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中央》 第1章 一梦十年 许安凉。 时隔多年以后,我仍然会在想。 如果那时候你爱我。 或者,我不爱你。 结局会怎样。 ———《my sunshine to 2008》 这个夏天的温度,已经热到没有空调,无法存活。 桑瑜窝在沙发上刷着朋友圈,许安凉的名字,在微商霸屏的列表里,是那么特立独群。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桑瑜点开他的头像。 朋友圈的内容,与他的名字一样,除却配图,再无其他。 桑瑜想,自己同许安凉上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 她忙着申请赴美的学校,后台出来通知的是陌生又熟悉的头像。 “在吗?” “嗯。” “最近在忙什么?” “忙着学习,你呢?” “老样子。工作。” 桑瑜打字的指尖,微微地疼了起来。 原来他已经工作了啊。 “工作怎么样?” 删了又重新编辑。 “工作顺利吗?” 好像又有些不对劲。 “你在哪儿高就呢?” 这次,倒是手滑,发了过去。 桑瑜懊恼地闭上眼,该死。 许安凉回复得很快:“在上海。” 桑瑜长长地舒了口气,“魔都挺好的。加油。” “确实,是一个魔鬼的城市。” 桑瑜不知道如何回复许安凉,对方似乎也察觉出自己把话题说死,丢下了一句:“明天我去无锡开会,不说了。” 桑瑜放下手机,摇了摇头,继续投入了复习。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晚,桑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境。 梦里的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与许安凉认识的日子。 二零零八年。九月一日。 对自小成绩优异的桑瑜来说,这个举国还未欢乐,她的悲伤,显得格格不入。 桑瑜小升初落榜了。 这个落榜,并不意味她考的很差。 语数两百分总分的背景下,她考了一百八十八这样吉利的数字。 可是只差两分,或许是再仔细多演算出一道数学题,又或者是再多写对一句古诗词,她就可以去念岭南最好的中学。 父母对这样一个粗心大意的她,很是失望。 他们不愿掏学费以外的那部分钱,送她去岭南实验中学充当那丢人的凤凰尾巴。 情愿让她在岭南第一中学,做那所谓可以拿出去炫耀的优等生。 柏油马路上刚铺上新的沥青,味道在这样的一个炎热很冲鼻子。 桑瑜屏住呼吸,快速地绕过桃李路口,再穿过其中一个胡同,就到达目的地了。 此时周围已经有很多车辆,桑瑜不住校,却也能够体会,学生与家长之间分离依依不舍的感情。 她望着一幕幕挥手告别,竟意外地从心底滋长出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 桑瑜闭上眼。 她自小就比旁人家的独生子女少了很多娇气,因为只有更努力才能让父母在这个男权与金钱双重的家族里,成为饭桌上拿出去比较的谈资。 她两岁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家里过夜,所以从不会害怕黑夜;她五岁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做饭,所以不用担心饿到自己。 她一直就这么独立,家长送与不送,又有什么区别呢? “发什么呆呢?” 李烈一个急刹车,在桑瑜面前停下。 岭南的天空,蓝得纯粹。 十五岁的男孩子个子窜得很快,阳光落进李烈的笑眼里,亮晶晶的很好看。 这是桑瑜的青梅竹马兼学霸男友,俗称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九五后,似乎比起八零与九零更要早熟一些。 桑瑜记得当年八岁的自己,似乎喜欢上了经常与她抢文具的前桌赵子敬。 小女孩总是藏不住心思,于是她将此事分享给自己好朋友刘晓。 可是第二天的自习室,刘晓忽然开口问:“赵子敬,你喜欢我吗?” 班级里一下闹哄哄的,少年涨红着脸道:“喜欢。” 接着,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那个年纪,水晶球对他们来说算是比较奢侈的玩具。 桑瑜有一个,却傻不愣登地把那唯一一个送给了好朋友刘晓。 她向来这样大度着。 即使在与好友喜欢同样一个男生的时刻,她仍旧毫不犹豫地选择友情,全身退出地干干净净,连争一下都不肯。 可是并非人人都会如她一样真诚着,也并非人人会念着她的好。 分班以后,桑瑜再也没遇见过刘晓,陆陆续续地听说她与赵子敬很快分手的消息。 三个月前,小学拍完毕业照的那天。 刘晓跑到她们的班级,气喘吁吁地用双手拉起桑瑜:“阿瑜,你现在还喜欢赵子敬吗?为了你,我和他分手了。” “阿瑜。我不知道当时和他在一起,会让你那么痛苦。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桑瑜一时语塞,只能笑嘻嘻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他。你喜欢的,我都不喜欢。” 年少的友情与爱情,哪有什么天长地久。你恪守的信誓旦旦,到头回味都是谎言。 不要再说什么为了我。 这样的枷锁,听得真让人发笑。 我们若是好朋友,你若是也如我那般坦诚相待,又怎么会在第二天,当众给我个猝不及防? 岭南有六个区,并不算很大。 若是有心,也可以探得出刘晓后来念了什么学校。 只是桑瑜连这份刻意,都懒得去亲力而为。 后来在岭南一中,桑瑜听到同自己一起升上来的明岚说,赵子敬现在还托人四处打探桑瑜的消息,与刘晓在一起也是为了更好地接近她,却没曾想这对姐妹花从此分了家。 都是为了她。 想想还是很可笑。 不远处的琴房传来叫不上名字好听的吉他曲,桑瑜收起回忆,她跳上李烈的单车,“没什么,我们出发吧。” 几乎是与琴房的少年,惊鸿一瞥,他们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四目相对。 桑瑜红着脸,慨叹造物主雕刻人们相貌时的伟大。 李烈将车子停在岭南第一中学门口,他揉了揉她的头发,“阿瑜。初中努力学习,我在实验中学等你。” “知道啦。” 少女的声音脆脆的。 与学霸早恋的好处,除了不用担心被父母老师抓包,最大的利益就是学业的角逐。 桑瑜签完所有要签字的单子,她来到以后就读的班级。 班主任在第一堂课,自然不会进行新授课。 她热络着班级的气氛,第一个环节就是自我介绍。 桑瑜话音刚落,人群里传来几个男生的流氓哨,以及特别刺耳的女声:“谁还不是个城里人啊,就你会说普通话。” 桑瑜一时窘迫,她垂着头下不了台。 此刻右侧忽而传来男声低沉的嗓音:“大家好。我叫许安凉。” 她抬起头,朝着这个男生投了一记感激的目光。 是他。 那个在琴房里遇见的吉他男。 之后大家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一来二去,上午的功夫,便彼此都也认识了。 本书全文免费的哦 第2章 同桌的你 接踵而来的,是岭南第一中学的军训。 下午的太阳很热。 “左列第三排那个女生,怎么总是顺拐?出列!” 队伍里已经传来低低的笑声,教官单独将桑瑜拉到一边,让她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动作。 桑瑜觉得脑袋晕沉沉的,班主任及时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向教官请求道:“桑同学身体不适,让她先休息一下吧?” 教官黝黑的脸上浸着汗,凶神恶煞地问桑瑜:“身体不舒服?” 桑瑜点点头。 “那不舒服,还在这一声不响地强撑练什么?去十米外的树林里休息。” 班主任搀扶着桑瑜,一起走到靠近操场西侧小树林的石凳旁。 虽是秋季,太阳的热度与夏季较平。 石凳上热乎乎的,桑瑜与班主任坐在上面。 她话不多,尤其是在长辈面前。 班主任望着七年级一班整体队形,大家练得都很不错。 于是,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桑瑜唠起嗑来。 “我看了你的入学成绩,很不错。有没有兴趣,做英语课代表?” “啊?” 桑瑜显然没有消化班主任的提议。 她的成绩在实验中学算是末流,可在岭南一中竟能深受老师的厚爱。 “也当给自己一个锻炼的机会。”班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先想着拒绝。” 不远处,传来一些天生就自来熟的姑娘们在军训队伍里与教官撒娇。在这么软磨硬泡下,很快被赦免了自由。 大家熙熙攘攘地跑到小树林这里纳凉。 桑瑜默默地看着他们的欢乐,左脸一下子凉了起来。 她抬起头,皱着眉毛:“许安凉?” “你身体没事了吧?” 男生将冰凉的农夫山泉递到她手里。 “嗯。” 这个男生很高,他应该有一米八几的样子。 这个男生同样很瘦,他会弹吉他的手尤其漂亮。 “刚刚谢谢你。” 桑瑜的脸幽幽地红了起来。 许安凉知道,她是在指班级帮她解围的事,笑着说:“其实大家大部分都是小学一起升上来的,所以都听不惯普通话,其实也差不多的。” “哦。” “桑瑜。”男生莫名地叫着她的名字,然后没头脑地丢下一句:“你很可爱。” 十二岁的桑瑜,听过不少赞扬。 可没有一个人如许安凉这样,如此直接地夸她可爱。 即使是李烈,也没有这样过。 许安凉是第一个人。 桑瑜只觉得心脏深处,有什么在极速地上升。 半晌后她蠕动了下干涩的唇,最后蹦出两个词:“谢谢。” 后来桑瑜才看到一个梗,别人说你可爱,不过就是在说你可怜的没有人去爱。 十二岁的她,竟是如此单纯信任着每一句奉承,甚至不去辨何为真实。 集合的口哨,很快吹响了。 桑瑜站起身子,与许安凉一起入列。 阳光依然很毒。 耳旁似乎传来什么尖叫,桑瑜在黑暗中再寻不到源头。 “醒了?” 桑瑜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说话。 “你低血糖晕了过去。”许安凉解释说:“是老师让我把你送到医务室的。” “谢谢。” “呵。桑瑜。” 许安凉翘着二郎腿,坐在病床一侧,“能不能,不要总整这么虚的?” “那你想怎么回报?” 少女向上抬高了床单,少年还是那幅皮笑肉不跳的样子。 “让我想想。” 迟疑了片刻,许安凉摇了摇头,“算了。助人为乐,不求回报。” “谢谢。” 桑瑜跳下床,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许安凉跟在后面。 她说过,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早熟。所以与许安凉的这一路,难免会被人背后吐槽着。 岭南第一中学的九月,第一周都是军训,晚上有晚自习。 桑瑜肚子有些饿了。 她穿过校园的东门,是热闹的小夜市。 父亲每天给她五十元。 这对于初中的孩子来说,只是一顿晚饭,未免有些小奢侈。 桑瑜花得也不多。 随便买个两三元的肉夹馍,或者喝完五六块的拉面,晚饭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她吃过饭,一个人望着岭南一中的夕阳,怔怔地瞧出了神。 晚霞很美。 红色与橙色交融,缠缠绵绵地像对分别已久重聚的恋人。 桑瑜摇了摇头,回到七年级一班,按照座次表找到位置。 她安静地拿起课本,被书里的故事吸引着。 “嗨。” 许安凉咧着嘴,笑得格外甜。 岭南一中的秋夜,并没有郁达夫笔下的那般萧索。 晚风轻轻地吹着桑瑜的齐耳短发,她回报许安凉等同的微笑。 而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将脸埋进朱自清先生的《春》中,偷偷地听许安凉与后桌男生聊昨日湖人队的球赛。 桑瑜掏出笔记本。 轻轻地在上面记录着。 “二零零八年的九月一日。天气晴。 我头一次觉得,来到一中倒也不是件顶坏的事情。 阿瑜。你将来一定会变成很优秀的人。” ——咚咚咚—— 本是热闹的自习室忽然安静下来。 大家抬起头,看着推开门的人问:“七年级一班的桑瑜在吗?” 桑瑜不认识那个人。 还没等她开口,许安凉就抬起她的胳膊,“这位就是。” 如此一来,桑瑜就没办法不承认自己不是那个不认识的人口中的对象。 她在一片噪杂中,走到门外。 “这是你这个月的稿费。” 桑瑜接过信封,“谢谢。” 她回到座位,许安凉凑过脑袋,“你还发表过东西?” “啊?”桑瑜明显被他吓到,“嗯。” “都写什么啊?” 桑瑜在他期许的目光里拆开信封,她偷偷将心里的大石块放下。 好在。 不是太羞涩的青春杂志故事。 许安凉一把夺过去,他细长的手指从翻开目录,“咦,怎么没有你的名字?” “苏……”少女红着脸,小声道,“苏禾是我的笔名。” 好一会儿,许安凉慨叹了句:“桑瑜,你写得很好哎。” “谢谢。” “真是没救了。”许安凉摇摇头,“干嘛那么见外,一直说谢谢?” 可是,好像除了谢谢,桑瑜不知道还能给许安凉说什么。 “想不到我的同桌,还是个文化人。” “算不上的。”桑瑜慌乱地摆摆手。 “还挺谦虚。” 桑瑜一向在人前,不知如何讲话。 她从许安凉手里接过薄薄的样刊,真好,感谢文森特先生救了她。 若是让许安凉看到她在那些青春杂志写那些面红耳赤的言情故事,还不知道他会不会戴有色眼镜看自己。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 十二岁的桑瑜,虽然在现实生活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在贴吧与空间很是活跃。 她的空间访问量很高,今日显示已经突破了一百万了。 网络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桑瑜喜欢装成很成熟的样子给他们说话。 这两年,与桑瑜一起参加岭南杯比赛拿奖的朋友们,大都纷纷加入了少作协。 他们邀请桑瑜。 桑瑜总是觉得自己份量不够,毕竟去那么神圣的地方,总是要有部像样的作品吧。 桑瑜滑着鼠标,看到空间留言上有位朋友说起最近被炒得很热闹的2cn。 有许多中学生参加比赛拿了一等奖之后,得到了高校自主招生甚至是保送的资格。 桑瑜看得有些心动,她对大学的期盼,是在燕园未名湖畔旁捧着厚厚的新文学大系。 若是能通过比赛,可以得到这样保送的资格。父母那边,也应该非常欣喜吧。 桑瑜的父母,一直很反对桑瑜写作。 在他们眼里,唯有踏实读书,才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应该做的事情。 身为学生,理应不断地学习,取得更好的成绩。 若桑瑜可以通过这样的比赛,拿到个不错的名次。父母应该,也会支持她做这么一件事。 所以桑瑜用晚饭积攒下的零花钱,买了很多期《ym》杂志。 她小心翼翼地将报名表从杂志上一一裁下,认真地填写着每一栏。 许安凉刚从操场打球回来,坐在桑瑜旁边,捡起其中一张端详道,“这是准备比赛吗?” “嗯。” “那加油哦。” 少年也许从不知道,他随口一说的话,对当时的少女来说是那样难能可贵。 “好。” 桑瑜笑了笑,她心里还没有合适的题材。 参加2cn不同于岭南杯的文风,那些作品大都很成熟,参赛的人也多有着零余者一样的情怀。 桑瑜不知道自己该从何下手。 她在贴吧,认识了很多以前获得过大奖的人,听他们说着去魔都住宿的趣事。 桑瑜有很多搞创作的朋友,她也想要去面基。 第3章 桑之未落 桑瑜不爱上数学课,所以经常会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构思年底的比赛素材。 有次,不幸被数学老师抓包。 老师让桑瑜上去做有理数相加减,桑瑜没有听,自然没有做出来。 放学后,数学老师把桑瑜单独留下。 在空旷的教室里,只有她和老师两个人。 数学老师出了几道习题,可桑瑜怎么也算不出来。 直到后来许许多多个日子都过去,桑瑜都不曾忘记数学老师对她说的那句话。 “桑瑜,你是怎么样考上岭南第一中学的?以你这样的水平,怎么可能是入学前三?” 你是怎么样考上岭南第一中学的。 瞧瞧,多么嘲讽。 以你这样的水平,怎么可能是入学前三? 还有什么,比这样没有理由的质疑更尖酸。 桑瑜强忍着泪水,听着老师讲了一遍又一遍。 她总算发现自己陷入的那个死胡同。 根号二加根号二不是根号四等于二,而是二倍的根二。 灵光好像忽然从脑海乍开。 后面的题目,她做得越来越顺。 数学老师的脸色,也对她好了起来。 今日是周五。 所以没有晚自习。 因此许多同学上完下午的课,就回家了。 桑瑜作为最后一个出教室的人,她将锁紧紧地锁牢。 此时校园已经上了黑,路灯因为没有学生上晚自习,所以很节约成本地没打开。 对于桑瑜两岁就被父母扔在家里独自过夜女孩子来说,夜路并不让人害怕。 车棚里还尚有微弱的灯光,桑瑜的单车在空旷的棚子里格外突兀。 她开完锁后,跳上单车,刚出校园门,就被一辆奥迪车尾随。 桑瑜开始并未发觉自己是被跟着。 直到她猛然停车,后面的车也跟着下来。 她并不害怕黑夜,可不是并不代表她不害怕有心之人。 她的胆子,相对于其他同龄的女孩子来说,算是大的。 车子上的人走下来流里流气地说:“小妹妹,一次多少钱?” 桑瑜因为看过许多书,也知道这个人讲这些话的含义。 她没有理会,而是偷偷将脚踏车将自行车的速度加快。可是再快的速度,又怎么会快得过汽车的速度。 很快,奥迪车与她的速度持平。 猥琐男摇下车窗,“小妹妹,五万包你一个月要不要?” “不稀罕!” 桑瑜奋力地踩着自行车的脚踏板,男人仍然不肯放过她。 好在前面就是夜市,人口很多。 那个猥琐的奥迪男开不过来,这才悻悻离去。 桑瑜在人群里闭上眼,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桑瑜将这些告诉了正在看新闻的父亲。 本以为会得到关心,却被扔下一句,“别瞎想了,快去做作业吧。” 桑瑜回到房间,终于抑制不住哭了起来。 哭过后,她打开手账本上记录的周末作业,认真地写了起来。 这不是桑瑜第一次遭遇这样的状况。 只是那个时候她还小,所以并不知道。 事后她在夜市的书摊上看到一些桃色故事,她才知道自己在三年级的那年,曾被人性骚扰。 如今,她为什么会这样讨厌数学? 分明三年级时,她也代表过班级,参加奥数比赛的。 当年参加奥数比赛的孩子,学校安排他们比一般普通的学生上得课要多。 每个午后,桑瑜都会习惯性地去岭南实验小学门口的小商铺去买一瓶矿泉水。 这天,她来得比往日要早上很多,她很开心地给熟悉的彭大叔打了声招呼。 “小瑜,矿泉水今天卖光了。我让你阿姨去隔壁店再补些过来。” “这样啊。” 桑瑜的小脸,明显有些失落。 “挺快就能回来的。不如你在屋子里等会儿,外面天热,我给你拿块雪糕。” 八岁大的孩子,哪里会想这样一向熟悉的彭叔叔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桑瑜看了一下去补课的时间,她走进小卖部的屋内,彭叔叔给了她一块雪糕。她在沙发上坐着,叔叔忽然搂住了她。 “小瑜。” 彭叔叔的声音变得很粗,他的头靠在桑瑜瘦小的肩膀上,两只手,隔着衣服在桑瑜尚未发育的身体抚摸。 桑瑜觉得不舒服。 只是,她不清楚这份不舒服来自于何处。 她用力地想要挣脱,彭叔叔越来越奇怪。 “小瑜。你别乱动。”彭叔叔凑过来,亲她的脸颊,“叔叔一会儿,就给你拿好吃的。” 桑瑜两条腿用力地踢打彭叔叔,此时小卖部的老板娘刘阿姨已经回来。 老远就听她吆喝着:“老彭,大中午的,你拉什么店里的帘子?” 彭叔叔又恢复到以前和蔼的样子。 他伪善地对桑瑜说:“乖乖的,不许乱给阿姨说话。叔叔啊,这就去给你拿好吃的。” 经历了刚刚那样的事情,桑瑜怎么可能继续在店里留着? 她在刘阿姨开门的刹那,拼了命地往家跑。 回到房间,桑瑜偷偷地翻着度娘,越看越觉得自己有可能被强|奸了。 于是丢掉手机,把自己关在浴室,拼命地用水搓洗,那些被小卖部彭叔叔碰过的地方。 那天以后,桑瑜再也没去过数奥的补习,她从选拔赛退出来。 这件事情,深埋在她心底。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生怕别人觉得她是那么的肮脏。 直到她后来阅读大量的书籍,才明白那叫违背当事人意愿。 桑瑜的数学越发变得不好起来。 她的父亲,在教育系统有着位高权重的地位。看到自己的孩子如此不争气,尤其某次从桑瑜锁着的写字桌里看到被藏起来的可怜兮兮的分数后,终于爆发。 一次打完桑瑜后,父亲说:“以你这样的分数,不如趁早去职业学校上得了。” 职业学校。 最早在杂志上被描绘的,是那些品性不好、学习不好的孩子才去读的。据说那儿的老师,根本压制不住学生。 桑瑜很害怕。 她不想要念那样的学校。 八岁的她,每晚学习到晚上十一点。 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的成绩逐步恢复到过去的年级前十。 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多年后桑瑜仍记得那天,班主任王老师来到教室面部表情的沉重。 “同学们,昨日的新闻,你们有没有看?” “我知道!”坐在前排的赵子敬举手发言,“ri地区发生过大海啸!死了很多人!” “对。” 王老师示意赵子敬坐下,“我们亚洲的同胞,需要我们的捐款资助。” “老师。”刘晓举起手,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这就像去年sars,其他地区资助我们一样吗?” “刘晓同学说得很好。”王老师赞许地点点头,“这个社会,只要我们人人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今日,我们帮助了他们;他日,若是我们频临困难,也会被他们所帮助。” 在王老师的鼓励下,大家纷纷在爱心箱子里捐出自己的零花钱。 盒子里越塞越满。 王老师欣慰地看着大家,她捧着盒子笑着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哦。” “市里面让我们以这次海啸写篇作文,选拔优秀的文章拿去做为范本,感召更多的学生献出自己的爱心。” “请每个同学积极参与。” 回到家以后,父亲正在书房看着报纸,桑瑜凑过去,巨大的版面上都是报道ri海啸的事情。 她的心,忽然变得很难过。 她看到同她般大的孩子,因为海啸失去了家人,因为海啸饿着肚子,她从心底滋长出怜悯。 于是当晚,桑瑜边哭边在作文本上写。 文章的结尾处,她这样说:“我期许将来的某一日,自己能够去ri,去看一看,我们受苦受难的姊妹弟兄。我想要给他们温暖,告诉他们不要悲伤,我们在这儿,我们的心连心。” 桑瑜把作文交给班主任的第二天。 升旗仪式的时候,王老师走到她的位置问道:“那篇文章是你自己写的吗?” 桑瑜点点头。 “数据都很准确,也很感人呢。” “我有查阅报纸。” 不多会儿,校园广播里传来,“下面,让我们来聆听一下三年级三班的桑瑜——《让世界变成温暖人间》。” 全校师生,都听到了桑瑜写的这篇文章。 第4章 善恶殊途 王老师在几天后,拿来一张奖状,她说:“桑瑜,我觉得你写作很有天赋。” 天赋么? 桑瑜从不觉得比其他的孩子,自己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东西。可从老师对她的言语中,桑瑜能感受到,冬日里的炭火,正急剧升温。 她忽而想起,年少的时候母亲经常带她去书店里,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天。 书店的老板总是轰她们走,嚷嚷着不买就离开。 可是桑瑜隔一日还是站在那儿看书,有时站着站着也并不觉得腿麻身子虚了。 《想象力故事》是桑瑜的母亲送给她的第一本书。 桑瑜那时刚学会写字,就在扉页上记录着自己的名字和感受。 再后来,家里面搬家,她在阁楼发现了林语堂、苏童、曹雪芹等等大家的书籍,如饥似渴地读着这些她未曾瞧过的世界。 “桑瑜,你平日都在看什么书?” 王老师见桑瑜许久没有说话,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鲁巴茅郭老曹。” “……你……” 桑瑜明显地感受到王老师的吃惊。 可是王老师并没有嘲笑她,而是温和地说:“要是碰见什么读不懂的,可以拿来问老师。” 桑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语文成绩一直班级前三。 在父亲那里得到的经验是——老师一般都喜欢与偏袒学习好的孩子。 桑瑜的母亲因为是家里的独女,自小饱受家里长辈及兄弟之间的宠爱。有了桑瑜以后,在桑家,还是那不可一世的女王。 她不懂得如何照顾孩子。 一言不合,便直接抄家伙把桑瑜打得头破血流。 桑瑜没认识王老师之前,不知道母亲的形象是温柔慈祥的。 在王老师那里,她体会了前所未有的温暖。甚至无数次,那句“妈妈”走到嘴边,快要说了出来。 王老师的办公室里有很多书。 桑瑜念了中学才知道,王老师竟然是岭南作家协会的副主席。 读四年级时,有杂志社邀请王老师写稿子,桑瑜恰好收了班级里的作业送过去。 王老师问:“桑瑜,你有没有兴趣把写作文变成一个个故事?” 桑瑜点点头。 王老师给了她一本很出名的小学生杂志。 “回去读一读。想好写什么故事,写完再拿给我来看一看。” 桑瑜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杂志。 上面的学生都是与她年龄相仿,甚至比她年级还低的小学生写的。 他们写的故事,不恰好是课堂上自己写的作文吗? 桑瑜看到上面的投稿消息,说是需要写自己最尊敬的人。 她想了想,拿起笔,歪歪扭扭地写了起来。 隔了两日,桑瑜连同稿子和杂志一起去办公室,递给了王老师。 王老师看后,笑得合不拢嘴,“桑瑜。你真是把老师都夸上天了,我哪有你写得那样好。” 如何没有。 在我心里,你像妈妈一样。 王老师给桑瑜修改了几个字,“行,你先回教室上课。有消息了后,我再通知你。” 桑瑜点点头。 直到她快将这件事忘记了,桑瑜在下课后被王老师神秘地叫到办公室,她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大大的信封。 “铛铛铛~”王老师双手拿着它,“猜猜看,这是什么?” 桑瑜摇摇头。 “喏。自己拆开看看。” 桑瑜接过大信封,小心翼翼地裁开密封线,最新一期的小学生杂志出现在她的面前。 王老师示意她再仔细看一看,桑瑜翻到目录,“岭南实验小学·四年级三班桑瑜”的名字赫然跃进她的眼眶。 某种不知是不是叫做激动的情绪,在心里油然而生。桑瑜欢喜着,她捏着薄薄的奖状和红色的毛爷爷,对王老师连连道谢。 有了第一次的甜头,就有了第二次甚至更多次。 升入五年级以后,分了班级,王老师就不再是桑瑜的班主任了。 桑瑜哭得稀里哗啦,王老师抱着她,“桑瑜。若是把喜欢当成写作,就一直写下去。直到灵感枯竭的最后一瞬,也要努力地写下去。” 新的语文老师姓李,王老师把桑瑜带到她面前时说:“这个孩子很有天赋,请往后多栽培她。” 实验小学当时刚开始有校刊,李老师问桑瑜,愿不愿意跟着老师一起建立文学社,桑瑜在王老师的鼓励下,答应了李老师的要求。 除了小升初的压力,还有文学社对校刊稿件的审核。 期间大大小小的比赛,全压在了十岁的桑瑜身上。 歌德先生的《少年维特之烦恼》是桑瑜接触的第一本外国文学著作。 维特的自杀,给了桑瑜强烈的启示。 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事情呢? 她天生被注定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父亲是桑家的长子,传宗接代这样的任务自然落入桑父的肩膀上。 可桑瑜的母亲从小家庭优渥,备受宠爱。怎么会在婆婆劝告拿掉孩子的时候,选择顺从呢? 许多时候,桑瑜总会自私地想,若是母亲当年听祖母的话,没有把她生出来就好了。 那她就不必要这样屈辱地活着,不必承担太多的压力。 在桑家,媳妇想要做上宾之位。要么很有钱,要么生出孙子。 桑瑜的母亲,哪一项都没有占。 所以幼时的桑瑜,偶尔父母工作忙被送到祖母那里时,经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她在祖母那儿,并不受待见。 祖母尽可能用这世上最恶毒的句子,去羞辱桑瑜。 因为她家里没有钱,最重要的还因为她是个女孩。 桑母因为生桑瑜这个事情,与桑瑜的祖母闹得很僵。 桑父恰好又是十足的愚孝,因此但凡在桑家说祖母祖父半点不好,便会被父亲拳脚相加。 桑瑜的外公前些日子去世了,父母忙着处理外公的事情,没有时间照顾她。 桑瑜又被送到从小抗拒的祖母家。 “小瘪三,又来我家蹭吃蹭喝。记得回去让你爸交你这个月的生活费。” 桑瑜的祖母在过去是地主的女儿,比起她那个年代的人来说,她上过学,又识得几个字,拿出去说一说,算是个顶骄傲的事情。 可是一个人的学识,并不完全等同于她的品德。 桑瑜的外婆虽然没有念过书,却心存良善。关于十里八街的好名声,都可以传到桑瑜祖母的耳朵里。 外公也是极好的人,他年轻的时候跟着红军打过许多胜仗,一路北上,最后在岭南遇上桑瑜的外婆。 他们在岭南定居,生养了三男一女。 偏偏,心存善念之人并不长命。 桑瑜的祖母,在桑瑜失去外公的时候,还在想着怎么问她要生活费哩。 十岁的桑瑜,总是比同龄的孩子想得很多。 第5章 重生 这天,桑瑜与祖母吵完架后,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在黄沙堆积的河岸,她看不到自己的倒影。 桑瑜想到维特对这个世界的绝望,便有了近一步靠近河中的勇气。 你看到过人死以后的世界吗? 传言,善者上天堂,恶者入地狱。 桑瑜不知道自己死后会被判官送到哪里,她才十岁,却像是把余生都走到了尽头。 在河水没过桑瑜的脑袋,黄沙顺着激流浸入桑瑜的鼻腔,她努力地想要张开瞳孔,可是河水的冲击,她睁不开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终究还是个孩子。 亦或是对生的本能,桑瑜在水里扑腾着,她从未学过游泳。 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得游到了岸边。 桑瑜躺在河岸旁的绿油油的麦田地,阳光暖洋洋地烘烤着她湿答答的衣服上。 桑瑜深深地眷恋着,那叫做重生的味道。 二零零六年,桑瑜十岁,在她身体里藏了第二个秘密。 她策划了一起死亡,在这里谋杀了过去被彭叔叔的黑手触摸过的那个肮脏的自己。 桑瑜把这件事写进了一个故事里,她已经能够很好地将日记从流水账写成一个个小故事。 这样,就算别人夺过去看,准备批|斗她时,她也可以云淡风轻地说,这是我创作的故事,并非现实植入。 她有一个男性的好朋友。 那个男孩子生得像洋娃娃一样美,所以时常会被其他的孩子欺负。 大抵是身处同种境地的人,才会惺惺相惜。 那个漂亮的男孩子叫宋牧,桑瑜很多那方面的知识还源于这个男孩子。 有一次,她把八岁时候的事情,编成了一个故事告诉宋牧。 她问:“阿牧,你觉得s有没有被彭叔叔强奸呢?” “这属于性侵!如果没有进入,倒也是个万幸。” 两年来,压在桑瑜胸口的巨石终于落下。 后来当桑瑜念了高中,才知道彭叔叔真正的职业是在澡堂收钱的,听说他某次按耐不住自己的欲望偷看女同志洗澡,被公安机关抓了进去。 坏人终将受到惩罚,只是时候未到。 小学时期的桑瑜,有很多好朋友。 所以当刘晓“横刀夺爱”离开她的世界之后,桑瑜身边依然有很多人陪着她。 如今再回忆,最对不起的其实那个叫做吴潇的女孩。 十岁的桑瑜,已经是学校里的大队长。 之前她与初中部的竹马李烈,清早经常在实验小学的门口,去排查有没有配红领巾的同学。 一来二去,两个人由过去点头之交变得热络起来。 “阿瑜。” 李烈帮她整理了胳膊上的三道杠,“最近你的事情都传到我们班上了。” “什么事?” “听说你喜欢赵子敬——” “我没有。” 李烈与桑瑜关上校门,准备回教室的路上。 少年抓着她的手,“桑瑜,既然没有,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少女笑着回头,“阿烈,不要开玩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学校最近抓得这样严。” “我就是想在枪口上,试一试。” 十四岁的李烈,长得很好看。 班级里偶尔也会有八卦的女生,背地里为实验小学的男生排名。 桑瑜望着李烈清秀的面容,点点头,“那就试一试吧。” 若是试一试,流言非但没有暂停,反而越演越烈。 当年的桑瑜,还会不会答应李烈的请求? 桑家与李家打从父母结婚时,两家的关系十分亲近。 青梅竹马,顺理成章。 桑瑜看过故事里许许多多的悲欢离合,她不知道自己和李烈能走到多远。 他们没有多少浪漫,因为是彼此的初恋。 所以显得格外,珍贵。 这是,深藏在桑瑜心里的第三个秘密。 秘密在青春期,横行霸道。 十月的岭南,金黄的落叶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占据马路两旁。 这是桑瑜生长了十二年的小区。 今日,她搬家了。 父亲这些年做了些小本生意,他们的日子逐渐向富足靠拢。 岭南的房子价格也随着物价的上涨,一路飙升。 桑父趁着这股势头,将老宅的房子卖掉,他们住进了新的大房子。 桑瑜的卧室带着隔间,她把其中的一间当作书房。 升了初中以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升初的成绩让家人蒙羞。 母亲只要不工作不做家务的时候,总会看着桑瑜学习。 2cn的参赛稿,桑瑜不敢放到明面上来写。她偷偷摸摸地躲在书柜后面,用高高厚厚的书遮住脸。 母亲说是看着桑瑜,倒不如说是与桑瑜坐在同一个空间读书。 搬家之前,桑瑜曾在母亲的床头前看到很厚的《红楼梦》,上面做着各种文评。 后来,她才明白为什么母亲坚持要她去选择理科,为什么不让她把写作发展成为一种能力。因为母亲曾吃过这个亏,才不愿自己的孩子走这样的老路去重蹈覆辙。 国庆过后,许安凉已经与班级的人打得火热。 每天桑瑜就坐在他的左边。 与他的喧嚣不同的是,她的安静。 某次,许安凉找桑瑜借本作业抄写。 桑瑜从一堆上交的作业里,随意抽出一本。 十几分钟后,许安凉把英语作业交上,桑瑜这才抱着作业本,起身去办公室。 “初一的生活,还适应吗?” 班主任和蔼地问。 “还好。” “当了英语课代表之后,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我感受到自己身上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以后需要更努力去弥补。” 班主任满意地点点头,摆摆手示意桑瑜回去上课。 这些年,桑瑜太清楚如何去做一个让老师喜欢的好学生。 快到班级的时候,许安凉在楼梯口通风处,与班上几个男生抽着烟。 “老许。你同位在咱们班,长得挺好看的。” 其中一个男生,看到桑瑜捂着鼻子快速小跑进教室的模样,流里流气地说着。 桑瑜没有听到,许安凉如何议论她,或许是她走得太快,又或者是他根本没有说她。 这一节课,本是音乐课。 因为老师忙着筹备,所以改成了自习课,桑瑜正认真地预习下堂课的内容。 忽然,她收到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桑瑜。我是叶凌,自从你红着脸第一次在班里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心想这样的女孩子一定很美好。” “桑瑜。这些天我见你总是魂不守舍,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第6章 友谊 这并非桑瑜第一次收到情书。 她折好纸条,在背面回复到:“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对不起。我们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努力考高中吧。” 桑瑜转过身递给后面传来的同学手里,礼节性地说了句:“谢谢。” 没多会儿,后面就传来几个男生哄笑声,其中心都在表露:“我就说桑瑜不好追吧,下周的烟钱你请了。” 原来是玩笑么。 还未等桑瑜来得及消化,后面一个非主流发型的女生走过来勾着桑瑜脖子说:“阿瑜。恭喜你成功通过我们的考验,正式成为岭南一中的一份子。” 这个非主流发型的女生叫做苑梅,据说她读小学的时候就因为打伤过学生被记过处分,但因家庭实力雄厚的原因,苑梅没被开除,反而直接升到了一中的初中部。 “阿瑜。刚刚我们在赌,你会不会接受叶凌。你也知道——” 望到桑瑜不解的模样,苑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很多漂亮的女孩,多少都会见一个答应一个么。现在看,我们阿瑜和外面那些妖艳货不一个路子。” “阿瑜。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叶凌的情书试探过后,桑瑜因苑梅的原因,很快与班级融入。 这份融入,倒不是说她像许安凉一样,与班级达成一片。 桑瑜依然不怎么在班级里与同学交流,倒是很多同学见到她,会笑着过来,主动凑过来打招呼。 十二岁,少女青涩的容貌,如花一样艳丽。 邻班也有很多男生,拜托许安凉把情书递给桑瑜。 追求桑瑜的男孩子,得到的结果,往往是千篇一律的,“我家阿瑜将来要念岭南最好的高中,你们先考得上再说咧。” 总是这样作为中间人,许安凉与桑瑜聊的话题也就多了。 某次谈起有没有喜欢的人时,少年的脸明显得沉了几分。 他收起平日一贯的嘻嘻哈哈,许久才抛出一个问题:“阿瑜,你会因为同时喜欢两个人而感到苦恼吗?” 同时! 喜欢两个人! 这不是当年民国那位充满才情的女子,身陷金岳霖与梁思成的苦恼所面临的问题吗? 桑瑜蠕动着干裂的唇,刚想要说些什么。 上课铃,不分时势地响了起来。 许安凉撇撇嘴,送桑瑜一抹微笑,“算了。好好听课吧。大学霸。” 这节课,桑瑜听得心不在焉的。 下课后是大课间,许安凉照例出去,和班级几个男生打球。 苑梅坐在许安凉的位置上,“阿瑜。你跟许安凉的聊天的话题,我都听到了。” “?” “就是许安凉喜欢的女生啊。” 桑瑜的瞳孔里,装着问号。 “他——” “许安凉从小学四年级就一直追沈梦,但一直没追成功。这都公开的秘密了。” “沈梦?” 桑瑜抬起眼,目光锁在了第二排格子衬衫的女孩身上。 她与沈梦的关系,大概都是课代表的因素,所以比起班上其他同学来说,还算亲近。 看到许安凉抱着球从教室外进来,苑梅在鼻翼前竖起食指,“不许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苑梅回到位置上,桑瑜的视线依然停在沈梦身上。 “在看什么呢?” 从四年级到七年级,一直坚持的你,一定很辛苦吧。 “没什么。” 桑瑜收拾好心情,投入到下一节课的学习中。 这天,课上倒是发生许多有趣的事情。 偏偏这一件,桑瑜记得很深刻。 英语老师让同学们用比较级造句,提到正走着神的许安凉,他从座位上站起来,“i am stronger than you.” “stronger?you?”老师望着许安凉笑了笑,“no,no,no.” 班级里有很多同学笑了起来。 毕竟。 “强壮”这样的词语用在这个瘦削高挑的男孩子身上,实在是太不对称。 这就好比,你在网上根据卖家秀买了一件还不错的衣服,可买家秀出来的效果大相径庭。 “有那么好笑吗?” 许安凉落座时,冲着隐忍得快要笑过气的桑瑜问道。 “嗯。还好。” 桑瑜收住了笑容,将头埋在了课本里。 望着桑瑜颤抖的肩膀,许安凉没好气地说:“想笑就笑吧,别一个人抽过去。” 十多岁年纪,总会对一切新鲜的事物向往。 他们用成熟包裹着自己,似乎这样,才能标新立异,给予旁人以所谓的不同。 苑梅总喜欢把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班级里有很多的男孩子,偷偷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做“鸡”。 甚至桑瑜经常收到一些小纸条,上面说着:“苑梅从很小,就跟岁数大的男人们上床,私生活乱得很。阿瑜,你离她远一些。” 离她远一些。 不光是这些莫名的小纸条,就连班主任也多次找桑瑜谈话,甚至这件事情还闹到了桑瑜爸妈那里。 他们苦口婆心,甚至为青春期的女孩子,贴上容易叛逆,容易误入歧途的标签。 可是青春期的孩子自己也有一双眼睛,为什么不能用心去感受世界呢? 桑瑜不理解,为什么,大家总喜欢以貌取人? 是谁说,留着怪异发型,穿着花里胡哨衣服染着五颜六色发型的,一定就是坏学生。 他们分明有着狭义心肠,会为着朋友肝胆相照。 若不是苑梅,桑瑜差点儿就被校门口不远的理发店老板强暴了。 时至今日再回想起发生在身上的种种,都无外乎罪魁祸首就是这张脸。 你永远不知道,当噩梦一样的黑手探进皮肤的那种恶心,除了绝望,还有难以向外界倾诉的苦楚。 世界是忙碌的,每一个人自己好好生活都来不及,又有谁会在意你的伤春悲秋。 当苑梅牵着桑瑜的手从那个老男人手里逃脱时,她第一反应并不是像旁人那样苛责桑瑜,而是很用力地给桑瑜一个怀抱,“阿瑜。” 桑瑜能感受到,苑梅是真的在心疼她。 “是不是在你身边,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一刻,桑榆在她的怀里哭得天昏地暗。 “没事了。” 苑梅轻轻抚着桑瑜瘦削的后背,“从今以后,我来保护你,不会让别人在欺负你了。” 在黑暗中触碰的那簇微弱的称之为希望的火苗,怎可轻易地被随意所谓的三言两句去挑拨。 即便苑梅让桑瑜置身漩涡,桑瑜始终对这段友谊不离不弃。 十二岁,比刘晓不同的,是桑瑜的身边终于有了可以分享秘密的朋友。 第7章 心照不宣 桑瑜偶尔会想,望梅真的就能够能止渴吗? 我们凭借着想象力,相互抱团,真的就能够感到温暖吗? 若你坐着宝马车上哭,会不会觉得窗外骑着自行车的人,笑得真难看。 多年以后再回头,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 原来,变化的并不止是她个人的微观世界。 许安凉喜欢沈梦,追了四年无果后,却仍不肯放弃。 周五下午,桑瑜抱着厚厚的英语作业本走出教室。 在通往英语组教职工办公室的走廊,一身粉色纱裙的沈梦拦住了桑瑜。 “小鱼儿。” 少女垂着脑袋,双手交握,显示她的不安。 “嗯?” 阳光跳进桑瑜的眼里,清晰地映着沈梦后面的许安凉。 “……能不能……” 沈梦的皮肤,是七年级一班的女孩子里少有的白皙。 所以紧张、犹豫、恐惧、喜悦都会很容易被看出。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桑瑜轻描淡写地将沈梦的心底深处的事,拿到了明面之上。 下一秒,沈梦拉着桑瑜的手,“小鱼儿。待会放学一起回家。” 许多年以后,桑瑜再回想起,记忆里被刻意忽略的少年那张倔强的脸。 许安凉也许就是在那一刻,深深地厌恶上了自己。 桑瑜送完作业本回来,叶凌在教室门口堵着,“阿瑜。” “怎么了?” “……待会儿……”叶凌瞧着不远处盯着他们看的许安凉,自动收住了后面的话,“总之,沈梦的事情,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每个周五下午,对于岭南第一中学的学生来说,都是快乐的。 毕竟拥有着两天的周末,可以解开平日被束缚的枷锁,尽情拥抱自由。 桑瑜整理好书包,一天没有说话的许安凉忽然开口道,“阿瑜。” “嗯?” “没事儿。” 许安凉笑了笑,在桑瑜的眼里,这个笑容有些像“望梅止渴”。 “走吧。”许安凉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起去车棚取车回家。”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里,桑瑜想到和沈梦的约定,摇了摇头,“我跟别人约好了。” 因为知道少年的心思,所以在形容对象时,没有特指名称。 十二岁,脑袋里的小聪明,用不上正道。 许安凉也没有坚持,一直跟在桑瑜的后面,直到她开完自行车的锁,沈梦拉着桑瑜的车就跑,所有的起承转合,桑瑜心知肚明。 那个少年,分明骑得电瓶车,车速却远输于她们自行车。 在路口拐弯等红绿灯处,少女回眸对上了少年的悲伤。 朝堂之上,活得久一些的群臣,哪个不是在皇帝面前,比着明白装糊涂? 桑瑜将沈梦送到小区门口,沈梦抓着她的手,连连感谢。 在沈梦面前,桑瑜是善人。 在许安凉面前,她罪大恶极。 告别了那个如玻璃窗里漂亮精致的洋娃娃的女孩子,桑瑜骑着单车与许安凉相遇。 “阿瑜。” 少年丝毫不提尾随她们的事情,“好巧。” “是啊。” 桑瑜笑了笑,“你这电瓶车,还不如我的自行车骑得快。” 明明彼此之间通透明亮,却把它们丢在青春里,似乎不说破就真的没有发生过。 “我骑得慢些。” 少年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一起回家吧。” “嗯。” 路上,他们一直沉默着。 好多次桑瑜很想对许安凉说对不起,在班级里她不是没有听说他要给沈梦表白,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鬼使神差地答应沈梦的要求。 直到一闪而过英俊的脸,少年与少女异口同声道:“那人好帅啊!” 说完彼此也笑了笑。 “有些……像韩国那个谁……” “lee jun ki。” “对对对。”少年点点头,忽然僵住了笑容,“阿瑜。” 桑瑜也渐渐收起了笑容,她闭上眼,终于开口道,“小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呀?” 少年清秀的脸上又重新挂起微笑,“怎么老喜欢跟人说这个词?” “我知道你喜欢沈……” “阿瑜。” 许安凉打断了桑瑜的话,“绿灯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你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我送你。” 空气似乎静止了几秒,后面的路都是你问我答。 “阿瑜,你喜欢怎样的男孩子?” “漂亮的,聪明的,学习好的,个子高高瘦瘦的。” “像隔壁李烈学长那种吗?” “不是。” “我喜欢的男孩子,有喜欢的女孩子。” “那咱俩可真是同病相怜。”许安凉隔着马路带了些小忧伤,“阿瑜。” “我喜欢的女孩子,有喜欢的男孩子。” 这是第一次,许安凉在桑瑜面前如此清晰地讨论心底事。 “……那……” 总要说些什么去宽慰面前这个少年,可是能写却说不出,到最后成胡言乱语,“我知道。” “你那是什么表情。” 许安凉将电瓶车停靠在路口,他走到桑瑜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阿瑜。” “下次别再做这种事了。” “嗯。” 她知道,他说的是沈梦这件事。 他也知道,她明白他喜欢的人是沈梦。 “不早了。” 路灯将许安凉的身影拉得很长,“再耽误会,你爸是不是要批评你了?” 车子又恢复了常速。 抵达桑瑜家的小区,许安凉眼睛将周围景致打量个遍。 “干嘛一副贼眉鼠相?”桑瑜伸出左手拍了拍许安凉的右手。 “阿瑜。”许安凉的烟嗓音应着,“想不到我的同位不仅是才女,还是富二代。” “打住。” 桑瑜耸耸肩,“我给你说啊,我很穷的。” “富人从不说自己富,我懂。” 许安凉朝着桑瑜挥了挥手,“你快回去吧。”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 少年跳上了电瓶车,不再是刚刚和少女持平的车速,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单薄身影。 桑瑜做了平日里没有做过的一件大胆的事情。 不知这寒风阻塞了她的话,还是送到了当事人的耳旁。 “许安凉!” 桑瑜扶着膝盖缓缓地坠下身子。 “麻烦你以后不要总那样笑了!” “为什么?” 桑瑜抬起头,让她吃惊的是许安凉竟折了回来。 第8章 暗恋 “为什么?” 少年低沉的嗓音,他的眼里,藏着她喜欢的光芒。 桑瑜清晰地从他的瞳孔里看到那个有些狼狈的自己,她咬了咬唇,“因为假装的模样,特别难看。” 许安凉伸手撩起刘海,伪装带着成熟的男人气息,他笑着说:“阿瑜。” “你真可爱。” 这一次,许安凉的背影,确定是走远了。 桑瑜撑起两条发麻的腿,折回了家。 周一,在极度不情愿里,与每个学生邂逅。 清晨叶凌在教室外,拦着要进去的桑瑜,“阿瑜。你太过分了。” 少女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他和许安凉是好朋友,而她,破坏了他最好朋友的精心告白。 “你知不知道老许为了沈——” 许安凉斜挎着书包,从后面勾着叶凌的脖子,笑嘻嘻地说:“瞒着我,与我同位说什么悄悄话呢?加我一个呗。” 叶凌讲了半截的话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他摇了摇头:“算了。” 那些不开口的话,桑瑜比谁都明了。 “对不起。” 她低着头,小跑进教室。 这一周,岭南第一中学依照过去的制度,要调座位了。 不再同开学时,那种随便坐。而是男生们按照高矮个,女生按照成绩去划分。 桑瑜的位置坐在第一排,而许安凉的位置在最后一排。 他们中间,隔着一整个教室。 桑瑜的新同桌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带着一副眼镜。 他们的名字也很像,一个叫桑瑜,另一个叫石瑜。 十二岁,却都还是小孩子的心态。 一个名字,两个人都会吵个不停。 桑瑜:“‘瑜’这个字,就是女孩子才会叫的。” 石瑜:“谁说的?三国周公瑾,英姿勃发。‘瑜’本来就是男性的名字。” 桑瑜说不过他,就偷偷地在笔记本写石瑜的坏话。 石瑜偶尔看到了,会在上面添一些诗性的句子。 两个人从斗嘴,变成了文斗。 石瑜喜欢写诗,一个大男生,比人家小女生都还风花雪月。 某日桑瑜从传达室的门卫爷爷手里取来最新一期的恶魔样刊,石瑜抢过去,吹着口哨,“大作家,又写小女生的爱情故事了?” 十二岁。 每一个女孩子的心里,对于爱情的朦胧,具有着一份向往。 “石头,你给我。” 石瑜踩着凳子,将样刊举得很高,桑瑜踮起脚够不到。 此时,坐在教室后面的许安凉,扔过来一根笔,样刊掉在地上,上课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陡然响起。 桑瑜来不及捡,就被外面蜂拥而入的同学踩到在脚底。 一个脚印。 两个脚印。 桑瑜的鼻子红红的,干脆不捡了。 这节是数学课。 老师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样刊,用手抖了抖恶魔com,“谁的杂志?” 桑瑜还在偷偷地为样刊被踩事件,感到难过。 老师被课堂里沉默的气氛变得很躁动,她将书重重摔在讲台上,“今天不说是谁带来的这种不三不四的闲书,我们也不要上课了。” 石瑜见事情闹得很大,毕竟是自己的错再先,他举起手:“我。” 和石瑜一同举手的,还有许安凉。 不知是不是因为个子的原因。 数学老师跃过石瑜,揣着杂志奔向最后一排,“许安凉!让你再拿这种不三不四的闲书进教室!!!” 女老师拿着杂志,打了很多下许安凉。 一面体罚,一面还气叨着:“让你带坏班级气氛!!!” 最后让许安凉下课后,去班主任那里写检讨。 这件事,在班里传得沸沸扬扬。 课下男生们的话题一向很简单,讨论喜欢的女生和球赛,又或者什么游戏。 不过这一次,倒是多了——老许喜欢看女生看的矫情故事。 很快,那本恶魔com被班里传了个遍。 叶凌看完后扔给许安凉:“我说老许,这么多酸掉牙的故事里,你最喜欢看哪个写的?” “苏禾。” 坐在第一排的桑瑜挺直了腰杆,她的脸涨得很红。 她绝不是刻意听墙角,男生的回答让她羞红了脸,现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许安凉从后面走到桑瑜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递给她那本恶魔com,“下次注意点。” 桑瑜不敢看许安凉的脸。 这是一本新的恶魔com,却是载着她文章的那一期。 桑瑜不知道,许安凉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好。 或许,他对班级里的每一个女孩,都这样好。 直到后面又传来叶凌和许安凉的打闹声,桑瑜才从书里偷偷地舒了口气。 “小鱼儿,你喜欢许安凉吧?” 没有进行课外活动石瑜忽然问道,“刚刚许安凉来送书,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喜欢吗? 桑瑜那时候还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认识一个人的时间那样长。 不过十年之后的朋友,难免沦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你听到一个异性朋友说到你的名字时,耳根会发烫;如果当这个异性朋友走到你身旁时,你会很紧张;如果这位异性朋友做了某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时,你会羞红了面颊。 那么,可以判定你的种种,都用喜欢做定义吗? 许安凉,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你。 只是我知道,你心底的那个人注定不会是我。 “别乱说。”桑瑜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我怎么会喜欢许安凉?” “小鱼儿。” 石瑜的一如既往地犀利着,“你能骗得了自己,骗得了全世界,却骗不了我。” “哈哈。” 桑瑜被石瑜这句话get到了不一样的笑点,“石头。你何时会说这么酸的话了?” “小鱼儿。” 石瑜的样子,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说:“喜欢一个人,不是多么羞耻的事情。” “那你呢?” 莫名地,桑瑜反问:“你说得这么好听,是不是也有喜欢的人?” “嗯。” 石瑜望着和朋友笑盈盈走进来的沈梦,“我喜欢沈梦。” “啊?” 桑瑜没想到,石瑜会如此直白地坦诚相待。 “有喜欢的人,总要给争取一下,不是吗?” 紧接着,石瑜同沈梦告白了。 连同震惊的,还有许安凉。 几乎在教室的人,都静静地等待着这出告白戏的结局。 沈梦望着比自己还要矮一截的男生,温温软软道:“对不起。” “没事儿。” 石瑜重新回到位置上,像是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真的会没事吗? 桑瑜用余光偷偷地瞄着石瑜,少年的眼角有少许的泪痕。 石瑜在哭! 少女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只好掏出卫生纸,“石头。快上课了。” 石瑜接过纸:“小鱼儿,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争取一下呢?” 她当然知道,石瑜是想着她去告白许安凉。 无论结局是好是坏,都能够给自己的暗恋一个交代。 桑瑜迟疑了许久,才把石瑜燃起的决心浇灭。 若是告白和石瑜一样用失败告终,那她与许安凉不就做不成朋友了么。 我 第9章 离 桑瑜时常在故事里看到过,女孩子为了追求男孩子,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如此卑微地爱着。 那时她总是笑故事里的人,这世上除了爱情,能做的事分明有那么多。 所有的,也不过是时候未到。 与李烈确定关系,与其说两个人的关系,也不过只是仅有的名分。 桑瑜不知道李烈是不是跟风早恋,总觉得与他在一起的这三年,他们不像是正常的恋人关系。 虽说实验中学与第一中学隔着几千米的距离,但是只要有心,也不过是电瓶车消磨半个钟头的路程罢了。 而就是这半个钟头的距离,他们偏偏学习文人通信。 每周,桑瑜都会准时收到李烈写的信。 内容或长或短。 这一天也不例外,桑瑜从校门外传达室拿信回到教室。 苑梅问:“小鱼儿,谁给你每周都写信啊?” “额,一个朋友。” 她回答的有些不自然。 苑梅似乎打算刨根问底,“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后座的许安凉抬起睡眼,似乎也想听她们的对话。 “……男朋友……” 桑瑜支支吾吾道。 她面子薄,又不擅于说谎,这会儿俏脸臊得厉害。 “可以啊。”苑梅摆出八卦脸,“阿瑜。老实交代,谈了多久了?” “三年半了吧。” 从五年级到初一。 “三年!” 苑梅提高了声调,不知是不是惹正在休息的许安凉烦了,少年嘟囔句:“小点声。” 桑瑜冲着苑梅在鼻尖竖起食指,她摇了摇头。 苑梅用口型示意道,“信里写了什么呀?” 桑瑜拆开后,无非是一些日常询问学习的内容。如此,再也不剩其他的。 “你们俩不像恋人,倒像是学友。” 苑梅凑过脑袋,这么感叹道。 桑瑜不知道别人的初恋,是不是都如故事中那样刻骨铭心的让人难忘;她只知道与其说自己鬼使神差的答应李烈,多半是少女对于未知的种种进行探求的伟大实践。 李烈生得一幅好看的容貌,加上家庭条件以及学业成绩,足够圆许多少女的梦。 偶尔在校园看到一些拉着手的情侣们嬉闹,桑瑜总是在心底滋生起寂寞。 “你爱我吗?”或者说“我爱你吗?” 这样的问题,她与李烈从未商讨过。 兴许是苑梅多嘴多舌,或者那天的事情被旁人听了去,岭南市第一中学陆陆续续关于桑瑜的桃|色绯闻传了出去。 某日在厕所间,桑瑜听到几个女生在闲言碎语。 “你们知道七年级一班的桑瑜吗?长得特别骚|气的那个。” “知道啊,不是前些日子,语文老师还在我们班里念过她的考场作文,让我们当成模版,怎么了?” “呵呵。听说她跟好多的男人睡过。” “真的吗?她整天跟苑梅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善类。” “可不是么。物以类聚,近墨者黑。桑瑜整天拿着苹果最新款手机,指不准陪|睡多少老男人呢。” 许多次,桑瑜想推开那扇门想冲出告诉她们,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可终究还是输给了软弱的性子。 那时的自己,并不知道嫉妒可以成为点燃所有事端。 她无声地哭了,直到上课铃响起,那些女生散去,自己才挂着泪痕回到教室。 人在每一个脆弱的时候,总会想着能有个温暖可以被依靠的怀抱。 桑瑜用课本挡住手机,偷偷地给李烈发短信。 “今天中午放学后,可以来一中接我吗?” 若不是这条信息显示“已送达”,桑瑜都要以为自己真的没有发送过去。 直到晚自习,她才收到李烈的消息:“对不起。上了一天的课,才看到。” 在李烈的心里,课业永远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 桑瑜忽然想起外祖母去世的隆冬,她已经好久没有去外祖母家里,只知道她病了。 这天发了稿费,桑瑜想去探望病人的时候,大概都是需要买些新鲜的水果吧。 她不知道外祖母喜欢吃什么,只是依照自己的喜好买了些草莓和香蕉。 协和医院的走廊四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桑瑜觉得呛鼻,便加紧步子去了外祖母的病房。 “妈。”桑瑜的母亲见到桑瑜进来对着她的外祖母哽咽道,“小瑜来了。” 那个时候的外祖母,已经睁不开眼睛,但是桑瑜能够感知外祖母知晓自己的到来。 二舅也在一旁偷偷地抹泪,“妈。您看,咱们家小瑜长成大姑娘了,还给您买了水果呢。” 人在将死之时,会有回光返照。 桑瑜至今难忘那样一个场景,外祖母颤抖着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沧桑的手,猛然睁开了眸子,“......小瑜......” 她凑过去,很努力地想要听清楚外祖母在说什么,可是废了很大的功夫,也没有听到的内容。 母亲在中间传话说,外祖母是在夸她懂事了,知道孝顺家人。 桑瑜笑了笑,两只手握住外祖母,“外婆。将来我赚的钱,都会给你花,你要快些好起来哦。” 中午的时光总是极为短暂,桑瑜下午还有课,就没有在病房多逗留。 直到放学后一个人归家守着冰冷的房间,夜晚静悄悄的。 桑瑜没有开灯,透过窗外,雪花恣意地被北风缭绕,它们在路灯下旋转起舞,奏起说不上名字的歌舞剧。 门外传来很急地敲门声,桑瑜透过感应灯瞧到李烈,她打开门。 雪在少年乌黑的发丝间融化,桑瑜嘟囔着:“什么事啊?等会儿,我去给你拿毛巾擦一擦头发上的水。” “来不及了。” 少年抓起少女的细长的手腕,“不要给我毛巾了。” “你干嘛?” 被抓疼的桑瑜吃痛地叫道。 “你外婆去世了。” 几乎是一瞬间,眼眶哗哗地就从下来珠子,收也收不住,“怎......怎么会......?” “你骗我。” 桑瑜哽咽道,“我中午才见过外婆的。” “不可能。” 她摇了摇头,始终不愿意相信。 直到多年后,母亲用一种很平和地心态告诉自己,外婆其实已经病得很严重了,之所以掉着一口气,就是在等她的到来。 若是当时没有那么巧合,她不要什么一时兴起,是不是外祖母就可以多活些日子呢。 “你妈妈,让我来接你去医院。” 即使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李烈仍然能够冷静地对每一个步骤做出最佳的预判。 “阿瑜,你若是想哭,都留着到医院去发泄。” “你若是一直在这儿,或许老人家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第10章 年少时的空欢喜 桑瑜几乎是踉跄地来到医院。 因为母亲是医生,所以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到太平间。 早些年,桑瑜还小,约莫四五岁的年纪。 几个在医院值夜班的年轻男医生,总爱做一些恶作剧。他们吓唬她,哄骗她说太平间里有鬼。只是不曾想,桑瑜的胆子,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大。 四五岁的桑瑜,时常一个人凌晨独自在太平间穿行。偶尔也会将手电筒反过来,去吓唬那些恶作剧的医生们。 可唯独这一次,桑瑜站在太平间的门口,迟迟不肯进去。 日后,再不会有谁,会在清早时便骑着三轮车跑到几公里外的菜市场,只为能赶上正午回来访亲的外孙女炒份大盘鸡。 冬日的风,向来吹得猛烈。 雪似乎越下越大。 直到一众哭得撕心裂肺的亲友们推着担架出来时,桑瑜红着眸子死死地盯着白布包裹的冰冷的外婆。 里面,是别人吧。 就像年少时,男医生吓唬自己太平间停放与自己毫无任何关系的,别人的,尸体。 怎么会是外婆呢? 前些日子,外婆见到自己买水果给她,笑得多欢喜啊。 桑瑜咬着发白的唇,直到风无情地刮破了她的念想,白盖头被掀开露出外婆慈祥的面容,她捂着嘴巴,再抑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 外婆。 桑瑜悲悲戚戚地唤着。 亲属们忙着回家置办灵堂,甚至没有空理会倒在雪地上的她。 为什么。 这世上,偏偏好心的人,不会长命。 为什么。 老天定要如此残忍,四年前带走了外公,四年后又来带走外婆。 桑瑜向来信命,人即便忤逆天的意思做事情,迟早会被报应缠身。 只是,为什么。 死去的,不是我呢? 冬日的岭南,下过雪后愈加冷了起来,却偏偏不及心寒万分。 李烈赶到太平间的时候,望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阿瑜。” 这个自小被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子,那样无助地躺在厚厚的积雪中,指甲都冻得发紫,他的心不由得疼痛起来。 “我们回家。” 家么。 喉咙倾出的酸楚被呼成白色的雾气。 桑瑜伸出冻得发麻的手扯着李烈的衣角,她的神情是那样哀痛,“我没有外公,也没有外婆了。” 天与地,暗淡无光,少女最终倒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再次醒过来时,桑瑜已经在李烈的家中。 李烈的父母与桑瑜的父母算得上旧识。 桑家现在在办白事,自然是无暇照顾桑瑜。 所以,这些日子,她被送到李烈家里借宿。 少年听到床上窸窣的声响,伏在书桌上疾笔的手停了下来,他急着走到卧室,“阿瑜。” “饿不饿?” 他对她的关心,并不是父母嘱托,而是发自肺腑的关怀。 桑瑜摇了摇头,外公去世的时候,她尚且年少,只知道有的人今生再无法相见。 而今,即使只有十多岁的年纪,她算是体悟到了人情冷暖。 如果说上帝是公平的,有得注定有失。那桑瑜在祖母那里缺失的亲情,在外婆这边全都已得到。 只是,这样,算不上不长情。 生命不过寄蜉蝣于天地,死亡也不过渺沧海之一粟。 “总要吃些东西的。” 李烈自顾自地去厨房,很快端出一碗面来。 他们这片区年纪相仿的独生子女,向来没有旁人家受到家人特别的溺爱。 所谓独生,比家里姊妹弟兄多的,更加熬得起孤独,挑得起担当。 桑瑜瞧着热乎乎的鸡蛋面,和着腾腾地热气,又没用地哭了。 “阿瑜。” 李烈望着面前流泪的女孩,“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外婆,也不希望你一直活在难过的影子里。未来还那么长,生者如斯夫啊。” 他向来如此清醒地去分析着时局,偏偏这种清醒放在脆弱的人耳朵里,硬生生扭曲成为嘲笑。 “是啊。” 桑瑜苦笑着,“你又不是我,怎么能体会到那种撕心裂肺得疼呢?” “……我……” 李烈知晓,现在的自己无论说什么,桑瑜都听不下去。 岭南的冬日,阳光似乎习惯性地躲匿在云彩之中。 桑瑜外婆的葬礼,就在这阴沉的日子里沓至而来。 十二岁的生死别离,远比八岁时留下的印象更为深刻。 听老一辈的说,人死以后会变成星星,继续守候着死者生前想要守护的人们。 桑瑜想,在另一个世界里,外公与外婆应该很好地团聚着。 在葬礼上,她一边笑一边宽慰母亲说,这一切都是梦。 当桑瑜再回到学校,似乎又变成了刚入学那会儿,终日沉默不语。 倒是李烈,进出一中的时间,比往日都长。 他自小,便是那种责任感很强的人。 只是此时的桑瑜并不知道,李烈对她的感觉。 因为外婆的离世,桑瑜落下的功课很多。 桑父与桑母日常忙于工作,顾不得桑瑜。 而另一边,祖母觉得她晦气,不打算接收她这么个烫手山芋。 尽管,桑瑜向父亲再三保证,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很好地照顾自己。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父亲对自己的关怀,明显比儿时多了许多。 最后,他与桑瑜的母亲商议,决定暂时让桑瑜中午去李烈的家中吃午饭。 桑瑜只当李烈每日来一中,权当是父母之命,接送她上下学,除此以外,他这样的一个学霸,和自己还能有什么要说得呢? 她的新同桌石瑜曾问过她,为何迟迟不肯向许安凉告白。 她有多害怕,再度失去一个人。 即便这人仍旧活在这个世上,却因为你的一时冲动,硬生生与你走向陌路,成为那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不要。 也不想。 就这么失去许安凉。 雪莱在《西风颂》里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可是外婆去世的这个冬天,过得尤其漫长。 桑瑜丢在人群里,本就不是个话多的女孩子。所以她的情绪变化,若非有心之人,定然瞧不出。 可偏偏,许安凉成了这个唯一的有心人。 “阿瑜。” 周五下午放学,桑瑜值完日,将卫生工具摆放整齐后,又仔细锁好门。 许安凉就那样倚靠在楼梯口,叫住了她。 “你最近……” 少年蠕动着薄唇,问得是那般小心翼翼,“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比起李烈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语,许安凉的话,几乎是一击扎到了桑瑜的心口。 第11章 哥哥和妹妹 “哪有什么事?” 桑瑜强装着镇定,“都放学了,你不走吗?” “阿瑜。” 许安凉拦住下楼的她。 两个人以一种很神奇的姿态杵在那儿,她瞪着他,“你干嘛?” 许安凉的个子虽不比李烈高,却也顶了桑瑜半头。 “阿瑜。” 少年哀伤的目光始终放在她的身上,直到多年以后,她仍然没有忘记就是这份忧郁,折磨了自己十年之久。 “你到底有什么事?” 她急红了眼,“我还要回家做落下的功课呢。” 许安凉的手悬在上空,最终落在桑瑜的小脑袋,他用力地揉了揉,“心里委屈了,就跟哥哥说。