镇能坚守到现在,也是因为龙牙镇的城主是一名实力高强道心坚定的修士,他以一己之力斩杀了当初受到魔气侵染魔化的五个修行者,这才保住了龙牙镇中的大部分士兵。 若是没有城主以及跟随他的那几个修行者,龙牙镇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真是不好说,反正是绝不会有现在这样较为平静的情形的。 如果那队士兵说的没错,那么城主府绝不会是现在这个魔气肆虐的样子,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城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城主也被侵染了?可是,不太可能啊······岳轻想起了那队士兵说起城主时的表情,就在他们将那队士兵中的受到侵染的士兵解决掉之后,已经有几个士兵受了轻伤。她和摇光本想让这些士兵休息一下,但是这些士兵却拒绝了,他们眼神里有光,神情坚定,他们说,连城主都没有休息,我们区区小兵怎么能退缩,守土,卫国,死不足惜! 岳轻与摇光最后只是将自己乾坤袋中的丹药给了那些士兵一些,然后目送着那队士兵离开。就连摇光都没有说什么,她对这个城镇没有感情,但是她尊重这些为了守卫自己家园而一直坚持的士兵。只是现在,看着城主府的情况,摇光与岳轻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夔牛看着城主府上空缭绕的魔气,脸色变了,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忌惮。摇光注意到了夔牛的变化,用眼神询问岳轻,岳轻摇摇头,她真的是碰巧遇上这个家伙的,还真不知道夔牛之前身上发生过什么。 夔牛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认识这个魔气。”此语一出,岳轻与摇光都惊了。摇光一下子就抓住了夔牛话语中的重点:“你说,你认识‘这个魔气’,也就是说,城主府的魔气不是北狄突破了边境限制的魔气,而是人为的?” 夔牛点点头,面色凝重:“没错,城主府的这些魔气,是来自于一个凶兽,不是城镇里的这种自然产生的魔气。我之前会变成那个样子,也是因为这个凶兽。” “等等,凶兽?”摇光有些懵,“不是人?”夔牛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失落:“是的,那个凶兽与我一样,都是上古神兽,而且,他的实力比我强。我们这些上古神兽之所以现在都不再出现在人间界是有原因的,就在初神盘古随着初代混沌陨落之后,天地之间的力量平衡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是我们上古神兽最适宜的时候,灵气充沛,而且人类尚未壮大,没有那么多的事端。” “但是,好景不长,水神共工突然发疯,和火神祝融打了一场,战败落逃,但是,就在经过失落之地的时候,水神共工的坐骑烛龙突然发狂,一头撞向了不周山,不周山是大荒山系中的一个山脉,是四方天柱之一,把一方天柱撞断了,这可是一个不得了的事情,天幕倾颓,烈火、洪水接连而至,把大地上搞得生灵涂炭,四先圣之一的女娲不忍众生受苦,在同为四先圣之一的伏羲的帮助下练就了五彩石,将天幕修补好,又斩巨鳌,以鳌足代为天柱,这才止住了洪水。” 夔牛叹了口气,心情有些低落:“虽然天幕修补好了,但是,大地之上的灵气却不复之前,许多奇花异草也都在那场浩劫之中消失了。从那以后,我们这些上古神兽的日子就开始难过了起来,三头人一族以及琅玕果树数量的锐减导致了凤凰一族数量也锐减,麒麟诞生之处也被破坏了······神农大人虽然已经尽力在找寻那些奇花异草了,但是,没有用,而且,他们发现,水神共工的本源是被混沌之气,也就是现在的魔气侵染了,然后借由这件事情,四先圣发现了失落之地,父神盘古化成的封印之下,原本已经消散的混沌,又凝聚起来了,而且比之初代混沌,重新凝聚起来的二代混沌的实力要更强大,而且复杂了很多,越来越贴近于······人类。” 说到这里,夔牛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岳轻两人,才接着道:“后来,四先圣做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了,因为就在那次浩劫之后,天地之间的灵气变化太大,渐渐进入了末法时代,天地之间的规则开始不允许我们继续存在了,因为灵气已经越来越少,人类已经出现了完全不能修炼的体质,整体实力越来越低,我们在整个末法时代中,就像是一个个异类,而天地规则不允许出现异类,没办法,各个上古神兽都开始找地方躲避,有些进入了巫境,有些进入了妖泽,还有些被大荒山圣纳入了保护范畴,而像我这样的,就找了一个地方休眠,反正我们的生命长,休眠的时候能量消耗极低,但是,就在不久之前,我被一个神秘人从沉眠中唤醒,而且,那人把我带到了那个凶兽的身边,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神志一直是模模糊糊、混混沌沌的。” “在被控制的这段时间里,我清醒的时间很少,期间自己干了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等我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就遇到了岳轻小友。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魔气的主人是谁,因为,这个魔气给我的感觉很熟悉,直到最近,我才确定下来,这个魔气的主人,应该是烛九阴,那个睁眼白天,闭眼黑夜的家伙。” “烛九阴?!”岳轻与摇光都惊了,“可是,你都需要通过休眠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烛九阴的实力比你更强,他怎么会没有休眠?还染上了魔气?” 夔牛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了:“我不知道,而且,我在被控制前,似乎看到了狻猊,就在烛九阴的身边。他似乎也被控制了,我还隐隐约约听到,烛九阴在说着什么,送给小丫头的礼物······还有要找自己的蠢货同伴······” 岳轻与摇光都笑不出来了,狻猊可是龙之九子,这可是被承认过的,只是一个夔牛,要不是他自己还有点意识,她们两个能不能全身而退就是个问题,狻猊要是也被控制了,那这个乐子真的可就大了。 深吸一口气,岳轻咬咬牙:“不管怎么样,这城主府我们都要进,哪怕被控制的狻猊在里面,被控制的城主也在里面。”摇光点点头,最后拍板:“来吧,看看自己都少带什么没有,没有的话,就进去吧!”夔牛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干劲儿十足的人类小崽子,笑了笑,人类真是一种神奇的物种,虽然身躯渺小,却总有能够打动他人的光芒。 第72章 龙牙镇·四 随着摇光两个人下定决心要进去,夔牛也一改之前默不作声的状态,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狻猊的形态以及能力如何,不过说着说着,见岳轻与摇光两个人对上古神兽的了解实在太少,便又大致将上古神兽中实力较强的捡着说了不少,什么四灵啊,龙之九子啊,还有白泽、穷奇、酸与等等,着实让岳轻与摇光两个人涨了不少见识。 这些上古神兽如今都已经是传说中的生物,可是,在夔牛这里,他们也只是一些脾气古怪的家伙罢了,岳轻与摇光听得津津有味,若非还有任务在身,她们巴不得夔牛多说一些。夔牛看着两个人类小崽子钦佩羡慕以及想要再听下去的眼神,心里面不由得有些高兴,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话痨,平日里,因为生存不得不强制自己进入沉眠,好不容易苏醒过来,遇到的人类又是这么纯粹的两个,便忍不住想要多说一会儿。不过,想起生死未卜的狻猊,夔牛硬生生将自己的话头截住了:“这些可以以后再说,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下进入城主府了?” 岳轻一愣,连忙收住自己歪楼的思绪,摇光虽然眼神遗憾,不过神色间也严肃了起来:“夔牛······前辈,您之前说过,狻猊可能在城主府中,那狻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夔牛想了想,表情有些古怪:“狻猊可能是我见过的,最安静的,最不愿意动的家伙了吧······而且极其喜欢各种各样的香,你们有什么好的、名贵的香料吗?说不定关键时刻会有一些用处······” 岳轻两个人愣住了,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摇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夔牛前辈,我们身上最名贵、气味最好闻的,只有迷魂香······百草谷明氏出品,药效绝对强劲,气味也绝对足够好······” 夔牛也愣住了,呆了半晌,才失笑道:“算了算了,狻猊那个家伙爱香成痴,就算是迷魂香,说不得也是要去闻一闻,品评一番的。记得动作轻些,狻猊那个家伙很容易被惊醒的,如果你们不想一进去就碰到狻猊······哦,对了,当日我都还保有一分自我意识,狻猊实力比我要强得多,说不定也还有自我意识!” 岳轻两个人点点头,做了万全的准备,岳轻两个人和夔牛终于小心翼翼地翻进了城主府的院子。 一进院子,两人一妖就直接呆立在了原地,院子里的景象太过于戳人心脏,到处都是城主府中仆婢的尸体,那些尸体死相极惨,尸体身下的血泊已经干涸,成了一片极为奇怪的暗褐色。从岳轻三人的角度看去,整个城主府的地面都被这种暗褐色覆盖着,不只是地面,雪白的影壁墙上,窗纸上,廊柱上······都是这种令人眼睛极为不适的暗褐色。 摇光最先回神,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几乎要让她窒息。摇光的动作也惊醒了岳轻,岳轻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眼,这才也开始迈步向前走,当然也被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糊了一脸,胃里当即就是一阵翻腾。 夔牛面色凝重地检查了一下地上三三两两的尸体,苦笑道:“晚来了一步,这些人的精血都已经被人取走了。人的精血对于那些坠入魔道的妖来说,是一种绝佳的材料,而且,妖族的禁术中,有用人类的精血设下的阴毒阵法,还可以控制一个······那些人们心中最信仰与依赖的人······” 岳轻与摇光的脸色都变了,在这个龙牙镇之中,若说有谁是最受人信仰与依赖的,非城主莫属,所以,那个烛九阴已经将城主控制住了?用信徒的精血去控制他们心目中的保护神,这个烛九阴当真是好狠的心思! 夔牛顿了顿:“这种法阵耗费的时间极长,快找!今日上午,城主还曾带领自己麾下的修行者带头绞杀魔物,只要我们动作快一些,赶在月上中天之前找到那个法阵,说不定,还可以挽回一些损失!” 听到夔牛的话,岳轻与摇光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事不宜迟,岳轻迅速加固了一下摇光与自己身上的隐匿符,又添了不少增加速度啊、恢复自身灵力之类的符箓,全副武装之后,两个人与夔牛分成两组,开始分头寻找那种阴毒的法阵。 夔牛这边的实力要强一些,搜寻的动作也快不少,不过,岳轻与摇光两人这边的进展就不是很顺利了,虽然城主府中的仆婢已经大部分化为地上那些不会动也没有知觉的尸体了,但是城主府中的家将却都还“活着”,准确的说是,在某种意义上活着。当岳轻两人轻手轻脚地进入一个小小的院子时,一抬头看到一群已经魔化的修行者,虽然那些修行者的等级都不高,但是也足以将人吓一跳了。 最起码,岳轻两个人在一开始就被这些魔化的修行者的数量吓得不轻。不过,好在岳轻两个人的等级比那些修行者足足高了六、七个等级,压力小得多。岳轻取出自己的郁垒,摇光拿起神荼,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互相配合着,没等那些魔化的修行者扑过来,就已经自觉撞到那些人的中间。 两个人你攻我守,不时互相救个急,倒也轻松惬意。神荼与郁垒都不是凡物,凡是被这两把小剑攻击到要害的魔化修行者都没有再起来祸祸第二次的机会。不过半个时辰,这一队魔化的修行者就被摇光两个人收拾了个干净。各自收起自己的武器,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些魔化后的修行者没有对她们两个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但是却将她们两个人的搜寻速度拖慢了不少,她们的动作要加快写了。 脚尖轻点,两个人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另一边的夔牛也遇到了些小麻烦,城主手下还有四个与他实力相差不大的修行者,一直以来,也是这四个修行者不断帮着城主,这才让龙牙镇的情况一直处于可控的状态。不过现在,那四个修行者其中的三个堵在了夔牛前进的路上。 岳轻两个人正在一个一个角落找寻夔牛描述给她们的那种法阵,夔牛说什么这种法阵只会建在阴气最重的地方才可能成功,但是整个城主府中到底哪里是阴气最重的,夔牛也说不清,这让两个人找的有些头疼。突然,两个人听到了城主府另一边隐隐传来的夔牛的吼声,两个人有些担心,不由得朝着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只是再回头,就有一个魔化的修行者站在了她们的面前。 那个家伙穿的衣服一看就不是家将那种小喽啰,他手中的刀也已经做好了挥出的准备,离这个修行者最近的摇光心神一跳,来不及多想,先朝后一个纵跃,将将躲开了那个家伙挥出的一刀。只是摇光的衣服还是被已经被魔气侵染的刀光划出了一道破口。 眼见着摇光躲过了这一刀,岳轻稍稍松了一口气,直接取出郁垒冲了上去,用巧劲儿架住了那人劈下的第二刀,不过一时间两个人还是僵持不下。就在岳轻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已经麻了的时候,一道饱含着怒气与光明灵力的剑光从后方飞了过来,精准命中这个修行者的命脉。 这个修行者瞬间就倒下了,身上的魔气在摇光霸道的光明灵力的吞噬中渐渐消散,最终这些魔气都被光明灵力要么转化,要么直接抹杀,那个魔化的修行者的身躯也随着魔气的消失一点点地化作尘埃。 这一剑的水平之高,着实令岳轻有些惊讶。回头看向摇光,摇光正盯着自己被划破的衣服一脸的阴郁,岳轻有些看不明白。摇光却突然抬起头对岳轻说道:“我这次出来,带的衣服,只有两套,刚刚,那个家伙,划破了我的一套衣服!” 岳轻:“······”这样都可以? 略过这一茬,两个人继续不停歇地开始自己的搜索,只是,她们把自己这一部分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那种法阵,无奈之下,两个人只好按照计划与夔牛在城主府的后花园中集合。一见到夔牛的表情,两个人就知道他也没找到那种法阵。 夔牛有些着急:“这已经快要到法阵完成的时间了,若是再找不到,我们就要面对那个实力比之之前翻上五番还凝聚了整整一整个城镇居民的怨气的魔侍了······” “魔侍?实力翻上五番?!”岳轻与摇光齐齐失声。 夔牛点点头:“这就是那种法阵的效力,不然怎么会被称为禁术呢,而且,因为被用来下咒的是那些普通人的精血,在这个法阵完成的瞬间,这个城中剩下的所有普通人会作为祭品而失去自己的生命······” 岳轻与摇光简直要疯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说!” 夔牛有些呐呐:“我这不是对这个不熟悉吗,之前没想起来······总而言之,我们必须尽快了!”岳轻与摇光已经开始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若是现在自乱阵脚,那他们就真的会失败了,到时候就算是把那些阵法设立好也已经失去了它们原本的作用了······ 岳轻突然眼睛一亮,对着摇光小声说了什么,摇光也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两个人翻开了之前在某个类似书房的房间里面顺走的城主府的布局图,果然在后花园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她们想找的东西:“祠堂!城主府的祠堂绝对是整个城主府阴气最重的地方!还有,这个祠堂是临着佛堂建的,两个地方前后相连,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影响。” 只是没想到,就在摇光说出“佛堂”这个地方之后,夔牛的脸更瘫了:“真是太好了,你们知道狻猊最喜欢哪里吗?就是佛堂······现在我们过去,多半会直接遭遇两个强者,那个烛九阴说的没错,这还真是一份‘大礼’啊······” 听夔牛这么一说,岳轻与摇光的脸色也精彩了起来,这种鬼运气······犹豫了一下,摇光一咬牙:“不管怎样,我们都必须赶在月亮升入中天之前阻止这个法阵完成,现在我们过去的话,说不定还有两成的胜算,若是真的等到月亮升入中天,我们连一分的胜算都不会有了!” 岳轻沉吟了一下:“夔牛前辈,这种法阵怎样能够强行破坏,需要多少时间?若是你独自一人拖住狻猊,大概能拖多久?” 夔牛想了一下,认真道:“若是那个人意志足够坚定,破坏法阵的阻力就会小很多,而且法阵需要的时间也就越长,至于狻猊,我应该可以拖住他两炷香的时间。”岳轻接着道:“那破坏法阵需要怎么做?”夔牛又思考了一下,道:“破坏法阵不难,只要有光明灵力足够的东西,再加上一滴蕴含光明灵力的精血就可以了······对了,你们今日下午用来布阵的那个石头就可以!只是,随着法阵的消失,那个魔侍也会消失的······” 岳轻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们过去,麻烦夔牛前辈拖住狻猊两炷香,我会配合着你拦住狻猊的,然后就麻烦摇光将法阵破坏了。”摇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夔牛皱了皱眉,也点点头。确定好,三个人不多废话直奔祠堂而去。 这一次没有料错,三个人一进门,就有一股强大的气势如山岳般朝着三人压了下来,夔牛面色如常,但是岳轻与摇光却都脸色有些苍白,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显然抵抗的有些艰难。夔牛往前跨了一步,正好挡在了岳轻两人的前面,瞬间,岳轻两人感受到的那种如山般的威压像是冰雪一样消融了,两人都感激的看了一眼夔牛。 看到自己的威压失去了效果,一个身着淡金色长袍,连眼眸都是金色的俊美到近乎妖异的男人走了出来,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一切如常,但是眉目间却有一枚暗红色的魔气烙印,在男人偏白的皮肤上甚是显眼。男人歪了歪头:“你是谁?我觉得你的气息有几分熟悉,而且,为何顶着我的威压你好像不难受?” 夔牛朝男人行了一个岳轻两人看不懂的礼:“狻猊阁下,在下夔牛,多有冒犯,还请您醒来之后不要怪罪。”说完,不等那个男人有什么反应,夔牛直接欺身而上,手中的锤子瞬间变大,直直朝着男人的头上敲去。 岳轻也瞬间退开,远远地溜着祠堂的边走,身姿灵巧,行动间悄无声息,一点一点地朝着狻猊的后背靠近。摇光也在夔牛突然发难的一瞬间迅速确定了法阵的位置,三两下就退到了法阵的旁边。 岳轻配合着夔牛的攻击不时地给狻猊添些麻烦,摇光也没有多余动作,直接拿出了药先生给的石头,以自身的光明灵气为引,将石头中的光明灵力全部释放了出来引入眼前的法阵中,法阵中还有一个盘膝而坐的中年男子,那男人一张异常正直的国字脸上一双剑眉死死地皱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看起来这个城主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摇光暗自忖度了一下,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神荼剑光一闪,一滴满含着光明灵力的精血滴入了法阵之中,石头释放光明灵力的速度蓦然加快了许多,法阵摇摇晃晃,纯黑的光芒开始慢慢变淡,阵法之中的那个人的身影却也跟着开始渐渐透明。 摇光这边进展顺利,但是夔牛与岳轻这边确实有苦难言,狻猊的实力在龙之子中的确算不上多么优秀,但是对上他们却是绰绰有余,岳轻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被狻猊随手一拍给拍飞出去了,她的视线已经有一点模糊,体内的灵力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夔牛的状态比她好了不少,但是却也还是被狻猊压着打,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可是摇光那边还没有动静,岳轻咬咬牙,又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小瓶丹药,也不数个数,直接全部倒进嘴里,药先生提供的丹药药效的确要比平常药效好上百倍,吃下丹药的瞬间,岳轻就感觉到一股精纯的黑暗灵力从身体中炸开,原本经脉中的空荡荡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恢复了一下自己的灵力,岳轻再次站起身,朝着狻猊的方向扑了过去,她这次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当初的夔牛也是被魔气控制,她当初能吸收走夔牛体内的魔气,未必现在不能吸收走狻猊体内的魔气,不管怎样,都要试一下。夔牛看着再次不要命一样扑过来的岳轻,咬咬牙,也再次撞了上去,还直接用了自己的声音攻击。 果然,夔牛的声音攻击一出,狻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岳轻大喜,扑到了狻猊的近前就直接调动着自己体内的黑暗灵力准备吸收狻猊体内的魔气,没想到竟然成功了!不过这时的狻猊已经回过了神,岳轻左腾右挪,却还是被一道灵力击中,再次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不过,这个发现已经足够让她兴奋了,夔牛也发现了刚刚岳轻做的动作,眼神也一点点亮了起来。正巧,摇光那边的法阵也已经破坏完毕了,只是没想到,那个城主没有跟着法阵消失,而是还保留了一部分的实力,跟着摇光一起过来了! 这下变成夔牛、摇光和城主三个人牵制狻猊,岳轻伺机而动吸收控制着狻猊的魔气。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狻猊的动作变慢了,像是在挣扎,趁着这个机会,岳轻加快了吸收的速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狻猊额头的那道魔气烙印已经淡的几乎看不到了,狻猊整个人都恢复了正常。 见到这个场景,已经伤痕累累的几个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手上的动作慢慢的试探着停下了。狻猊果然没有攻击的动作了,他揉了揉眉心,看了眼夔牛:“你是······夔牛?” 第73章 新的城镇 听着狻猊沙哑的嗓音还有这有些古怪的发音,岳轻两个人勉强辨认出了狻猊说的是什么,但是夔牛却直接听了出来,神色有些激动,又行了一个古怪的礼:“在下流波山夔牛,见过狻猊大人。” 狻猊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清醒一些,不过,没能成功,含含糊糊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吾之前是怎么了?为何吾有一部分记忆消失了?”语音语调都有些古怪,像是很久之前的语言。对于这样的语言,岳轻、摇光还有城主三个人理解起来有些困难,夔牛却是没有什么阻碍。 夔牛看了一眼岳轻两人,神色有些复杂:“狻猊大人,这些事情有些复杂,不知大人是否还记得被四圣以及蚩尤大人一起封印的那些凶邪?当年为首的烛九阴已经突破封印了,大人是因为烛九阴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夔牛的语调发音也变得古怪,和狻猊一模一样,狻猊眨了眨淡金色的眼睛,原本就皱起来的眉头顿时锁得更紧:“烛九阴那个家伙出来了?这就麻烦了,但是,烛九阴不是一直被大荒山圣大人麾下的巫、妖两族镇守着吗?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破封而出?” 夔牛摇了摇头,这些他也不知道,说起来他也没有比狻猊醒得多早,而且,刚恢复神智没多久就要面对狻猊这种重量级的选手,哪里还有时间去了解现在人间世的情况,不得已,夔牛扭头用求助的眼光看向岳轻两个人。 岳轻平日里不修行的时候就会被药先生轰去书房看书,用药先生的原话说就是,一个注重于符箓的家族怎么能不了解历史,符箓可是当时的语言文字演化而来的另一种语言。所以,在大荒山中的那段时间,岳轻没少看有关古音古语这方面的书简,也幸好岳轻耐得住自己的性子,不然刚刚夔牛和狻猊说的那些话,她也要傻瞪着两只眼睛抓耳挠腮了。 看到夔牛想自己求助,岳轻整理了一下语言,斟酌着说道:“在众神陨落之后,人类逐渐兴盛,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类渐渐分出了两个阵营,一边是魔族,另一边就是人类,魔族建北狄,人族掌大梁。不过,大梁其实是之后才有的,之前的人族是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皇权的,直到巫妖两族中的傀儡师一脉被爆有魔族血统,而且有一些极端的傀儡师竟然以活人制傀,这就让人族炸了,掀起了一场‘异战’,再之后,巫妖二族销声匿迹,新兴盛的修行者家族代替了巫妖二族成为‘守阵者’······” 岳轻原本就从云漪的睡前故事里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情,不过也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直到进了大荒山中的藏书阁,这些过往才一点点呈现在她的面前。只是,就算是大荒山,关于这些旧事的记录也少得可怜,而且岳轻注意到,这些有关于“异战”的,还有那些行为出格的傀儡师的记录,药先生似乎很是关注,不少地方都用朱砂标了红,不过,岳轻看了不少,却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是大致还能记得当年那些事情的轮廓。 夔牛听得一脸复杂,却还是照旧和狻猊翻译了一遍,狻猊听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当年除了四先圣的直接继承者之外,四先圣只挑了巫妖二族作为‘守阵者’,是有他们的自己的顾虑的,人族······先圣女娲当日造人的时候,被当时尚未被完全封印的混沌钻了个不小的孔子,直接导致了······” 岳轻正在费力地辨认着狻猊说的话,却突然发现声音停止了,摇光也悄悄地杵了她一手肘,岳轻条件反射抬头看去,眼前的狻猊与城主却让她直接僵成了一座石雕,夔牛与摇光的反应也没比她好多少,一水儿的目瞪口呆。 狻猊自己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情况,自己都有些发愣。不过是说了一会儿话的功夫,从混乱中清醒的狻猊原本的身体已经渐渐变作透明,整个人都多了一股飘忽不定的感觉,活像岳轻他们多眨一次眼就会表演一个原地消失。不过,狻猊的情况比城主稍稍好了一些,城主现在连神色都多了些茫然,似乎原本存在于记忆中的事物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就彻底消失了。 狻猊只是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似乎明白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嘴角露出了一丝标准的苦笑:“真是睡得太久了,连记性都不好了。”岳轻十分费劲儿地用狻猊用的语言啃啃巴巴地问了一句:“狻猊前辈,你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岳轻发音极不标准的古语把另两个石雕惊醒了,一时间三双眼睛都直愣愣的看向了狻猊,狻猊被这些直愣愣的充满惊讶的眼神看得有些头痛,也好奇岳轻这么一个人类小崽子怎么会说古语,想了一下还是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所有繁杂的小细节全都略过:“夔牛大概告诉你们了,吾是龙之子,出生之时自带祥瑞,且与这个小崽子的体质一般,身体之中只能容纳光明之类的灵力,否则便会朽化,烛九阴为了控制我,应该是直接将他的魔气灌入了吾的灵海之中,所以,吾的身体在那个时候直接就朽化了,只剩下了灵魂,后来,吾曾经清醒过一瞬间,看到了法阵中的那位先生,汝知道的,吾之类的瑞兽最喜欢的就是身居正气的人类,下意识地就把我们两个的灵魂牵在了一起······” 狻猊说着话,手指随着话语点了点摇光与城主,随着狻猊的讲述,夔牛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怪不得这个城主在法阵被破后没有随着法阵一起消失。只是,看了看眼前身躯已经呈现半透明的狻猊,夔牛有些难过,也许是物伤其类,其实就算狻猊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而消失,就冲这刚刚那冲天的妖气,浩劫过后形成的大道应该也不会放任狻猊这么一个上古神兽逍遥自在。 看着眼前这几个家伙难过的表情,狻猊有些轻松地笑了笑:“不用难过,都是会消失的,只不过我的有些出人意料罢了,而且,这么一来,我不就完全轻松了吗?不用再考虑混沌的事情,也不需要再为了人类的安危奔走······” 一直没有说话的摇光却突然抬起了头,她没有多说,只是死死盯着狻猊:“如果······如果有一种东西可以为你提供光明灵力,你······还会消失吗?”夔牛愣了一下,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翻译给了狻猊,狻猊听完,也愣了一下,迟疑着点点头:“若是有这样的东西,倒也不是不可以······” 还没等狻猊的话说完,摇光就掏出了一块美轮美奂的石头,正是药先生给她们的用来架设阵法的石头,岳轻的眼神也亮了,她怎么没有想到!狻猊表情空白了一瞬:“这些日辉石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摇光没有回答,只是问:“这种可以么?”狻猊勉强听懂了摇光的话,也不在意摇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点了点头,岳轻松了口气。摇光没有犹豫,把这一块日辉石直接递给了狻猊,接着又翻出四五块递到了狻猊的手上。 狻猊一时不察,被塞了满手,温暖又纯粹的光明灵力瞬间流转了整个灵魂,狻猊的身体隐隐泛起了金光,就连那位城主的身体也是一样,在一块日辉石失去了光泽之后,狻猊两个人身躯半透明化的趋势止住了,而且在不断地回归原本凝实的样子。 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摇光,狻猊无声的勾了勾嘴角,他之前对这个小丫头的判断可能有些不太准确,不过,这个小丫头······狻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前路未定,眼前这两个小崽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摇光挥手送出去五六块日辉石,脸色倒是一点也没变,狻猊也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道个谢揭过这件事情,毕竟若是能继续存在,谁希望彻底消失呢?更何况,就算世界有很多不美好,可是只是那一点点的温暖,就足够让人,不对,妖对未来充满希望与期待。 看了岳轻与摇光一眼,狻猊这次没有用古语,反倒是用现在的语言说的结结巴巴的:“小家伙,你们两个保住了我的灵魂,之前夔牛给我说过,你们在设一种阵法,对吗?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吧,这个阵法要想成功,必须有一位阵灵,既然我的肉体已经消失了,做这个阵灵刚刚好,正巧这位城主大人的遗愿也是守卫他曾经的辖地,还可以还你们这份天大的人情······” 岳轻与摇光对视一眼,都有些哑然,这件事她们还真不知道,但是药先生呢?没等两个人多想,狻猊已经开始拿着摇光塞到他手中的日辉石开始布阵了,速度之快,等岳轻两个人反应过来,这个阵法已经成了。 狻猊摆了摆手,带着城主大人一起钻入了阵眼之中:“行了,你们任务多着呢,快走吧,这个阵法本就是我创的,有什么好惊讶的······”话音渐渐消失,两个人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了阵法之中,就在消失的前一刻,城主大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开口:“我很高兴,还可以以这样的形式继续守护着我的城池,谢谢······” 摇光有些愣怔,这样值得吗?哪怕是死了也放心不下,这需要多深的感情,才会选择让自己成为阵灵呢?摇光有些不明白。就在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之后,之前摇光两个人设过阵法的地方亮起了一道又一道光,这些光最终从天空中汇聚到城主府,将夜空映照的极其绚烂,美不胜收。 盛景只有一瞬,几息之后,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不见,与之前相比没有多大区别,但是,龙牙镇中的魔气却在渐渐淡去,像是冰雪在春季消融。在城主府将就了一个晚上,两人一妖第二天清早就出发前往了下一个城镇,虽然龙牙镇多了两个守护灵,但是若是其他城镇没有控制好,这里也是独木难支,迟早会被魔气攻陷的,所以,她们的时间不多,一刻都不能浪费。 第74章 新的征途与新的伙伴 话不多说,夔牛也说自己完全没有问题,于是三个人在彻底解决完龙牙镇中的问题之后,安顿好了龙牙镇中幸存的居民以及军队,让他们自己渐渐地往内陆迁移之后,三个人再一次踏上了征途,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与龙牙镇互相守望的承影镇。 西北十四镇以绝世神兵的名字命名,而且每个镇子中驻扎的军队也与这个镇子的名字有关,大梁镇守西北的军队名为赤铜,其中又分为重甲、轻甲、重骑、轻骑、突击、暗杀、侦查等等。其中龙牙镇中驻扎的就属于轻甲这一支的队伍,其中的士兵个个都是精锐,这也是龙牙镇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凄惨的原因之一。 而承影镇的名字来自于承影剑,承影剑是一种不会伤人的神器,但是承影剑的速度极快,顾名思义,承影镇中驻扎的是赤铜军中的侦查部分,虽然赤铜军中的士兵各个都是大梁军队中的精锐,但是相较于那些杀人的“利器”,侦查一部的士兵战斗力的确不是太高,岳轻与摇光有些担心,要知道,龙牙镇的情况都已经如此严重,战力比较弱的承影镇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她们不能不担心。 这样想着,岳轻与摇光以及夔牛一路上几乎是飞奔而去,脚程已经到了她们的速度的极限。就这样赶了四、五天的路,岳轻与摇光都有些吃不消了,但是夔牛还是一点疲惫的样子都没有。 这日中午,她们因为急着赶路又一次错过了沿路的可以休息的客栈,没有办法,她们两个只能野餐了,夔牛看着两个小丫头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而且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两个少女都已经快要到了自己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了,于是便自告奋勇去找些野味还有一些野果子什么的,虽说这些野外的东西或多或少都吸收了一些魔气,但是对于修行者来说还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他这么一个活了这么久的大妖,比这些小姑娘找食物的功力岂不是高很多。 岳轻两个人知道自己的具体状况,见夔牛将这个任务揽了过去,也都不客气,夔牛去找食物,她们便找一些枯枝什么的生堆火,又找了找附近的水源,好在,这虽然是西北风沙之地,但是这些城镇的建造之地都是绿洲,两个人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一条细细的清浅的小河,两个人没多犹豫,直接将身上所有的容器都灌满了水,西北十四镇之间都隔着一片沙漠,这沙漠或大或小,但是都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装好水,两个人又借着这水将自己的手和脸清洗了一番,这才舒服地回到了他们扎营的那片空地,火堆还在燃烧,夔牛还没回来,两个人没什么事情,想到自己一路上遇到的种种困难,还有夔牛嘴里的,比他实力更高的烛九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进入了修炼的状态。她们必须抓紧一分一秒,对于她们的对手来说,她们现在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在烛九阴那样的大妖眼里,她们怕是连一个蝼蚁都不如。 等夔牛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个人类小崽子相对而坐,双双进入修炼状态的景象,不仅如此,夔牛还发现了一个奇妙的现象,摇光修炼的是光明灵力,岳轻修炼的是黑暗灵力,按照这么久的人类与魔族对立的情况来看,现在的大陆之上,光明修行者与黑暗修行者是对立的,包括他们的灵力。但是,岳轻与摇光却不一样,她们的灵力虽然泾渭分明,但是却隐隐有相互融合的趋势,而且最神奇的是,她们两个人的灵力营造出的灵力场竟然意外的契合,甚至对对方的修炼有着辅助的作用。 一时间,夔牛没有去叫醒她们,他想再看看这种神奇的现象,他一早就知道这两个人类小崽子不一般,但是一直以来对此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但是,现在,他好像隐隐约约触摸到了某个真相的边缘。 夔牛正在心里研究这种反常的现象,突然一团青影从天而降,速度极快,朝着岳轻两个人撞去,夔牛想也没想直接出手拦住了那团青色的影子。等到那团青影停了下来,夔牛那双本就很大的牛眼睛更睁大了几分,声音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三青?” 那团青色的影子也出了声,声音也十分的惊讶:“夔牛?谁这么瞎,竟然把你放出来了?还有,你怎么会和小摇儿和小轻在一起?你对她们有什么企图?”说到最后一个问题,三青的语气突然间就有了深深的警惕与忌惮,似乎这两个人类少女身上藏着一个比世界毁灭还要重要的问题。 夔牛印象中的三青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计,也从来不会对人露出这么深的警惕与怀疑,此时一见,不禁有些新奇,不过,他很久没有见到原始形态的三青了,准确的说,他从一开始认识三青就没有见过他的原始形态,因为三青是一个臭美的大妖······想到这儿,他忍不住问了句:“三青,你怎么不化为人形?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最喜欢自己的人类形态吗?” 闻言,三青的身躯一僵,语气也有些恼羞成怒:“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那么的接近人类啊!我被······大人勒令,不能在人间界化为人形,一是不能吓到人类,再者来说,这样,也算是一种保护把······”说到最后一句,三青的语气有些落寞,悄咪咪看了眼还处在修炼状态中的岳轻两个人,突然一阵青色的灵光亮起,等青色的光黯淡下去,那只青色的小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俊美到妖异的男人,他的头发是鸦青色,一直垂到了脚踝,他的眼眸也是青色的,极为清澈。 夔牛一看这个形态的三青,熟悉感一下子就回来了,忍不住开口调侃:“三青,你这头发怎么又长了?你这些年都没有剪过的吗?” 三青极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我们三青鸟一族,头发越长代表实力越强,你让我剪头发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个情商低的样子,我告诉你啊,你这样是不可能找到女朋友的!” 夔牛:“······”说的好像你找了一样,切! 三青略过这个话题,他对于夔牛的出现不是不惊讶,他记得,以夔牛一族休眠的特性,夔牛这会儿应该还在休眠之中,但是夔牛现在竟然已经醒了,而且,他能够感受到,虽然夔牛现在没有一丝异样,但是他的身上有一种熟悉的魔气,但是那个魔气的主人不是在封印中的吗?他正色看向夔牛:“好了,不和你开玩笑,说正经的,你不是自主休眠了吗?按理说,你现在应该还在休眠之中啊,怎么会······” 夔牛苦笑道:“别说了,我原本也以为我会睡到沧海桑田,但是,我被人强制唤醒了,而且被那个人控制了,就是烛九阴那个家伙,我以前没发现这家伙这么阴啊,而且他的灵力也越来越奇怪了,他原来的妖力还有些灵气,现在只剩下妖邪之气了······” 三青的眼睛随着夔牛的叙述越来越大,最后他连自己的形象都不顾了,紧张地看向夔牛,连嗓子都劈了:“你没有看错?烛九阴?!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封印里吗!” 在三青的瞪视下,夔牛有一点紧张,他从来没有见到三青这样失态过:“嗯······对啊,我不可能看错的,连狻猊都确认过了······” “狻猊?!”三青的嗓子更劈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夔牛的脸色有些奇怪,而且咳了咳,目光看向了三青的身后。三青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顺着夔牛的目光回头看去,岳轻与摇光两个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三青的身影僵住了······ 三青原本就瘫着的脸,这下更瘫了,哦豁,太棒了,药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能让小摇儿和小轻两个人看到他的人形,不能让她们知道他的妖族的身份······ 岳轻与摇光看到这一个青色的身影也有些懵,这么个全身绿油油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也是妖吗?对视了一眼,摇光开口:“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两位叙旧,这位······怎么称呼?” 夔牛憋着笑,没有出声,三青苦着脸,连声音也是苦兮兮的:“······小摇儿,小轻,我是三青······”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岳轻与摇光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里都是怀疑与难以置信,摇光又犹犹豫豫地开口:“三青?你怎么会是三青······”一句话还没说完,看着眼前的景象,她的突然就不出声了。 听着摇光怀疑的语气,三青心里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还没等她说完,就直接化为了自己的原始形态,摇光剩下的半句话就这么断在了肚子里。这边的三青生无可恋,另一边的夔牛却憋笑憋的脸红脖子粗,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夔牛本就是以声音攻击见长,这么一绷不住,那笑声传出了很远,惊起了不少飞鸟。 三青顿时更丧了,连头顶的翎毛都往下塌了,摇光与岳轻都有些忍俊不禁,和夔牛三个人一起笑了好一大会儿,这才想起来问三青怎么会过来。 三青见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索性也不再保持自己的原始形态,一个转身就化为了人形,只不过脸色还是臭臭的,他看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的岳轻两个人,没好气道:“行了,我就是传话的,药大人说,承影镇还有湛卢镇都已经设立过阵法了,大人让你们直接去纯钧镇,那里是重甲军队的驻扎地,也是西北十四镇最为刀尖的镇子,那里的魔物,可要比其他城镇更多。” 岳轻两个人笑着点点头,就在三青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两道璀璨的光芒直直冲上天空,这两道光芒驱散了周围如黑云压城般的魔气,竟从浓黑如墨的天空中撕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可以窥见魔气遮蔽下的天光。 只不过,这两道光芒还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渐渐消失了,岳轻看着那两道光芒的方向,迅速拿出了地图,果然是承影镇与湛卢镇的方向,摇光也发现了,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该加快速度了。 三青也看到了那两道光芒,光芒消失,他回过头,看上去倒像是一个风流不羁的浪荡公子:“好了,我的话已经带到了,我该回去了,大荒现在的情况,啧,可真说不上好,我该回去帮着大人守着封印了,行了,我走了,你们两个继续努力啊。” 说完,也不等两个人有什么反应,直接变回了原始形态,不过一瞬,就消失在了三个人的视野里。摇光耸了耸肩,这下好了,如果现在转道去纯钧镇,而且走官道的话,那他们大概要多绕大概几百公里的路······看了一眼地图,岳轻与摇光心下都有些无奈,看来,要从那些山林里穿行了······ 第75章 新的征途和新的伙伴·二 说干就干,岳轻、摇光加上夔牛,三个人一起又确定了一下自己前进的方向,便再也没有犹豫,直接闪身进入了丛林之中。西北风沙深重,绿洲的面积却不小,赶得上一片小森林,不仅如此,这绿洲似乎是有人照看,这些树长得茂盛浓密,在这天色昏暗的情况下,密林之中树影重重,阴暗扭曲,怎么看怎么渗人。 看着那些扭曲的像是鬼影的树影,摇光的脸有些瘫,她从小就被家里娇宠惯了,结果,自从叶家出事,她就跟着药先生上山下海的,这下好了,还要钻林子,而且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摇光有一个小秘密,她如今发现自己有些怕这样的情景,这种奇怪的惧怕是从不久前开始的,而且,她似乎有一段记忆是模糊的,所有事情都像是蒙着一层砂质的玻璃一样,而且,她发现自己的记忆有一段时间是空白的。 摇光想着自己缺失的记忆,不知不觉就出了神,一直目光茫然地朝前走,直到她的手被人拉住了,她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然后脸就瘫了,因为她的脸距离一个长满青苔的树干只差一个小小的缝隙,她再迈一步,大概会和眼前这棵树来一次亲密接触。 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摇光转过身,看向拉住自己的那个人,是夔牛,而夔牛的另一只手上还牵着另一个人,岳轻似乎也失了神,而且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摇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只有她自己失了神还好说一些,但是如果岳轻也中了招,那问题就有点大发了,药先生曾经给她们两个人下过评语,其中药先生对于岳轻的评价只有一句:“心性之坚定不似凡人,比之摇光有过之而无不及。”药先生都说了岳轻的心性比她还要坚定,可是到现在岳轻陷得居然比她还深。 夔牛好像也有些头疼,他看了看自己两只手上拎着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走到这边的林子里还没有一刻钟,就都变得奇怪了,然后我就发现,我若是不拉着你们,你们大概就分散开了,说不得还会来个自杀式撞树也不一定。” 摇光咳了几声,掩饰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尴尬,这才一脸正经地转向夔牛问道:“夔牛前辈,那个,我们都中招了,所以,您发现了什么没有?” 夔牛挠了挠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的确感受到了一点旧友的气息,而且这个旧友也的确最擅长蛊惑人心,最擅长给人带来恐惧,反正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你们说的这个,我大概了解是谁了,不过还不太确定,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酸与吧,对吗,夔牛前辈?” 认真思考的夔牛与摇光都是心里一惊,然后转头一看,原来是岳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那个梦境出来了,现在正在看着夔牛,等着他确定她的答案。 知道了是岳轻,摇光与夔牛两个人迅速放松了下来,夔牛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酸与,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自从我陷入沉眠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之前的朋友了,酸与说实话,并不算是一个光明一方的妖兽,她的灵力比起光明,更偏向于黑暗这一块,而且,酸与曾一度被人们划归凶兽范畴······” 岳轻与摇光对视一眼,点点头,这下她们就了解了,那么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心里有数了。摇光又问了问:“夔牛前辈,酸与这个能力有自己的范围吗?这个范围有多大?总不能说,这整片绿洲都在这个范围之中吧······” 夔牛又想了一阵,有些为难:“嗯······这个我还真的不太清楚,毕竟已经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了,再说了,就算是见了面,那她的这个能力也用不到我的身上啊,不过,按照上古神兽的战斗力来说,这片绿洲应该都是在她能力的覆盖范围之下。” 岳轻与摇光又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无奈,这下好了,夔牛这个记性,基本上指望不上了,那就只能靠自己了。摇光看了看地图,确定了一下她们走过的路,脸色有些生无可恋:“我们刚刚走了一点点,仍处于绿洲的边缘,如果酸与的能力可以覆盖整个绿洲的话······”顺着摇光的话想了想,岳轻的脸色也瞬间瘫了下来,这才边缘就已经让她们两个人齐齐中招了,这要是再往中心走一点,啧,想想都头疼······ 对视一眼,摇光直接明白了岳轻的想法,拉了拉夔牛,又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卷绳子,夔牛都看愣了,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家伙,乾坤袋里什么都有。摇光拿着绳子呼了一口气,还好这个还在,她转过头,对着夔牛认真道:“对于酸与这个特性,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能先将我们都绑住,这样,一个人陷入梦境还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也免得全部被团灭怎么样?” 夔牛点点头:“这样也好。”说完,就把自己的手率先用绳子绑了一道,这绳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坚韧非常,就算他们都是修行者,还有一个不知年岁几何的大妖,这个绳子也不会轻易断裂,倒是让岳轻与摇光放了不少的心。 绳子全都绑好,三个人连成了一串,倒像是一串大号的糖葫芦,糖葫芦们一起小心翼翼地朝着更深处走去,其实真正小心翼翼的,只有岳轻和摇光两个人,至于夔牛,他作为一个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老妖怪,还是酸与的旧友,对于酸与的各种把戏都一清二楚,反倒是最轻松的人。 不管怎样,三个人还是上路了,介于上次的中招经历,岳轻这次格外的小心翼翼,一直在心中默念着清心咒,竭力保持着自己灵台的清明。但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岳轻一直默念着清心咒,她还是在不知不觉间放慢了自己默读清心咒的速度。 渐渐的,岳轻觉得自己眼前的场景越来越奇怪,不再是熟悉的山林,却越来越像自己幼时住的小屋子,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晃,也晃动了岳轻向来坚固的心神。此时,小屋的门轻响一声,岳轻心中若有所感,扭过头去,已经消失在她生活中的岳安正站在她的身后,目光沉冷,一如当年。 岳轻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也变回了九岁时的模样,她刚想开口,眼前的场景却突然变化,岳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鲜红,还有岳安一字一句的诅咒:“我要你一辈子记住,你的父亲是被你亲手害死的!我要你一辈子都于心难安!一辈子都活在这个阴影之下!永远不得解脱!” 这些话像是一根根毒针,深深扎入岳轻的心里,成了她这些年来最深重的梦魇,哪怕是在大荒之中都无法摆脱。这次也不例外,不只是身体,就连她的精神都像是回到了那一个瞬间,一阵巨大的恐慌与自责袭上心头,岳轻无声地弯下腰捂住了胸口。 另一边岳安最后的诅咒还在旋转不停,只是语速越来越快,最后连成一片化为一声尖啸,像是要刺穿岳轻的耳膜。岳轻忍不住封闭了自己的听觉,忍受着心中翻涌着似乎要将心境彻底打乱的情绪,撇开一切,勉强给自己画了一个安魂咒,也不再理会周围的环境如何变化,默念着安神咒,过了好大一会儿,她心中那种悸动的有些陌生的情绪才渐渐恢复成原本的平静无波。 岳轻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面前的场景又变化了,变成了那段时间她与老乞住着的破庙,就连那堆火的位置都分毫不差,果然,岳轻一转头就看到了打着呼噜的老乞,再之后,便是老乞将身体挡在她面前的样子,只是老乞嘴里的话却变了,不再是让她快走,而是质问她为什么要与他亲近,为什么把灾厄带给了他,自己却毫发无伤,岳轻辩无可辩,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个老乞对自己的指责。 渐渐的,老乞也不见了,环境也变得陌生而模糊,唯有一个小男孩的样貌清晰无比,那个小男孩正在甜甜的叫着“姐姐”,可是一转头,他赤色的眸子中突然流出了一行血泪,原本天真乖巧的笑容变成了满面的怨毒,他伤痕累累,嘴里不停地说着“你为什么抛弃我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为什么······” 岳轻头有些疼,她想要解释,她不是有意丢下岳初阳的,她也没有想要抛弃他,她到现在还想要找回他,他永远都是她最喜欢的弟弟······但是不知为何,她却一点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徒劳的动动嘴唇。再一转眼,岳初阳也消失了,岳无药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他的身上还挂着被野狼咬出的伤口,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看起来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他也死死地盯着岳轻,眼神之中满是怨怼:“你忘了我吗?你是不是忘了我······”最后,整个场景又一次变化了,云漪也出现了,她还是死时的样子,瘦弱痛苦却温柔,她没有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变成满脸怨恨的样子,她伸出手摸了摸岳轻的头,陷入巨大恐慌与痛苦的岳轻突然愣住了,她轻声道:“小轻,活下去。” 霎时间,岳轻眼前的一切场景都消失了,她睁开眼,入目的还是一片青翠的山林。夔牛与摇光正担忧地看着她,除了他们,还有两个陌生的家伙,一个长得乖巧可爱的小姑娘,还有一个与她同龄的陌生少年,那个少年正目光担忧地看着她,似乎与她认识很久了,但是岳轻却没有一点点关于这个少年的记忆。 不过岳轻很快就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了,夔牛问道:“小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岳轻摇摇头,轻声道:“没事了,这些梦境没有攻击力,只是,会让人心里很不舒服而已。”一旁的小姑娘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脆声道:“对啊对啊,我就说吧,我的梦境没有攻击力的,现在那个大道看的这么严,我哪里还敢再放肆啊,放个梦境都已经是极限了,夔牛你这个家伙居然还不相信我······” 夔牛抽抽嘴角:“我不是不相信你,你自己看看摇光刚醒时候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双眼通红通红的,浑身气息暴虐至极,我要是躲得慢一点,估计身上的皮都要被扒下来一块,虽然小轻醒过来的时候还算正常,但是这俩家伙要是一起疯,你这个藏身之地就不用要了!你当这两个人类小崽子是省油的灯?” 酸与扁扁嘴,便又与夔牛争执了起来,这边吵得欢快,另一边的岳轻眼珠子都要瞪掉出来了,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那个面容秀美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摇光,摇光一脸的苦笑,身上还有这明显的疲倦的感觉,岳轻这才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乖巧可爱、相貌秀美的小姑娘就是传说中的凶兽酸与。 等那边夔牛与酸与吵够了,再次转过来的时候,岳轻已经僵成了一座石雕,还有龟裂的迹象。酸与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看着岳轻有些呆滞的目光,还有摇光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这才介绍道:“我就是酸与,传说中带来恐惧的凶兽,人类一直都挺怕我的,明明我和鲛人的能力是差不多的,但是人类只喜欢鲛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说着说着,酸与脸上的表情还委屈了起来。岳轻的脸色更精彩了,连夔牛都露出了牙疼一般的神色,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鲛人是让人们做好梦,你这个是做噩梦,能一样吗?”酸与白了他一眼,没理他,随手拉过那个陌生少年,介绍道:“这个嘛,是我在路上捡的,也是一个人类,算是······储备粮?” 岳轻与摇光两个人看向酸与的表情越发的一言难尽,那个陌生的少年却丝毫不把酸与的话放在心上,他浅浅一笑,温文尔雅:“在下药无医,身世不明,只是一个流浪的乞儿,所幸被酸与大人捡了回来,这才留住了一条性命。” “药无医?”岳轻暗自嘀咕了一声,“药石无医吗?怎么跟无药的名字一样啊,谁家父母起的名字,怎么和我的水平没差多少呢······” 不管怎么样,这下子,算是正式认识了,听夔牛说完他们的目的,酸与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夔牛看着酸与的脸,有些疑惑:“你从前不是最讨厌麻烦了吗?”酸与没好气道:“我是挺讨厌麻烦的,但是你不知道混沌之气侵染过后的食物有多难吃,为了我的肚子着想,我宁愿麻烦一点,把这该死的混沌之气给憋回去!” 夔牛:“······”行吧,你开心就好。 又修整了一会儿,一行人带着新认识的酸与与药无医一起,往纯钧镇赶去。 第76章 纯钧之乱 一路上有着酸与与夔牛两个大妖护航,虽然依旧遭遇了几波被魔气侵染的魔物的袭击,但都被这一行人轻轻松松的解决了,这下子一行人前进的速度提高了不少,摇光心里高兴不少,药先生交代的任务可以完成的更快了。 不过,与摇光高兴轻松不少的心情不太一样的则是岳轻,她向来对于人们的目光以及情绪十分敏感,也许是幼时的经历还在影响着她吧,总之,这一路上她发现那个陌生的少年时不时就会看她一眼,目光热切,像是很久之前就已经与她熟识,而那个小姑娘模样的酸与则是不停地好奇地瞄她两眼,在发现自己偷瞄被岳轻发现之后,她干脆整个人都凑到了岳轻的身边,大大方方地直接看,这些都让岳轻觉得很不自在。 岳轻并没有将不自在表现在脸上,她向来喜欢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藏起来,因为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不被期待的“异端”,是没有任性的权利的,她唯一可以任性的是那个被她开玩笑似的取名为“岳无药”的男孩,她至今都记得那个男孩左眼眼底那颗鲜红的朱砂泪痣。渐渐的,岳轻又开始走神,直到她的手背突然被一个小小的冰凉的手握住,她才突然从回忆中抽身。 岳轻低头,正是酸与握住了她的手,酸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一种冷血动物,她的体温常年低于人类,冷得像是一块冰。岳轻知道自己刚刚的状态有些危险,她带着歉意朝酸与笑了笑:“抱歉,呃,还有谢谢。”酸与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她在说些什么,轻轻摇了摇头:“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感谢,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倒是你,小丫头,你的状态可不太对,这个你自己应该有所察觉了吧,坚强一点,不要被那些东西控制,我言尽于此。” 说完,酸与就松开了岳轻的手,以一种不符合她千年大妖身份的小女孩的姿态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夔牛的身边,只留下岳轻一个人因为她最后的那句话僵硬在原地。岳轻只觉得自己从骨头里冒出了寒气,这些寒气如尖锐的小针一点一点刺入了她的身体,酸与说的没错,她的确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儿,有一些奇怪的东西似乎总是想要干扰她,只是她自己也不清楚那些到底是什么。 摇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看了岳轻一眼,岳轻面上的表情依旧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察觉到摇光的目光,岳轻抿唇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事情,摇光虽然还存着一些疑惑,但是却没再深究。只是岳轻能够察觉到,那个陌生少年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带上了担忧。 中途没有再出现什么岔子,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纯钧镇的附近,这一路上,因为酸与的提醒,岳轻一直注意着保持自己灵台的清明,心中默念的安神咒几乎没有停下来过,失神的现象减少了不少。 只是刚刚到达纯钧镇的附近,岳轻与摇光就被那浓郁的魔气糊了满脸,一瞬之间,岳轻与摇光都有一瞬间的窒息。不过,岳轻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她本就是黑暗属性,适应起这种满是黑暗灵力的环境,即使这些灵力里面充满了杂质,也依旧比纯粹光明的摇光要轻易地多。 岳轻很快便恢复了之前自如的模样,只是摇光仍旧是难以呼吸,脸都绿了,不过,令岳轻有些诧异的是,就连她都有一瞬间的窒息感,那个叫做药无医的少年却一点异常都没有,不仅如此,就连他一向有些病态般苍白的脸都看起来健康了不少。不只是他,夔牛与酸与两个大佬也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见到纯钧镇比起之前的龙牙镇浓郁了不知道多少的魔气,脸色都开始向魔气的颜色靠拢······ 酸与牙疼似的看着肆虐的魔气,扭头看了夔牛一眼:“这个······那个什么药大人没说该怎么办吗?那种阵法真的能巩固那道屏障吗?我怎么老感觉这个阵法不是加固或者是封印啊,那个什么药大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夔牛也有些犹豫:“这······药大人身份特殊,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应该吧,若是人间界的平衡真的被破坏了,不只是我们,就连药大人也活不了,人间界大概会重新归于混沌吧······” 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酸与果断将之抛在脑后,决不能让这件事情成真!再然后,夔牛就发现,不知道为什么,酸与的积极性提高了不少。不过这是好事吧······夔牛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心思放在架设阵法之上。 过了这么一会儿,摇光的窒息感也消失了,全员战力恢复,照例检查好自己乾坤袋中的所有补给,岳轻又重新画了不少新的符箓,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摇光一行五人再一次前进,准备进入纯钧镇。 赶到了纯钧镇的面前,纯钧城门紧闭,原本应该有着昼夜不停的巡逻军队的城头上空无一人,城墙之上每隔五丈就架设的巨型弩机本是纯钧守军最宝贝的武器,只是擦洗与定期休整便设立了整整一个小队,那些弩机总是在阳光下反射着乌铁特有的沉冷的光,但是,现在的弩机却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看到这样的景象,所有人心里都不免“咯噔”一下,每一个军备之城坚持最久的就是城镇中驻守的军队,但是现在,就连军队都不见了人影,那么城里的境况······怎么想都不会太妙。 每个人的面色都紧绷了起来,五个人同时翻进了纯钧城。一进门,五个人就被当头砸下来的“惊喜”给整瘫了脸色。他们原定的落脚点处,正盘踞这五条巨蟒,这些巨蟒都是被魔气侵染过后的怪物。 这些巨蟒在未被侵染之前应该属于沙漠蛇这一分支,隶属于相柳氏,九头蛇相柳氏一族算是至今仍藏匿于人间的大妖一族,平日里九头蛇相柳氏与西北十四镇驻军进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了这么些年,怎么就刚刚好赶在这个节点上进了西北十四镇的范围? 岳轻与摇光在临行之前被药先生拉着恶补的关于西北十四镇的各种信息,现在终于排上了用场,好歹还认出了这是相柳氏的蛇······夔牛与酸与和相柳氏是一个时代过来的人,自然比临时抱佛脚的岳轻与摇光对相柳氏了解得更多。 不过,他们看着眼前明显是被魔气侵染的巨蟒,脸都变成黑的了,他们都知道,相柳氏虽然是九头蛇一族,但是所谓九头蛇只是从小与他们族人一起伴生的九条命蛇,相当于他们每个人从出生时起就每个人多了九条命,而他们每个人的真实状态也会由他们的命蛇表现出来,所以,眼前这五条魔化的巨蟒代表着有一个实力与夔牛等同的被魔气控制的相柳氏族人的存在,而且不包括他的九条巨蟒······ 就在夔牛与酸与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为岳轻和摇光两个人汇报这么个情况的时候,那五条巨蟒似乎察觉到了他们这一行人的存在,突然发动了攻击,来不及说些什么,酸与直接变回原形将夔牛几人甩到了背上直冲天空,她的四对翅膀可不是摆设。而夔牛也一脸糟心的补上了一句话:“沙漠蛇,是有剧毒的······” 就在夔牛还在为下面的五条巨蟒发愁的时候,岳轻与摇光却对酸与的原形好奇不已,这种好奇甚至超过了对那个什么魔化的相柳氏的担忧,因为酸与的原形真的让人有些一言难尽,与酸与娇小可爱的人类形象形成了巨大的视觉反差,四对翅膀,翅膀上还生着两双眼睛,与三青一样都是三足,身后还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怎么看都和那个面容姣美的小姑娘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过,没等他们说些什么,酸与已经升到了空中,那些巨蟒只能徒劳的又跌落了回去,不过,岳轻与摇光又被空中比地面更为浓郁的魔气糊了满头满脸,再然后,整个纯钧镇都被他们纳入眼中,街巷之间一个又一个浓郁的魔气团是一个又一个已经被侵染的平民甚至是修行者与驻守士兵。 除了守在城墙下的五条巨蟒,还有四条巨蟒以一种护卫的姿态跟随着一个纯黑的气团正朝着内城进发。在女墙与内城的城墙之间,身着玄铁重甲的纯钧守军手中的臂弩箭尖一致对准了外城的各个方向。而外城中的那些魔气团也在朝着内城缓缓移动,守军身后则是幸存的为数不多的纯钧镇百姓,他们的脸上都是惊恐与麻木,没有人尖叫,也没有人哭闹,有的只是死寂一般的认命与绝望。 就在他们所面对的外城,他们的亲人、朋友被魔气支配,幸存下来的人数不足纯钧镇原本人数的十一。天空已经被那些浓黑如墨的魔气遮蔽住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天空原本的模样了。看清了那些人们的神情,岳轻与摇光原本还很是轻松的心情瞬间消失了,她们看着下面的一切,第一次产生了所谓的使命感。 第77章 屏障已成 面对着纯钧镇中的混乱景象,岳轻她们决定分为两组,分头先把最麻烦的巨蟒给收拾掉,说干就干,岳轻、酸与还有药无医三个一队,摇光则是与夔牛一队,五个人瞬间分开向着不同的方向奔袭而去。 酸与借着空中优势,面对着地面上的这五条巨蟒,逗弄一般,一下一下的撩火,论贱兮兮的程度还真的没几个能比得上她,牢牢占据城门处五条巨蟒仇恨值的第一位,哪怕岳轻与药无医的攻击值再高,都拉不回来。 看着酸与那熟练的拉仇恨动作,还有她那堪称“辣眼睛”的原始形态,岳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对原本无比向往的上古神兽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微妙的糟心之感······不过,酸与仇恨拉的稳稳的,直接减轻了她与药无医的压力,最起码不用担心打着打着那几条巨蟒就冲着他们俩来一口,那她绝对就凉了。 不过令岳轻惊讶的是,原本看起来病恹恹的药无医竟然战斗力比她还高,不过,他的灵力有些奇怪,不像是黑暗灵力,也不像是光明灵力,看着就像是无色透明的气流,只是,这些气流的杀伤力格外令人吃惊,击中那些巨蟒之后,巨蟒的身上就会出现一道长长的鲜血淋漓的伤口。这样的伤口,岳轻需要用自己的十分之一的灵力才制造得出,但是药无医的样子却很轻描淡写,似乎这样的灵力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岳轻越来越好奇这个药无医到底是什么来头了。 另一边的摇光与夔牛两个人直接朝着另外四条巨蟒奔袭而去,借着酸与的掩护,他们很快就摸到了另外四条巨蟒的一点尾巴。只是,那四条巨蟒中间保护着的那个人也发现了尾随在后的摇光两个人,突然掉头,准备和摇光与夔牛正面来一场。 摇光与夔牛都没有想到,幸好急刹车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不然可能真的要来一场脸对脸的较量。那四条巨蟒在中间那团黑雾的指挥下,身躯盘结着,从不同的方向向摇光两个人冲去,甚至有一条奸诈的想要在其他三条的掩护下溜到他们的身后来个偷袭。不过,夔牛作为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妖,五感锋锐自然不是吹出来的,反倒将计就计将那条奸诈的巨蟒刺了个对穿,直接钉在了地上。 这才刚出师就损失了四分之一的战力,黑雾气的都要变形了,差点冲出来亲身上阵,不过就在黑雾准备冲过来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夔牛一时不察,力道没有掌握好,刚刚“钉蚯蚓”那招灵力使用超过了大道允许的范畴,刚刚好被大道逮了个正着。于是,天空中的雷云瞬间凝聚了起来,连魔气都被暂时性屏蔽了起来。 看着天空上蓄势待发的雷罚,摇光手里的一道光明灵力直接偏离了原定航行,从巨蟒的要害飞到了黑雾的地盘,光明与黑暗天生对立,虽然黑雾的实力肯定比摇光要高出不少,摇光的那道攻击对他的伤害也不会太高,但是伤害不高不意味着痛感不高。只听见“嗷”的一嗓子,原本雄赳赳气昂昂想要亲身对战的黑雾再一次缩回了巨蟒的怀抱之中。 摇光看的是满脸黑线,不过,黑雾这一嗓子却像是前奏一般,就在他嚎完退回巨蟒的保护圈之后,那些雷罚便迫不及待地接二连三的冲了下来。紫色的电光裹挟这风雷之声,从天空俯冲而下,密密麻麻的跟着他们认定的目标跑,原本在空气中耀武扬威的魔气这下子也被撕裂了不少,不得不退避三尺。 看着这漫天的紫色电光,这里面甚至还夹杂了些银色的电光,夔牛的脸彻底黑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大道那玩意儿彻底疯了吗?不管怎么说,夔牛还是要先避开这些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的雷罚,要不然,等这些雷罚劈完,摇光他们大概可以直接用餐了,烤牛肉,新鲜的。 就在夔牛狼狈不堪地躲避着这些疯了一样的雷罚的时候,另一边的岳轻他们也不太好过,这些雷罚说的再明白一点就是专克邪魔外道,刚巧,岳轻这一队,酸与向来被归为凶兽,她自己是纯粹的黑暗天赋,想洗都洗不白,至于那个药无医,经过一起打怪时候的观察,他那种无色透明的灵力虽然伤害值极高,但是,却也透着一股邪气,细究起来,这种邪性的气息与当年害她弄丢了岳初阳还失了忆的那个家伙的气息十分相似,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家伙。 这么一算,他们三个妥妥的“邪魔外道”,怎么洗都洗不白的那种,当第一道雷罚劈下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怎么在意,只是稍稍有些担心,不过,等第二道、第三道雷罚劈下来的时候,他们的表情都变成了生无可恋。那些雷罚跟邪魔外道探测器一样,估计是捕获了他们属于“邪魔外道”的气息,他们的头顶也开始有雷云凝聚,再加上他们身边还有五条魔化后的巨蟒的魔气加持,一时间,他们这边的热闹倒是比另一个方位的雷罚还要好看一些,毕竟人数占优嘛。 夔牛这边还没躲几道雷,就发现自己来时的方向比自己头顶这片还热闹,顿时想起来了那边的三个可都是“招雷罚”的体质,这也算是因为他而受的无妄之灾了,心里顿时有了一点小小的愧疚。不过摇光似乎因为她的纯粹的光明体质,在一道雷罚劈中她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这些劈在夔牛身上凶恶无比的雷罚竟然对她没有半分的影响。 她刚想说这个雷罚威力似乎不是很大的时候,就看到了之前还凶神恶煞,想要与他们决一死战的那团黑雾还有黑雾指挥下的巨蟒因为躲闪不及被一道隐隐泛着银光的雷罚劈成了焦香四溢的烧烤······ 大概是因为外城里面的“邪魔外道”数量太多,气息太过于浓郁,雷罚的狗鼻子让其迅速地将自己的下闪电范围覆盖到了整个外城,然后无数的雷云迅速聚集,一时之间,外城的范围一道道闪电劈的那叫一个热闹,那叫一个灿烂。而且给原本要清理这些魔气侵染产生的魔物的岳轻一行人减小了不少的工作量,前提是,这些雷罚不要顺带脚地将他们也给劈了······ 内城里,幸存的重甲士兵还有平民看着眼前这样恢弘的闪电雨,楞成了一群呆头鹅,等醒过神儿,发现那些闪电劈的都是一个又一个曾经让他们噩梦连连的怪物的时候,更是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甚至有人高呼着:“天罚!这是天罚!”一个人起头,其余的人都跟着喊了起来:“天罚!天罚!感谢天地保佑!感谢······” 虽然幸存的人数不算太多,而且距离不近,但是夔牛的听力却是一等一的好,听着那些人激动的喊着“天罚”,作为一个招来天罚的人,不对,是妖,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另一边,作为无端被牵连的窦娥三人组,酸与他们的心情也挺复杂的,尤其是酸与,她只是变回原形,而且还小心翼翼地根本没有动用灵力,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伴随着雷罚在天空上表演高危险性特技飞行。 岳轻的窦娥三人组竭尽全力地收敛着自己“邪魔外道”的气息,连药先生亲自画的藏踪符都被岳轻大方的拿了出来,人手一个,又以魔气与肉香四溢的巨蟒来转移雷罚的注意力,渐渐的,一直盯着他们劈的雷罚终于弄丢了他们的行踪,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慢慢散去。 另一边的摇光两个人却又是另一番的情形,摇光尽可能的将自己光明的气息外放出来,希望可以掩盖住属于夔牛的大妖的气息,过了一会儿,他们这边的雷云也慢吞吞地散去了。等整个外城范围内的雷云全部散去,整个外城只剩下岳轻五个活蹦乱跳的家伙,还有一团只剩半口气的黑雾。 雷罚中含有巨大的净化灵力,原本被魔气侵染的肉身都被劈成了灰,而那些被魔气侵染的灵魂却都恢复了原本的样貌,只可惜,这些被魔气侵染过的魂魄不再是完整的魂魄,就算是修行者,也存在不了多久,就在雷云散去的那一瞬间,无数魂魄形成的光点一起漂浮而上,像是无数颗小小的星星,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那团黑雾也终于现了原形,是一个长相妖异的黑发男子,因为自身是蛇族,男子的相貌与夔牛的阳刚,狻猊的温雅都不相同,给人一种阴柔冰冷的感觉,就像是蛇一般。那个男人被雷劈了这么一遭,因为是大妖,皮糙肉厚的,承受力倒是比那些魔化的平民还有修行者要高得多,他的命蛇都已经被烤完了,他还能喘气儿,就是证据。 因为雷罚的原因,现在的男子虽然半死不活的,但是原本魔气对他神志的影响却全部消失了,整个人又恢复了清醒。见他恢复了清醒,岳轻与摇光就决定不再对他下死手,毕竟相柳氏的实力可不弱,交好比交恶要划算的多。修养了一会儿,男子不再是随时随地都想断气儿的状态,摇光这才开始询问起了有关情况。 男子说道:“在下相柳氏相柳烨,新一任族长。”听到相柳烨的名字,夔牛还有重新化为小姑娘的酸与眉梢都是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强忍着自己的笑意,没有说出来。相柳烨对此一无所知,仍在滔滔不绝:“在下其实与西北十四镇的守军关系很好的,经常来找西北十四镇的总督帅喝酒,这次来呢,也是因为接到了守军发来的求救信息,只是没想到,来的第一天就被烛九阴那个混蛋给暗算了,然后就浑浑噩噩到了刚刚被雷劈成焦炭。唉,真是世事无常啊······” 一番话下来,相柳烨还在感慨,夔牛与酸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夔牛的笑声震耳欲聋,搞得相柳烨一脸茫然的同时,也渐渐的想起了什么,然后他的脸就绿了。夔牛指着相柳烨揶揄道:“九头蛇,你小子也有今天?还相柳烨······”相柳烨表情极度不爽:“牛皮鼓,你好意思说我吗?” 除了酸与这三个家伙,其他的人:“······”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岳轻与摇光这边认亲认得开心,在大荒深处的一个祭坛之上,年轻俊美的大荒山圣看着已经维持不住幻象露出了自己原本的年轻面貌的药先生,眉头皱的死紧:“你想好了,你的神力已经因为镇压封印而透支了不少,连你的神血都已经为了扶桑若木而流失了不少,你若是再剔出自己的一根神骨,你当真以为你是神就不会死了吗?” 药先生无所谓地笑了笑:“只要人族的心中还有神的存在,神就不会死,若是不幸真的死了,神的死也和那些人类不同,神所谓的死其实就是消失罢了,连灵魂都不会有,连下辈子的事情都不必考虑,又何必缩手缩脚?” 大荒山圣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好看,但总归是没有再像刚刚那样凝重:“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墨羽那群疯子不是你放任的吗?但是,你却又处处护着人族,你一边搅乱人间界的阴阳平衡,却又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一个平衡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药先生手中的刀光晃了大荒山圣的眼:“盘古刃?你······”药先生用盘古刃豁开了自己的皮肤,分开肌理,硬生生取出了一小节莹白如玉的指骨,淡金色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祭台之上,那些神秘的纹理开始散发出妖异的红光。 明明是一件极为血腥残忍的事情,药先生做来却优雅从容,面色半点不改,只是额头还是渗出了一点点汗珠。祭台上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一样,贪婪的吸收着药先生滴落的血液,之后,药先生将大荒山圣退出了祭台的范围,用自己的血画出了一个小小的奇异的阵法,轻声念到:“以骨为引,以血为界,化为桎梏,以束缚大道,不得通晓外事······” 药先生的脸越来越白,大荒山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大道凌驾于众生之上,包括我们!你这么做,不怕触了它的逆鳞,让你提前消失吗?” 药先生笑了笑:“那就让我赌一把,赌它现在因为人间界的阴阳混乱元气大伤,赌它没有再一次降下雷罚的力量。” 阵法散发出妖异的红光,直直冲向虚空的某一处,药先生随之跌落地面。就在红光消失的那一瞬间,大荒山圣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原本那种时不时的窥探感消失了,药先生成功了······ 就在这种窥探感消失之后,大荒山中飞出了无数奇形怪状的神兽,他们速度极快,目的明确地奔向西北十四镇的方向。 纯钧镇中,酸与、夔牛、相柳烨也察觉到了那种束缚感的消失,没有多废话,就趁着这个机会不再顾忌灵力使用上限,开始布置起阵法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纯钧镇的阵法都被架设完毕。就当纯钧镇的上空被阵法的光芒照亮时,纯钧周围,十道光芒依次亮起,西北十四镇的阵法全部架设完毕,屏障被加强了,空气中的魔气没有再增加。他们成功了! 第78章 重回大荒 成功架设完全部阵法,岳轻他们还是没有再次见到烛九阴,他似乎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成功,干脆连面都不敢露。摇光没有在意那个烛九阴,不过,对于岳轻的疑问,夔牛和酸与没有什么意外:“烛九阴向来最是识时务,也最是阴险,这次不来大概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实现了。” 顿了顿,夔牛又借着补充道:“世间上古神兽那么多,实力比他强的也不少,他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与实力,能将上古神兽一个一个的都控制住,我会被控制住是因为当日休眠被强制唤醒,整个人还没有脱离休眠状态,至于狻猊,那是因为狻猊倒霉,被封印在具有削弱效果的阵法中,本来理智什么的都没剩多少,只要一点点魔气的刺激就会黑化,这个也算是烛九阴那家伙走运,若是他直接撞上白泽、当康、狌狌······哪一个都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岳轻心中虽然仍有疑虑与不安,不过听了夔牛这样的解释,倒也勉强放下了心。既然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摇光与岳轻商议一番之后,决定直接带着酸与和夔牛返回大荒,怎么说也是许久不出现在人间界的上古神兽了,凶兽也好,瑞兽也罢,总要回去登记一下,做个标记。 不过,就在他们好不容易说服酸与变回原始形态直接带着他们飞回去的时候,夔牛的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不对劲儿,我察觉到了一大批上古神兽的气息正在向我们这里靠近,有凶兽,也有瑞兽······” 酸与还没变回原始形态,仍旧是一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的模样,只是嘴里说的话就有些让人惊掉下巴:“你说的都是废话!这么重的威压,你当我们都是五感尽废的傻子吗?还有,现在的问题是凶兽还是瑞兽的问题吗?你脑子瓦特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到底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是纯路过!” 摇光看着眼前这两个属性不明的上古神兽,正要说话,就察觉到自己被什么锁定了,那种压迫感,在夔牛与酸与身上都没有体会过。看着夔牛与酸与,摇光一脸的苦笑:“这都已经被锁定了,怎么可能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啊······” 岳轻也被锁定了,她咬着牙,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抵抗那些杂乱却深重的威压之上,不过一瞬,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看上去有些狼狈。不过,他们四个谁都没有发现,那个病弱少年药无医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而且对于他们四个的反应感到有些不解,似乎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就在岳轻难受的眼前发黑的时候,一双温凉的手轻轻握住了她无意识中紧紧攥成一团的手,她的手指被人轻轻地展开,手心已经因为用力被指甲掐出了几个月牙状的伤口,还渗着血。 那双手的主人似乎很是心疼,岳轻只感觉到有一道微凉的气流从手心处涌入自己的经脉之中,那种被锁定着的压迫感顿时减小了许多,原本的不舒服也好了不少。岳轻试着睁开眼,眼前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一黑一黑想要晕过去的感觉,眼睛彻底睁开,那个病弱少年药无医就闯进了她的视野,然后,岳轻就发现,自己的手正被握在对方的手心里,两个人十指相扣,姿态有些亲昵。 药无医似乎是没有想到岳轻这么快就睁开眼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苍白的脸上染上了绯色,一双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看着反倒比岳轻还要害羞与紧张。看着药无医的反应,岳轻有些哭笑不得,倒也放松下来,她用余光扫视了一圈,夔牛与酸与还在不停地打嘴仗,摇光则是和她刚刚的情况差不多,都是一头冷汗。 知道自己状态恢复与药无医送进自己筋脉的那种微凉的灵力有关,岳轻不是那种不知感恩,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她微微笑了起来,怕被那三个家伙发现,微微凑近了药无医的耳朵,轻声道:“我已经好了不少了,谢谢你,不过,你是不是该放开啦,难不成你舍不得放手啦?”说完,笑意盈盈地晃了晃自己的手。 药无医就像是触电一般,迅速将岳轻的手放开了,然后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他抬头看一眼岳轻,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快速走开了。看着药无医落荒而逃似的背影,岳轻一直有些阴郁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 她轻轻走到摇光的身边,从乾坤袋中拿出自己的玉笔,以自己的灵力为墨,在摇光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定神符,又画了一个安神咒,看着摇光原本打结的眉毛渐渐舒展开,岳轻这才放心地走到了夔牛与酸与的身边。 那两位虽然脸色都不太好看,一看就知道他们也被锁定了,但是,这两位吵得正欢,中气十足,一看就没什么事。夔牛看着酸与,一脸的糟心:“这些大佬们肯定都是你招惹来的!咱们这几个人,就你一个是凶兽,你说,不是你的锅,难道是我和相柳烨的吗?” 酸与也不甘示弱:“可拉倒吧,还就我一个凶兽呢,也不知道谁的同族曾经被黄帝逮着做成了战鼓,还有那个九头蛇,名声凶恶不亚于我吧,怎么就是我一个人的锅了?” 夔牛正想拉着相柳烨和他一个战线,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这下他也顾不上和酸与争个高下了:“诶?相柳烨呢?”酸与也有点懵:“刚刚不是还在的吗?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不应该啊······” 岳轻有些无语,她拿玉笔戳了戳夔牛两个人,指了指地下:“喏,那条‘大’蛇是不是的?”岳轻故意突出了“大”这个字的读音。夔牛与酸与同时看向地面,果然发现一条正在偷偷开溜的小蛇,比起之前那九条巨蟒,这条小蛇简直可以称得上迷你,花纹也精致许多。发现自己的偷跑计划失败,那条小蛇果断在地上装起了死。 夔牛和酸与:“······”这么丢人的家伙,我们不认识! 刚刚恢复清醒的摇光:“哈哈哈······” 默不作声的药无医:“······”这些玩意儿真的是我传承记忆中叱咤风云的上古神兽吗? 就在酸与拎着那条小蛇的尾巴把它从地上提溜到了半空,正准备和夔牛一起统一战线,舌战某只临阵逃脱的九头蛇的时候,空气中的威压突然增强,上古神兽大军到了。 酸与、夔牛还有相柳烨瞬间安静如鸡,动都不敢随意动,酸与手中还提溜着那条小蛇,这下就有些尴尬,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能保持着让相柳烨脑袋朝下的姿势,继续提溜着他。岳轻与摇光目光也凝重了起来,药无医悄悄地走到了岳轻与摇光的身后,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岳轻与摇光感受到的压力瞬间小了不少。 五人一蛇统一抬头,天空之上,一大片彤云飘到了他们的上空,上古神兽大军渐渐显露了真颜。打头的是一只口袋一样的浑身火红的长着四只翅膀的鸟,接下来是一只长得和蜜蜂差不多,但是却比蜜蜂打了几十倍的一种奇异生物,然后是一只身形修长拖着九条尾巴的毛色纯白的狐狸,再接着是一头浑身黑甲的龙······最后是一匹雪白的头生独角的马,还有一只小巧的毛色纯青生有三足的鸟。 夔牛与酸与顿时傻眼了,连相柳烨化成的小蛇都僵成了一个直溜溜的棍子。岳轻与摇光看到三青与吉量之后,稍稍放下了心,然后就听到自己身边那两个蠢萌蠢萌的上古神兽发出了由衷的感叹:“我们要不还是乖乖投降吧,你看啊,帝江、钦原、九尾、应龙、英招、毕方······吉量、三青,哪个都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啊,你说,要是咱们乖乖束手就擒了,这几位大佬会不会看在我们还算听话的份儿上,留我们一命······” 相柳烨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他的蛇头:“我觉得,这个想法可以考虑。” 摇光简直要对这三位跪下了,她发誓,她从来没见过如此能屈能伸的上古神兽,不是说好了,上古神兽一个个视尊严为生命的吗?怎么她遇到的这几个一个比一个蠢萌啊······ 另一边,岳轻的表情也挺精彩的,夔牛、酸与还有后来这位相柳烨,简直刷新了她对上古神兽的看法,这让她以后还怎么直视那些《山海经》、《九丘》之类的记载有上古神兽的古籍啊······ 这些神兽落地之后一个个都化为人形,帝江是一个双眼紧闭一身红色衣袍的男人,钦原则是一身黄色衣裙,连瞳孔都是金黄色的少女,九尾化为了一个白发白眸的俊美男子,应龙就算是化为人形,头上的龙角也还是不愿意收回来,除了龙角倒是比其他几位更像人类一些,英招的人形最逗,竟然有点像年画里的大头娃娃,毕方则是红发红眸,一身盔甲,整个人都像是在燃烧的霸气御姐······吉量的人形称得上温婉一词,银白的头发,银白色的瞳孔,这种颜色本应该最是高冷不近人情,但是吉量却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最后就是上次摇光他们见过的青发青眸青色衣袍的三青。 妖族可能是因为天赋异禀,所有妖化出的人形容貌都是极为漂亮的,而且之前听夔牛给他们八卦过,妖族的家伙,实力越高,化出的人形就越漂亮。这些上古神兽的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理所当然的,他们的人形也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一大群俊男美女就这么落到他们的面前,虽然摇光与岳轻已经看习惯了漂亮的容貌,还是不免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一大群人刚刚落定,三青就拉着吉量从队伍的后面挤了过来,看着摇光与岳轻道:“小摇儿,小轻,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帝江,十二祖巫之一,实力深不可测。反正我是没打赢过。这个是钦原,虽然看着软软糯糯的,但是手段厉害着呢;这个是九尾,你们要小心了,这家伙的魅惑功力可不是谁都能比的,最喜欢欺骗小姑娘的感情了;这个是应龙,冰碴子一个,高冷得很;这个是英招,虽然长得可爱,但是,本体一点也不可爱;这位是毕方姐姐,脾气火爆的很,我没少被她揍······最后一个,吉量,你们知道的,我就不介绍了。” 三青这边介绍着,另一边被他点到名的上古神兽都对着他露出了“亲切”的微笑,奈何三青这家伙实在是滑溜得很,他们又实在不想在摇光与岳轻这两个小家伙面前毁掉自己高深莫测的前辈大妖的形象,一个个都对三青咬牙切齿,只等回到大荒,再把这个家伙抽一顿解解气。 略过三青这个家伙,帝江他们都对摇光与岳轻这两个未来的救世者很是满意,小小年纪竟然就可以以自身之力抵抗他们的三成威压,要知道,他们与夔牛、酸与还有相柳烨不同,他们是从一开始就被大荒山圣纳入了大荒的范围之中的,没有经历过休眠之类极为损伤实力的事情,实力正处于巅峰,而且,他们原本的实力就比酸与他们高,他们的三成威压可不是谁都能抵抗得了的。 介绍过后,帝江作为这支神兽大军的领头人,眉头微锁,神情郑重:“药大人不能蒙蔽大道太长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若是我们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到大荒,一旦大道从屏障中挣脱出来,察觉到我们的存在,这个麻烦就大了。” 帝江说完,三青的脸色也正经了起来,他看着摇光两个人说道:“小摇儿,小轻,你们和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家伙,就乘着酸与回去吧,酸与虽然实力不是特别强,但是飞行速度还是不错的,至于夔牛还有相柳烨,你们俩就跟着帝江一起吧,他应该不会把你俩摔死的。” 分配完毕,酸与苦着脸变回原形,岳轻与摇光闪身上了酸与的背,转头,药无医已经站在了她们的身后,把两个人都惊了一下,夔牛和相柳烨则是一脸英勇赴死的表情,一点一点凑到了帝江的身边。 一切准备停当,一大票人开启了极速模式,向着大梁中心的大荒山赶去。 第79章 妖泽困境 上古神兽的速度果然不可小觑,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摇光与岳轻当初走了十几天的路程就已经走完了,大荒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还没有进入大荒的范围,一个人影就停在了他们的面前,岳轻与摇光有些惊讶,那个人竟然是几乎不出现的大荒山圣,她们曾经在药先生那里见过面。 只是这会儿他的表情却不大好看,眉头皱着,嘴唇紧抿,看上去严肃极了。可是,除了他之外,向来最喜欢摇光与岳轻,她们每次出门归来都会守在大荒入口的药先生却不在。摇光与岳轻心里都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表情也跟着大荒山圣严肃了起来。看着她们两个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和她们一起回来的夔牛、酸与、相柳烨还有药无医的表情也都忐忑了起来,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办。 至于那些原本就生活在大荒中的上古神兽倒是没什么意外,十二祖巫之一的帝江是这些现存的上古神兽中最有威信的,他停住脚步,上前对大荒山圣行了一礼:“山圣大人,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请问药大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大荒山圣听到任务完成,严肃的表情稍稍有了放松的迹象,他没有回答帝江的问题,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凉飕飕的:“你们做的不错,先进入结界吧,剩下的事一会儿再说,那个家伙设下的阵法蒙蔽不了大道多久,若是你们被大道察觉了,可能会有意外情况出现,你们都是我好不容易救下的,我不希望你们因为这个出什么意外。” 帝江点点头,在他的带领下,一众上古神兽鱼贯而入,原本安静到近乎死寂的大荒里,重新有了人声,听起来热闹了许多。在确认过结界的完好之后,大荒山圣朝摇光与岳轻两个人颔首,岳轻与摇光也赶忙回礼,随后,大荒山圣让其他的神兽都回了自己在大荒山中的居所,只留下了新来的夔牛、酸与、药无医、相柳烨以及帝江、岳轻与摇光。 得知夔牛、相柳烨与酸与都是摇光与岳轻在这次任务中遇到的,大荒山圣点点头,垂眸思索了一下,抬手将三青召了过来:“三青,你对大荒的各个地形最为熟悉,你带着这三位,不,这四位去找一个他们喜欢的地方住下来。帝江、小摇儿、还有小轻,跟我来。” 三青点点头,叫了几声,示意夔牛他们跟上,就率先向大荒的深处走去。大荒山圣目送着他们离开,目光格外关注那个病弱少年药无医,等到他们一行人的背影都已经消失了,他才淡淡地收回自己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思索的表情,一个生出了自己意识的混沌的分魂,还放弃了自己作为混沌好不容易凝聚出的肉体,反而寄居在已死的人类身体里······有点意思。 岳轻有些不解地看着大荒山圣,拉了拉摇光的袖子,摇光却没有理会她,只是有些紧张不安地站在原地。等那一行人走远,大荒山圣回过头,看向了摇光三人,极为罕见的叹了口气,这才道:“来吧,你们跟着我过来,神农的情况,说实话,并不好。” 他们一路跟着大荒山圣,在穿越过不知道第几个屏障时,大荒山圣的脚步停在了一个草居的前面。摇光与岳轻刚靠近,就感受到了一团暴燥紊乱的神力在屋子中肆虐,那股力量摇光与岳轻都很熟悉,就是属于药先生的力量。摇光与岳轻正准备进到屋子里,却被大荒山圣伸手拦住了,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别过去,神农的神力现在已经紊乱了,这股神力虽然有意识护主,却是不清醒的,谁过去谁就会被这股神力撕碎。” 闻言,摇光与岳轻果然都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摇光有些担心:“药老头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他不是四先圣之一吗?不是这个世界上尚存的最厉害的神之一吗?”岳轻没有出声,但是目光中的疑问与担忧却也是赤裸裸地表现了出来。 大荒山圣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语气也恢复了原来的冷冰冰:“这个就要问问神农自己了,他为了能尽快建立好边界处的屏障,愣是用自己的一截神骨为引,以自己的神血为界,画了一个禁锢大道意识的阵法。当年那个人用了这个阵法都搞得自己一身骨肉化为山河大地,他现在没有神力紊乱爆体而亡,就已经算是他的幸运了。” “神骨为引?神血为界?”摇光有些艰难地消化着自己之前从没了解过的事情,“大道?这些,就是药先生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 大荒山圣点点头,摇光还没有继续说话,岳轻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我······我在药先生的藏书阁中看到过一本书,上面有对这个的记载,只是那本书的文字太古老了,我只能看懂一部分,那本书的作者好像是叫什么开天老祖······上面说,以自身神骨为引,以神血为界,可以在短时间内蒙蔽天机,使得大道不能洞察世间万物,只是这种阵法太过危险,极易遭到反噬,大道的力量越强大,设阵的人付出的代价就越高······” 大荒山圣有些诧异地看了岳轻一眼,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小少女竟然看得进去那些枯燥至极的古书,他收回视线,顺着岳轻的话说道:“小轻说的没错,这个阵法是初神所创,曾用来蒙蔽天机,获得了开天的机会,这个世界才脱离混沌,那人也因此付出了一身骨肉尽付山海的代价。原本,神农也会这样的,只是这些年来,在一些事情的影响下,大道已经不如以前那样强大,所以,神农的命是保住了,只是这神力紊乱还要持续不小的时间······” 听到药先生没有性命之忧,摇光与岳轻都忍不住松了口气,不管药先生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也不管药先生的许多行为其实都有自己的目的,但是药先生对于她们而言,于公于私她们都不希望药先生有什么事。 只是帝江看了看神色间多了几分坚定的大荒山圣,有些话到嘴边还是被咽了下去,算了,何必呢?既然当事人都已经决定过了,那他只需要带着妖族配合就好了,至于那几头妖族的叛徒,他当然会一个一个地抓回来。 确认过药先生的情况之后,摇光与岳轻准备回去继续自己的修行,这次出游,一路上经历的各种事情,她们都对自己的责任有了认识,心境上也与之前不太一样了,现在的她们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想早点回去修炼,早一日进入最高阶,她们就可以早一日为自己身上的责任做些什么。 对大荒山圣与帝江行过礼之后,看着明显还有事要谈的两个人,摇光与岳轻告辞离开,转身朝着自己的在大荒中的居所走去。只是两个人还没走出几步,一道流火从天空直坠而下,直接没入了大荒的结界中,最后停在了大荒山圣这一行人的眼前。 摇光与岳轻也被这个动静惊动,转过头,看向那道制造了不小动静的流火。流火上的火焰渐渐消失,化作一道道金色的符文,这些繁杂的符文来回穿梭着,竟然化作了一面水镜一样的东西,里面映出的画面却让这几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道流火是妖泽与云中花氏一同发来的,刻有两道不同的徽章,画面中,一个双眼赤红,全身魔气环绕,穿着黑红相间的长袍的邪异男人凭空而立,墨色的长发被风吹动,看起来邪肆张扬,而他的脚下,熊熊烈火映红了天空。 火焰中,一个身着青色衣袍,举着一把青伞的美颜女子踏火而出。她的眉眼很是好看,脸上却被大片的刺青所覆盖,两只耳朵上各挂一条蛇,一青一红,活像是一对夸张而具有神秘韵味的耳饰。她的身后,是十万无声无息却气势凌厉的幽灵军,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压在城头上的乌云。 看了看凭空而立的男人,女子也一步一步踏空而起,最终与男人并肩而立,看了看地面的场景,那个美艳女子笑了:“好久不见,烛九阴。”男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道:“雨师妾,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啊。” 两人在半空中说笑,而他们的脚下,十万幽灵军齐齐出动,妖族与人族一起抵抗着幽灵军的进攻,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幽灵军只在数量上便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地面上的人族与妖族联军节节败退,最终,随着人妖两族军队的不不败退,一个散发着幽光的门的轮廓出现在幽灵军的面前。 看到这个轮廓,被称为“雨师妾”的女子笑了,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笑得一脸魅惑:“妖泽那些老家伙已经安逸太久了,是时候让他们再动一动了······”男人微微颔首,两个人一起,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那个门形轮廓之中,十万幽灵军也一队一队进入了那道门中。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两行血淋淋的大字:“守阵者花氏未能镇压所封魔物,雨师妾与十万幽灵军全部逃脱,妖泽局势危困,还望药大人给予帮助!” 第80章 改道花氏 看完所有的画面,大荒山圣的面色沉了下去,整个人变成了一座冰雕,还是万年玄冰雕出来的。帝江的眉头也皱起来了,他虽然在大荒住了很久,但是妖泽是他的故乡,是他与那些上古神兽们的出生之地,如今妖泽局势危急,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就连岳轻的脸色都沉了下去,她在那几幅画面中,看到了人类修行者与那些幽灵军打成一团,其中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小身影,她熟悉的很,那是她救下的弟弟岳初阳。她一直在找却一直没有找到的弟弟,竟然在妖泽的附近······ 大荒山圣脸色沉凝,就连摇光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凝固。看着神力依旧紊乱,没有意识的药先生,大荒山圣目光锐利,神农,你到底在做什么?或者说,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简单的屋子挡住了大荒山圣的视线,只能看到那一团纠缠在一起的紊乱不堪的神力,那是属于神农的已经不纯粹了的神力。 不知道药先生对于现在的情况有没有过预想,烛九阴、雨师妾这样的上古凶兽对于摇光与岳轻来说,实力差距太大,她们去的话,大概可以被称为“千里送人头”。看了一旁盯着自己的帝江一眼,大荒山圣下了决定:“帝江,你带着毕方、九尾、应龙,还有酸与、夔牛和相柳烨一起,去妖泽,必须控制住情况,妖泽是众多上古神兽的沉睡之地,如果这些神兽被烛九阴强行控制的话,我们就糟糕了。” 帝江听完,点点头,沉默地向大荒山圣行了一个大礼,随后朝岳轻两个人示意一下,就转身离开了。接着,岳轻与摇光看向了大荒山圣,他俊美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个可以被称为“纠结”的表情。 认真地想了想之后,大荒山圣才迟疑地开口道:“小摇儿,小轻,你们带着药无医去妖泽入口,就是云中花氏那里,与仅存的花氏子弟一同抵抗幽灵军吧。记住,幽灵军形态不同于其他军队,一定要小心。” 岳轻与摇光没有迟疑,点点头,同样沉默着离开了这个地方。等到所有人的脚步声与气息都消失干净,大荒山圣一改之前沉凝却淡定无比的表情,他随手一挥,一道看不见的空气一般的屏障竖了起来,牢牢地将药先生闭关的地方保护起来。随后,他不顾紊乱的神力,径直走进了药先生的房间里。 果然不出他所料,药先生虽然气息虚弱,连自身的神力都动用不了,甚至他现在只能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但是他的神智却是清醒的。大荒山圣看着微笑着的药先生挑了挑眉:“外面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没有疑问,是一个很肯定的语气。 药先生眨眨眼,声音有些虚幻:“嗯,我已经知道了,小巍做的不错。”也不知道药先生这句话哪个地方踩到了大荒山圣的尾巴,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臭臭的,嫌弃地看着药先生,大荒山圣目光沉沉:“不要叫我小巍,还有,封印住的东西已经出来两个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真不怕整个人间界都毁了吗?” 药先生声音难得的有了笑意:“小巍这个名字不好吗,你之前不是最宝贝这个名字的吗?至于我想做什么,我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啊。这里······是我和小女娲还有伏羲那个家伙一起创造出来的,他们都化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了,我怎么会舍得毁了这个世界呢?” 大荒山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了一瞬间的缓和,随后就又沉了下来:“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别想糊弄我,神农,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能看着你们努力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大荒了,你这些年做了什么,我虽然不清楚,但是这些年人间界的变化我能够感知得到,而且,我的整个生命还有力量的核心都与封印连为一体了,封印里面的变化,我也可以感受得到。” 药先生原本微笑着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后,他的表情变成了冷冰冰的,这才是他真正的面貌。他眼皮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显得高冷而不近人情,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小巍,这件事情,你帮不了我,而我也不希望你被卷入,如果有什么不好的结果,我们两个至少要留下一个,你在四圣之中年纪最小,也因为得到了盘古大人的力量与承诺,你的潜力在我们中是最大的,只有你可以承受混沌之气的侵袭······” “留不下的,我的身躯已经化为封印,我现在与整个封印息息相关,封印破损的那一天,我可能也会跟着封印一起受损。”大荒山圣平静地打断了药先生的话,随后,他直视因为他的话错愕不已的药先生,语气依旧无波无澜,“所以,不必想着瞒着我了,没有用的,而且,说不定因为你瞒着我,会导致你的计划被我在无意间破坏,你当真还要瞒着我吗?” 药先生的表情顿时有些焦躁起来:“你······小巍,你真是太乱来了!封印是好当的吗?你!唉······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太虚境云氏被毁的那段时间吧,虽然五大家族还有巫妖二族守的都是封印,但是只有你、我,还有当年云氏那个小家伙云修知道,云氏守的封印和大荒山下的封印是一个整体,大荒为阳,太虚为阴,封印下就是当年重生的小混沌。那天云氏突然被毁,封印之下阴阳突然失衡,云氏镇守的封印震荡,你在这边维护着封印中的光明力量,另一边的云氏封印的震荡却越来越严重,然后,我吸收了封印中逸出的混沌之气,以自己的本体为封印,维护了云氏封印的稳固,不过之后,我的本体就与封印连为一体了。”大荒山圣在说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依然是面色淡淡的,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药先生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低声道:“怪不得,我说当时明明封印都已经要稳不住了,怎么后来突然反抗的力量弱了那么多······” 又嘀咕了几句,药先生叹了口气:“小巍,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屏蔽大道意识的阵法已经失效了,它现在大概气疯了吧······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封印的突破是我的计划之一,至于为什么这样做,我不能说,包括我的所有打算,都不可以说。我只能告诉你,大道现在不是原来的大道了,它是一个疯子,危险的疯子!”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养吧,”大荒山圣又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了门口,没有回头,只有声音传过来,“别死了,好好活着。”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药先生的视线里,他并没有撤走那道透明的屏障,虽然依旧没有从神农嘴里问出什么,但是,神农的话已经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混沌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太一样啊,疯子吗?大荒山圣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看着大荒山圣消失的方向,药先生嘴角弯了弯,随即恢复了一派面无表情,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那个疯子等不及了。 这边,大荒山圣与药先生的密谈只有很短的时间,没有任何人察觉,只是住在大荒范围中的那些上古魔兽能感觉得到,这几天大荒山圣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看看这不是下雪就是刮风的天气就知道了。另一边,帝江带着大荒山圣点到名的几个上古大妖拼命压低自己的气息,匆匆朝着妖泽的入口赶去。摇光则是和岳轻一起,收拾好自己路上可能用到的所有物品,再次离开了大荒,朝着云中花氏的桃花坞而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是沉默,那短短的一段画面之中的惨烈景象已经深深刻入了她们的脑海中,她们不是没有见过被魔物肆虐过后的断壁残垣,还有那些一看就可以推测之前发生过什么事的废墟,但是,这样直观的看到那些原本繁荣的城镇一点一点变为废墟,依旧让她们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她们虽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但是,她们赶路的速度却已经是她们现在可以到达的极限了,天色已黑,她们终于慢慢的减缓了自己的速度,最后,在一个小小的镇子里,她们停下了脚步,在一家客栈订好房间之后,她们准备休息了。 就在烛火被岳轻吹熄的那一瞬间,摇光突然出声了:“这个,就是我们的责任吗?” 岳轻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低声道:“应该。” 又是一阵沉默,摇光再次问道:“我们可以吗?” 岳轻转过身,她的眼睛在黑夜中依然熠熠生辉,她没有迟疑:“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尽我所能。”摇光没有再说话。 第81章 幽灵军·一 月上中天,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突然笼罩住自己的身体,岳轻瞬间清醒,一旁的摇光也已经醒了,比起体质天生为阴的岳轻,这股寒意对于她来说,似乎更难忍受一些。两个人悄悄坐起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凝重。 这里尚属于南方,整片大陆也并非冬季,这样的一股寒意,着实不太寻常。这种冷意似乎是从人的骨子里渗出来的,让人心里发慌。摇光与岳轻悄悄下床,外面月色明朗,除了偶尔几只飞鸟从天上划过,什么都没有。 “今天居然是满月,时间不是还没到吗?”岳轻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满是疑惑。摇光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按照日历,今天的确不应该是满月,而且······这月亮的颜色有些奇怪,不是以往的清澈透亮,而是带上了一些红色,看起来妖异不已。 摇光只觉得越来越冷了,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靠近,她忍不住看向岳轻:“小轻,你觉不觉得越来越冷了?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岳轻也有些奇怪地点点头:“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这个小镇确实越来越冷了,而且,我总是有些心神不安,这么说,你应该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吧。” 摇光低声道:“我的确有些感应,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放松,但是脑子里的那根弦儿却一直紧绷着。不知道屋子里的铜漏又滴了几声,她们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屋子里的各种摆设上已经凝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铜漏中的水也被冻住了,她们甚至可以听到水结成冰的那样细微的声响。 她们旁边的屋子中住的人似乎醒了,一点昏黄的烛火从隔壁的窗户中透了出来,隐约间还有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这什么鬼地方!怎么变得这么冷?嘶······这都结冰了!这还怎么让人住啊······”声音很小,但是对于岳轻与摇光这样的修行者来说,却不是问题,就在岳轻与摇光两个人稍稍松一口气的时候,她们却听到了一阵奇怪的飘忽不定的脚步声,接着,有一两道黑影从她们的窗户一闪而过,进入了有着烛火的房间。 岳轻与摇光的眼突然瞪大了,旁边房间的烛火熄灭了!那个原本骂骂咧咧的男人也没有了声音,就像是他原本就没有醒来过一样。但是摇光两个人却知道,在烛火熄灭之后,她们听到了那个男人细微的惨叫声,只是那惨叫被人中途截断了,再然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们甚至连那个房间的气息都感受不到了! 电光火石间,摇光与岳轻同时想到了一个词:“幽灵军!”两个人想到这个可能性,迅速开始在脑海中翻找关于幽灵军的记忆,这些记忆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临走前大荒山圣交给她们的小玉简,还有一部分则是来源于《九丘》。 当年黄帝与妖神蚩尤在涿鹿会战,涿鹿为古地名,若是放到现在,大约在大荒的附近。蚩尤座下风伯雨师被黄帝之女魃所牵制,致使蚩尤最终不敌黄帝,遭斩首而死。不过蚩尤虽遭斩首,却并没有当场死去,他顶着大荒山圣的威压,进入了大荒,以自身化为封印为代价,使得大荒山圣答应庇护巫妖二族。蚩尤死后,他的部下生离死别,各自分散。其中雨师之妻雨师妾不知所踪,但是雨师妾所率的十万军队却因为死在了魃的手下,又沾染了逸散出来的混沌之气化为了幽灵军。 