有哥给你担着,不怕哈。” 少年滑稽又普通的句子遛进了少女的心房,桑瑜笑了笑,“小凉。” 你可知,这世上,对于毫无血缘的男女来说,哥哥和妹妹是最暧昧的词语? 这些心底的话,她不曾说给他。 “一起回家吧。” 少女扬起明媚的脸。 若是我知这世上最难防之事,是那有心之人,昔日种种,还会不会被这表象所迷惑? 桑瑜与李烈的关系缓和,源于一个契机。 那天期末考试结束以后,李烈早早地骑着单车来到岭南第一中学。 “阿瑜。” 老远,桑瑜就看到校门口那个异常耀眼的少年。 苑梅挑了挑眉毛,笑嘻嘻地说:“呦呵~正主既然来接了,那么小妾暂且退下了。” 桑瑜冲着苑梅的背影挥了挥手,笑了笑,“下学期见哈。” 而后,便一言不发地跳上单车。 李烈始终尾随在桑瑜的后面,她不说话,他也不肯说话。 这些日子,由于忙乎着期末考,桑瑜顾不得吃早饭,在快到小区门口拐弯的路口,单手捂着胃停了下来。 “阿瑜。” 李烈猛然刹车,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怎么回事?” 冬日的阳光柔软地落在少年焦急的面庞,“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胃……” 少女泛白的唇色,也不再置气逞强,“……疼……” “阿瑜。你忍一会儿。” 桑瑜点点头,却被眩晕以迅雷不及掩耳地姿态缠上,她的身子径直往地面倒去。 与李烈虽然在交往,但这三年一直藏匿阳光的背面。 唯独这一次,李烈没有顾及过往的行人,他将两辆单车寄存在街道旁,背起昏迷的桑瑜就往附近的诊所赶。 “这小姑娘就是早晨不吃饭,落下的毛病。” 女医生一边写着单子一边数落着,“你是她哥哥么?” 李烈摇了摇头,不过女医生将单子递给护士去配药,并没有注意到李烈的动作。 当她再转过身子时,又语重心长道,“以后可要多加留意。” 她只当现在年轻的女孩子为了保持形体美而减肥绝食,殊不知桑瑜为了拿到期末考的第一名,牺牲了早饭的时间。 直到点滴挂完,桑瑜仍然没有醒。 在医生的帮助下,李烈小心翼翼地背着桑瑜回家。 那日,与小说情节类似的loveline,让这对情侣遇上。 李烈家的电梯坏了。 当他背着桑瑜爬到九楼时,少女在少年的背上醒来。 她向来极其容易被感动。 明明是冬日,李烈的额头浸满着汗珠。 “阿烈。” 她伸出手,轻轻地替他拭去那些痕迹,“你把我放下来吧。” “没事儿,很快就到了。” 桑瑜透过侧面,可以看出他在冲着自己微笑。 自小,她的身体就不是很好。 某一次发着高烧,去李烈家做作业。也是特别没用地昏了过去,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李烈伏在桌子上,替她写落下的功课。 当时,桑瑜就哭着说:“我要让你当我一辈子的哥哥。” “不行。” 李烈义正严辞地拒绝了桑瑜,他抽出桌子上的纸巾替她拭去了泪水,“那样的话,我们以后就算近亲结婚了。所以,我不要做你的哥哥。” 当抵达十七层时,桑瑜的回忆戛然而止,这个少年虽然一直沉闷,却也一直温温和和地给足人感动。 可是感动并不是爱情。 他们的早恋,更多的,倒像是两个人互相较量着学业。 李烈推开家门,很多时候,因为彼此父母工作单位相同,所以忙碌的时间基本一致。 李烈家里没有人。 桑瑜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李烈递过来的温水,“谢谢。” “为什么不吃早饭?” 他在问刚刚医生的猜测。 “最近不是忙着期末考吗?” 桑瑜挠了挠头,“你知道,月考和期中的时候,我总是考第二。连老师都笑话我,送了‘千年老二’的称呼。我爸这次为了让我考第一,都开出了去英国玩的诱惑条件,不拼一把怎么行?” “你一个女孩子——” 李烈叹了口气,“算了,说你什么好呢?” “那就不说呗。” 桑瑜装傻充愣,客厅里的石英钟显示晚上快要六点钟,“哎呀。” “我不给你扯了,我得回家。待会儿我爸妈喝叔叔阿姨下班回来,咱俩就完了。” 说着她跳下沙发,却被李烈拽着胳膊,“发现就发现,反正我妈也很乐意你做儿媳妇不是么?” 桑瑜从未见过这样的李烈,他的性子一向温和,不似现在这般轻佻无赖。 “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烈并没有回答桑瑜的问题,而是随口扯道,“车子被我停在南巷口了。” “给我钥匙。” 她拽着李烈的胳膊,“我自己去骑。” “阿瑜。” 他的语气阴晴不定,“我们在一起三年了。” “那又怎么样?” “我好像,从来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吧?” 桑瑜的小脸涨得通红,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都早熟。 苑梅就曾经告诉过自己,传言里的那些事情并非虚构,六年级的时候,她就把第一次交给了小男友。 那时的桑瑜满脸震惊,苑梅倒是不以为然,“我的傻鱼儿。要不怎么说,你跟李烈学长,算是学友呢?谈恋爱的,可不是最后都要走到这么一步么?” 在过去,桑瑜一直觉得这样的事情,因为神圣,所以只能发生在结婚的时候,现在李烈的态度让她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你别乱来。” 李烈勾起唇角,“在你的脑海里,你把我想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桑瑜一直觉得李烈他是学霸,只知道学习的学霸。 可偏偏,为什么也跟俗人一样,脑子里想着那些呢? “可你不是说——” 第12章 桑瑜,我们接吻吧 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吗? “桑瑜。” 不再是以前亲昵的阿瑜。 李烈低下头,双手按在桑瑜的肩膀上,“我们接吻吧?” 听说,人这一辈子,会经历过许多人。 最难忘的,要说是这初恋。 在桑瑜给李烈贴上的标签里,没有现在这样的定义。 “啊?” 她显然没有消化他的话。 一个人,怎么会将这样的话,如此直白地讲出来。 “桑瑜。” 李烈再次重复了刚刚的话,“我们接吻吧?” 下一秒,她刚闭上眼睛,感受到双唇的两片温热。 这次桑瑜的初吻,也是李烈的初吻。 她不知道别人的初吻是什么模样,只是两个人相互吮吸了数秒后,听到玄关处开门的声音,慌乱地分开彼此。 “小瑜来家里了啊?” 回来的,正是李烈的母亲。 桑瑜红着脸,小声道:“阿姨好。” “正好,我给你叔叔打电话,让他下班经过菜市场的时候买些鸡肉,一起吃晚饭。” 李烈的母亲回来,也就意味着桑瑜的母亲也下班了。 桑瑜之所以同李烈从小认识,也是因为双方的父母工作单位一致。 “不了。” 她连忙摆了摆手,“我妈妈也下班了,我还是回去吧。” 几乎是仓皇而逃,“阿姨再见。” 那天晚上,桑瑜收到了李烈的短信,上面说:“我查了一下百度,好像还要舌头放进去。” 她盯着对话框半晌后,还是决定不回复了。 苹果在黑夜里又亮着光,桑瑜点开屏幕,是许安凉的qq消息。 “阿瑜。” 然后发来一辆单车的照片。 “这不是你的车子吗?” “出了什么事情了?” 桑瑜举着手机,她心里的暗流涌动。 她想,是时候该断了和许安凉这种暧昧的不明的关系了。 他喜欢的人是沈梦,他也交往过不少女朋友,现在又还在追着学姐。 而自己也有男朋友,何况她跟李烈以后也许会结婚吧。 “阿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看到了这些消息,却不回复吗?” “阿瑜。” 他知道自己有男朋友,却还是会莫名其妙地对她好。 “小凉。” 桑瑜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在许安凉的心里处于什么位置,“我是你什么人啊?你要这样关心我的事情。” “阿瑜。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不是我妹妹吗?” 她何时,被他自作主张地认了这么一档子关系。 桑瑜觉得很好笑。 接着许安凉的消息又弹了出来,“阿瑜。寒假以后还能约出来玩吗?” “不知道。等成绩出来,要是考得好,就去英国了。” “那挺好的。” “小凉。”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打了这么一行字:“你不是喜欢沈梦吗?为什么还去追学姐?” 她很快收到他的回复:“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你不懂。” 是啊。 她的确不懂。 不太懂男孩子们的世界。 为什么会同时对两个女孩产生感情后,还要去追求别的女孩子,即使有了女朋友,却还要纠缠着别的女同学。 也许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又很容易对号入座。 桑瑜不服气地输入:“我只知道,感动和爱不一样,却不知道一个人,会同时对两个人产生感情。” 许安凉追着学姐的事情,在整个岭南一中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桑瑜与沈梦的关系说不上多么亲近,可沈梦一直将她当作朋友。 手机里弹出一个笑脸,“阿瑜。我的事,就不要管了。你跟李学长要幸福啊。” “谁会稀罕你的事。” 消息发过后,桑瑜就按下关机键,蒙头睡觉了。 十三岁在元月里绽放出色彩,万年的老二终于扬眉吐气。 在这个春节里,桑父在桑家总算可以扬眉吐气。 他向来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因为桑瑜第一次出国,所以申请了l签,跟着旅游团一起乘上飞往大英帝国。 英伦的冬日较为湿冷,可无论哪一个时区的冬日,风刮在脸上都是刺骨的寒。 李烈一家与桑瑜一家报了同一个旅行社。 两家的父母,跟在导游身后,聊得热火朝天。 桑瑜在人群里,依旧是不爱说话的那类。 “你们家阿烈可真优秀,听说这次数学竞赛拿了金奖,自主招生也过了,高考算是稳了。” 耳旁传来桑母对李烈的赞许,李母笑得合不拢嘴,“你家阿瑜不也挺好的么,这次还得了年级第一名。” “唉。” 桑母叹了口气,“别看着平时如何如何,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要不,怎么不去实验中学,去了一中呢?” “你呀,也别把孩子逼得太紧。再说,不还有中考么?到时,再升上来就是。” 自从上次的那个吻匆忙结束后,李烈与桑瑜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给她发了很多消息,可是她都没有回复。 所以当母亲问要不要同桑家一起去英国时,李烈回答得速度让自己都觉得有些突兀,还在母亲没有在意,而是给桑母计划如何出行。 “阿瑜。” 李烈瞧着桑瑜暗沉的眸子,“你为什么不回复我的消息?” “什么?” 她的心思还停留在母亲的那句“关键时刻掉链子”,于是心一横,冲着李烈嚷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瑜。” 李烈紧紧地攥着桑瑜的手,“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你疯了!” 双方的父母还在不远处举着相机拍照,“你不怕爸妈看到?!” “看到就看到,三年了,我就那么放不上明面吗?” 李烈的质问让桑瑜心里的火蹭蹭直上,“当初不是你说偷偷地吗?要问怎么想的,难道不应该先问问你自己吗?” “我后悔了。” 他后悔当年随口一说的关系,自己赔进一颗心。 他想知道,她对他是不是有着等同的感觉。 “阿瑜。我后悔当时说玩什么劳什子的地下恋情,我们公开吧。” 桑瑜挣脱不了李烈的桎梏,李父在伦敦眼下冲着他们招手,“你们两个快过来,待会儿要乘摩天轮了。” “你先放开我。” 桑瑜涨红着脸。 “你先答应我。” 他何时变得如此无赖。 桑父一向是急躁的性子,当场就发火了:“出来玩,磨磨唧唧的,让整个团都等着你吗?” “你松手!” 桑瑜急红了眼冲着李烈吼道。 这一次,大概是怕桑瑜被桑父骂,所以他丢开了对她的束缚。 直到桑瑜升到摩天轮的顶端,望到泰晤士小镇,才缓缓地平复了复杂的心情。 第13章 谣言 夕阳余晖落在这个称为雾都的城市,橙黄透亮剔去了所有纷杂。 下了摩天轮,在人群里,桑瑜再次被李烈自然地牵起了手。 生怕双方父母看到,这一次她的反应,没有那么大。 “阿瑜。” 少年润了润喉,“你会去北京念大学么?” 她知他申请的学校,与自己能力的差距。 即使李烈不开口提,桑瑜的梦想之一也是去燕园继续深造。 “嗯。” 她点点头。 “那好。” 李烈扯了一抹很大的微笑,“我会在帝都等你。” 就像现在,他会在实验中学等你。 他说,他会在帝都等你。 十多岁的年纪,因为被允诺过的话语,所以会更加坚定不移地为之奋斗。 七日的国外之旅,并非朋友圈晒出得那般美好。 旅行团没有安排项目的时候,桑瑜就待在宾馆里一个人奋书疾笔着物理题。 每每李母过来喊桑母唠嗑时,总会在门外说:“你家小瑜可真好学,出来旅行本就是放轻松的,现在倒是抓住点滴时间,抱着书看。” 其实,世界上怕是没有人天生就对学业保持一腔热血。 大多数考生是为了学业前途,养成了抱着书啃习惯。 久而久之,这样的生活,慢慢也变得很美好。 孩子,一向是家长彼此攀比的产物。 桑母在门外笑靥如花,“就算这样学,也赶不上你们家阿烈。要是小瑜能有阿烈一半,就好了。” “我们家阿烈就是个死脑筋,哪像小瑜这样聪明又好学?” 聪明。 并非是桑瑜第一次听旁人这么赞叹自己。 只不过在父母亲的眼里,自己的那些聪明只能算是贬义词。 桑父甚至会在恼羞成怒后,用皮带抽打桑瑜,质问她的聪明,为什么从来不放到正道上? 只是,什么又是歪门邪道,什么又是阳光大道呢? 被说得久了,桑瑜的心里不免会落下阴影。 她总是很自卑,虽然在绝大多数的人眼中她过得比普通人要精彩。 甚至当别人听到桑瑜说些“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也许只是碰巧”,都会在背后嘀咕这个人真作呀,矫情个毛线,装给谁看。 那些没人能够理解的岁月,许安凉是第一个触碰桑瑜黑暗面的人。 离开英国的最后一天,桑瑜在帕尔森机场的候车厅拍了组照片,配字道:“if you stop,you stop.” 待二十五个钟头,飞机在岭南的廊桥停稳时,桑瑜打开手机,在许多留言纷纷慨叹英伦之景,唯独许安凉那样说:“未来可期。” 那个少年,似乎总能揣测到她的心事,看到最真实的自己。 机舱的人陆续走得差不多了,李烈望着身后的女孩,“阿瑜。别玩了,我们回家。” 直到寒假结束,桑瑜也没有机会遇上许安凉。 虽然期间被邀请过无数次,可都因为补习班有课被打断了计划。 不过,倒是发生了极其有趣的事情。 桑瑜念得补习班名字很响,主要针对中考,所以他们这一片区上学的同龄人几乎都扎堆在这儿。 以前有人曾分析过,人群当中只需要六个人,便可以把整个世界连起来。 那时桑瑜还不相信,直到补习班的新同桌凌天在某个课间聊起学校趣事时,她听到了异常熟悉的名字,莫名地随口问了句:“你和赵子敬在一个班?” “嗯。” 男生张牙舞爪道,“那小子,整天跟我吹他在小学有多出名。” 桑瑜打开已经被尘封的回忆,点了点头:“确实挺出名的。” “说说呗。” “他三年级,就跟我一个朋友谈恋爱了。” 看到凌天因惊讶而微张的嘴,桑瑜笑了笑,“干嘛这么吃惊?” 当时因为年少,桑瑜不懂,自己虽然被刘晓搞得深陷舆论的漩涡,好在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家的热乎劲过去后,也就没怎么掀起波澜。 第二日在补习班,同桌凌天见到桑瑜进来,在座位上抖着二郎腿说:“桑瑜,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嗯?” “赵子敬念念不忘的姑娘原来是你。” 男生从书包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同学录,“呐。赵子敬给你的,说请你一定给他仔细地写,他给你的写完了。” 桑瑜接过赵子敬的同学录,上面清晰地记录着他的联系方式,而后面密密麻麻地写着:“阿瑜,真巧。我们竟然还可以用这种方式联系。你在一中过得还好吗?我听凌天说你给他聊起了我的过去,哈哈哈可不可以给些面子^_^p.s:我也一直,都没忘记你。” 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桑瑜疑惑不解。 凌天嬉皮笑脸道,“我昨天去他家,告诉他补习班一妹纸叫做桑瑜,是你小学同学。你猜,赵子敬当时的表情有多丰富——” “所以你是不是在他面前,添油加醋乱说了一通?” “也没乱说啊,就是很普通地说了句,你也很想他。” 谣言,以不同的版本传播着。 还未等桑瑜写完同学录,那个午后补习班放学,她看到许久未见的面庞。 “阿瑜。” 桑瑜下意识地看着身后露出不怀好意笑容的凌天,一准是那个臭小子不知不觉又乱搞什么了。 “好久不见。” 赵子敬咬着唇,一时拘谨着:“你说的事情,我是同意的。” “我说了什么事情?” 桑瑜不着痕迹地问道。 “就是你说你想让赵子敬当你的男朋友——” 身后的凌天起哄道。 赵子敬的脸微微地红了。 “阿瑜,我同意。” 当年他之所以会跟刘晓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她是桑瑜的好朋友。 他有意接近她,可是她却离他越来越远。 当昨晚听到凌天说起桑瑜的事情和今天收到桑瑜告白的消息,天知道,他有多么的激动。 “对不起。” 面前的少女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面庞,“那些告白的话,都是你的朋友为了坑你乱说的。” “什么?” 赵子敬愣在那里,倒是凌天走过来勾着他的脖子:“哥们可是帮你到这里了,不用谢,回头给快喜糖吃就行。” “我有男朋友了。” 误会要越早清除越好,桑瑜继续说着:“你也认识。李烈,比我们大四级。” 是啊。 岭南实验学校,哪一个不认识李烈的名字。 学习好家世好模样好的人是真的存在的,偏偏这样的人不靠脸吃饭,靠的是才华碾压路人。 桑瑜明显地看到赵子敬的脸,正由红变得很白。 第14章 黑美人VS死党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赵子敬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阿瑜。你跟学长挺配的,恭喜你,要幸福呢。” “谢谢。” 桑瑜从书包里掏出已经捋顺的同学录,目光扫了一眼做贼心虚的凌天,“这个,又不到毕业的时间,可不可以不写了?” “阿瑜。” 赵子敬抓着她拉上书包链条的手,“就不能——留下个联系方式吗?” “我不玩社交软件。” 桑瑜想,自己的态度已经这样明显了,赵子敬应该不会再纠缠了吧。 “喂喂喂。” 凌天咋咋呼呼地嚷嚷着,“人家子敬大老远来看你,就算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犯不着那么冷漠吧?” “算了。” 赵子敬转过身子,“凌天,我们去打台球吧?” 临走前,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阿瑜。你跟学长挺配的,恭喜你,要幸福呢。” “谢谢。” 青春期的男孩子,总归是要面子的。 直到寒假的补习班结束,桑瑜再也没有碰上赵子敬。 本来就是不同的学校,开学后也不再会有什么交集。 桑瑜因为这个春节考了班级第一名,在祖母那边,过得还算平静。 正月十八,是岭南一中开学的日子。 到上坡时,桑瑜推着单车,将手套放到车筐,缓缓前行。 就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桑瑜的帽子被人摘了下来,回过头许安凉在冲着自己傻笑。 “阿瑜。” “你把帽子给我。” “不给。” 许安凉用食指转着帽子,好比他指尖绕着的是颗篮球。 由于帽子忽然被取走,桑瑜的脑袋被风吹得懵懵的,不给就不给吧,她只想快些回教室。 “阿瑜。” 许安凉见桑瑜似乎真的生气了,将手里的帽子重新扣回她的小脑袋上,“对不起。” 桑瑜搓着手,冻得哆哆嗦嗦地从车筐里掏出手套戴上,走了两分钟才缓过来。 “阿瑜。” 许安凉一直跟在她后面,“你没事吧?真生我气了么?” 她还是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刚到教室,班主任匆匆进来,吆喝了几名个子高的男同学去搬新书。 许安凉自然是这群男生中的一员。 新课本一共有二十本。 等新书发到每一位同学的座位上时,老师站在台上说:“大家在位置上数一数,书有没有漏下的?” 桑瑜的数学从四年级以后就走向了下坡,一开始她数了很多遍,觉得自己有可能数错了。可是同石瑜对过以后,发现自己真的少一本地理课本。 于是她举起手:“老师。” 对于好学生,老师向来友善,班主任甚至从台上走到桑瑜身边,亲切地问:“桑瑜,怎么了?” “我少了一本地理课本。” 班主任再次面向班级时,脸上已经换了一幅神色,她严肃地问:“哪位同学那里有多的书?都各自在位置上检查一下。” 空气中开始传来大家翻书的声音。 “老师。” 许安凉举着手,“我有多余的。” 班主任点点头,示意他从班级后面带过来。许安凉单手拿着地理课本,走到桑瑜面前时,留下一抹神秘的微笑。 不知道谁躲在暗处唏嘘了句,大家碍于班主任在,没怎么附和。 只是那一声,传到桑瑜的耳朵里,格外刺耳。 若是说升入中学与小学时期的不同,最大的区别在于对待新书。 小学时期的桑瑜总是会跟人家比,谁的书皮包得比较好;中学时期,大家发现新书都是现在扉页上署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它们罗列到自己的课桌的书立上。 桑瑜每写完一本的名字,就放起来。 当她掀开地理课本的扉页,上面早已经写上了他的名字,下面还有一连串的漫画图,整个被连起来就是“许安凉对不起桑瑜,希望桑瑜不要生气。” 桑瑜的脑海浮现出许安凉将地理课本递给自己的那抹神秘的微笑,她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岭南第一中学开学报道的上午,向来都是自习。 第二节课,班主任倒是带进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女生,“我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叫做汪虹。” “网红?” 在后排睡得天昏地暗的苑梅,揉了揉眼诧异道。 班级的气氛,一下子被点燃。 “大家好,我叫汪虹。汪是汪曾祺的汪,虹是彩虹的虹。” “哟。” 化学课代表周磊乐呵呵道,“还汪精卫的汪呢。” 周围人都哈哈哈大笑起来。 桑瑜想起自己一开始介绍的时候,被人吐槽普通话。 许安凉告诉自己,岭南第一中学的人排外性很强。 看来,的确是这样。 汪虹垂着头,臊着脸,一时间从台上下不了台。 “无聊。” 与桑瑜情景相似,不过这次故事里解救公主的王子换了人。 叶凌带头在人群里鼓掌,“欢迎新同学哈。” 汪虹向叶凌投来一记感激的目光。 下课铃响了以后,大家陆陆续续地跑了出去。 许安凉坐在桑瑜的前桌,“阿瑜。还在生气吗?” 他一早晨,道歉了很多次。 若是自己再不接受,反倒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我没生气。” “那就好。” 许安凉习惯性地摸了摸桑瑜的小脑袋,“对了,寒假在国外玩得怎么样?” “就那样。” “说一说嘛。”许安凉扯了扯桑瑜的胳膊肘子,“怎么也算是去过国外的大人物了,讲一讲,让我们涨涨见识呗。” 相较于许安凉,桑瑜倒是兴趣缺缺。 对于不想要回答的问题,她向来沉默不语。 目光随意环视了一圈教室,新转来的那位同学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桑瑜站起来,走到汪虹面前,“同学,一起去上厕所吗?” 汪虹抬起红肿的双眼,点了点头。 走出教室,许安凉还跑出来嚷嚷着:“阿瑜,你又晾着我!” 两个女孩子肩并着肩,汪虹转来岭南一中第一天,对路况并不熟悉。 她跟随桑瑜走着走着,就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她的胳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桑瑜。桑之未落,瑜玉在佩。” “你的名字真好听哎。” 汪虹的眼睛里闪着光:“那以后,我可以叫你小鱼儿么?” “嗯。” “小鱼儿。”汪虹双手拉着桑瑜的手,“你真是个漂亮又善良的好姑娘。” 漂亮与善良也许算不得,至多好姑娘的形容词还挺中肯。 桑瑜淡淡地笑了笑。 “你也很漂亮。” “我啊——” 汪虹皱着一张脸,“我皮肤黑,就算了吧。” “不会啊。” 桑瑜勾起唇边的梨涡,“黑美人,不是吗?” “哈哈。” 汪虹一扫自己在班级的难过,莫名地抛出一个问题:“小鱼儿。” “嗯?” “你知道死党这个词语吗?” 桑瑜摇了摇头,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个新鲜的词儿。 “死党啊,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就像是在教室莫名其妙地拉汪虹一起去厕所,在厕所旁的紫藤萝下,桑瑜没有经过思考就提议道,“那我们就做死党吧?” 第15章 三年来,第一次像样的约会 “嗯。” 汪虹兴奋地抱着桑瑜,“我们以后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那一日,桑瑜与汪虹一起回家。 倒是吃惊地发现,她们两个人的小区挨得不过是前后街的距离。 临分别时,汪虹用很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小鱼儿。” “怎么了?” “明天——” 大概是知道汪虹想要说什么,桑瑜点点头,“可以。” “我都还没有说什么呢?” 汪虹属于脸上肉很多,身材却很匀称的那一类,“你这就答应了?” “你总说不出什么违法犯纪的事情吧?” “哈。” 汪虹笑起来,肉包子的脸跟着一起动起来,“那倒不至于。” “我就是想,既然咱们两个人的家挨得这么近,以后可以一起上下学了。” “对啊。” “呐——”汪虹将车子停在路边的法桐下,“就这样说好啦,明天早上六点,我来这里等你一起上学。” “好。” 这一天晚上,桑瑜在日记本上写道:“2009年2月12日。班级里转来一位与自己很像的女孩子,我们成了死党。” 日子因为有汪虹,桑瑜的世界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女孩子在一起,经常会八卦一些趣事。 汪虹也难掩自己的八卦,“小鱼儿,你有男朋友吗?” “嗯。” “谁啊?” 汪虹神秘道,“你不会是跟许安凉吧?” 桑瑜涨红着脸,“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 汪虹趴在桑瑜的面前咬着耳朵,“小鱼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许安凉。” 因为觉得是朋友,所以很容易将一颗真心交出去。 “我这么明显?” “简直不能太明显了,好吗?” 课间小憩的石瑜抬起脸,加入她们,“小鱼儿。” “每次许安凉从你身边走过去,你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你别胡说!” 少女随手丢过去一本书,不料砸到了刚进教室的许安凉身上。 “啊—” 桑瑜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对不起。” “阿瑜。” 许安凉弯下腰,从地面上捡起被扔掉的课本,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幸亏是我,若是砸到老师,可就尴尬了。” “对不起。” 桑瑜的脸幽幽地红了,“真的对不起。” 身边的汪虹似乎有意推桑瑜一把,从许安凉手里接过书,“许安凉,你跟我们家小鱼儿什么关系,天天来缠着她。” 许安凉坐在桑瑜的身边,嘴角漾着漩涡,一把将身边的女孩搂在怀里,“这个么,你问问我们家阿瑜啊。” 他们的姿势,有些像嬉戏打闹着的恋人。 可偏偏,他们之间各自都有彼此的男女朋友。 桑瑜知道,这样很对不起李烈。 可偏偏是那么贪念着许安凉的怀抱,少年指尖传到胳膊上的那份灼热,是那样让她欢颜。 上课铃响了。 许安凉松开桑瑜,晃着他那高瘦的影子回到了座位。 她这才收起了刚刚那份雀跃,专注地听着英语老师讲解的单词。 这天,桑瑜像往常一样,去传达室拿信。 不过这一次,抢她信的人不再是苑梅,而是汪虹。 “小鱼儿。” 汪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你真的有男朋友啊。” “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么。” 桑瑜从汪虹的手里拿过信,上面的内容无非是比过去多了些情话。 她小心地将信重新折回信封,“所以啊,以后不要再跟着石头八卦我和许安凉的关系了,人家有女朋友,传出去影响不好。” 可是—— 岭南第一中学七年级一班的学生,都觉得桑瑜和许安凉有一腿啊。 谣言长在千万个人嘴里,以一种畸形的状态成长,并化作利剑,无比准确地刺进被讨论人的心脏。 “好吧。” 汪虹摇着桑瑜的胳膊,“小鱼儿,改天约你男朋友,咱们一起出去玩吧?” 桑瑜捏着信封,想起了李烈,此时他虽然已经通过自主招生,却放弃了保送的资格,他说自己想靠实力去选择喜欢学校喜欢的专业,而不是局限于眼下的单一。 他就要高三了。 平时她邀请他周末吃饭都拒绝,不知道汪虹的提议,他会不会答应。 “我试一试吧。” 到底还是不愿意见汪虹失落,桑瑜点了点头,当场就给李烈打了个电话。 他倒是没有薄她的面子,接得也很迅速,少年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阿瑜。信收到了吗?” “收到了。” “打电话是有其他事情吗?” 桑瑜因为李烈接电话的速度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旁的汪虹显得很兴奋,用口型对桑瑜说,“约他出来玩。” “你这周末,有时间出来玩吗?” 听筒那边忽然寂静无声,桑瑜又以最快的速度说:“如果,你忙着学习的话,就算了。” “不忙。” 李烈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三年来,我们总该有一场像样的约会。” “刚好明天周六,下午两点,定在南巷口吧?” “好。” 桑瑜挂了电话后,汪虹笑嘻嘻地说,“小鱼儿,你男朋友的声音真好听,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好看么? 桑瑜想起小学时期,大家那个无意义地校花校草评比,似乎李烈排在第二名。 那个比他好看的学长,如今似乎已经被保送到清华了。 “就一般吧。” 她这样告诉汪虹,“明天你见到还是不要太失望好。” “哎。”汪虹继续八卦着:“在你心里是许安凉好看还是你男朋友好看?” 被汪虹这么一说,李烈的脸庞与许安凉的脸庞重叠在一起。 许安凉属于那种很外向开朗的男生,而李烈的性子刚好相反,他沉稳安静。 至于长相,一个偏刚(李烈),一个偏柔(许安凉)。 最后,桑瑜也没比较出所以然,干脆回了汪虹一句:“不知道。” 周六的午后,南巷口有很多的行人。 汪虹比桑瑜先到的指定地点,老远就看到梧桐树下一抹高瘦的身影。 “你好。” 她向前打了声招呼,“你是小鱼儿的男朋友吗?” 李烈转过头,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孩,他冷漠地点了点头。 汪虹没想过,桑瑜的男朋友竟然是出乎意料地好看,就是性子冷冷的。 不过也不妨碍她尬聊,“我是小鱼儿的好朋友,我叫汪虹。” “……” 男生还是冷冷的,没有理会。 汪虹刚要继续找些其他话题,就听头顶上传来一声,“小心点。” 她再回过头,马路对面站着准备过来的桑瑜。 第16章 杀机四伏 桑瑜小跑到两个人的面前,“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事儿。” 汪虹听着李烈低沉的嗓音,只见他伸出宽厚的掌心轻抚着桑瑜的脑袋,“下次过马路的时候,不要那么急。” “哦。” 桑瑜不自然地避开了李烈的亲昵。 “去哪里?” 他倒是习惯她的害羞。 “小红花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吧。” 这算得上他们第一个意义上的约会,她竟然让一个外人做决定。 这是多年以后,桑瑜在李烈的空间里看到的。 “要不去游乐场吧?” 汪虹提议道。 桑瑜没什么意见,自然李烈也是随着她的意思。 不过情侣的约会,你占着别人的女朋友,是几个意思? 从过山车上下来,桑瑜吐了好一会儿,李烈在一旁顺着她的后背,“阿瑜。我去买些喝的,还是和以前一样,茉莉清茶吗?” “嗯。” 桑瑜坐在过山车不远的木凳上,身边的汪虹抬起臀部,“我也去吧。” “省得学长拿三人份,不太好拿。” 当年,若是知道一切都不过是在精心的布局,她怎么会不学着去提防? “也好。” 李烈淡淡地应着,“阿瑜饿不饿?我再买些零食?” 桑瑜摇了摇头。 在超市的门口,汪虹有意无意地说着桑瑜学校里的事情,她感叹道,“真没想到小鱼儿和学长,谈了这么长时间啊。” 李烈听着这话倒是有些觉得讽刺,他们虽然在一起三年,却远不及普通恋人在一起一个月的时间较长。 过去他总是忙于学业,作为一个学生,不能够因恋爱荒废学业。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很在意桑瑜的事情呢? 最初,他还能够用她是他的女朋友,所以理所当然地会在意,不曾想当年的试一试,自己赔掉的是整颗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烈终于肯正面的回复汪虹,“阿瑜在学校没有提过我?” 他在意。 他该死的在意。 “如果不是见到你,我真的觉得小鱼儿跟我们班——” 话点到此处。 那个年纪,谁能够想到十四岁的女孩子会耍什么心机。 