这些幽灵军守着生前的执念,将他们遇到的一切活物都认做是当年自己未战胜的敌人,一到晚上,便会出现。之后,封印异动,新生的混沌有了自己的意识,而烛九阴等一批格外憎恨人族的凶兽便以他为希望,想要报了当年黄帝诛杀蚩尤的仇。那段时间,天地阴阳险些失序,幸好大荒山圣与神农及时察觉,两个人在原有的封印中又加了一层封印,将带头搞事情的烛九阴等六个家伙封印了进去。只是从那时起,妖泽与巫境便彻底关闭了,与人间界分割开来。 可是,这些小玉简中虽然交代了不少事情,唯独没有她们现在最需要的,幽灵军的各种信息。真正有点用的,还是酸与临走前悄悄给她们说的几句话:“幽灵军与地府那里的灵族有些相似,他们属于灵魂形态,只是因为支撑他们的念属于恶念,因此他们对人族有着天生的敌意。不过,这样有好有坏,既然与那些灵族相似,他们自然也和灵族一样,惧怕强大的光明的力量。” 想到这儿,岳轻一把拉过摇光,低声道:“幽灵军,惧怕光明的力量!”摇光眼前一亮,不等岳轻再说些什么,就立刻领会了岳轻想要表达的意思,手指上瞬间亮起了一朵金色的火焰。在这朵火焰亮起的瞬间,整间屋子里的温度回升到了正常的水平,原本屋子里结出的厚厚一层冰霜已经无影无踪,就连岳轻都稍稍退开了半步,以免被这朵由摇光的光明灵力制造出的金色火焰灼伤。 看着屋子里的变化,摇光心情好了起来:“果然有效!”就在两个人验证了幽灵军的弱点之后,两个人住的屋子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接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摇光正准备将那朵金色火焰送给那人当做是见面礼的时候,那个人出声了:“是我,药无医。” 听出了那个病弱少年的声音,摇光赶快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岳轻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你······你一直都跟着我们?”药无医点点头,没有吭声,只是将自己手中提着的那个小包裹打开,然后,一个人就出现在了地板之上。 岳轻和摇光:“······”什么情况? 药无医还是没有说话,又从小包裹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瓶,不过,与地板上一动不动甚是乖巧的那个粗壮人影不同,这个小瓶子却异常活泼,在药无医的手里动来动去,仔细听的话,还有一种奇怪的叫声传出。 这下,摇光与岳轻彻底被眼前这个家伙整蒙了,在大荒的时候,她们去找药无医,却到处都没有发现,之后,因为情况危急,她们两个便没有再等,直接开始赶路,中途一直没有停留,然后,就是在这个小小的村镇休息,再然后,就是感知到幽灵军的来临,而药无医这个家伙突然冒了出来,掏出来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还说自己一直都跟着她们······ 这个时候,地板上的男人醒了,他的神色有些惊慌:“这是哪儿?我没死?”一听声音,岳轻与摇光立刻认出,这是住在隔壁房间的那个家伙。没有理会那个家伙,岳轻与摇光心里同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男人是隔壁的那个倒霉的家伙,那这个小瓶子里呢,会不会是隔壁房间里的幽灵军? 似乎感受到了岳轻与摇光两个人的疑问与期待,药无医二话不说,示意岳轻布置好阵法以防瓶子里面的东西逃脱,岳轻拿出玉笔,简单几笔,整个房间就被一个禁锢类的阵法包裹住了,药无医打开了小玉瓶的瓶盖。 岳轻与摇光各自拿好自己的东西,岳轻手中的玉笔光芒闪烁,随时都可以画出符咒,而摇光手指上的金色火焰跳动的更加欢快,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没有令她们失望,就在小玉瓶的瓶塞被拔出的那一瞬,两道黑影瞬间窜了出来,化作一团冷蓝色的雾气直直扑向窗户,只是刚接触到窗户,就被禁锢阵法的光芒给弹了回来。 雾气不死心,又扑向房门,又被弹了回来,再扑,再被弹回来······如此来回了五、六次,雾气终于老实了下来,重新分散为两团,接着,便化成了两个身着重甲的士兵的形象。刚刚看着雾气像是沙包一样,被房间里的禁锢阵法弹来弹去,心情愉悦了不少的岳轻与摇光,还没说什么,就被一旁的一声恐怖的大叫给惊了一下。 地板上原来神色便惊慌不已的男人,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大喊大叫,声音凄惨:“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来了!啊!不要,不要靠近我!你这个······怪物!不······” 接着,摇光与岳轻都看到了奇妙的一幕,那两道漆黑的人影朝着那个男人的方向走了过去,似乎是那个男人的恐惧滋养了它们,原本漆黑虚幻的重甲士兵影子,竟然凝实了一点。对视了一眼,岳轻瞬间明白了摇光的意思,不能再让这两个东西凝实了!还没等岳轻做些什么,摇光就将手中的那朵金色火焰扔了过去,一刹间,两个幽灵军的影子消失在了火焰之中,只在原地剩下两个小小的光点,还没等在场的几个人有什么反应,这两个光点快速钻入了岳轻的身体中。 所有人,除了那个已经被自己吓昏过去的男人,都傻眼了。 第82章 幽灵军·二 药无医顿时傻眼了,这种情况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岳轻与摇光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药无医急了:“小轻,你······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岳轻摇摇头,其实这两个光点进入身体之后,她隐隐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增长了一丝。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自己也不清楚。 药无医的神色更加担忧了,摇光也担心地看着她,这光点可是幽灵军化成的,到底有没有害处,还真的没人知道。岳轻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灵气,确实出现了增长的迹象,这才犹豫着对药无医和摇光说:“这个光点对我来说,似乎没有坏处,我能感觉到,我的灵气有所增长······”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摇光和药无医都是一愣,灵气增长?接着,药无医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间的焦急缓和了几分,看着岳轻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轻是黑暗天赋,而且小轻的黑暗灵力十分纯粹,幽灵军自身也是属于黑暗的,比起那些魔物还有魔族身上那些掺杂了不少杂质的黑暗灵力,幽灵军这样接近于灵族的东西,身上的力量反倒更贴近与小轻的灵力。刚刚摇光的火焰在灼烧幽灵军的同时,也在将他们自身的黑暗灵力提纯,最终提纯出的那个光点,就是与小轻的灵力没什么两样的纯粹的灵力了,所以小轻可以直接将其吸收,并转化为自身的灵力······” 岳轻与摇光恍然大悟,只是看着侃侃而谈的药无医,岳轻心中的熟悉感越来越强,这个家伙,她一定在哪见过!可是······她的记忆中分明没有这样的一张脸,也没有这样的一个名字。 摇光听了药无医的解释之后,有些兴奋起来:“小轻!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利用这些幽灵军修炼了啊!我们去找幽灵军吧,真是没想到,幽灵军还有这样的用处······”岳轻的思绪被摇光打断,应了摇光一声,岳轻只来得及看药无医一眼,便被摇光拉到了一边,开始制定起对付幽灵军的作战计划。 看着被摇光拉走的岳轻,药无医松了一口气,刚刚岳轻看他的那一眼,差点让他以为自己的马甲已经被人看透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身份的时候,初那个家伙已经进入了大荒下面的那个封印,原本代为管理被封印的身体的那道意识已经被一个奇怪的入侵者吞噬了,还好初已经赶回去了······ 看着和摇光讨论的正认真的岳轻,药无医抿了抿嘴唇,一直都像蒙着一层薄雾一样的眼睛里第一次完全映出了一个小小的影子,那是一个在极为艰苦的环境中生长却还能够露出灿烂微笑的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药无医重新将自己融入黑暗之中,那个女孩儿的笑容大概是自己能够成为自己的原因吧,自己不希望那样的笑容消失,哪怕需要为此付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讨论的间隙,岳轻回头看了一眼药无医,却发现他又将自己的气息收敛了起来,独自盘腿坐在房间的一角,看上去似乎正在修炼,刚刚自己突然心悸,像是有人对自己做了一个承诺一样,可是······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因为这个小镇实在太小了,一眼便可以望得到小镇的边界,岳轻与摇光搜索起来便简单了许多。她们相对盘膝而坐,手指微触地面,两人的神识便延伸向四面八方。就在两个人封闭五感,开始用神识探路的时候,原本像是在修炼的药无医瞬间出现在两个人的旁边,专心为她们护法。 岳轻与摇光两个人的神识交织在一起却泾渭分明,但是,两个人的神识一阴一阳,却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反倒使神识能够探知的范围变得更广。不过一炷香,两个人便将小镇的情况探知的差不多了,还将小镇方圆二十里的地区都来了个大扫除。 收回神识,两个人同时睁眼,再然后,两个人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动作、表情之同步,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愣了一下,摇光忍不住笑了一声,岳轻也勾起了嘴角。下一秒,两个人的表情又都严肃了下来,摇光有些糟心:“情况不太妙啊······小镇里只有零零散散的二十几个幽灵军,但是周围的那些山林里面我数了数,五十人一个的小队,大约有个十个,应该是从云中郡那里流窜过来的一个小部。” 顿了顿,岳轻补充道:“最可怕的是,这个小部大概是当年的重甲部,小镇里的应当属于斥候,防御较低,武力值也不高,就速度高到离谱,若是让这群斥候回到整个队伍里,那咱们今天说不定会交代在这儿······我在重甲队伍里察觉到了十个只比我们两个弱了一线的气息,应该就是里面的小队长。” 药无医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认真听完岳轻两个人的分析,他觉得没什么要补充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偏偏岳轻与摇光都不说话了,空气中一阵沉默,气氛越来越凝重。眼看着整个氛围要歪楼到悲壮上了,摇光叹口气,还是决定把已经跑偏的气氛给拉回来:“行了行了,咱们还没准备英勇赴死呢,你们俩那一个个准备成为烈士的表情是要闹哪样啊?咱们先去把那群斥候给解决了,少了斥候,那群重甲家伙多多少少会容易对付一些。” 想了一下,岳轻表示同意摇光的想法,药无医也点点头表示了自己的肯定。商议好这些,三个人准备雄赳赳气昂昂地先把斥候给收拾了。临走前,摇光再三确认了自己所有补给品都带的挺多,岳轻则是又拿着玉笔把这个房间的禁锢阵法加强了一遍,保证那些战斗力没那么高的斥候们进不来这个房间,地上那个男人的生命安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之后,三个人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开始朝着离他们最近的那个斥候摸去。 一点一点,岳轻三个人接近了最近的那个斥候,那个斥候在街道上游荡,完全没有察觉到岳轻三个人。随着他们与那个斥候的距离越来越近,身边的空气也越来越寒冷,关节都被这股寒气冻得僵硬了起来,每前进一步,摇光与岳轻都能听到自己的关节在嘎吱作响,听起来让人头皮一麻。 三步,两步,一步,已经到了摇光火焰的灼烧范围里了!说时迟那时快,摇光手指上一朵小小的金色火焰飞向了斥候,那个幽灵斥候在原地闪了一闪,摇光本以为它会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没想到,再次看向那个幽灵斥候,它竟然已经出现在了距离他们两里开外的地方,而且正在飞速地向前逃窜。它想要去通知自己的伙伴!不能让它逃走!岳轻和摇光不约而同地拔腿就追,生怕这个幽灵斥候逃掉。 就在两个人正着急的时候,逃窜的幽灵斥候的前方,一片黑暗之中,空气里突然泛起一道涟漪,涟漪一圈圈扩大,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门”,药无医抬腿从“门”中走出,幽灵斥候正巧跑到了他的面前。手向前一推,幽灵斥候就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一样,再也不能前进一步。随后,药无医单手捏住了幽灵斥候的心脏部位,原本还想换个方向开溜的幽灵斥候瞬间老实了下来。 岳轻与摇光两个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脸色苍白的药无医还有他手上显得极为乖顺老实的幽灵斥候。摇光手起火出,幽灵斥候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直接化为了一枚小小的光点,随即没入岳轻的身体之中。 “还有二十二个,下一个,方位西北,似乎是一家当铺。”回忆了一下,摇光笃定道。岳轻点点头,正准备出发,谁知道药无医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岳轻一惊,猛地回头看向药无医,目光锐利。谁知,药无医的反应比她还大,触电一般,迅速放开了她的手。这下,岳轻心里又有点别扭了,虽然他放手符合自己的要求,但是自己心里怎么那么不得劲儿呢?跟自己别扭了几秒,岳轻这才看向药无医:“你,刚刚是发现了什么吗?” 因为别扭劲头还没过,岳轻的声音在夜色的衬托下多了几分冷硬与不近人情,药无医的心里有些难受,他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嗯,小轻,你的灵力是纯粹的黑暗灵力,若是用灵力将你和摇光包裹一下的话,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蒙蔽那些幽灵斥候的感知,就可以靠的更近一点,它们逃窜的机会也就越小。” 听了药无医的话,岳轻愣了一下,她刚刚的语气是不是有点重?总觉得,药无医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顿了一下,岳轻轻声道:“谢谢你,无医,我刚刚的语气不太好,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黑暗中,药无医似乎摇了摇头,声音柔和:“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摇光听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饶有兴味地看看岳轻,再看看那个病弱少年,小轻可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地跟别人说过话呢,至于那个药无医,嗯······实力虽然模模糊糊感受不到边界,不过绝对比她俩要高出不少,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是长得清俊儒雅,有种翩翩公子的感觉,这么一看,这个家伙还不错啊······ 意识到自己思绪跑偏了,摇光吐了吐舌头,然后就感觉到一股纯粹的黑暗灵力包裹住了自己,这个灵力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按理说,黑暗与光明各自对立,以往只要有魔气接近自己,自己就浑身不舒服,不把那个让自己不舒服的家伙搞得不舒服,她是不会罢休的。可是,岳轻的黑暗灵力却让她的血液有了沸腾的感觉,不是不舒服,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偏偏还有一种惺惺相惜同出一源的感觉,真奇怪······ 按照药无医的建议,岳轻用自己的灵力将自己还有摇光裹得严严实实的,她本想将药无医也包裹住,药无医却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也是黑暗灵力。”岳轻再一次碰到了药无医的手,一丝疑惑再次浮上心头,正常人的手有这么凉吗?这都已经接近那些幽灵斥候的温度了······等一下!幽灵斥候!她们赶到时,药无医直接用手握着幽灵斥候的心脏的景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摇光,点一下火。”岳轻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很急促。摇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乖点起一小朵火焰,将火光照亮的范围控制在他们周围,看到药无医的手的时候,岳轻与摇光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玉白色的皮肤已经变成了蓝紫色,修长的手指也肿了起来,原本很是漂亮的手现在却惨不忍睹。岳轻看着药无医的手,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像是憋着一股火气,却又不知道该朝谁发,只能闭上嘴,自己和自己较劲儿。 不由分说拽过药无医的手,岳轻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药先生之前给她们准备的外伤药,其中有一种火红色的药粉是治冻伤的,看过药先生鬼画符一般的使用说明,岳轻一点也不心疼的给药无医涂了满手,一边涂一边用自己的灵力将药效化开,这药粉涂上之后迅速就散发出了热度。 慢慢的,药无医的手上就像是有一团火在跳动一样,皮肉都感受着那股灼烧一样的痛苦。但是药无医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他只是盯着正在一丝不苟地为他涂药的岳轻,目光愣怔,这种药他是知道的,他来自于本体的传承记忆中对这种药记忆深刻,这种药是神农那个家伙的独创,涂药者承受的痛苦要比被涂药的人更大,看着已经从白皙变得通红的岳轻的手指,药无医有些心疼,却又有些奇怪的开心。 涂完药,岳轻还是一言不发,表情冷得吓人,药无医紧紧跟在岳轻的身后,只差半步,像是一只想要讨好主人的小犬。摇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总觉得自己在黑色的夜空下闪闪发亮。 因为已经有了一点经验,而且药无医说的方法确实可行,他们已经又零零散散收拾了十个幽灵斥候,现在小镇上还剩下十三个幽灵斥候。等他们渐渐摸到下一个地址的时候,三个人同时脸色变得十分精彩,那是一个小小的空地,就在小镇的所谓的里正办事的小屋子前面,幽灵斥候三三两两游荡着,岳轻数了数,十三个,一个不少,剩下的十三个幽灵斥候全部聚到这里了!这下麻烦了······ 第83章 幽灵军·三 一时间,岳轻三个人齐刷刷地僵在了原地,看着场地里面活蹦乱跳的十三个幽灵斥候,楞成了三只呆头鹅。半晌,岳轻这才颤巍巍地转头,看向药无医,气若游丝地道:“这下怎么办?十三个幽灵斥候大乱炖,我怕是要撑死。” 药无医也有些呆滞,眼下的情况他也没有料到,根据他的传承记忆来看,幽灵斥候一般是不会聚集在一起的,会聚集在一起的只有那些作战部队化成的幽灵军。幽灵斥候聚集在一起,只有一种情况······ “不好!小轻,一定要拦住他们!他们这是要返回幽灵军的大部队中,等他们回到大部队,大部队就要过来了,到时候,这个小镇里的所有一切都会变成冰霜······”药无医神色凝重,声音急促,岳轻与摇光的神色也瞬间变了。 心神动摇了一瞬,笼罩在岳轻与摇光身上的灵力散开了一点点,那群斥候中距离三个人最近的那个突然警觉地回头,像是发现了什么。岳轻神志瞬间回笼,黑色的灵力重新将两个人裹好,回头仔细查探的那个幽灵斥候找了很久,却一丝丝痕迹也没有发现,刚刚那一瞬间的异常似乎只是它的错觉。犹犹豫豫的,幽灵斥候回过头,重新归入大部队之中,它们该回去了,这个小镇已经查探完毕,没有什么强大的生物。 等到那个幽灵斥候回归大部队,岳轻提着的一口气才轻轻放下,还好,没有被发现。想着刚刚那个幽灵斥候距离自己不到一丈的距离,岳轻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想到就做,在确保包裹在摇光身上的灵力没有一丝空隙之后,岳轻突然将自己身上包裹着的灵力散去了!摇光与药无医都愣住了,一瞬间,所有的幽灵斥候齐齐转头看向岳轻的方向,被十三双幽灵之眼注视着,岳轻虽然面色不变,额头也已经隐隐渗出了些冷汗。 下一秒,十三个幽灵斥候全部呼啸着奔向岳轻的方向,见此情景,岳轻非但不将自己隐藏起来,还这样大大咧咧地开始跑了起来。摇光急的双眼冒火:“岳轻!你疯了!快点隐藏起来啊!” 没想到,岳轻在奔跑的间隙居然还给她画了一个传音符:“摇光,放心吧,我有分寸,你还记得之前我告诉过你的那个禁锢阵法吗?我记得你那里还有不少布阵符和灵石吧,麻烦你带着无医,在这个外围布上那个禁锢阵,我会保证你不被这群家伙发现的。” 摇光瞬间就明白了岳轻的意思,只是她还是有些焦急:“可是,那个阵法需要一个最中心的阵眼,这个你要怎么办?” 岳轻笑了,虽然声音有些哑,高速奔跑中气息也不太稳定,但却充满了自信:“这个阵眼,我来当!放心吧!不过,你们一定要快一点,这群幽灵斥候的警觉性很强,不会一直陪着我这么绕下去的。” “可是······”摇光还想说些什么,药无医一把拉住了她,摇了摇头,摇光抿了抿唇,原本要说的话被她吞进了肚子,转身开始和药无医一起布置起阵法来。 就在她们交流的这一会儿功夫,虽然岳轻还在不停骚扰着这群幽灵斥候,但是这群斥候中看起来是领头的那个速度却已经越来越慢,眼看着就要停下了。不能让它们停下,它们一旦停下,就会立刻集结返回大部队,到时候······ 岳轻一咬牙,重新用灵力包裹住自己,掉头冲了过去。就在灵力覆盖上身体的那一刻,岳轻的气息瞬间消失,所有的幽灵斥候都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站在原地懵成了一群呆头鹅。几秒之后,就在所有的幽灵斥候又开始排排站准备返程的时候,岳轻突然出现在了领头的那个幽灵斥候身边,用灵力包裹住自己的手指,撩了一下它,这个是字面意义上的“撩”,岳轻的手指从领头的那个幽灵斥候半透明的身体里穿过,捏出了一丝本源之力。领头的那个幽灵斥候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岳轻将那丝本源之力净化了一下吸收了之后,领头的幽灵斥候几乎要暴怒了。 岳轻撩完就跑,半点没有恋战,一瞬之后,一声尖啸,整队的幽灵斥候重新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脚下生风,死咬着岳轻不放。岳轻也丝毫不敢放松,两条腿倒腾的飞快,几乎都要出现残影了,一时间,这片不大的空地上尘土飞扬,活像是有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岳轻的灵力等级虽然比这群幽灵斥候高,但是,幽灵斥候的速度不愧是顶尖配置,岳轻已经足够努力了,但是她与幽灵斥候之间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缩短。慢慢的,岳轻的速度越来越慢,而那些幽灵斥候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岳轻面色没变,但是心里的焦急还是越来越浓,那两个家伙,到底好没好啊······ 就在岳轻灵力越来越少的时候,摇光终于透过传音符说道:“小轻,好了!”这句话简直像是天籁之音一般,岳轻松了一口气,用灵力包裹住自己,直接窜向整个阵法的中心,随着岳轻灵力的注入,用日辉石布置的阵法突然爆发了一道耀眼的光,整个阵法就要形成了,没想到领头的那个幽灵斥候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带着离它最近的三个幽灵斥候拼着被光明灵力灼伤,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阵法的范围。 岳轻需要确保阵法的运行,无法移动,只能大声道:“摇光,无医,拦住它们!不要让它们逃走!”摇光与药无医两个人来不及回复,迅速朝着逃出的幽灵斥候追去。随着阵法的完成,阵法范围中的所有幽灵斥候都被摇光的光明灵力净化了,临死前的幽灵斥候嘴里纷纷爆出了一阵尖啸,震荡的音波把阵法都撑了起来,只是最后,那些幽灵斥候还是纷纷化为光点,全部涌入了岳轻的身体之中。 虽然摇光与药无医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但是,还是有一个幽灵斥候逃了出去。等一切尘埃落定,岳轻的感知被这个阵法扩大了不少,原本幽灵军小部待着的那个小山林已经化为了坚冰,岳轻又拼了一把劲儿,终于将自己的神识延伸到了幽灵军的地界,幽灵斥候的速度果然是顶尖的,这么长的距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已经赶到了。 幽灵军斥候已经回到了大部队中,就在岳轻想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幽灵军小部的领头似乎发现了岳轻的窥探,只是朝着岳轻这边看了一眼,岳轻只觉得自己的神识被震伤了,头疼欲裂,精神攻击!这些幽灵军还真是,难以对付啊······ 察觉到自己的神识已经被震伤了,岳轻丝毫不敢大意,迅速将自己的神识收回,正好摇光与药无医已经回来了,岳轻不敢耽搁,将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两个人。听完岳轻的话,药无医与摇光两个人的脸都绿了。“完了,这个小镇要保不住了······”摇光小声地道。 “赶快通知所有人,能救出几个是几个吧······”岳轻眉头紧蹙,面色苍白,那个幽灵军的小领队的精神攻击着实厉害,她到现在都没有恢复。不过,即使如此,岳轻也不觉得自己这个选择有什么不对。 摇光似乎有些不同意,她眉头皱了皱,想要反驳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了一句:“你可能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了,这种小镇是不会接受黑暗能力者的。”说完,摇光便离开了,开始一家一家地敲门叫人。 岳轻发了一会儿呆,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药无医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岳轻,刚刚摇光的那句话,不只是岳轻,药无医也想到了一些事情,岳轻九岁时的事情,他到现在还是记忆如新。那时候,岳轻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孩子,生活了那么多年的镇民都能够狠下心将其赶出城镇,陷她于危险之中,现在的岳轻已经成为少女了,灵力比之之前更深厚了,若是真的被人知道······ 但是看着岳轻耐心地一家一家地敲门,药无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帮着她,对那些半夜被叫醒的小镇镇民耐心地解释。最后,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药无医无奈之下,干脆对着那些已经被叫起来的镇民使了一个幻术,再然后,岳轻就看到,她与摇光叫起来的,怎么说都不愿意离开的镇民,乖乖地跟着药无医走了。 幽灵军正在靠近,岳轻与摇光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这一整个小部的幽灵军聚集在一起产生的威压,再不离开真的来不及了!管不了那么多,两个人对药无医使用幻术的行为表示了真心的赞赏,然后,药无医让那些小镇居民自己向着幽灵军来的反方向逃走,而他们三个,则留下来,为小镇居民可以顺利逃走做保证。 摇光看着岳轻,笑了笑:“来吧!希望······我们不会后悔。” 第84章 人心 看到人们都已经按照他们设定的路线快速奔逃而去,岳轻三个人回过神,开始做战斗的准备。面对那一大波幽灵军,如果不做些准备,他们根本不可能赢。还好,他们的材料尚且充足,完全可以赶在幽灵军到达之前布下一个大杀阵。 岳轻现在十分感谢药先生之前对自己的魔鬼训练,还有藏书阁中的各种古籍,如果不是这些,她根本不能想到完全由光明灵力构成的阵法竟然需要一个黑暗灵力的人来做阵眼。定了定神,岳轻又在记忆中重新翻找了一番,确定自己的各种细节都没有记错之后,岳轻叫了摇光一声,这个阵法比较特殊,必须拥有两个阵眼。 “摇光,你那里的日辉石还多吗?”岳轻轻声确认道,日辉石是布阵的重要材料,还有一种······岳轻突然僵住了,另外一种,他们虽然在荥阳城那里见过,但是她们并没有带走太多!这下怎么办? 这时,药无医的声音突然传来:“你想要布什么阵?”岳轻愣了一下,瞬间回神:“两仪八卦阵。”药无医想了一下,伸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袋子,抹去上面的标记,递给了岳轻:“我想,你需要这个。” 岳轻接过,用自己的神识扫过之后,赫然发现,袋子里装的全部都是荧惑石!与日辉石对应的,阵法的基石!岳轻有些惊讶,深深看了药无医一眼,想要问些什么,但还是一句话没说,直接走向了摇光,他们没多少时间了,幽灵军的速度虽然没有幽灵斥候快,而且,重甲军的速度要普遍低于一般的军队,但是,它们藏身的山林距离这里并不远,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它们就可以到达。 岳轻将袋子递给摇光,简短地给她吩咐了几句,摇光瞬间了然,接过她手中的袋子,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了。岳轻也没有再关心药无医,她拿着药先生给她的日辉石,也迅速地赶向了需要布阵的方位。 药无医自从拿出那袋荧惑石之后就有些忐忑,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那袋荧惑石的来历,也不知道,岳轻在看到那些荧惑石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之前犹豫过,但是,他还是拿出来了,只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担心的所有情况都没有出现。岳轻没有怀疑他,没有一上来就质问他,更没有用那种足够伤到人心的目光看着他,她什么都没说,这个似乎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药无医默默地跟在了岳轻的身后,看着她一个一个的将那些与她自身的属性相斥的日辉石用自身的灵力安放在阵法的相应位置,两仪八卦阵这个阵法有些奇怪,布阵的人必须是两个自身灵力属性相斥的人,而且,两个人所布置的阵法基石都是和自己的属性相斥的,这就意味着布阵者必须付出更多的灵力与心力,还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不同属性的灵力尤其是相斥的灵力流经自己的身体是极为痛苦的一件事情。 岳轻却没有一点痛苦之色,不,也不能这么说,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她眉头微蹙,眼神有些冷淡与不耐,若是不了解她的人,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太过高冷不好接触,但是像摇光与药无医这样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这通常是忍耐痛苦的反应。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啊······药无医感叹了一下。 岳轻与摇光都在布置阵法,药无医自觉地充当起了侦查的角色,开始不停地利用自己身为混沌特有的敏锐的感觉,当然了,这种感觉对于现在的岳轻两个人来说,简直是最好的作弊器。岳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面对着药无医的时候,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放松与信赖,哪怕他给了她他不应该拥有的东西,她依然还是不愿意去怀疑他,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她已经认识了他很久。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药无医已经感受到了幽灵军聚集在一起产生的大量寒气,那种来自于灵魂中的寒气,产生的威力是巨大的,小镇上的一些地方已经凝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药无医眉头皱了起来,这群幽灵军的实力超过了他的原本的预计,更为棘手了,看着还在布置阵法的岳轻与摇光,提高了声音:“小轻,摇光,你们还需要多长时间?幽灵军已经到达小镇的外围了。” 岳轻心里一惊,保持了手中布阵动作的平稳,抽空回答道:“我这边快完成了,还需要半柱香的时间!”摇光的声音也冷静极了,从传音符中传出来,略微有些失真:“我这边和小轻的进度是一样的,还需要半柱香的时间。” 药无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他顿了一下,语气决然:“好的,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在阵法布置好之前,那些幽灵军绝不会踏足这片区域,我会拦住它们的,你们一定会成功的。” 说完,药无医突然闭上了眼睛,他身上的气息突然变了,从一个病弱美少年变成了一个身上混杂着邪气与暴虐气息的远古凶兽,他的身躯不再是凝实的样子,反倒变得微微透明,和那些幽灵斥候极为相似,只是他依旧比那些幽灵斥候看起来要凝实得多,看起来依旧是一个人类。 岳轻心里不安,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之前曾经经历过一样。只是光明灵力流经身体的痛苦将她的心神拽了回来,她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药无医就已经消失了。就在药无医消失后的两秒之后,幽灵军的冷气居然被阻挡了下来,没有再前进一步。 岳轻与摇光默契地同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药无医不知道还能撑多长时间,她们没有多长时间可以浪费了。慢慢的,她们感受到了幽灵军的寒气又缓缓推进了一段距离,药无医撑不住了?!就在她们两个都担心不已的时候,阵法终于完成了。 黑白色的光点从阵法的两端升起,景象十分地漂亮,但是两个人却没有什么心情欣赏,她们现在已经成为阵法的阵眼了。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阵法中的灵气以及阵法的黑暗灵力与光明灵力的范围,岳轻与摇光渐渐的向药无医的方向靠近。 此时的药无医正处在一种极为痛苦的状态之中,他舍弃了自身的人类形态,释放出了属于混沌一族的戾气,但是混沌一族的戾气会让他渐渐失去自己的神智,可是失去神智就意味着他会变成无差别攻击,不管是碰到那些幽灵军还是碰到岳轻和摇光她们,他都会进行攻击,而他,不想变成那样怪物一样的存在。 幽灵军现在特别地生气,它们一向都是攻无不克,无人可挡的,但是这次,它们面前的那个小小的蝼蚁一样的人类是怎么回事?他居然靠着自己的力量就抵挡住了它们整个小队的脚步,他们的寒气向来是特别恐怖的,就算是那些有些灵力的修行者,也没有几个可以抵挡住。 幽灵军的小头领突然有些疑惑,这个人类······为什么有一种和它们一样的气息?不像是真正的人类,反倒更像是一种强大的幽灵生物。药无医这会儿在咬牙苦撑,简直要被撕裂成两个人了,一个是已经丧失理智的他,另一个则是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的他,若是他撑不住,那他就和没有生出自己的意识没有什么区别了,他依旧会是一个一辈子没有自我意识的混沌。 岳轻已经慢慢地靠近了药无医与幽灵军对峙的区域,摇光也已经到了,岳轻与摇光对视了一眼,摇光比了一个手势,传音符中传出了摇光低低的声音:“过会儿,看手势行事,我们直接发动攻击吧。”岳轻点点头,同意了摇光的说法。药无医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又撩拨了那群幽灵军一把,把仇恨稳稳地拉在了自己的身上。 “三、二、一!”摇光手中光明大盛,“小轻!” 岳轻手中的灵力也形成了一个幽黑的光团,阵法被启动了。 第85章 人心·二 阵法启动之后,黑白色光点一个个升起,互相纠缠在一起,整个阵法中的景象十分梦幻,莹白与幽黑达到了一种奇异的和谐。但是,这样的光点却杀伤力极强,黑暗与光明本就是两种属性相斥的灵力,及时岳轻与摇光的灵力性质特殊了些,但是还是逃不脱属性相斥这个圈子。 阵法启动的瞬间,药无医就退回了阵法的范围之中,重新转变为实体的人类形态,但是因为刚刚的对峙,他现在即使变回了人类的形态,身体还是有些透明,看起来有些虚幻。进入阵法中的所有幽灵军都被困住了,而后续还有不少的幽灵军前仆后继地朝着阵法里面冲锋。 不一会儿,几乎所有的幽灵军便进入了阵法的覆盖范围之中,接触到那些黑白色光点的幽灵军一个个都开始痛苦嘶吼着,想要挣脱阵法的束缚,但是这样的挣扎只能给那些黑白的光点更深地伤害它们的身体的机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有四、五个幽灵军消失在了阵法之中,化为了阵法的能量。 阵法之外的落单的幽灵军围着阵法的边界不停地撞击,想要进入阵法之中,但是,以岳轻和摇光的实力为基准搭建起来的阵法能够承载的人数有限,现在的阵法早就已经进入了满员状态,剩下的阵法外的幽灵军就算再疯狂也进不了承受能力已达极限的阵法。 只是,就这样让那些幽灵军一直撞击阵法的边界也不是个办法,这个阵法虽说有基石支撑,但是真正支撑这个阵法运行的却是岳轻与摇光。阵法受到冲击,岳轻与摇光投注在阵法中的灵力与神识也跟着阵法一起受到了冲击,会对她们自身造成伤害。岳轻与摇光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两个人的大量灵力都用来支撑整个阵法的运行,两个人现在都是面色有些发白。 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咬了咬牙,向阵法中倾注的阵法更多了。药无医的身体看上去虽然还是很虚幻,但是,他刚刚消耗的能量却也在阵法中那些幽灵军的身上得到了不少的补充。药无医直接冲出了阵法,直奔那些撞击阵法边界的幽灵军而去。药无医原本的实力就要高出那些幽灵军不少,一对一真人对战,更是比那些只剩下执念的幽灵军强了不少。又过了一会儿,那些撞击阵法边界的幽灵军就消失了不少。 没了外力破坏阵法,岳轻与摇光的压力小了不少,两个人更加专心地对付起阵法范围中的幽灵军来。只是这些重甲幽灵军着实难以对付,防御高到了一种境界,虽然速度慢不少,但是,想要将它们全部消化掉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可是,阵法的基石的能量快要耗尽了,就算有岳轻与摇光的灵力打底,这个阵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岳轻大脑疯狂地转动着,这个阵法终究还是抵抗不了所有的幽灵军,不过可以让这些幽灵军减少到原本的三分之一,不过,她们的灵力也会消耗十之七八。可是那些人们还在逃跑,药无医的幻术是有范围限制的,等到药无医的幻术失效,那些人肯定会往回走的,那不是正好和幽灵军来个面对面吗? 岳轻在脑海中不断地搜索着可以代替她们作为阵眼的东西,她们必须快些脱身,离开这个地方,带着那些人离这里越远越好,幽灵军会本能地追随着活人的气息,知道它们自身消失为止,只要那些活人还在,这些幽灵军是不会停止追踪的。 想到了一种东西,岳轻眼睛一亮,她用神识扫荡了一圈自己的乾坤袋,幸好,自己当初没有把这两个东西丢出去······光芒一闪,岳轻手中多了两块奇异的石头,这两块石头看起来很是漂亮,一个像是荧惑石的升级版,另一个则像是日辉石的升级版。 岳轻笑了笑,这两块石头却是是荧惑石与日辉石的升级版,一个名叫荧惑玉,另一个则是日辉玉。这两块石头所含的能量足够代替她们作为这个阵法的阵眼了,而且还能支撑不短的时间,说不定可以把那群幽灵军的数量再缩小不少。 岳轻很快就把荧惑之玉给了摇光,岳轻则是自己拿着那块日辉之玉,两个人用之前布阵的手法将那两块石头作为阵法的阵眼,代替了自己在阵法中的位置。两个人终于得以脱身,给那边追着幽灵军跑得正开心的药无医打了个招呼,三个人看着困在阵法中的幽灵军笑了笑,开始沿着小镇居民的逃跑路线追去。 只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摇光三个人就听到了人群的吵闹声,有人在大声的质问着:“我们怎么会在这儿!”有人愤怒地喊:“这到底是谁干的!哪个小兔崽子······”听着这些吵闹声,岳轻都出了头疼的表情,她悄悄躲在了摇光的身后,摇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倒也没有拒绝。 又走了几步,转过一小片树林,一个小小的空地出现在了摇光三个人的眼前。空地上热闹得很,小镇的居民一个个吵吵闹闹,硬生生把这个寂静的山林吵成了菜市场。看到岳轻三个人出现,小镇的居民们突然住了嘴,警惕地看着摇光三个人。 摇光也不废话,直接用实力说话,在光明灵力出现的那一瞬间,小镇居民的目光中都带上了崇敬与尊重,他们原本的警惕变成了放松与信赖。摇光心里暗暗好笑,同时也有着几分不屑,这些人啊,不过是暴露了一下自己的灵力与修行者的身份,居然就这么放下警惕了,真是有些可悲啊。 那群小镇居民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推出了一个看起来是德高望重的年纪较大的人作为他们的代表。那个人恭敬地看着摇光:“修行者大人,您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是不是那些该死的异类把我们弄到这里的?” “该死的异类?”摇光有些想笑,“你们这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那个年纪大些的人陪着笑脸:“不,不是东西,是黑暗修行者,那些黑暗修行者就不该出现,他们都是异类,都是叛国者!” 摇光隐晦的看了岳轻一眼,发现她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神色如常,不知怎么,摇光的心里突然不舒服了起来,小轻······大概是从小听着这些话长大的吧,所以才会这样平静。但是,摇光发现自己的心里很是憋屈,总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极了。 岳轻看到了摇光的目光,微微勾了勾唇角,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摇光憋屈的感觉更重了,但是这股气来的莫名其妙,她不愿意向岳轻发脾气,所以只能朝着那群人发泄,口气不善地道:“行了,是我把你们弄到这里的,你们原本住的地方被幽······一种魔物占领了,魔物数量太多,我没有办法护住你们,所以就先把你们转移到这里,现在,魔物只是被暂时挡住了,你们还要继续往前走,我会尽量确保你们的安全的。” 小镇居民一听这话全部都慌了神,一个个无措地站着,人群中的嗡嗡声也大了起来,就连那个被推选出来的老人也是惊慌无比。就在这时,岳轻与摇光同时感受到了一股震动,那是阵法被幽灵军冲破的征兆。药无医也感受到了幽灵军的气息,这股气息相比之前已经微弱了许多,但是,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仍旧是不小的威胁。 听着人群的嗡嗡声,摇光越来越不耐烦,怎么还没有商量好,这些人真是太令人厌恶了,简直······就在摇光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的时候,那个老人终于开口道:“修行者大人,您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吧,对吧?” 摇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脸色着实不太好看,那些人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乖乖就听从了摇光的吩咐,开始向着幽灵军的反方向奔逃。摇光现在已然成了小镇居民的中心,再加上岳轻不想将自己的黑暗灵力暴露出来,所以,岳轻与药无医两个人主动去了后面,为这群人断后。 幽灵军的速度果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这才不过一刻钟多些,岳轻就已经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幽灵军的威压了。那群小镇居民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他们身后的黑暗之中像是又这什么神秘的择人而噬的恐怖凶兽,而那个凶兽的目光则是一直锁在他们的身上。 摇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幽灵军快要赶到了······她又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小镇居民中已经有一些人赶不上她的速度了。岳轻与药无医一面断后,一面帮着那些走不动的人赶上摇光带领的队伍。 只可惜,照顾普通人速度的他们终究逃不脱幽灵军的全速追击,还没走出多远,剩下的幽灵军便追了上来。 摇光眉头皱的死紧,身形一闪,便从队伍的最前面跑到了岳轻的身边,和岳轻与药无医一起,把那些还落在队伍最后的几个人送到前面的大部队中。三个人争分夺秒,可惜还是差了一点,还是有一个孩子暴露在了幽灵军的攻击范围中,眼看着嗅到活人气息的幽灵军越来越兴奋,岳轻急了,也顾不得不能暴露自己的黑暗灵力了,直接用灵力将那个孩子送到了小镇居民的大部队中。 之后,来不及去看那些看到她的灵力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岳轻、摇光还有药无医三个人看着已经缩水三分之二还多的幽灵军,神态紧绷,严阵以待。 第86章 人心·三 很快幽灵军就冲到了岳轻三个人的面前,这次没有了阵法的增幅,三个人只能实打实的和那些幽灵重甲军战斗。虽然岳轻与摇光因为那个阵法的原因灵力还有大半没有恢复,不过收拾这些幽灵军却也绰绰有余了,岳轻与摇光两个人相视一笑,在嘴里随便填了一把恢复灵力的丹药,便像出鞘的利剑一样,深深斩进了幽灵军的队伍之中。 幽灵军原本密集的队伍因为药无医这三把尖刀顿时乱作一团,若是从高空看去,便能清晰地看到整个幽灵军的队伍本分为了三团,一团里面都有一个中心。里圈的幽灵军不甘心地消失了,外圈的幽灵军就迅速补上,把岳轻三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丝一毫越狱的机会都没有。 药先生的丹药起效了,岳轻与摇光身上的灵力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恢复着,这让她们对付起那些幽灵军更加地得心应手了。察觉到自己的灵力已经恢复不少的岳轻也不客气,直接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抽出了郁垒,顺便把玉笔也拎在了自己的手上,郁垒是个好东西,就是需要的灵力太多了,而且随着岳轻等级的提升,郁垒需要的灵力也越来越多,有时候岳轻都戏称它为“大胃王”,没有一点准备,岳轻还真不敢用它。 不过,现在,岳轻有了充足的灵力,完全不用担心郁垒会将自己的灵力抽完,这下,郁垒的真实实力就可以完整的展现在她的眼前了,岳轻调动了一下自身的灵力,让其附着在郁垒的剑刃之上,郁垒像是被唤醒的远古凶兽,剑刃上瞬间出现了吞吐着的墨色雷光。 抬手轻轻一划,墨色的雷光静默着冲向了围着岳轻的幽灵军,不过一瞬,岳轻这里的包围圈就缩小了一圈,目测大约有四分之一的幽灵军都消融在了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之下,岳轻自己也忍不住呆了一下,郁垒还真是······又厉害了不少啊。 与此同时,摇光那边也传来了一些动静,她的周身亮起了一道灿白的光芒,岳轻眯了眯眼,总觉得这道光有些熟悉,接着,摇光那边的包围圈也缩水了近乎四分之一。看到这里,岳轻放下心,开始专心应对起自己面前的这一堆幽灵军起来。不得不说,幽灵军的冷气还真不是闹着玩的,这才不过几分钟,岳轻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骨头缝都开始冒冷气了,甚至关节处已经有了一丝僵硬的感觉。 岳轻收敛了自己用在郁垒上的灵力,又在自己身上覆盖了一层灵力,以隔绝那些无孔不入的寒气,这才觉得好了一些。活动活动手腕,看着那群又把她团团围住的幽灵军,冷笑了一声,直接拎起玉笔画了一道火焰符咒。 就在符咒成型的那一瞬间,岳轻的周围瞬间腾起了一圈颜色有些独特的火焰,黑中带红,不过这火焰的温度倒不是闹着玩的,就这样岳轻身边的幽灵军又少了一圈。另一边的摇光也半点不示弱,叶家擅长占星卜算之术,这是表面,叶家真正的能力其实是引动星辰之力,说白了叶家人都是“星星的孩子”。星辰之力的杀伤力不是其他的自然之力可以比拟的,反正作为摇光现阶段最好的朋友,摇光要是用叶家独有的能力引动个什么火焰啊、寒冰啊,岳轻还能再旁边吃个瓜,点评两句。不过,摇光要是引动的是星辰之力,岳轻一秒都不会多待,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这个现象在摇光刚开始练习星辰之力的时候更加严重,那时候的摇光还不能很好地控制星辰之力,毁了自己住的房子都是最轻的。 在各自放大招的间隙,岳轻与摇光还抽空互看了一眼,两个人眼中的好胜与挑衅对方都看得一清二楚,确定了竞赛开始,摇光两个人迅速投入了热情的比赛之中,下手也一个比一个重了起来。 在一旁闷不吭声专心杀敌的药无医看到了岳轻与摇光两个人的动作,忍不住后背一凉,寒毛都竖起来了。然后,药无医小朋友默默地离那两个家伙远了一丢丢,顺便下着自己的黑手,其实他自己也没比那两个温柔到哪里,混沌一族吞天吞地消化系统甚是良好的特性在他的身上表露无遗,手心一个小小的黑洞,只要处于那个黑洞吸收范围中的幽灵军最后的下场就是死无全尸。 在三个人高效率的杀敌手段下,半个时辰过去,剩余的幽灵军终于屈服在了他们凌厉的杀招之下。至此,幽灵军这一小股部队终于被清缴完毕,只是摇光与岳轻的灵力也几乎耗尽了,除了药无医这家伙。他因为混沌一族的特性,不但没有灵力消耗一空的感觉,反倒吃的有点撑······ 三个人凯旋而归,看到了一双双充满恐惧与莫名仇恨的眼睛,摇光与岳轻这才想起来,在他们对上幽灵军之前,岳轻的马甲掉了,她黑暗修行者的身份暴露了!岳轻一下子僵硬住了,她忘了这回事了,现在该怎么办? 求助地看向摇光,摇光先是一愣,接着便回过了神,她轻声对岳轻说道:“没事的,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你刚刚还救了他们的命,我去说一说,他们的反应应该不会太强烈,人们不都是有感恩的心的吗?” 摇光的话让岳轻稍稍放松了一点点,药无医也过来轻轻揽住了岳轻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语言安慰着她,岳轻有些勉强的笑笑,倒也没有说什么。摇光上前了一步,那群人却都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注意到了人群的动作,摇光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摇光神色淡淡,语气平板无波:“行了,威胁你们生命的怪物,我们已经解决了,你们可以回去了,或者是,你们实在害怕,也可以迁到一些大一些的城镇中。如果你们没有什么问题,或者是确定了要怎么做,告诉我,我们会保护你们,直到你们被安全地安置。” 摇光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了,下面的人群听到她的话,出现了小小的骚乱。那个老者又站出来了,这次还是代表全部的小镇居民:“尊敬的修行者大人,您能告诉我们那些魔物是什么吗?” 摇光温和道:“那个不是魔物,而是一种妖气的产物,解释起来有些困难,因为它们的形成和人类的灵魂差不多。你们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被妖气污染过的灵魂。” “妖气?”老者有些难以置信,“那是什么东西?不是根本没有妖的存在吗?” 摇光摇摇头:“妖是存在的,虽然他们在人间世销声匿迹了几千年,但是,他们现在还是存在的,这种怪物就是一个千年大妖弄出来的。” 老者还是半信半疑,下面的人群也都散发着怀疑的气息,摇光不想多说话,也许那群幽灵军的气息中含有什么令人不太愉快的东西,她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静默了一会儿,那个老者又开口了:“那,您可以告诉我们,那些魔······怪物,为什么会盯上我们吗?”说完,还自以为隐晦的瞥了岳轻一眼,眼神中满是警惕与厌恶。那一眼摇光看到了,压着自己不断往上翻腾的火气,尽量温和道:“你们的小镇正好处于那些怪物的迁徙路线上,不管怎样,它们都会造访你们住的那个小镇。”言外之意就是,别往岳轻那边看了,不是她引过来的。 老者的阅历还是丰富很多,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刚刚那个眼神被对方看到了,一瞬间有些悻悻,老脸有些挂不住。只是人群里还有一些冲动的年轻人,而且这些年轻人从小在黑暗修行者都是有罪的思想中长大,尽管没有人真正见到过黑暗修行者,但是他们对于黑暗修行者的仇恨却十分深重。 当即就有一个耐不住自己性子的年轻人躲在人群里大声喊道:“修行者大人,那您身边的那个‘背叛者’该怎么办?” 摇光的心情更糟糕了,她冷声道:“什么‘背叛者’?她做了什么?她刚刚救了你们的命,她背叛谁了?” 人群中那个年轻人嗫嚅了一下,接着像是找到了什么依据一般,再次大声道:“可是,她是黑暗修行者!黑暗修行者就是背弃了光明的人!他们本来就是‘异端’,就是‘背叛者’!” 年轻人的质疑像是打开了一个洪流的阀门,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人们七嘴八舌地开始了他们对岳轻的充满恶意的讨伐。“就是!谁知道那些怪物是不是她引过来的呢,然后再假惺惺地装作救我们,这样她的阴谋就不会被人发现了!”“没错!黑暗修行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黑暗修行者,就是灾星!会给我们带来不幸与灾难的!”“也不知道修行者大人为什么会和一个‘异端’在一起!”······ 一时间,眼前的景象与她九岁那年的景象重叠到了一起,岳轻死死地咬住嘴唇,眼眶发红,神情有些恍惚,慢慢的,一抹赤红悄悄地爬上了她的眼瞳。另一边的摇光状态也不太对劲,她的眼眸也有些赤红,气息不稳,死死地盯着下面的那些人,语气森冷:“你们都这么想?灾星?异端?呵呵······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人啊!” 人们被摇光无意识中发出的威压压制得难受,像是被一头猛兽盯上了,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只是,人们这次连看向摇光的眼神都带上了惊惧还有怀疑与不信任,即使她刚刚还在一刻钟之前救过他们所有人的命。看着那些惊惧怀疑的眼神,摇光嘴边的冷笑越来越大,内心悲哀,她现在只想哈哈大笑,笑岳轻的天真,也笑自己,早就在叶家覆灭那天都见过人性的丑恶了,却依然会有相信人心的愚蠢想法,人心是最不值得相信的东西。 第87章 下一站·分歧 岳轻脸色有些苍白,摇光的脸色也不好看,看着岳轻与摇光两个人的反应,药无医心中咯噔了一下,这才想起,幽灵军原本是属于烛九阴与雨师妾的军队,它们的身上还有这烛九阴与雨师妾的特性,都有着让人发狂的能力。岳轻和摇光虽然不是容易被左右的性子,但是耐不住这两个人心里都藏了不少的事儿,这可有点难办啊······ 摇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人群中那些怀疑惊惧的目光让她变得更加烦躁:“做出这副模样做什么呢?我刚刚救了你们啊,之后呢,就被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给抛弃了吗?这可真是让人怀念啊······”摇光神经质的低声念叨着,眼中的赤红越来越严重。 那些人的表情更加的怀疑和不安,他们察觉到了摇光状态的改变,若说之前的摇光还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代表光明的修行者,但是现在,摇光比那个黑暗修行者还要可怖,她身体中人性的那一面似乎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就是凶兽一般的凶性,随时都会用灵力将他们的性命取走。 人群本能地距离摇光越来越远,而摇光这会儿也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梦魇之中,依旧是九岁生辰的那一夜,整个五云溪火光冲天,浓雾把原本繁星满天的夜空遮的严严实实,房屋在火焰中倒塌,没有战斗力的普通弟子们还有打杂的仆从们四散奔逃,惨叫着,而那些实力还算不错的弟子们则是在与那些背叛者们、那些忘恩负义者们的战斗中一个一个的丢掉了自己的性命,那个时候的叶家,就是一个炼狱,是摇光心中永远忘不了的炼狱。 渐渐的,摇光的手举起来了,手指上那一团明亮的灿白火焰已经有一缕赤红攀附其上,看上去妖艳又充满了危险。药无医心中一惊,摇光手上的火焰已经对准了想要离开这里的人群!人群也察觉到了危险,尖叫着四散逃开。 岳轻正在竭力避免自己的神智落入混沌,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清心咒,念完接着念安魂咒,终于将自己从那种悲观厌世的情绪中拔除了出来。岳轻呼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摇光这是······ 岳轻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一个孩子跑了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随后就又快速地跑开了,再然后,那个孩子被自己的父母训斥了一顿,整个人群远离了他们。岳轻走上前,轻轻按住了摇光的手臂,用自己的灵力将摇光手指上燃烧着的火焰熄灭了。手指刚一接触到摇光,岳轻就发现了不对劲儿,摇光的身上缭绕着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与之前夔牛还有狻猊身上察觉到的一模一样。 不多废话,岳轻直接将那些黑色雾气吸收进自己的身体,摇光愣了一下,目光中的赤红消散了下去,看到那些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的人,摇光垂下了眼睫。岳轻喘了口气,微微笑道:“还好,摇光你没有犯下大错。” 摇光头颅低垂,脸上的表情被阴影遮盖,让人看不清楚,她抿了抿嘴唇,并没有为自己没有犯下大错而开心,因为,她的本意就是想要那样做的,那些忘恩负义的人们,都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这样才算公平,不是吗? 药无医只觉得一股香甜的气息从摇光的身上散发出来了,那是极为强烈的负面情绪,这些负面情绪对于他们混沌一族来说是最美味的东西,可是岳轻不都已经把她身上的那些魔气已经吸收走了吗?怎么会······ 不过只有一瞬,摇光的表情瞬间回到正常,她抬起眼对着岳轻无所谓地笑一笑,倒也没有反驳什么。