李烈将手里的茉莉清茶捏变了形。 “学长,小鱼儿跟那个人没什么的——” 如此,再火上浇油。 当李烈回到桑瑜面前时,一脸的怒气。 桑瑜拧开皱皱巴巴的茉莉清茶,顺着喉咙咕嘟咕嘟地咽下去。 这才将刚刚胃部的不适,缓解了下去。 “桑瑜。” 李烈的脾气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我想起家里还有几套卷子没有做完,今天就这样吧。” “嗯。” 桑瑜已经习惯了李烈这个样子,倒是汪虹有些诧异,她立刻表现的很愧疚,“是不是因为我,打扰了你们俩的约会啊?要不,我先走吧,你们继续。” “不是。” 桑瑜拉着汪虹的手,“跟你没关系。” 汪虹一直垂着头道歉,“学长,你别介意刚刚我说得那些,也别怪小鱼儿。” 桑瑜听得很奇怪,难道刚刚他们一起去买水的时候,聊了些什么? 还未等自己开口问,李烈带着怒气的脸俯身凑了过来,这一次他的长舌探进了她的贝齿,酥酥麻麻如过电一样,“阿瑜。这是惩罚。” 整个过程,直到李烈挥手离去,桑瑜还处于懵逼状态。 这不像是李烈能够做出的举动啊,她皱着眉头,“小红花。你是不是跟阿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若是有心,倒也是能够看出,这样的模样多半是在伪装。 可是偏偏无心,所以才会酿成未来的悲剧。 “小鱼儿,你是不信任我吗?” 汪虹说着说着,都快要哭了,“我是那种会破坏好朋友感情的坏人吗?” “对不起。” 桑瑜急忙掏出纸巾递给汪虹。 是她在没有什么证据之前,就随意将那份怀疑加给了自己的好朋友,她不该这么小心眼。 “小鱼儿,你不能这么见色忘友!” “好好好。” 后来的我们再回头看这么一段,不免觉得所有的伎俩不过都是披幼稚的面具,愚人愚己逞得都是短暂的得意。 自从第一次见面以后,桑瑜经常会被汪虹问起关于李烈的事情,她只当她是八卦,就将李烈从小到大的丰功伟绩全部告诉了她。 汪虹会露出那种很夸张的惊叹,“阿烈学长可真棒。” 桑瑜那会儿并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放在心上的事物,会成为女孩子们的嫉妒。 李烈莫名吻了自己那件事,她没有问他,他也不说。 直到周三,她收到他的信息,“今天中午回家吗?” “不回。” “你爸妈也忙?” “嗯。” “那就一起吃饭?” “好。” 汪虹这时候走过来,见桑瑜垂着头,“小鱼儿。你干嘛呢?” “给阿烈发信息。” 她对她倒没什么防备心,将手里的iphone 3g递给了汪虹,少女看后嘴里嘟囔着:“中午你不回家的话,我也不会了吧?一个人回去真没意思。” “那就一起吃饭。” 这些日子,许安凉忙着跟自己的n个女友聊得热火朝天。 桑瑜偶尔看到少年挂着彩回到教室,一准儿定是被人家姑娘的男朋友打了。 岭南第一中学开始流传很奇怪的绯闻,许安凉身陷漩涡之中。 不过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在听到李烈的事情后,每次见桑瑜总是笑嘻嘻地过来揉她的脑袋,“阿瑜呀。学长应该不会像我这么骚浪贱吧?” 许安凉有一位亲哥哥,叫做许安年。 岭南第一中学的老师每次看到不学无术的许安凉,总会气打不到一处来,“许安凉,你要是有你哥哥一半用功,清华北大不说,至少浙大复旦也是可以的吧。” 桑瑜见过许安年。 那个岭南第一中学传奇的人物。 入学年年第一,一路深受所有老师的喜欢,以及他是被保送到了清华。 许安凉的成绩并不差,吊儿郎当的学习,也能够轻轻松松地挺进年纪前十。 这样的人有个外号,叫做学神。 就是平时跟学渣们一起玩耍,考试的时候稍微一看,便考出学霸一样的成绩。 这样的人,让要很努力付出的桑瑜很羡慕。 所以,每次见到许安凉上课睡觉的时候,桑瑜总是想,若是老天也能够给我这么一颗聪明的脑袋该多好啊。 她的世界,向来很小。 虽然熙熙攘攘有很多人,可走进心房的,也就那么几个。 自从桑瑜与新转来的汪虹在一起玩以后,就逐渐与苑梅分开了。 不知道怎么,偶尔会很怕,怕苑梅把之前她被理发店的老板性骚扰的事,以及那样恶心的童年说出去。 现在的日子虽然平静,也许在某一个微风吹过的午后,将掀起巨大的波澜。 第17章 人心 中午放学的时候,许安凉问桑瑜,“今天不回家了?” “不回去了。” “学校门口小摊,地沟油不干净,你还是尽量在学校食堂吃。” “好。” “那就下午见。” 许安凉的背影冲着桑瑜摆摆手,汪虹坐在桑瑜的旁边,“要我说,许安凉和你没有一腿,我还真不相信。” “这事别乱说。” 桑瑜的小脸暗生几朵娇云,“小红花,我先去厕所,如果阿烈来了,你们先去买饭也可以。” 汪虹应声,“嗯。” 前后也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李烈来到桑瑜在的班级,教室的同学大都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空空旷旷只剩下汪虹一个人。 “阿瑜呢?” 李烈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她去哪了?” “小鱼儿啊——” 后来李烈与桑瑜分别许久以后的重逢,向她说起了当年的事情,她才知道人心是多么可怕的事物。 “她去送许安凉了。” 李烈又一次听别人口中说出桑瑜与许安凉,那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些日子,原本已经消下去的气,蹭蹭蹭得又上来。 不多会儿,桑瑜空着手上的水,因为上厕所心情舒畅地哼起小曲,走到教室,看到李烈坐在第一排冷着一张脸。 他这个样子,好像是不情愿中午一起吃饭么? “去吃什么?” 李烈倒也没问桑瑜那个叫许安凉的人,甚至也没有问刚刚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桑瑜天真地以为是汪虹提前告知,于是笑嘻嘻地说:“让我带你体验一下,我们一中的食堂吧?” 李烈不挑食,吃什么都无所谓。 就在三个人出教室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汪虹突然开口说:“小鱼儿。要不你跟学长一起吃吧?难得你们两个人独处,我就不打扰你了。” “可是——” 桑瑜犹豫着:“你怎么吃饭啊?” “我去学校门口随便买点什么,填补一下就好。” “学校外面的饭不干净。” “得了。”汪虹有意无意地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我的傻鱼儿,你还真把许安凉的话当真了,咱们那么多年在外面吃也没怎么,正所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好吧。” 桑瑜悻悻地点点头。 汪虹走了以后,教室只剩下李烈和桑瑜两个人。 他扣着桑瑜的脑袋,恶狠狠地朝着柔软的花瓣儿咬了下去,“桑瑜。我很生气。” 莫名其妙。 桑瑜的拇指擦了擦唇角,这个人最近真的有些不可理喻。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我能有你那样吗?” “你什么意思?” 强吻别人,还有理了吗?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在李烈来之前,桑瑜没来过学校的食堂吃饭,所以刷卡的时候还是现场借其他同学的,随便点了两碗拉面,找了个空座,与李烈坐在一起。 偏偏人群里,就看到了陈燕学姐和一个黄毛正有说有笑的吃饭。 李烈顺着桑瑜的视角,看着她恬静的小脸表情起伏,随口问了句:“认识?” “嗯。我学姐。” “不去打个招呼?” 桑瑜摇了摇头,“她又不认识我。” 她偷偷在心里补充着:就是许安凉追得整个岭南一中都知道了风云学姐。 人家不认识你,你怎么认识的她? 不过,李烈始终没有说。 这一顿饭,吃得实在是窝心。 饭后,李烈牵着桑瑜的小手,顺着食堂后面的林荫道慢慢消食。 现在还是在正月,所以树枝仍是光秃秃的,没有新叶。但是,桑瑜却出奇地喜欢这儿。 她跑到其中一棵树下,对着后面的李烈挥了挥手,“阿烈。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李烈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樱树。” “你怎么知道?” 桑瑜充满疑惑的问题,在李烈看来有些娇憨可爱,不过他还别扭着那个叫做许安凉的男生。 “上面有写。” 顺着李烈手指的方向,桑瑜看到树上挂着的牌子,介绍着樱树的花期。 “再过一月,就会开花了呢。” 桑瑜伸出手触碰着其中一根树桠,“樱花盛开的时候,一定很好看。” “嗯。” “阿烈,花开的时候,你会来一中看吗?” 这是第一次,她对他发出邀请。 “会。” 桑瑜望着光秃秃的树枝,莫名地在心里伤感着,她想自己以后不要再想着和许安凉的事情了,就像他是她说得那样,和李烈好好过日子。 第一次来看这棵树还是在军训的时候。 食堂后面的林荫道,再往右边拐一拐,就到了超市。 桑瑜那会儿因为身体原因不再军训,所以负责给班级的人在超市买饮品,然后由班级的男生抱回去。 许安凉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活儿。 也就是走到这个地方,许安凉那时还没和她亲昵,却望着这些没有叶子的树枝问:“桑瑜,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少女摇了摇头,她充其量也不过只是认识满大街的法国梧桐罢了。 “这是樱花。” 阳光映在少年孤寂的背影上,是那样的忧伤。 “花期很短,旁人家的花美都是在绽放时候,唯独它落下的时候最美。” 桑瑜在《秒速五厘米》里的日漫里见过樱花,每次影片里的男女学生在樱花下,说着戳心的句子,她的心就不由得跟着触动着。 新海诚导演的每一部电影,她都喜欢。 “许安凉。” 桑瑜随手从他怀里的箱子中取出一瓶农夫山泉,“你一个男生,怎么可以这样忧郁?” …… 李烈盯了桑瑜半天,以为她在恼他吻她的事情,“阿瑜。” “啊?”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桑瑜扯了一抹笑容,“樱花。” “等花开了时候,我会来你们学校看。” “一言为定。” 李烈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我先回学校了,快上课了。” 桑瑜望着校门外远去的背影,心里慨叹那个少年,似乎永远都能够清晰地知道在什么时候适合做什么事情,有张有弛,宠辱不惊。 如此想着想着便走到了教室。 “学长走了?” 汪虹一见到她,就问李烈的事情。 几乎没来由得,让桑瑜很烦,“你怎么老是问他的事情?” “哎呀。小鱼儿。”汪虹凑过来晃着桑瑜的胳膊,“就是中午那会儿,你去厕所。学长问我,能不能当他的妹妹,我可是考虑到我们之间的友谊才没答应的。” 妹妹么? 桑瑜望着面前的汪虹,是啊,她除了皮肤黑一些,又哪里是长得差呢。 “你答应也没什么。” 当年,她那么给他说,他都没有答应,却这样爽快地认了她最好的朋友为妹妹。 第18章 裂痕 桑瑜不知道心里这份酸涩的由来,倒是汪虹听后欢喜不已,“真的么?” “小鱼儿,那我就连学长的联系方式加上了。” 原来他们,连联系方式都已经交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身边的人因为她产生交集后,关系却显得比她更亲近。 桑瑜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顾不得汪虹的震惊,她推开教室的门走了出去。 适才将刚刚的压抑感,缓缓沉入心底。 一周后。 汪虹若无其事地问:“小鱼儿,学长你有没有信?我去拿信的时候,给你拿。” 李烈以前写过信后,会算好时间,通知桑瑜去拿。 她掏出手机,看到没有任何反应的屏幕,摇了摇头。 汪虹扭了扭脖子,自己一个人去了传达室。 等她合不拢嘴地回来时,桑瑜随口问道,“我们小红花是交男朋友了吗?这么开心?” “额。” 汪虹娇羞着,“没有啦。” 不远处的叶凌,将视线投到她们之中,最后六目交汇时,却什么也没有说。 李烈的信,陡然减少了许多。 桑瑜并没有在意,只当他是忙高考。 直到她一次去厕所无意听起的墙角,才觉得背叛这个词汇,原来也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听说七年级一班的汪虹和实验中学的李烈谈恋爱。” “真的假的啊?” “骗你做什么?我都看见汪虹每天都收到情书。” “真浪漫啊,明明一个区域,前后不到半小时的距离,还要通信。” “可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么。 当天的晚自习,桑瑜照例和汪虹去学校外面的买饭带回教室。 在走到教学楼前,桑瑜想起上午听来的闲言碎语,于是问汪虹:“你跟阿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跟我哥,能有什么事情啊?” 她说,李烈是她的哥哥。 哥哥和妹妹,没有血缘,多么暧昧。 何况这个身份,不是自己应允的么。 “小红花,我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桑瑜从未用如此哀伤的目光注视着谁,如果汪虹可能告诉自己对李烈的感觉,她可以退出。 就像,退出当年与刘晓的世界一样。 爱而不得,不爱不争。 “小鱼儿。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的?” 汪虹不知道哪里来得火,“跟你做朋友多累,你知道吗?” “你以后,不要再和我一起了。” 既然是要走,输于了口舌的自己,又怎么会再让你赢了气度。 桑瑜点了点头,她向来不是那样会纠缠的女孩子。 汪虹眼里的厌恶,她实际上从很早就已经心知肚明。 很快,桑瑜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一个人的时候,不喧嚣,却也不孤寂。 苑梅在这期间,完全成为想来学校就来,想走就走的小混混。 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忙碌着,而沈梦已经正式接受许安凉好兄弟的告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某种时刻,桑瑜会觉得自己和许安凉,极度相似着。 三月中下旬。 待一中的樱花盛开的时候,因桑瑜基本上不去食堂吃饭,也不参与班级的跑操,所以险些错过。 直到许安凉走进教室,送给她一小根粉红色花瓣的树枝,她才奔跑到食堂后面的林荫道。 樱花开得多美啊。 几只蜜蜂嗡嗡地围绕着花蕊,吮吸着微乎其微的养料。 桑瑜甚至忘记了李烈有可能已经和汪虹在一起的背叛。兴冲冲地拍下照片,发到李烈的qq里,“阿烈。我们学校的樱花开了,你什么时候会来看呢?” 她等了很久,最后等来了他冰冷的两个字,“没空。” 是啊,他要高考了,他那么忙,他仅有的时间,都用来给汪虹谈情说爱了。 她算什么呢。 晚修的桑瑜趴在桌子上,同学们各自忙碌着,唯独许安凉,总是轻易地发现她的不对劲。 “阿瑜。你怎么了?” 桑瑜看着手机屏幕来自许安凉的消息,心里干涸的贫瘠之地,如下了一场雨,到最后,还是没有回复什么。 过去,她也从未那样遇到过家人以外,会如此对自己好的人。 晚修过后,许安凉主动担任护送桑瑜回家的责任。 聊着聊着,说起了彼此恋爱的事情。 “谈了三个女朋友,全吹了。” 尽管少年本人笑着将一件很悲伤的事情阐述得很好笑,桑瑜还是想撕下许安凉这张伪装的面具。 “为什么会分啊?” 其实是想问,怎么谈了这么多啊。 “因为——” 许安凉故意拖长了语调,“就不告诉你。” 桑瑜停下脚步,她拽着前面那抹孤独的背影,“小凉。你以后别再笑得这么假,我能够感觉到你内心并不是这样的。” “阿瑜。” 许安凉转过头,他伸出双臂裹着她,“你真是个傻孩子。” 夜风习习。 直到耳边响起李烈尖锐的声音:“桑瑜。这就是你让我来一中看的景色吗?” 她惊慌地从许安凉的怀抱里挣脱,李烈愤怒的模样,让她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 啪。 李烈的手机摔在了桑瑜的面前,她弯下腰,伸出手捡起来。 头顶上悬浮着李烈的话:“桑瑜。这景真美,我们分手吧。” 眼眶不知怎么就是这么没用,装不下泪水,哗啦啦地坠落在地上,她不敢起来,怕李烈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于是桑瑜就保持着半蹲的状态,已经失去友谊的她,在失去爱情时,亦是如此的保留着气节:“好啊。” 李烈走了。 许安凉才蹲下,说着事不关己的句子:“那就是学长啊,第一次见,还真财大气粗。” 见桑瑜没有理会,继续说:“啧啧啧。你看看最新款的苹果机,说扔就扔了。” 说了半天,才意识到桑瑜的不对劲,“阿瑜。你就别哭啊。” 许安凉抚顺着桑瑜瘦削的后背,仍然觉得她的骨头硌得他的心跟着难受。 “许安凉。” 桑瑜红肿着双眼,冲着他尖锐地说:“你满意了吗?” “我——” 说到底,谁也没想过李烈会在这个时候来探班吧。 而且,至少传闻里的学长,应该对自己吼两嗓子,不是吗? “阿瑜。” 许安凉一把将快要坐到地上的女孩拉起来,“不就是一个大老爷们么?哭什么哭?当咱把他甩了,成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让李烈误会分手的那个人是他。桑瑜却对许安凉,始终厌恶不起来。 大概是每一个脆弱的时刻,身边都有许安凉的存在。所以在身陷泥淖的时候,还能够顺着这株救命的稻草,得到一缕暖阳 第19章 悲伤逆流成河 2018年9月21日。 由落落导演郭敬明的原著《悲伤逆流成河》电影,要无数人湿了眼眶。 桑瑜在美国,所以未能亲临影院观赏。 刷着微博上的各种cut,以及热搜【顾森西是天使吧】,她还是那么容易代入地想起记忆中的许安凉。 时光回到,二零零九年的三月二十八日。 桑瑜的日记里提及,那天的乌云,阴冷到可以将人吞掉。 多年以后,唯独记得那个雨后清晨,天气有些微凉。 上午的第二节课,是信息课。 与桑瑜闹崩以后,汪虹很快和陈佳佳热络在一起。 桑瑜坐在沈梦的旁边,与汪虹她们的机器正对着。 她本无意听她们的欢声笑语,只是讨论的中心是她,所以敏感了些。 “小红花,你怎么不跟桑瑜一起玩了?你们以前不是好得都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桑瑜竖起耳朵,她也想知道那个过去掏心掏肺的所谓死党所谓最好的朋友,如何向别人诉说她们曾经的友谊。 “我不知道。” 汪虹慢慢哽咽着,说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虽然小鱼儿给我表白过,但我真的只当她是朋友。” 那个年纪,包括现在,社会对于耽美尚且有偏见,何况是百合呢。 陈佳佳当时就嘀咕了句:“好恶心哦。” “……其实……” 汪虹继续补充道,“……我本来不愿意说这些的。佳佳,可是我很害怕。李烈哥哥因为这个事情都和她分手了……” 内容的最后,在陈佳佳擦干汪虹眼泪时,她说:“如果小鱼儿愿意理我,我还会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 十三岁。 第一次知晓了女生之间所谓的友谊,有多么丑陋。 并不是人人都会念着你所谓的善良,也并非人人都会在跌倒的时候,肯拉起你的手。 岭南第一中学原本就是排外的。 所谓校园霸凌最高的境界不是肉体折磨,而是言语的攻击,以及整体孤立的冷暴力。 许多年以后,当桑瑜释怀这些伤害,有个很温暖的姑娘对她说:“小鱼儿。那个时候你才十三岁,怎么会承受这么多?” 一个人,如果很幸运,那么这个时期的他,会一直一帆风顺;一个人,若是跌入了黑暗,那么这个时期的他,将一直遭遇磨难。 桑瑜是后者,失去了亲情以后,又失去了友情与爱情,而2cn的比赛,最终止步在入围赛。 “最可悲的是,除了这条还算健全的身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桑瑜在qq空间的私密日记中,这样写道。 当她哭着关闭电脑时,看到李烈的留言:“简单通话2分4秒和你的两个字,结束了我们三年半的爱情。” 原来,那些交给汪虹的信,无非是李烈关心桑瑜在一中的生活,认她做妹妹,也是希望他不在她身边的日子,能够有人陪着她。 汪虹也不过是长了桑瑜两岁,仅仅两岁,竟有如此心机。 在这场纷争里,愚笨的桑瑜,溃不成军。 之后的半年中,班级里所有的人都把桑瑜当成怪物。 不仅如此,甚至邻班的男同学都会找到桑瑜的班级说:“你就是给钱,就可以陪|睡的桑瑜吗?” 班级里的人,狼吞虎咽地嚼着这些人血馒头。 为什么?一个人在什么都没有做错时,偏偏要平白无故地忍受着这些。 十三岁,日子里每一天,都瞧不到光。 不想要去班级,回到家里的时候,也不敢告诉父母,遭受得那些种种。 她很想告诉那些吃瓜的群众,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有喜欢的男生,她不是个怪物。 所有的人都觉得桑瑜辜负了李烈,辜负了汪虹,那些酸楚,唯独她一个人知道。 你以为走在路上,忽然被人泼脏水,很痛苦吗? 你以为走到班级里,别人对你退避三舍,很痛苦吗? 你可知,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觉得你过得光鲜亮丽,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漆黑的夜晚舔自己的伤口时,才觉得最疼的。 十岁,她杀死了八岁那个肮脏的自己。 十三岁,她承受不住谣言,想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了断这糟糕透顶的生活。 “我走了。若有一天,你们在新闻上,看到我的消息。兴许,会是我的尸体。” 桑瑜群发给许安凉和李烈,以及苑梅与沈梦。 很快,李烈淡淡地回复着:“不要多想。” 沈梦回了句:“你被盗号了?” 苑梅:“傻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等我回学校,替你收拾那些欺负你的人。” 只有许安凉一个电话打到了桑瑜的手机里,她听得出他的焦急:“阿瑜。你现在在哪里?” “谁知道呢。” 桑瑜泪眼婆娑地望着四周的油菜花,“……小凉……” “……我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 “就因为一个汪虹?”许安凉的声音带着怒气,“我根本不相信她说得那些混账话。” “小凉。” 她好像真的很没有用,除了哭,不太会去绝地反击。 从十二岁,个子窜到了一米六三。 到十三岁,体重只有三十三千克。 吃多一点饭,就会自动吐,深深厌恶着周围的一切。 “阿瑜。” 许安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我相信你。” “阿瑜。我要你好好地活着。哪怕你离家出走也好,只要你好好地活着。” “阿瑜。我们用不着因为一个人,而傻傻地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你是独生女,不像我死了,还有个哥哥可以为父母养老。若你不在了,你的父母怎么办?他们老了,怎么办?” “阿瑜。如果你真的要离开,到另一个地方,也要给我打声招呼。如果撑不下去了,我养你。” 他也不过是年长她两岁。 偏偏,说得如此温馨。 “你现在的地方有什么标志吗?” “……油菜花……” 金黄色的油菜花。 当桑瑜再见到许安凉时,少年上气不接下气,“阿瑜。跟我回去!你要把我吓死吗?”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 这是第二次,她这么问他。 “阿瑜。你是我妹妹,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可是你还有女朋友啊。” “不一样。咱们的关系,她又怎么比得过呢。” 后来,桑瑜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比女朋友关系还好的异性关系是什么。 许安凉虽然人花心,可是在班级里一向很有人气。 那件事以后,许安凉就像他说的那样,所有人不理桑瑜时,他会主动去给她说话,聊一些趣事,逗她开心。 第20章 报复 许安凉的好名声,就这样因为桑瑜被破坏。 岭南的三月,春雨充沛。 每每走过食堂后面的沥青路,上面的樱花瓣总是让桑瑜格外伤情。 许安凉与桑瑜放学一起走的时候,时常会有一些闲言碎语。 那个少年,总是毫不在意地告诉桑瑜,不需要看待别人的目光,好好做自己,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 汪虹带来的伤害,正慢慢地凝结成一道道疤痕,虽然丑陋,但时刻提醒着桑瑜不要再去轻易相信谁。 就这样,风言风语传了大半年,从初一到初二,班级里给桑瑜说话的只有许安凉与苑梅。 只是有时候,你偏偏要躲着的东西,总会找到你。 九月三号,是岭南一中开学的日子。 桑瑜升到八年级了。 父亲为了她在路上可以节约时间去留给学习,给她买了辆电瓶车。 车棚前面停靠着许多新生家长的私房车,将路堵得严严实实。 桑瑜很小心地推着车子,好不容易挤进去后,听到后面一声:“哎呀——” 她大概很久没正眼瞧过汪虹了。 桑瑜花了半年才算消化汪虹背后捅刀的事情,她弯下腰将摔倒的汪虹扶了起来,“汪虹。我自认为什么都不欠你的,你为什么当时要说谎?” “桑瑜。” 汪虹笑了笑:“你知道你什么样子最讨厌吗?你明明不喜欢李烈,却还要跟着他好;你明明喜欢许安凉,却在他面前只字不提。” “如果你告诉我,你喜欢阿烈——” “你就会让对吗?”汪虹拍了拍身上的土,“就像当初会让给阿晓那样,桑瑜你有没有问过别人要不要呢?” 她刻意回避的一切,并不存在。 汪虹转来的学校,恰好时刘晓在的学校。 岭南可真小。 从一开始说要做死党,就是开始布局,最后离间她与李烈。 她刚要说些什么,叶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恶狠狠地拽着桑瑜的胳膊,“桑瑜,我怎么给你说的?让你不要再骚扰小虹——” 她闭上眼,等他的巴掌落下。 空气中传来清脆的巴掌声,桑瑜的脸颊却没有觉得疼痛。 她幽幽地睁开眼,是许安凉挡在了她的面前。 “老许!” 许安凉扬起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道,“阿凌。给我个面子。” “你有病啊,跟名声那么坏的女人搞在一块。” “阿瑜不是你想得那样。” “行。” 叶凌指着许安凉,牵起汪虹的手,“你有种。” 当他们两个人走远了,桑瑜小心翼翼道,“小凉。你没事吗?” “你是不是,又要给我说对不起了?” “我——” “阿瑜。”许安凉勾起唇角,“我破了相,你是不是要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 “一个月早饭怎么样?” “行。” 许安凉没想过,桑瑜真的给自己买了一个月的早饭。 他或许更不知道,为了给他买一个圣诞礼物作为报答,桑瑜两个月没有吃早饭,硬生生地送他了一款htc新款手机。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小凉。”桑瑜重新塞给许安凉,“你就拿着吧?我不想欠你什么人情。何况,你每次用你爸爸的手机,也不太方便。” 这段期间,因为汪虹与叶凌的恋情,班级里掀起又一波惊涛骇浪。 初中生对于偷尝禁果的事情,向来保留一颗好奇心。 叶凌与汪虹上床,因为彼此都还小,不太懂什么防御措施,所以汪虹怀孕,被母亲领回家。 这件事,被整个八年级一班背后,传得绘声绘色。 陈佳佳是第一个站出来给桑瑜道歉的,“小鱼儿。我现在是看清楚汪虹的嘴脸了,这个人真是伤风败俗到了一定程度了。上半年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沈梦也站出来道歉,接着石瑜,后来整个班除了叶凌,都向桑瑜道了歉。 伤害注定是伤害,留下的疤即便被抚平,植入新生皮肤,仍不能被释怀。 桑瑜学会用虚假的外壳包裹着自己。 她与谁也不亲近,与谁也不疏离。 甚至一小众女孩子得知桑瑜平日里向杂志社投稿时,总会露出羡慕的眼神,她们开始小部分流传她的新故事,附加几句赞美的话。 这些,在十三岁的心房里,编织成最丑陋的网。 所有人都说小鱼儿真宽容,面对伤害,不会斤斤计较。 唯独许安凉知道,那个女孩,还在记恨着每一个伤害他的人,只是她不再表现罢了。 那一年,岭南正流行着许嵩的《玫瑰花的葬礼》,桑瑜觉得这个男生唱得皆是自己的心镜。当身边所有人都在买jay的专辑时,只有她在列表里疯狂地填充着vae的歌。 桑父知道桑瑜在学校被人欺负的时候,已是八年级下学期的事情了。 桑瑜因长期不吃早饭,胃穿孔住进了医院。 如母亲所言的那般,越到关键时刻,越掉链子。 中考即将迫在眉睫,每个学生除了学校的课,补习班的课程排得也都满满的。 偏偏,桑瑜在这个时候,住进了医院。 面对医生诊断的结果,父亲问她不吃早饭的那些钱去哪里了?他自认为每天给桑瑜的钱是足够的,甚至说她如果节约一些,一顿饭吃一周也够了。 桑瑜不肯供出——自己用省下的钱,给许安凉买手机的事情。 她不说,桑父自然有法子自己查。 当那些校园霸凌事件摆在桑父面前时,他头一次没有如过去那般用恶劣的态度数落桑瑜。 “小瑜。” 桑父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问道:“等你痊愈之后,去伦敦念书怎么样?爸爸在那边也有认识的人,你不要有太多压力,就当是出国散散心了。” 那个被叫做雾都的城市,桑父有认识的人,可桑瑜没有。 不过才十三岁,丢出去念书,语言也只是基本日常交流,她不愿意去。 因为年少,所以自负又天真。 桑瑜以为当年的这个决定无比正确,可最后留给的是无尽的悔恨。 如果这个时候,她答应了父亲,会不会一切都能够再来不及挽回的时候,拥有着救赎的机会? 陆陆续续地,在住院期间听到了李烈被公派留学麻省的消息,她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学生时期报复一个人最佳的状态,恰恰就是用成绩碾压众人。 中考的日子已经不足一年。 出院后的桑瑜,开始发疯似地学习,她的底子原本就不差,后来越来越好。 每天,她告诉自己最多的是,“阿瑜,你要再拼一些。这样才有机会,离开这里,去实验中学。” 第21章 郝然 偶尔会去想,长大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有付出,终究会有回报。 只不过这份所谓的回报,比起预想的期待值,或大或小。 初中后半的岁月,桑瑜过得还算是太平。 逐渐地,那些由汪虹给予的伤害,变为成长中历练的一段小插曲。 真如母亲所说,关键时刻掉链子。 中考分数下来,桑瑜离实验中学的重点班只差三分,每一次都是微小的距离。 即使这次父母因为她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没再去如小升初那般责怪她。 可是桑瑜却一直懊恼自己在十四岁的时候,为什么不再多努力一些。 明明,成功近在眼前,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别人去完成你的梦想。 如此,不甘与不愿。 初中的毕业似乎比起小学的毕业,多了一些伤感。 如果说小学时期还未有可以珍惜的人,那初中时期的苑梅和许安凉,算得上可以想要长久保持联络的人。 苑梅的成绩不好,所以去了职高。 而许安凉为了省去学杂费,继续留在了一中。 桑瑜去学校领档案的时候,天空很蓝。 许安凉就倚靠在教学楼茂密的某棵法桐下边,安静地抽着烟。 “阿瑜。” 在桑瑜离他数十米的距离,少年丢下烟头,和着泥土,用脚碾压了会儿,“站在那里,不要动。”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绿茵操场,相视了许久许久。 周围静得还可以听到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着,桑瑜忽然在心底涌出一份不可名状的伤感。 她跟许安凉,是注定要分离的呀。 “好了。” 许安凉拍了拍白色t恤,向桑瑜招手,“你过来吧。” 桑瑜抱着不算厚重的牛皮纸袋,许安凉的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知道,她讨厌闻烟味。所以在刚刚,等烟味都散了,才让她过来。 这个少年,似乎永远都能轻易地撩拨她的心。 “阿瑜。恭喜你如愿去实验。” 许安凉伸出左手用力地揉着桑瑜的脑袋,“以后,要是在实验过得委屈了,给哥说一声,知道了吗?” 这三年,她好像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他的妹妹。 许安凉也不是那种会看人眼色做事的男同学,所以桑瑜的承认与不承认,对他毫无关系。 “小凉。” 桑瑜将档案袋举过头顶,轻轻地弹开了许安凉的左手,“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吧?” “即使我们不再一处,我们的心也不曾分离。” 微风吹起少年额前细碎的头发,露出坚定的眼神。 实验中学的通知书到来以后,桑父虽表面上不说什么,却还是托人将桑瑜送进了高一年级最好的重点班。在即将升入高中的暑期,旁人家的孩子都是各地四处旅行,桑瑜则是被送到补习班去提前预习高中的课程。 自小,每每暑假,桑瑜总是在三天内完成一整个暑假的功课。所以当即将开学,几乎所有平日在外面玩耍的孩子都忙着补作业时,桑瑜已经将下学期的功课预习了大半。 纵然如此,可还是会输给那些脑袋很聪明不需要付出太多努力,就可以得到很多的幸运儿们。 桑瑜信命。 虽不知为何她的命途一直这样坎坷着,可偏偏还对未来保留那颗希冀之心。 那会儿非主流的热潮还未完全散去,火星文与企鹅是学生间最常的交流用具。 苑梅来补习班找桑瑜时,顶着一头火红的头发,穿着破洞的牛仔,双耳挂着大圆环,只是站在教室外边,就引起桑瑜的补习班里一些学霸们异样的目光。 “阿瑜。”苑梅朝着位置上的桑瑜招了招手,“别老是学习,跟我出去玩。” “可是——” 桑瑜犹豫不决。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班级,唯恐补习班里有父亲安排的什么眼线,会将她的事情状告一番。 “别可是了——”苑梅拽着桑瑜就往楼梯口走,“中考都结束了,还整天学啊学,你这乖宝宝当得也太久了吧?” 两个女孩子一路狂奔到广场,与一个小混混模样的男生汇合。 “阿斌。”苑梅指着蓝毛对桑瑜介绍,“我男朋友。” 桑瑜虽然尴尬,却也出于礼貌招了招手,“你好。” “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在一中最好的朋友阿瑜。” 那个叫做阿斌的男生听了苑梅的话后,吹了个口哨,算是回应了桑瑜的招呼。 来到广场并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的目标是广场不远处的游戏厅。 桑瑜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站在游戏厅外,她迟疑了许久,才悄悄地趴在苑梅的耳朵旁说:“要不,我还是回去上课吧?” “哎呀。”苑梅拉着桑瑜的手回复,“课都逃了,现在回去的话,你老师肯定会问你去了什么地方的。” 于是连哄带骗地将桑瑜带进了游戏厅。 望着周围玲琅满目的新鲜事物,桑瑜只能紧紧地跟着苑梅后面走。 “然哥。” 苑梅的男朋友停在前面,“你今儿也来这玩?” “嗯。” 桑瑜没意识到苑梅已经停下,所以一头撞在了那位然哥的身上。 “……对不起……” 桑瑜惊慌失措地抬起头道歉着。 在她的脑子中,对进入游戏厅玩游戏的人,印象都是坏孩子。 心里想着完了完了,希望自己的莽撞不要得罪那个人比较好。 “哈。” 与其说是男孩子,倒不如说是女孩子,那个男生长得倒是精致,他笑着问阿斌,“你的人吗?” “不是。” 苑梅连忙将桑瑜护在身后,“然哥。这是我朋友,第一次来游戏厅。你别介意。” “阿苑。”然哥的烟嗓音淡淡地说:“别吓着新来玩的妹妹嘛,搞得好像我还能因为撞一下,会把你们吃了样。” 阿斌见状先去开了个游戏,示意苑梅带着桑瑜去玩。 “阿瑜。” 这是一个赛车游戏,苑梅有些担心阿斌,简单告诉桑瑜一些步骤后就跟了过去,“你现在这里玩着,我一会儿来找你。” “嗯。” 只是这个车,怎么开啊。 “打方向盘。” 身后忽然传来刚刚的烟嗓音,桑瑜身体绷得很紧,她甚至屏住了呼吸,屏幕上的车是什么模样,她也不敢看。 “踩油门。” 可是油门是哪一个,她根本不知道啊。 桑瑜感受到身后男生沉重的呼吸声,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我教你。” 只是三个字,却很魔性。 最后在然哥的带领下,桑瑜赢了。 第22章 Just Beat it “谢谢。” 大概是赢了比赛,桑瑜的连说话的声贝都比刚刚大了许多。 郝然噙着笑问道,“你念高中?” “嗯。高一。” “哪个学校的?” “实验。” “哟。原来是学妹。” 郝然开始找话题聊,“第一次来游戏厅么?” “对。” 聊着聊着,苑梅忽然凑过来,支支吾吾地说:“阿瑜。我跟阿斌有些事情,你跟然哥别回去得太晚了。” “可——” 桑瑜的话还没有讲完,就看到阿斌搂着苑梅出了游戏厅。 她本就不适应这里的热闹,于是抛开郝然,跟了出去。 当桑瑜走到门外,四处环顾苑梅的身影时,望到那两个人走进广场不远的有些破旧的宾馆,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感情是阿斌猴急了?” 郝然的轻佻,让桑瑜很不自然,既然苑梅不在,她也没有什么理由留在这儿。 “……我先回去了……” 她踟蹰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今天谢谢你帮我赢了比赛。” “桑瑜。” 郝然念着她的名字,“你等我会哈。” 她站在游戏厅外,多少有些不安,视线里再次出现郝然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两支羽毛球拍,“以前玩过吗?” 怎么会没玩过呢。 要知道,桑瑜最喜欢的体育明星就是超级丹。 桑瑜点点头。 “那可否请桑同学赏脸,借些时间,一起打?” 很多年以后的现在,桑瑜都会想若不是自己当年这个预判发生的偏差,兴许后面狗血的事情就不会找来。 “好。” 八月的岭南,蓝白交融的天空下,街道旁的老槐树,涌入阵阵花香,是那样令人心情舒畅。 因为羽毛球和赛车,桑瑜跟郝然很快熟悉了起来。 并且通过对话得知,郝然今年刚高考完,下月就要去杭州念大学了。 分别时,两个人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桑瑜很快收到郝然的短信,“今天玩得很愉快,桑同学。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她想了许久,重新编辑了很多次内容,最后还是放弃了发送。 晚上躺在床上,桑瑜回顾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今天是桑瑜第一次逃课去游戏厅,总体说来,还蛮刺激。 一连数日,父亲都没有察觉桑瑜逃掉补习班课的事情。她也逐渐将不安的心思,压到心底。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逃课这样的事情,大概和整容差不多,容易上瘾。 郝然约了很多次桑瑜出来玩,她总是以学业繁重为借口搪塞。 但许安凉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桑瑜便猫着胆子从补习班又遛了出去。 许安凉指定的地点,是一家网吧。 与游戏厅一样的是,桑瑜以前也没有来过。 她犹豫很久,自己要不要去。 许安凉的消息再次发了过来:“阿瑜。来了没有?” 于是心一横,埋着头扎进了网吧。 人群烟雾缭绕之中,许安凉还是那么耀眼。 桑瑜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一下少年的后背。 许安凉在打游戏,回过身看到桑瑜,他摘下耳机,戏虐道,“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 “才不是呢。” 桑瑜没有说,这次是自己在老师面前装病,才换来逃课的。 “阿瑜。” 许安凉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阿瑜。你带钱了吗?” “嗯。” “帮我去吧台,再续上一个小时吧?我时间快到了,但是游戏还差一些没打完。” 一小时也不过三十。 桑瑜应着,哪怕这个人明明先邀请的自己,结果他却一直玩游戏。 她琢磨不透,他把她叫出来的意义。 桑瑜帮许安凉续好小时,大概打到中间休息,许安凉将耳机摘下,给桑瑜戴上。 耳机里传来已故天王迈克尔·杰克逊的《just beat it》,明明很摇滚的音乐,桑瑜联想到那个才华横溢的天王没能善终的情景,听着听着竟然湿了眼眶。 “怎么?”许安凉翻纸巾的模样显得很笨拙,“听着歌还哭了?” “你们女孩子的心情,可真像六月的天气,阴晴不定。” 等待游戏打得差不多了,许安凉离线关上电脑,这才拉着桑瑜走出网吧。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不知道的路人,还以为是小情侣在散步。 桑瑜很享受与许安凉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哪怕短暂的片刻,两个人什么也不说,她都会觉得心满意足。 “坏了!” 许安凉收住脚步,他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你瞧我这破记性!” “怎么了?” 桑瑜疑惑道。 “我的电瓶车,落在网吧门口了!” 于是两个人灰头土脸地按原路返回,等许安凉开了车子以后,桑瑜终于按耐不住问道,“小凉。” “嗯?” 四声单字,仿佛将一切运在掌中。 许安凉垂着头看着桑瑜,“怎么了?” “你今天喊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桑瑜一向藏不住什么心事,尤其是在许安凉面前。 “你先坐上车。” 许安凉拍了拍电瓶车的后座,“等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桑瑜还是第一次被男生用车子载着。 男孩子瘦削的后背上,清晰可见那些格外显眼的骨头。 桑瑜想伸出手去触碰,但许安凉骑电动车的速度很快,在路口转弯的时候,一个急刹车把坐在后面桑瑜诓到了。 她的左半边脸恰好硌在许安凉的骨头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地哼叫。 “阿瑜。” 许安凉虽然没有被硌,但后背的骨头那儿,仍有些酸痛。 他载着桑瑜,一路哼起了jay的《发如雪》。 桑瑜以前听叶凌说起,许安凉最喜欢的歌手是周董,最喜欢的篮球明星是麦蒂。 当时班级里很多打篮球的男同学都因为自己喜欢的明星给自己许了个名字,许安凉就叫小麦蒂。 她也有幸看过他的比赛,那个少年,三分球投得极准。 当时许安凉上场前,将外套直接丢给了桑瑜,他的兜里装满了女粉丝送的零食。 “你要是无聊或者饿了,口袋里应有尽有。” 说着,便只留给桑瑜一个背影,去篮球队里集合了。 那一场比赛,桑瑜吃光了许安凉衣服里所有的零食。 “也不知道给我留一些么?” 赢得小组第一,全场mvp的许安凉接过外套,掏了半天才发现什么东西都没了,他显然脸上有些失落。 “……额……” 桑瑜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脸,“要不,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些。” “不用了。” 许安凉淡淡地回复着。 十四岁那年有多好,又有多不好,统统成了过去的事。 现在他们,彼此即将升入高中,未来可期矣。 第23章 此间少年,伴我成长 “阿瑜。”许安凉忽然在车前发出声音,“刚刚是不是硌到脸了?” 桑瑜收起回忆。 她没有想过,许安凉会把刚刚小的意外放在心上,应声道,“没事儿。” “要是真破相了,给我说。” 桑瑜用食指在许安凉的后背上写着——“大坏蛋。” “干嘛骂我?” “谁让你诅咒我破相嘛。” 连桑瑜都没有注意,自己与许安凉说话的口气有多么矫情。 “破相了,我负责呗。” 男生抖了抖肩膀,随口一说的暧昧句子,让桑瑜涨红了脸。 “在后面坐稳了,不然又会向上次那样,被车子甩下来了。” 关于被车子甩下来,在桑瑜的心里是有阴影的。 也不过是前不久的事情,那时候就快要中考了。 桑瑜的理科比文科弱很多,如果有个什么排名,生物是最差的,数学是其次,而物理也跟在后面,满打满算,只有化学,骄傲地与她的史地政肩并肩。 所以学习物理的时候,桑瑜经常用最笨的方法达到八十分左右的成绩,而那个方法就是传说中的死记硬背。 初中的物理,涉及的还不算太深。 桑瑜因为住院,耽误了不少课程,所以回到学校以后,恨不得所有零碎的时间都用来学习。 她虽聪明,却也只是些小聪明。 桑瑜小学的时候,那会儿的作文模式习惯假大空,大家编造了无数个“我在马路边捡到的钱,交到警察叔叔手里”,以及“帮扶摔倒的阿婆和阿公”,或者“父母生病,如何在砥砺地磨难中战胜挫折”等等。 那时候,王老师给她订的小学生杂志里,有一个故事,在所有模板的作文中显得特别耀眼。 内容是说一个少年失去了胳膊以后,如何用脚去写字学音乐的故事。 而今年,这个叫做刘伟的少年,是许多少先队员学习的榜样,他同时也成为了感动中国的十大人物候选。 桑瑜看故事,总会莫名地get与别人不一样的点。她甚至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和刘伟一样因为意外失去了胳膊,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 所以,她也跟着刘伟学习用脚写字,歪歪扭扭的字迹丑极了,所以到后来用脚写字这个活计,就被桑瑜放弃。 不过,骑自行车可以不用双手支撑,倒是学得贼溜。 当年还因这件事情,在思想品德课学习交通安全的时候,被同学打小报告,让桑瑜头一次被当成了反面教材。 中考迫在眉睫,即使是家里到学校的这段路程,桑瑜不敢耽搁。 于是双手捧着物理课本,背着反射光的原理,在即将到达岭南第一中学的拐弯处,被一辆卡车从旁边甩了出去。 好在,以前顽皮,会骑着自行车扒货车享受速度的走。 所以被车子刮下来的瞬间,桑瑜第一个反应就是将自行车扔了。 她整个人被甩出去约十几米的样子。而肇事司机,当场就跑了。 桑瑜的胳膊肘子和膝盖均被擦伤,尤其是膝盖处,牛仔裤破了洞,伤口清晰可见。 伤痛似乎都是后知后觉的。 桑瑜歪歪扭扭地去推摔得四脚朝天的单车,捡起地上的物理课本,在拐弯处才疼得撕心裂肺。 校门口外,许安凉见到的,就是那浑身是伤,一动不动的桑瑜。 少年二话没说,扛着她就去了学校医务室。 碘伏杀菌效果太强,桑瑜眼泪汪汪的。 “阿瑜。你一个女孩子,可真是大胆。” 许安凉骑着电动车,说起前不久的那些事,“你说说,要是那车子开得快一些,你中考都没法考了。” 桑瑜没有说话。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许安凉也不在意桑瑜的沉默,而是从《发如雪》切换到了周董最新的歌:“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唱许嵩的歌吧?” 桑瑜打断了许安凉的《烟花易冷》,许安凉没有理会她,倒是下一秒切了歌:“又是一个安静的晚上,一个人窝在摇椅里乘凉,我承认这样很安详,和楼下老爷爷一样——” 少女接着少年的声音,继续哼道:“听说你还在搞什么原创,搞来搞去好像也就这样,不如花点时间想行,琢磨一下模样——” 《素颜》过后,许安凉的目的地还没有到,桑瑜觉得自己其实唱副歌的时候,跟许安凉还蛮搭的。 “阿瑜。你最喜欢的歌手是vae?” “国内的话,是这样。” 桑瑜想了想,“国外的话,是太阳。” “太阳?” “就是韩国那个很火的组合,bigbang的。” “bigbang啊。”许安凉顿了顿,“我只知道gd是他们的队长,倒是没有注意太阳。” “永裴跟志龙是竹马啦,关系很好的。我很喜欢那首《wedding dress》。” 说完后,桑瑜心虚地垂直着头,虽然许安凉在前面看不到她的模样,她内心其实最喜欢的歌是那首《you are my 》。即便只是一首歌,这个歌名让桑瑜都害羞的难以启齿。 你是我的。 若是可以,她真想如石头那样,鼓起勇气去告白。 “哦。我好想像听过。”许安凉随口哼了一句,“是这样吗?” “嗯。” “阿瑜。”前面路口是红灯,许安凉停下来,“将来你喜欢的歌,我都学会给你唱。” 桑瑜想,许安凉这个人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么。 他为什么,总是给她说这些话。 于是带了点赌气的成份,“小凉。你是不是经常给女孩子唱歌听?” 她第一次见他,就是在琴房。 她知道他会吉他,有很多女朋友,可自己大概就是犯贱,愿意当他那个暧昧不清的没有血缘,比女朋友关系还好的妹妹。 “不是。” 绿灯了,许安凉重新骑着电瓶车,不多会儿,他在一家类似歌舞厅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们——” 这里不是pub么? 桑瑜瞧着外边红色闪瞎眼睛的跳跃的光,“小凉,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阿瑜。” 许安凉将车子锁上,牵着她的手,一起进去,“你是第一个,和我来这个地方的女孩子。” 奇怪的是,外边看起来如此不正经的店面,内部装潢优雅得很。 许安凉大概是常客。 所以一进来,吧台擦着酒杯的男人就过来打招呼:“小许。今天带女朋友来的吗?” “山哥真会说笑。”许安凉走到吧台前拿起吉他,“这是我妹,你别吓着她。” 许安凉上台前,偷偷地告诉桑瑜,自己是在这里打工。 他的妈妈前些日子生病,哥哥在新加坡留学,爸爸身上的担子很重,所以许安凉就找到了一家待遇还不错的酒吧做兼职。 桑瑜人生很多的第一次经历,都有许安凉的参与。 比如第一次与人聊天在凌晨三点,比如第一次来网吧和酒吧,比如第一次被男生载着,再比如第一次听男生在自己面前弹吉他。 台上的许安凉唱了一首民谣,他的声音一直很好听,pub的蓝光,将他的面容柔和得越发耀眼。 桑瑜知道,这个少年在自己心里,早已根深蒂固。 第24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 桑瑜与许安凉从pub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许安凉问:“今天开心吗?” 桑瑜答:“还好。”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着。 “阿瑜。”许安凉将话题扯到了她感情上,“你跟李烈学长分手以后,就没有再谈么?” “对啊。” 如果当初可以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阳光一些,自信一些,或者可以反撩,轻易地将那句——“我现在单身,你要追吗?” 是不是许安凉就会如答应其他女孩子那样,答应自己? 哪怕以许安凉的感情时间,可能两个人相处不到一周就会分离。只是片刻,都想用那种身份,待在他的身边。 “阿瑜。”许安凉在前面的语气变得凝重,“以后找对象的话,可不能找我这么个渣男。” 其实,他是知道的吧。 自己表现的,周围人都能够看出来。 许安凉那么聪明的一个男孩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要找我这么个渣男。” 换句话是,“对不起。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并不喜欢你。” 他选择不说破,用这么个委婉的方式讲了出来。 她自然也开始装傻,“谁会找一个你这样的花心大萝卜啊。” “那就好。” 许安凉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是桑瑜以前的住的地方,“好了,你快回家吧。省得你爸妈又要追问,你是不是不学习,在外边玩?” 也许,这次再矜持,便没有下次的机会。 桑瑜扯着许安凉的胳膊,“小凉。” “怎么了?” 夜风很奇妙地营造了说不上来的氛围。 “我家搬家了,不住在这儿了。” 若是以前,桑瑜一定会自己隐忍着,再步行千米回到新家。 这一次,也是为了能够与许安凉多相处一些时间,桑瑜没再隐瞒什么。 “搬家?” 刚刚骑到上坡的时候,许安凉的电瓶车电量已经不足了。现在若是再重新启程,怕是会耗光所有的电。 桑瑜再赌,赌一把自己在许安凉心里的地位。 果然,他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失望。 “走吧。” 许安凉拍了拍鞍坐,“你新家搬到哪里了?” “zoe小区。” 没过多久,电瓶车果然没有了电。 在二零一一年,轻巧的绿能电瓶车还没有完全普及。所以一旦电瓶车没有电,重重的电池,将成为电瓶车的负担。而速度,甚至比自行车的速度慢很多。 好比身上背了千斤重的铁球,许安凉咬着牙,全程硬是用脚蹬到了桑瑜住的新小区。 桑瑜从后座下来,男生已经喘着粗气,累到瘫痪。 “小凉。” 她的兜里没有纸巾了,不能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水,只好悻悻地将手在兜里偷偷合拢,“谢谢你送我回来。” 对不起。 让你这么辛苦。 “没事儿。” 许安凉摆摆手,“快回去吧。” 已经是十点钟。 桑瑜悄悄地打开门,她甚至心里都已经盘算好,若父亲问自己为何回家这么晚的时候,该如何圆话。 当她在玄关换好鞋子,拧开灯,屋子里静悄悄地,只能听见踏踏的脚步声。 桑瑜走到二楼时,忽然想起母亲今天在医院,应该是夜班。 她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写字台上放着钱,下面是父亲的便笺:“小瑜。爸爸有事今晚不回来了,饿了的话就出去买些吃的,睡觉时关好门窗。” 第二次逃课的时候,也没有被发现。 桑瑜舒了口气,早知道自己刚才该叫许安凉来家里做客的。 这样好的机会,不该这么错过。 虽然没有吃饭,也并没有觉得饿,忽然想起什么,她掏出手机拨了许安凉的号码,“阿瑜。你怎么了?” 听筒那边许安凉的声音很低,应该是家人睡着了,“是不是你爸嫌你回家晚,数落你了?” “小凉。你吃饭了吗?” 他跟她待了一下午和一个晚上,她没有吃饭,他自然也没有。 “我不饿。” 许安凉又跟了句:“阿瑜。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 “要不是我拉着你去工作的地方,你也不会耽误吃饭的时间。” “我也不饿。” “不饿也不能不吃饭啊。”许安凉的声音显然很着急,“你胃不好,就是整天不按照正常时间吃饭导致的。” 桑瑜很容易被感动,大概很久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关心自己。 父亲总是说,如果不关心她,会让她吃好穿好吗?比起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你过得多幸福啊。 桑父也许永远不懂小女孩家的心思,不是提供很好的物质条件,就可以取代精神上的空虚。 即便身处大山的贫瘠之地,人民也特别容易获取知足感与幸福感。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也是。要按时吃饭。” “好啦。很晚了。”许安凉轻声说:“小女孩,要睡美容觉了。” 电话挂断以后,桑瑜抱着手机傻乐着,过了许久后,她在私密的日志里写下:“纵然是没有什么一个可以被肯定的身份,我也想就这样陪在你身边。” 暑期的时光过得很快。 临近开学的时候,苑梅又邀请桑瑜出来玩。 当桑瑜来到指定的星巴克时,只有郝然一个人坐在那儿。 接着她收到苑梅的消息,“然哥想要追你,你就给他个机会呗。” 苑梅是被收买了么? 桑瑜有些生气,刚想要推门出去,郝然捧着花站起来,“原来桑同学这么讨厌我?” 星巴克的人都将注意力投射到桑瑜的身上。 她快速推开门,走了出去。郝然跟在后边,钳住桑瑜的胳膊,“话都没说完,就跑掉,多没礼貌?” “你想怎么样?” 街道上的人也很多,围观的不少。 “我想追你啊。”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不处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们合适不合适呢?” 郝然的模样不算差。 但是桑瑜已经不想在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凑合了。 “你九月以后就去念大学,我还在高中,差距太大。” “现在互联网这么方便,岭南离杭州坐飞机也不远,你说得那些都是可以克服的。” “对不起。” 桑瑜挣脱了郝然,飞快地逃走了。 当晚,长久不联系的沈梦忽然发来消息说:“小鱼儿。你是不是还喜欢许安凉?” “不喜欢怎么了?” 即使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只要当事人咬着牙不承认,掩耳盗铃式自我宽慰就好。 “我跟许安凉睡了。” 手机哐一下砸在桑瑜的脸上,然后落在地上,疼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再次捡起还亮着光的手机,屏幕已经裂开,好在还可以继续使用。 桑瑜退出与沈梦的对话框,从单独的列表里,点开许安凉灰色的头像,“小凉。恭喜你追到沈女神,要幸福啊。” 而后将手机放在床柜上,才感觉脸上一片潮湿。 第25章 我心里崩塌的地方 第二日中午。 桑瑜拿着坏掉的手机去维修店修理,从店里换好屏幕出来时,再一次慨叹岭南真小。 许安凉怀里搂着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女生,有说有笑地从街道的另一头走来。 桑瑜冷眼注视着一切,头脑一热就拨了许安凉的号码,“阿瑜。什么事?” “又换女朋友了吗?” 许安凉小声安抚着身边的女孩子,他走到了一处还算安静的地方,“怎么听口气这么刻薄?” “你跟沈梦,不是睡了吗?” “谁给你说的?” 从桑瑜的视线看许安凉的表情,很有意思。 那个男生本来是温和的,现在变得有些狰狞的怒气,“桑瑜。我的事你少掺和。” “许安凉。” 桑瑜也提高了音贝,“你以为我稀罕管你的事情吗?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好好地跟一个人谈恋爱吗?” “呦。”许安凉讥讽道,“桑瑜。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圣母?” “我再圣母,都远不及你许安凉一半博爱。” “我说过,我的事,你少管。女孩子家的,事别那么多。” 这大概是他们认识的三年里,第一次的争吵。 桑瑜有些赌气地将街道对面的男女亲密照拍了下来,登上qq时,沈梦的头像还在闪,“小鱼儿。我知道你跟我们家小凉关系好,但是身为女朋友,我还是建议你们以后少联系比较好。” 呵呵。 桑瑜觉得很好笑。 虽然沈梦和自己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在外人的眼里,沈梦倒是给了大家一种“桑瑜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的感觉。 她现在这样,是用正主的身份告诫自己,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吗? 女孩子的胜负欲不亚于男孩子。 桑瑜将自己刚刚拍的照片,发给了沈梦,“你似乎,弄错了自己告诫的对象?” 退出时,桑瑜又附加了句:“还有啊,我有男朋友的。别再觉得,我跟许安凉有什么了。” 自从答应与郝然在一起的时候,桑瑜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许安凉虽然有很多女朋友,但是从来不再任何地方晒与女性朋友的亲密照,包括他以前很喜欢的沈梦。唯独留下一张与桑瑜的合影,特别扎眼。 留言板里经常有人会问:“凉哥。你的空间那个女孩是不是你喜欢的啊?” 他的答复总是千篇一律:“那是我妹妹。照片用来避邪的。” 桑瑜就觉得特别有意思,许安凉明明和自己的关系,已经僵化到无法挽回,可是还留着她的照片。 辟邪么? 沈梦自从收到桑瑜发的照片后,会在她的留言板里说:“那又这么样?就算被绿了,也比某些人这么多年,不敢承认要强。” 女孩子的友谊为何一定要如此脆弱? 但凡夹杂着爱情,便会摇摇欲坠,一起走过的那些岁月,统统被抛在脑后。 桑瑜回复沈梦:“有些人愿意被绿,喜欢渣男,我们真的管不着。” 原以为只是两个人的硝烟,桑瑜接到许安凉的电话,才明白现在的人可真是防不胜防,“阿瑜。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么个样子?非毁了我的爱情,你就特别得意是吧?” “所以,你宁愿相信沈梦,也不愿意相信我对吗?” “不关小梦的事情。小颖也说过你,我是谈过不少恋爱,有必要一个个都翻出来告诉我现任?” 小颖是许安凉的网友。 两个人认识不到一个月,便打得火热。 桑瑜之所以认识小颖,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照片,小颖通过桑瑜以前在许安凉空间的留言找到自己,如沈梦一样告诉自己离许安凉远一些。 瞧瞧,许安凉就是有这么个魅力。 即使同时与三五个女生谈恋爱,这三五个女生仍然对他死心塌地着。 “沈梦与你认识时间长,我不怪你。但是王颖和你认识一个月,她说什么,都能比得过我们三年的信任,对吗?” “桑瑜。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谢谢夸奖。” 明明,已经泪流满面,却还是不肯认输,“许安凉。除了沈梦那次照片是我发的,其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是我做的事情,我会承认;不是我的,请别把脏水泼我一身。” 许安凉的不信任,让桑瑜心底的那个温柔的少年形象彻底幻灭。 他在恼,自己搀和他的感情中,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伎俩出自于沈梦之手。 因为自己给她发过许安凉与别的女生在一起的照片,所以她开始调查许安凉瞒着自己又交往了多少其他的女生,然后用桑瑜的名义找到她们,如此一来,就可以离间桑瑜和许安凉,也可以让自己成为受害的那一方。 桑瑜拉黑了与许安凉共同相识的朋友,退出了岭南第一中学的班级群,反正就要去念实验中学了,和这个人有没有交集,也无所谓了。 九月。 待实验中学军训的时候,因为初中有病例,桑瑜也没有参与实验中学的军训,比班级里的同学晚了一周才去上课。 而班级里大部分的同学,已经因为军训熟悉了很多。 桑瑜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书,写一些段落的文字发泄情绪。 郝然放国庆回家,约桑瑜出来玩,算起来,两个人的交往,已经有一个月了。 桑瑜的心情不好,出门时臭着一张脸,当在胡同口的时候,郝然的脸凑了过来,她闻到男生身上的酒味。 “你喝酒了?” “同学聚会,喝了一些。” 郝然搂着桑瑜的脖子,她闭上眼睛,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与李烈不同的是,郝然接吻的时候,会不安分,她觉得很恶心,这种感觉就像记忆里的彭叔叔。 桑瑜猛地推开郝然,捂着不舒服的胃干呕起来。 应该是喝醉了,郝然开始胡言乱语,“我日。装什么纯,这个年纪谈恋爱都是家常便饭,不就是摸把吗?矫情个啥?” “实话告诉你,老子想睡你很久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睡,就不是我女朋友了。” 桑瑜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心一片凄凉,“不是就不是,分手吧。” 她逃回家的那段路,遇见了刚从国外回来的李烈。 “阿瑜。好久不见。” 桑瑜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好久不见。” 男生小心地试探道,“......你过得还好吗......?” 第26章 叛逆期 李烈推着行李箱,站在路灯下面,似乎昔日那些误会,早已经消失不见。 “嗯。” “我听宋牧说,你交了新男朋友?” 桑瑜的脑海浮想起郝然对自己的一切,对李烈的答案选择了沉默。 李烈以为桑瑜是在害羞,扬起明媚的笑容,“恭喜你,找到了angel。” “angel?”桑瑜从鼻尖发出冷笑,“是devil吧?” 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日后,李烈来桑瑜家,明面上是自己从国外回来带了些特产送给桑瑜的爸爸妈妈,私底下却单独在桑瑜的房间里问起了她那句话的意思。 “阿瑜。devil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意思。”桑瑜没想到李烈会把自己随后一说的话放在心上,“说起来,你们应该是校友吧?” “你男朋友也是实验的?” 李烈皱着英挺的眉毛。 “郝然你认识吗?” 桑瑜想,就李烈这么个学霸,大概每天就知道一心只读圣贤书,说出来也不见得知道。 “你怎么跟他搅和一起了?” 看起来,她交往的每一任男友倒也都是个人物。 “他怎么了?以前在实验很出名吗?” “阿瑜。” 李烈的双手扶在桑瑜身上,“我不是要故意在背后嚼舌根什么的,但是有些话我必须给你说。” “郝然的人品不行,以前在实验的时候,经常跟不三不四的社会人士混在一起,然后私生活也比较混乱。” 他啰里八嗦地了一堆,“你跟他不合适。” 虽然因为上次的酒后的事情,桑瑜很久没联系郝然,也算是分手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李烈面前说:“那我跟谁合适?” “我以为,你跟我分手以后,会和许安凉在一起。” 许安凉? 桑瑜一想到他俩现在的关系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前些天,她在实验看到许安凉与学姐在一起,许安凉还给自己打了声招呼,那种感觉好像和自己电话里、网络里撕逼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跟那个人渣么?” 桑瑜摇了摇头。 她准备走出门,看一看父亲在厨房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李烈一把抓住了桑瑜要开门的手,“阿瑜。” 他急切地说:“如果当年,我对你多些信任,我们会不会就走不到现在的这个局面?” 她回头看着他,期待着他的下文。 “跟你分开以后,我一直都没有找其他女朋友。” “阿烈。” 桑瑜笑了笑,“我现在没有心思和什么人在一起,我只想考一个好的大学,离开岭南。” “好。” 李烈丢开她的手,“我会等下去。” 他好像很喜欢等这个词语,就像一开始会等她来实验,后来会等她去北京。 现在,他又说他会等她。 在合上门的瞬间,桑瑜摇了摇头,“我不值得你去等。” “值不值,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他拉开门,露出来坚定的眼神。 此时桑父在楼下喊道,“小烈,来客厅吃饭了。” 桑瑜没有理会背后那炽热的目光,淡淡地两个字漂浮在楼梯间,“走吧。” 国庆节以后,郝然要回杭州。 临行前,苑梅又坑了桑瑜一次。 在火车站,桑瑜看到郝然嘻皮笑脸的模样,扭着头就要走。 “小瑜。这么多天都忍着不见我?还把我拉黑了?” “我们分手吧。” 虽然不知道李烈告诉自己的话是真是假,桑瑜还是说了出来,“你不是在杭州也有女朋友吗?都开房了?” 