岳轻看着那边的人群,有些犹豫:“我们要送他们吗······” 摇光虽然依旧在笑,声音却像是冷铁,不仅冷冰冰的,还带着一股血腥味:“我看是不必了,他们都已经自己跑那么远了,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这一片的魔物不都已经被肃清了吗?最多就是有那么几头野兽,他们自己应该是打得过的。” 岳轻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摇光的表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极轻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手中被塞进来的东西,岳轻有些哭笑不得,那是一块快要融化的松糖,那个小孩······是她救下来的那个吧。 岳轻笑笑,没有说什么。也许那些人的确是忘恩负义,让人心里不舒服,但是,却总有那么一点温暖,像是一根绳索,让她忍不住牢牢抓住,不至于让她落入最深重的绝望之中,说到底,还是她不愿意被这个世界放弃,也不愿意放弃这个虽然有无数黑暗却依旧光明美好的世界。 悄悄将自己的一道灵识放出去跟随在那些人的身边,如果他们遇到了危险,这道灵识应该可以救他们一命。摇光看到了岳轻的小动作,也只当是没看到,她虽然很讨厌这些人,但是也不希望他们真的什么意外,怎么说都是自己费劲儿巴拉的救出来的,要真是没了命,那她不是亏死了。 这种修罗场,药无医一向是不敢说话的,看到岳轻与摇光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平和了下来,药无医用自己的神识探测了一下四周,这才开口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继续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吗?” 摇光点点头:“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妖泽,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帮助花氏的人把这一路上的所有落单的幽灵军给清缴一遍,花氏的桃花坞才是主战场。” 岳轻没有说话,只是态度是赞同的,都同意了这个意见,三个人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继续出发,至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三个人都极有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不谈。现在的位置距离云中花氏的桃花坞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三个人确定好路线,都没有废话,直接赶路。 三个人都不是吝惜金钱与灵力的主儿,一路上速度飞快,就在接近下一个小镇的时候,摇光突然停住了。岳轻与药无医也有些奇怪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看着摇光,摇光一字一顿的说:“我们以后就不再这种小城镇里停留了,怎么样?” 岳轻声音温和:“那我们的补给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餐风饮露吧。” 摇光还没回答,突然一股威压逼近了三人,又是幽灵军! 第88章 分歧·二 察觉到幽灵军气息的岳轻脸色一下子变了,不过,这次的幽灵军只有几个,药无医将方圆十里都探查过来了,岳轻那颗高高吊起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这会儿他们三个的灵力都没有恢复到巅峰时期,要是再撞上堪比一小支军队的幽灵军,那他们三个也不用挣扎了,直接洗干净准备给自己刨坟吧。 探测清楚这股幽灵军气息的微弱,摇光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只是还是布满了阴霾。因为他们三个一直处于隐藏的状态,幽灵军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威压放的更起劲儿了,一个个慢慢的向前方的小城镇靠近。 活人气息对幽灵军这样的东西吸引力是巨大的,就像是摆在饿到眼冒绿光的狼前面的一盘肉,还是小白兔那款,任人宰割。虽然修行者的血气对幽灵军的吸引力更大,不过,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修行者,就岳轻和摇光这款的,一旦放出自己的威压与气息,除非是大股的幽灵军,否则那些幽灵军只会有多远跑多远。 那些零散的幽灵军大约是想给自己加一份宵夜了,距离小城镇越来越近。岳轻咬咬牙,她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一扭身就想朝着幽灵军出没的方向跑。摇光眼神冷得吓人,她死死拽住了岳轻的手腕:“你想去干什么?” 岳轻咬牙:“救人!” 摇光笑了:“救人?救完人还像上次一样被人指着鼻子骂‘叛教者’,骂‘异端’吗?岳轻,你能不能长点儿心?” 岳轻沉默了一下,随即坚定的说:“我会小心,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的,这样就不会给那些人造成恐慌了,自然也不会有人骂我了。” 摇光几乎要被岳轻气笑了,她有些烦躁:“你能保证不会有意外情况吗?如果有,那你暴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你到底想过没有!到那时,你又该如何?” “那也不能不救他们!说到底,他们不过都是些普通人,对于我而言,他们的诋毁并不重要,而且······总会有人接受我的,不是吗?”岳轻笑笑,并没有因为摇光的反应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看着岳轻坚定的表情,摇光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只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岳轻还能相信着这个世界,还要执意去救那些忘恩负义的人? 没有再看摇光的反应,岳轻飞奔向前方的小城镇,摇光心神不稳,却也还是没有阻止岳轻的行动,她倒想看看,岳轻能坚持到几时,这样无谓而又可笑的坚持,她早就放弃了,也就是岳轻那个家伙,到现在还不肯认清现实。 药无医看了一眼摇光,朝着岳轻离开的方向追去,摇光的身上······负面因素太多了,虽然现在的摇光还算是正常,但是药无医却能察觉到,摇光心里有一股巨大的黑暗的能量被不知名的灵力封印住了,那股灵力给他的感觉有点像神农那个家伙的,若是之后那道封印动摇,摇光必定会心神失守,一旦她的内心被这个黑暗充满,那么,整个人间世,不,是整个天地都要因此失去希望。只能希望岳轻可以引导这摇光,不至于让她完完全全落入深渊之中······ 想着这些,药无医又加快了自己脚下的动作,岳轻的身影就在眼前了。她已经和那些幽灵军交上手了,幽灵军的数量不多,也好收拾,就是要注意一下周围是不是有小镇的居民或者是那些修行者。若是小镇居民还好,药先生曾经给过她可以完美修改普通人记忆的丹药,若是修行者,那就不太好办了。 小镇里似乎有强者的存在,而且这个强者已经被幽灵军弄出的动静惊动了,正在往这边赶过来,岳轻也察觉到了那个修行者的气息,不是很强,虽然一对一可以打得过幽灵军,但是对上这样的小队幽灵军就不行了。岳轻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手下的动作更狠了,必须要速战速决! 药无医也有同样的想法,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加大了自己的灵力输出,这样的小队幽灵军自然不是两个人的对手,被这两个人虐的节节败退。只是,就在岳轻在打斗的间歇去感知那个修行者的情况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修行者的气息消失了。 来不及多想,幽灵军又扑了上来,岳轻与药无医只好专心对敌,就这么把那个修行者给略过去了。这时的岳轻还不知道,自己要为自己的这个行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现在只是在认真地为保护小镇里的居民和那些幽灵军斗作一团。 岳轻手中的郁垒不是凡物,云漪留给她的那杆祥云玉笔也不是一般的法器,岳轻的灵力本就特殊,在这两样法宝的加持下更是如虎添翼。那些幽灵军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这下更是一个接一个地消散在了空气之中。药无医那边就更不用说,他作为天生地养的最强凶兽混沌一族,虽然只是一缕分魂,却也不是幽灵军那样的虾兵蟹将可以抗衡的。 两个人配合默契,攻守兼备,没有一丝缝隙,幽灵军根本碰不到他们两个的衣角。远处的摇光虽说赌气不愿和岳轻一起,但怎么说也是朝夕相处了三年多的伙伴,两个人更是生死之交,嘴上说着不愿,神识却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看到岳轻与药无医两个人没有一丝问题,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岳轻与药无医不一会儿就把那群幽灵军收拾的服服帖帖,看着幽灵军一个接一个消融在空气之中,化为了一个又一个的光点飞入岳轻的身体,两个人都放松了心神。随着最后一个幽灵军消散在空气中,岳轻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药无医,冲着他笑笑,准备和他一起回到摇光停留的地方,他们该继续上路了。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岳轻早就忘了那个小镇里出来的修行者,就连药无医也忘了那个家伙的存在。岳轻已经转身面向药无医了,她的后背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那个修行者的攻击范围中。那个修行者大约是修习了什么厉害的匿息之术,也或许是岳轻与药无医刚刚与幽灵军战斗时太过于紧绷,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个修行者已经摸到了他们的附近。就在岳轻背对着那个修行者的时候,那个修行者突然发难。 岳轻只觉得一股明灯一样的气息突然在自己的背后亮起,接着便是什么东西高速靠近的破空声,她来不及转头只能靠着本能聚集起灵力想要挡住那道攻击。只是第一道攻击虽然被挡住了,接下来的第二道、第三道······她却没能挡住,后背用作防御的灵力护盾在那个家伙密集的攻击下已经破碎。 后背一痛,岳轻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流了出去,让她的身体的温度也随着渐渐流失。她聚集起灵力,郁垒爆发出刺眼的黑光,忍住疼痛,迅速转身,将郁垒直直刺入偷袭者的心脏,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能看到那一双充满狂热、贪婪与欲望的眼睛突然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里的情绪变成了绝望与不可置信。 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药无医与摇光慌张的担忧的呼喊,她想,摇光说的果然是有道理的,只是她还是放不下这个世界,放不下那样歌舞升平的欢笑,也放不下云漪曾经对她的祈求的眼神,小轻,活下去,云家的责任、整个天地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你要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可是母亲,我有点累了,可以让我稍微休息一会儿吗······ 摇光赶过来的时候,速度快到可以看到残影,药无医已经抱着岳轻在止血了,只是他们混沌一族对于救死扶伤实在是没有什么天分,他抱着岳轻也只是白费功夫。幸好还有摇光在这儿,摇光神识扫过乾坤袋,迅速取出了一瓶丹药,一颗丹药下去,岳轻原本白惨惨的脸色好了些,摇光这才开始看她后背的伤口,伤口的形状有些奇怪,像是一个三棱锥,大梁修行者军队的专有贴身武器,封魔锥! 把伤口处理好,确认岳轻没有大碍之后,摇光的眉头皱了起来,大梁的那个皇帝又要发什么疯?难道这次幽灵军逃出封印,跟那个皇帝也有关系? 第89章 大梁皇城 此时的大梁皇城仍旧处于黑夜之中,气氛静谧又安宁,幽灵军的破封没有影响到这个城市一点。只是永乐宫之中,大梁皇帝的御书房里还是灯火通明,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的天禄帝精神不正常地兴奋着,没有一点点困倦的意思,看着手中的前线传来的密级为绝密的战报,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这样的天禄帝让周围的侍从们都有些恐惧,陛下近几年疯的越来越厉害了,就连老相国也因为忤逆了他而被贬职在家。看着手中的这份战报,天禄帝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云中花氏,就连偷袭也弄不死你们,朕就不信,这次的这个幽灵军还弄不死你们!哈哈······” 天禄帝的笑声阴狠,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周围的侍从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陛下真是疯了,隐世家族可是国之栋梁啊,陛下这也······不敢再深想,内侍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他们只是内侍,并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触怒皇帝,他们还想活着。 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这富丽堂皇的宫室之内,完全没有一个人察觉,就像是一个来去无踪的幽灵。内侍们知道,这位是他们陛下最近最为信任的人,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他们陛下还真的没信过谁,这个大约是“矮子里面挑将军”,是他们陛下勉强还能相信的人,也是那些丧心病狂的各种主意的源头。 果不其然,就在这个黑影出现后,大梁天禄帝就挥了挥手让他们这些内侍退了下去,内侍们一点异议都没有,全部悄悄退了下去,争取不产生一点可以吸引他们陛下和那个黑衣人主意的声音。也因此,没有一个人看到,在那个内侍队列最后站着的那个人并没有跟随着内侍的大部队出门,反倒像是一股轻烟一般与整个御书房的环境融为一体,没有惊动屋子里神色疯癫的天禄帝与遮遮掩掩不敢露面的黑衣人。 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黑衣人总算是放下了自己的遮掩,黑色兜帽放下的一瞬间,一张极为俊雅的面孔就露出来了,标志的丹凤眼,左眼眼尾一颗颜色鲜艳的泪痣,生生给这张脸添了几分妖邪的气质。只是面孔虽然好看,黑衣人阴霾的气质却让这样好看的面容蒙上了一层灰翳,看上去总是让人心里不够舒服。 不过,天禄帝自己也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人,和这个黑衣人在一起颇有一种“臭味相投”的感觉,一时间倒也让人无法判断到底谁的气质更阴郁,看起来更像反派人物一些。悄没声儿躲在角落里的那道轻烟默默拿出了一道可以记录任何声音的符咒,脸上的表情很是有几分肉疼的意味,这种符咒的制作者现在不在她的大本营,留下的那些用一个少一个,若不是他在这个鬼地方蹲点蹲了快一个月,终于蹲到了一个疑似背后boss的家伙,他是不舍得用这个玩意儿的。 黑衣人开口了,他似乎是不太适应人类的语言,说的有些啃啃巴巴的,不过中心意思倒是表达得足够清楚:“天禄帝,我想知道您最近的行动,我们‘墨羽’会根据您的行动配合您的,希望您不要和我们耍心眼。” 天禄帝脸色阴沉,语气阴森森的:“阁下的动作慢,收尾也收不干净,你们当初是怎么承诺我的?到现在云氏的太虚境我的军队到现在都没有进驻进去,叶氏的五云溪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明氏百草谷的阵法护盾到现在还是跟一个长寿的王八一样,江氏昭明台里面仍旧有江氏余孽在负隅顽抗,花氏桃花坞到现在竟然还能组织的起反抗,甚至连那些鬼玩意儿都没能把他们彻底弄死······” 天禄帝越说越气,眼看着他的气息濒临暴动,那个黑衣人轻笑一声,这一声里面似乎蕴藏着什么精神攻击,不知道天禄帝怎么样,反正轻烟同志是一个激灵,差点从藏身之处掉出来。轻轻松口气,摸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轻烟同志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虽然刚刚差点掉下去,但是手中捏着的符咒却还是稳稳的,没有出现一点点的差错,显示了自己强大的自制力还有对身体强硬的控制力。 “这个黑乌鸦还真是好手段,幸好我对这个黑乌鸦的能力有所了解,要不然这个宝贝玩意儿就要报废了,那个老疯子也真是的······”暗自嘀咕着,轻烟同志尽忠职守地拿好手上的符咒,又发挥了不怕死的精神往前靠了几分。 这下,背上“黑乌鸦”称号的黑衣人和“老疯子”天禄帝两个人说的什么都一清二楚地传到了轻烟同志的耳朵里。 “陛下这下冷静下来了吗?如果还没冷静,在下不介意再来一次,只是下次陛下能不能完好地站在这里可就不一定了。”黑衣人的语气温和有礼,不过话里面的内容就不是那么的符合君子气质了,脸上的表情就更和什么君子没什么关系了。 天禄帝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但是却没有再抱怨什么,脸上的神情满是对眼前这个人的忌惮,仔细看还有几分狡诈与残忍。只是不知道黑衣人看到了天禄帝隐藏起来的心思没有,他似乎对于天禄帝的反应很是满意:“不错,陛下的涵养好了不少呢,那么,接下来陛下可以和我详细说一说您的部署了吗?” 天禄帝已经有褶子的脸皮抽了抽,像是磨了磨牙,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道:“朕已经派了完全忠诚于朕的一支修行者军队赶往云中花氏的桃花坞附近,以帮助清缴幽灵军为名,实际暗中对花氏的人进行暗杀,尤其是那个小崽子!最近朕已经受到了一切顺利的战报,那个军队的成员已经完全得到了花氏那些家伙的信任。” 说到了最后,天禄帝的语气不可自抑地带上了得意与炫耀,黑衣人只是无所谓地笑笑,真是个蠢材啊,如今这么蠢的帝王之才也真是难得了,这个国家到现在都没有被眼前这个家伙折腾散架,到底该说是这个国家的底蕴太厚,还是之前那些隐世家族给那些平民造就的安乐窝太过稳固? 不管是哪个原因,黑衣人都不会太高兴,只要人族还有一线希望,他这个天道就要受到来自人类的希望的压制,根本不能随心所欲地行动,哪怕他借着隐世家族一个个消失的契机把原本封印着混沌和九幽之火的封印搞出了一个裂隙,能让他分出一缕意识去影响甚至控制那个初神混沌的所有行动,但是要想彻底实现他的想法,这一点是完全不够的,更别说,那个混沌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到现在对那个混沌的影响还是微乎其微。 说起来,眼前这个穿着最华贵的龙袍,努力在他面前做出一副唯吾独尊的样子的内心丑恶的人类,真是他行动路上最大的助攻啊,就这么个东西,他敢打赌,如果那个老皇帝晚死一点,或者是有另一个皇子,这个皇帝的位子都轮不到眼前这个人。只可惜,天道虽然不能做出太过不合常理的行为,悄悄控制一个人的生死还是可以的,更别说,那个不安分的混沌也是个搞事的好手······ 想到这儿,黑衣人笑了:“陛下的决定真是英明,那么,我会让‘墨羽’配合您的行动的,把花氏的人心搅乱怎么样?”天禄帝沉思了一下,两个眼中蓦然亮起一道诡异的光,像是灼灼燃烧的鬼火,把天禄帝整个人的气质都衬托的更加鬼气森森。两个人达成了一个完美的默契,一个比一个笑得含蓄。 轻烟同志的任务完成了,把符咒收好,整个人又像一道轻烟一样窜了出去,完美做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惜天不遂人愿,轻烟同志离开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队巡逻的士兵,一着不慎,轻烟同志原本完美隐藏的灵力出现了小小的波动,被那个“黑乌鸦”逮了个正着,随着破空声响起的还有黑衣人阴霾的嗓音:“什么人!滚出来!” 不过,等黑衣人追出来,轻烟同志早就没影儿了,黑衣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真是没想到真的有人这么胆大包天,问题是他居然还没有发现!看来强行占据他人的身体还是有一点后遗症的······ 不管那个黑衣人心里怎么掀起滔天大浪,轻烟同志此时已经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脚边一个影像实时沟通法阵正闪烁着微光,不过一瞬,另一边就出现了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只是这张脸虽然年轻,眼睛的气质却很沧桑,年轻与沧桑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相互碰撞着,反倒给这张脸增添了一份特殊的魅力。 若是岳轻与摇光在这里,就会惊讶地发现,法阵中的那张脸属于药先生,如假包换,而轻烟同志的脸却和岳轻有着七八分的相似,而岳轻的脸与她母亲的更为相似。 轻烟同志依旧是吊儿郎当,没什么正形的样子,歪歪扭扭地行个礼,轻烟同志直接把那个符咒中记录到的对话放了出来。对话结束,药先生眼皮微合,眉头微微蹙起,是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沉思姿势,不过轻烟同志可不吃他那一套:“行了,药大人,您就不要摆出这副姿势了,我可不是那些迷信神棍的家伙,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若是我没记得,我那个小外甥女还有您养了不少年的小徒弟都在那边吧。” 药先生沉思的姿势与氛围全被这个家伙破坏了,他有些没好气地说:“云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我不会让她们有任何意外的!” 第90章 暗潮 云泽,也就是轻烟同志,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那张年轻俊美,放到哪都很没有说服力的脸,无所谓地耸耸肩:“药大人,我不在乎您的什么大计,也不在乎你兜兜转转做了这么多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只想确定一件事,我妹妹的女儿还好好的活着。” 他近乎是在逼视药先生,语气中却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与焦躁:“云家已经没有了,大哥、小漪······都已经死了,我只想保证小轻能够活下去,不管怎样,你明白吗?” 药先生撩了撩眼皮,脸上的神色难得的有了一份复杂,仿佛全副武装的心灵终于有了一丝可以突破的缺口,不过,只有一瞬,那道缺口就被迅速堵上,快得让人产生一种他一直都是这么强大的错觉。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还是像一座坚固的堡垒,保证把所有情绪严严实实地藏在里面,一点都不肯露出来:“云泽,云家不会成为历史,小轻如此,你,也是如此,你们隐世家族都不会成为历史······”成为历史的只会是我,还有······ 药先生笑了笑,满是嘲讽,不过云泽没有看到,他声音放缓,安抚着云泽:“到时候,你就让小轻改姓云吧,云岳轻这个名字也不错,就是听起来有些男孩子气,不过,小轻应该不会在意的······” 在药先生的声音中,云泽讽刺地勾勾嘴角,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眼前这个家伙,他怎么就忘了呢,“墨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虽然连“墨羽”自己的内部成员都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温情?若不是“墨羽”近些年被那个意识已经苏醒了的家伙利用,逐渐开始脱离眼前人的控制,他大概不会现在就想要清理“墨羽”吧。 收起之前略带脆弱的样子,云泽短促的笑了一声,又变成了那个吊儿郎当、对什么都好像不在意的那个轻烟同志,他嘴角噙笑,清俊的面容突然就变得桀骜不驯、邪气四溢:“药大人,该说的我已经都说完了,您下一步准备怎么做,需要我做些什么,直接吩咐吧,我们云氏剩余的这些老弱病残都会听从您的安排的。” 药先生眉尖蹙了一下,倒也没有对云泽的态度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最近你还是关注一下莫家那个小子的行动,花氏这边的防线不能被破,至于妖泽······现在还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妖族在妖泽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那两个棘手的家伙都已经进入了妖泽,妖泽一时半刻也不会怎样。” 云泽点点头,还是一副痞气的模样:“既然如此,那药大人,我就先回太虚境了,最近那个封印总是不安稳,若不是那个小姑娘天赋异禀在那帮我撑着,我连这一趟也走不了。至于小轻,拜托您多费些心了,云氏一族会永远感谢您的。” 说完,没有多留,云泽直接离开了,药先生原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看着云泽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他向来都不愿理会别人无端的猜忌,也不顾忌别人的想法,他要做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不过,被一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辈这么说,多多少少还是让他有些难过。他知道云泽的潜台词是什么,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很多行为都不理解,但是,有一句话叫“天机不可泄露”。 顿了顿,眼见着云泽走远,药先生叹了口气,身形悄悄消散,只剩下阵法的余烬在原地渐渐化为虚无。 太常山,云氏家族,太虚境。 一个精致小巧的女娃娃正盘腿坐在一个小小的蒲团上,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女娃娃长得乖巧可爱,尚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白生生的,透着健康的红晕,鼻梁挺括,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美人的样子。 女娃娃不过八九岁的光景,却没有平常孩子的那种淘气与闹腾的劲头,反倒是沉稳得很,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小女孩的身边有一道隐形的阵法屏障,此时这道屏障不知道被什么触动了,一道道灵力涟漪向外荡开,原本面色平静的小女孩露出了些许痛苦之色。接着,淡淡的黑色雾气从小女孩的身上逸散而出,落入了被触动的阵法之中,随着一声寻常人听不到的嗡鸣,整个阵法都被激活了,地上突然亮起了一道道掺杂着墨色的月白色纹路。 若是有人从高空俯瞰,便会发现,这些纹路精致而繁复,彼此之间勾连纵横,结出了一张巨大的网,而小女孩正正处于这张巨网的中心,像是被网住不可挣脱的小巧蝴蝶。整个阵法的纹路伴随着奇异的符文,被不知名的力量一波又一波地激荡着,时明时灭,却一直坚持着,即使被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撑开了一圈,却还是没有一点破损的迹象,坚固的像是太常山上的顽石。 小女孩身上飘出的黑雾越来越多,颜色却越来越淡,到最后竟然染上了淡淡的血色,小女孩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已经快要到强弩之末了,不过她却没有断开自己与阵法的联系,这个阵法不能破,一旦破了,就会有十分不好的事情,比她当年被抛弃流浪更不好的事情,比她当年差点被抓去炼制成活傀更糟糕······ 小女孩的模模糊糊地想着,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已经想要抽离,唔,不能破,阵法不能被,破······就在小女孩支撑不住整个人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阵法中多出了一个人,黑色的人影托住了小女孩倒向地面的身体,那人查看了一下小女孩的情况,原本凝重的脸色稍稍放松了些许。紧接着,在阵法的又一次明灭之间,整个阵法的联系转换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骤然承受了阵法带来的撕裂感,那个人闷哼一声,脸色微微发白,抬起头,那人清俊的面容现在已经被一层冷汗覆盖,只是那张脸分明就是云泽。云泽闭目调息,过了一刻钟,面色这才好看起来,冷汗也少了不少。睁开眼睛,云泽没什么形象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吊儿郎当:“这次下面这位发的是什么疯啊,怎么这么大气性,看看这阵法被搞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我即使回来,这阵法说不定还真保不住了······” 他小声嘀嘀咕咕,也没有人回答他,唯一一个活人,还是个灵力透支已经昏迷的小姑娘,不过就算如此,他一个人也说的很是开心,活像这样可以掩盖他身上的伤痛一样。原本以云泽的经验,这阵法闹腾个半个时辰都已经算是比较持久的了,没想到这次,他都已经坚持整一个时辰了,这还不算他没回来之前小姑娘自己撑着的那段时间,这个阵法还在像羊癫疯患者一样时不时抽搐一回。 “这次是怎么回事啊,这底下那位是吃饱了撑的吗?还是和谁闹脾气了,怎么这么大动静啊,下面没什么得罪这玩意儿的东西吧······”云泽碎碎念着,支撑阵法一个时辰,饶是他也累的够呛,结果这个阵法下面镇着的那位大佬今天就像是吃错药了一样,到现在脾气还没下去。云泽只能苦兮兮地继续为阵法提供力量,幸好云泽的灵力等级挺高,灵力深厚,要不然,等下面那位大佬消气儿,他也差不多该去见自家先祖了。 这边云泽不好过,另一边的大荒深处也不好过,药先生与大荒山圣两个人一起镇守在作妖的阵法的中心,还要一边封堵阵法中露出来的暴虐的气息,免得流露出去祸害人间。两个人一个堵一个疏,配合完美,就是老胳膊老腿的,两个人都不是当年的“四先圣”了,他们现在的力量已经流失很多了,已经归于“人”的范畴而不是“神”的范畴了。 大梁皇城,永乐宫,御书房。 天禄帝正在和那个黑衣人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准确的说,是天禄帝在听黑衣人给他下达的命令与任务。突然,黑衣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脸上突然浮出了一道道奇异的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道道的符文,接着黑衣人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天禄帝的面前,只留下天禄帝满含怀疑与期待的心情,看着空空荡荡的御书房。 云中郡,花氏家族,桃花坞。 现在暂代花氏族长的花蛮正愁眉紧锁,她的身边,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正抱着一块长相艳丽的石头津津有味地啃个不停。等花蛮回过神,小男孩儿的偷吃行动也已经接近尾声了,看着男孩手中荧惑石的残躯,花蛮有些糟心地叹了口气:“小阳,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乱吃东西吗?荧惑石那是可以随便啃的吗?啊!” 小男孩一脸无辜地望着花蛮,暗红色的瞳孔之中满是心虚。正当花蛮准备接着教训这个半道里捡回来的弟弟时,出去巡逻的弟子却突然回来了,神色惊慌:“少主,幽灵军不知为何突然暴动!”花蛮的神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巫境,巫族祭坛。 巫族大祭司巫祁正在祭坛旁边的小树屋中休息,祭坛的柱子上还绑着一个修长瘦弱的身影,突然巫族的地面震动了起来,巫族所有人都被惊醒了。就在巫族所有人都集中到祭坛附近的时候,祭坛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道模糊的纹路,看上去像是某个阵法在空中的投影。见到这个景象,巫祁冷笑一声,面色甚是不虞,随后,她一挥手,原本绑着的那个人的绳索瞬间消失,那道人影差点摔到地上,却硬生生靠着自己的毅力站直了。 巫祁面色森寒:“滚进来,关于与隐世家族的联合行动,我答应了!” 妖泽,幻海,鲛人栖息地。 原本平静美丽的幻海,这些天被鲜血染成了红色,随着那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鲛人一族损失惨重,对方是大妖,还是已经入魔了的,论实力,他们鲛人根本不是对方的一合之将。眼见着幻海的水一天比一天浑浊,鲛人一族的族长放出了两份符咒,一份飞往蜃境,另一份则是飞往梦森。 同一时间,蜃妖一族的族长与魇兽一族的族长都收到了来自幻海鲛人一族的求救信:“烛九阴和雨师妾再现,鲛人一族危急,请求救援!” 山林之中,岳轻缓缓睁开了双眼:“我······没事?”摇光和药无医正一左一右坐在岳轻的旁边,不过神色都有些疲惫,正在浅眠。岳轻的动静惊醒了两个人,两个人迅速查看起岳轻的状况来。 确认岳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摇光与药无医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摇光拿出地图,估算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岳轻:“再有一天的路程我们就可以赶到云中郡了,就算是进入花氏家族的地盘了。” 岳轻三个人收拾完毕,正准备出发的时候,药无医突然像是遭受了什么攻击一样,突然软倒在地,气息全无,甚至连身躯都在渐渐透明。岳轻与摇光两个人瞬间大惊失色,岳轻想到自己的灵力与药无医同源,连忙把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送到药无医的体内,这才使得药无医的身体不再向透明化发展,只是他的意识还是没有恢复。 平静不再,人间各处,暗潮涌动,静待掀起风浪的那个时刻。 第91章 暗潮 药无医遭到不知名攻击,一直沉睡不醒,岳轻两个人没有办法,只能原地休整。药无医的情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竟然有挣扎着要醒来的意思,可是坏的时候,药无医整个热的灵力都在向外流失,整个人都慢慢透明。 岳轻和摇光揪心不已,却没有什么办法,给药先生发过几次传信纸鹤,可是没有回音,就连大荒山圣,那个向来严谨的人都没有回信。这个情况不得不让摇光两个人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比如,大荒深处的那道封印又出来刷存在感了。 对于这个可能性,摇光两个人其实没有太担心,她们大概知道药先生和那个看起来冷冰冰不好交流的大荒山圣是什么来头,作为不同于人的家伙,他们对付封印应该不会太困难,只是,药无医就只能靠她们俩撑着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儿,倒不是药无医又出了什么状况,而是在这短短的四个时辰内,她们遇到了五小波幽灵军,有幽灵斥候,也有普通的幽灵士兵,还有幽灵重甲军······种类繁多,还有创意搭配。幸好岳轻和摇光两个人的灵力都恢复了,岳轻被人偷袭出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两个人虽然都挂了点小彩,但把那些没事儿出来溜达的幽灵军都给送回了天地之间。 “这个频率可不太对啊······”摇光喃喃自语,认真思索着这几次幽灵军的攻击,“幽灵军因为生前是军队行事向来颇有章法,除非是零散的残军,不然一定是幽灵斥候先出场,接着才是各种攻击型军种,今天这波······数量不少,应该是小支幽灵军,但是竟然所有军种混搭在一起,弄成了一小份一小份的大杂烩······” 一旁的岳轻听着摇光的喃喃自语,眉头紧锁:“我觉得,今天我们碰到的所有幽灵军都和之前的不一样,它们的仅存的神智,似乎也消失了······这样一来,它们和那些没有经过训练的魔物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就在两个人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药无医的容貌渐渐发生了变化,左眼眼底的一颗血红的泪痣显露了出来,同时,药无医的手指动了动,似乎马上就会醒来。 不管幽灵军到底遭遇了什么,这对岳轻和摇光来说是好事,这样,那些幽灵军就变得好对付了许多,她们还算是比较轻松。 不过,之前那五小撮儿幽灵军的造访让岳轻与摇光的灵力消耗了大半,现在幽灵军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无意识疯子,完全让人摸不准它们什么时候会从哪里冒出来,所以岳轻两个人不得不随时警戒以及抓紧一切时间恢复自己的灵力。 不再多说废话,两个人几乎同时进入了修行状态,只是没有封闭自己的五感,保留着对外界的敏锐的感知。一黑一白两种颜色的光点围绕着她们,又分道扬镳,各自没入两个人的身体,原本应该是生死仇敌的两种属性,在她们两个身上竟然意外的和谐融洽。甚至,她们一起修行时灵力的聚集速度竟然比她们各自修行时要快上不少,光明与黑暗本为一体,不可分割,在她们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在摇光两个人修行的时候,药无医也在有意识地捕捉着空气中的灵力因子,如果这个时候看他们三个的话,会发现一个奇妙的现象,岳轻是一个黑色的光团,摇光则是白色的光团,而药无医,他不是光团,他是一个黑洞。所有属性的灵力因子只要碰到他,就没有再逃出去的可能,他就像是一个不挑食的好孩子,什么灵力都可以为他所用,这个就是混沌的特性。 不过,专心于修行的两个人当然是看不到的,这片山林除了幽灵军还有各种各样的野兽,没有第四个人的存在,也不会有别人看到这奇异的场景。或许是岳轻与摇光聚集来的灵力因子质量高数量大,药无医原本身体渐渐透明的现象被彻底遏制,不但如此,在之前的战斗中受的伤也在慢慢好转,证明就是,药无医的身体重新变为了凝实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透明感与虚弱感。 摇光和岳轻还没从修行的状态中醒来,药无医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原本的茫然随着周围景象的映入眼帘而消失,只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反倒是在回想着什么。又过了一会儿,药无医这才摸摸下巴,露出了一个邪气凛然的笑容:“真是的,叫什么‘药无医’啊,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呢,岳无药那个家伙真是没有什么取名的天赋,让我想想······我还是叫‘源’吧。” 决定好自己叫什么,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外貌,坚决不把那个特色的泪痣遮起来,这才装出一副刚刚到来的样子,触动了岳轻与摇光联手布置的警戒网。感知到有什么人靠近,岳轻与摇光迅速从修行状态中脱离出来,警惕地看向眼前这个有些眼熟的男人。 郁垒和神荼被它们的主人背在身后,剑刃上灵力吞吐,蓄势待发。等摇光与岳轻看清楚眼前的场景,两个人震惊的发现,药无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不再客气,两个人直接释放了自己的灵压,摇光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药无医呢?” 眼前那个男人痞痞的笑了一下,懒懒散散地说:“别紧张,我是药无医的······兄弟,他伤势太重已经回族里休息了,我是接替他来护送你们的人,对了,他求我我才答应的。” 摇光和岳轻都不是那些好糊弄的小女孩,仍旧是满脸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摇光总觉得这个男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外貌除了那颗小痣没有一分相似,但是这个男人的一些动作与神态却总让她想起之前那个总是跟在她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看到的那个可恶家伙初。皱皱眉,摇光被自己的这个猜测惊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暗自好笑,当初的那个家伙是生是死还不清楚呢······ “我······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源’,我们会相处愉快的。”源笑嘻嘻的,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与戒备。接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小巧的纸鹤,那个纸鹤被他敲了两下,突然飞了起来,一边飞一边有声音从它的嘴里传出:“小轻,摇光,我很抱歉要不告而别了,不过,源这个家伙还算得上靠谱,让他跟着你······你们,我也能稍稍放心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所有的话说完,纸鹤飞回了源的手上,彻底变成了一只不会动不会说话的纸鹤。这一段话很是稀松平常,就像是同行了一路的关系很好的伙伴在为自己的离开向同伴道歉,也只有最后的那个微妙的停顿显出了几分不一般的心思。不知道为什么,岳轻总觉得这段话是对她说的,尤其是最后的那句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在离别之外有几分旎旖的心思。 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岳轻很是糟心,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想的也太多了吧。不过,摇光似乎没有注意到岳轻的异状,这让岳轻放松了些,源抬头敏锐地看了一眼岳轻,接着就把视线转向了摇光,目光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而摇光却一无所知。 接受了药无医不能再同行的结果,岳轻和摇光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继续向着花氏的方向前进。至于源,她们两个人虽然没有明确表达什么,不过也没有多热情,就像是对待一个新加入的伙伴一样,好在源不是很计较这些,他只是看着眼前的某个女孩,眼睛里全都是笑意。 在封印里的每分每秒都会让他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会从世界上消失的错觉,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孩儿支撑着自己,源大概早就不存在了。岳无药那个家伙和他一样,所以才会对另一个小姑娘这么的念念不忘吧。 想到封印里的情况,源的神情变成了凝重,他出来的时候,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还在企图夺取混沌的意识,可是混沌之王怎么可能是会乖乖束手就擒的家伙,不出所料,两个人争来斗去,初神混沌的意识因为被封印压制着,比起那个无根浮萍一样的家伙并不占优势,原本暂代主意识保管身体的那道分魂已经濒临破碎。自己也在那场争斗里面受了伤,若不是岳无药代替自己回去,自己可能真的会消失,还好岳无药那个家伙够机灵,竟然提前在外面留了一手······ 源的内心戏很是丰富,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岳轻和摇光一丝端倪都没有发现,就这样,三个人上了路。只是还没到达目的地,三个人突然同时顿住脚步,前方,混乱暴虐的灵力气息混合着幽灵军的寒气还有魔物独有的魔气,糊了他们一脸。三个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第92章 花氏困境 云中郡,桃花坞,未央居。花蛮双眼满是红血丝,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这次的幽灵军还有那些魔物像是疯了一样,对于隐世家族屏障的冲击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在当年的事件中,还剩余一部分有生力量的只剩下她们云中花氏,扶风明氏只剩下族长以及家族所剩无几的嫡系弟子,只能呆在百草谷中闭门不出;辰阳江氏明面上只剩下族长一人,昭明台被烈焰焚毁了大半;清水叶氏一人不剩,连当初的少族长都已经行踪未明;太常云氏早就已经荒置多年了。 拜当年的墨羽所赐,不,不只是墨羽,还有······上京郡的莫氏皇族!隐世家族,五已去四,只剩下花氏一家支撑着隐世家族的职责,只是,若是这次的幽灵军解决不好,就连最后的花氏家族大概也要成为历史了吧? 花蛮苦涩地笑笑,当初她的确不知道为什么莫家会成为守阵者,但是,若是先祖泉下有知,大概会对自己当年的决定感到后悔吧。原本用来守护这个世界的守阵者,却将这个世界的屏障一块一块地敲碎。花蛮想着想着就有点出神,这一会儿幽灵军刚刚被打退,暂时还不会重新上前,也是极少的可以稍微休息的时间。 “小花姐姐,快快,给你一个好东西!”已经八九岁的岳初阳悄悄地跑到花蛮的身边,脸上带着纯然的献宝一样的微笑。这个小家伙,是她那次在荥阳城附近的山林里捡到的,也幸亏有这个小家伙,在那次帮助扶风明氏的行动中,他们花氏才能保留下来比预期多上不少的有生力量。 其实,当初在战场上,见到眼前这个小家伙面无表情地虐杀魔物与墨羽的那些人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做关于这个小家伙的噩梦,一直到眼前这个小家伙,帮助她守住了桃花坞,她才从心底彻底接受了他。说起来,这个叫岳初阳的小家伙,是他们花氏的救命恩人呢。 花蛮低下头,平视着岳初阳的眼睛,声音温柔:“小阳想要给姐姐什么呢?”岳初阳暗红的眼瞳中没有戾气,只有温暖的纯真的笑意:“这个是我之前偷偷藏起来的糖,可甜了,小花姐姐吃了,就不会不开心了。” 花蛮愣住了,直到过了很久,她才僵硬地眨眨眼,将自己眼中的泪意憋回去,珍重地双手捧过岳初阳递给她的那颗糖纸已经皱皱巴巴的糖,在岳初阳殷切的注视下,轻柔地将糖纸剥开,小心翼翼地将糖放进了嘴里。然后,她笑了:“谢谢小阳,糖真的很甜。” 岳初阳也笑了,干净而纯粹,像个不知世事的孩童。花蛮也笑了,一时间,这个小小的角落温情无限。只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嘴里的糖还没有完全融化,敌袭的尖锐哨音已经划破长空。 花蛮没空再管自己之前的伤春悲秋,匆匆收拾了一下武器与自己的心情,柔软与温情被坚硬的盔甲覆盖,花蛮重新成为了杀伐果决、身先士卒的现任花氏族长,之前的那些情绪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三两步跃至瞭望台之上,接过专门用来望远的法器,只见远方烟尘滚滚,魔气肆虐,像是一团张牙舞爪的乌云,只是这团乌云可不是什么好玩的,若是正面与他们撞上,就花氏剩下的这点力量,还真是不够看的。 “云氏的法阵卷轴,叶氏的符箓还剩下多少?我们······花氏剩余弟子还有多少?”花蛮声音沉肃,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为紧绷的状态之中。 “云氏的法阵卷轴还剩下一百张,其中杀伤力巨大的只剩下四十张;叶氏的符箓还剩下两百六十张,其中攻击性符箓只剩下一百张;花氏弟子还有三百余人,还有一战之力的,只剩下······两百人了。”回话的花氏弟子声音已经带上了些哽咽。 花蛮眉头皱了皱,很快就有了决断,她闭了闭眼,声音有些艰涩:“四十张杀伤类的法阵卷轴交给战斗力等级最高的弟子,随我上前线!以法阵的力量,我们可以拖住这些东西,为那些没有战斗力的弟子创造转移时间;攻击类符箓,交给那些还有一战之力的弟子,法阵没能牵制住的魔物和幽灵军,就拜托他们了。” “是······族长,那你呢?”瞭望台上的花氏弟子都看向了他们的年轻得过分的族长。 花蛮从乾坤袋中抽出自己的长刀,倒负在身后,她突然笑了:“我?我自然是上前线,这些鬼东西乱我花氏安宁,我定要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说到最后,花蛮就连声音里都带上了铁血沙场的味道,只是听到那声音,就可以看到战场之上无尽的鲜血与牺牲。 少女倒负长刀,迎着初升的太阳,笑容肃杀,眼神里是铁马山河,成为了这一代花氏弟子心中最震撼的风景。又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花蛮笑笑,长刀出鞘:“花氏弟子听令!随我出征,乱花氏安宁者,诛!” 四十道风声,齐齐奔向战场前方,如同四十支离弦的箭矢,射向敌人的咽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们还有想要守护的人,还有想要维护的家园,他们不想死,那么,就只能尽自己的一切,灭掉对方! 刚刚看到云中郡的界碑,岳轻三个人决定休息一下,这一路上大股的幽灵军没有碰到,但是零散的、小部分的幽灵军倒是从来不缺。他们一路杀过来,每个人的灵力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离花氏桃花坞越来越近,幽灵军与魔气混合的暴虐气息就越重,抬头看看那方的天地,三个人都在沉默,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他们真的要赶快过去了,时间拖上一分,桃花坞的危险就多上一分,妖泽的处境还未可知,他们只能尽可能地保证人间世的局势处于掌控之中。 一刻钟刚过,岳轻和摇光同时从修行状态中睁开双眼,两个人不愧是天赋极强的天才,消耗的那些灵力已经恢复了。源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些亮闪闪的光点,岳轻多瞄了两眼,才发现,那些都是幽灵军消散后剩下的残骸。 察觉到岳轻打量的视线,源转过头,痞气地笑了笑,岳轻瞬间扭过头,这张脸配上这个笑容,简直是暴击。不过,一些疑惑渐渐浮上心头,这张脸……和无药好像。 撇去这些小插曲,三个人很快就收拾好了各自的东西与情绪,准备继续朝着桃花坞的方向赶去。只是三人还未动身,三青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一见到三青,源脸色微变,动作迅速自然地旋身躲到了摇光两个人的身后。三青似乎很是急切,倒也没有发现源的小动作。 摇光见到三青,迎上去,略带疑惑道:“三青?你怎么会过来,大荒的封印已经镇压住了?” 三青丢下一个卷轴,语速极快:“封印还在暴动,我的时间很紧,这次过来,是因为花氏已经要顶不住了,这次冲击桃花坞的那些幽灵军里面混杂了魔物,有人在背后控制这一切!药大人让我给你们送一张传送法阵的卷轴,他要你们直接赶到战场上去!” 话刚说完,三青就转身离开了,背影匆忙。岳轻捡起那张卷轴,卷轴上有浅淡的云纹标记,朝着摇光点点头,摇光一把拉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源,岳轻灵力注入,卷轴瞬间破碎,一个散发着银色光泽,由各种奇异符咒组成的阵法就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白光一闪,原地已经没有了三个人的身影。 战场上,花蛮刚刚斩杀一头魔物,起身回头,和她一起出来的四十个弟子只剩下十六人,没有时间伤感,花蛮一抹脸,再次投入战斗之中。 第93章 击退与重逢 云氏出品的法阵果然名不虚传,四十张云氏法阵卷轴一被用出,滚滚而来的幽灵军与魔物竟瞬间被拦住了,只是这些法阵并不是针对幽灵军设计的,而是针对魔物制定的。没过一刻,魔物仍旧在法阵中挣扎哀嚎,而幽灵军虽然也折损了些,大部分却穿过了法阵的阻拦。 幽灵军具有极强的精神攻击性,若非心智极为坚定者,在面对幽灵军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甚至会被幽灵军的精神扰动,转头攻击自己的队友。 先前岳轻与摇光遭遇幽灵军的时候,因为岳轻与摇光的心神都无比坚定,虽然精神上还是受到了污染,却不会出现倒戈相向的问题。但是花氏弟子不同,花氏之前遭逢的磨难已经使其精英弟子十去七八,剩下的那些弟子根本称不上精英二字,其心智自然也就没有那么的成熟坚定。 幽灵军精神扰动的可怕,在花氏弟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在刚开始与幽灵军战斗的时候,花氏弟子的战损一小部分是来自于战友相残。这件事情对于花氏来说,实在是雪上加霜,到了后来,花蛮一般不会再让弟子直面幽灵军,可是这样一来,能够正面与幽灵军战斗的人一下子减少了八成,战损减少了,花氏的秩序稳定了,可是与幽灵军的战斗更为艰难了。 花蛮一抹脸上溅上的魔物的血液,抬头望望四周,与她并肩战斗的,只剩下了小小的岳初阳。岳初阳与三年前被她捡回花家的时候没有什么分别,还是小小的一只,虽然胃口很大,却没长什么个子。而战场上的岳初阳暗红的瞳眸散发着诡异的血色光芒,指甲暴涨,白嫩的小手瞬间变成了令人胆寒的凶器。 岳初阳的具体来历她也不清楚,不过,绝不是正常人家的孩子,谁家能养出这么个绝世凶器啊。闻到了血腥气息的岳初阳下手更为凶狠,幽灵军唯一的弱点是它们的核,只要核碎了,幽灵军便会消散。花蛮不知道岳初阳是怎么做到的,他每次都能精准的抓到幽灵军的核,并在它们没能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将其粉碎。就好像,他可以看到幽灵军的核一样。 一边想着,一边努力拼杀,花蛮尽全力保证自己保持清醒,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花蛮感受到自己的力气正在慢慢消失,身体越来越冷,动作也越来越僵硬,就连灵力的流转也有了一丝凝滞的迹象。花蛮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疼痛感瞬间使她打了个激灵,神志重新回归,但是她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 就在她灵力彻底消耗完之前,幽灵军来的方向竟然爆起了一阵强光,一股充满生机的灵力气息传了过来,花蛮精神一震,那是属于叶家的独有的光明灵力的气息!这种灵力,是幽灵军的克星! 花蛮抬头望去,只见幽灵军来的方向一片光点升起,而他们这边冲击而来的幽灵军果然减少了。花蛮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她虽然扛起了花氏的担子,可她还是一个少女,她并不是万能的,也不是百折不摧的,这么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心力。此时,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到了绝境的她,在看到那一线曙光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生出了几分委屈的心思。 相较于花蛮的激动与委屈,岳初阳却在感受到这个灵力气息的一瞬间,全身紧绷,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属于魔物的范畴,这种灵力天生就是他的克星,全身紧绷不过是遇到天敌的应激反应。随着这道灵力气息的蔓延,岳初阳只觉得这股灵力的气息对他来说,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想到那种可能,岳初阳突然兴奋了起来,击杀幽灵军更快了,想方设法地想要靠近那道灵力出现的地方。 灵力爆发的地方,岳轻和摇光两个人刚刚松了一口气,源则跟在两个人的身后,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微笑。想起刚刚传送法阵把他们丢出来的位置,就连一向没脾气的岳轻都忍不住黑了脸。虽然他们在启动传送阵的时候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是刚出法阵,就发现自己正处于半空中,而且正极速朝幽灵军与魔物混合大军的正中心掉落,这搁谁谁乐意啊,这要是自己刚刚手慢一点,三个人别说帮助花氏脱困了,自己都要交代到这里! 摇光看着神荼剑身上那个,岳轻寥寥几笔画出的增幅法阵,连生药先生的气都顾不上。刚刚在半空中,若不是岳轻眼疾手快,迅速把郁垒换成祥云玉笔,迅速地给三个人每人画了一个风息符咒,又给神荼画了一个增幅法阵,她想要清理出一个空地还真是困难得很。 大概是心里憋着气,岳轻刚一落地,就把郁垒也抽了出来,左手持剑,右手执笔,郁垒与符咒双管齐下,一时间幽灵军硬生生被岳轻一人拖住了十之二三。 摇光怎么会让岳轻一个人战斗,上一次她因为赌气让岳轻一人对战幽灵军,结果导致岳轻被人偷袭受伤的事情,她一分一毫都没有忘记。她绝不会犯同一个错误!神荼有了增幅法阵,原本有神荼就能超水平发挥的摇光,实力更强了,就算岳轻双管齐下,也只能勉强与摇光的伤害值打平手。 就在这两个人的发狠之下,原本洪流一般的幽灵军,愣是被成功“瘦身”,从洪流变成了河流,花蛮这边的压力瞬间小了一半,花氏弟子瞬间士气高涨,带着叶家攻击性符箓的花氏弟子们战力直线飙升,一时间幽灵军竟然被彻底压制住了。 岳初阳感受着那道十分低调隐蔽的灵力气息,兴奋不已,不顾脸上还沾染着鲜血,竟直接笑了起来。花蛮看到了岳初阳的笑脸,依旧是岳初阳的风格,阳光而温暖,只是这样的笑脸出现在残酷的战场上,总是给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不过知晓岳初阳性格的花蛮却知道,岳初阳这是找到了什么。 看着岳初阳奋力朝着刚刚那道灵力爆发的地方移动,花蛮也紧随其后,还好现在幽灵军给她的压力已经小了不少,在幽灵军河流的中央逆流而上,倒也没有太多的费力感。 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了半天,岳初阳终于如愿看到了那道低调隐蔽的灵力的主人,当年的那个小姑娘经过三年时光的成长,已经变成了少女,但是给他的感觉还是一样的,还是当年坚持救他的宁愿与他分享生命的那个姐姐。 岳初阳朝着岳轻跑了过去:“姐姐!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是要带我回家了吗?” 听到岳初阳的声音,原本杀气腾腾的岳轻突然僵住了,她转过身,有些不敢置信:“小……小阳?” 花蛮原本以为岳初阳口中的姐姐是那个光明灵力的少女,结果,却看到岳初阳直接略过那个光明灵力的少女,直接奔着那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就连存在感都不是很强的那个少女而去,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 岳轻朝着岳初阳张开了双臂,就在岳轻停止战斗的那刻,原本袖手旁观的源,悄无声息地接替了岳轻的工作,继续与幽灵军死磕。 岳初阳直接飞到了岳轻的怀里,他伸出小胳膊揽住了岳轻的脖子,笑得万分乖巧:“姐姐,我终于找到你啦!” 第94章 妖泽危机 短暂的相逢过后,还是要面对这些糟心的魔物与幽灵军,岳轻摸了摸岳初阳的头,岳初阳献宝一般地对岳轻说:“姐姐,我现在可厉害啦,这些坏东西我一个都不怕!”岳轻失笑,温柔道:“那我们就一起把他们全部揍飞,怎么样?” 岳初阳点点头,乖巧可爱地让人忍不住就心生欢喜,姐弟两人一起,岳轻虽然是黑暗灵力,但是这种灵力可以让她直接感受到那些幽灵军的核的所在,有时候她的杀伤力与效率甚至比摇光的光明灵力更为可怕。 至于花蛮,岳轻交给她大约三百张法阵卷轴,都是她在之前的那次游历行程的间隙画出来的,其中,只有一百张是她在这次遇到幽灵军之后画的,对幽灵军的杀伤力极为强大。这原本是药先生留给她的作业,她也没有多想,直到刚刚三青送来了药先生的嘱咐,不,用命令更合适。在摇光与源两个人的眼里,三青只说了那么一段话就走了,但是,三青在走之前,还单独给她传了一段话,是关于法阵卷轴的。 岳轻的眼睛微微眯起,脑子里疯狂地转个不停,幽灵军这种东西,她们是在游历的过程中才遇到的,而药先生在她们游历前给她布置的作业,却总让岳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就好像,当时的药先生就已经预知到了幽灵军会跟随着花氏家族看守的那个被封印的妖魔一起破封而出······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岳轻抿了抿唇,有些烦躁,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可以预知未来的人,对,也许有一个可以窥探一线天机的神,但是那个神早就死去了!所以,药先生······不,不对,还有一种情况······如果是那样,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岳轻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面色瞬间苍白了下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们现在做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脑子转个不停,但是这一点也没影响到她手上的动作,她身边的幽灵军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脚边还躺着几具死不瞑目的魔物尸体,只是,就在她想到那个可能性的瞬间,她被幽灵军的精神侵扰干扰到了,动作凝滞了一瞬,一个看上去像是领队一样的幽灵士兵抓住了这个空档,恶狠狠地扑向了岳轻。 幽灵军特有的寒气从背后窜了上来,冻得岳轻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只是,这个幽灵小队长已经距离她太近了,这道攻击她躲不开了!岳轻心一横,干脆不管自己身后这个偷袭的幽灵小队长,打算硬抗下这一道攻击。就在那个小队长的爪子距离岳轻只差一根头发丝儿的时候,幽灵小队长却不甘地消散了。 岳轻有些惊讶,回头一看,摇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的附近,刚刚那个死不瞑目的小队长就是摇光的杰作,见岳轻看过来,摇光有些生气:“你刚刚在发什么呆!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这种时候,那里容得下发呆,啊!” 岳轻自知理亏,没有回嘴,只是抬头看了摇光一眼,摇光却一下子停住了,刚刚岳轻的那一眼,竟然让摇光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悲哀,这种悲哀是针对她俩的。摇光瞬间沉默,她叹了口气:“小轻,有什么事情,我们把这些鬼东西收拾完再说,好不好?你若是在战斗中受了伤或者是······就算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也白搭了······” 岳轻笑了笑:“摇光,我知道,刚刚那次只是失误,我保证绝不会再犯!”摇光微微松了口气,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 两个人交谈间,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只是她们感觉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小,跑到她们身边的幽灵军竟然越来越少,抬头往四周看去,却发现,花蛮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跟着她的还有一百余花氏弟子,花氏弟子各个拿着岳轻刚刚交给花蛮的法阵卷轴,只见四周卷轴生效的灵力亮光此起披伏,没一会儿,一百多个法阵把幽灵军和魔物的路堵得严严实实,奔腾不息的幽灵军魔物洪流终于被拦截住了。 这些法阵再现了那天晚上,岳轻与摇光还有药无医三个人以少胜多的辉煌,等到法阵的光芒黯淡下去,场上的幽灵军和魔物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小猫两三只,就算是花氏弟子也可以轻易地解决。花氏的剩余力量保住了,花氏危机解决了。 这次的任务到这里算是圆满完成了,可是岳轻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那个可怕的猜测一直扰乱着她的心,她不知道这个猜测该不该告诉摇光,也许只是自己多想了,也许药先生只是一个智者,他只是根据各种线索推断出这件事情的呢?如果自己贸然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那么会不会更加刺激到摇光,摇光不能容忍一丝一毫关于背叛之类的事情,岳轻早就发现了摇光心理最深的阴影,唉······ 岳轻一个人在那边唉声叹气,岳初阳坐在她身边,小脸上也满是严肃,两个人的动作倒是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喜感,摇光看着那边的景象,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源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摇光,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岳轻,神色复杂,刚刚岳轻想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作为药无医那个家伙同出一源的兄弟,他可以感受到刚刚在战场之上,岳轻身上散发出来的巨大的负能量。 思来想去,岳轻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猜测烂在肚子里,如果,如果将来真的找到了证据,再告诉摇光也不迟。想到这儿,岳轻揉揉脸,这才拉着一脸严肃,小大人一样的岳初阳与摇光等人一起,跟着花蛮回到了桃花坞。 一番修整之后,岳轻只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与身体终于放松了些许,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感,一些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可以暂时丢到脑后了,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花蛮也许察觉到了,岳轻会带走岳初阳,这几天格外地宠着他,让岳轻看的目瞪口呆。还好岳初阳小朋友思想觉悟够高,不然,迟早要长歪······至于摇光,岳轻总觉得那个源对摇光的态度怪怪的,总让她有一种自己在闪闪发亮的感觉······ 不同于花氏这边欢乐轻松的气氛,妖泽之中却是一片肃杀,失踪多年的大妖烛九阴、雨师妾回归妖泽原本是一件喜事,意味着妖泽的实力增强,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这两个大妖刚刚返回妖泽的时候,还曾有妖族私下里联系过这二位,但是这两位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他们的身后,还有这一整只幽灵军队。 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蛇妖一族族长易位,狐妖一族沦为附庸,一时间,妖泽之中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不再高兴于两个大妖的归来,反而一个个隐匿行踪,生怕被那两个大妖发现,拿自己的族人祭了战旗。 蜃境之中,蜃妖梦月神情严肃,她轻轻抬手放出了一个小东西,随即瞬间关闭了蜃境在妖泽中的门户,而她的身后,一号和零号垂手侍立,身后还有一整队的轻甲士兵。她叹了口气,这把火终究还是要烧起来了啊······ 第95章 封印暴动 花氏危机解除没多久,摇光与岳轻正在幻想着自己的悠闲生活,轻松惬意,还没想出什么结果,先迎来了三青。岳轻现在看到三青就会想到自己之前单独收到的那段话,心里乱的很,而摇光则是看到三青就像看到了为了任务四处奔波的自己,也是苦着一张脸,根本不想给三青一点好脸色。 因为是在花氏的地盘上,三青也没有太多顾忌,直接变成了人形,青发青眸的俊美男子很是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看到你啊,每次看到你都意味着,我必须从大荒到各个地方四处奔波,而且还不能动用自己的妖力,你以为我这么大丁点的原形飞那么远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吗?啊?” 摇光堆起满脸笑容,笑眯眯道:“诶呀,三青辛苦啦,那么你这次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啊?可别又是四处跑,我真的想念我的草房子了······” “你可拉到吧,”摇光话还没说完,三青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就你那破草房子,一个月能被你自己弄塌两三回,还想念呢,我觉得你家房子可能不太想念你啊。” 摇光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一旁的岳轻原本心情还有些烦乱,被这两人插科打诨一番,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心头的烦恼被暂时丢开,关心起这次的任务起来:“三青,咱们这次又要去哪里啊?哪里的魔气又暴动了?还是边境的那道屏障出问题了?” 三青摇摇头,重新恢复了自己的优雅形象,看着岳轻,笑容堪称慈祥:“小轻啊,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去,药先生担心小摇儿出问题。”岳轻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的,但是有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只能颤抖着声音问道:“三青,你······你没事儿吧?你说的那个担心摇光出问题,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连摇光都忍不住支棱起耳朵,想要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药先生从来没有提出过让三青和她们同行的话,就连她小的时候想要让三青和她一起,药先生都没有同意,今天药先生竟然主动提出了让三青和她们一起······这个真的有点问题,要知道三青虽然看起来娇小可爱、纯天然无公害的,其实实力在大荒的那一群大妖里面,算得上是前五,难不成,这次又会牵扯到什么大妖? 摇光这边跑着神,三青那边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涩,转过头,看着岳轻盯着他看的眼睛,声音很轻,却让人感觉沉甸甸的:“因为,这次的任务地点,是五云溪!”摇光跑偏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她脸色沉了下来。 岳轻被摇光的反应惊了一跳,有些担心地看着摇光,虽然她没有探究过摇光的过去,但是摇光现在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定的情况。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悲伤往事,她从来都知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摇光,而摇光也不需要安慰。 摇光盯着三青看了很久,而后才恶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声音硬邦邦的:“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五云溪······怎么了?” 三青语气软了些许,他看着摇光僵硬成石雕的表情,声音放低了一些:“五云溪中,原本叶氏镇守的那个封印,出现暴动了······只有叶氏嫡系后裔才能将其镇压下去,所以,药先生也是不得已的决定,毕竟······小摇儿,你若是实在不想回去,我和小轻带着你的心头血赶过去也可以······” 摇光沉默了一会儿,岳轻看不出她现在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摇光一瞬间离她很远,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想的都是什么。只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摇光调节自己情绪或者说隐藏自己情绪的本事越来越好了,只要她不想,别人就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摇光看向三青:“没必要,我没那么脆弱,反正······迟早都是要面对的,不是吗?不过,等我和小轻再休整一段时间,毕竟刚和那么多的幽灵军正面硬杠,我俩就是铁打的,也早就累了,灵力什么的,还有符咒,我的符箓什么的,都要补充一些的吧,不然,就算回去了,也没什么用,毕竟,叶家现在什么都没有剩下,不是吗?” 三青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摇光的话。看到三青点头,摇光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源像是摇光的影子一样,立刻跟了上去,从始至终连一个正脸都不肯赏给三青。倒是在他跟着摇光离开的时候,三青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像是发现了什么,但是又像是单纯好奇摇光他俩之间的关系。岳轻看看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个家伙,又转头看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摇光,嘴角向下撇了撇,这些人啊,一个坦坦荡荡的都没有,什么正派名门,倒像是小人。这个想法一出,岳轻自己都笑了,若是照这么看来,她大抵也算得上是一个小人。 摇光两人离开,原地只剩下三青还有岳轻,岳轻从自己伪君子真小人的胡思乱想中跳出来,戳了戳三青,也不拐弯抹角:“摇光之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她今天真的很反常,之前每次一说出门历练、出门做任务,她可比我积极多了,今天,这是怎么个情况啊?” 三青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沧桑的气质和自身俊美的长相完美融合,真是针对颜控女性的终极大杀器啊······岳轻又有了一点想要走神的意思,不过,渐渐的,她的注意全部被对话吸引过去了。 三青播放的是自己识海里的一段影像,影像之中烈火熊熊,无数个身着碎星袍的年轻人被黑雾吞噬,血流漂杵,场面相当惨烈。再往后,则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不过,岳轻还没反应过来,三青的记忆画面突然就消失了,接着三青睁开眼,直接开口道:“小摇儿家里九岁那年遭遇了一些变故,这个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因为她家里的变故与人的背叛有关,之后的小摇儿就在某方面变得特别敏感与执拗······” “我知道,摇光她确实对于背叛与忘恩负义这两点特别在意。”岳轻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日,她的身份暴露被所有镇民恐惧恶语相向的时候,摇光会那么的生气了,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曾经吧······ 还没聊多久,摇光就走了过来,源跟在她的身后,依旧是只肯把自己的头顶或者是后脑勺给三青。摇光看一眼一脸恍然大悟的岳轻,还有一脸沉痛的三青,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牙疼:“你们俩这是干啥了?怎么一个个的表情都这么奇怪?” 岳轻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三青也赶紧摇摇头,开玩笑,要是被这个小祖宗知道了他偷偷把她之前的事情告诉了岳轻,那他的毛就别想要了,这个小祖宗手可黑着呢。摇光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当即就转移了话题:“你不是想早点走吗?这会儿就启程吧,既然事态紧急,那我们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你说对不对?” 三青狂点头,然后,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一个纸鹤,这个纸鹤望风而长,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盛得下四个人的巨无霸。 “上来!”三青眉开眼笑,只需要耗费一点点的灵力,就不用自己飞了,真是惬意,走的时候把这个家伙要过来实在是太明智了!看着好好一张脸笑成那副模样,摇光有些眼睛疼,三青这家伙,能不能有一点身为大妖的自觉啊······ 一个个都上了纸鹤之后,纸鹤那双像是随手点上去的眼睛突然眨了眨,原本那股子呆滞的气息瞬间没了,扑棱了几下翅膀,纸鹤就离开了地面,朝着五云溪的方向展翅而去。 纸鹤的速度很快,只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但是摇光仍旧感觉得到,五云溪,越来越近了,随着五云溪的越来越近,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复杂,所谓近乡情怯,大抵便是如此。尤其是,面对被毁的差不多的家,她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为自己的亲族报仇,反倒是一次又一次地为那些根本不知知恩图报为何物的人们解决这样那样的危机。 距离摇光最近的源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附近有一大团黑色的负面情绪,而且这个负面情绪还在不断地翻腾扩大,这个气味,真的是像黑色深渊中开出的罂粟,散发着独属于光明被黑暗吞噬的气息。 岳轻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扭头担忧地看了一眼摇光,正想说些什么,纸鹤的速度突然减慢了,五云溪快要到了。 第96章 五云溪 收了纸鹤,岳轻一行人走在清水郡主城的街道上,那些街道繁荣依旧,行人络绎不绝,四处的叫卖声与叶氏还在的时候没有分别。 清水郡并没有什么变化,叶氏的覆灭似乎对于清水郡中的平民并没有半点影响,摇光只是默默地看着清水郡中的所有景象,一言不发。岳轻有些担忧,三青也时常关注着摇光,生怕她有一点点的不对劲。 为了了解一下清水郡最近的情况,三青找了一家酒馆,捡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岳轻四人坐下。不一会儿,店小二便过来了,态度殷勤,三青身为大妖,却没有一点大妖的自觉,最是贪图口腹之欲,毫不客气地叫了一桌好菜,还要了一壶好酒。店家最喜欢这样阔绰的客人,小二的态度更加殷勤了。 等小二退下,周围的动静就全部落到了摇光一行人的耳朵里。其中有一桌穿着落魄的人,嗓门尤其大,而且话里话外都是满腹怨气,一脑门子的生活艰苦。 “真是的,不是说有什么修行世家吗?我们那边的镇子遭了灾,被那些发狂的怪兽毁干净了,也没见一个修行的人去救救我们!还说什么护佑万民,我呸!” …… 听到这样的话,岳轻瞬间紧张的看向摇光,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猜的出,那个男人嘴里的修行世家就是摇光的家族,那个镇子被魔物袭击的时候,叶家早就已经毁了,怎么可能还会派人去救他们?这些人啊,本质上和那些赶走她的镇民们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 很奇怪,摇光并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表现的比来的路上还要平静和自然。岳轻和三青不知道,现在的摇光其实觉得有些好笑,她笑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族,在背后做了那么多,有用吗?到最后不过落了个全族被毁的下场,还要受到那些贪心不足的人们的怨怼。这么想来,做一个名门世家有什么好的呢?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又有什么好? 菜还未上齐,三青要的酒先到了,他还没拿起酒壶,却有一只手先把酒壶拿走了。三青抬头,拿走酒壶的竟然是摇光,三青原本想要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里,只能讪笑一下,偷偷找小二又要了一坛子酒。 岳轻从来都是滴酒不沾,这次却也陪着摇光狠狠地灌了一口,一口烈酒下肚,两个从来都没喝过酒的少女被呛得满脸通红,同时咳个不停。咳着咳着,摇光与岳轻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摇光的眼前模糊了,她抬起手,用袖子遮住自己的眼睛。 源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原本以为,他会从摇光这里收获前所未有的美味的怨恨,尤其是在知道他们要去五云溪之后,但是没有,他预想到的所有情况都没有发生,摇光的心里竟然没有怨恨,有的似乎只是自嘲。 他不太明白,三年未见,摇光心中的怨恨怎么会消失,明明那天晚上摇光心中的怨恨几乎凝聚出了实体,浓郁得完全化不开。时光的威力竟然会这么大吗?还是说,对于生命只有短短百年的人类来说,时光才会有如此的威力。他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了,相比于三年前的摇光,还是现在的摇光让他更为着迷。 摇光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怨恨什么时候就淡了,明明,自己是该怨恨的,明明是该想要杀了他们的,但是,看到那样歌舞升平的景象,像是天下太平一般的繁华场景,她心里的怨恨犹如冰雪消融。这大抵是叶氏血脉中的束缚与力量吧。 四个人心思各异地吃饱喝足,三青还未说什么,摇光就率先站起身,神色淡淡:“走吧,五云溪作为我的地盘,不让它出问题是我这个主人的责任,没必要替我担心,我可以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我一点都不脆弱。” 听完摇光的话,岳轻笑了:“我知道,摇光从来都不是只会逃避的懦夫,但是,回忆起来,还是会伤心,不是吗?”摇光也笑了,她没有继续说话,转过身朝着五云溪的方向走去,岳轻没有迟疑,迅速跟了上去。 三青仍旧有些担心,想说些什么,可是见岳轻还有那个跟摇光背后灵一样的家伙都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跟了上去。反正自己实力不错,不会出什么乱子,更重要的是,小摇儿,的确不是个脆弱的人。 回头看了眼不假思索就跟上自己的岳轻,摇光回过头,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弯了弯眼睛。被人信任的滋味,真的很好。 来到清水郡主城的那条河边,这条河就叫做清水河,沿着河岸一直往上游走,在经过一座山的时候,河流竟然突然消失了。岳轻还没惊讶,就见到摇光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块清透的玉佩,上面似乎雕刻了什么图案。玉佩一出,清风徐来,河流消失的地方一个星盘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只见那个星盘上的星辰快速变幻,一道由星光构成的界门訇然中开,真正的五云溪就这么映入了四人的眼中。 五云溪中还是一片断壁残垣,只是从那些残存的殿宇中还可窥见五云溪三年前的风采。四人一路走向五云溪的主殿,主殿没有毁在当年的那场大火之中,门前的曲水流觞仍旧是当年模样,只是那时一起玩耍的师兄弟、师姐妹都已经四散各处,还有的早已天人永隔。 一路走来,摇光仍旧表现的很是平静,有时甚至会因为回忆起了那些温馨的时光而不自觉露出微笑。 岳轻三人只是静静地跟在摇光的身后,并不上前打扰她。只是速度再慢,摇光他们也已经到了叶氏禁地的外围。摇光的速度更慢了,最后甚至直接停住了脚步,站了一会儿,摇光神情复杂,像是一声叹息:“走吧,封印就在里面。” 岳轻三人默不作声地跟着摇光走进了禁地,禁地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阵法保护的原因,看起来竟然比外面更加有当年的影子,只是禁地中央的那个封印法阵已经一个角被黑色占领了,黑色的魔气正一刻不停地从那块黑色的法阵纹路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向外界。 情况已经很是严重了,摇光丝毫没有犹豫,神荼银光一闪,摇光的手心瞬间涌出了鲜红的血珠,血珠一颗颗地落在了阵法之上,阵法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银色光芒,原本被染成黑色的那块阵法纹路也有了想要亮起来的征兆。 没有管岳轻三人,摇光一撩衣袍,直接盘腿坐在了阵法的旁边,当即进入了入定的状态。岳轻向来与摇光极有默契,见摇光入定,自觉地开始为摇光护法,三青也调动起自己的妖力,警惕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第97章 背光 摇光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了修复封印之中,渐渐的,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副奇妙的画面,无数的光点从阵法之中升起,聚散离合,不断勾画出一道又一道的璀璨星轨,而它们形成的图形也在不断变化,就像是天上不断改变方位的星星。 看着这个画面,摇光几乎以为这就是银河宇宙,那些光点有强有弱,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有明有暗,她尝试着用自己的神识去移动那些星象,竟然成功了!不过,只是移动了一个,摇光投入的神识就被消耗一空,一股疲惫感涌入摇光的脑海,迫使她从那样奇妙的感觉中走了出来。 就在摇光在尝试移动星辰轨迹的时候,岳轻他们在为摇光护法,让她可以更加放松地修复这个封印阵法。就在摇光移动了那颗星星的瞬间,天空之上,那颗星星对应的位置竟然爆发了一阵光芒,那颗星星在天空中的位置竟然真的改变了!三青震惊地抬头看向天空,岳轻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三青这个反应大约也猜的出和摇光有关。摇光还未睁眼,头上却已经有了细汗,岳轻只能先把疑问咽进肚子,死死地盯着摇光,生怕她做了什么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 三青依旧在神游太虚,嘴里还念念叨叨:“叶家引星之术还有移星之术药大人应该教给小摇儿了吧……到底教了没有……我怎么记得还没教……不是说及笈之后,等灵力体系彻底稳定之后才能修习移星之术的吗……” 一直都在充当背景板的源也震惊不已,这个……这个是传承记忆中伏羲那个家伙的移星之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移星之术不是很早就消失在人间界了吗?难道说,叶氏家族是伏羲的后裔?那这隐世五族的来历就很值得探究了,叶氏是伏羲的后裔,那么花氏是谁的后裔,明氏、江氏、云氏又都是谁的后裔? 带着这个疑问,源不自觉地看着摇光。摇光从那种玄妙的境界中醒来,刚一睁眼,就直愣愣对上了三双探照灯一样的眼睛,顿时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我刚刚入定的时候,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啊? 岳轻摇摇头,抢先开口道:“没事儿,摇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来点丹药什么的?” 摇光摇摇头:“没事,我很好,只是灵力消耗了不少,有点累而已。” 摇光还没继续开口,三青就抢过了她的话头:“真的没事?没有头晕什么的吗?毕竟你刚刚可是用了……”意识到还有一个底细不明的人在身边,三青及时止住了话头,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摇光看着三青,面色诡异,神情警惕:“……有一点点吧,怎么了?我刚刚到底干了什么?你们一个个的这态度怎么这么诡异?” 三青讪笑一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能是我想多了吧,那个小摇儿你好好休息啊,这个阵法的修复还要靠你呢!”说完,整个人就消失不见,只留下摇光三个人面面相觑。 摇光看着三青的背影,表情很是一言难尽:“这个家伙,真的没有受什么打击吗?怎么彻底疯了?” 岳轻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可不只是摇光一个。摇光没有多计较,只是盘腿进入了修炼状态,想要早些恢复自己的灵力与神识,好再次试一下那种奇妙的感觉。 岳轻也在摇光的身边盘膝而坐,也进入了修炼状态,自从她们发现一起修行时她们的效率提高了不止两倍,她们就开始一起修行,效果当真是不错。 两个人都闭上了眼,没有一个人看到,源面色复杂地看了摇光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自嘲一笑,独自一人离开。 半个时辰过去,摇光的灵力重新恢复巅峰,睁开眼,摇光对着岳轻笑笑,又一次将心神沉入了眼前的封印阵法之中。 两个人不知道,在叶氏五云溪的一个角落里,源正在和一道黑色的虚影交流:“我刚刚看了她修复的那点阵法,牢固程度远远不及三年前叶简夫妇以身殉阵后阵法的自我修复,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里面的东西该出来的时候会出来的。” 那道黑影身形飘忽,连声音也是飘飘悠悠,没有着落似的:“你确定?那就好,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的命可是在我手上捏着呢,哦,对了,还有那个叫岳无药的小家伙的命呢。说来也真是难得,你们两个不过只是那个家伙的一缕分魂,竟然能在脱离了适应的环境之后生出自己的意识,现在看来,你们居然连魂魄都要长全了……” 源咬着牙,低头遮挡住自己有些狰狞的表情,伪装出温顺的样子,不想因为自己一步踏错,毁了所有的布局。只是那道黑影还在絮絮叨叨:“你都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混沌这种东西,连同类都可以自相残杀,甚至视同类为养料……当然,人类也很是令我厌恶,为了那些虚无的名利,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可以发动战争,让整个大地生灵涂炭,女娲真是糊涂,竟然用了大荒深处的泥土,大荒自己都被混沌的气息侵染了,更别说用那些泥土做出的人……” 在源的眼里,眼前的这个家伙已经完全化作了澎湃的黑色气团,全部都是积压在那个家伙心中的负面情绪,这样纯粹的恶意,源从来没有见过,这要是过的多糟心才能衍生出这么强烈的怨气啊……源走了个神,又赶在那个家伙发现之前赶快收回自己的思绪,眼前这个家伙的恐怖,他早就见识过。 又叨叨了一会儿,黑影似乎发泄够了,这才满足的让源滚回去,自己则是瞬间消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黑影消失没多久,源身上的一块玉珏突然震动了起来,源并不想理会那块玉珏,嘀咕了一声:“也是个讨债的老家伙。”似乎感觉到了源的懒散,那块玉珏干脆自己跳了出来,一块光幕出现在了源的面前,接着,一张年轻的面容出现在了源的面前。 “小混沌,怎么?不想看见我?刚刚那个东西又来找你了?”男人的声音很是好听。 源嗤笑一声:“行了,老东西,不用在我这儿套话,我可不是岳无药那个家伙,也不是你养大的那两个小崽子,有什么事赶紧说!” “听说,小摇儿自己引动了星辰之力?” “那只绿毛鸟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 “哦,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毕竟,你嘴里的那只绿毛鸟脑容量有点小,而且你可是唯一记得那些东西的分魂,不是吗?” “行了,那玩意儿虽然为了搞事情,自行切断了一部分感知,但是我这儿可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注意点儿吧,我回去了。” “行吧,初,她们就拜托你多留意了。” “行,我知道了。” 画面消失,源转身,走向叶氏禁地。他其实有些 第98章 天下 就在岳轻三人在五云溪中修复封印阵法的时候,位于大梁中心的大荒深处,封印阵法也已经岌岌可危。药先生和大荒山圣一起,盘腿坐于阵法中心,身上的神力源源不断地流入身下的阵法,阵法光芒流转,堪堪压制住了墨色蔓延的势头,那一片黑色雾气开始渐渐退散,药先生见状却仍旧眉头皱起,甚至比之前还要严肃。 在药先生和大荒山圣的合力压制之下,原本不安分的封印渐渐消停下来,黑色龟缩在阵法的一个极小的角落,无法彻底消散却也不能无所顾忌地扩张。 看到那一小块黑色,大荒山圣和药先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块黑色就像是在嘲笑他们两个的无能一样,因为它代表着他们杀不了封印下面的那个家伙,就连那个家伙的影响都控制不了。 药先生撇撇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块刺眼的黑色,拉着大荒山圣就准备走出这块儿封印之地。只是还没等他们离开,原本安静无比的封印又一次闹腾了起来,一个虚影直接出现在药先生和大荒山圣的面前。药先生呆了一下,看向这个挡在他和大荒身前的虚影,眉头皱的死紧。 那个虚影隐隐约约看得出穿着一身白衣,头发高挽,一条发带垂在他的脑后,面如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顾盼神飞间,尽显少年意气,左眼眼底一颗血色泪痣更是点睛之笔,让整个面庞瞬间妖异了起来。 眼前这人的面貌让药先生本就皱着的眉头更是拧紧了几分,大荒也对眼前这人的面容熟悉得很,甚至比药先生更加熟悉,这张脸,他天天都在封印之中看到,这是属于初神混沌的脸。 只是,虽然是同一张脸,眼前人的感觉却与混沌不同,混沌只是顽劣,而眼前这人,虽然看上去彬彬有礼很是正常,眼底却压着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还有最深的仇恨与疯狂。这是一个清醒的疯子,大荒心想。 “见过二位先圣,在下混沌,我知道你们在修复这道封印阵法,但是何必呢,这道封印已经很虚弱了,就连它的子阵法也已经有三个破了,只要所有的子阵法全部被毁,我就可以打破这该死的屏障出去了,二位何必白费力气呢?” 混沌礼貌极了,就连这样威胁人的话到他的嘴里,也多了几分优雅礼貌的味道。不过,药先生可不吃他的那一套,反唇相讥:“我没听错吧,就这样还敢飘?谁给你的勇气,‘天眼’吗?” 混沌听到“天眼”一词的时候,脸色终于有变化,虽然不知道药先生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但是这句话里的意思比混沌的威胁还要狠。 “再怎么给自己披上一层皮,狼还是狼,羊也不可能变成狼,而你的枷锁也还是会在你脖子上,你说,对吗?” 药先生冷笑着说完这句话,那道虚影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情绪之大甚至连身形都有所波动,不再理会那道快要原地爆炸的虚影,药先生和大荒山圣一起离开了封印之地,某些家伙越来越不安分了,有些事情必须要开始做了! 妖泽,蜃境。 蜃妖一族正聚集在一起,蜃妖一族的族长梦月神色凝重,就连台下的蜃妖一族都是气氛沉重,与三年前梦月回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似乎有一场风暴已经凝聚,只差爆发出来。 梦月的背后,两个黑色轻甲武士垂手侍立,梦月脸色难看,身上还有着不少还未痊愈的伤痕。她看着自己的族人们,抿了抿唇,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毅:“大妖烛九阴、雨师妾回归妖泽,但是这些时日妖泽发生了什么,相信大家都清楚,蛇妖一族族长易位,狐妖一族沦为附庸,现在大部分的妖族都战战兢兢,生怕那两位大人找上自己,至于我们蜃妖一族,我们镇守着整个妖泽最核心的地方,那两位大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所以,从今天开始,开启一级警戒,蜃境变换为杀戮蜃境,全员警戒!” “是!”蜃妖一族全部肃立,气势如虹。梦月满意地笑了笑,拍拍手:“放心!作为你们的族长,我梦月在此承诺,绝对会坚守前线,想要打破我族的蜃境,先踏过我的尸体!” 誓言发出,梦月脚下出现了誓言纹路,妖族与人族不同,妖族誓言可以沟通天地,就算是普通妖族的誓言也是有契约效力的,但是,普通人族的誓言通不了天地,自然是没有效力的,但是巫族和修行者与妖族一样誓言皆可通天地,若是立下了誓言却没有做到,会受到天道的惩罚,严重者甚至会形神俱灭,连一丝灵魂都不会留下。 见到自家族长没有一丝犹豫就立下了这样的誓言,蜃妖一族的所有族人更加的干劲儿充足,原本因为两个当世大妖的实力压迫而灰暗低落的气氛也完全消散了,现在的蜃妖一族每个人都在渴望着能够保卫自己的族人与责任。 梦月看着族人们的干劲儿,满意地笑了,虽然那个老家伙实在不够意思,连烛九阴和雨师妾私逃都不告诉她,但是,妖泽可不是几千年前的妖泽了,现在的妖泽,是他们的地盘!就算是千年的大妖,也不能破坏妖泽的宁静!烛九阴和雨师妾,你们越距了! 云中郡,桃花坞,未央居。花蛮神色倦怠,眼下是深重的黑眼圈,封印的波动越来越厉害,怕是再过一段时间,就镇压不住了,想起药先生上次联系她时说的话,花蛮皱了皱眉,难道真的放任封印被里面的东西冲破吗?药先生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封印里的东西可不是好玩的,那可是修为超过几千年的大妖凶兽饕餮啊…… 未央居门外的台阶上,一个小包子正满脸怨念地坐在那里,双手捧脸,努力对于自己身边的那盘香甜的点心视而不见。他在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岳初阳很是怨念,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小炮仗,绝对的一点就炸,最符合炸点的就是各种青色的东西,因为那只青色的小鸟,把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姐姐带走了!他姐姐还以危险为理由,没有带他!他明明已经很厉害了!越想越生气,看着盘子里的清新可爱的绿豆糕,岳初阳露出了一个恶狠狠的微笑,把这绿豆糕想象成那只绿毛鸟,一把拿起一个,塞到嘴里,磨牙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一个绿豆糕惨死,岳初阳这才觉得心气儿顺了一点,偷偷瞄了愁眉不展的花蛮一眼,他轻轻巧巧地把剩下的绿豆糕扫到了自己的乾坤袋里,那个乾坤袋里已经有不少各式各样的点心,全部都是岳初阳的收藏。 夜色降临,桃花坞禁地又传出来了不小的动静,原本和岳初阳一起吃饭的花蛮重新返回了禁地,临走前还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岳初阳不少的东西,说的最多的就是“不要乱跑”,岳轻拜托她照顾岳初阳,她自己也很喜欢这小家伙,现在隐世家族全部消失,人间世的魔物还有妖物的数量日益增加,就算知道这小家伙实力不错,却还是忍不住要多唠叨几句。摇摇头,花蛮有些无奈,看来自己就是一个操劳命。 岳初阳可不知道花蛮心里面想的什么,他等花蛮进了禁地之后,就仗着自己的实力偷偷溜出了桃花坞。他之前在姐姐身上放了一个小东西,他可以跟着那个小东西放出的信号找到姐姐!反正食物已经准备好了,不怕饿肚子,岳初阳满不在乎地想,随着他越过最后一道哨岗,桃花坞彻底被他甩到了身后。 辰阳郡,昭明台,江氏禁地。江澈盘膝坐于阵法之上,阵法伸出的无数铁链紧紧束缚在他的身上,他双眼紧闭,胸膛几乎没有起伏,一道道带着血色的灵力不时地从他身上没入脚下的封印阵法之中,阵法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游曳,带着让人难以抵抗的威压,然而,盘膝而坐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样。 与辰阳郡遥相呼应的扶风郡中,明泽与江澈的情形一模一样,百草谷中的药圃荒废了大半,但是明泽却还是一丝动静也无,如果不是灵力还在运转,连呼吸都已经微不可闻的明泽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阵法之中,黑色的雾气诡谲难测,围绕在明泽四周,像是伺机而动吞噬人心的鬼怪,只等那个美味的猎物一着不慎落入他们的口中。 巫境之中,巫祁正守着巫族的母树,那是整个巫境的力量之源,只要这棵母树不毁,巫族就不会彻底消失。当年的异战之中,巫族就是凭借着母树才重新恢复实力的。巫祁珍视地轻抚母树,满脸都是温柔。 就在此时,巫族的一名祭司走了进来,他的神色有些奇怪,巫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那个祭司一字一顿道:“大祭司,门外有一个自称明氏明寒的人想要见您。”巫祁瞬间攥紧了自己的武器,不过最终她压下了心里的暴怒,神色平静,缓缓地笑了:“请他进来。” 巫境,妖泽,人间世,都在警戒着,等待着风雨的侵袭。 第99章 太常山 在移星之术的加持下,五云溪封印阵法的异动还是被压了下来,摇光也因此松了口气,岳轻对此也感到轻松不少,毕竟……子阵法已经破开了三个了,现在她们能保住一个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三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虽然外表没有什么变化,看向摇光的眼神里还是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崇拜、感慨等等。弄的摇光浑身难受,哭笑不得,总想绕着他走。 没有人知道源那一次小小的离席,源也表现的和平时没有区别,依旧是恶劣地捉弄摇光,总想要把摇光诓骗到属于他的黑暗世界中。摇光则是次次横眉冷对,若说之前的摇光还有几分和源开玩笑的意思,不过处于这个环境,处于这个断壁残垣的五云溪中,摇光根本没有一点点开玩笑的心思。 对于摇光的反应,源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介意。至于岳轻,既然主角都不介意了,她更是乐得看戏,反正那个什么混沌一时半刻也出不来,不需要每天都把自己绷得死紧,那样迟早会崩溃。 天气渐渐转冷,这一年还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岳轻已经在五云溪里待了整整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岳轻大概一天要看三场戏,全部由源和摇光友情上演,搞得原本因为心里压了不少事情所以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岳轻也开朗了不少。 这一天,岳轻再一次看了摇光和源鸡飞狗跳的日常戏码,正津津有味地吃瓜呢,她身上的紧急联络符咒却蓦地飞了出来,光芒大盛。岳轻的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就连正追着源狂甩灵力的摇光也秒速回归了正经的状态。原因无他,这个紧急联络符咒是直接沟通药先生的,非大事不可动用,药先生真的要找她们的话,都是吩咐三青,因为这个符咒的开启极耗灵力,摇光与岳轻的灵力加起来还不足以支撑这个符咒开启一刻。 会逼迫药先生开启这个符咒,这要多严重啊?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间都忍不住多了几分担忧。 岳轻与摇光联手开启符咒,下一秒,药先生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就出现在了所有人都面前。 “小摇儿做的不错,五云溪的封印已经安分了许多。”先开口夸了摇光一句,还没等摇光高兴一秒,药先生就接着道,“小轻,有些事情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比如你母亲的身份,但是有一个事情我还没有说,你虽然是混血,但是,你身体里的血脉浓度却最接近云氏先祖。所以,我需要你做一件事,开启太常山太虚境,镇压云氏看守的那道封印阵法。你,做得到吗?” 药先生这一番话下来,信息量委实有点大,别说岳轻,就连摇光都是一脸消化不良的模样。 “药老头儿,你说的那个太常山太虚境,是云氏居住的地方吧,小轻从来都没有去过,你上来就让她开启那个地方,真的能行吗?”摇光的眼里满是怀疑。不是她扫兴,隐世家族的隐居之地都是有自己特定的开启方法的,除非你知道这个方法,不然,就算你是隐世家族的血脉,也会被隐世家族的守门者拒之门外,一点儿情面都不会给你留,别问她怎么知道的。 听了摇光的话,岳轻也是一脸的疑惑,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虚幻的药先生。药先生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地含糊道:“云氏的太常山太虚境是个例外,他们的守门者只看血脉,没有方法。而且……太虚境里有人在等你。” 最后一句话,药先生是看着岳轻的眼睛说的,药先生的眼神十分认真,岳轻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不由得浑身一震,有人在等她……?难道是……想到某个可能性,岳轻一向平静无波的心境蓦然激荡了起来,等她的那个人会是自己的亲人吗?自己还有亲人? 药先生猜到了岳轻的想法,鼓励的点点头,目光中满是赞赏和慈和。岳轻被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亲人撩拨的激动不已,不等摇光再次质疑什么,就先开了口:“好,我去!我该怎么做?” 摇光目瞪口呆地看着岳轻难得激动的样子,狠狠瞪了药先生几眼,倒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陪在岳轻身边。药先生回了摇光一个挑衅的笑容,当然了,这个笑容的保质期只有不到零点零一秒,而且除了摇光没有一个人看到,摇光依旧被气了个倒仰,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药先生逗够了摇光,又重新变回那个慈祥严谨的药先生,他表情严肃,语气也认真无比:“这次去太常山,你只能自己上路,当然了,我会让酸与和你一起,但是摇光不能和你一起。摇光必须留在五云溪,保证五云溪的阵法不会被里面的东西冲破。” 摇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岳轻就直接点了头,态度坚定的很:“药先生放心吧,我自己也完全没问题!”一旁的摇光瞪大眼睛,这什么情况?小轻要离开她了吗?都不问问她的意见吗?怎么能这样!药先生温柔地看着岳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事情已经交代完了,他可以撤退了。 于是,在摇光问罪的话出口的前一秒,药先生果断地掐断了两个符咒之间的联系,药先生的脸瞬间从摇光的眼前消失了。摇光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表情瞬间垮了,她知道岳轻心中母亲有多重要,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去她母亲的家里,甚至还有亲人在等她,她绝对不会有一丝的犹豫。知道归知道,摇光心里的这口气却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但是,她又不能撒到岳轻身上。没办法,一旁装背景的源就成了最好的撒气筒。 源:“???”我这是有多冤啊,我还什么都没干呢我…… 岳轻能感受到摇光对她独自上路的担心与对她完全不和她商量就做决定的生气,这个时候什么也不敢做,乖乖地看着摇光把源追得嗷嗷叫,我还是乖乖等摇光消气儿吧,生气的摇光太可怕了…… 酸与不愧是飞行速度最快的大妖之一,这边摇光刚把自己心里的气给理顺了,酸与就已经到了五云溪的大门口。 认认真真地把岳轻的乾坤袋检查了一遍,确定什么东西都已经带全了之后,摇光这才稍稍放心,把岳轻送到了五云溪的大门口,抱了抱她,随即,不等岳轻和她道别,一把将她甩到门外,然后五云溪的大门瞬间关闭。 岳轻摸摸鼻子,看着瞬间关闭的大门,再看看一旁一脸无辜的小萝莉,耸了耸肩。小萝莉笑出了声,再然后,小萝莉瞬间变回原形,岳轻也不迟疑,翻身就坐到了酸与的背上,一人一妖向着云氏太常山的方向飞去。 第100章 小舅舅 酸与不愧是飞行速度最快的大妖之一,或者说,逃命次数最多的大妖……上千里路程不过半日就走完了,站在太常山的山脚,岳轻还有些回不过神。这段路程,若是让岳轻以土遁或者是水遁的法门也不是不能在半日内到达,但是,问题是岳轻不认识路啊…… 岳轻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太常山,心里有点失望,这就是太常山?感觉和那些普通的山没有区别啊,而且,怎么一点灵力都感觉不到? 岳轻身边的酸与抖抖尾巴,摇身一变,重新变回了小萝莉的模样,看了一眼失望之色都写到脸上的岳轻,有些好笑,这种隐居之地在那些普通百姓眼里就是所谓的神仙居所,哪家的神仙居所是大大咧咧开到大路边上的,真是的,当是茶馆吗? 酸与扯了扯岳轻的袖子,笑眯眯道:“哎呀,失望什么啊,这可不是太常山哟,真正的太常山还在里面呢!” 岳轻摸了摸鼻子,被人看穿了心思也不尴尬,好吧,她的确还是对自家母亲的真实身份不太确定,毕竟,边陲小镇上的一个落魄妇人,在谁的眼里大概都是没什么身份的,就算她知道她的母亲是隐世家族的成员之一。 跟着酸与,岳轻一点一点地朝着山林的深处走去。山上的植被很是茂盛,参天大树随处可见,低矮的灌木更是密密麻麻铺了满地,好在岳轻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这才没有被这遍地的荆棘阻碍住前进的步伐。 随着两人渐渐深入这山林,天光一点点的消失,又走了几步,遮天蔽日的枝桠彻底将天光堵了个干净,山林里瞬间幽暗了下来。 深幽的密林,踩到厚厚的枯枝的声音,远处若隐若现的野兽的嚎叫,还有身后那个人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太完美了,当真是标准的恐怖片配置。只不过,处在这个环境中的,一个是世人畏之如虎的黑暗修行者,还有一个更棒了,属性为凶兽的上古大妖,这两个人和整个环境完美地融为一体,简直是这个场景中大boss般的存在。 岳轻又走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以她们两个的脚程,这么久的时间别说是一座山,就是五座山也该翻过去了,怎么她们这还在幽暗的山林里呢? 幽暗的环境不利于人保持良好的心情与精神,这点岳轻早就知道,但是,她没想到,这边的密林扰乱人心的本事比她估计的还要高,她已经有一些烦躁了。酸与也随着岳轻停下了脚步,看着神色不太对劲儿的岳轻,开口安慰道:“别担心,药先生不是说了吗,你身上拥有最纯正的云氏血脉,太常山可是云家的地盘,总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的……”不过,想到药先生的本性,酸与这话自己说着都没什么底气。 岳轻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负面情绪,朝酸与打了个手势,表示继续前进。就在两个人继续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在两个人没有注意到的低矮灌木丛中,一股股白雾从里面悄无声息地飘了出来。 渐渐的,岳轻觉得自己对自己的情绪管控力越来越低,还不时地陷入短暂的梦魇之中。终于,岳轻再一次停下了脚步,她必须把自己的问题找出来解决掉,才能继续走下去。 酸与也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不对劲儿,忍不住道:“这到底什么情况?现在这里已经完全被黑暗灵力接管了,一点儿光明的力量都没有,不应该啊……” 岳轻不再向前走,而是站在原地释放出了自己更加强大的神识,随着神识的延伸,整个太常山的面貌铺展到了岳轻的眼前,只是,这片面貌之上却笼罩着层层叠叠的黑雾,让原本应该清晰无比的地貌变成了一片混沌。岳轻的眉头皱了起来,这种情况……倒像是阵法。 想到这个可能性,岳轻也不迟疑,瞬间改变了自己的灵力走向,一道道灵力凝结而成的细小丝线从岳轻身上窜出,密密麻麻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网,瞬间,原本行动轨迹杂乱无章的黑色雾气在岳轻眼里变成了拥有自己的意识的灵蛇。 虽然这些墨色灵蛇随意游走,行动莫测,岳轻却一点气馁的意思都没有,一点点地追踪着那些灵蛇的行动轨迹。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岳轻整整看了两刻钟之后,这些墨色灵蛇的行动轨迹图铺开在了岳轻的眼前。 酸与只能察觉到身旁的岳轻身上一直都有灵力涌动,但是岳轻到底看到了什么,又感受到了什么,她可是一点也不知道。酸与等了两刻钟,实在是有些无聊了,正想要叫醒岳轻的时候,岳轻的双眼蓦地睁开了,精光一闪而逝。酸与一看这个表现,岳轻定然是知道了她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期待地看向全神贯注的岳轻。 岳轻也的确没有让酸与失望,睁开双眼之后,岳轻顾不上身边一脸期待的酸与,右手一滑,碧玉笔滑落在掌心,几笔下去,四道符咒飞向不同的方向,悬浮在了空中。岳轻手再次挥下,四道符咒钻入地面,墨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酸与只觉得眼前突然腾起一阵黑雾,等黑雾散去,眼前的景象与之前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岳轻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黑雾散去,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湖泊,这个湖泊看上去像是一块纯洁无暇的冰蓝色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深邃而神秘。湖面上有一座山的倒影,那座山上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虽然被黑暗灵力环绕,却活力四射。跟着倒影抬头看去,一座呈倒立状态的山峰悬浮在半空中,山体之上楼阁俨然,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岳轻和酸与都被这样罕见的景色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等她们回过神,原本空空荡荡的湖面上多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岳轻顿时警惕了起来,酸与也摆出了一副将要攻击的姿态。 与岳轻两个人的警戒姿态不同,那个黑色人影却是随意至极,他踏波而来,姿态却如闲庭信步,优雅无比也让岳轻对他的戒备更深。那人影转瞬便到了岳轻的眼前,岳轻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当然了,有药先生那样的老妖怪为例,岳轻可不会傻傻的认为眼前这个家伙当真就是一个年轻人。 不过,这个人还是用了一句话就把岳轻给震傻了,他说:“小轻,我叫云川,是你的小舅舅。” 这边的岳轻进入了蒙圈状态,留在五云溪的摇光也没好到哪里,因为五云溪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岳初阳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眨巴着暗红色的大眼睛,乖巧无比:“摇光姐姐,我姐姐呢?”看着本应该留在桃花坞的某个小家伙,摇光与千里之外的岳轻心有灵犀的一起风中凌乱了。 第101章 云家旧事 先不说五云溪那三个被岳初阳震傻的家伙,只是这边“小舅舅”这三个字一出,岳轻和酸与都愣在了当场。酸与还好,只是有些惊讶,岳轻就是有些惊悚了,她当时虽然年幼,却也没有记错云漪的话,云漪只说过她有一个舅舅叫云修,这个叫云川的,自称是她小舅舅的家伙到底是哪来的? 云川多精的一个人,云川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穿了岳轻心中的疑虑,也不多作解释,只是让岳轻和酸与一起先进入太虚境之中:“我知道你心里疑问不少,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还是先进来再说。”说罢,就率先转身朝着那座倒立的浮空之山走去。 岳轻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跟了上去,她察觉不到那个人的实力,如果他想对她不利,那么她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高手……没必要拿假话哄她,而且他的眉眼细看起来确实与自家母亲十分相似。 眼见着岳轻跟着那个可怕的男人走了,酸与二话不说立刻跟了上去。只是,她的心里还有些疑问,那个男人……身上有烛九阴的气息,虽然已经很淡到快要消失了,不过对于和烛九用有死仇的她来说,还是十分的明显,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三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一直走到了浮空之山的阴影之下。看了看离地大约百丈的浮空之山,岳轻有些懵,这要怎么上去啊? 还没等岳轻问出口,却感觉脚下有轻微的震动之感,低头一看,瞬间面无血色,刚刚一直跟着那个家伙走,又沉浸于自己的想法之中,完全没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站到了湖面之上…… 而此刻,脚下的湖面从一开始的平整如玉开始向圈圈涟漪发展,虽然刚知道自己站在湖面之上让岳轻吃了一惊,但是作为一个见识过千万幽灵军的大场面的修行者,岳轻很快就平静下来,甚至是有些好奇地看着脚下的湖面。 