郝然大概没想到桑瑜会知道自己的事,不过倒也没否认,“我跟那个女的就是玩玩。小瑜,我喜欢的人是你。” 男人为什么总喜欢把肉体出轨和精神没有出轨,分析地如此明了。 “可我觉得——”桑瑜回头冲着郝然笑了笑,“你很脏。” “桑瑜。别给脸不要脸。你不给睡,还不允许我找个别人泄泄火?” “郝然。”笑容在少女的脸上定格,但是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学会用刺包裹自己柔软脆弱的内心,“你跟我在一起,就是想睡吗?” 谁告诉你,年少时候的感情纯洁的不能再纯洁。 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小学就有闹大肚子休学的;男生们整日想着那些事情,不觉得羞耻吗? 郝然点点头,指着桑瑜说:“行。不就是分手吗?成,我又不是讨不到媳妇。” 第二任的时间,前后不到一个月,除了一个恶心的吻,没有什么其他印象。 桑瑜不喜欢郝然,却在郝然走的时候,泪流满面。 她跑到许安凉工作的pub,点了很多酒,痛痛快快地放纵了一场。 许安凉赶到pub的时候,桑瑜已经喝得不省人事。 他们的关系明明已经糟糕的不能再糟糕,偏偏许安凉抱着桑瑜,安慰道,“阿瑜。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有哥哥呢。” 哥哥。 她不想做他的妹妹。 就算是喝得毫无意识,桑瑜也没有借着酒胆向许安凉告白,她哭着问许安凉:“为什么你们男生都喜欢用下半身思考问题?谈恋爱为什么就不能从一而终?” 许安凉没有说话,就一直静静地等桑瑜发泄完了以后,将她背到了苑梅的家。 桑父那边自然是苑梅扯了个谎话圆了过去。 十五岁,叛逆期来得虽然迟,但终将还是到来。 桑瑜醒来的时候,苑梅坐在旁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阿瑜。早知道然哥让你这么痛苦,我说什么也不会为了阿斌,昧着良心把你约出来。” 原来,就像汪虹做的局一样,桑瑜生活的圈子都是谎言编织的骗局。 她静静地听苑梅说,郝然其实早在她的空间看过自己的照片,所以想约桑瑜出来,羽毛球与赛车都不是意外。 等到苑梅说完了,桑瑜笑了笑,“阿苑。你有烟吗?” “你要烟做什么?” “想当一回坏孩子,不行吗?” 苑梅犹豫了片刻,还是从床头柜里掏出一包双喜给桑瑜。 桑瑜从中取出一根,接过苑梅递过来的打火机,学着许安凉的模样点上,深深往肺里吸了一口。 嘴巴里皆是苦,她摇了摇头,实在不懂,青春期的男孩子喜欢抽烟是为了什么。 “阿瑜。”苑梅顿了顿,“吸烟的话,是抽一口,喷一口。” 桑瑜学着苑梅的模样,果然好了很多。 大概抽到第三根的时候,许安凉忽然拎着早饭过来,看到满屋子的烟味,走到桑瑜面前就把她还未抽完的烟给夺了过去,他特别气愤地用脚碾灭了烟头。 “苑梅。你是不是有病?你给阿瑜烟抽?” 第27章 何时厌恶写作 “是我主动问阿苑要烟吸的。”桑瑜淡淡地说:“不管她的事。” 不知为何,桑瑜竟然能从许安凉的眼睛里看到了些悲凉的色彩,“阿瑜。你看看现在的自己,成了什么样子?” 桑瑜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掰着手指,“不就是吸烟和喝酒么?” “许安凉,比起你的约炮、滥交以及打架斗殴、穿奇装异服,还有什么非主流发型,我算好很多吧?” “你是个女孩子! 许安凉指着桑瑜,“你根本就不适合这样的污秽的生活。” 苑梅的脸越来越难看。 她最烦的就是别人在夸一个人的时候,将另一个人踩在脚下,“许安凉,你这么双标未免太严重了吧?” “苑梅,我和阿瑜的事情,你最好少管!” 大概是被许安凉的目光震慑到,苑梅小声嘟囔了句:“谁稀罕啊。” “阿瑜。” 许安凉拽着桑瑜就往玄关处走,“今天的事情,我只当你是昨晚喝多了酒在犯浑,以后不许再这么样了。” 岭南的秋比起熟悉的那年十月,寒风刺骨,扎在骨头里,桑瑜忘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在许安凉面前哭着说:“许安凉。我跟你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这么管着我?” “不是说了么,你是我妹妹。” “谁同意做你的妹妹了?全部都是你一厢情愿。” 反正她已经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了,固执地往前奔跑,“许安凉,再见。” 以前。 桑瑜在书上看到过,再见并不是再次相见的意思,而是再也不见。 她再也不要与许安凉这么纠缠下去了,三年真的太累了。 桑瑜的短跑虽然比一般的男孩子跑得都快,但是若是耐力的长跑,尤其是跑到五百米以后的距离,身体便会出现强烈的不适应。 她捂着胃在街道的一旁吐得天昏地暗,许安凉跟过来,满眼写着焦急,“阿瑜。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你都没有吃早饭,到处乱跑什么?” “许安凉。” 桑瑜冷着脸望着曾经住在她心底的少年,“从那天你在留言板和我骂了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的关系就已经结束了。” “什么留言板?” 许安凉一幅懵懂的模样,“阿瑜。我已经好久没上过qq了,可能被盗号了吧?怎么了?” 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的这句话,桑瑜兴许还会相信。 但说出这句话的对象是许安凉,三年足够去了解一个人,她甚至感受到周围的那种冰冷,为什么不说实话,明明就是你不是吗? “你把我拉黑了。” 既然你有意说谎,也不必要在意我是否真诚。 “拉黑了?” 许安凉还在伪装,他掏出的手机还是自己之前给买的那一款,“那重新再加回来吧?” 他会背桑瑜的qq号码这个事情,并没有让伤心的桑瑜有多感动,“阿瑜。你同意一下。” 这场闹剧的最后,桑瑜还是将许安凉加了回来。 纵然是友情,一旦屏障出现了裂痕,即使缝缝补补,和好如初,那巨大而丑陋的痕迹仍然会提醒过去的种种伤害。 所有受过伤害的热,其实都在假装宽恕,并没有真正的释怀。 旁人家的孩子叛逆的时候,可能会是一年或者两年。 大概是因为许安凉的缘故,桑瑜青春的叛逆期包括离家出走什么的桥段,加起来的时候,怕是五个手指就可以清点过来。 国庆以后,高中的课业开始变得繁重起来。 原本数学就不好的桑瑜,一百五十分的总分,考到了五分之一。好在桑瑜的文科在年级里稳居前三,所以总成绩加起来,在实验中学也能算得上中游。 岭南实验中学素来流传一个说法,百分百的本科毕业率,以及百分之二十的清北升学率,若是想进入211和985的高校,必须考到年级前一百。 父母的工作依然很忙。 所以桑瑜中午就被送到了离学校不远的祖母那儿,一方便不耽误学习的时间,另一方便吃过饭以后还可以有午休。 在餐桌上,祖母问起桑瑜期中考试的事情,当她如实地告诉祖母成绩时,祖母尖酸地对祖父说:“怎么样?当初我给桑瑜的爸爸建议去读职业学校,她爸爸还不愿意。这交了钱上的重点班,也不过就是跟人打酱油的。” 桑瑜紧紧地攥着拳头,从那以后,自己中午情愿留在学校,也不愿去祖母家为了一顿饭而委屈。 十五岁,桑瑜依然会被教自己的语文老师喜欢着。 她虽然在班级里不怎么说话,但是总莫名其妙地成为别人闲言碎语的对象。 “你们七班的桑瑜可真有名啊。” 桑瑜在校门外排队买炒面的时候,听见人群里一个女声这么说。 “哈。”对方轻笑道,“那可不,人家是什么才女。其实不过是在《ym》还有《2h》,那种杂志写文章罢了。真要到了考场作文,肯定不行。” 然后两个女生哈哈哈大笑起来,桑瑜听着特别刺耳。 之前因为准备2cn的比赛,所以桑瑜的文风已经炼成老派的手法,确实不太适合总分总结构模式的考场应试议论文。而且因为个人主观色彩强烈,在高中的议论文里,往往能从桑瑜的文章中读出鲁迅批判的味道。 那会儿,作文的总分是六十分。 一共分为三个档次,其中54分以上是优秀作文,48分以上是高分作文,42分到48分的一般作文。 巧妙地是桑瑜得了很多次48分,无法提高,也无法下降,好比初一时一直得第二名一样,尴尬着。 桑瑜后来总结了一番,大概是改卷老师从来没有见过将2cn的文风带进考场作文里的人,或者说改卷人应该看不懂自己写了什么,但是身为老师又不能承认自己看不懂,所以一直给自己这个分数。 既然被旁人说了考场作文不行,那么就给你行一个吧。 高中对别人的报复,和初中一样,十分幼稚,因为是学生,就拿成绩去碾压别人。 的确,2cn比赛得一等奖的人,即便受到了作协的老作家们称赞,到了考场作文中极少有人能够高分。 桑瑜的小聪明自然比旁人发挥得多,只是许多时候,她不太屑于用自己的那份小聪明罢了。 高中的考场作文,虽然除了诗歌以外,其他题材不限,但议论文始终占据主导地位。 如何写好一篇议论文? 在弄清楚题材以后,开头先抛出论点,然后利用对比论证、举例论证、排比论证、归纳论证、演绎论证、推理论证以及比喻论证等等论据加以论证,最后在以总结性质的话语引回论点。 高中的考生,往往习惯使用比喻,显示自己对语文华丽辞藻的功底;采用排比,显示自己整篇文章磅礴大气;采用正反对比,显示文章条理清晰。 与初中不同的是,改卷老师已经看惯了太多的假大空模式,对旧题材已经产生了视觉疲劳,所以如何在考场作文中脱颖而出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跟进新闻,踩热点,贴近生活。 对考场作文研究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桑瑜惊奇地发现往往满分作文的套路是缘于他们的古代文学的素养,一篇好的文章中,如果可以将文言文或者诗句与议论文达到相融的最佳程度,这篇文章的分数必然得到52分以上。 散文亦是如此。 桑瑜采用第一人称以及第二人称写作的时候,时常被老师夸奖感染性很强,容易被读者带入,这是自己的优势。虽然自己一直吐槽,那样的写作很矫情。可如何,能够更好地将这份矫情与考场作文相融合呢? 自然是巧妙地利用符合散文意境的诗词,加以修饰进文章之中。 自此,桑瑜在考场作文之中,惯写散文与议论文,每每分数在54-58分的区间内。加上教自己的语文老师是高中语文组组长,所以桑瑜的作文,不仅经常被各个班级当成模范作文诵读,而且还会贴到各班级外面的墙壁上。 那些说自己只会给言情校园杂志写文章的传闻逐渐消失,最后流传这么一个“七班的桑瑜,只会写文章啊。” 有过一瞬,桑瑜觉得流言这种东西,是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消失的。 她对于写作这个能力甚至产生了厌恶。因为它的存在,涵盖了自己所有其他的优点。 明明自己的英语一直是年级第一,即使三年级前从来没有学过英语,一接触就考得很好,这是她对语言的一种能力。包括后来自己高考的英语也是140+以及四六级均500+裸考过,还有考研的时候即使题目都没有完整的做一遍,依然英语过线。 这是自己对语言的天赋,并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后天需要很努力才可以成功。 为什么,旁人看不到你的其他闪光点? 仅仅因为其中一个被人无限的放大,就注定被忽略么? 十五岁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非要别人去看到除了会写应试作文、除了会写杂志类的言情文章,类似自己英语很好、历史很好、政治很好的事情,一定要让其他人知道? 第28章 光明与黑暗 像是与人赌气似的,那段时间桑瑜甚至去学习了摄影,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与于子衡认识。 第一次见到于子衡的时候,是在摄影棚。 实验中学的假期是每个两周,放一个周末。桑瑜时常会利用难得的放假时间去学摄影。 那日的天空,与见到许安凉的天空一样,蓝得纯粹。 摄影师为了达到拍人像时逆光的效果,十几个人决定等夕阳作为背景光源。 于子衡过来给桑瑜搭讪:“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刚来学习的。” 这句话放在于子衡的耳朵里,萌生出了另外一种意思。 “哦。这么小出来工作,还蛮辛苦的。” “不是,我是趁着周末来学摄影的。” “啊?” 这下轮到于子衡不好意思了,他挠着头的样子很像许安凉,“对不起啊。我叫于子衡,你呢?” “桑瑜。” “你名字还蛮好听的。” 然后两个人并不知道说什么了,彼此各自忙碌着。 其实对于于子衡的名字,桑瑜并不算陌生。 她以前刷微博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这个人的照片被推送到微博。而他莫名奇妙地火起来是因为一篇文章,上面记录着他与前女友柏拉图式的恋爱,女朋友因为患了癌症,要与他分手,即使他依然深爱着前任,却为了尊重她的选择,默默地在远方为她守护。 如此韩剧的桥段,让广大热心肠的网友们感动着。 那一天,整个摄影团队等到了下午五点。 岭南的夕阳柔和地包裹着于子衡,他站在那儿摆拍的时候,显得是如此寂寥。 光源与线条结合,整体场景略显得沉闷。在后期样片精修的时候,allen哥将环境色温提高,色调也未达到预期的温暖。 收工时,于子衡望着电脑的片子,淡淡地说:“没事儿,这样挺好的。” 桑瑜背着书包,走出工作室,于子衡恰好叫住了她:“小鱼儿。” 她停下脚步,愣了很久,直到于子衡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是不是不能这么叫你?” “不是。” 不过对于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称呼的人,桑瑜觉得有些别扭罢了。 “你也可以称呼我小狐狸。” 于子衡笑着说:“很快就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子走不安全,我送送你。” 桑瑜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于子衡就这么陪着她,抵达zoe小区的时候,他的音色变得低沉,“小鱼儿。你跟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很像。” “前女友?” 桑瑜嘴角有些苦涩,“其实那篇文章我看过,有点蓝色生死恋的感觉,挺酸的。” “那是真的!” 黑夜里,于子衡的瞳孔中的光芒,让桑瑜一瞬间失了神,“哦,是吗?你跟我认识的一个男孩子也很像的。” 不过,我们没有你们那么浪漫罢了。 “那还挺巧的。” 认识于子衡以前,桑瑜一直觉得许安凉是自己见过最忧伤的男孩子,那个人用很多人拼命地掩饰着自己内心爱的人,只不过后来的她逐渐意识到,人渣到了极致,初心是很容易被狗吃了的。 分别后,他们彼此关注了彼此的微博、交换了电话号码、微信以及人人的id。 聊天也没有说因为认识,马上就很熟络。 直到那一日,于子衡喝多了酒给桑瑜打电话,他哭着说:“小鱼儿。我真的失去她了。” 时隔多年后,桑瑜总会想自己这么个人,好像很容易就被人当成备胎。 高一因为各类嫉妒产生的流言,要自己如此寂寞着,桑瑜极其矫情地安慰:“子衡哥哥。没事儿。你不是还有我吗?” 那个生病的雪儿姐姐会叫他小狐狸,像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一样,失去了挚爱以后的那种无助感,是桑瑜陪着于子衡度过的。 几乎顺利成章地,两个受过情伤的人走在了一起。 许安凉的号码重新加回来以后,他总会在那个不放假的周末,骑着电瓶车来实验中学找桑瑜。 说是借杂志或者言情小说看,实际上不过是为了看与自己同一所学校的陈燕学姐吧? 许安凉的心思,向来在桑瑜的面前藏不住。 陈燕学姐对他说自己不喜欢不够成熟的男人,许安凉当天就染了个黄毛学长一样的发型,兴奋地跑到陈燕学姐面前将打工买来的戒指送给她,结果自然是学姐将许安凉的戒指扔掉了。 桑瑜本来是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纷争,她现在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每两周与于子衡短暂的见面。 可偏偏,许安凉拉着桑瑜的手到陈燕学姐面前,极力撇清跟自己的关系,“燕儿。我把桑瑜领过来了。我不知道谁在你耳边碎嘴的,可我跟她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桑瑜内心波涛汹涌着,他不是一直在自己面前说什么哥哥和妹妹的,现在到头来为了心爱的姑娘,倒是算得清楚啊。 真是恶心的不得了。 “学姐。”桑瑜笑了笑,“许安凉说得对,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麻烦学姐以后不要让许安凉在我面前晃悠了,真的,我挺怕他再一不小心,让我家小哥哥误会了我们之前有什么,又搅黄了我们难得珍贵的感情。” 桑瑜挣脱了许安凉,头也不回地走了,但她知道自己让那个男生失去了面子,他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没多少会儿,桑瑜就收到了许安凉的短信,“你跟燕儿说那些话,什么意思啊?我缠着你不放么?桑瑜,你换男朋友的还真的挺速度。” 她嘴角勾起冷漠,回复道:“可远不及你许大少爷,一周能和七八个女生同时处对象。” 似乎这样,仍然不解气,桑瑜跑道许安凉的空间留言:“麻烦以后别再说什么号被盗了的谎话了,还有在你那里的十几本小说我也不要了,许安凉,再也不见。” 除了用着最新的iphone 4s,桑瑜还有一个直板手机,内存全是许安凉的短信。 类似,“第一次看小说哭了,真不像个男人。”还有“我准备写我们过去的故事,可能会久。等我写完了,你帮我取名字。”等等。 桑瑜因为是年费黄钻,能够隐身访问许安凉的空间,当发现自己留言板的话被删除,主页上也没有自己的照片以后,她退出界面已经是凌晨,许安凉的头像还在闪烁:“我承认,我不是你的朋友。” 桑瑜秒回:“我早就知道,我孤独到了忘记自己居然还是一个人,最初的怀疑而后被有目的地利用,你们如此接近我,我又怎么能想像你们看到的这么真诚?” 许安凉回复了句呵呵,然后对话框里显示:“行了,以后别在她面前说那些。” 几个月以前,因为沈梦和王颖,他不信她。现在,为了陈燕,他更加不信她。 三年多的时光里,就像他急于撇开的那样,自己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桑瑜往肺里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就是很感激这些年,你一直都在。以及过去你说的那些温暖的话,对我的帮助。” 许安凉几乎是秒回一个感叹号:“我为了不刺激你,已经很少说话了啊。” 第29章 未来是什么形状 几乎还要争一口气,她快速地在对话框里输入,“我写给你的话都发给你了,以后就没必要再见面了。 没等许安凉回复,桑瑜就把他再次拉黑了。 她想,这一次,大概是真的再也不见了吧。 失去许安凉的日子,桑瑜好像多年来的信仰,一下子被坍塌了。 甚至说,在马路上看到什么相似的背影,都会傻傻地追过去。 “为爱痴狂”这样的词语,用起来丝毫都不夸张。 高中时候,虽然不爱说话,身边却一直被很多温暖的人包围着。 桑瑜的性格变得很奇怪。时而忧郁得暗淡晦涩,时而又浮躁得光芒万丈。 后来,认识了林牧泽以后,他给她看了一期《奇葩说》,上面有个女孩子因这种情况解释了一下,这叫做“躁郁症。” 桑瑜大概是真的病了。 文理分科以后,她选择了文科,在课上开始拼命地写了一本又一本故事,成绩跌落百名以外。 这种状况,自然被班主任看在眼里。 她把桑瑜叫到教室外。 那天的午后,阳光很暖,可是桑瑜的世界里仍被冷冽的北风围绕着,闻不到腊梅的芬芳。 冷得让心寒。 班主任笑着说:“桑瑜啊。听说你写东西挺好的?” 她很反感,被旁人这么说。 “不好。” 班主任倒也没在意桑瑜硬邦邦的语气,继续问:“平时都写什么故事啊?” 想起发在杂志上的那些,桑瑜回答得模棱两可:“中学生喜欢看的故事。” “桑瑜啊。”班主任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知道梁实秋先生么?” 桑瑜的脑海里浮想到那位老先生的模样,点了点头。 “老师希望,你以后可以成为像梁实秋先生那样的人。” 桑瑜的散文一向写得比小说好,不是没有尝试过如何学习怎么写好一本小说,但是无论做出多少努力,多年以后还会有人对自己说:“小鱼儿,我还是觉得你散文写得比小说好。” 好比现在,老师并不会给她分析说你除了数学比较差,其他科都挺不错的。 明明英语是所有科目里最高的,不知为何,老师还是觉得她的语文不错。 “喜欢写作,大学以后可以选择汉语言文学专业,但是现在马上就要高考了,不用再这里浪费些时间。”班主任的目光里甚至埋藏着某种希冀:“老师希望你以后不单单只会写现在这样的小故事,而是成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全面的人啊。” 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班主任这些话,兴许桑瑜真的会荒废了自己的学业,这么任由自己颓废下去。 身为一名优秀的教师,在疏导学生工作以后,当然也要家长的配合,从而完善学校与家庭两方的教育目的。 桑父知道桑瑜上课不听课写小说以后,是这么奚落她:“你以为你是下一个诺贝尔吗?” 偶尔会觉得关于自己自卑这种事,与父亲脱不了关系。 比起写作来说,桑瑜更加喜欢的是历史。 她打小就喜欢那种古老的东西,桑瑜甚至想去当个考古学家,发现什么宝藏。 父亲知道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你那样的身板去考古,怎么死在外边都不知道!” 后来,桑瑜就想成为一名战地记者,去炮火的地方,采访那些受苦受难的人民。 父亲尖酸地嘲讽道,“就你那样的身板,连个照相机都扛不动,怎么和人家抢新闻?” 自己的每一个梦想,都被父亲无情地用现实去打碎。 渐渐地,她这样的身板,也不爱做梦了。 哪怕会有人告诉自己,“小鱼儿,你很优秀。其实,你比你想象中得好很多。” 桑瑜也不以为然。 当自己听到与自己的同龄人说些很天真的话,父母都会赞许的时候,她也会偷偷地去羡慕。 若说这十六年以来,自己唯一为自己在父母面前争取的权益,就是去学习了文科。 因为物理很差,生物更是没法再提,只能退而求次,为考大学,而选择文科。 身边有很多桑瑜并不觉得是朋友的人,一直在关心着自己。 她还记得李琪去理科班的那天抱着自己说:“阿瑜。我很担心,旁人会不了解你的性子慢热,他们会误解你的不善言辞。明明你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不要心里背负很多事情,若是新的班级不适应的话,你就给阿飞说,她和你一个班,有她照顾你,我很放心。” 早上两年学的好处是,在班级里一直是老幺,可以为所欲为地在自己受到伤害的时候,去伤害别人时,也不会被人苛责。 类似,刚升入高二的时候,文奥班有个女生因为值日的问题与桑瑜发生了争执。 桑瑜是上午擦黑板,那个女生是下午擦黑板,大概因为太忙,记混了日子。 桑瑜下午擦黑板的时候,那个女生抢走了板擦,“上午的活不做,就给人下午增加负担。” “既然有人愿意值一天,我没什么意见。” 她向来不太会说话,这也不是嘴巴毒的借口。 女生直接将板擦摔在桑瑜面前,“你什么意思?自己不做值日,下午还不知道补上?” 她一言不发,对于得理不饶人的对象,越是理会,越是火上浇油。 “桑瑜。你今天把话说清楚——” 十三岁的时候,桑瑜把自己的眼泪都流光了。 所以十六岁,看到别人因为一些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哭鼻子的时候,总会有些恍惚。 班长苏萌走过来,问清楚缘由以后,对桑瑜说:“你道个歉,文文也就不给你计较这些事情了。” 是啊。 做错事情。 就应该道歉的啊。 桑瑜只是笑了笑,仍旧一言不发。 明知道自己错了,拒绝道歉。 大概自己遭人嫌弃,并非不是没有理由的吧? 十六岁,开始学会用一种让所有人都讨厌的方式,存在班级之中,天真地觉得这样,就可以免遭伤害。 猴子是一个高瘦的男生,因为吴飞的原因,和自己的关系也变得很好。 “吵吵什么呢?”他横在苏萌与桑瑜中间,“阿瑜为什么道歉?” 因为年纪小,即使做错事不被道歉,还是会被人原谅。 这样的观念很不正确。 在猴子拉桑瑜走出教室,安抚了一大堆话后,“你们女生,真是太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争吵了。阿瑜,别跟苏萌那些人一般见识。”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啊。” 桑瑜在生活里的性格很冷,不太像网上看到的那样,包括后来林牧泽气急败坏地指着桑瑜道,“小鱼儿,你没有心。我找不到这世上比你更恶毒的人了。” 如果是在童话故事里,桑瑜大概就是那个很坏的巫婆。 用伪善的面容,让无数关心自己的人很容易觉得累。 上帝。 真谢谢您。 让那时这么糟糕与丑陋的自己,没有被身边的人放弃。 让自己一点点从那片灰色的地域中,变成了现在温暖明媚的女子。 猴子那日的最后一句话是,“阿瑜。你想好你的未来做什么了吗?” 第30章 再度和好 未来么。 过去桑瑜策划过种种有关于未来的模样,其结果都被父亲阻挠。 大概是活成父亲期许的模样以后,就是人生的全部了吧。 “我想不出来,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桑瑜趴在四楼的栏杆上,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活得都比自在。 “你的以后,总过的比我们这些人幸福。” 猴子的成绩不好,总是有些小忧伤。 “怕啥啊。” 桑瑜拍了拍他的胳膊,“反正在实验,最差也能考个三本啊。” 猴子苦涩地笑了笑,“你跟阿飞因为我,也变得不说话了。” “不是因为你。” 桑瑜解释说:“我性格太糟糕了,她大概是受不了了吧。” “不说这些了,阿瑜。” 猴子随意转开了话题,“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不用那么破费。” “那怎么行,好歹同学两年多了。” 高一,因为和许安凉闹别扭,桑瑜整个人都很阴郁。 甚至分班的时候,有人看到桑瑜说话,特别惊讶地嘀咕了句:“原来不是哑巴啊。” 猴子是为数不多,一直给桑瑜说话的人。 “随便吧。” 如果此时继续推让,也许会显得很不好。 只是这个随便,倒也没挺符合猴子的形象,桑瑜生日的那天,猴子抱着一个很大很萌的嘻哈猴塞到她怀里,“生日快乐。” 如此大的排场,搞得后来很多不知道自己生日的人,因为这个,在晚自习的时候给桑瑜补办了个生日趴。 那个与自己发生矛盾的女同学也释怀地拥抱着自己,那句对不起的话,桑瑜还是没有说出口。 许多人的性格都有很阴暗的一面。 桑瑜在小学时期,周围也有很多人莫名地贴上是她朋友的标签。 其中有个女孩子叫做吴潇。 那个年代,大家互送礼物很朴实。 吴潇的父亲以打鱼为生,所以家里很多新鲜的鱼儿,小姑娘兴冲冲地在放学后拎着一个装满水的塑料袋跑到桑瑜的面前,“小鱼儿。你看看,这条小鱼儿是不是很像你?作为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嗯。” 大概是因为年纪小,桑瑜难免有些骄横。 明明不喜欢吴潇送的礼物,还是从她的手里接过那袋子的一条小黑鱼,回到自己家的院子里,她将袋子里的水全部放掉以后,小黑鱼在地面上一直挣扎着,最后一动不动。 桑瑜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扼杀了一条生命,相反地内心油然而生地那种糟蹋别人心意的负罪感愈加沉重。 她不喜欢吴潇,不是因为她父亲的职业,而是因为吴潇这个人太过于油,换句话说,很势利。 即便是贫穷,也不能抹去自己的父母。 虚荣心谁都有,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但也不要过多的去埋怨他们。 因为即便是不如旁人过得好,父母也把他们觉得最好的,全部给了你。 吴潇嫌弃自己的父亲是个渔民,让她丢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所以桑瑜不太喜欢和她一起玩。 但是不喜欢归为不喜欢,这么去糟蹋一个人的心意,这样的自己也相当的讨厌。 隔了几日,吴潇问桑瑜小黑鱼的事情,她很冷漠地说:“死掉了。” 虽说是自己亲手渴死的一条小黑鱼,因为年纪小,还拿着妈妈留在家里的注射器偷偷地想要挽救小黑鱼的生命,最后还是在父亲归家回来前,迅速地用土埋在了院子里。 其实所有的坏人,都会遭到报应。 因果循环。 也许因为自己年少做过了这么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十三岁失去一切的时候,也并不值得让人同情。 手机屏幕里闪烁着于子衡发来的祝福。 与于子衡在一起的岁月,桑瑜偶尔会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晚自习过后,他们经常会约在一起压马路。 还记得十五岁的冬日,彼此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走到雪花飞舞的路灯下边,摄像机拍下来的瞬间,特别唯美。 桑瑜习惯性在微博里写一些句子,引起了很多女孩子们的共鸣;而于子衡那边,惯用发自己与桑瑜的合影,然后微博圈出桑瑜的id:“我喜欢那个女孩子,总是会一脸忧伤地对我说子衡哥哥啊,你还有我呀。”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段恋情,引起网络上很多人的关注。 这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莫过于两情相悦。 二零一二年,桑瑜十六岁。 娱乐圈发生了件了不得的大事,谢霆锋与张柏芝这两对金童玉女分手了。 桑瑜站在张柏芝的角度写下对他们那段婚姻的见解,没想到这条微博的阅读量很快到了两百多万,她收到的私信很多,连带着和于子衡的恋情被网友扒了出来。 甚至有小可爱会留言说:“是你们让我重新相信爱情。” 其实早在初中的时候,桑瑜就曾经收到过影视公司的私信内涵,他们有意包装桑瑜成为娱乐圈的小花旦,天花乱坠的华丽句子并没有吸引桑瑜的眼球。 因为她生长在的那个家庭里,女孩子唯有读书才能够有所出息。艺术这条路,被父亲那种老封建所耻。 十六岁的暑假,于子衡因为工作的原因,想邀请桑瑜一起去首尔玩。 可是马上就要高考的桑瑜来说,父亲那边断然是不会同意的。 加上因为自己上课写小说的事情,桑母盯她盯得很严。 所以她拒绝了于子衡的提议,在这个暑假倒是发生了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桑瑜刷朋友圈的时候,从沈梦那里得知许安凉的父亲出车祸的消息,这是来自同龄人的亲人第一个出事的消息。 许安凉的手机号也好,qq号也好,微信号也好,桑瑜烂熟于心。 一年多没怎么联系的他们,因为这次意外,重新加了回来。 “小凉。” 她很久没有这么叫过许安凉了,“叔叔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 “嗯。” 许安凉的声音很疲惫,“今天从重症病房出来,认得我了。” “那就好。” 去年这个时候吧,那会儿自己还没有和许安凉闹别扭。 许安凉为了陈燕学姐随口一说的“喜欢成熟的男生”,竟然要辍学打工。 许叔叔急得不行,手机联系人里只有过去许安凉用父亲的号码联系的桑瑜。 “小桑啊。我们家小凉你能帮忙找一找,劝回来吗?” 她第一次觉得父亲其实并不是想我们想象的那样很严厉,他们偶尔也很脆弱。 桑瑜在家长与老师面前一向是个乖孩子,连忙宽慰着许叔叔:“您别急,我去找许安凉。” 第31章 披着羊皮的狼 桑瑜是在酒吧里找到许安凉的,她拽着许安凉,“叔叔很担心你。” “阿瑜。这边不适合你来,你快回去。” “你不走,我也不走。” 他的性子很倔,她也不认输。 两个人僵持了很久,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朝着桑瑜他们喷吐烟味,呛得桑瑜眼泪都流出来了。 “阿瑜。” 许安凉拉着桑瑜就往外边跑,跑到了南桥上,他喘着粗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燕学姐的话就是骗你的,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呢?” 桑瑜顺过气后,“小凉。即使不是欺骗,成熟稳重的人,作为学生,如果连学业都没办法完成的话,又何来成熟稳重呢?” 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有没有被他听进去,桑瑜继续说:“你还记得我离家出走的时候,你这么给我说的吗?” “那时候你问我,桑瑜你一个女孩子不像我们男孩子,在外面做什么都不方面。社会上的女孩子分为两种,一种很漂亮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另一种可以很有能力。” 她顿了顿,继续说:“现在,我把后面同样的话送给你,如果说你不回家的话,我以后和你的友情也到此为止了。” 庆幸地是,许安凉悬崖勒马,回到了学校。 他一直比自己聪明,所以很快赶上了落下的课程,成为岭南第一中学可以考得上四大名牌的头号种子。 而许父因为许安凉的改变,甚至当面请桑瑜吃饭,那次会面,桑瑜能够感觉到许父对自己的好感,甚至临行前还偷偷告诉自己说,“小桑啊。你们两个若是在一起的话,我不反对。前提是,都要考上大学啊。” 身边的人,包括父母都以为桑瑜与许安凉谈过恋爱,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对与许安凉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连备胎的资格都没有。 “叔叔,你误会了。”桑瑜急切地说:“我跟许安凉就是普通同学,真的没什么关系。” 现在,那位曾经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的许叔叔,躺在了医院里。 许安凉那段时间很消极,桑瑜去医院陪着他的时候,总看见那个少年在无烟区里抽着一根又一根的烟。 他的妈妈整日以泪洗面,而哥哥因为在国外赶不回来。 原本以来从重症出来以后,情况就会好转,可是到许叔叔终究没熬过一个星期。 所谓的好,就如之前自己的外婆一般,是回光返照。 桑瑜在许安凉的空间里看到,他说:“过去我做了很多幼稚的事情,没少让您生气。老许,你走了以后,妈妈我会照顾,将来我会努力学习,比哥哥更优秀。下辈子,还做您的儿子。” 除了安慰许安凉要好好地走完高中剩下的路程以外,桑瑜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是在餐桌上看到桑父鬓角的白发,她开始担心自己若是也一直这么颓迷下去,会和许安凉似的留下遗憾。 趁着某一个月黑风高父母不在家的夜晚。 桑瑜在院子里把自己写的数十本手稿全部烧了。 大火足足烧了四十多分钟,她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上课写东西了,她要好好尽一个学生的职责,要努力考一所让桑家觉得体面的大学。 直到所有的都成了灰烬,桑瑜将它们埋在了土里。 十六岁,已经能够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重要的。 许安凉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就回到了一中,他们虽然不在一所学校,名字还是经常会放在一起。 岭南市统考的时候,下面百所学校的成绩都会进行排名,桑瑜的英语和许安凉的英语都会在前五的名单里摆放着。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就像两个人一起奋斗着。 统考的成绩取决于你是读211还是985,或者说普通一本,好在两个人考得都不算太差。 放假的时候,许安凉在qq里找到桑瑜:“阿瑜。我的会员要到期了,帮我冲一下。” 接着把密码发给了桑瑜:“wohenzaihuni.” 我很在乎你。 桑瑜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拼音的汉字。 她的心漏跳了半拍,这个你,会是自己还是陈燕学姐呢? 桑瑜给许安凉冲会员的时候,想知道自己在许安凉的列表里是不是也单独存在着。 他的好友有五百多个人,找到自己的时候,是放在【my】分组里,一共有两个人。 我的? 她看到分组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个【许安年】的时候,十分慌乱地下线了。 许安凉这是什么意思? 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要淡定。 他的电话打过来,“阿瑜。充好了吗?” “嗯。” “你声音怎么回事?” “没事。”桑瑜刻意转了个话题,“小凉。你快过生日了吧?” “对。这个月28日。”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哈哈。”许安凉的发出诡异的笑声,“阿瑜。我发现你很有钱哎。” “没有。” 桑瑜咬着唇,“就是给你买个生日礼物嘛。” “那你承包我腾讯所有的业务吧。” “行。” 自从这件事情以后,许安凉会莫名其妙地用各种借口问桑瑜要钱。 一开始是几十元的话费,后来变成了几百元的会员费,再后来上升到几千元的医药费。 桑瑜意识到这件事变得不太对劲的时候,拨打许安凉的手机,“小凉。你住院了?” “被人卸掉了只胳膊,怕我妈担心。想来想去,身边只有你。” “你在哪家医院?我去看你。” “你直接把钱打过来就好了。” 许安凉的语气有些沉重,“我怕你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样子。” 桑瑜那会儿的零花钱也不多,打给了许安凉四千元以后,他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联系不上。 虽然不是催着问他还钱吧,可是桑瑜很担心许安凉真的出现什么意外。 明岚告诉自己,说许安凉用一块新手机,成功追上了陈燕学姐。桑瑜还特别傻地说:“不可能,小凉他不是在住院么?” 许安凉的空间很久没有更新。 明岚拿出陈燕学姐的空间动态,她才看到许安凉与陈燕学姐的亲密照。 桑瑜当然清楚,许安凉哪里来的这些钱,她在他的qq消息里发了一堆话:“骗一个女生的钱去给另一个女生花,很有意思吗?” 许安凉当晚就回复:“你那么有钱,会在乎这些?” 好像,她天生就欠许安凉的。 与许安凉认识的第四年,桑瑜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能看清楚许安凉的嘴脸。 第32章 世界末日 “我时常会去想,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的表现形式,为什么要如此温柔?后来,我逐渐明白,原来所有都敌不过利益的索求。” 桑瑜莫名其妙地话传到许安凉的耳朵里,“许安凉。你是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 你是不是,从未对我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不就是借个钱么,这么矫情做什么?” 算了。 这么多年,她也累了。 桑瑜挂下电话,自顾自地说:“再见,小凉。” 那一晚,她将sim卡从手机里取出后折断,丢在了垃圾桶里。 十六岁的她,已经能够学会如何一个人在逆境中坚强的竖起自己的壳。 她不需要再去因为失去谁而痛苦流泪,马上就要高三了,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于子衡从首尔回来以后,没怎么联系桑瑜。 恋爱中的女孩子一般都是个小侦探,他们的qq是关联的,她亦知晓他的密码。 如果说桑瑜登陆于子衡的qq号,那边必然提示下线,所以她只登陆空间。 在留言板上看到他给她的雪儿深情款款的留言,是啊,当初选择和于子衡在一起,可不就是因为他深情么。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很像。”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男孩子也很像。” 桑瑜忽然觉得生活像是给自己开了个玩笑。 她这边,许安凉一直问她借钱,然后在学姐的那儿,装大爷、充面子。 而于子衡这边,他得了所谓绝症的前女友,一次借五万,两次借十万,三次借二十万,而于子衡像个傻子一样问都不问这笔钱是不是真正去做化疗手术。 他们真傻啊。 如此想着,桑瑜给于子衡打了个电话,“子衡哥哥。” “小鱼儿。怎么了?” “我们分手吧。” 十六岁,不再想去做一个被抛弃的人,那就选择去抛弃别人吧。 “为什么?” 于子衡显然不是很理解,“是因为我这段时间工作忙,忽略你了吗?” “不是。” 桑瑜叹了口气,“是我要高考了,不能分心了。” “小鱼儿。” 于子衡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觉得雪儿的事情,嫌我没告诉你?她病了,过得很苦,我想——” “你去首尔的那晚,不是睡了吗?” 和郝然一样的,绿了她。 “我——” 于子衡显然开始语无伦次,“小鱼儿。你听我说,那天她来找我,身无分文的。她那种情况在当时——” “子衡哥哥。” 桑瑜觉得自己这一声叫得特别嗲,“我都知道。我们都一样,不是吗?” “小鱼儿。” 她打断他的话,“你想陪她过完最后一段岁月,我不反对啊。你跟雪儿姐姐,要幸福。” “对不起。” 或许,在学生的时代,有很多幸运的人儿,从校服走向婚纱。 只是这个幸运的人儿,不是桑瑜。 十六岁,她忽然变得对感情开始冷淡。 不再去想,自己未来的另一半究竟应该长什么模样。 她开始在微博上大量的删除,和于子衡的一点一滴。 微博上因为他们感情关注的看客们,会私信问桑瑜同于子衡怎么了,她始终没有站出来回应。 导火索的蔓延,是有人扒出了桑瑜与郝然的过去,大量的黑子喷桑瑜小小年纪,水性杨花,前后没隔多久就开始下一段感情。 桑瑜不是很能理解,以前会因为一段感情喜欢上自己的人们,为什么在分手以后变成如此丑陋的模样。 照片被p遗照,会收到许多恶毒与污秽下流的句子,微信号被扒出来,不回复也要被骂。 如今再回想起,那段时间弃号闭网的日子,总结出一点,发照片的时候不要再露脸,以及永远都不要跟“火”沾边。 二零一二年。 据说世界末日会在年底的最后一天。 有部同名的电影,里面的诺亚方舟,让桑瑜至今难忘。 若是可以,她也想有重新来过的勇气。 网上的舆论还未平息,虽然那段时间,骂桑瑜的很多,可也有一些温暖的姑娘们,在私信里说:“小鱼儿。你好久不发动态了,虽然你与小狐狸挺可惜的,但是不管怎么样,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都过去好啦。以后要注意身体,好好吃饭哦。” 桑瑜在想,如果自己一直如此忍气吞声,那赢家是雪儿。 再说,凭什么给她扣了这么个帽子? 于是在微博上,她将于子衡从黑名单放出来,“过去五百二十米的情书,虽然到现在只有三百米,余下的二百二十米,就在冬天,送给现在的她吧。@狐狸先生” 于子衡当时的粉丝,已经有八十多万,桑瑜没想过他能在那么多圈他的id中找到自己。 那时他的回复是——“别说的好像我们谈过恋爱似的,以后那些爱我的话也少说吧。” 桑瑜抱着手机,笑了笑。 这个男孩子,多像许安凉。 他或许永远都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曾经将她所有的矫情与温柔全部给了他,哪怕他们并未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网上的人依然骂得很凶,如果一件事情你没有办法阻止它的发生,躲避将曾为最好的一种方式。 时间会让人淡忘。 整个高三,桑瑜几乎没有上过网。 跟阿飞的关系,似乎也变成了一种敌对。 她们又不考同一所学校,也不学同一个专业,桑瑜搞不清楚为什么阿飞会把自己的高考资料藏起来。 有付出的时候,定会有收获。 桑瑜依然数学很差。 但是其他的科目弥补了数学的偏科,依照她的成绩去冲击复旦这样的学校应该没什么问题。 几乎到了每一个升学的时候,学校都会注重各个重点班的清北通过率,为了能够让更多的学生考上清北,学校采取游说班级里成绩中等偏上的同学去学艺术史。 桑瑜就是被选在这群人当中的一个。 虽然小时候也学过画画,但是毕竟只是些皮毛知识。 父亲听学校说可以上清华,也不再嫌弃学习艺术是多么让他丢脸的事情。 高三的上半学期,桑瑜每天除了完成当日复习的课程外,还需要去画室学习素描。 清华的艺术史专业,成为父亲对她的一个期望。 可高三的岁月,由于每两天一小考,隔两周一大考的节奏,显然让桑瑜对于文化课的学习有些吃力。 桑瑜的炭笔,还是画不出一张漂亮的立体图。 父母的压力以及自己对自己的压力,让她在高三这么重要的场合,生了场重病。 第33章 无法再见的岭南 常言,久病见人心。 桑瑜在最脆弱的时候,觉得很寒心。 桑父认为她是为了逃避考清华的困难,故意生病。 直到桑瑜发烧近四十度,扁桃体卡在喉咙里喝水都成了问题时,桑父才收起那些尖酸。 班主任是教数学的。 每次桑瑜去办公室请假,班主任总是叹着气反复重复着那三句:“又请假?还没好?离高考还有几天?” 她的病,来得的确不是时候。 本来是快要痊愈,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复发了起来。 那时候每一天都在吃药,两只手背密密麻麻全是针眼。 细算来,大概是打了一百多个吊瓶,从十二月一直到第二年的四月,病情才算好利落。 虽然数学依然考得很烂,班主任无数次将桑瑜叫到外面,拿着她的试卷分析,“后面的大题若是做对四道,你的分数也能及格了啊。能不能下次一模的时候,将英语的分数匀给数学一些?” 那段时间因为生病,桑瑜的负面情绪很大。 她在担心如果自己考不上清华以后,祖母那边的人该如何看待自己? 从小,所有教过桑瑜的语文老师总会莫名地喜欢她。 桑瑜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在数学老师找完自己以后,语文老师也将自己拉出去谈话,“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高三时的语文老师姓薛,北师大毕业后就来到岭南实验中学教语文,四十出头就成为校内语文一把手,经她的指导,有很多学生作文比赛都得了金奖。 桑瑜在薛老师面前从来不会假装,因为她是第一个,会从自己的文字中看出自己表达想法的长辈。 “嗯。” 她点点头,“我很担心自己也许到最后上不了清华,也有可能因为生病,连211都考不上。” 即便是背着光,薛老师的笑容依然很亮,她说:“小瑜。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名词叫做能力么?很多时候,我们如果打一场硬仗,如果败了的话,不是输给自己的努力,而是输于了能力。” 桑瑜当然知道,“能力”这个词多么重要。 就像有的人,天生就适合这块料,后面的人无论耗费多少时光,无论多么努力,最后的结果,都不及ta轻松一刻。 只是自己自小生活在那样的家庭。 从小,父母给自己灌输的理念就是一件事情,别人能够做到,那你也一定做得到。 薛老师继续说:“老师当年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整天也想着上北大。后来没考上,去了北师,现在生活不一样过吗?我们之所以努力付出,即便是最后无法抵达自己的期待值,这段拼搏向上的时光,也是为我们所享受的。” 五年以后,桑瑜再回想起薛老师说得这些话,才幡然醒悟着。 不过,那个阶段的自己,是真的很想争一口气。 别人说你考不上四大名牌,你偏偏要拿清北为目标。 你想要最想去人大学新闻,然而现实逼着你去拿中传当后路。 你无法义无反顾。 四模的成绩出来,桑瑜考了672分。 虽说是给高考的鼓励人心的分数,改卷老师改得也轻松。但是最贴近高考最难的一模,桑瑜也考了647分。 班主任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好起来,甚至在班里扬言:“以桑瑜的分数,复旦是稳了。” 与很多高三的学子一样,桑瑜虽然日日打着吊瓶。 父亲为了她的高考,专门在实验中学附近租了房子,因此学校与家的距离步行不过十分钟。 而这十分钟,对桑瑜来说都不敢去浪费。 每一天,生命里除了学习,大概没有什么其他。 高三的我们,来不及思考忧伤,来不及感悟背叛,来不及与什么人匆匆告别。 我们的十七岁,能够永远陪在身边的,除了做不完的考卷、背不完的课本、还有能够给予回报的分数。 所有人都说桑瑜,即便你考不上清北,也会上浙复的,说得多了,连桑瑜自己都相信了。 高考的数学,依然没有发挥得很好。 一百五十分,能考到九十分及格线以上,对于她来说,能够冲击一下人大了。 等待分数下来的时候,桑瑜在电脑旁,明明是六月的下旬,手心却是那么凉。 第一次,因为服务器崩溃,所以没有进入页面。 第二次,桑瑜看到自己的分数时,眼泪当场就落下来了。 她不相信自己会考成这个样子。 于是查了三次,还是这个分数。 什么复旦,什么人大,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桑父下班回来,有意无意地问:“查成绩了吗?” 见桑瑜哭得很厉害,桑父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儿。多少都是自己考的,怕啥啊?” 桑父抱着笔记本,拿着桑瑜的准考证,笨拙地输入完以后看到分数,想来对自己也很失望。 “六百一十六,也能走个差一些的985。挺好的。” 从十三岁以后,桑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 十七岁,自以为只剩分数不会背叛自己,现在都输给了能力。 见到桑瑜还在哭,父亲思忖了片刻,给桑瑜分析道,“现在,你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是觉得不满意,就去复读;二呢,按照我给你说的要求去报志愿;三呢,你自己愿意报什么学什么,我也不问了,都随着你。” 桑瑜没有复读的勇气,也没有一个人去异地求学的信心,所以她选择了父亲给的第二条路。 报志愿的那天,父亲给过去的老同学打了个电话,尽管桑瑜的下面还有几个志愿,都被忽略不计。 桑瑜的录取结果,因为这个熟人,比其他的同学要早那么几天。 原本计划着通过读大学的方式离开岭南,现在看,这岭南还是离开不了的呢。 桑瑜的大学依然在岭南。 无论过去多么想离开,最后都输给了能力。 有时候,人不得不选择相信命运。类似阴差阳错,与因果轮回。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桑瑜那时最想告诉薛老师的一句话是:“我做不到努力过后得不到想要时,自己还笑着说曾经拥有过拼搏的时光。我觉得努力过后,没有回报,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通知书下来以后,桑父包了一家酒店,这场升学宴办的比旁人家的婚礼都隆重。 桑父让桑瑜祝酒时,班主任那桌笑着恭喜桑瑜在岭南最好的大学念书,只有桑瑜自己知道心里的那些不甘不愿。 若是你失去了爱情与友情,连你挚爱的亲人也不信任你,你唯一只剩下的学习的时候。 当你每晚像个疯子一样,机械地把课本背了一遍又一遍,仅仅只睡三个小时的时候。 你努力付出时没有像人家那种喊口号,你痛苦地煎熬想要凤凰涅槃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 结果,还是让你如此失望着。 若是一开始,知晓倾尽一切去做一件根本无法完成的事情。 倒不如,趁早斩断自己的念想,不再去付出。 第34章 旧城新人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不管结局有多么不尽人意,都已经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成为定局。 桑瑜重新登陆了qq号,群里面的学霸们都很开心,阿飞就如愿以偿地去了武大。 而当初年级前十名写下的高考宣言,只有自己没有兑现。 那时候,年级所有人都知道高三一班的桑瑜要去北京念大学。 好在当时只填了中传,没有写人大,不然现在指不定有多尴尬。 桑瑜就坐在电脑屏幕旁边,看着大家的聊天记录。 不知是谁,匿名地问了句,桑瑜呢? 下面有人跟着回复:可能考了六百八十多分吧?毕竟是学霸。 心底猛然滋生的那份酸楚,呛得桑瑜直掉眼泪。 明明已经学会很坚强了,为什么好像越来越脆弱了呢。 她默默地退了班级群,白色的小喇叭跳动着,提示着有人申请加入好友。 许安凉的号码早就烂熟于心,桑瑜不知道这次他又要换着什么花样对付自己。 六年了,她对他还是学不会真正的狠心,重新加了回来。 成功添加好友后,许安凉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就像是早早就在那里等着桑瑜似的,桑瑜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阿瑜。好久不见了。” “你有什么事吗?” 她的态度很不好。 他却不在意她的冰冷:“阿瑜。我要去台北了。临行前,想要见一见你。” 桑瑜紧紧地握着手机,最后放弃了冷漠,如过去一样温和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许安凉的语气,在时隔许久后,还是能拉扯桑瑜的心。 为什么,明明我就要忘记你了,你还要重新回到我的面前? 她听见他说:“阿瑜。我很想你。” 他的高考分数,发挥得比她更加不理想。 许安凉的哥哥从国外回来,入职台北一家很不错的公司,想着将家从岭南迁过去,所以许安凉选择在临行前见上一面。 “你定时间吧。过几天我和爸妈去澳洲了。” 许安凉沉默了一会儿,“今晚,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是岭南的一家ktv。 桑瑜找过去的时候,许安凉在包间里已经喝了很多酒,嘴里呜咽唱着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被他强行拉到了怀里,“阿瑜。我想你。” 他们究竟算什么啊。 桑瑜挣扎着想要从许安凉的怀里逃出来,越是挣扎被搂得越紧,他用粘有烟草味味道的薄唇触碰着她。 她哭了。 不是因为惊慌失措或者被强迫的恶心,也不是说这么多年来她终于苦尽甘来换回他的转身,只是觉得没有任何身份,就和许安凉做这些事情,桑瑜觉得羞愤难当。 她的眼泪滴在许安凉的手背上,他用修长的手指,开始慌乱地替她擦着那些洒落的珠子,“阿瑜。对不起。” 许安凉一直道歉。 “我跟陈燕,两年前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阿瑜我身边只有你。别再拉黑我了,好不好?” “许安凉,我们这样算什么啊?” 十七岁,终于将十二岁没有勇气问的问题说出了口,“我们不是男女朋友,这样做,算什么啊?” “阿瑜。” 少年坐在暗红色的皮革沙发上,十分痛苦地抱着头,“我不知道我们算什么,我只是失去谁,都不愿意失去你。” 因为之前钱的问题与不信任的态度,让桑瑜绝情地离开包间:“许安凉,我受够你了。” 日后,再也不会为了谁,陪聊到深夜两点半。 日后,生命里也不会有哪一个人,随意站在那儿,就让她欢喜半天。 日后,不会为了谁去一起奋斗看不见尽头的未来,也不会萌生尝试做坏孩子做的种种事情。 许安凉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这场始无踪迹的暗恋走到了尽头,终将以一种遗憾的方式从青春里散去。 小凉。 在台北的生活,要好好的。 与许安凉那个不经意的吻,桑瑜只当是一场闹剧。 许安凉大概是长久地离开了岭南,而桑瑜是短暂地离开。 父亲担心桑瑜因为高考失利容易像那些孩子一样走极端,毕竟那一年因为不满意高考分数自杀的学子真的不少。所以带着桑瑜,去澳洲散心。 在布里斯班龙柏考拉动物园,桑瑜瞧着第一次瞧见了很高的袋鼠。 兴许是即将读大学,父亲再也没让她趴在酒店里,预习什么下学期的功课。 这一次,玩得还算是愉快。 回去以后还剩下两个月的暑假时间,桑瑜第一次在网上写了个很短的故事,一本古言,将记忆里的许安凉,用另一种鲜活地方式存在着。 她的笔下,以许安凉原型作为的男主角,是真的爱着女主角。 好像臆想,许安凉也是真喜欢过自己一样。 在九月正式开学的时候,父亲将桑瑜叫到书房:“我对你的大学只有两点要求,一是不要谈恋爱,因为既浪费时间,也浪费钱;二是既然有不甘心的这个态度,那就好好努力,拿奖学金,争取考研的时候扬眉吐气。” 桑瑜点头应着。 即便父亲不说,她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何况汉语言专业的男生本来就不多。 大学时期,依然没有参加军训。 桑瑜在宿舍刷微博时,看到大家发帖子吐槽大学新舍友撕逼的事情。她倒是很庆幸,虽然有摩擦,但是小分队站队的时候自己自动选择人多的那一块,倒也没有怎么被孤立。 宿舍有六个女生,其中一个叫做张霞,有轻度被迫害妄想症。 桑瑜与张霞在开学,就发生过一次激烈的矛盾。 那天没有课,桑瑜不过是在宿舍睡觉。 张霞一回来就一直在座位上吵吵,桑瑜气不过就说了句:“我在休息,请你尊重一下别人,好吗?” 结果那个女生直接就回了句:“我怎么就不尊重别人了,桑瑜你别这样无理取闹行不?” 桑瑜不是歧视家庭困难的同学,只是起码你平日注意一下卫生,不好吗?将在家的不洗澡习惯,当成一个骄傲。每天衣服身上都是味,经常厚着脸皮问舍友要吃的喝的,追求牌子。 当含辛茹苦的母亲问:“国庆节回不回来?需不需要生活费?”时,张霞是那样说的:“你给的那些钱都不够吃的!十月一我不回家,我要出去打工!” 虽然和那个女生相处时间不长,桑瑜已经将那个人的嘴脸全部看透。 宿舍剩下的四个女生,在她不在的时候,也会吐槽这个奇葩。 太久没有尖酸的桑瑜,就怼了句:“我无理取闹?也总好过有的人明明没有资本,却整天靠压榨父母出来装b强吧?” 那个女生一时间就愣住了,抓起包就出去。 桑瑜以为这件事可能就完了,但是当晚团委找到自己说,你舍友去导员办公室大闹了一场,非要换宿舍才罢休。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以为的一件小事,其实在别人那儿可能是很大的事情。 后来,宿舍的其他舍友轮流被叫到办公室。 阿艺是第一个,那天没有课她就去图书馆了所以不清楚宿舍发生了什么;接着是学霸笑,她忙着准备第二学位的课,也没有在宿舍。至于刘佳,从一开始就不住在宿舍,自然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天唯一一个在宿舍是小彩,当书记问起小彩桑瑜人怎么样的时候,小彩想都没想回答就说挺好的。 第一次,桑瑜感觉到跟人吵架的时候,一定要站队正确。 第35章 疯狗 张霞的事情闹得说大不大,往小里去讲的话,桑瑜算是一炮当红。 524室宿舍与舍友撕逼的事情,连一心只读圣贤书基地班的学霸们都听说了。 院里劝说张霞无果后,又走访了几位舍友,阿艺在桑瑜被导员叫过去谈话的时候,给她鼓气加油,“小鱼儿。未来宿舍能否成为四人间,就靠你了。” 大概是好学生做得太久,像被贴上这样标签在大学被叫到导员办公室的,倒还是第一次。 导员的岁数,比她们大不了多少。 不过有关她的传闻很多,类似富二代留学归来,然后被家人安排到了高校做辅导员。 桑瑜扣了扣办公室的门,在得到同意后,走了进去。 直到大学毕业后,桑瑜都会觉得这段经历很好笑。 旁人可能被领导叫过去问话,多少会有些担忧啊什么的,倒是桑瑜最先咋舌的是导员将办公桌弄成了化妆台,一车ysl各类全色号,心里慨叹有钱人的世界,是我们根本想象不到的。 “你跟张霞,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导员的富二代身份已经被坐实,但是她平日在学校也很低调,加上是第一次做导员的缘故,出了这档子事情,语气倒是很温和。 “没什么。” 桑瑜淡淡地说。 “我看了一下啊,你的家庭条件,算是咱们班里比较好的。” 桑瑜不知道为何会被导员这么说,连忙摇了摇头,“不好。” “你先别忙着谦虚——” 导员的语气逐渐严厉,“独生子女在家里,应该受得宠爱比较多一些。第一次住校,脾气冲,都是可以理解的。” 桑瑜内心冷哼,这么大的一个帽子被扣在自己的头上。她不傻,她当然知道张霞在领导面前摆出的那么一幅柔弱的模样,虽然很想怼一句,谁给你说独生子女在家里就一定受宠爱? 可是蠕动了半天的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导员继续游说桑瑜,“张霞现在闹到书记那里,强烈要求换宿舍,我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只是一方的责任。咱们跟她道个歉,先服个软不好吗?” 那段时间,恰好有其他高校女生宿舍霸凌逼死舍友上热搜的事情,学校的领导对于调和宿舍之间的矛盾问题都很重视。 桑瑜点点头。 导员微笑地说:“你也不用理她,之前我听说你们宿舍的人对她都很不好。她给你们的东西,你们也不吃是这样吗?” 哈。 桑瑜摇了摇头,“老师。我们宿舍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也不用替其他同学隐瞒——” 桑瑜不喜欢被人误会。 高中虽然失去阿飞的那段黑暗里,至少还有明岚陪着,是她教会自己被误会的时候,一定要解释清楚。 “我没有给谁隐瞒。”桑瑜抬起眼睛,直视着导员,“我不知道,张霞对于‘好’的定义是什么?除去其他的不说,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和袜子,都是看在我们从淘宝上买来不满意想要退掉的时候,主动问我们宿舍要的。并且您说的那个她给我们东西不吃,是因为我们不喜欢吃,又不能当着她的面接受后,再扔掉吧?何况老师,如果对于一个常年不洗澡不洗衣服刚抠完鼻屎的同学给你的东西,您能吃吗?” 导员大概没有想过,桑瑜会将所有的事情这么说。 “她已经闹了很多天了,心理老师给她疏通工作的时候,认为你们可能平时觉得一件很小的事情,在她的心里都会被放大。就拿你说的给她衣服这件事,也许无形中你们觉得是帮助,但是她的自尊心,会受到伤害。何况,她自己都说,考上岭南大学有多么不容易。” 伤害吗? 桑瑜觉得人都是两面性的,有可恨的人拥有可怜的一面,可也有可怜的人拥有着可恨的一面。 她并不觉得张霞是可怜又可恨的。 你可听说过这世上有个词语叫做凤凰女? 因为家庭条件出身不高,通过考大学的方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十分厌恶着自己的过去,并且拼了命地想要成为城里人。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又非常爱攀比,宁愿不吃不喝也要去买一件低奢品。再然后,还要向全世界的人去说自己有多努力,多么不容易。 “老师。” 桑瑜的语气有些冰冷,“岭南大学,没有任何一个人,考上来是轻松的。” “张霞平时在宿舍有什么异常的行为吗?” 导员扯了个问题,将刚刚桑瑜的话绕了过去。 桑瑜心里冷笑,既然不让给舍友隐瞒,那么张霞不义,也不要怪我桑瑜不仁。 从一开始进524的时候,张霞就给宿舍的人说自己当年在中学被孤立,过得有多么艰苦,然后还说自己有精神病,让大家多担待一些。 “张霞的书包里,放着一把水果刀。听说,是防身用的。” 导员听后,直接愣了,很久后才说:“这样,你先回去,给她道个歉。平时宿舍多关心一下,至少将来真的闹大了,咱们有这个过程。” 那段时间,大家都各自为自己的以后忙碌着,就像高三一样,谁没事还想着去加害别人? 桑瑜点了点头,表面功夫的事情,她自然会做。 本以为这件事闹完就完了,直到班长找到她,听说了张霞毁三观的事情后,桑瑜都惊呆了。 整个院里,大概都听说张霞在导员办公室撒泼。 因为思想实在没办法沟通,导员决定告诉她的家长。不曾想在打电话的时候,被张霞知道。她气势汹汹地推开导员办公室的门,直接指着导员的鼻子大骂:“谁让他妈的,让你打小报告的?” 然后对着电话那头的父亲说:“你不要来学校。导员让你来你就来,导员让你吃屎你吃吗?你要是来,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班长走在路上,将这些告诉桑瑜,并露出同情的目光:“她真的是个神经病。本来院里,还觉得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没想到,真的毁三观了,她简直就像条疯狗一样,我的胳膊都被她咬了。” 再次到导员办公室,导员看上去很疲惫。 “上次我给你说回去之后,给张霞道歉,你做了吗?” 桑瑜点了点头,“嗯。我发完消息后,她直接把我拉黑了。” “拉黑了?”导员可能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终究还是将笑容收了回去,“书记那边没法沟通,所以想着要找你过来再谈一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接着,导员将桑瑜带回了院书记的办公室。 “你就是桑瑜?先坐下。” 书记打量了一下桑瑜,“你那个舍友啊,可真是不简单。思想顽固得很!” 桑瑜一直拘谨地坐在离书记不远的沙发上。 “书记放心,我们的事情,会自己解决的。绝对不会,让您们再麻烦。” 桑瑜做了十八年的好学生,怎么可能摸不清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学生。 书记果然笑逐颜开,指着桑瑜对导员说:“这个小桑,看起来很不错。比那个张霞,好说话很多了。” 导员也跟着说:“桑同学一直都很不错。这是我找她的第二次了,没什么脾气。” 第36章 女生宿舍那些事 “这样,你带她去院长那里去,张霞在那儿坐着,你们沟通一下。” 第一次,见最高级别的领导,竟不是因为自己获得某项荣誉。 桑瑜被导员带去了隔壁院长的办公室,张霞垂着头坐在那儿,而导员同院长打了声招呼后,临走前将门轻轻地合上。 “桑瑜是吧?” 院长起身接了杯水,示意她坐下。 “跟张霞的矛盾啊,我们也多少了解了。”院长坐在桑瑜的面前,“张霞同学现在一心想着换宿舍,今天把你叫过来,就是想着化解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 连续一个周,桑瑜因为张霞的事情,时常在宿舍连饭都吃不完整就被班委或者领导们叫出去谈话。 她真的受够了。 而接下来院长说得话,让桑瑜气得肺都炸了,“小张。你不用紧张,这里面没有人伤害你的。如果桑瑜真像你说的那样欺负你、孤立你,以后她考上研究生的时候,有一张思想鉴定表,我们院方在写的时候,都是可以如实将这些填上的。到时候,就算她考上了研究生,这边也因为表不通过,没办法上。” 张霞始终垂着头。 “你们两个好好沟通一下,今天就把矛盾解开。” 张霞呜咽着:“不关桑瑜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个人的问题。” 本来听到院长拿思想鉴定表的事情威胁自己,桑瑜已经气到不行。 现在,张霞的态度更是让她一度想要拍起桌子问上一句:既然都是你个人的问题了,为什么闹得全院都知道?为什么折磨的整个宿舍都因为这个事情闹心?那还让我来这边对质什么? 是啊,不就是玩谁有心机么? 女孩子太要强,很容易在外人面前吃亏的。 桑瑜先是和和气气地说:“张霞。我以为前些日子,你和我之间不过是一场小的矛盾,没想到你给这么多领导添了麻烦。” 院长当场看穿了桑瑜的小伎俩,十分冷漠地说:“不麻烦。为你们学生服务,本来就是我们老师的责任。” 