正看着,湖面之上突然出现了三个漩涡,刚刚好一人一个,把岳轻、酸与还有那个男人全部圈了进去。紧接着,那湖泊好像有灵性一般,一道完全由水构成的水蛇从脚底攀附而上,却没有沾湿他们的衣服。岳轻只觉得眉心一凉,水蛇的头部就变成了淡淡的血红色,再然后,那条水蛇突然兴奋,在她身上缠来绕去,还试图伸出蛇信来舔她的脸…… 更加神奇的是,岳轻竟然完全可以感受到那条小水蛇的兴奋之情,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得到微笑鼓励的小水蛇更加活泼,蹭的岳轻痒的不行。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小水蛇似乎是疯够了,重新扎入湖面,岳轻脚下的漩涡瞬间变大,然后还没等岳轻反应过来,漩涡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吸力,带着岳轻飞速下坠,不过几秒钟,就看不到岳轻的身影了。 这边岳轻从开始下坠就愣住了,等她再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浮空之山上面了,眼前就是云氏家族的隐居之地。 与岳轻受到的vip待遇不同,酸与这边简直可以用辛酸来形容。这边漩涡刚包裹住酸与,酸与便从那个娇俏可爱的萝莉变回了原形……再然后,也是一条水蛇从湖面窜出,不过,相较于岳轻的受欢迎,酸与从那条小水蛇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嫌弃。 似乎是感受到了酸与身上岳轻的气息,那条水蛇不情不愿地慢吞吞地滑入湖面,再然后,漩涡散开,酸与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石阶,随后,水蛇包括漩涡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一脸生无可恋的,化为了原形的酸与盯着眼前的石阶运气。 重新化为人形,酸与刚想要动用自己的妖力直接飞到底,却发现,这里是禁灵区域和禁飞区域,她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试问妖生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大概是没有了吧。深吸一口气,酸与开始沿着那条石阶向下走。 其实这个感觉很奇妙,明明她是在沿着石阶向下走,但是她却感受到自己是在不停地向上升高。但是,这点奇妙的感觉是抵挡不了疲惫的感觉的,酸与走到最后,只想瘫在石阶上。 已经站在云家前面的岳轻,左等右等就是没看到酸与,看着自己面前微笑的男人终于忍不住问道:“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呢?怎么还没有到呢?” 云川眉毛一动,有些诧异:“小姑娘?那只酸与最起码一千岁了吧,你竟然叫她小姑娘?” 岳轻点点头:“智商还属于小姑娘。” 云川:“……” 脸上的表情复杂了一瞬,云川笑开:“那个小姑娘的原形不大讨喜,所以,我们云家的守门者可能会难为她一下。既然我家小外甥女说了,那我就把她带上来吧。” 岳轻:“……” 一人噎一句,十分公平。 云川倒也不是逗岳轻玩儿的,话音未落,已经累瘫的酸与便出现在了岳轻的眼前。酸与看到岳轻,眼睛里瞬间聚集了两包泪,表情那叫一个委屈,想想酸与的年龄,岳轻表示自己有点糟心。 不提这茬,人员到齐,云川上前推开了云家隐居之地的大门,已经尘封了十几年的云氏家族展现在了岳轻的眼前。 与岳轻想象中的并不一样,这里并没有破旧颓败的感觉,云氏旧居之中甚至还有生活的痕迹,只是还是有一些保留下来的断壁残垣在诉说着曾经的遭遇。 云川一边带着岳轻向深处走去,一边开始为岳轻介绍云家的过往: “我在云家排行第二,不少的人都叫我二郎。我上面有一个大哥,名叫云修,他被誉为五大隐世家族中的第一人。在我七岁的时候,我多了一个妹妹,我和大哥都很喜欢她,我们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云苍给她取名叫云漪……” 岳轻忍不住抬头看向云川,他的眼神变得温柔而眷恋,只这一个眼神,岳轻就相信了他确实是自己的家人,只有深爱着自己的家人,才会在说起他们时拥有这么温柔的眼神。 云川接着道:“在小漪刚满三岁的时候,你的外公云苍在占卜时得出了一个不太好的预言,云氏会毁于黑暗。众所周知,云氏是最特殊的隐世家族,因为我们的血脉源于混沌,是天生的黑暗修行者。正巧,也就是那几年,一个神秘的组织开始声名鹊起,他们称自己为‘墨羽’。” “大梁向来崇尚光明修行者,极度厌恶,不,那应该叫憎恨黑暗修行者,但是大梁与魔人族之间的屏障在这近万年的时光磨砺中,已经渐渐融合,大梁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拥有黑暗天赋的修行者,可是这些修行者一旦暴露身份,等待他们的便是无休止的恐慌与敌意。为了找到组织,为了找到自己的价值,‘墨羽’一呼百应,很快就发展壮大。但是,墨羽并不是那样干净的,他们的目的也没有那么伟大……” 岳轻正要继续听下去,一道黑色的烟花突然在他们的面前炸开,一个墨色的羽毛出现在了岳轻面前。 不只是岳轻,就连云川的脸色也变了。 第102章 墨羽 看到墨色羽毛的一瞬间,岳轻原本因为听到自己母亲而有所松懈的精神又一次紧绷起来,就连云川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墨色的羽毛在空气中一闪而逝,一丝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但是原本缓和的氛围彻底消失了。 云川眉头紧蹙,面色冷凝,抬手也放出了一道黑色的羽毛,完全没有避讳岳轻。这个举动又一次将岳轻心头凝聚起的阴云打消了一些,不过……岳轻看了看表情难看的云川,还是没有说什么。 云川放出了那道羽毛之后,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说了什么,之后才重新转过身,重新对岳轻说起云家的事情,表情没有丝毫异样,就是语速快了不少。 “你外公得到那个预言之后,又刚好撞上墨羽声名鹊起,担忧之下,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让我利用自己的黑暗天赋和年龄混进墨羽之中,计划顺利,我们就可以掌控住墨羽的动向。” 岳轻暗中松了口气,她是真的怕眼前这个人属于敌方阵营,那么她们当真没什么胜算了。这个事情暂且抛到脑后,岳轻顺着云川的话问道:“这不是很好的吗?为什么后来……” 听到岳轻的话,云川苦笑一声:“一开始计划很顺利,莫家作为守阵者的老皇帝虽然有那么点疑心病,但是还算明理,对待隐世五族也很是恭敬,对待墨羽虽然不是很严苛,却也绝不信任。所有的变故都发生在莫家现在这个天禄帝身上,崇宁帝,就是老皇帝,本来还有最起码十年的寿命,但是……” 云川顿了一下:“但是,在崇宁六十一年的时候,前几天还很健康的崇宁帝暴病而亡,在一月之内,天禄帝登基上位。原本你外公还有些怀疑这位,但是在太子时期,这位天禄帝一直都对隐世五族青睐有加,到最后我们隐世五族也没有反对他接任新一任的守阵者。” “这个时候,小漪已经二十三了,和我云氏附属的百岳宗的少宗主订了婚约,说实话,我和你大舅都不太满意这个家伙,但是你娘喜欢,我们也没有办法。” 说到岳安,云川的表情十分不满,岳轻摸了摸鼻子,这话她没法儿接,虽然,她也极为不喜她这个便宜父亲。 “天禄帝刚上位,安分了一年,天禄二年,他就暴露了真面目,开始对隐世五族下手。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跟墨羽搭上线的,墨羽答应做他手中的刀。隐世五族中,最令他不安的就是云家,他又不敢直接和云家对上,最后只能先砍掉云家的羽翼,最先被盯上的就是和我们有婚约的百岳宗。” “天禄二年,百岳宗被灭,宗主拼命对我们发出预警和求救信息,但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百岳宗已经全部消失了。” “全部消失?”岳轻有些骇然,这堂堂一个泱泱大宗怎么会消失?最不济,也应该留下一些废墟,怎么会全部消失…… 云川的脸色也极不好看,叹息一声:“没错,就是全部消失,其实我们赶到的并不算晚,但是,我们根本找不到百岳宗!从那以后,我们云家的警戒程度越来越高,连带着我们云氏的下属家族与宗门都进入了战备状态,只是没想到……” “我们的附属宗门和家族一个一个都消失了。” 岳轻彻底被骇到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川也没有要她回应的意思,接着道:“我那时在墨羽中虽然算是一个小头目,却还是远远不够接触到核心,这些事情我虽然知道,但是墨羽对成员管控极严,我根本没有半点自由。事情一天一天恶化,等到第二年,小漪也消失了。我们发动隐世五族所有的力量,最后也没有找到小漪。最后,连云家也陷落了。” “我就这么一直忍耐着心中的滔天仇恨,一直爬到了高位,终于接触到了墨羽的核心秘密。”云川的眼有些发红,气息也不太稳定,他似乎又看到了这些年来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的自己,战战兢兢的在危险的钢丝上舞蹈,一步又一步,如履薄冰。 一边说着话,云川把岳轻和酸与带到了云氏祠堂的门口,云川拍了拍岳轻的肩膀,情绪稳定了不少,声音很沉:“我那几年特别疯,直到在一次任务中路过了边陲,看到了已经三岁的你,你和你母亲长得真的很像……后来,我一直关注着你和你母亲,而且把郁垒送给了你,那本就该是你的。再后来,我被墨羽强制召回,再也没能过去,谁知道……” 又叹了口气,云川眼神悲伤:“我不能让墨羽察觉到你们的存在,但是我没想到岳安那个混蛋,竟然敢如此对你们……是小舅舅的错。” 岳轻微笑了一下,轻声道:“没关系,我娘和我从未怪过你们。” 云川面色温和了一些,却又有一道墨色羽毛从远处飞来,在云川身边炸开。云川的脸色再次封冻,像是终年不化的冰川,他语速又加快了:“小轻,你若是想要成为守阵者,就必须先入祠堂宗谱,来,推开那扇门,我带你去刻录铭牌。” 岳轻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双手放到祠堂的大门之上,那道门仿佛有生命一般,岳轻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道门在呼吸,在确认她到底是不是云家的人。 不到一刻钟,大门轰然洞开,祠堂中充满的清淡的檀香香气混合着冷风还有灰尘扑了岳轻一脸。 岳轻:“……”这算是欢迎仪式吗…… 云川在一旁憋笑,最后还是没忍住露出了一丝气音:“噗!” 岳轻无奈,只能接着往里走,他们所经之处,一盏盏青铜制的七瓣莲花灯依次亮起,为他们照亮了前行的路。 只是不出意外,酸与又被关在了门外,摸了摸差点被门板拍扁的鼻梁,酸与有些委屈,她族中的前辈到底对这云家都干了什么,怎么这么不待见她呢…… 这边岳轻在莲花灯的指引下终于见到了云川嘴里的族谱,那是一株参天大树,华盖如云,浑身上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还有不少或黑或白的光点围绕着它上下飞舞。 岳轻看呆了,再次认识到,何为隐世家族。 云川上前一步,恭敬地对着那株参天古木行了一个大礼,这才敲了敲古树,朗声道:“云氏第九十九代不肖子孙云川,携云氏第一百代少族长前来觐见,望您将其写入族谱,制作铭牌。” 岳轻仍在不解,这边古树突然伸出了一枝树桠缠绕在了岳轻的身上。岳轻躲避不及,被直接缠成了个粽子。 在一滴眉间血被树枝吸收之后,古树之上一个新的明亮的光团诞生了出来,还泛着金色的光芒。 然后,等岳轻一脸懵圈地被树枝放开时,手里俨然已经多了一块似金似铁的木牌,上书“云岳轻”三个大字。 “云……岳轻?”岳轻有些惊讶。 云川短促的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它不太喜欢岳安,觉得你应该跟着我们的姓。” 岳轻:“……” 这边甥舅两人相谈甚欢,外边的酸与可就不好受了。第三道墨色羽毛再次飞来,接着是第四道、第五道…… 再然后,有两三道黑影从一蓬蓬炸开的黑色羽毛中缓缓走出来,眉间墨色羽毛样的刺青扎的人眼疼。墨羽的人!酸与迅速躲了起来,收敛起了自己的气息。 第103章 云岳轻与云初阳 祠堂里的岳轻拿着自己新鲜出炉的铭牌翻来覆去地查看,云川在一旁解释道:“云氏子弟的铭牌不只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它都是成对存在的,一块在自己手里,另一块则是生长于古树之上。” “古树有灵,它制作的铭牌也叫做命牌,在生死之间可以救你一命,也可以在死后保护住你的灵魂,之后,若是命数未绝,生长于古树之上的命牌会自动转化为新的胚胎,孕育出新的生命……” 云川的话还没说完,又一道命牌砸到了他的头上,云川被砸的有点委屈,但是面对着地位约等于家族根源的古树,什么表示都不能有,只能老老实实地把那道命牌捡了起来。 “云初阳?”云川有点儿懵,这个名字,他没见过啊,这是个什么情况? 岳轻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诧异:“小阳?怎么会有小阳的命牌?”而且姓氏也被任性的古树给改了…… “小阳?”云川和岳轻两个人面面相觑。 岳轻反应过来,这才解释道:“小阳是我之前一次行动中救下的弟弟,他被人制成了活傀,但是因为方法不对,而且自身体质之类的原因,小阳只能算是一个半成品,而且差一点就彻底失去灵魂与生命,和我们一起的那个混沌初用我的精血救下了小阳,之后,他就与我血脉相连了……” 云川了然,却还是有点惊异:“拥有云家血脉的不少,但是真正得到古树承认的还只有他一个,看来,他是当真把你当做了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闻言,岳轻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祠堂里面气氛温馨,独自一人被关在祠堂外的酸与日子就不好过了。 在察觉到那些墨色羽毛有异样的时候,她没有多迟疑,就躲了起来。不过没想到,那些从墨色羽毛中露出身形的家伙可能长了个狗妖的鼻子,只见领头那个人还没走几步路,就停了下来,一脸警惕地望向四周。 半晌,那个领头的黑衣服转头吩咐着手下的黑衣人一些什么,表情严肃。幸亏酸与这个上千年的大妖妖力够深厚,耳力够好,这才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里有陌生人来过……你们……必须找到……格杀勿论……” 这些话听得酸与脖子上的羽毛都炸起来了,这到底是哪来的妖怪?她身为妖族,嗅觉、听觉灵敏一些实属稀松平常,但是她可以确定那些从墨色羽毛中的走出来的,都是人类,人类的五感这么灵敏,就有点问题了…… 眼见着那些人开始进行地毯式搜寻,而岳轻和那个可怕的云川还没有从云氏祠堂中出来,酸与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战斗准备,论打架,她还没怕过谁呢! 另一边,跟着岳轻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到了五云溪的岳初阳一不小心触动了叶家的警戒,摇光在震天响的尖利哨声中飞奔而出,然后,和满脸无辜委屈的岳初阳打了个照面。 看着身上被守护阵法打上极度危险的标签的岳初阳,摇光:“……”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个什么表情。 紧随摇光之后,三青和源也出来了,再然后,又多了两个愣成木头的家伙,行动一致的很。 倒是岳初阳,在看到他们三个的时候,瞬间兴奋了起来,先是甜甜的叫了声“摇光姐姐”,在摇光一脸茫然地点头应声之后,又迅速转向源,来了一声“初哥哥!”,源一时不察,直接答应了。 这边岳初阳叫人叫的开心,那边源在答应之后就彻底僵硬了,摇光也懵了:“初哥哥?” 源:“……”完了,掉马了。 出乎源的意料,摇光并没有找他质问些什么,只是去关心岳初阳怎么会到了这里,看到摇光的反应,源稍稍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是十分不安,小摇儿应该没有生气吧…… 在了解了岳初阳是追着岳轻一路从桃花坞追到了五云溪,而且拎包走的时候完全没有支会花蛮一声,当即又好气又好笑。没办法,小轻的弟弟就是她的弟弟,自家熊孩子惹出来的麻烦,还是要自己解决的。 她一面给花蛮发去一道传信纸鹤,一面带着岳初阳前去吃些东西,顺便把身上那身脏兮兮的衣袍给换下去,这期间,她完全没有给源一点点反应。 三青毕竟还是比较了解这位小祖宗,知道她这绝对是心里拱着火呢,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了,开玩笑!当年这小祖宗生气的时候差点拔了他尾巴上的毛,这么多年过去,这家伙的凶残程度可是不减反增,傻子才要这个时候在小摇儿眼前瞎晃荡。走之前,三青还看了一眼可怜而不自知的源,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源接收到三青那个怜悯的眼神,心内不安更甚,原本因为摇光没有直接发作他而侥幸的心理,现在只剩下忐忑不安。但是,这本就是他不对,他也没胆子偷偷开溜,只能垂头丧气、老老实实地跟在摇光的身后。 摇光安顿好岳初阳,知道他是要去找岳轻,在岳初阳吃过饭之后,将他带到了叶家的祠堂附近。在特定位置摆放了几块灵石之后,一道淡银色的光芒从地面上浮了出来。 摇光让岳初阳站到了那道浮出的法阵纹路之中,一道刺眼的银光闪过,原地再也没有岳初阳的身影,而那几块灵石已经暗淡破碎,其中的灵气全部消失了。 看着解决完目前所有事情的摇光朝着他走去,源越来越怂,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强迫着自己站在原地,好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一些…… 站在法阵中的岳初阳实在没法儿关心摇光和他的初哥哥之间会发生什么,他只觉得一阵猛烈的颠簸,而且身体感受到了不同方向的拉扯力量,这让他极为难受,但是,这种难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快,他就重新看到了法阵之外的情形。 他似乎到了高空之上,就连云层都只是在他的脚下,面前房舍俨然,精巧无比。在那些房舍之后,浓稠的云雾遮蔽之下,有一株冰肌玉骨的参天古树若隐若现,华盖如云。 只是还没惊叹这景色的奇异与美好,岳初阳就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四五个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身上的气息对于岳初阳来说很是熟悉,那是他姐姐的气息!至于那几个黑衣人,他们虽然也是使用黑暗灵力,但是与自家姐姐身上那种纯净自然的天然舒适的气息不同,那几个人身上的气息更像是腐烂的沼泽,他不喜欢这个气息! 不多想,岳初阳冲了上去,逮着一个黑衣人就开揍,把一旁的酸与惊呆了,这谁家的小孩儿,怎么这么凶猛! 祠堂里面,云川给岳轻说了不少关于云家的秘辛,又教给她镇压封印阵法暴动的方法。话头刚刚说完,这边古树的一根树枝上突然闪起了银光。 “奇怪,传送法阵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云川喃喃自语,带着岳轻走出了祠堂的大门。 刚出门,岳轻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呼喊:“姐姐!”接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包子就靠了过来,岳轻看到岳初阳也很是高兴:“小阳,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姐弟两个人聊的开心,徒留云川一人看着地上躺着的五个生死不知的黑衣人发愣。这个小外甥,战斗力真是凶残啊,这是墨羽使吧,就这么被放倒了…… 第104章 离去 云川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家手下被捆成粽子,也能面不改色。岳轻敬佩的看了云川一眼,在岳初阳表达完自己的兴奋之情后,这才把岳初阳的命牌递给他,并开始询问这种情形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岳初阳,不,现在应该叫云初阳了。小家伙笑眯眯的,用一种邀功般的语气道:“我原本是沿着姐姐留下的气息一路追过去的,但是,我追到了摇光姐姐那里,还见到了初哥哥,之后,摇光姐姐就带我吃了不少好吃的,然后把我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圈圈里。那个圈圈晃的人难受,等我反应过来,就到这里啦!再然后,我就看到这些坏人在欺负那个小妖怪,我感受到那个小妖怪身上有姐姐的气息,就帮那个小妖怪把他们打败啦!”说完,云初阳还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 云川看了看一脸“你怎么还不来夸我”表情的云初阳,一脸无奈地把自己一个个无法动弹的属下解救下来。等那些“粽子精”恢复了人形,第一件事就是走到云川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满脸的羞愧。顿时,“噗通”声不绝,跟下饺子似的。 云川从岳轻那里大概知道了云初阳的身份,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满脸羞愧的手下,云川轻笑一声,一道灵力挥出,所有的黑衣人都站了起来:“行了有啥好羞愧的,这个小家伙属于人形兵器,你们输给他也不算丢人,回去多修行不就可以了吗,都是汉子,没事儿跪什么?” 一边宽慰自己的手下,云川这边也在惊讶,他之前只是在自家收藏的古籍中看到过有关于活傀的记载,但是那本古籍记载的语言太过于夸张,以至于他一直都以为那本书对于活傀的威力夸大了不少。但是今日一见,嗯,当日那本古籍可能真的没夸大……若是小轻说的没错,眼前这个小家伙还有相当大的发展空间,到时候就不是人形兵器了,而是“人间凶器”了吧…… 这边,云初阳找到了自家姐姐,对于自己捆成粽子的那几个黑衣人就不是那么上心了。云川虽然上前去把那几个粽子精恢复成了人形,但是自家姐姐没有发话,云初阳便也默许了云川偷放了自己的战利品。 云川带着那五个黑衣人走到了岳轻的面前,神色郑重:“这几个是完全可以信得过的人,我现在必须回到墨羽之中了,最近墨羽动作频频,不知道又在搞些什么,如果我有什么消息,或者是,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他们来报信的。” 岳轻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着点点头,在得到岳轻的回应之后,他欣慰的笑笑,带着那几个黑衣人转身离开了。 岳轻看着云川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受,大抵是因为血脉天性吧,即使没有相处过太长的时间,依旧会为对方感到伤心和担忧,这大概就是亲人吧。 云川离开不久,岳轻刚刚打开了云氏禁地,酸与竟也来找她辞行,岳轻有些不解,她难不成是吃人的妖怪?怎么一个个的都要走? 酸与听到了她的想法,忍不住笑得露出了小虎牙:“我本就是因为药先生不放心你一人留在太虚境才被派来协助你的,现在,有个比我更厉害的角色保护你,我自然就不需要留下啦!更何况,现在药先生手下还能化成原形到处乱窜的,不剩几个了,我的任务重多了,现在还要去帮药先生跑腿,可不是嫌弃你。” 岳轻有些无奈,但是之前桃花坞的险境,还有五云溪的危急境地到底还是让她印象深刻。没奈何,岳轻与酸与告别,酸与是个行动派,直接化为原形窜了出去。 原本还热闹不已的太虚境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岳轻不习惯的四处看了看,想到之前自己恨不得整个世界都不要理会自己,到和摇光一起在世间行走,慢慢的,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岳轻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更让岳轻心情愉悦的当然不止这些,禁地里的封印法阵安分得很,她不必每天都守在那里,而且禁地里的灵气极为浓郁,她在那里修行,不说一日千里,也是进度十分可观。最重要的是,之前为了帮助酸与还有夔牛那几个家伙,而吸收到体内的那些不属于她的黑暗灵力已经被她慢慢地转化成为自己的灵力,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往日的黑暗似乎已经在缓缓远离她。 这边岳轻过的舒心惬意的,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的五云溪的摇光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之前岳轻家的那个熊孩子为了找岳轻,先是找来了这里,然后,他竟然对着那个源叫“初哥哥”,问题是,源还答应了。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极其担忧的,早就失踪不见的初,其实早就回到了她身边,竟然还一点儿消息也不透露给她,一直让她在那边瞎担心。 摇光生气极了,她自从九岁之后,她最忍受不了的便是欺骗与隐瞒,越是亲近的人,她越是在意,初这么做,让她觉得自己之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源,不,是化名为“源”的初与摇光一同长大,怎会不知她的性格,之前的侥幸全部变成了讨好与忧虑,这位可绝对做的出狠事,比如把他扫地出门什么的,不,扫地出门还是轻的,这要不是摇光最近因为岳轻这个朋友而心情愉快不少,而且也在慢慢地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想到这儿,初打了个寒噤,对待摇光更加谄媚了,但是,摇光只当看不见他,完全没有一点点突破口,搞得初愁眉不展的。 这天,初又在想与摇光和好的方法,只是,还没等他付诸实践,一道灰黑色的光团直直冲向他,同时,药无医的声音在初的耳边炸响:“情况危急!速归!那个玩意儿我一个人要压不住了!” 初听到了药无医如此焦急的声音,当机立断,也不纠结怎样才能让摇光原谅他,而是决定赶快赶过去。能让药无医那种人都束手无策的,一定不是小角色,他决不能给药无医添麻烦。 来不及给摇光告别,初留书一封,匆匆离开了五云溪。初没有看到,在他离去之后,摇光拿着他的信,站在五云溪的入口看了他很久,直到他的气息都彻底消失不见。 多情自古伤离别,只是有些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第105章 云中锦书 一转眼,岳轻已经坐镇云氏一周了,在这一周中,岳轻除了加固云氏的封印法阵,就是呆在云氏藏书楼中阅读各种古籍。 岳轻喜欢读书,她喜欢自己独处的那种氛围,于她而言,和各种古籍相处要比和人相处轻松许多。 一周之间,她几乎将藏书楼前两层的古籍读遍了。作为一个在边陲小镇出生并长大,却又属于大家族出身,肩上的责任很重的人,她对于隐世家族的历史以及修行界的历史了解不深。那时,很多事情摇光和明哥哥一点就通,哪怕药先生的语言很晦涩,他们也可以瞬间领会,她却不可以。 这让她很是不安,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担起了这个责任,若是还像之前一样两眼一抹黑的,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刚刚好,藏书楼前两层几乎都是对大陆历史的各种记载,正史不少,野史更多。虽然一个个都是大部头,但是却正好适合现在的岳轻了解。也幸好,岳轻是个静得下心,读得进书的人,硬是花了一周的时间对整个大陆的形势做了深入了解。 这片大陆到底形成于何时,又存在了多久,没有人说的清,包括“四先圣”。“四先圣”,是由天地诞生的神灵,一个是掌管星辰命理的伏羲,一个是掌管万物生机的女娲,一个是掌管天下百草的神农,还有一个最为年轻也最为神秘的,掌管天地山川湖海的大荒山圣。 这四人各司其职,保证整片大陆秩序的正常运转。之后,女娲觉得陆地太过荒凉,于是想要造出一批可以与他们交流的生物,再然后,第一批人类出现了。 制作第一批人类的时候,女娲最是用心,找寻了最好的仙土,最好的灵泉,甚至还让其他先圣给了这批人类一个祝福。 在女娲赋予了第一批人类生命之后,大陆第一次热闹起来。因为底子够好,第一批人类都有一些不凡之处,有的可以掌控火,有的可以掌控风,还有的可以掌控水……也因此,第一批人类被称为“二代神灵”。 第一次的实验成功了,女娲更兴奋了,她又造出了第二批、第三批……只是因为女娲制造方法简略了不少,之后的人,虽然仍能沟通天地神灵,自己却没有了那些奇异的能力,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没有任何能力的人。 按理说,这个故事会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就在三千年后,二代神灵之间为了争权夺利爆发了战争,还将许许多多的普通人卷入了进去。一时之间,天地混乱,生灵涂炭。 最后,水神共工败北,乘着自己的坐骑应龙向天柱方向逃窜,结果,在半途中,不知道应龙被什么迷了心智,狂性大发,一头撞上了天柱之一不周山。不周山当即倒塌,天幕倾斜,从地底深处的无尽九幽冒出的业火熊熊燃烧,从三十三重天的银河飞泻而下的**肆意奔腾,大地之上一片狼藉。 为惩戒闯祸的二代神灵,四先圣将其一半封印在三十三重天的最高天离恨天之中,另一半则封印在九幽之中。接着便是所有人耳熟能详的女娲补天,谁知道,就是在事态平息之后不久,人类开始灾后重建的时候,伏羲却身消道陨。 再接着,百年未满,女娲也身死道消,只剩下神农和大荒山圣两个,可是,就连这两个也销声匿迹了。 岳轻合上书,在纸上写写画画,眉头紧锁。二代神灵被封印,人类没有了各种神奇的能力,但是自女娲补天之后,一部分普通人突然有了沟通天地的能力,而且,他们可以通过冥想、修行来增强这种能力。并且,他们可以通过这个能力来拥有二代神灵的各种奇异的能力。 只不过,这种能力与二代神灵的力量不同,后来的人们把这个叫做灵力。 四先圣销声匿迹,二代神灵被封,修行者崛起,此时就出现了两拨势力,一方是以黄帝为首的光明修行者,另一方是以妖神蚩尤为首的黑暗修行者。两方势力你争我夺,打来打去,最后蚩尤战败,蚩尤让麾下的巫族与妖族躲入大荒,自己却被黄帝斩首。至此,大陆之上,由光明主导。 大约千年之后,整片大陆突然黑暗蔓延,光明修行者仓促应战,却一败再败。这个其实还好,最让人恐惧的是,每一次他们交战,都会在对方的军队中发现上一次战争中死去的同袍。 慢慢的,光明修行者发现,这股子黑暗势力与之前的蚩尤不同,他或者它可以操纵亡灵,他手下的所有士兵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野兽,还有没有了自己神志的人。人没有了自己的神智就不能称之为人,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具腐烂的臭肉罢了。 亡灵与野兽没有痛觉,没有害怕畏惧等各种情绪,他们的攻击永远是最疯狂的,光明修行者不一样,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会害怕,会心软,面对着自己战友的脸,他们会下不去手。 这么下来,光明修行者损失惨重,不得已,当时的领导者前往大荒,请求更加了解黑暗修行者的巫妖二族出山相助。 没想到这个事情竟然惊动了大荒山圣与神农,这下,不只巫妖二族出山,就连大荒也重新出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些蔓延的黑雾对于光明修行者有着极大的影响,进入黑雾范围的光明修行者不出半个月就失去了神智,不但如此,就连他们的光明灵力都被灰黑色侵染。本以为这黑雾对于黑暗修行者不会起作用,没成想,黑暗修行者也只是比光明修行者坚持的时间长了一些罢了。 那一场抗衡之战几乎让人类减员近半,到最后,是大荒山圣与神农一起,才强行让那些黑雾退回去,最终成了现在光明黑暗各据一半的局面。 控制住局势之后,神农与大荒消失了不少时间,与此同时,继承了四先圣的血脉能力的修行家族以及巫妖二族,还有一个血统高于那四个修行家族的神秘世家都消失在了世人的眼前。 岳轻从沉思中惊醒,自己的面前已经落了一只漂亮的纸鹤,纸鹤上面还有药先生的专属印记。看来是自己询问的问题有结果了!岳轻有些兴奋,在发现云氏家族记载的历史与平常听到的不同之后,她就给药先生送去了一封信,想要直接询问当事人,只是没想到,药先生的回复这么快。 岳轻还没有激活那只纸鹤的时候,又一声清脆的鹤唳响起,这次是摇光给她的回复。 岳轻等着那只纸鹤落下,微微眯了眯眼,这样最保险,不是吗? 愣怔了一会儿,岳轻回神,看向了并排躺在自己面前的两只纸鹤,眼神格外坚决。 第106章 回答与真相 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两只纸鹤,岳轻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听一听药先生的回复。 随着岳轻灵力的注入,带有药先生印记的纸鹤活了起来,开始围绕着岳轻上下飞舞。药先生的声音也伴随着纸鹤的舞蹈,传到了岳轻的耳边。 “小轻,我很抱歉,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知道太多对你们没有好处。但是,如果一点都不说,事情好像也没办法进行……” “因为某些原因,大陆上留下的历史,有一部分是错误的,真正正确的历史只存在于我们老家伙的脑子里。那些有关于真相的事情……云氏家族的历史中,掌握着一部分真相。这也是云氏会被最先针对的原因之一。” “你只用记住,我不会害了你们,如果遇到一些不能理解的事情,一定要坚守本心,只有保证自己永远清醒,才可以最终获得解脱与胜利。” …… “也许混沌很可怕,但是,真正可怕的,永远都是人心,还有,自以为清醒的疯子。小轻,你和小摇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之前,也看了你们很久,你们于我,很重要,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出差错。你们很重要,是时间长河中,最独一无二的存在,你们是世间万物的希望。” 药先生最近越来越絮叨了,岳轻漫不经心地想到。对于药先生最后的那段话,她虽然有些动容,但是,也没有感动到连一些明显的漏洞都忽略掉。 什么叫部分真相?什么叫时机未到?又是什么叫看了她们很久? 从头到尾,药先生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其他的倒是扯了一堆。 筛除了药先生模糊不清的话,无意义的回答,还有用来煽情的话。岳轻只得到了一点点信息,云氏家族记载的历史,比其他的历史可信度更高;关于事情的真相,有所限制,没有办法直说;以及,药先生已经有一个计划了,这个计划时机未到。 总结完毕,岳轻丢开那只已经变回普通的纸的纸鹤,拿起了摇光给她发来的纸鹤。 灵力流转,纸鹤被激活,开始飞舞。摇光略带憋闷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轻,你那份历史到底是从哪来的?怎么和我们叶家记载的历史差了那么多?黑雾,对,就是魔气蔓延的时候,神农和大荒山圣都已经闭关很久了,根本就没有出现。就是我们五个家族,还有巫妖二族把那些黑雾压制住的。” “不然,你以为当年站在黄帝对立面的巫妖二族能在人间世安稳地生活那么多年?” “说来也奇怪,这件事情都过去很长时间了,好多人都快要把魔气突然蔓延的事情忘掉的时候,突然有传言说,当初魔气突然蔓延就是巫妖二族搞的鬼。” “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巫妖二族要是有这个实力,当初赢的到底是谁,可就不一定了。就这种话,还真的有人信。偏偏,在这个谣言甚嚣尘上的时候,爆发出了活傀事件。” “有人发现,巫族用活人制作活傀,人族一下子就炸了,当即联合了大大小小的修行家族和宗门,又一次把巫妖二族逼到了角落里。这次,巫妖二族在之前的几千年中,凭借着自己族中的力量,各自开辟了巫境与妖泽。之后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巫境与妖泽同时关闭,人间界与巫妖二族的联系彻底断开,直到现在。” “这个就是所谓的‘异战’,原本巫妖二族在人间界生活的还不错,与他们住的较近的那些家族还有宗门什么的,与他们关系不错,在不利于巫妖二族的谣言传出的时候,一直支持着巫妖二族,为此还被许多人类家族所排斥孤立。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事情也不会发展到战争的那个地步。但是,那几个支持巫妖二族的家族与宗门竟然一夜之间消失了,就和云家附属的百岳宗一模一样。” “那些宗门与家族消失之后,巫妖二族没了支持,又有人说,那些宗门与家族是被巫妖二族给灭族了,这么加起来,巫妖二族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到现在关于这个问题也没有定论,也就是你问起来了,不然,我也想不起来这些。对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要传的话全部带到,纸鹤失去所有活力,变成了一张普通的纸,一触即碎。 岳轻摸摸下巴,心里隐隐有了决断。药先生与摇光都没有说谎,既然如此,大陆上的历史肯定有问题,尤其是关于“异战”,关于光明与黑暗那道奇异的分界线,还关于他们隐世家族守护的封印。 只是,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更改整片大陆的历史而无一人察觉,连一丝遗留的痕迹都没有。这个修改历史的“人”,应该就是她将来要面对的命运吧…… 岳轻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黑沉。转过头,云初阳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此时小脑袋正一点一点地打瞌睡,样子甚是好笑,却也惹人心疼。 摸摸云初阳的脑袋,岳轻弯腰将他抱起,准备把他送回自己的屋子里,等搞定了吃食,再来叫他。被抱起来的轻微失重感让云初阳迷迷糊糊地睁了眼,接着,感受到自家姐姐熟悉的气息之后,又闭上眼接着睡过去,睡之前还蹭了蹭岳轻的脸颊。 这幅全身心依赖的小模样让岳轻不由得心头一暖,原本因为那两封回信而有些郁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将云初阳放到自己的床上,岳轻转身去了小厨房,她的乾坤袋里面装了不少吃食,足够他们在这个荒凉的地方生活的很好。 一小锅碧粳米粥刚刚熬好,岳轻还没来得及去叫云初阳起来,整个云氏太常山突然震动了起来,而震感最强的地方,赫然是云氏禁地,封印法阵的所在地。 目光微凝,岳轻极速奔向封印法阵,法阵之下的黑雾聚集,疯狂地撞击这封印法阵。法阵也不甘示弱,爆发了一阵强烈的光芒,光芒照耀之处,黑雾全部退散。 岳轻也不迟疑,纵身一跃,在法阵中心站定,法阵的光芒顿时更明亮了。 不只是太虚境,五云溪、桃花坞、百草谷、昭明台,甚至连大荒都震动了起来。人间界,巫境,妖泽,所有的修行者都警惕了起来。 这样的震动,是危险的前兆。 第107章 裂隙 所有的封印法阵都剧烈震动,看起来倒像是里面的那些物种又开始搞事情了一样。药先生看着眼前慢慢出现裂隙的封印法阵,不由得苦笑一声。 大荒也出现在了药先生的身边,只是他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眼下泛着青黑,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更是病态的苍白,看上去像是人类嘴里的“痨病鬼”。 药先生叹了口气,转头道:“小巍,你该注意了,就算你本身就与那些混沌之气相伴而生,又因为盘古大神而可以永远保持神智清明,你这样拿自己本体来充做封印,时间长了,你也会和那些东西同化,即便你有清醒的神智……” 大荒山圣默然不语,看起来一点要反思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药先生又叹了口气:“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你现在维持人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吧,再这样下去,就算你是一代神明,你也撑不住的,小巍,我当初答应了盘古大神还有女娲他们,要好好照看你……” 大荒山圣面对药先生的温情攻势,丝毫没有波动:“你一般不叫我小巍的,说吧,你又有什么想法了,我会根据情况配合你的。” 药先生:“……”自家孩子老呛人,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也许是药先生沉默时间有些长,大荒山圣终于扭头,施舍一般,给了药先生一点视线:“怎么了?我哪里说的不对?” 药先生,药先生无话可说:“我在你心里形象那么差的吗?无利不起早?” “不然呢?难不成,你那除了自己外别人完全理解不了的计划,难不成只是摆设?”大荒山圣反问道,“快点说吧,你知道我现在的状况的,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深吸一口气,药先生收拾好被自家熊孩子碾成末的玻璃心,表情严肃:“小巍,你知道什么叫做诸神黄昏吗?你了解末法时代吗?” 药先生的话音极轻,像是一片羽毛在空气中飘荡,但是这根羽毛之上,所担着的重量,让大荒山圣这样一个大地上所有山脉的主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诸神黄昏?末法时代?”大荒山圣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现在更是惨白,他话音中满是慎重,“……神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药先生,不,四先圣之一的神农轻轻点头,笑容苦涩:“在很久之前,盘古和伏羲就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情况。只是,我没有想到,我做了那么多,还是没有阻挡住事情发展的脚步。” “当年盘古开天地,混沌与盘古相伴而生,但是,初神本应该是三个的。三为极数,一为创造,二为毁灭,三为混沌。盘古其实是毁灭之神,他司掌着开天神斧,只是,当初,世界初生,尚未稳定,域外天魔便盯上了这个还没有完全成形的的世界,那一位司掌创造的初神,为了世界能够早日成熟,把自己的所有力量,还有混沌的一部分力量都供给了盘古大神……” “盘古大神一斧子劈开了这混沌的天地,也把初生世界的自生防护劈出了一道裂隙,这才是如今所有事情的源头。” 不知道为什么,大荒山圣觉得,在神农说起这些,他之前从来没有提起过的秘辛时,那些震动似乎稍稍平缓了一些,反倒是天空之上有乌云渐渐聚集,还带着银色的电光。 银色电光……是雷劫吗?大荒山圣心里皱了皱眉,面上却分毫不显。神农之前从来不会说这些事情的,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在交代遗言一般,不应该啊…… 看到天空中的电光,神农笑了起来,配合着那张独属于神明的年轻俊美的脸,这个微笑更像是挑衅,对于一个他针对已久的对手的挑衅。 神农语速加快了不少:“小巍,域外天魔想要得到这个世界的气,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养料,但是,这样的养料只会在两种时刻出现,一种,是世界诞生之时,另一种,就是世界毁灭之时。” “域外天魔无形无迹,他们最喜欢的,是人心。或者说,他们喜欢所有有欲望的,有所求的人。保护好你自己的心,守好你的清醒,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早晚会消失在天地之间的。” 大荒山圣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神农到底想要做什么?! 神农却没有察觉到大荒山圣的心思,或者说,他察觉到了,但是并不想解释。在说完这一切之后,他深深看了一眼大荒山圣,神农消失在了大荒山圣的眼前。 大荒山圣愣在了当场:“神农?你……” 眼前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神农的影子。大荒山圣心中不安,却没有发现神农的一点点踪迹,就连刚刚的神力波动也消失的彻彻底底。 只是,随着神农的消失,封印法阵的震动渐渐停止了。不只是大荒深处,包括太虚境、五云溪、百草谷、昭明台,就连巫妖二族守护的封印法阵也安静了下来,就像是一头饥饿的凶兽吃到了自己想要的事物。 不仅如此,封印法阵中有一丝丝黑气冒出,那些黑气与之前的混沌之气,也就是所谓的魔气很相似,却并不一样。那些黑气似乎并不能在空气中留存,只是冒出一会儿,就在太阳的照射下消失的干干净净。 此时的岳轻正用尽心力镇压着发生异动的封印法阵,就在她感受到封印法阵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了药先生的声音,近的仿佛就在耳边:“小轻,你听我说,情况恶化了,我可能不能陪着你们走完接下来的路程了,但是,我可以为你们再多争取一些时间,你和小摇儿必须尽快达到逍遥太虚的境界,这个世界的结局,掌握在你们的手上……” 岳轻心中一动,有些焦躁:“药先生,你……你要去哪?你要做什么?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刚刚药先生的声音和那番话就像是她灵力使用过度而出现的一个幻觉。 只是,等岳轻睁开眼睛,她的面前有一个小小的,用特殊灵力落下烙印的锦囊,那是药先生独有的乾坤袋。 岳轻有些艰涩地眨眨眼,她刚刚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想,她希望那不是真的,犹豫中,她慢慢地拿起了地上的那个锦囊,里面除了各种各样适合她体质的丹药灵石,还有一节刚刚冒出新芽的树枝,以及一个奇怪的光团。这和岳轻想的并不一样,也许,事情还没有到那样糟糕的地步,不是吗?岳轻这样自我安慰着。 另一边的摇光,也收到了来自药先生的锦囊,她的心情也十分忐忑,因为,她发现,自己能感受到的药先生的气息正在渐渐减弱,像是被什么阻隔了一般,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阻挡一个上古神灵的脚步? 就这样自我安慰着,岳轻和摇光安抚好了自家的封印法阵,还没再做什么,就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属性为火的帝江径直飞到了太虚境的门口,而只剩下神魂的狻猊则砸开了五云溪的大门。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在失落之地的封印之下,神农正站在一道巨大的裂隙前,螳臂挡车,却义无反顾。 第108章 迟到的及笈 大荒彻底察觉不到神农的气息了,但是在他的感知中,神农的神力却像是融入了空气,无处不在。 大荒山圣不知道神农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他可以感受到失落之地之下的那道裂隙在一点点收拢,就像是有一个人在一点点的将其缝合一样。 那道裂隙的缩小,让大荒山圣的神智清醒了不少,那些困扰了他近千年的黑气也渐渐沉寂下来。大荒知道,这是神农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 他并不打算让神农的心血浪费,心念电转,大荒山圣盘膝坐下,大陆之上所有山川河海攒下的灵气全都开始向大荒汇聚,他不能让神农白白牺牲。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凝实的黑色烟气从大荒山圣的头顶飞出,被阳光一照,不过几息便化为飞灰。随着这缕黑色烟气的消失,大荒山圣原本灰败的脸色好了不少,嘴唇也有了血色。 不只是大荒,所有的封印法阵中都有黑色烟气析出,而重灾区竟然是距离边境不远的荥阳城。 大荒山圣又借助山川河海自发供给自己的灵气调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才站起身。只是还没做些什么,之前跟着狻猊一起被收留下来的那条相柳氏的九头蛇就和鹿蜀一起来敲他的门了。 大荒山圣一挥手,阻挡着那两个大妖脚步的屏障就消失了。鹿蜀向来胆子不大,平日里就算神农在后山撩闲,她也是绝不肯自动往上凑的,和三青那种恨不得天天粘在神农身边的家伙一点都不一样。他倒是有些好奇为何鹿蜀会带着那条九头蛇一起过来找他。 鹿蜀一如既往的细声细气,像是唱歌一样:“山圣大人,神农大人让我在您恢复一些精神之后把这个给你。” 说完,一个漂亮的小乾坤袋从鹿蜀怀里飘了出来,自动自发地朝着大荒山圣的眼前凑。 大荒有些头疼,看着那个乾坤袋尾部那个神农的标记,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把把那个乾坤袋抓到手里。 等大荒看到乾坤袋的内容之后,他的脸更瘫了,白光一闪,大荒山圣的手里多了两个笼子。 笼子里是两头长得很相似的猛兽,皮毛纯黑而有暗红色的花纹,头上生了一根独角,眼眸也是暗色的红,看起来矜持漂亮,却也透着一股野性的危险。 “梦貘?!魇兽?!”鹿蜀有些惊讶,梦貘一族和魇兽一族不是很早就消失了吗…… 听着鹿蜀惊讶的声音,大荒也在心里惊讶了一下,他之前就和神农聊过不少,但是,他是真的没想到,神农竟然这么狠,或者说,竟然这么重视那两个小姑娘。 梦貘、魇兽、鲛人、蜃妖,是妖泽中赫赫有名的能力为幻境的大妖,除了蜃妖和鲛人两族,梦貘和魇兽多为独来独往,能力尤其厉害,极不好对付。 但是,虽然能力都为幻境,但是四族所长各不相同,蜃妖是独立构建幻境,他们的幻境通常藏匿于周围的环境之中;鲛人则是利用歌声,根据敌人所向往的事物来引导人们自己沉迷于梦境;梦貘则会根据人们心底藏的最深的隐痛来构建幻境,幻境之中的一切与曾经经历过的现实别无二致,只是会更加完满;魇兽则是放大人们内心的恐慌,在幻境中一切的事情都会朝着最令人绝望的方向发展。 大荒山圣摸摸鼻子,及笈之礼,以梦貘和魇兽为基的心魔劫吗?这个难度可不小啊,神农,你这是把两个小姑娘往死里折腾啊…… 大荒山圣还没感慨完,两个乾坤袋中又飘出了两个光团,其中一个绿莹莹的,周身还伴有金色的光点,漂亮极了,这个光团一出现,就带着一股子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了下来。 另一个光团,主色则是赤红色,带着点点祥瑞之气,气息霸道,这个光团一出,在场所有大妖,包括大荒山圣在内,都觉得浑身一震,眼前的混沌迷雾似乎被人拂开了,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清醒。 看着眼前这两个各不相同却都拥有着强大祥瑞之气的光团,大荒山圣回头看了看大荒深处,面色有些奇异:“帝休和帝屋倒也是大方,帝休果和帝屋木可不是大路货,竟然这么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 五云溪之中,狻猊见到了摇光,随着封印法阵安分下来,摇光的压力小了不少,一直都在借助五云溪浓厚的灵气继续修行。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叶氏家族的仇恨,也从来没有在修行上松懈过自己。 但是,她明明已经触摸到了这个境界的禁制,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屏障就像是一道天堑,把她阻拦在了太虚境中。 狻猊来的刚刚好,摇光修行遇到了瓶颈,刚刚从入定的状态中醒来。 听闻了狻猊的来意,摇光有些惊讶:“你是说,我之所以迟迟突破不了那层屏障,是因为我没有经受过及笈礼?” 狻猊点点头,神色依旧温和:“准确的来说,你们与那些普通修行者不同,那些普通修行者最多也就只能到达太常境,若是有一个能进入太虚境的,就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但是对于你们而言,你们的最高境界是逍遥境。” “逍遥境?”摇光低下头喃喃自语,“取自于逍遥于天地之间么?……这世上哪有真正的逍遥呢?” 狻猊笑笑:“逍遥境是存在的,逍遥于天地之间也是存在的,这取决于你的心。” 狻猊看着摇光依旧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没有再多说什么,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过了,接下来,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走吧,我们该回大荒去了,至于这里,我相信初会守好的,对吧?”狻猊看着紧跟着摇光的初,微微一笑。 “……”初想要跟着摇光一起溜回去的想法被人看穿,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重新消失在了封印阵法之中,“行了,我在这边守着呢,你们只要不出乱子,我就没问题!” 摇光带着一肚子的问题,跟着狻猊开始往回赶。 太虚境,云氏禁地。一身火红,长的像个大口袋一样,背生四翼的帝江对岳轻说了和狻猊一样的话。 岳轻沉默了一阵儿,轻声问道:“那么,药先生呢?” 帝江那样火爆的性子也忍不住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神农大人现在没有问题,他只是又去镇压封印罢了,他可是神明呢。” 对啊,他可是神灵呢,自然不会像她的母亲还有那个老兵一样,他还可以活很久很久,说不得她神魂消逝的那天,他还像现在一样,容颜不老,万寿无疆。 “走吧,我们回大荒,小阳现在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了,他会替我守好太虚境的。”岳轻微微一笑,主动站起身。 岳初阳乖巧地点点头,甚至为了证明自己可以,直接盘膝坐在了岳轻往日镇压封印法阵的蒲团上。 岳轻摸了摸他的脑袋,跟着变回了原形的帝江,朝着大荒的方向前进。 第109章 魇兽与梦貘 岳轻坐在帝江的背上,看着周围飞速倒退的景物,颇有些“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感觉。 帝江的速度在大妖里面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不过三刻,大荒的结界便已经出现在了岳轻的眼前。 正巧,在岳轻与帝江到达大荒入口的同时,狻猊与摇光也刚刚好从土地中钻了出来。 帝江看到衣摆上还沾着泥土的狻猊,愣了一下,大笑三声:“狻猊,你也有今天啊,飞不了了吧,哈哈哈……” 说实话,帝江作为一个以声音悦耳而在《山海经》中出名的大妖,哪怕是说着嘲讽的话,也难以让人生气。 再加上狻猊的脾气本来就好,也懒得理他,只是用术法小小的清理了一下他带着摇光土遁时沾到的泥土。 时隔半月,摇光再次见到岳轻,两个小姑娘的心情自然也是很不错的。她们也不管帝江和狻猊,自顾自凑到一起开始交流自己这半个月中都过得怎么样。 说着说着,两个人的话题就偏到了这次被召回大荒的原因上了,摇光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药先生现在怎么样了……在狻猊带着我离开五云溪的时候,我还能感受到药先生的力量波动,虽然很是微弱……” 岳轻也忍不住蹙了蹙眉:“我也很担心,路上我问过帝江,但是,不知道是帝江也不知道,还是他并不想告诉我,我……我觉得,药先生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大好……” 两个人小声交流着,对视一眼,都明显的看到了对方神情中的担忧。 帝江还在逗弄着狻猊,狻猊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之后,径直打开了大荒的结界,回过头示意岳轻两个人赶快进来。 见狻猊不回话,帝江也有些没意思,只好乖乖跟着岳轻和摇光进了大荒。大荒山圣已经在失落之地的边缘等着他们了。 见到了大荒山圣,帝江也不敢再瞎搞,和狻猊一起给大荒山圣见过礼之后,就乖乖去大荒深处找其他的大妖玩儿去了,他还是去找帝屋吧,明明帝屋是一棵树,那些大妖竟然一个比他有趣的都没有…… 帝江和狻猊走后,诺大的失落之地就只剩下摇光、岳轻和大荒山圣三个人。 大荒山圣随手一挥,一道结界瞬间笼罩在了岳轻两个人的身上,之前无时无刻的那种窥视感突然消失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看了两个小姑娘一眼,大荒山圣眼神闪烁了一下,才开始告诉她们,一些有关于域外天魔、盘古开天、修补世界的真实。 岳轻与摇光两个人很沉默,失落之地中只有大荒山圣的声音平板无波地流淌着,随着那些事实一桩桩一件件展现在岳轻两个人的面前,这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等大荒山圣结束了自己的演示,这一小方空间之中的气氛几乎要凝滞住了。 大荒山圣并没有给她们解释与劝慰的意思,只是丢下一句:“该怎么做,要不要现在就进行及笈,接受心魔劫的历练,看你们自己,如果想好了,就拿着这个来月湖找我。” 说完,大荒山圣就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只是两个人面前的地上都多了一块奇异的令牌。非金非玉令牌在空气中散发出刀剑一般锐气,不像是令牌,更像是一把光华内蕴的利刃。 在这两个令牌出现的瞬间,空气中的凝滞感更重了,岳轻揉了揉眉心,这个事实……怪不得药先生一直避而不谈,就算是他告诉了她们,她们也只能束手无策,说不得还会因此而动摇了自己的道心。 岳轻轻轻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摇光,摇光现在还是愣愣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摇光此刻的内心是十分茫然的,她恨了那么多年的莫家,恨了那么多年的魔族,其实,是她恨错了人?这总让摇光有一种虚幻之感,域外天魔…… 岳轻看了看摇光,盘腿坐下,拿起悬浮在空气中的那两块令牌,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脑子里却还在飞速盘旋。刚刚大荒山圣说的的确是事实,但是,却不是完整的事实,肯定还有一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或者说,他觉得她们没必要知道的事情。 等摇光终于消化了大荒山圣丢下的重磅炸弹,回过神,看到的就是岳轻眉头紧锁,一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两块令牌。 叹了口气,摇光也随着盘膝坐下,岳轻被摇光弄出的动静惊回了神,偏头看去,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愁绪,齐齐苦笑。 岳轻叹了口气:“摇光,你要去找大荒山圣吗?及笈……” 摇光垂下了眼,声音毫无波澜,半点情绪都不显:“我自然会去,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选择,不是吗?” 岳轻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这也是她心中所想,只是摇光似乎更加让人看不明白了。 把手中的令牌给了摇光一块,岳轻站起身,也不用那些个清洁的小术法,用手拍拍身上的泥土,重新挂上微笑:“那就走吧,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说罢,把手伸向了摇光,示意拉她起来。 摇光也笑了笑,一把握住岳轻的手,借力站起身:“走吧,我们一起,总不会太难过,对吧?” 岳轻轻轻“嗯”了一声,两个人一起,走向了大荒山圣的居所。 在失落之地的下方,封印法阵之下,那道黑色的裂隙已经缩小了不少,没有刚开始那样狰狞。 神农盘膝坐在裂隙的正中,双目紧闭,全身神力暴涨,源源不断地朝着那道裂隙而去。 他原本墨色的长发已经有一半变成了白发,平整光洁的眼角也有了细细的纹路,他正在急速衰老。神明是不会老去的,他正在一点一点走向死亡。 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黑色的裂隙突然一颤,又扩大了不少,神农睁开眼睛,看向头顶,透过封印法阵,透过整个失落之地的压制,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他知道那是什么。 小摇儿和小轻回来了啊……神农笑笑,重新闭上双眼,神智还没有彻底陷入沉眠的时候,他的身边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身形修长,丰神俊秀,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却因为自身的气质,并不撩人,反而更衬得这人如翩翩君子,左眼眼底的朱红泪痣灿烂的夺人眼球。 他站在神农身边,一道与神农的神力属性相斥的灵力被送入了裂隙之中。 裂隙扩大的趋势停止了,又开始乖乖地缩小,似乎很是惧怕那个男子的灵力。 神农没有睁眼,只是动了动嘴,哼笑:“你们倒是有趣,你掌管着混沌的七情六欲,初那个臭小子承载着混沌千万年的传承记忆,被……的那个握有混沌的力量。你们都是混沌,却又因为混沌的特性在渐渐成为一个新的存在……有趣!”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专心操控着自己的灵力。 神农笑了一声:“行了,我还控制的住,你,你去大荒上面看看吧,小轻要进行自己的心魔劫了,魇兽和梦貘为基础的心魔劫可不好过,你说不定能帮得上忙,对了,记得改一下自己的名字,小轻现在姓云,你应该叫云无药了。” 云无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看着重新入定的神农一眼,认真一揖,身形渐渐消散,梦貘和魇兽……小轻,你一定要等我! 第110章 心魔 大荒山圣正坐在神农的屋子里,看上去似乎在发呆。门口,鹿蜀坐在帝休木之上,和帝休嘁嘁喳喳地咬耳朵。 岳轻和摇光在距离这个屋子还有几步之遥,突然都踌躇了起来,她们隐世家族与那些普通修行者不同,若是心魔劫过了,自然会进入“类神”的境界,也就是逍遥境。 普通修行者从修行初始是没有心魔的,只有到达一定的境界,才会触碰到心魔。但是他们的心魔是最简单的,不过是不合时宜的执念罢了,这也就是为何普通修行者只能到达太虚境的原因。 隐世家族不同,她们的心魔是由那些魔气造成的。域外天魔的魔气,是扭曲心智,摧毁一个人精神的绝佳利器。 隐世家族的孩子们诞生,最重要的有三礼,一为“洗三”,一为“启蒙”,还有一为“及笈”或“戴冠”。只有经过这三礼的淬炼,在她们过自己的心魔劫的时候,成功率才会更高。 但是,那也是针对那些普通的,没有基底的心魔劫,对于岳轻与摇光这次以梦貘与魇兽为基的心魔劫,那也是不够看的。 大荒山圣并没有看她们,只是闭着眼:“……你们决定好了?你们要知道,这条路如果踏进去了,你们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活着出来,实力大升;要么,经脉逆行……死!” 死字一出口,大荒山圣猛然睁开了双眼,双眼之中神光大盛,死死地盯着岳轻和摇光两个人。与此同时,大荒山圣身上升起了一股属于神灵的威压,直接怼向了岳轻和摇光两个人。 岳轻和摇光毫不避让,各自调动起灵力,与大荒山圣的威压悍然相撞。 大荒山圣的威压扫过,岳轻和摇光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最后差点单膝跪下,但是两个人都倔强地盯着大荒山圣。 大荒山圣脸上一丝笑模样都没有,语气隐含压迫:“你们两个当真想好了?” 岳轻倔强地咬着牙,一丝儿声音都发不出来,摇光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想,好,了!” 大荒山圣看着辛苦抵挡着自己威压侵袭的岳轻和摇光,末了,突然叹了一口气。随后,岳轻和摇光就发现桎梏着自己行动的那一股力量突然消失了。 岳轻和摇光喘了一阵,深呼吸几次,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惊胆战。 这就是……神灵的力量吗? 那么,可以比肩神明的逍遥境会是什么样的呢? 大荒山圣面色复杂,盯着她们看了很久,最终长长舒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怅然的笑:“神农没有看错你们,你们……确实是整个世界的希望,你们也的确能够扛得起这个世界的本源……” 起身打开神农居所的大门,屋子正中的地面上,一个半黑半白的阵法镌刻其上,闪烁着奇异的光点。 大荒山圣转头看着她们:“既然你们已经想好了,就进来吧。” 岳轻和摇光毫不迟疑,走入屋子中,盘膝坐在阵法两端,摇光居黑,岳轻居白。 大荒山圣微笑一下,盘膝坐在了黑白交界的一个小小蒲团之上,挥手放出了四只小笼子,其中两只笼子的门打开了,里面那两只小动物脱离了笼子之后,身形暴涨,身上缭绕着灰黑的雾气。 岳轻和摇光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两只异兽长什么样,就双双眼前一黑,意识坠入了混沌之中。 岳轻从沉眠中醒来,她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但是想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就在这时,门板轻轻响了一声,岳轻抬头,一张年轻漂亮却憔悴的面容映入了眼中。 那是云漪,岳轻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每天她都能见到云漪,但是她心里却觉得自己已经失去她很久了,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漫出来了。 云漪正想叫岳轻去吃饭,但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满是泪水,哭的一塌糊涂的小脸。 云漪惊讶又担心,连忙上前抱住岳轻,温柔细致地把岳轻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云漪笑着道:“小轻这是做噩梦了吗?怎么哭成这样?” 岳轻不说话,只是一下扑入云漪的怀里,死死攥着云漪的衣服,满心都是惶恐,她之前似乎确实做了一个噩梦,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中,她娘亲似乎离开很久了。 不过现在,噩梦已经醒了,不是吗? 岳轻抬起头,笑了起来:“娘亲,我们去吃饭吧。” …… 摇光缓缓醒来,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愣了一下,这里……不是当年药先生收她为徒的那个地方吗? 转过头,四处瞧瞧,摇光心里升起了一股奇妙的感觉,还挺新奇的。 过了一会儿,还伪装成老头儿模样的药先生一摇一晃地走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圆乎乎的酒葫芦。 看到正在四处打量的摇光,药先生笑得像朵花一样,满脸褶子凑到一起:“小摇儿,你怎么醒的这么早,难不成是想起来今天是你的生辰,迫不及待地要把老头子丢下,回去过生辰吗?” “生辰?”摇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多,她看向药先生,“今天是我的生辰?” 药先生有些奇怪:“对啊,今天是你九岁生辰,你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吗?” “九岁生辰?”摇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想起来了,九岁生辰,九岁生辰那天…… 漫天的大火,所有的建筑都在火中一点一点变成了焦炭,配合着自己家人的惨叫,火舌舔舐着血肉的声音,在摇光的记忆里成了最浓重的那抹血色。 摇光整个人都僵住了,瞳孔急剧缩小,药先生被摇光特殊的状态吓了一跳,急忙用自己的神力点在了摇光灵台的位置。 一阵清凉窜过,摇光的神智瞬间从火焰中抽离,大口喘息了几次,摇光泪盈于睫。 药先生脸色凝重,他先用自己的神力将摇光紊乱的灵力梳理整齐,接着,他看向摇光的双眼:“小摇儿,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摇光泪水落下,声音里带着哭腔:“叶家会被一群黑暗修行者攻击,他们会死,他们都会离开我!” 药先生眉头皱的更紧了,黑暗修行者……墨羽?!但是,他最近没有给墨羽联系啊…… 药先生决定和摇光一起回到五云溪,摇光心急如焚,拉着药先生就朝五云溪的方向而去。 第111章 心魔·二 又是一天清晨,岳轻从自家的屋子里醒过来,刚刚睁开眼,脑子里又是一阵晕眩和空白。 过了几秒,岳轻恢复了正常,她皱皱眉头,觉得自己这样大概是被饿的了。 洗漱完毕,岳轻跑到灶房,云漪果然在那里做饭,旁边的桌子上已经有两碗熬得香浓的米粥,岳轻看了看,粥里面竟然还加了几颗蜜枣,看上去诱人极了。 帮忙摆好筷子,岳轻乖巧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一会儿,云漪便端着刚刚做好的小菜出来了。 母女两个相视一笑,开始享受两人的早餐。 只有母女两个人,也就不计较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母女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很是温馨。 云漪像是想起了什么,面带喜色地说:“小轻,你爹爹要回来了,他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岳轻也很是高兴:“爹爹要回来了?他能赶在我生辰前回来吗?” 云漪眉目间满是幸福与温柔,听到岳轻的这句话,柳眉一竖,斥道:“他敢!前两年那些魔人总是来侵犯我们的土地,他作为守卫军回不来也就罢了,这次可是你五岁的生辰,魔人又已经被我们打退了,他要是再不回来,是想跪搓衣板吗?” 岳轻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嘻嘻哈哈地笑,脸上满是天真无忧的幸福笑容。 在岳轻的记忆里,她的母亲年轻漂亮,是十里八乡都闻名的美人儿,她的父亲岳安,则是出了名的英武汉子,一身本事极好,还是一个修行者,早早就加入了边防守卫军,立下了不少战功。 她的家庭幸福美满,爹娘待她如珠似宝,而她也是个天才,三岁那年爆发了强烈的灵力,不但一举踏入修行之境,还帮着保护了村子。村子里的乡亲们都拿她当一个小英雄看,出一次门,不是东家大娘塞吃的,就是西家大伯给喝的,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咚咚咚”,岳轻的思绪被敲门声拉了回来,与云漪的交谈也被打断了,云漪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村西头的蔡家大娘,她挎着一个小小的篮子,见到云漪,她二话不说就把篮子塞给了云漪,笑道:“云娘子,过几天就是小轻的生辰了,咱们没什么好东西,这篮子土鸡蛋就给小轻补补身子,也当是咱们的一个心意。” 云漪慌忙推辞:“这怎么使得?您拿回去吧,囡囡也要补补,太瘦了。” 蔡大娘笑着摆摆手,飞快地离开了,只是远远传来了她的声音:“使得!要不是小轻,我家囡囡也没命了,给小轻好好补补啊!” 云漪不得已,拿着那个小篮子转身去了灶房,只留下岳轻在那边吃吃的笑。 这样的生活真好啊,真是像梦一样呢!岳轻吃着那碗特意盛了好几个蜜枣的米粥,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只是心里突然感觉有一丝怪异的空荡荡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散了,岳轻咬着一颗蜜枣,嘴里的甜味一下子扩散到了心里,真甜啊! …… 大荒山圣盘膝而坐,双眼盯着面前已经启动的阵法,一眨也不眨,岳轻和摇光已经进阵一个时辰了,阵法中的迷雾开始一点点地散去,他完全看得到幻境中的情形,只是,情况似乎不是那么的好啊…… 大荒山圣扫了一眼幻境中变成五岁模样的岳轻,看着她一无所觉地咬着蜜枣,笑得一脸开心,不由得叹了口气。 又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摇光,却只看到了满目的鲜红,摇摇头,大荒山圣闭上了眼睛,罢了,心魔劫不是好过的,这才一个时辰而已,之前可是有人在这阵法里呆了足足一月才走出来,不能操之过急。 …… 摇光心里很着急,她刚刚知道了自己醒的这天是个什么日子,想到记忆中这一天后面发生的事情,摇光就觉得浑身冰凉,整个人如坠冰窟,甚至连牙齿都开始打起了架。 药先生也陪在摇光的身边,刚刚摇光的失常反应让他担心不已,但是更让他惊讶的却是摇光告诉他的事情。 摇光说,她看到一群身穿黑衣,纹着墨色鸦羽的人毁了整个五云溪。 黑衣,墨色鸦羽……那不是墨羽吗?可是自己近来并没有给墨羽下达任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摇光一路上冷汗不断,她在心里一直默念着,千万要赶上,千万要赶上啊! 心神不稳之下,摇光也没有发现药先生神情的怪异之处。 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到达了目的地,五云溪中一片欢腾热闹喜气洋洋的景象。 就一个九岁生辰,叶简却搞得像他闺女要出嫁了一样,五云溪各处都挂着红彤彤的鲛纱,也不知道那些鲛人看到自家向来以素净高雅闻名的鲛纱成了这么个鬼样子,会不会气的水淹五云溪。 叶简早就感受到摇光的灵力了,看到摇光回来了,连忙窜了过来,拉着摇光的手嘘寒问暖,生怕自家宝贝闺女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摇光看着一脸宠溺,拉着自己嘘寒问暖的叶简,还有站在一边指挥着叶氏子弟收拾场地还不忘翻叶简一个白眼的叶夫人,鼻子一酸,眼中滚下泪来,怎么都止不住。 一见自家宝贝闺女的眼泪,叶简和叶夫人全都慌了神,就连叶天枢,叶天璇,叶天权他们都围了过来,一迭声地问摇光这是受了什么委屈,谁敢欺负摇光他们就要把那人的皮给扒了。 摇光心里暖洋洋的,腮边还挂着泪呢,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好啊,六年了,她终于又看到了他们,她日思夜想的亲人们。 想到自己是为什么急着回来,摇光一下子又白了脸,急急忙忙地说:“爹爹,娘亲,快,快,听我的,加强警戒,最好把护山大阵也开开,有人要打我们叶家的主意!” 叶简冷不防听到这么些话,半信半疑的,但是看着自家闺女煞白的小脸,瞬间一丝疑惑都没有了,直接吩咐了下去。 叶氏子弟向来令行禁止,虽说家主这个命令过于没头没脑了些,但是叶氏子弟还是完成的一丝不苟。 随着一声嗡鸣,一道闪耀的金色流光从五云溪上空划过,护山大阵正式开启了。 看到那道耀眼的金色流光,摇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也有心回答叶简的疑问了。 摇光看着自家父亲写满了担心的脸,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爹爹,我……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你们都……离开我了。” 说着说着,摇光又忍不住泪盈于睫,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叶简、叶夫人,还有摇光的一溜儿师兄师姐,一下子就心软的一塌糊涂,一个个抱着摇光使劲儿地安慰着。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尖利的哨声响起,两短一长,敌袭! 不只是摇光,所有在场的叶氏子弟的面色都变了,叶简身边气压低的可怕,他一字一顿:“叶氏子弟听令!给我宰了这些胆大包天、没有眼色的杂碎!” 所有的叶氏子弟全部进入了战斗状态,因为摇光的话,护山大阵早早的就打开了,他们又是主场作战,那些黑衣人虽然数量不少,战力不低,也还是被叶氏子弟一点一点地赶出了五云溪的地盘。 虽然叶氏子弟有不少重伤的,但是令人开心的是无一伤亡,这么一场灭族之祸就这么消化了,摇光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生出了些许虚幻之感,这么轻易……就化解了? …… 阵法外的大荒山圣,忽然叹了口气,这时间还长呢…… 第112章 幻梦 九岁那年的大火,大火之中的血色记忆,就这么,被摇光化解了。 她的父母没有以身殉阵,她的哥哥姐姐们也没有为了保护叶家,为了保护她而伤亡惨重。 这样真好,摇光看着清点叶氏子弟伤亡情况的叶简,悄悄地弯了弯眼睛,眼角已经发红,泪水一点一点地漫了上来。 叶天枢也在那里忙来忙去,其他几个师兄弟和师妹都在叶天枢的带领下稳定场面,检查伤员。 摇光的异常只有叶开阳发现了,叶开阳与摇光年龄相仿,平日里也最说得上话,摇光也最喜欢追在叶开阳的后面,一口一个“开阳姐姐”叫的欢快。 叶开阳也喜欢这个精致可爱,跟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师妹,有什么吃的玩的都要给自家小师妹留上一份。 看到自家宝贝的不行的小师妹居然在偷偷掉眼泪,一下子心疼坏了。上前抱住自家小师妹,轻声道:“小摇儿,给开阳姐姐说说,是谁欺负你了,没事儿,姐姐给你撑腰!” 这句话虽然声音够轻柔,但是,里面蕴含的杀气却忍不住让人打个寒噤。 摇光看着撸起袖子,气势汹汹,整装待发,只差她来个目标就要上手揍人的叶开阳,实在忍不住,含着眼泪“噗嗤”一声,笑成了个傻子。 叶开阳看着笑了的摇光,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哎呀,她家小摇儿怎么都好看! 摇光擦了擦眼泪,心道,一朝回到九岁小孩儿,连泪点也回去了,真是丢人…… 叶开阳到底也没从摇光嘴里问出来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自家小摇儿,看着心情甚好的摇光,叶开阳倒也不纠结之前那个问题了,不管怎样,小摇儿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么一会儿,叶氏子弟的受伤情况便已经一清二楚地到了叶简的眼前。 摇光也挣扎着凑过去看:“十五人重伤,四十四人轻伤,击毙入侵者六人,俘虏一个,逃走十三人……” 摇光的面色不太好看,叶氏子弟的实力个个都可以在外界横着走,但是,只是区区二十个墨羽的杀手,当初就把整个叶氏给搞成了那副模样。 就算今天因为她,叶氏提前做了准备,也还是有不少叶氏子弟伤势惨重。 摇光趁着叶简他们在收拾五云溪内的一片狼藉时,悄悄摸到了那些被击毙的黑衣人的尸体边,这么一看,摇光顿时有些吃惊。 那些黑衣人身上虽然伤痕累累,但是却没有一滴鲜血,只留下一道道黑黝黝的像是皲裂一般的伤口。 那些黑衣人,就像是一个空空的壳子,完全是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只能听从他人的安排。 傀儡?摇光咬紧牙,这样的情况,与她和岳轻在荥阳城的见到的那些傀儡一模一样。 摇光留了个心眼,又去翻了翻那些尸体的耳朵,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些黑衣人耳朵后面都有一个墨色鸦羽刺青。 墨羽…… 摇光心中的疑惑一点一滴增长,她想不通,这些傀儡的制作方法到底是怎么落到墨羽的手里的?明明当年药先生和大荒山圣把傀儡一脉的修行者都清理干净了…… 摇光呼吸一窒,她刚刚想到了一个可能…… 摇摇头,摇光看向药先生,不可能的,如果那是药先生的,怎么会与叶氏过不去? 摇光还没思索出结果,天空突然黑了,有细微的电光在云层中翻涌。 摇光面色一变,怎么会出现雷劫?这周围也没有快要突破的修行者啊,摇光抬头看向药先生,药先生的脸色也极难看,煞白一片。 还没等摇光说什么,粗壮的雷光从天而降,银白色的闪电如同一头发了疯的巨龙,狠狠咬向大地。 在天灾面前,就算是修行者也依旧渺小如蝼蚁。 叶简与叶夫人来不及多说什么,直接奔向了叶氏禁地。叶天枢、叶开阳则是带领着所有的弟子朝安全的地方转移。 摇光看着那些银色巨蛇,那些闪电之上竟然沾染了些许的血色,看上去妖异非常,令人心惊肉跳。 一道闪电劈在了房屋之上,五云溪之内精致的楼宇瞬间燃起了大火。 药先生看着天边没有消停的意思的雷云,脸色越来越难看,天道这是疯了吗?一点活路都不想给人类留吗? 从天而降的闪电越来越密集,不少叶氏子弟躲不过那些银色巨蛇,一个一个惨叫着,在原地化为了灰烬。 药先生顾不上许多,挟起摇光,在天雷的威胁下,药先生连破开空间都不敢,只能借助着神灵远超常人的速度逃跑。 摇光看着眼前的一切,面无表情,安安静静的被药先生带着向外逃。 之前觉得自己已经化解灭族危机时的兴奋,放到现在来看,摇光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 刚刚的志得意满、劫后余生,就像是一场荒谬滑稽的幻梦,狠狠嘲笑着她。 她有些想哭,眼眶却干涩无比,连一滴泪也挤不出来。 …… 大荒山圣看着幻境中的画面,叹了口气。 …… 岳轻的五岁生辰快到了,云漪口中对她们极好的岳安也要回来了。 岳轻这几天过的轻松又愉快,村里面的人们热情极了,岳轻每次出门,都会被塞一大堆小零食,怎么吃都吃不完。 云漪虽然因为日常的琐碎家务有些憔悴,但是却依旧是年轻漂亮,就连手上的皮肤也要娇嫩不少。 岳轻在晚上睡觉前,经常会缠着云漪给她讲些故事,云漪从来没有推辞。 岳轻觉得,云漪的故事特别精彩,那活人怎么会变成傀儡呢?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像什么长得和鹿很像的,却会引起大水的夫诸,在天上飞的,叫声特别好听的文鳐,还有长得像一个大口袋的火红火红的帝江…… 听到那些故事的时候,岳轻有时会恍惚片刻,她觉得她完全想象的到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因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 也不只是恍惚,岳轻总会不知不觉走神,等回过神,就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丢了什么东西一般…… 岳轻在灶房帮云漪准备午餐,顺便央求着云漪再给她讲些故事。 云漪一个故事还没说完,就听到大门响了一声,接着便是一道清朗平和,充满喜悦的男人的声音。 “我回来了!”岳安大踏步走进家门,他实在是太想早些见到他的妻女了。 云漪十分惊喜,快速迎了出去:“怎么今天回来这般早?” 岳安给了云漪一个大大的拥抱,笑眯眯道:“这不是想你们了嘛,早些回来有什么不好?” 岳轻踌躇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记忆中岳安对她极好,几乎要将她宠上天了,但是在刚刚听到岳安的声音时,岳轻居然打了个冷战,心里泛上来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过那种怪异的感觉只出现了一瞬,岳轻奇怪了一下,倒也没放在心上,跑去了岳安的身前。 岳安刚见到岳轻,笑得更加灿烂了,一把抱起岳轻,往上颠了颠,一直逗的岳轻“咯咯咯”笑个不停,才把她放下来。 饭做好之后,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气氛温馨极了。 …… 大荒山圣看着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沉默了许久,手指尖上运起的灵光,到最后也还是没有弹入阵法之中。 黄粱一梦,就让她做的痛快些,也好。 第113章 深陷 岳安回来了,还给岳轻带回来了很难吃到的桂花糖、桃花酥、糖油粑粑、云片糕…… 岳轻看的眼睛发亮,口水长流,奈何刚刚吃过饭,肚子一点空都没有,只能看看那些看起来就很好吃的糕点,再哀怨地看看正和云漪说着悄悄话的岳安。 说来也奇怪,岳轻刚刚听到岳安的声音还会打冷战,现在却一听到心里就止不住地感觉到幸福与愉悦。 岳轻只是模模糊糊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更多的她却说不出来了,只是觉得自己这样不太正常。不过,这样的想法在看到那些各色各样的小吃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连个尾巴都没剩下。 一个中午就这么过去了,岳轻被云漪打发去睡午觉。 依依不舍地看了那些好吃的好几眼,岳轻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 那个样子,看的云漪是又好气又好笑,自家闺女舍不得说,就只能念叨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你说说你,明知道小轻是个贪吃的性子,还买这么多小吃回来,你是不是不打算让小轻好好吃饭了!” 岳安被一顿说,也还是笑嘻嘻的,一点恼意都没有:“哎呀,就是小轻喜欢吃我才买的嘛,咱们这个地方小,我又不能随意离开,害的你们母女两个也只能跟着我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吃土,自然是要在这种事情上,给我们小轻补一补嘛。” 停了一下,岳安的声音还带上了些委屈:“我这不是也没敢在吃饭前拿出来嘛……” 云漪硬生生被这爷俩气笑了,翻了个白眼,就起身去灶房收拾餐具。 岳安看了看自己的媳妇,摸了摸鼻子,也默默的跟着过去了,还自觉地接过了云漪手中的脏碗:“小漪,你去休息休息,这碗我来洗就好。” 云漪一口气撑不住,被岳安逗笑了,笑眼弯弯,再加上她仙姿佚貌,岳安直接看呆了,回过神,脸上通红通红的,头顶都要冒烟了。 岳轻躲在一边看着这一切,忍不住也跟着弯起了眼睛,只是笑着笑着,一行泪水突然蜿蜒而下,带着点说不出的委屈和心酸,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这种莫名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 …… 转眼间,岳安已经回来半月有余,这半月中,岳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这么开心过。 这日早上,岳轻还在赖床,岳安和云漪已经在院子里忙活了。 过了一会儿,岳轻还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云漪进了屋子,挠了挠岳轻的腰,声音中满是笑意:“小轻,快起床,你爷爷到了!” 岳轻被云漪挠的痒的不行,又被这句话激的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也不缠着云漪给她穿衣服了,自己三下五去二把衣服穿好,套上鞋,“噔噔噔”就跑到了院子里。 远远看到院子里有一个老人坐着在和岳安说话,岳轻一声欢呼,直接扑倒了老人的背上:“爷爷!” 老人头也没回,却一把托住了背上左扭右扭的小姑娘,心情好的不得了:“轻轻啊,有没有想爷爷啊?” 岳轻点点头,一脸的坚定:“有!我天天都有想爷爷!” 老人闻言,从随身的布兜里掏出了一个玉米糖塞到了岳轻的嘴里,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凑到了一起。 岳轻感受着嘴里化开的香香甜甜的味道,眼睛眯得更细了,只是鼻子一酸,差点滚下泪来。 又是突然出现的莫名情绪,岳轻摸了摸心口,那里有些空空的,还有一些凉凉的,像是缺了一块东西,在漏风。 但是,缺了什么呢?岳轻想不明白。 就这样,老人和岳轻一家三口开始一起生活。 …… 大荒山圣依旧在看着眼前的画面,那里面的岳轻与他认识的岳轻很不一样。 里面的那个小姑娘会撒娇,会耍赖,会哼哼唧唧地要糖吃,也会使小性子,发脾气,还有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就连流泪,也是声势浩大的。 他认识的岳轻,不会哭,从来没有开怀大笑,不会撒娇,不会发小脾气,就连开心也是小心翼翼的,沉默才是全部的主调。 叹了口气,大荒山圣偏开头,若是她出生在普通人家,那她的生活也就是这样吧…… 摇光被药先生挟着,远远逃了开,在当初那片山头上,摇光又一次呆呆地看着五云溪化为一片火海,刺得人眼睛生疼。 摇光仿佛能感受到那火焰的温度,她满心茫然,眼眶钝疼,想要流泪,却发现自己的眼泪像是在那场火焰中全部烤干了一样,一滴泪都没有。 药先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摇光还有五云溪的方向,过了很久,药先生突然转身离开。 摇光回头看了一眼,草叶上,一滴金色的血液反射着火光,在一片漆黑之中成了最醒目的颜色。 摇光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是模糊地想着,那个金色的……是什么?怎么会失败了呢?怎么会突然降下天雷了呢?是因为……我吗? 各种纷繁复杂的想法一起在摇光脑子里打转,搅得她脑仁生疼,在那片混沌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场天雷是因为我吧,是因为我想要改变五云溪覆灭的结局吗? 就是因为我吧,就是因为我想要改变历史,就是因为我…… 摇光牙齿咬的死紧,嘴里很快泛上来了一股子血腥味,胸口的起伏却越来越急促,整个人都被脑海中的想法压得喘不过气来。 若是没有我,若是没有我…… 药先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就像是一道惊雷在摇光的耳朵边炸响:“若是没有你,他们连之前的那次攻击都扛不住!” 摇光浑身一震,脑子里的混沌好像被人劈出了一线光明,她抬头看去,药先生满脸冰冷,眼神一丝温度也没有。 摇光渐渐站直身体,满目茫然地看向药先生。 药先生盯着摇光的双眼,眼神郑重,一字一顿:“叶摇光,你,想报仇吗?” 摇光的眼神从空茫一片,到清晰坚定,她回道:“我想。” 药先生满意地点点头,眼中一道红色流光一闪而过,嘴角在摇光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一个诡谲的弧度。 …… 大荒山圣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蹙起眉头,死死盯着幻境中的画面,但是,他发现,幻境中的画面在渐渐模糊,像是突然起了一层大雾。 所有的画面都模糊了,只有那个诡谲的弧度显眼至极。 大荒山圣有些焦躁,就在这时,云无药的身形突然出现在大荒山圣的面前,他表情凝重。 还没等大荒山圣说些什么,云无药的话就让他愣在了当场。 云无药说:“被天道控制的那一魂,我没看住,他进了这个阵法。” 就在这句话话音刚落,大荒山圣彻底察觉不到与阵法之间的联系了,原本显示幻境画面的地方成了白茫茫一片,只有岳轻和摇光的身影还算清晰。 第114章 梦牢 外界与幻境的联系断开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外界大荒山圣他们再也不能干涉幻境中的所有进程,想要破除幻境,只能靠岳轻和摇光自己。 大荒山圣的脸色很难看,虽然帝休和帝屋都在阵法之中,但是,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岳轻她们自己,帝休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看到大荒山圣的脸色,云无药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如果……连大荒山圣都无法影响到幻境中的进程,那如果岳轻一直被困在幻境之中,她在现实中岂不是就…… 大荒山圣叹了口气,手指上的灵光一闪,没入眼前的幻境之中。 幻境的屏障之上突然荡开了一圈涟漪,那点灵光被那个黑洞一样的涟漪吞了个干净,整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荒山圣看着眼前被屏蔽了一切天机的幻境,笑容变冷,当初若不是这个所谓天道,初神盘古不会神魂消散于天地间,之后的伏羲与女娲也不会因为那个裂口而身死道消。 天道……不,天道的恶念!你真是好样的! 大荒山圣还没来得及和云无药说些什么,驻守在叶氏五云溪的初也匆匆而来,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难看。 云无药心里的不安越发蠢蠢欲动,他这个嗯……同族,他向来了解得很,当初那道魂魄一分为三,只有眼前这个同族继承了混沌的全部秉性,对于世间的一切漠然得很。 如果不是这次事情太过严重,他们是依附于这个世界而存在的,如果真的被那个家伙得逞,毁灭了此方世界,他们也会消失,这位才懒得出力。 但是,能让眼前这位拉着这么一张脸的,就绝不会是小事。 果然,初脸色阴沉,声音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奢比尸破封了,共工也出来了。” “什么?!”云无药猛地站了起来,“你确定?” 初气急败坏地道:“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云无药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刚一直默不作声的大荒山圣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像是碰到了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语气不知道是什么意味:“就在刚刚,魃和刑天也出来了。” “……六个封印法阵,全部都被破坏了?”云无药有些怔忪,“这怎么可能……” 大荒山圣摇摇头:“这才是我不解的地方,魃、刑天还有共工,他们的封印法阵,是被守阵者主动打开的……” 一时之间,三个人相对而坐,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一瞬,大荒山圣挑起了一边眉毛,眼神更加微妙了一些:“我想,我们可以找到答案了……” 云无药还是一脸迷茫,但是初却跟着挑了挑眉毛,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大荒山圣神情古怪:“巫族大祭司巫祁怎么舍得从老窝出来了,不对……还有烛九阴的气息,魃和刑天都在往大荒这里来……妖皇也在往这里来……雨师妾、奢比尸都在他的手上?共工也被帝江揪到手里了?” 大荒山圣这么一番话出口,初和云无药的神情都古怪了起来,这……还有越狱的囚犯自动自发地来自首的吗? …… 且不说外面的情况如何,阵法之中,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里,那一枝帝休木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芒,在那一团迷雾之中像是一盏小小的灯火。 就在帝休木散发光芒的瞬间,在阵法的另一头与它相对应的位置上,帝屋的枝桠也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慢慢漂浮到了空中,枝桠之上红色的光芒一明一灭,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在两个神木的努力之下,原本将整个阵法笼罩起来的的灰黑色大雾开始有了一点点消散的迹象。 岳轻今天醒过来,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太一样,不过,她还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云漪就进来了。 岳轻刚刚不对劲儿的状态一瞬间烟消云散,她直接爬起来扑向了云漪,云漪笑了起来,一下子接住了她:“小轻,快点起来了,今天你爹爹要带你去镇子上玩儿呢!” 岳轻欢呼一声,火速自己穿好衣服,“哒哒哒”地跑到了岳安身边,一把抱住岳安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到了岳安脸上。 亲完就又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开了,跟个滑溜的小泥鳅一样。岳安无奈的笑笑,脸上全都是宠溺的表情。 偶尔岳轻心里会突然略过一丝空茫,但是下一秒,她就重新开心了起来,等会儿爹爹要带她去镇子上玩儿! …… 岳轻的生活就这么平淡地过了下午,和爷爷一起去山里玩儿,被自家父亲带着去镇子里买各种各样的小吃…… 只是极偶尔的时候,岳轻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不真实感,但是这种感觉也是一瞬,之后就消失无踪,再也找不到丝毫痕迹。 摇光被药先生带回了当初的那个山洞,在那里面,摇光又一次开始了疯狂的修行。 之后的日子与摇光之前的一模一样,修行,下山完成任务,修行……循环往复。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下山之后的任务,虽然依旧是抹除魔种、魔物等等的存在,但是好巧不巧,每次那些魔物或者魔种所在地都是当初背叛了叶家的那几个宗门和家族 随着那些被魔气感染了的家族一个一个被摇光剪除,摇光的光明灵力之中不知不觉的掺杂了一丝灰黑色的雾气。 终于又到了当初药先生让她下山去荥阳城的那一天,在药先生给她交代任务的时候,摇光难得的跑神了。 她想起了岳轻,在荥阳城里认识的挚友,这是从九岁那天晚上之后,唯一让她感受到了温暖的人。 只是这么一想,摇光大吃一惊,不知不觉间,她对于进入阵法之前的记忆竟然在慢慢模糊,若不是刚刚想到了荥阳城,她几乎要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阵法之中。 摇光的心暗自提了起来,这和之前大荒山圣给她们说的不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心里起了警惕,但是摇光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如果这个阵法真的出了问题,那么现在她眼前站着的这个,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 摇光带着自己的包裹出了大荒,朝着荥阳城的方向走了过去。 摇光原本以为,如果阵法真的出了问题,那么她这次的路上一定不会和之前一样。 谁知,令摇光诧异的是,她走这么一路,完全和她记忆中的相同,哪条路上发生了什么,她都碰到了什么,一点不一样的地方都没有。 一直到与幻境中的岳轻相遇,都是顺顺利利的,摇光原本高高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就在她和岳轻一起,捣毁了荥阳城城主养活傀的老窝之后,变故突然发生。 在看到那个一身素色长袍,手上拿着一根天然木质的奇怪的像是祭司杖一般的东西,容貌美艳,气质却如山巅冷雪一般的女人的时候,摇光的头就开始一跳一跳地疼。 那个女人看了看她,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也不说话,直接把她带走了。 看着反应过来的岳轻对着那个女人放出了自己的郁垒,看着她刚刚认的那个叫“蛮蛮”的小姑娘追着这个女人不放。 摇光突然勾起了嘴角,她知道这个时间不太对,但是,看到有人可以毫不犹豫地站在她的这边,她的确是忍耐不住。 对于岳轻和蛮蛮两个人的攻击,那个女人一言不发,只是嘲弄地看了她们一眼,就随手画出了一道奇异的黑色裂隙,随后带着摇光消失在了裂隙之中。 摇光觉得这一幕很是熟悉,但是偏偏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被人丢到一种奇异的石头之上,她头疼欲裂,但是随着那种不正常的阵痛,摇光的记忆在慢慢回笼。 她想起了一些事情…… 第115章 陨落·挣脱(二合一) 幻境里面发生了什么,大荒山圣他们已经顾不上了,在云无药、初前后从自己镇守之地赶来大荒的时候,大荒山圣就知道,有什么事情脱离掌控了。 随着六个封印法阵全部消散,大荒之下,失落之地中的震动又开始越演越烈,一起波动的,还有神农的神力。 大荒山圣朝着裂隙的方向看去,又借助自身的根本,将自身代表山岳的神力送了进去。 他本意是想要帮助一下独自一人镇守裂隙的神农,却没想到,他的神力不但没能融合进裂隙,反倒被神农设下的屏障弹了出来。紧接着,那层屏障之中升腾起了金色的雾气,带着清冽的花木药草的香气,令人心醉的瑰丽。 大荒山圣却在看到那金色的雾气后,眉目低敛,垂手站立在失落之地的入口。 周围的云无药和初并不知道失落之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也闻到了那股清冽的花木药草香气,这香气一入鼻子,就化为了一股暖流,在体内游荡一周,便汇入了自身的妖力之中。 不过是一点点雾气,他们两人与另外一道分魂之间的联系便几乎要断掉了,他们再也不会受到那一道分魂的影响。 两人还在默默感叹这雾气的恐怖功效,另一边的大荒山圣,身上属于神灵的气势却一点一点凝聚而起,当真如巍巍山岳,令人望之胆战心惊,听之凋落朱颜。 云无药和初不知道那些金色雾气是什么,与神农同为神灵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金色的雾气……是神灵的血液。 大荒山圣袍袖遮掩之下,手指早就攥得发白,青筋迸出,根根骨节分明。他的眼角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悲哀,染上了一层妖红,但是眼眶之中却还是干涩一片。 神灵从来都没有眼泪。 就在他被这金色雾气震惊到心神不稳的时候,神农的声音却伴随着那些金色雾气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神农的声音很虚弱,却仍旧是条理清晰,一字一字咬的极准:“小巍,我大约只能坚持最后一月了,不对,也可能连一月的时间也没有了。” 沉默了一会儿,那道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带了些自嘲的意味:“我从来都以为自己计划周全,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甚至不惜抛除了自己曾经许下的神誓,却依旧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天道不可违?那东西也敢自称天道?!就算天道不可违,我偏要试上一试!”神农的声音又虚弱了几分,却更显得纵横睥睨,说不出的少年意气。 大荒山圣手指握了又松,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开口,声音里还是带上了几分哑意:“你……你现在到底……” 神农的声音比之之前,又是虚弱了一些,却充满了笑意:“我现在嘛,大抵只剩下这一点神魂了,不过,没关系,时间紧急,你先听我说。” 大荒山圣点点头,应了一声。 神农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小巍,我原本没有想到这道封印会溃散的这样快,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些事情,是不想让你沾染上这样的因果。这道恶念虽然上不得台面,却还是天道的恶念。凡是与天道沾上边的,哪怕你没有错,也需要付出代价,这就是天道的霸道之处。” “盘古大神司掌毁灭,原本他不应第一个诞生在这混沌天地之中,但是,当时三千域外天魔虎视眈眈,司掌创造的那位大神不得已,只能将自身的力量压缩,全部供给盘古大神。直到盘古大神劈开混沌天地,这个世界这才算真正诞生。但是,这种法子对于一个初生的世界是有着诸多弊端的,盘古大神那一斧子劈开的不只是天地,还有保护世界的屏障。” 大荒山圣顿时了然,想来,这便是那道裂隙的来源,只是他心里还是有着不少的疑惑,似乎是察觉到他心里的不解,神农继续开口。 “司掌创造的大神因为力量不足,化为神种继续沉睡,而盘古大神司掌毁灭,自身是没有创造万物的能力的,不仅如此,因为我们这个世界的诞生与常理不同,所以原本充斥于天地之中的混沌竟然在盘古大神力量的刺激下,渐渐生出了灵智。” “盘古大神劈开混沌之后,一身血肉化为山川大地,日月星辰,一点神魂则镇守裂隙,防止域外天魔进犯此方世界。” 神农的声音难得的顿了一下,多了几分惆怅:“……接下来的事情你便知道了。盘古大神神魂消散,原本,世界创造者的神魂会自然与世界意志结合到一起,成为世界的准则,即为天道。但是盘古大神神魂消散,只剩下一点被域外天魔污染了的残念……裂隙重新出现波动,女娲以自身血肉灵魂为封印,而你直接以本体为封印,伏羲为寻一线生机,强行违逆天道意志,血染命盘……” 神农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飘忽,他的语速加快了不少:“小巍,当年那颗神种,被伏羲送到了你的本体昆仑山之上,我这边的封印一破,域外天魔会直接席卷这片土地,只有那些上古大妖的凶煞之气可以帮助镇压一二。另外,神种在前不久消失了,只能定位在失落之地之中,可能是任何模样,而且神种才是挽救这方世界的唯一途径,你要做的便是做好封印破损的准备,召集现在世界中所有有生力量,同时,让岳轻两人踏出幻阵之后去寻找神种……” “如果可以,尽量将战斗控制在失落之地之中,小巍……以后种种,摆脱你了,我太累了,要先去休息休息啦……” 神农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大荒山圣彻底听不到了,他猛地放出自己的神识,却在触碰到神农设下的那道屏障时,突然停住,不敢再往前哪怕分毫。 就在神农声音消失之后的一瞬,那道屏障自己一点点碎裂,化为了光点,融入了空气之中。 大荒山圣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整个大荒之中植物的悲泣,所有植物无风自动,全部朝着失落之地的方向伏下了身子。 大荒之中那几棵得天独厚的神木纷纷落到了大荒山圣的身边,一身青色衣袍,发丝青碧的帝休神情悲戚,因为帝休的强大力量,竟然感染的这片天地的空气都粘稠了起来。 一身红衣的帝屋也是神情阴沉,独有的御凶杀气震的那些灰黑色的雾气都消散开来。 就在那道屏障彻底消失的时候,无数道金色的光点蹁跹着,从那道屏障之中飞出,飞向了整片大陆。 天际间,云海翻波,隐有洪钟大吕敲响,不多不少,正正好九声。 大荒山圣脸色难看极了,帝休和帝屋则是直接单膝跪下,头颅低垂。 金色的雾气,以失落之地为源头,飞向了四面八方,转瞬之间便消散在整片大陆之中,一时间,整块大地上,乌云暂消,草木疯长,所有人类都精神一振,却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 大荒山圣转身,没有再留在这里,他还有该做的事情没有完成。神农已死,可是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幻阵依旧在默默运转着,岳轻和摇光一点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大荒山圣顿了一下,对着身后的两个人说道:“无药,初,小轻和小摇儿是所有问题的关键,所以,你们现在入阵,帮助她们勘破幻境,能做到吗?” 云无药顶着大荒山圣的目光,感受着山岳之源的压力,他思索了一下,点点头。 一旁的初则是一副散散漫漫的样子,云无药还在考虑的时候,他直接笑了起来:“我做不做得到不太确定,但是,我会去。” 大荒山圣眉头微松,点点头,便再一次开启了幻阵,初和云无药同时跨入了幻阵之中。 …… 云无药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白茫茫一片,意识没有完全回笼,只是感觉自己似乎在和什么人说着些什么。 等眼前白雾散去,云无药的意识刚刚完全占据这个躯壳,一睁眼就看到了岳轻的脸,那是他记忆的开端。 岳轻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只是眼前的岳轻,与他记忆中的岳轻却不一样。没有记忆中沉稳却麻木冰冷的神情,眼前的岳轻,就像是任何一个幸福快乐的小女孩儿一样,只是看着,就让人心里妥帖无比,暖融融的。 云无药怔了怔,心里突然一阵心酸和疼惜,他现在,不想要叫醒岳轻了。如果…… 岳轻看着眼前的云无药突然不说话,只是木呆呆地看着她,神情里都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意味,却让人不自觉就难过不已。 心头闪过一道念头,眼前这个云无药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她突然张口:“无药哥哥……”只是喊了这么一声,接下来她想说什么,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不过,云无药也因为这一声,彻底回过神来。他柔和了面目,声音温软:“小轻。”我回来了,我会保护你的,你想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岳轻只觉得,面前这个一身白衣的小哥哥真好看,左眼眼角的那颗朱砂痣更好看,而且……她总觉得,他们之前一定在哪里见过。 岳轻神色温软又乖巧,笑靥如花:“无药哥哥,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呀,我很喜欢你!” 云无药一边感叹于岳轻的敏锐,一边面不改色地宠溺道:“我也觉得我们之前一定在哪里见过面,我也特别喜欢你!” 岳轻笑眯眯的,又可爱又乖巧,她一把拉起云无药,转身朝着山上跑去:“无药哥哥快来!山上好多好玩儿的呢!” 云无药应了一声,跟着岳轻一起跑了起来,他一直都深深喜欢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不只是因为她是他自我意识的激发者,但是具体因为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喜欢就是喜欢。 就连神农也不知道,他除了继承了混沌的七情六欲,还额外继承了混沌的另一个天赋——操控时间。只是,他只能改变不同两个环境之间的时间流速,这个幻境就可以。 这种天赋,不算得是一个很有用的能力,但是,却可以让他改造这个幻境,让岳轻完完整整地过一次她想要的生活。 这也算是他能为岳轻做的,唯一的一点事情吧。 岳轻没有看到,在他们离开之后,云无药站立过的地方有一团浅灰色的光团,一点一点化作细微的星尘,融入这个虚幻的世界之中。 …… 另一边的摇光此时刚刚被那个女人丢到了一块奇怪的莹润巨石之上。 这块石头极为漂亮,比之那可以蛊惑人心的荧惑石也丝毫不逊色,甚至因为这石头的颜色更趋近于光明灵力,更受摇光的喜欢。 只是现在,摇光没那个空闲时间去欣赏这块石头,她的头疼的厉害,一大股她也不知道泛上来的回忆就这么一下子全部钻到了脑子里,疼得像是要炸开一般。 不只是回忆,还有一股子深沉浓重的痛苦与恨意也瞬间涌上心头,赤红色的光芒瞬间覆盖了整个眼瞳。 摇光只觉得那股子杀意在她心里翻涌个不停,要将她逼疯一般,她现在心中所有的念头都是暴虐的、疯狂的,想要毁灭一切。 只是,突然之间,她心中的这些念头全部消失了,她像是被人浑身抽空了力量一般,失去了意识。 在她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有人轻轻地托住了她的身体,那人的声音痞痞的,熟悉无比:“我接住你了,小摇儿,睡吧。” 摇光的意识瞬间落入了黑暗之中。 巫祁高高在上地看着灵魂石磨中央的那个人,他处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因为纯粹的黑暗体质,以及吞噬了太多的负面情绪,灵魂石磨已经被他自动激发开了。 一整块月盈石散发出了莹莹的白色光芒,不断侵蚀着男人身上的黑色雾气,似乎是想要将他净化掉。 巫祁嗤笑一声:“真蠢,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初一下子翻上来,完全没有丝毫痛楚之色,他一脸无所谓:“蠢吗?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哦。” 巫祁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妖异的少年,眼里浮出了些兴味:“你不把你的小情人儿带上来?” 初笑笑:“她身上有些异常,还是在这月盈石里多呆一会儿比较好,不是吗?” 巫祁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初,初脸上因为光明灵力灼伤了,尚有一片血肉未曾愈合,原本妖异至极的面容变得狰狞无比,却仍有一丝邪异的美感。 转身离开,巫祁面若冷铁,冷笑一声,再也懒得回头。 初看了巫祁一眼,不顾自己脸上、身上未愈之伤,在高台之上,席地而坐,一心一意地盯着石磨中央的摇光。 小摇儿,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116章 挣脱(二) 摇光觉得自己睡了很长一觉,刚开始,会有点不舒服,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只觉得自己周身暖洋洋的,像是泡在药先生那里的一眼灵泉之中。 睁开眼,摇光愣怔了一会儿,眼前的环境一片纯白,完全不是自己之前熟悉的环境,她这一觉睡的时间太长,甫一醒来,竟有些回不过神,不知今夕何夕。 只是,随着意识和理智的逐渐回笼,摇光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了,也想起了自己这段遗忘了许久的记忆。她曾经被巫族的大祭司巫祁带回了巫境之中,对方好像还把自己丢到了一个什么奇怪的大石头上,想起灵魂粉身碎骨的疼痛,摇光的脸色还是白了几分。 不过,摇光发现,自己现在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竟然很是释然,不,不是释然,而是空茫。对于自己那半年之中遭受到的,灵魂粉身碎骨之痛,她到现在还是很在意,只是,她现在心里面空空荡荡的,像是所有的情绪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一样。 摇光皱了皱眉,这个情况······ 不过,摇光还没有完全看到自己的处境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摇儿,你终于醒了啊,我等你等的黄花菜都凉了呢。”、 摇光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初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他眼底的朱红泪痣比起她记忆中更加鲜艳,只是,令她有些不安的是,幻境本是以她自身的记忆为依托,但是······这幻境之中发生的一切,却与她记忆中的所有相去甚远,这种改变才是她心里不安的源头。 现在她恢复了记忆,自然知道自己记忆中的那段空白是什么,她忘记了很多东西,那些刻骨铭心的疼痛、遮天蔽月的恨意······还有那个名字叫做蛮蛮的小姑娘。但是无论如何,那段痛苦的记忆里也是没有初的身影的,当年是她灵魂一刻不停歇地粉身碎骨了半年的光景,才被药先生接走,现在······ 摇光看着初,眼里的犹疑和动摇最后都慢慢地变成了一丝温暖的笑意。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次她能睡得舒服的像是在母亲体内一样,绝对是初的手笔。 初也笑了,他伸出手,一把将还站在那些月萤石上的摇光拉上了高台,巫祁就坐在高台的一边,看着初将摇光拉上来,目光虽然一直都没有温度,但是却也没有阻止初的行动。 两个人一起翻身出了高台,摇光看到巫祁,吃了一惊,身体本能地瑟缩一下,全身肌肉绷紧,整个人都进入了战备状态。初却仍是松松散散笑眯眯的样子,不同于摇光的紧绷,他甚至还笑着和巫祁打了个招呼。巫祁依旧很冷漠,面对着初玩笑一般的问候,两个眼神也欠奉。 初笑嘻嘻地:“巫祁大祭司,我家小摇儿我就带走了,打扰这么久,还是要谢谢大祭司的盛情款待呐。” 巫祁意味不明地看了他许久,就在初脸上的笑容都要僵了的时候,才语气淡淡地道:“是吗?那你可要好好保留着,毕竟,这么纯粹的光明灵力也真是难为你了。” 初脸色瞬间僵硬了一下,只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巫祁就突然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微笑,一个挥手,初和摇光双双跌入大雾之中。等大雾散去,两个人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在巫境之中了。 初的表情变来变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摇光在旁边看得有趣,平日里难得看到初吃瘪,这种时候看到,竟然十分有趣。 看到摇光眼中促狭的笑意,初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行吧,能把小摇儿逗笑了也不亏。 两个人转悠了半天才发现,他们现在的位置竟然是大荒的边缘,临近云氏太虚境的山林之中。一瞬间,初似乎想起了什么,原本还是无奈的笑嘻嘻的面色,突然就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他一把拉住还有点茫然,甚至是有些兴奋的摇光,转身就开始朝着山林里面逃窜。 摇光此时还有些懵,她对初说道:“初,是药先生,你干嘛跑那么快啊?” 初一刻不停,只在跑路的间隙,解释了一句:“那不是真正的药先生。” 摇光更茫然了,还没等摇光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在跑路的初,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全身都紧绷着,身上的战意飙到了极致,同时,他还用自己的身体将摇光挡的严严实实。 摇光越过初的肩膀看向对面,站在初面前的竟然是药先生,不过,这个药先生与她之前见到的似乎有哪里不一样,这个药先生与她之前熟悉的那个慈祥悠闲带这些恶趣味的老爷爷不一样,全身都带着些邪性的气息,就连那双向来如深湖一般的眼睛,也隐隐变成了暗红色。 摇光察觉到不对,虽然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够聪明,现在的架势明显就是药先生是个反派,想到这儿,摇光虽然面色不变,呼吸却已经放缓,手心里,一团小小的灵力也开始打着转,随时准备与对面的那个“药先生”大打一场,只是内心里还是不愿意与药先生动手,哪怕只是空有皮囊的冒牌货,只想着若是不打起来就好了。 那个“药先生”居然还笑眯眯地顶着药先生这身皮囊试图将摇光拐骗过去:“小摇儿,怎么,这才一段时间不见,你难道就不认识药爷爷了?这样药爷爷可是要伤心的,快过来,乖~” 摇光被眼前这个冒牌货喊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翻了个白眼,摇光直接就是一个灵力凝聚而成的短小弩箭,箭尖直指冒牌货的眉心:“你才不是药老头!真正的药老头到底去哪了!” 冒牌货似乎是没想到摇光这么快就看穿了自己的真面目,而且······自己在摇光身上下的失魂引竟然被解开了,一时之间,他索性便直接撕开了那层画皮,“药先生”身周围绕的光明灵力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灰黑色的光芒,摇光看着那些灰黑色的光点,隐隐感觉有些熟悉。 “药先生”还没说什么,初先冷笑着开口:“怎么?终于舍得把自己的那层画皮给扒下来了?要我说,你也别糟蹋人家的形象了,自己就是一团混沌,干什么学别人枉披人皮,呵!” “药先生”笑得随意极了,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初,语气一本正经:“诶呀,你和我不是一样的吗?怎么你披得人皮,我便披不得?” 初的白眼儿翻得惊天动地:“不不不,你这么污秽的混沌,我还真是不敢与你相提并论,毕竟,一个内心全部都是由恶念构成的家伙,怎么说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 摇光看着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但是就是没有一个人突然动手,而且,两个人身上的灵力似乎都是被锁着的状态,摇光有些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摇光想着两个人怎么会没有打起来的时候,原本还在对骂的两个人突然就开始动起手,招招狠辣,简直是不死不休的架势,摇光心中的疑惑更深,刚刚不是还不能使用灵力吗,怎么现在······ 两个人对殴的间隙,初似乎是察觉到了摇光的疑惑,抽空回了一句:“小摇儿,这里是你的幻境!”话音刚落,就不得不面对对面“药先生”更加狠辣的招数。 摇光原本百思不得其解,在初这一句话之后,她瞬间顿悟,没错,这里是她的幻境,哪怕别人因为一些外力因素可以改变这个幻境,但是,这个幻境真实的掌控权依旧是在她的手上,只要她想,便没有人可以在幻境里占据绝对的优势。 摇光的神色彻底明亮了起来,不仅如此,她觉得自己对于外界情绪的感知正在慢慢回笼,虽然想起过去,还是心中不甘,若说有什么深重的恨意,倒也没有多少,毕竟,造成这些的罪魁祸首,并不是药先生和巫祁,甚至不是当初被人驱使着进攻了五云溪的那些个家族,就算是要恨一些什么,也应该是下了那道命令的天禄帝莫栩,还有一直躲在背后搅风搅雨的所谓天道! 只是摇光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堪破了幻境的真相,甚至都看透了所有的事情,这个幻境竟然还没有消散的意思,这就意味着,她距离破镜始终都差着那么一丝的距离。 摇光突然心悸,条件反射般抬头看向了正在交手的初和“药先生”,那个假冒伪劣产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细剑,剑上裹挟这浓浓的灰黑色雾气,直直朝着初的咽喉而去,而初的气力流失过多,加上刚刚一不小心露出了个破绽,此时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细剑划向自己的咽喉。 摇光霎时脑海中一片空白,飞身向初的方向掠去,只是,还没等她加入战局,眼前突然笼了一层白雾一般,只能看得见那个假冒伪劣产品脸上惊讶慌乱的表情,还有极度不甘的声音:“怎么会这样!明明······她怎么可能真的破镜!!” 再然后,摇光的意识便跌入了无边无际的苍茫之中,对外界没有了意识。 法阵之外,大荒山圣虽然已经离开了,但是以防万一,还是留下了一丝神识以备不时之需,在摇光的幻阵消散的瞬间,大荒山圣的神识便感应到了摇光与初的气息,只是那个所谓天道像个滑溜的泥鳅,出现的一瞬间,就又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虽然没有直接逮到那个罪魁祸首,大荒山圣的心情还是放松了一瞬,还好,小摇儿已经出来了,小轻肯定也快了。 稍微放下了对这边的担忧,大荒山圣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还是心塞不已,巫族大祭司巫祁,一手拎着烛九阴,一手拎着一个青衣女子,满脸的嫌弃,另一边,妖泽的主人妖皇东皇太一则是静坐品茗,蜃妖一族的族长梦月正侍立在他身后,而他们面前跪着的则是左耳挂着青蛇,右耳挂着红蛇,皮肤微黑的雨师妾,还有人面、犬耳、兽身,耳朵上挂着两条青蛇的奢比尸。 大荒山圣还没说话,帝江就飞了回来,爪子一松,人面蛇身而红发的共工就被他丢了下来,还在地上滚了一圈。随后,刑天拿着干戚也踏进了大荒的领域。 见人已到齐,大荒山圣看着眼前这一群,揉了揉眉心,语气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说吧,神农之前和你们说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一直都在喝茶,优雅贵气的东皇太一放下手中的茶盏,从梦月手中接过什么东西,微笑着看向大荒山圣:“就由我来说吧,神农是想画出一个六灵六煞封印,先将那道裂隙所在的区域整个镇压住,然后等找到神种,再来彻底解决问题。” 巫祁也翻了个白眼,语气不无嫌弃:“神农之前也告诉过我,神种他找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范围,根据当年盘古大神诞生之地以及陨落之地,神农说,那颗神种可能就在裂隙正上方的失落之地的正中央,而且大概已经发芽了······” 梦月也将一个奇怪的号角递给了大荒山圣,恭敬道:“这里面是神农大人所集结的全部战斗力量,有活傀、恢复神智的魔人······还可以控制‘墨羽’大部分人的神智,包括莫氏皇族······” 大荒山圣看着眼前这些东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称赞神农未雨绸缪、算无遗策,还是该生气他竟然将所有事情都瞒得死死的,若是神农没有因为封印那道裂隙而身陨,他是不是永远都会被神农蒙在鼓里,哪怕事情被完美解决,也不会知道所有的真相,以及神农到底为这万物苍生做了什么······ 叹了口气,大荒山圣让帝江把白泽、九凤还有狌狌几个叫了过来,他原本以为神农将这些神兽困在阵法里只是为了帮助他们度过天道当时的追杀,没想到,神农竟然算计到了这么久之后的未来。 就连妖皇也招来了麒麟和凤凰,所有人开始就着神农遗留下来的阵图,研究起那个如何暂时利用凶兽与瑞兽力量之间的差异而暂时镇压住那道裂隙的方法来。 ······ 另一边的幻境中,岳轻已经长成了十五岁的大姑娘了,早在三年前,云漪和岳安就为她和小镇里青梅竹马的云无药定下了亲事。 现在的岳轻该及笄了,及笄礼一过,就要开始筹备自己与云无药的婚事了。 岳轻一想到云无药,那一双让小镇里所有青年都暗恋喜欢的漂亮的桃花眼中就像是有一朵小火苗一直跳个不停,双颊之上也漫上了一朵又一朵的粉云,使得她原本就清秀妍丽的脸庞更加动人。 岳轻与云无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原本两人感情就好,只是一直朦朦胧胧的,含蓄羞涩之下,谁也没有挑明,直到之后一次与魔人的战斗中,云无药不顾自己,给岳轻挡了一刀,两个人这才互通心意,就这么好上了。 对于想拐走自己宝贝女儿的人,岳安一见面当然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是架不住云无药长相上剑眉星目,气质如清风朗月,更重要的是,云无药竟然是修炼的天才,还在战场上救了岳安一命。 俗话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岳安都被云无药救了一命,再看着云无药和自家乖女儿卿卿我我、甜甜蜜蜜,虽然脸色依旧臭的不行,但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与岳安的老父亲心情不同,云漪出身世家,看着云无药这个女婿那简直满意地不得了,长相颇佳,气质也好,又有天赋,还会疼人,她一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女婿啊,简直被她家闺女吃的死死的,有些时候,比她和岳安都宠她,这么一个女婿,她哪里还有不满意呢? 岳轻的爷爷也对云无药这个小伙子看好的很,就连岳轻四五岁的弟弟云初阳都对这个姐夫满意的很,虽然自己老是跟云无药发脾气,但是在外人面前,对这个要娶自家姐姐的帅气小哥哥还是很维护的。 岳轻也知道自家的情况,每次顶着全家人了然的目光被云无药叫出去,都是又羞涩又甜蜜,一天到晚都散发着恋爱的甜蜜气息。 明日便是她的及笄礼,岳轻有些紧张,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她心中始终都隐藏着一丝丝不安。 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不管云漪、岳安还有她爷爷和小初阳如何真实,她也总有种所有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的感觉,这个感觉来的如此奇怪,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就是这一片虚幻之中,只有云无药能让她感受到真实,这也是她喜欢云无药的很重要的一点。 怀着不可对人语的焦虑,岳轻渐渐睡去,时间也一点点流逝。 一大早,岳轻就被云漪从床上拽了起来,云漪看着试图赖床的岳轻,表情十分无奈:“小轻,今天可是你的及笄礼,快起床准备!” 岳轻脑子一时接不上信号,懵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起床,然后,她就被自家母亲拖着准备了一样又一样的东西,梳头用的篦子、绾发用的簪子、还有一身全新的、不同于少女时期所穿的衣服。 ······ 面前的香案上摆着一个铜制小香炉,里面燃着时下最流行的香料,清浅淡雅的香气随着轻烟袅袅升起,不多时,便满室馨香。 岳轻穿着新衣款款走入房间,在香案前的蒲团上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次首,云漪还有特意请来的全福太太,拿起篦子,缓缓地梳理起岳轻乌黑浓密的秀发来,嘴里还唱着古老的歌谣,直到最后,云漪将岳轻的长发绾成了一个发髻,精心准备的乌木簪端端正正地插入岳轻的发间,标示着她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 岳轻垂首敛衽,站起身,朝着云漪盈盈下拜,抬头的间隙,云漪看到岳轻微红的眼眶,还有眼角尚未干涸的泪痕。 云漪有些不解,却也被岳轻这种不知名的悲伤传染了,一时之间竟也悲从中来,不知从何而来的哀伤涌上心头:“傻孩子,哭什么,你这才刚刚及笄,又不是嫁人,怎么还流眼泪了呢?让人看见可是要吃笑话的······” 岳轻擦干净泪,忍不住撒娇:“哎呀,娘亲,女儿这不是看到您高兴吗。” 云漪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嗔道:“你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咱们这不是天天都能见到吗?你看你说的,怎么像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一样······” 岳轻只是笑,也不反驳,看上去乖巧极了。等母女二人相携而出的时候,云无药看了岳轻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之后的生活依旧平淡地继续,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是及笄之后,岳轻再也没有和岳安特别亲近过,搞得岳安还和云漪抱怨了好多次,什么女儿大了就不喜欢父亲了怎么怎么样,搞得云漪烦不胜烦······ 三年之后,岳轻嫁给了云无药,生活依旧是平淡幸福,父母康健,家庭温馨。 岳轻与云无药只活到了八十岁,但是儿女双全,在为岳轻父母和爷爷守完孝,又将自家女儿托付给了一个不错的小伙子,给自家儿子找了一个温柔贤良的好妻子之后,岳轻拉着云无药缓缓朝着云漪的墓地走去。 在离开家之后,岳轻原本苍老佝偻的身躯一点一点恢复挺拔,已经被镌刻上岁月痕迹的皮肤也一点一点恢复了光滑,整个时光在岳轻身上倒流了,等站到云漪墓前的时候,岳轻已经恢复成了二八少女的模样。 与她一起恢复青春的,还有她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丈夫云无药。 两个人在云漪的墓碑前盘膝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无药哥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了你啊,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外面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吧,大荒山圣他还好吗?” “挺好的,他正在想办法补救,神农大人也早就有所准备,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我知道,在这里面耽搁太久啦,我们该回去了。” “小轻,你从及笄就恢复记忆了,对吗?” 岳轻定住了,过了半晌,她笑了笑:“无药哥哥,我们真的该回去了。” 云无药没有再追问,只是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露出了一个宠溺的微笑:“嗯,我们回去吧。” 就在他们重新被白色雾气笼罩的时候,云无药隐隐约约听到岳轻小声在他耳边说:“无药哥哥,谢谢你。” 下一刻,他们的意识就都坠入了黑暗之中。 只是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云无药笑了,不客气,我的,小轻。 第117章 破镜 等云无药恢复意识,他已经在当初那个屋子里面了,身旁的初正盘膝而坐,看着他笑得不怀好意,他们两个已经又一次被那个法阵与摇光两人隔离开了。 云无药看着笑容痞气的初,不觉皱了皱眉,却一心感受起阵法里的情况来,幻境已破,这表示这小轻已经有了踏入逍遥境的资格,只要这次突破完成,就可以进入“伪神”的境界,那么一旦封印再次破裂,他们与域外天魔也有了放手一搏的能力。 云无药没有和初说话,但是初就像没有感受到云无药对他的冷淡一样,也跟着转头看起了那道阵法,笑眯眯道:“看来我要提前恭喜你啊,你选中的人果然不错。” 云无药看也不看他,直接回道:“你不也一样?” 初颇为自豪地点点头:“对啊,所以,我们的眼光都很好,不过,另外一个就不太好了,挑什么不好,挑了一个神经病,居然还把自己的身体控制权给丢了,真是丢人!” 云无药:“······”你开心就好。 说起来那个分魂,云无药似乎想起了什么,第一次主动转头看向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兄弟:“你······和他的联系还没有断?” 初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对啊,既然你和他的联系断了,那我就没有必要断了啊,反正,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一个人不就够用了,对吧,我的兄弟?” 云无药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转过头看着那个法阵,心里却因此泛上了一丝丝不安。 云无药不说话,初也不在意,自顾自继续说道:“说起来,我们之间的联系也消弭的差不多了吧。当初我真是没想到,不过是和那个小丫头相处了一段时间,你竟然就产生了自己的意识,甚至生生与我分离开来。唉,真是令我伤心······” 云无药克制地翻了个白眼儿,原本他还想和初说些温情的话,现在被他那么一搞,云无药一点儿都不想再看到他,想起自己最初诞生意识的那段时间,看着初主导的身体一直撩拨着岳轻心底的仇恨,岳轻却半点不为所动,他突然就心有所感,彻底摆脱了混沌的状态,成为了一个新生的个体。 云无药笑一笑,触摸上了法阵的边缘,瞬间激活了法阵的反抗意识,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云无药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淡金色的血液渗了出来,一道道细碎的撕裂伤看起来略微有些狰狞。 云无药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却也没有再自找苦吃。 初看见这一幕,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倒是也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手腕,无所谓地笑了笑。 两个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之中。 法阵之中诡谲云翳,一会儿青光大盛,一会儿赤光冲破天际,青光带来的是帝休的力量,云无药只觉得自己心境平和不已,整个人昏昏欲睡,赤光却是来自帝屋,那霸道的杀伐之气差点震得他和初力量逸散······ 想想也是心酸。 就在两个人被青赤两种光芒的互相交替搞得整个人都不太好的时候,两个人接到了大荒山圣传信的灵光。 大荒山圣的声音直接在两个人的耳边响起:“我们要结阵了,你们如果出来了,就快些过来。” 两个人一听,互看一眼,两个人同时消失在了屋子里。 法阵之中,岳轻与摇光两个人相对盘膝而坐,却互相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神农在离开之前,为她们准备的这个法阵,不只是幻阵,幻阵之下竟然叠着的是聚灵阵,大荒之内的灵气浓度本就高于外界,再加上这聚灵阵的作用,现下她们周围的灵气浓度竟然与上古之时的大陆相差无几。 不过,两个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她们眼睛紧闭,身体放松,就连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的呼吸着这里的灵气。 大荒深处的灵气属性偏向混沌,不分光明与黑暗,对于此时的她们来说,最为适宜。若说之前的岳轻和摇光分别是黑暗属性和光明属性独有的天才,那么现在即将跨入伪神境界的她们便渐渐的没有了明显的属性分别。 只不过,这个属性的改变没有那么容易。 岳轻原本在一刻不停地吸收着这里的灵气,但是就在某一瞬间,岳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蓦然一颤,竟然半点灵气也吸收不了了,可岳轻仍能察觉到自身对于灵气的需求,以及距离真正的逍遥之境还有多大的差距。不只是岳轻,摇光那里也碰到了一模一样的状况。 两个人虽然诧异,但是却没有急躁,依旧是不疾不徐地跟随着身体的节奏再次尝试吸收身周浓郁的灵气。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更让她们两人猝不及防的情况发生了,她们体内的灵气不但没有增加的迹象,反而出现了逆流溃散的征兆。两人大惊,立刻采取一切能采用到的措施去制止这样情况的发生。 可是没有用,两人原本筋脉里面的灵力一点一点地逸散出体外,不管两人怎么挽回,都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两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境界修为一点一点向下跌落,从太虚境变成太常境,接着跌落为破军境······最后,两个人筋脉之中空空荡荡,竟是一丝一毫的灵力都没有了。 两个人牙关紧咬,眼神赤红,这些灵力是她们这些年一分一秒努力修行得来的,是她们在得知真相之后,对付那些想要侵入她们家园的家伙的资本,可是,却在今天功亏一篑,这怎么不令她们悲伤愤怒。 只是,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她们突然能继续吸收灵气了,两人面色一变,分毫不肯浪费时间,加快了吸收灵气的速度。 只是奇怪的是,这些灵气一进入她们空荡荡的筋脉,就给筋脉带来了一阵烈火灼烧似的疼痛感。两个人悚然一惊,连忙放出神识检查起了自身周围的灵力,这一看不打紧,岳轻周围的灵力,虽然是黑暗灵力的模样,内里却包含着不少光明灵力的灵力因子;而摇光这边确实,光明灵力的外皮之下蕴藏着大量的黑暗灵力因子。 两个人震惊之下迅速停下了自己吸收灵力的动作,却没想到,哪怕她们已经停下了自己动作,那些灵力却像自己有意识一般,自发地向她们的身体里面钻去。 两个人反应极快,立刻调动起自己筋脉里面仅有的那些灵力开始有意识地控制那些横冲直撞拼命往自己筋脉里面钻的灵力。 这一举动虽然起了些作用,却还是抵挡不住那些灵力。岳轻和摇光两个人只能徒劳地看着自己的筋脉被属性相悖的灵力灼烧出一处又一处的伤痕。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两人惊讶的发现,虽然灵力依旧是原来的灵力,可是两个人的筋脉在吸收之后,灼烧感竟然一点点消失了。 到了最后,再次吸收灵力的时候,她们的筋脉不仅不再有灼烧感,反而像是浸泡在温水里一般,整个人都舒爽不已。 渐渐的,两个人体内的灵力渐渐接近了饱和状态,灵力再次在筋脉中流淌的时候,隐隐便触碰到了那层屏障。 两个人心中高兴,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个人体内的力量终于积蓄到了巅峰,两个人便不再犹豫,调动起体内的所有灵力朝着那道屏障而去。 在隐约的一声玻璃的破碎声之后,两个人同时觉得眼前迷雾散去,身心澄澈透明,神识完全脱离了躯壳的束缚,这整个大陆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尽在眼底。 她们看到了迷障之后,那些变异的魔人与魔物正聚集起大军,磨刀霍霍向大梁;她们看到皇宫之中,那个原本不可一世的莫氏皇帝,形容枯槁,整个人完全被心魔侵染,成了域外天魔的食物;她们还看到大荒山圣带着那群神兽深入失落之地,在对那道裂隙进行着修补…… 最后,她们看到了相对而坐的自己。 下一秒,她们双双睁开了眼睛,逍遥之境彻底突破了。 岳轻与摇光相视一笑,下一秒两个人就都消失在了屋子里,正处在裂隙中央的大荒山圣似有所感,转头一看,岳轻和摇光便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第118章 动荡 岳轻与摇光两个人现在与大荒山圣的力量虽然还有所差距,但是,却是抵抗域外天魔的最佳人选。原本修复裂隙的大阵就进度喜人,在岳轻两个人加入之后,就更是飞速前进,裂隙一点一点被阵法完全覆盖。 只是,这个阵法厉害,却也十分脆弱,或者说应该是过刚易折,这个阵法力量极为刚硬,六种瑞兽和六种凶兽的气息相互钳制,缠绕在一起,使整个阵法的力量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是最适宜修补裂隙的。但是,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也就意味着前功尽弃,大战一触即发。 阵法完成之后,大荒山圣看向岳轻两人,终于露出了第一个发自真心的微笑:“你们两个成功了,不愧是神农亲自选的人,那么,接下来,你们就进入失落之地内部吧,叶七杀在那里等着你们,他与我们已经失联了不少天了,你们不仅要找到他,还要将不知遗落于失落之地何处的神种带回来,你们与神种生命牵系,只要在附近便能感受到。” 大荒山圣顿了顿,才继续说:“这个阵法我会亲自守着,但是我的本体虽然暂时堵住了裂隙,我却暴露在了域外天魔的眼前,若是这道黑线蔓延到了心脏,我就会变成你们的敌人,所以,你们的时限只有七天。” 岳轻与摇光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看着大荒山圣手腕上的黑线,对着他弯腰一礼,两个人迅速转身离开。 在两个人离开之后,云无药和初才从大荒山圣的身边显出身形,大荒山圣严肃地看着他们,动了动手指将自己手腕上遮挡黑线的障目之术撤了,那道黑线赫然已经蔓延到了手肘的位置。 大荒山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道黑线,依旧淡定无比:“你们两个确定要去?莫氏皇族已经彻底沦陷为域外天魔的乐巢,上京郡也已经有不少百姓出现了魔化的征兆,就连那些魔物也都开始向上京郡迁移······” 云无药垂眸,语气认真:“确定要去,当初为何会将那个封印法阵交予莫氏看管,大人不是比我们更清楚吗?即使现在的你已经将自己的大部分本体都搬来了这里,那里的土地依旧与你命运牵系,若是那里的土地被域外天魔侵占,您的这道黑线蔓延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那样的话,您可能连七天都撑不到。” 初笑眯眯地点点头,依旧是惯常的漫不经心:“对啊,这个傻小子说得对,反正我们两个依托于天地混沌而生,和那些域外天魔有不少的相似之处,我们去的话,哪怕不能快速胜利,也总会将伤害减到最小的。” 大荒山圣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那你们两个注意安全,莫氏很重要,但是这边的阵法更重要,一旦这边的问题解决了,那些滞留在大陆上的域外天魔根本没办法存活下去。” 云无药点点头,看了初一眼,两个人对着大荒山圣行了一礼之后,也转身离开了。 等那两人的气息全部消失,大荒山圣揉揉眉心,旋身便到了阵法的中心。 阵法之中,狻猊、白泽、奢比尸等镇守于阵眼之中,保证阵法的正常运转,阵法周围,早已经全部转移至大荒的五大家族还有巫妖二族,也都守在一边,为阵法的活力增添自己的力量。 大荒山圣抬抬手,花氏花蛮、明氏明泽、叶氏云氏叶玉衡、江氏江澈还有巫族巫祁、妖族梦月都来到了他面前。 花蛮身后还跟着她的哥哥,早先被派去妖泽探查消息的花谣。花蛮是个急性子,一见到大荒山圣,就忍不住直接开口道:“大人,您将我们叫过来是做什么?我们花氏一族上下都听从您的调遣。” 大荒山圣微微一笑:“确实有事情需要你们去做,神种小轻和小摇儿去找了,莫氏那边云无药和初两个人去了,但是,域外天魔并不是孤单一个,三千域外天魔向来是守望相助,共同进退,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这个阵法现在看起来很是坚固,但是到底能撑多久,就连我也不甚清楚,所以,我需要你们去统计各族之中有足够战力的人员名单,并安排好巡逻的时间和队伍,你们能做到吗?” 巫祁抢先出声:“当然能,不过是这些小事而已,我自会打理好的,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的阵法吧。” 明泽、叶玉衡还有梦月听了巫祁的话,不由得咳了几声,但也没有反驳巫祁的话,只是拿担忧的眼神看着大荒山圣。大荒山圣被他们看的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点点头,看着巫祁他们:“我当然不会不爱惜自己的,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要守到那些域外天魔被打退的那天。” 巫祁这才哼了一声:“这才像点样子,也亏神农那个老家伙没有白白算计。” 提起神农,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代表妖皇的梦月才长叹一口气,向大荒山圣行了一个礼:“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清点战力了,我那里还有不少活傀呢。” 大荒山圣点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几个人就都离开了。 岳轻和摇光这边,刚刚到达失落之地的入口,就察觉到了失落之地中那浓重的戾气,这种戾气不属于大陆上任何一种灵力元素,明显就是来自域外天魔,也只有域外天魔,才有这种堪称恶心的气味。 岳轻皱了皱眉头,拽了拽摇光的衣角,摇光回过头,看着表情厌恶的岳轻,笑了笑,下一秒,两个人身上都笼罩了一层明亮的光芒。 无法呼吸的感觉瞬间消散,岳轻手中运起纯正的墨色灵光,率先进入了失落之地的迷障之中。 迷障遮目,但是岳轻和摇光两个人都分毫不惧,只是这雾气着实恼人了些,虽然飘不到她们的面前,却带着些寻常人闻不到的恶臭气息,摇光心里厌恶,手上灵光一闪,干脆给这里的环境来了个大型净化。 一颗明星冉冉从摇光手中升起,待升入天际,蓦然炸裂开来,一颗明星便成了漫天的星尘,从天际悠悠洒洒,凡是遇到这些星尘的戾气,无不如冰雪消融,霎时间,就连晦暗的天色都明亮了不少。 远在失落之地中央的叶七杀早已经被这些戾气折磨得奄奄一息,他的体质虽然特殊,有些类似于初神混沌,寻常魔气不能侵入体内,但是域外天魔的戾气也不是一般的魔气,这些戾气的确不会侵害他的身体,却可以屏蔽掉他身周的灵气,隔绝掉他体内的灵气供养,让他慢慢地衰竭而死。 就在他身体机能已经衰竭到了一定程度,只剩下几天的清醒时间时,他看到了那颗在天际炸开的明星,接着便感受到身体一轻,周围的戾气在逐渐退散,忍不住大喜过望,看向那棵被莹白光芒笼罩着的幼苗,呛咳了好一会儿,这才聚集起一丝力气,挣扎着放出了一道信号弹。 岳轻和摇光虽然知道有一个叶七杀一直在失落之地中,但是失落之地茫茫无边,根本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他的方位。 就在这个时候,一颗信号弹在天空中炸开,赫然是流云纹的图样! 岳轻和摇光在心中一惊之后,笑意忍不住染上了眉梢,这可真是,既然已经有了回信,那她们的动作就会更快上几分。 失落之地内的进展十分顺利,但是失落之地外,大荒山圣他们却在准备着一场苦战。 即使有神农的神灵血肉为引,又有大荒山圣的本体为器,甚至是拿着六瑞兽和六凶兽做镇压,那道裂隙依旧是不安分得很,怎么看着都在蠢蠢欲动。 不只是裂隙,已经完全被域外天魔污染了的莫氏众人,也都在暗中一点一点地来到了封印附近。虽然云无药和初已经在路上截杀了不少被污染了的死侍,可是莫氏死侍却还是前仆后继,在人海战术下,云无药和初也不得已漏过了不少的死侍进入了封印的地界。 除去这些,那些魔气在经过神农身死的震慑之后,原本已经消散了不少,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魔气也重新卷土重来,不但回到了西北十四镇的边界之上,甚至还超出了些许,只是一时之间奈何不了当初设下的大阵,只能在边界翻滚。 一时之间,大路上动荡不已。 第119章 集结 七天的时限还剩下三天,可是岳轻和摇光却依旧没有找到叶七杀的身影。 她们已经到达了当初发出叶氏信号的地方附近,也找到了几堆燃尽的炭火,可不管怎样却还是看不到属于活人的踪影。 在出发之前,大荒山圣就曾经告诉过她们,叶氏信号有两种,一种任务完成,为蓝色;一种任务未完成且需要紧急驰援,为红色。 她们那日见到的,是蓝色的流云,也就是说,神种也在叶七杀附近。 如今,只剩下三天时间,她们都已经快要将这个地方翻了个底儿掉,可是却连叶七杀和神种的影子都没见到,这使得摇光不由得有些泄气。 岳轻心中也暗自疑惑,她暂停了手中的动作,一错不错地看着摇光四处翻找的动作。 突然,岳轻的眼神犀利了起来,就在刚刚,摇光即将走到西北角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晃神,还是因为什么,摇光竟然直接将那一块儿给略过了! 看着摇光不断在那边释放灵识,却每一次都将那一小片土地略过,偏生自己还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儿,岳轻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想。 会不会,不是神种和叶七杀不在这里,而是她们两个感官被蒙蔽,让她们下意识地把这个地方忽略了? 想到这里,岳轻连忙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一截帝休木,这还是她们走之前,帝休硬塞给她们的。 帝休属于上古神木,拥有清心凝神的功效,可以使拥有者勘破虚妄。 果然,帝休木一出现便浑身散发起青色的光芒来,摇光被岳轻这里的动静惊动,也快速地回到了她的身边。 一进入帝休木青色的光芒范围,岳轻和摇光只觉得自己的神识和五感都在清澈透亮的泉水中洗涤了一遍,说不出的洁净与舒服。 这时,两个人再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环境中的不对劲儿之处。 西北角那方寸之土上,怎么看都覆盖着一层扭曲了的景色,这完全就是有屏障在这里的表现。 摇光两个人都吃了一惊,要知道,她们两个现在已经突破了逍遥境,已经进入了伪神的境界之中。 毫不夸张的说,她们两个现在就是神灵之下的第一人,只要不对上大荒山圣,不管是谁,都不是她们的对手。 可是这个屏障竟然能遮蔽住她们的神识,这可不是一般的人或者物能做到的。这么一想,这个屏障之后便必是神种无疑。 岳轻和摇光对视一眼,各自用灵力牵系着帝休木,一步一步朝着那处屏障走去。 屏障已近在眼前,岳轻和摇光同时出手,墨色灵光和莹白灵力瞬间落到了屏障之上,屏障闪了几闪,但是却还是抵不过两个伪神的五成灵力,最终破碎开来归于虚无。 屏障碎了之后,那块地方的场景便落入两人眼底。 一个盘膝而坐的青年双目紧闭,嘴唇也染上了乌色,若非还有微弱的脉搏,岳轻和摇光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去。 青年的身旁是一株泛着翠色光华的嫩芽,不过两寸高,却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将青年护佑在了自己的光华之下。 在见到这株幼芽之后,摇光和岳轻终于明白,为何神农和大荒山圣都会说只要她们见到神种就明白了。 在见到这株幼芽的第一眼,岳轻和摇光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不同于血脉之间的渊源,更像是灵魂之间的牵系,她们生来就应该是一体的。 晃了晃神,岳轻和摇光迅速反应过来,上前一步,一人架起那个青年,另一个人则是小心翼翼地将包裹着幼芽根系的土块一并挖出,随即便送入了她们随身携带的生命乾坤袋中。 在给青年喂下一颗丹药,确保他生命无虞之后,两个人丝毫不敢停顿,快速朝着大荒而去。 另一侧,大荒山圣趁着所有人都不在身边,悄悄卷起了自己的衣袖,那道黑线赫然已经蔓延至肩膀之上。 放下衣袖,大荒山圣苦笑一声,这么多年以自身为封印,镇压着被域外天魔污染了的初神混沌,他的力量早就被消耗了不少。 现如今更是沦落到居然连域外天魔的戾气都无法长久压制的地步,可是神农已死,神灵只剩下了他一个,若是他也身死,那支撑保护着这个世界的屏障就回顷刻间破碎。 很久之前,有人告诉他,神灵是整个世界存在的基石,只要有一个神灵尚且存在,这个世界便是安全的,但是,若是神灵全部消失,这个世界也会逐渐崩坏消失。 他喜欢这个世界,所以,他不会消失,无论怎样,都必须撑到岳轻和摇光回来! 打定主意之后,大荒山圣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定,他起身,缓缓走向神农的故居。 前线,云无药和初虽然拼尽全力,却依然有不少被域外天魔污染了的莫氏子弟冲入了大荒的地界。 云中花氏在当初的灭族之灾中,因为花蛮误打误撞救下了云初阳这么个大杀器,反倒成为了实力保存最多的家族。 花蛮和被巫祁拎回来的花谣一起,清点好自家的战力,带着所有花氏子弟在云无药和初之后,建立起了第二道拦截线。 明泽、明河则是带领着明氏剩余子弟,和江澈带领的江氏子弟,以及虽然已成活傀却依旧保留着自己意识的叶开阳、叶天枢、叶天权等,成为了第三道防线。 早先领受神农和自家老爷子的命令,从而一直在墨羽内部活动的云川,在神农身死的那一刻,带领着混入墨羽的云氏子弟,直接杀掉了墨羽原本的首领,带着所有被策反的墨羽成员,在叶玉衡的接应下,直奔边界。 与蜃妖族长梦月带领下的活傀大军一起,成了拦截魔气入侵的边防界线。 所有的军队已经全部到位,剩下的便是等待着大战到来的那一刻。 大荒山圣进入了神农的屋子,只是里面属于神农的气息已经全部消散了,干干净净的,就像是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神一般。 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大荒山圣径直走向了最深处的密室,这个是神农死之前最后告诉他的一件事。 “小巍,若是将来,你的力量实在撑不住了,就去密室吧,里面会有你需要的东西。” 大荒山圣推开了密室的大门,穿过一层结界,又经历了一次空间转换,这才看到了密室的全部面貌。 密室的墙上是枝叶缠绕的藤蔓,在藤蔓最大的叶片上,有不少色泽璀璨的珠子,哪怕被枝叶遮挡,也依旧散发着明亮的光辉。 大荒山圣上前,这才认出,这些色泽大小不一的珠子,是神核。 所谓神核,是神灵立身的根骨,神核存而神灵永生,哪怕这个神灵肉体消亡,也总有一天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之上。 大荒山圣蓦地就明白了神农的意思,神核既是神灵立身的根本,那么,神核之中所蕴含的力量,便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他,现在缺少的,正是力量! 只要将这三个神核与自身融合,他便可以得到神核之中的力量,来支持自己与域外天魔的斗争。 可是,如果这样做了,那就相当于这些神灵从此之后真的消散于天地之间,再也不会出现了。 大荒山圣手指拂过一颗颗的神核,一一辨认着对方的身份:“风神、雨神、龙神、妖帝、东皇、月君……女娲、伏羲、神农……盘古。” 其中,女娲、伏羲、神农和盘古的神核最为光芒璀璨。 大荒山圣在密室中呆了很久,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到底在做些什么,只知道大荒山圣再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他的额头中央多了几道特殊的印记。 第120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失落之地中,岳轻和摇光找到神种和叶七杀之后,看着只剩下三天的时限,转身便朝着自己来时做过的标记而去。 可是没想到,就在神种离开失落之地的土壤之后,原本虽然阴厉波谲,但始终算得上平和的失落之地,瞬间变了个样子。 到处都是域外天魔的戾气形成的漩涡风暴,间或夹杂着锋利如刀的罡风,就算岳轻和摇光行走间小心翼翼,也还是在身上添了不少伤口。 不过,好在她们的记号做的极为清晰,就连那些罡风一时半刻也毁不掉,这才让她们节省了不少找路的时间。 为了防止叶七杀在昏迷之中无法保护自己,岳轻和摇光在与一处漩涡风暴挣出命后,看着三人身上的伤口,还是决定让叶七杀先去神种的庇护之下。 随手招来清水,冲洗完叶七杀身上的伤口,又用神农之前早早就备下的伤药把叶七杀身上涂遍了,两个人合作把叶七杀裹成了个粽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挥手一收,叶七杀便也进入了生命乾坤袋中。 安置好了叶七杀,岳轻和摇光也将自身收拾了一番。叶七杀身上伤口虽多,却也超不过她们身上的伤口,毕竟,直面那些罡风和漩涡的,是她们两个。 神农出品的伤药效果自不必说,但是这个疼痛感也是极为清晰,叶七杀处在昏迷状态中,虽然身体依旧对疼痛有所反应,总归还是看不出什么。 岳轻和摇光看着叶七杀算得上平淡的反应,便以为这伤药药性还算温和,为了让伤口早些愈合,她俩还特意加大了伤药的用量。 没想到,这伤药刚一接触伤口,岳轻和摇光的眼泪就直接飙出来了,她们能感受到自己伤口处皮肉的迅速愈合,但是,现在,她们身上的伤口就像是被撒了一把盐还不够,又添了一碗辣椒油,这感觉,别提多酸爽了。 经过这么多事情,岳轻和摇光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两个小姑娘了,即便这个药当真是疼痛无比,两个人还是颤抖着手毫不犹豫地加大药量往自己伤口上抹。 上好了伤药,两个人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眼泪汪汪的样子,都忍不住有些好笑,笑过之后,两个人继续朝着失落之地的出口而去。 失落之地外面,大荒山圣在出现的一瞬间,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的大荒山圣气息虽然虚弱了些,但是极为纯净,用任何方法查探,都是山的气息。 可是现在,大荒山圣的力量肉眼可见的增长了,但是气息也驳杂了许多,不再只是山的气息,还多出了润泽的气息、风的气息……甚至还有雷火的气息。 大荒山圣的额头上也多出了几道奇怪的图腾,水流绕木走,木上燧火生,火随风势长,火上出刀兵,刀兵引雷霆。气息驳杂,却蕴含生生不息之意。 巫祁第一个出声:“山圣大人,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您还不用出卖自己的神核,强制性增长力量。” 巫祁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着大荒山圣,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眨了眨眼,大荒山圣对着所有人笑了:“我自然不会出卖自己的神核,这是他们的选择,我也会选择尊重。” 似乎是想起密室之中发生的事情,大荒山圣垂眸,露出了个清浅的、带着怀恋的微笑。 他并没有打算用任何人的神核,对于他来说,这些神核都是他的亲人一般的存在,更别说,他的底牌还不止这些。 于是他席地而坐,对着那些神核叨叨叨了一堆,虽然有点不像他自己,但是心情好歹舒畅了许多。 盘古身死,却还有女娲、伏羲和神农一直支撑着这片天地,他当时年岁尚轻,女娲他们也一直把他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般,对他处处宽容,从不让他接触半分不易之事。 纵然之后女娲、伏羲接连身死,却也还有一个神农天天的拦在他的面前。哪怕他已经长大了,但是对于神农他们而言,他永远都是那个青涩的年轻神灵。这也是为何,神农从不让他接触自己计划的原因。如果可以,谁会想让自家孩子吃苦受罪呢? 可是,神农也身死之后,天地这副担子终究还是落在了大荒山圣的肩上。虽然大荒山圣一直都很稳当,杀伐果绝的,但是肩上这副担子还是太重,压得他心里一直紧绷着。 跟满墙的神核叨叨完,大荒山圣的心情好了不少,正当他准备踏出密室大门的时候,有几道与他自身属性较为契合的神核趁他不注意,径直窜进了他的筋脉之中。 大荒山圣愕然回首,才发现眼前的景象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偏偏还带着些温暖。那些神核大约是商量过什么,飞向大荒山圣的几颗不但契合他的属性,还能营造出生生不息的阵法。 至于剩下的那些神核,有几个凶厉气息比较浓重的,在帮着神农三人的神核拦着那些一心想要为自家孩子多出几分力量的神核,一堆珠子闹成一团,硬生生让这个密室中多了几分热闹的烟火气。 既然神核已经入体,大荒山圣也没法子,只能坐下调理身体里的力量,等完全调理好,大荒山圣挽起袖子,自己手腕上的细线已经完全消失了。 站起身,大荒山圣向身后剩下的神核郑重一礼,转身离开了密室。 回到人前,大荒山圣这边只剩下巫祁和妖皇,没一会儿所有能主事的人都冒出了个虚影。 就在大荒山圣粗略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想要再次分配一下任务,找人去探一探域外天魔的时候,他突然面色微变,就在刚刚,岳轻和摇光的气息在这方天地中消失了! 下一瞬,披着混沌皮早已被域外天魔污染的天道恶念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脸上还带着三分得意的嘲笑:“别忙活了,你们的救世主可都已经消失了呢。” 就在岳轻和摇光已经快要到达失落之地出口的时候,一个戴着兜帽,长相与云无药和初极为相似的人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只是云无药和初都是混沌,瞳仁的颜色都是雾蒙蒙的深灰,这个人不同,他的眼睛没有眼白,整个眼睛都被墨色覆盖,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令人心中无端地生出了不少的恐惧与烦躁。 岳轻和摇光悚然一惊,想起了自己没怎么见过,却从云无药和初嘴里听过的那个天道恶念,顿时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没想到,那个天道恶念竟然完全没有与她们交手的意思,只是用手在她们脚底一划,随后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岳轻两个人还没搞清楚这家伙的意图,便双双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住,两个人与这股吸力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被这股子吸力拉走了,只来得及用法器将两个人的手腕捆在一起。 等再次睁眼,两个人发现自己漂浮在空中,周围万籁俱寂,全是黑暗,眼前则是一颗笼罩着黑白二色外衣的蓝色星辰,抬头四望,不远处,一颗颗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星辰在各自的轨道上安稳运行。 摇光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想出声,岳轻突然狠狠攥了她一把,摇光吃痛,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那是岳轻的视角。 摇光还有些懵圈,却突然发现了黑暗中的一双双眼睛,域外天魔! 见摇光反应过来,岳轻松了一口气,两个人开始悄悄地在神识里交流起来。 在此之前,两个人怎么会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根本对域外天魔还有怎么回到自己的世界中毫无了解,这下好了,想要回去,就只能在这里面慢慢想办法。 好在现在她们所处的空间时间流速很慢,而她们距离域外天魔聚集的地方距离较远,这才暂时安全。 不过这种安全可不是绝对的,域外天魔不只是对那道裂隙虎视眈眈,还派出了不少域外天魔在这个区域巡逻,其严密程度令人咋舌。 眼看着一个域外天魔一点点接近她们藏身的地方,两个人却毫无办法。 突然,摇光深吸一口气,手上灵光乍现,她在神识中笑道:“小轻,要不要干票大的?” 岳轻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手上也运起了墨色灵光,郁垒出鞘,她微微一笑:“好啊,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虽然依旧隐藏起了自身的气息,但都脱离了藏身之地,反而朝着那个域外天魔悄悄逼近。 第121章 归一 被拉入外部空间的岳轻和摇光正盘算着怎么样算计域外天魔,而大陆之上的大荒山圣他们,却在进行一场苦战。 魔潮彻底爆发了,大梁与魔气的边界西北十四镇瞬间成了残酷的战场。 驻守在那里的梦月激活了活傀大军,自身的生命力和血肉之灵却消耗了大半,鬓边竟然生出了几缕霜发。 即便如此,她也依旧带领着妖族大军和那些彻底失去心智的魔物战成一团。 云川手下的墨羽,都是黑暗属性的修行者,根本不怕魔气侵袭,也都在活傀大军的掩护下,与那些凶残成性的魔物厮杀着。 一时间,西北十四镇成了血肉横飞的炼狱。 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感召,莫氏皇族在天禄帝莫栩的带领下,进攻越发凶残,甚至连军队都被戾气感染,朝着大荒进发。 云无药和初只拦住了莫氏皇族中实力最高的几个家伙,剩下的那些实力较弱,但是数量极多的普通莫氏子弟和大梁军队,都不得已,只能被放入了防线之中。 花蛮等人带领着自家子弟正浴血拼杀,但是,人都有累的时候,可莫氏皇族那些被污染了的子弟却像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一般,除非彻底死亡,不然便是一直冲锋。 好在,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除了太虚云氏和清水叶氏,云中花氏、扶风明氏和昭阳江氏都有所缓和发展,这才顶得住莫氏皇族的攻击。 只是,花蛮和花谣看了一眼莫氏皇族来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只是,人毕竟不能和那些不知疲倦的怪物相比,不知道他们还能撑多久。 不论是西北十四镇,还是上京郡方向,局势都尚且称得上明朗,但是,大荒这里,却有些危险的前兆。 披着混沌皮的天道恶念也还是天道的一部分,他既能使用属于混沌的神通,也完全可以凭借着自己与天道的联系狐假虎威。 正所谓“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虽然天道恶念十恶不赦,在场众人包括大荒山圣都对他奈何不得。 不只如此,天道恶念竟然恶趣味地将所有人都静止在了一瞬间,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阵法随意破开,露出了裂隙的真容。 还好,大荒山圣身为神灵,本就掌控着一部分天地法则,再加上那日融合的神核,他掌控的法则就更多了。本来天道也已经消失陨落,能再次被眼前这恶念利用,也只是因为天道积威深重,只要大荒山圣控制住法则,眼前的恶念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只是,混沌作为与盘古一同降生的初神,所掌控的法则也不少,更何况,恶念寄居的是拥有混沌全部神通的那一魂二魄,这下就难办了许多。 大荒山圣终于在恶念即将毁坏裂隙封印的时候,不但从他的囚笼中挣脱开来,还反将一军控制住了恶念的行动。 恶念一被困住,他的术法也就不攻自破,巫祁、妖皇等等都赶紧起身,谨慎地拿出各自法器,稳固自己的心神,防止自己再一次中了恶念的招数。 就在大家都稍稍放了心之后,大荒之内突然天地变色,乌沉沉的雷云跳跃翻滚,不时可以窥见其中的雷光。 伴随着恶念疯狂的大笑,一道道闪电劈了下来,在场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闪电搞得措手不及,一个个身上都多了几道伤口。 就在这时,所有人无心去管被大荒山圣束缚住的天道恶念,恶念自己偷偷溜出了束缚之地,开始开启几个神灵前仆后继才稳定一会儿的潘多拉魔盒。 雷劫终于告一段落,就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所有人发现,恶念消失了。 空间之外,岳轻和摇光默契不已,从制定计划,到抓到一个域外天魔,耗费不过半个时辰,最重要的是,几乎没有发出什么额外的声音,使得原本以为自己要暴露的两个人松了一口气。 如果能晚些暴露,自然是晚些暴露比较好。多出些时间准备,总要比什么都没准备要好。 岳轻和摇光如法炮制,又逮回来了一个域外天魔,这才开始研究起域外天魔的奇怪之处来。 大陆之上的域外天魔并没有实体,只是一缕缕飘散的黑雾,因此显得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可是,处于外部空间中的域外天魔却是有实体的,只是依旧无法用任何物理的方法去捆束,只能用灵力束缚住那些家伙。 念及此,岳轻缓缓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延缓一些域外天魔的进攻。”说罢,拿出了些摆阵用的灵石。 摇光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也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了不少灵石,两个人耳语一阵,这才开始悉悉索索地行动起来。 两个人使用障眼法,将自身的气息伪装成域外天魔的样子,悄悄逼近域外天魔聚集的地方,没有一个域外天魔察觉到。只有一个头领似的域外天魔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也只是偏头看了看那两个似乎不太一样的同类,便又恢复了对大陆虎视眈眈的模样。 岳轻和摇光在那头域外天魔偏过头的一瞬间就屏气凝神,生怕露出一丝破绽导致自己被发现,还好幸运之神还是站在她们身边的,她们成功的缓慢地布置下了两仪阴阳阵。 但是,就在只剩下最后一步阵法就要开启的时候,她们的运气似乎用光了,那道裂隙突然重新被打开,属于她们世界中的灵气逸散了出来,在纯黑一片的宇宙中,变成了最令人心生向往的存在。这一刻,所有域外天魔都站直了身体,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的光。 两个人心中暗道不好,也不再纠结于身份会不会暴露,迅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距离她们较近的域外天魔瞬间察觉到了不对,豁然转头死死盯着她们。 可能是因为裂隙即将打开,那些察觉到异类存在的域外天魔并没有立即动手,只是死死盯着她们的动作。岳轻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颤抖的手,集中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将阵法的最后几步完成。 对视一眼,两人的灵力同时爆发,那些域外天魔察觉到了威胁,迅速扑向了岳轻和摇光。 身后便是爪牙锋利,气势汹汹的域外天魔,两个人却视而不见,拼尽全力朝着阵法中灌输自己的灵力,就在两个人的灵力快要消耗到底,域外天魔马上就要撕扯到她们的身体时,阵法终于成型了,裂隙却也轰然洞开,露出了大陆的美丽景色。 此时的大荒,凄惨无比,六瑞兽六凶兽散落四周,生死不知,其余生活在大荒中的上古神兽也都是死的死,伤的伤,鲜红的血液滴到大荒的土地之上,景象甚是惨烈。 大荒山圣身周围绕着风雨雷电,脚下踏着魂火,手中则是一棵小小的枝芽,只是他的情况算不上好,身上伤口细小浓密,一刻不停地往外渗着血珠。 天道恶念站在不远处哈哈大笑,笑声嘶哑却充满了恶毒的嘲讽:“大荒啊大荒,镇守这个裂隙这么久,你是不是都忘了自己的根骨到底在何处了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原本是谁了啊?” 大荒山圣对于天道恶念的嘲笑充耳不闻,只是用自己的衣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随手一指,一把色泽奇特的竹杖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天道恶念的嘲笑声越发大了:“你现在竟然用这个武器了?怎么?你的刀呢?你的昆吾长刀去哪了啊?哈哈哈哈……真是愚蠢!” 天道恶念看了一眼依旧无动于衷的大荒山圣,有些没意思地撇撇嘴,不屑道:“大荒山圣,山祖昆仑,若知你混到了如此地步,我大约会先杀了你,再去杀了神农。可惜啊……我现在可没时间和你瞎墨迹!” 就在天道恶念的手即将触碰到裂隙的封印时,一道闪着赤色光芒的攻击落到了他的手上,帝屋显出了身形。 上古神木多为天地珍宝,得天地万物之宠爱,帝屋便是其中之一,帝屋又属于御凶木,对于那些邪崇的压制更胜。天道恶念也属于邪崇,只这一下,他的手上便多了一道烧灼的痕迹。 恶念脸上的表情更加狰狞,他手指一动,地府之门大开,无数从炼狱之中爬出来的鬼魂带着渴望与贪婪,重返人间。 帝屋的脸色瞬间凝重了不少,就连随后赶到的帝休也愁眉紧锁,这么多的阴物,不是那么容易被安抚的。 大荒山圣朝着与阴物斗在一起的帝休和帝屋点了点头,便只身一人走进了那些阴物之中。竹杖倒垂,像是一把锋利的战刀,大陆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拨乱反正! 就在恶念得意洋洋要去破坏掉封印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一沉,眼前瞬间陷入黑暗,只能听到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对他说:“怎么样?想不到吧?你自以为和我们的联系早已经断开了,再不济也是你控制着我们的行动,没有想到我们能够控制你的身体吧。” 恶念小小的吃了一惊:“你是初?怎么突然想回自己的身体里转转吗?”语气中并没有恐惧,依旧是带着几分嘲笑和不屑。 初没有出声,只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恶念,他可是和这个身体最契合的。 恶念感受到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违背了自己的意愿,竟然朝着那些魔物的方向走去,冷笑了一声,真当他只是个吉祥物呢,大荒山圣昆仑他揍不过,还揍不过一个小小的混沌分魂吗? 恶念念了一段清咒,眼前恢复了光亮,反倒是初,被压制在了身体里,感受了一下自己灵魂被撕咬的感觉,初深吸一口气,开始反噬,既然他想要吞噬了自己,那就看看最后到底谁吞了谁! 一时间,恶念这边僵持不下,寸步难行。大荒山圣那边,则也是险况频发,帝休与帝屋虽是上古神木,但是面对着数量众多的阴物和魔物,也渐渐生出了些力不从心之感。 还好有不少神兽支援,大荒山圣这边才缓慢的,一点一点将那些恶鬼镇压住。 只是初那边的情况有些糟糕,恶念与天道相关,力量比之初还是要强上不少,这么来回吞噬下来,初渐渐的落于下风,神智一点一点消失,只保有一个执念,决不能让他过去破坏封印! 眼见自己将初压了下去,恶念不免得意,炫耀似的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封印,就在这时,他再一次被压回黑暗之中,云无药! 恶念咬牙切齿,云无药只淡淡嗯了一声,就开始疯狂掠夺起恶念的力量,并将这些力量回馈给了已经神智不清的初,就像当初他们还没有分离时一样。 天道恶念毕竟是天道恶念,虽然一时不察被云无药夺走了控制权,还被吞噬了不少力量,等他反应过来,云无药便也和他一样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云无药也一点一点地被恶念带着狞笑压入黑暗,恶念重新朝着封印大步走去,云无药感受着身体的动作,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要走到这般地步啊。 他突然放弃了抵抗,隐匿了自己的灵魂气息,开始专心酝酿起什么来,恶念原本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将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分魂给全部收归己用,结果其中一个突然失去了踪影。他检查不到,只能提着心开始折腾封印。 神灵血肉做成的封印的确挺坚固,但是耐不住天道恶念勉强能动用天地意志,天地意志和神灵力量相比,自然是天地意志更胜一筹。 眼见这封印光芒越来越暗淡,恶念的心中更加得意,不由得有些松懈,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体内那一股越来越强横的力量,神魂自爆?!怎么可能! 恶念心头一寒,只来得及最后戳弄了封印一把,便彻底失去了意识,这股力量连带着将周围的阴物都凐灭了不少,为大荒山圣他们减轻了不少的麻烦。大荒山圣察觉到体内什么,脸色很是难看。 天道恶念消失,一直压在他们头上的天地意志也消失了,他们的力量全部爆发,那些阴物怎么会真的是大荒山圣他们的对手,之前不过是有天地意志帮着它们罢了,这下天地意志一消失,那些阴物也一个接一个的灰飞烟灭,连再次回到炼狱的机会都没有。 在阴物彻底消失之后,那道封印还是光芒彻底暗淡,裂隙重新显于人前。 外部空间中,岳轻和摇光阵法已成,却还是晚了一步,只拦住了后面的一半域外天魔,靠近裂隙的那些,早在裂隙刚有缺口之后,便扑了过去,根本没能被拦在阵法之中,而她们两个也被那些域外天魔裹挟着,从裂隙那里冲入了大陆之中。 翻滚着避开了域外天魔的铁蹄,岳轻和摇光重新站起身,就发现大荒山圣他们已经和域外天魔打了起来,而她们设下的那道阵法也在域外天魔的冲击之下摇摇欲坠。 岳轻她们本想拿出神种,却在打开乾坤袋之后惊呆了,生命乾坤袋中只剩下仍旧昏迷不醒的叶七杀,而那棵小幼苗完全不见了踪影。 不得已,两个人也开始苦战,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设下的阵法光芒越来越暗淡,而她们这边,虽然不少的域外天魔已经消失,但是她们这边的战友也越来越少。 就在又一个小巫因为自己被污染,强行凭借着自己仅存的意识来了一场自爆之后,岳轻和摇光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也不能再让那些域外天魔进来了!可是,神种到底在哪呢? 这时,岳轻想起了神农曾经说过的话,神种本是这方天地的生气与运气所化,而她们两个则是感天地之灵而生,她们与神种血脉牵系,灵魂相依。岳轻想,她知道神种在哪里了。 岳轻转头,看着摇光,缓缓说道:“人之神魂为生,神种为天地之生,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摇光沉默,随后挽起袖子,毫不犹豫一剑划下,神荼微光一闪,摇光手腕中血液大量涌出,与岳轻手腕中涌出的鲜血缠绕在了一起。 不只是鲜血,两个人的灵力和生气也渐渐缠绕在了一起,幻化出了一株幼芽的模样。 只是,随着血液的流逝和灵力的释放,那株幼芽开始迅速生长,抽芽,最后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这棵树半黑半白,唯有叶片是透明的,宛如琉璃,它的根系正正好将裂隙缝补得严严密密,原本一直往大陆里面飘荡的戾气被大树吸收,就连那些经年累月积攒下的魔气也被这棵大树一扫而空。 那些滞留在大陆上的域外天魔因为失去了适宜生存的环境,也都慢慢虚弱溃散。这些天一直不停歇的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因为有了这株大树,大荒山圣的本体早已回了昆仑山那里,整个世界似乎灵气更加浓郁了几分。 只是战端虽止,伤亡却不是那么轻松就能掩盖过去的。梦月带领的活傀大军损毁殆尽,云川带领的墨羽死伤过半,三大家族联军只剩下两成,神兽妖族死亡无计,初和云无药彻底消散,岳轻和摇光也身化星尘与这株大树融为一体。 好在,寒冬已过,春和景明。 在一切终止之后,有无数光团,或大或小,从四面八方飞来,没入树木,树身之上有金色名字一一流过。大荒山圣看着那一个个金色名字,笑了笑:“生于功德,长于功德,偏偏又记载功德,从今往后,便叫你功德树吧。” 功德树的叶片闪了闪,似乎在认同大荒山圣的话。 尘埃落定,所有的伤痛都已经过去,渐渐的,连那些战斗遗留下来的痕迹也再找不见,只剩下华盖如云的功德树伫立原地,观望着世间沧海桑田。 (全文完) 《余身祭山海》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