好啊。 桑瑜点了点头。 不是会哭会演会甩锅会装无辜么? 桑瑜接着沙哑着嗓子问:“张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有什么问题,你说出来啊,到底为什么,我们要走到这个地步?” 说着说着,桑瑜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张霞大概没想到桑瑜会哭,包括院长也很震惊,他慌忙从桌子上拿来一包纸巾,“先擦擦。控制下情绪。” 院长的态度果然变了很多,“小桑。有什么问题,哭也不能解决啊?之前,我跟张霞谈过几次,她说以前你对她的帮助很多,她也很感激你,说以前你们是朋友,对吗?” 朋友。 桑瑜差点笑出声来。 所谓的朋友,是天生用来背后捅刀的么? 在领导面前,桑瑜故意含沙射影:“我不知道张霞怎么想的,但是我一直将张霞当作我的朋友。你可以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对你的父母好一些。” 院长很快明白桑瑜所指的何事,他继续说:“小桑。你可能不太了解张霞的家庭。一个孩子,在八岁的时候才接回家里,可能短时间没办法接受父母。” 是啊,张霞的父母当年为了想要一个弟弟,逃避计划生育的罚款,就把她寄宿到了姨母家里。 但是,这些年,她的父母极力地补救她缺失的那些爱,她又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小时候,父母也经常打我。我一开始也很恨他们,但是我很庆幸的是多亏了父母当年的棍棒教育,让我作为独生子女,没有像旁人那么娇气。” 院长还是偏袒着张霞,那种感觉,实在太过明显:“小桑。毕竟环境不同,也许对于当年刚回到家里的小张来说,被父母打骂都是一种奢求呢?她以前的同学,因为她的家庭,也孤立她。所以,张霞挺缺乏感全感的,你跟舍友平日多关心一下她?” 被孤立么? 初中的时候,桑瑜何尝没有被孤立过。 所有的被孤立,不是没有理由。 一定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所以被大众所厌恶。 但是,这就能成为你扮演弱者,侵害别人利益的理由吗? 桑瑜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消失,她打断了院长的话,“安全感是自己给的。如果你自己不爱自己,如果你自己走不出那片阴郁,凭什么认为别人会帮助你?每个人,每天生活与学习都忙不过来,谁会浪费时间,去迫害另一个同学?大家是小孩子吗?争吵过后,还要用拳头解决问题?” 院长显然没料到桑瑜会反驳自己。 而桑瑜内心波澜起伏,若是我真的考上研究生,你拿着思想鉴定表威胁我的话,我也像张霞一样,不止闹得全院皆知,我要闹得全岭南都知道岭南大学如何处理女生宿舍矛盾,如何双标,用一个人踩另一个人的。 院长点了点头,“小张,你听到桑瑜说的么?安全感是自己给的。” 他拍了拍桑瑜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我再疏通一下小张的工作。” 桑瑜走出办公室,收起刚刚的情绪,她其实并没有想过与张霞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一开始听到张霞说得那些过去,桑瑜是同情的。 因为带着从前的影子。 现在,是她的一系列的做法,将桑瑜心里的那些同情全部耗光了。 回到宿舍以后,小彩过来问事情的进展,桑瑜把原话都告诉了她。 “卧槽。这么有心机么?说不定,她把咱们宿舍的人,全部都黑了一遍。” 那晚,班委特地来找到桑瑜说院长是故意安抚张霞说的那些话,让桑瑜不要往心里去。 因为与张霞发生矛盾,宿舍的qq群只剩下五个人。 由于刘佳不在宿舍住,所以算上桑瑜,她们四个人建了个微信群,每日会吐槽些八卦的事情。 比别家大学女生宿舍六个人五个群来说,她们的两个群,倒显得很小儿科。 桑瑜不知道后来院长是如何劝的张霞,总之她如愿以偿地,搬到别的宿舍住了。 从此,524成了标准四人间,多出来的空床,倒成了她们放杂物的地方。 这件事情,给桑瑜带来的一个经验就是,遇见白莲花的时候,她弱你强,她强你弱,拿捏得当,方能胜利。 张霞走以后,宿舍和谐了很多。 学霸笑从一开始目标就很明确,要一洗高考的雪耻,还是念念不忘燕园。而阿艺也有自己的打算,决定投身国考。 除了桑瑜和小彩,每个人都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第37章 湘西随记 中文系的课程一直很满。 那些过去被老师说去念了大学以后,就轻松的话,是留给只追求不挂科混毕业的人而言。 岭南大学素来有个传统,文学院的学生比普通学院的学生每学期至少多借阅二十本。 桑瑜的学姐告诉她们,其实系统只能看到自己借阅的数量,并不能查到你是否真的有阅读,所以“刷书”成为当时文学院的学生为达到学院规定的要求。 所谓“刷书”是指,自己抱着一摞书,跑到借阅的电脑前,刷上学生卡,然后再还回去。 曾经学姐用此方法,一个月刷了一百本书,还成了院里的读书之星。 刚升入大一的桑瑜,每天过着基本的三点一线的生活。 教室——宿舍——餐厅。 没报什么学生会,也没有去图书馆疯狂地学习。 大概还没有从高考失利的状态中走出来。 桑瑜只喜欢没课的时候,在宿舍里追剧打游戏。 现在回想起那时候,浪费了很多的时间。 国庆的时候,李烈中间从美国回来过一次,让桑瑜震惊的是他们分手了这样久,他竟也没有找其他女朋友。 两个人坐在zoe小区的秋千上,聊起了过去的很多事情。 很多话,他不说,以现在的年龄,桑瑜也明白。 有些感情,一旦错过了,破镜重圆的情感不是没有,只是那些故事的中心,不是自己罢了。 郝然倒是很有意思,几乎是每个月都会在桑瑜以前留给他的留言板里说些什么暧昧的话,大概持续了一年多,桑瑜用qq的次数少了很多。 于子衡现在已经成了红v,拍了几个网剧,然后粉丝已经两百多万,过去共同认识的摄影师小哥哥们均被拉黑。 刚开始分手的前两年,还能够看到于子衡和雪儿各种甜蜜,很多网友在下面留言说,真羡慕你们,那么多年还在一起。 热闹是他们的。 与自己毫无关系。 十八岁。 院里有个全国大学生作文比赛,要求所有中文系的人都去参加。 在黑色碳素笔的笔尖触碰稿纸的时候,桑瑜想起自己放弃写作,差不多也有两年的光景。 十五岁时,没想过十八岁的自己会如高中的班主任所言,真的选择了这么个专业。 她没有像其他喜欢汉服和诗歌的女孩子那样,终日泡在书库里看那些名家的著作。 直到交征文初稿的时候,桑瑜将自己在空间里的一篇过去写父亲的日志修改了一番,然后发给了班委。 没有想过的,这篇文章拿了一等奖。 加上后面的写作课,桑瑜的分数很高,引起了现当代文学老师的注意。 除去历史,桑瑜打小起就很喜欢沈从文先生的作品。 巧的是教她现代文学的老师刚好拿到了沈先生的项目,之前也有学姐跟过教授做过老舍先生的研究。 那是周二的前两节,课间的时候,老师将桑瑜叫到办公室,问她有没有兴趣跟着老师一起去湘西走一趟。 桑瑜对于老师们的要求,从来都是属于说一不二的那一类。 “这样,周五晚上的飞机,你回去准备准备。” 因为是本地的缘故,桑瑜每个周都会回家一趟。 这次,她给父亲打电话说自己可能会跟着老师一起去湖北做研究。 桑父显然很高兴,还问她需不需要再多打些生活费?然后类似出门要听老师的安排啊,注意安全啊,各种嘱咐了许多。 桑瑜应着。 很快,到了周五。 现代文学老师来接她,因为岭南没有直达的飞机,所以晚上在长沙转机张家界后,第二日又转高铁。 几番折腾,这才来到了凤凰古城。 桑瑜记得,沈先生很喜欢这儿的文化,她与老师在那里吃的第一顿饭是血粑鸭,虽然很腥,但碍于老师在场,也硬着头皮吃完了。 其实就像王子安的《滕王阁序》中描写的那个滕王阁,南昌如今见不到昔日的辉煌;而岳焕先生的《边城》中古城内的石板老街、田家祠堂的江边木结构吊脚楼,如今也因为旅游的开发少了些韵味。 桑瑜与老师一连住了两日,清晨与傍晚的凤凰倒依旧保存苗家独有的文化,你在湖边捧起一酌清水,似乎时光在指尖轻轻缠绕。 湖北与湖南并不远。 桑瑜忽而想起,自己曾同于子衡一起去过的张家界。 那时的一线天,此时的从文故居,如今都已物是人非。 整理完最后的材料,桑瑜打开尘封许久的空间,她也有太久没有动笔写过什么。 ——《一首悠扬婉转的小情歌》—— “三年以前么,或者说时间再久一些,回归到我们最初相识的初夏。 你就站在另一个高塔的阁楼上,用最激进的文字阐述着个人的见解。 有人热情地拥护着,有人弃之如履地批判着。 然而直至今日,我眼里的你始终脆弱不安忧伤难过。说我是不懂你也好,说我是看错了也好,或者怎样都好的,只不过就是这些来源“我心疼”发出的讯息,给予我全部的认知。 好比,我总是喜欢用“清冷”一词形容这春日并不温暖的太阳,一厢情愿地做着我以为是正确的事。 只是又是什么时候起,开始养成的坏毛病? 在一开始随波逐流地唤着小狐狸,到最后自己别扭地更正为阿衡哥哥。 也许,大概,是从你一脸忧伤的对我讲起你原本该叫做小狐狸,后来因为她而在前面加上伊字吧。 伊,古汉语诠释今字为,她的。 她的小狐狸,而我的阿衡哥哥。 天知道,过去我多希望你可以忘记过去一切的苦楚,可以从此快乐。 全当我是幼稚的吧,以为这样就能够使你开心。 在每一次我说我爱你的时候,在每一次你回复我说的爱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爱的时候,我可不可以说在电脑的那边,我幻想出你一脸悲伤的样子呢。 所以在珍惜上一段对话的时候,又总是会无比矫情的格调进行下一段的对话。 然而你或许不知,我对圈内圈外的人说起你的时候总是那么形容:“我从来没那么心疼过谁。”或者“而我所有的矫情全部给了这个人。” 这种情愫,直到最后,始终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只是这份所谓的爱,我当真有把它视作血浓于水的亲情,我用心去爱与维护,遁到骨子里去疼,只希望你可以的到幸福。 还依然可以从冗长的回忆中清醒地抽离一段在你微博的时光。 有很多人喜欢你,也有很多人对你的辱骂。 他们正言厉色,咄咄逼人,谴责你是一个骗子。 可是连我也不知道为何地,在当时并不熟悉的时候依然会无条件选择信服你。 后来的后来,你的那个号码关掉了,现在大概是公司那边给你营销着新号码。 期间我也有偷偷去看过你的qq空间,你的留言版似乎坏掉了,不再看到一条留言。 也许无论如何劝阻同行人怎么不去脆弱,其自身都无法释怀那些恶毒言语的伤害。 还依然可以拨开被雾气充斥的头脑,轻易地找出每次暧昧不分的对话。 那些我曾经渴望你会在心里记住我的白痴梦想,终究在你的沉默中粉饰殆尽。 我从来都不会强求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尽管也非常想知道你留下那些悬念背后的秘密。 只是我更想的,不过是有天你也会给予我等同的信任,会亲口来告诉我,你的事情。 从一最初你说网上对你不符的报道,我开始认知“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定论。 从一最初你说起和雪儿姐那段柏拉图的恋情时,我得出“男生需要被宠”的结论。 然而不过是喜欢着这个圈层里,你还有着一颗赤子纯净的心,无论有过多少成就,都不会随时拿来作为炫耀的资本。还喜欢着你偶尔犯二的孩子气,以及你矫情的一面。 所以就这样维系着这样的一种依赖,走过了一个个春秋与夏冬,哼成字面意嵩哥的那首《亲情式的爱情》。 也许你早已不记得,两年前还用着“苏禾”笔名的我,曾答应要为你开个文。 在之后写写删删的时光里,终于自己偷偷地放弃。 我一直都怕自己写不好,感觉变了,也就再也找不回最初的状态了。 就像谁也想不到在过去用了近十几个笔名,日产有时高于六万字的我,如今在接受约稿的时候三天,写不出一万字。 是成长后,逐渐不爱说不爱记录了么?又或者是过去那么热情的自己终究因为生活与学业,开始冷却了呢? 身边也有很多的同行朋友,和我一起同时退少作协,无论昔日怎么信誓旦旦,如今都把这些丢到了瓜哇国。 所以那天你也对我说自己要放弃的话的时候,桌台前的镜子映出我满眼的寂寥。 如果不会因为特别被生活所勉强——那么请你,再继续坚持下去,好么? 而在当今层层镶嵌的圈子里,你我各自熟悉的人可用集合中的韦恩图表示交集。 所以也就会常常在一旁慨叹光阴的柔情和递进式的强大,在即将末日的时候,所有失去的线都已经连好。 你不快乐我亦不快乐,你开心我亦开心,因为我早已把你当成我的哥哥,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所以我并不希望你会过的不好,那么瘦弱那么脆弱那么忧伤那么不堪一击的你,我心里眼里脑里的那个你,我希望你真的会幸福。 你的胃不好,所以不要常常去和朋友聚会喝酒。 一个人在外边打拼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 也同时,要多笑一笑,不要总是自己在纠结自己。 要知道虽然在这一个并不美好的世界里,还是会有很多爱你的人。 好了。好了。 原谅我逐渐语无伦次越发词穷的言语,其实这是我的12月6日的日记,只不过我还是想让你看到。 这篇欠了两年的文章,终究以这种形式还上。 十五岁的我,认识了你有些忧郁的十八岁。 那阵子我的内心还有些小阴暗,并不明媚。 而今,都能够心平气和接受地当时的稚嫩了。 就像《西决》里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走路方式。只是有些人顽执地走那一条人烟稀少的路。而我们不能说。那就是错的。 我现在谢幕,是为了参演你的未来。” 第38章 林牧泽 从湘西回来以后,许是桑瑜为老师整理的材料还不错,被老师问起将来有没有兴趣在这个领域继续搞研究,她认识南大的一个教授,或许可以在保研的时候,帮忙引荐一番。 桑瑜对于乡土文学,谈不上特别热爱。 只是当所有能被罗列出来的内容,她发现自己是有兴趣继续做下去的。 现代老师平日里除了带着一众研究生参与自己申请的项目,私下也带着几个博士生出去研讨,偶尔她们扎堆在一起,会八卦彼此情感的问题。 某次,桑瑜被老师安排在图书馆校档案室整理七十年代的报纸,学姐走过来说:“师妹,老师说,晚上聚会一定要来啊。” 老师坐庄。 进去了才知道是场联谊。 那晚几位研究生的师哥师姐在老师引荐下,建立了所谓“革命式的爱情。” 以前,在桑瑜的眼中,老师大概只知道教书育人,没想过有天还能够做起红娘。 餐桌上老师喝得有些微熏,问桑瑜:“小桑,在场的有没有中意的师哥啊?” 十八岁,或许比旁人经历多了些,所以现在对于另一半的构想是找个可以互补的理科生。 在场的师哥们,各个在知名报刊杂志上展露身手,没事吟诗作赋。 大概是自己本身就是学文科的原因,以后家里面有一个平日无痛呻吟又爱舞文弄墨的就够了,若是再加上一个—— 之前桑瑜和小彩宿舍追剧的时候有个古装剧画面感触很深:男主是世家子弟,女主是一介平民,男追女靠的是作诗,追到手以后不受家人待见,两个人双飞,柴米油盐全靠女主,家里面的房子因为雨天漏了也不会砌。 小彩当时就吐槽:以后绝对不会找文科男,不然以后家里面跳闸了,难道指望对象做首打油诗么?大部分的理科男起码还会接电短路。 于是桑瑜回答得很官方:“嗯。师哥们都很好。” “好是怎么个说法?”老师并不打算放过桑瑜,“没有合适的?” 话既然说得如此直白,桑瑜不好意思地垂着头,“我没打算在大学的时候谈恋爱。” 此话一出,本是热闹的饭桌一下子安静下来。 桑瑜暗自咋舌,自己好像总有本事将话题冷死。 最后还是老师来了个圆场,“也是,现在谈都还不成熟。等到读了研以后,再说成家立业也不迟啊。” 尽管大一的生活跟在老师后面长了很多知识,桑瑜仍然不知道如何定义未来。 随波逐流地去考各种证,只是不再会和高考那般拼搏,因为努力付出过后没有得到回报的那种滋味真的太苦了。 桑瑜觉得有些时候,上天很喜欢跟人开玩笑。 当你无心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所收获的远比想象中要多许多。 大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桑瑜没有想过所有科目90+,总成绩全班第一。 尤其是黄伯荣先生的现代汉语,得了九十八分。虽然古代汉语排在所有科目的末尾,桑瑜为此投资不少汗水,勉强过了九十。 要知道前不久的她,还只是个只想不挂科混毕业证的混混。 因为颓废,被一篇写给四年后的自己的文章,引起了导员的关注,她苦口婆心地对桑瑜说了三个多小时:“咱们学校的师资教学力量并不比其他学校差啊,你要想你高考的那些同学,很有可能都没有学上,无形之中,其实你比他们来说多了个档次。若是再想继续深造,那就在研究生的时候大放光彩。” 桑瑜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怎样给老师说,当年岭南实验中学高三一班,除了自己,大家在清北的、复交的比比皆是。 大概是因为自己入学成绩就比别人高了一些,所以像年少时的许安凉,不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就可以得到学霸一样的分数。 于是,桑瑜开始计划着考研。 大部分学子,会选择在大三的时候或者大二下学期开始准备,桑瑜是从大一下学期开始的。 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让桑父很高兴,他允许桑瑜去广州看lee jongsuk的见面会,甚至还带着她与母亲去台北过年。 大一的下学期,日子也因为学业变得充实起来。 因为人文的选修课分数修得超了,所以桑瑜去补自然科学的选修。 《海洋与人类文明》班上的男生比桑瑜在文学院一整个院看到的男生都多,也有几个模样挺不错的。 桑瑜低着头,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大概是太久没有见过男的,所以偷偷赏心悦目了一番。 她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岭南大学的选修课与其他学校一样,只要学生点名的时候不旷课,都会给过。 当桑瑜要带上耳机准备追剧的时候,一个高瘦戴着眼镜的男生在她旁边坐下,桑瑜将笔记本往自己身边靠近了些。 “同学,你也是忘了修自然科学,大三过来补的吗?” “不是。我是大二人文学分超了,来学的自然科学。” 桑瑜扯了个谎,假装自己是大二的。 “哦。”那个男生信以为真,“我是12级物理科学学院的林牧泽,你呢?” 桑瑜其实挺反感一上来就问被人叫什么名字的,但是如果别人给你打招呼,你不理的话会显得自己很没礼貌。 她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名字,男生也不知道兴奋的什么,“同学。你的名字还挺好听的。” 二月的岭南,空气还没有回温。 桑瑜裹着羽绒服,没再搭理林牧泽,戴上耳机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晚修结束后,桑瑜被林牧泽推醒,“同学,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我做了笔记,你拿回去看吧?” 她虽然心里是拒绝的,但是还是点头对林牧泽表示言谢。 一个选修课还做笔记的,大概是学霸吧? 《海洋与人类文明》每周一节课,下一周上课的时候,桑瑜将笔记本还给了林牧泽,“谢谢。” “没事儿。哎,上次忘了问,你学什么专业的?” “中文。” “哇。”桑瑜完全get不到林牧泽的震惊,“女孩子学这个,挺好。” 林牧泽的话很多,桑瑜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听他在说,虽然很吵,碍于面子不得不搭理上几句。 无论她去哪里坐,林牧泽总会跟过去。 即使她故意来得很晚,林牧泽见到她过来,也会在位置上打招呼,“桑瑜,这儿有位。” 她面子薄,怕班里的同学往她这里看,所以不得不坐在他的身边。 直到,有天林牧泽忽然问她:“桑瑜。你不是大二的?” “嗯。” 桑瑜没再否认。 “怪不得呢,前些日子我们院跟你们院篮球打友谊赛,没看见你。” “哦,我又不去看比赛。” “不是。”林牧泽没有想象中的生气,他说:“中文系没骗我,就是年级骗了我。是吧?大一的学妹。” 第39章 云开未见月明归 “你查我?” 因为于子衡,桑瑜对被人扒皮这样的事情很反感。 “就是想多了解一下么。” 林牧泽显然有些紧张:“你生气了?我真的就是想再多了解一下你,没有恶意。” “了解我做什么?” 他们不过是才认识三个多月而已,交集除了每周的选修课,再无其他。 “喜欢不就是要多了解么。” 对于这样的回答,桑瑜愣了很久。 自从于子衡的事情以后,她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谈过什么恋爱,即便高三被历史课代表用答题卡告白的时候,她都觉得别人在给她开玩笑。 大学因为宅,加上文学院本来也没有什么男生,所以对于这样的话,桑瑜多少有些震惊。 “别开这种玩笑了。” 她说。 林牧泽收起脸上淡淡的笑意,“桑瑜,我没给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给你说的,我不是故意问他们,只是你没有男朋友的话,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单身很久以后,在看到对方真诚的眼神,会觉得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太好笑。 “好好听课吧。” 她没有再理会林牧泽,破天荒地将教授那天讲的板块学说完整的听完了。 林牧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桑瑜的微信,每天会发一堆有的没有的话,类似需不需要带早饭或者中午和晚上去哪里吃?要不要去图书馆,桑瑜一条都没有回。 拉黑了以后,再次申请加好友,忽略后,电话连环打过来,问得最多的是——“你在干什么呢?” 小彩知道林牧泽追桑瑜的事情,“你答应呗,宿舍集体脱单成功。” 桑瑜摇摇头,她真的不想谈恋爱。 何况被人坑了两次,万一哪天林牧泽什么个前女友再出来整些妖蛾子,她实在不想为此耗费心神。 宿舍的五个人,除了她都有男朋友,若说会在什么时候羡慕别人有男朋友。那种场合,只出现在桑瑜一个人提着28寸的行李箱爬女生宿舍楼的时候。 只有在那一刻,桑瑜心底才会琢磨着——若是我有个男朋友,也不会如此崩溃地爬楼了? 除此以外,有没有男朋友都不重要。 桑瑜为了躲林牧泽,连学校发的sim卡也换了。 舍友周末都去约会,她去泡图书馆刷张剑的黄皮书,林牧泽似乎总能清楚她的动态。 “你考研?” 林牧泽坐在她的旁边,指着英语一的真题问道。 桑瑜没搭理他,林牧泽也不气馁,总是能再次找到话题,“好巧啊,我也考研。” “哦。” “小鱼儿。”林牧泽自作熟稔的叫她的昵称,“小鱼儿。” “你有病吗?”桑瑜忍不住爆粗口,“你不是考研吗?就还剩半年的时间,难道不应该抓紧吗?” 林牧泽仍然嬉皮笑脸地问:“是不是我考上研究生了,你就答应跟我在一起?” “我没说。” 林牧泽没再说话,他坐在她的对面,桌子上放着一本高数,因为自己数学不好,所以桑瑜对于每个学高数的人莫名会有些好感。 虽然刚刚自己骂了林牧泽,这会儿桑瑜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学高数吗?” “学啊。运动学里第二型曲线积分和曲面积分都会用到。” 这一次的桑瑜沉默不是因为林牧泽很烦,而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文科与理工科的低劣,如此明显。 理工科的学生可以轻而易举地知晓她们文科的所有知识,但是文科的学生却不见得懂得理科看似皮毛的知识点。 见桑瑜不说话,林牧泽低声问:“小鱼儿。你喜欢学高数的男生?” “还好。” “我高数还行,大一的时候考了九十五。” “哦。” 桑瑜听后简直瑟瑟发抖,高中数学满分一百五十的卷子,她都没考过九十五。何况百分制,考了九十五被定义为“还行”。 她差点儿,就向面前大佬低头。 直到后来才知道,林牧泽当年考研物理化学方向的专业是不用考数学的,却因为自己当时随口一问,改了材料物理与化学专业。哪怕数二相对数一简单一些,桑瑜还是莫名被感动了。 晚上回到宿舍,阿艺吐槽自己的学霸男友如何如何二,不经意间把话题扯到了桑瑜身上,“阿瑜,听说林牧泽也是个学霸,你感觉怎么样?” “我俩又没在一起。” 笑笑走到桑瑜的床边,“林牧泽不是挺符合你择偶标准?学数学的理工男,长得也不丑。感觉林牧泽都追好久了吧?说不定哪天就不追了,你再想谈没机会了。” “我就没打算在大学里谈恋爱。” 桑瑜蒙上被子,假装沉睡。 直到大一暑假结束后,林牧泽如笑笑说得那样,闹腾了许久,终于谢幕。 大二,桑瑜去图书馆时也没再碰上林牧泽。 四六级计算机二级普通话二甲,大二要考的所有证都是一次过。 很多时候,桑瑜都会想,如果不是许安凉的那通电话,也许自己真的能坐在南大或者燕园的教室,如愿以偿地去研究充满兴趣的乡土文学。 八月的天空很灰,几乎是要忘记有这么个人存在的时候,偏偏又重新扰乱你平静的生活。 “阿瑜。” 许安凉的声音,在微信的语音通话中略显得忧伤,“我花了两年,想明白了和你的关系。” 她静静地,听着喜欢了七年的男孩子对她说:“阿瑜,我是喜欢你的。” 眼泪就像看到高考分数那样,当场就落下了。 桑瑜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十三岁那年失去的一切,在十九岁都得到了很好的回报。 “许安凉,你这次又想怎么样?” 骗钱?还是什么前女友的事情来算账呢。 “阿瑜。我们在一起吧?” 桑瑜想,这句话,许安凉应该对很多女生都讲过吧。 尽管如此,还是在听到后,心还是漏跳了几分,不过桑瑜很快恢复了理智,“对不起,我没有打算在大学时候谈恋爱。” “阿瑜。我都听沈梦说了,你喜欢我。以前是我不知道对你的感觉,现在我知道,我会对你好......” “小凉。” 桑瑜好久没这么叫过他,没向他说实话,“沈梦在骗你,我从未喜欢过你。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很好的兄妹,不是吗?” 听筒那边陷入了沉默。 桑瑜继续说:“兄妹的话,怎么能变成恋人呢?” 她挂了电话。 十九年里,她没有倒追过什么男生的经验。 唯独对许安凉,痴痴傻傻地暗恋了整整七年。 人们常说,七年之痒,相恋的人会产生倦怠期。 而她,等来了他口中的告白。 第四十章一直单身,是因为害怕吗? 挂掉许安凉电话的第三天,他从台北回到了岭南。 难以想象的是岁月如杀猪刀,给曾经这个高瘦清秀的男子刻下了沧桑颓靡的形态。 有过一瞬,桑瑜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面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喜欢了七年的男生吗? 他堵在了zoe小区门口,“阿瑜。我知道我没办法让你相信,但我对你的感觉是真的。” “你回去吧。” 桑瑜淡淡地说:“我说了,我不会在大学期间谈恋爱的。” “阿瑜。” 许安凉从手里递给了她一张大棒杭州演唱会的门票,“无论我们在不在一起,以前答应你的事情,我都没忘。” 桑瑜回到家里,盯着那张票,想起记忆里的少年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你喜欢的所有歌,我都会学来给你唱。” 十六岁的时候,也曾偷偷地跑到帝都去追过,那会儿志龙还不是大本命,在被许安凉的引导下,熟悉了那位特别有魅力的天生舞台上的王。 和喜欢的人去看爱豆的演唱会。 在过去是桑瑜梦想着与自己将来的恋人所构想的蓝图之一。 莫名地,想起了消失两个多月的林牧泽。 五月中旬,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两张大棒的演唱会票子,说是一起等到六月五日一起去看。 两个人到了万事达中心门口检票时,才发现票是假的。 林牧泽脸色当场就有些挂不住,大棒在天朝一直很火,所以黄牛那边卖假票的也很多。 桑瑜没有责怪林牧泽什么,依然将买票的钱给林牧泽转了过去。 六月十六日那天,桑瑜并不知道是林牧泽的生日,他拿来eason的演唱会的票子,“这是是我在大麦官方抢的,不是假票了。” 男孩子,似乎很爱面子。 明明,六月五日的事情,她又没有记在心里。 “小鱼儿。” 林牧泽充满期待地问:“去徐州看么?” 桑瑜接过了票,将580院转给了林牧泽,“到时候再说吧。” 总要做出什么,让他彻底死心,或许徐州之行,是个很好的契机。 eason并不是自己喜欢的歌手,是于子衡喜欢的。 桑瑜觉得林牧泽这个人身上很奇怪,他既有李烈的学霸体质,也有许安凉的温柔,更有于子衡一样的爱好,可以说是三个男孩子的结合体。 好在,他并不像那个讨厌的郝然。 桑瑜想借着徐州之行,彻底打破林牧泽对自己的幻想。 六月二十日那天中午,桑瑜故意在云龙万达必胜客点了三人套餐,故意没吃完就走,林牧泽将剩下的打包说留着晚上吃的时候,她故意冷着脸说自己不吃剩饭。 她在想,自己那么作的话,那个男生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晚上的演唱会,他们坐的是最近的看台,eason扮作大猩猩的模样很可爱,唱了耳闻能详的《十年》,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林牧泽在自己的身旁举着荧光灯哼唱着,桑瑜整场演唱会下来并没有做出什么欢喜的表情。 “小鱼儿。” 出场的时候,林牧泽挠了挠头,“你真的晚上就回岭南?” “难不成你还打算在这里住上一夜?” 后来,桑瑜才知道,这是林牧泽第一次看演唱会,并且在绿地早就订好了房间。 “不是。” 林牧泽欲言又止,“我是觉得现在回学校的话,太晚了。” “不晚啊。” 桑瑜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冷淡,“坐一点二十六分的火车,明天早晨七点多到岭南,然后坐公交车十点多差不多就到学校了。” “......睡在火车上吗......?” “不然呢?” 林牧泽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你一个女孩子回去我不太放心。这样我把早晨的高铁退了吧,跟你一起走。” 那晚,林牧泽为了跟桑瑜挨着硬座,特地找了别人换了位置。 回到学校后,桑瑜将这件事告诉阿艺,她咋舌道,“小鱼儿。你就作吧,死劲地作,林牧泽就被你作没了。” 现在,林牧泽真的被自己作没了。 桑瑜看着许安凉送来的演唱会票,不知道是不是男生追求女生最新的模式,他倒是舍得。 毕竟,大棒的内场票一开盘没几秒就销售空了。 票面上的位置是内场a区前二十排。 只可能从黄牛那里买。 思考了许久后,她终于还是打了许安凉的在微信里留言的那个手机号码,“阿瑜。”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主动打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多少钱?” 大概是真的怕了。 有些事情,事不过三,许安凉这个人在自己这里,向来没有什么信任。 “什么?” “演唱会的票,花了多少钱?” “哦。”许安凉语气很平稳,“六千多,不贵。” “我发现,你现在挺有钱?” 就像过去他对自己说的那样,她统统还给了他,“六千几?我微信转给你。” “不用。” 许安凉顿了顿,“你若是不想去看的话,就扔了吧。” “去啊。”桑瑜赌气道,“为什么不去?我爱豆演唱会,好不容易内场,怎么能不去?” “那好。” 许安凉沉默了一会儿,“机票我订好了,到时候我们再联系。” 有些话,如果不当面好好说清楚,可能就再也说不清楚。 杭州是桑瑜母亲的故乡。 不过因为自小生在岭南,所以母亲的身上倒没有南方女子的温婉。 西子湖畔依旧许多才子佳人,但这些都不是指许安凉与桑瑜。 大棒的演唱会比起eason来说,热闹了很多。 这一次是桑瑜在许安凉一旁喊得撕心裂肺,而那个男生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不像是在追演唱会,倒像是在享受音乐会。 “阿瑜。” 在回酒店的路上,许安凉回忆起过去魔都的志龙的个人solo,“你还记得吗?当年,你还不认识gd,只喜欢太阳呢。” 现在的她俨然是竹马饭,甚至偏龙多一些。 “许安凉。” 站在黄龙体育场外,桑瑜特别矫情地说:“你不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吗?” “是吗?” 路灯将许安凉的影子拉得格外寂寥,“我只想听你像以前那样,叫我‘小凉’。” 桑瑜不知道如何回复他。 他们订了两个不同的房间。 在走廊外,她听见他问道:“阿瑜。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单身,难道是在害怕什么吗?” 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个男生,总是可以轻易地将她的内心全部看穿。 随口一问的话,还是让她溃不成军。 第40章 一直单身,是因为害怕吗? 挂掉许安凉电话的第三天,他从台北回到了岭南。 难以想象的是岁月如杀猪刀,给曾经这个高瘦清秀的男子刻下了沧桑颓靡的形态。 有过一瞬,桑瑜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面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喜欢了七年的男生吗? 他堵在了zoe小区门口,“阿瑜。我知道我没办法让你相信,但我对你的感觉是真的。” “你回去吧。” 桑瑜淡淡地说:“我说了,我不会在大学期间谈恋爱的。” “阿瑜。” 许安凉从手里递给了她一张大棒杭州演唱会的门票,“无论我们在不在一起,以前答应你的事情,我都没忘。” 桑瑜回到家里,盯着那张票,想起记忆里的少年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你喜欢的所有歌,我都会学来给你唱。” 十六岁的时候,也曾偷偷地跑到帝都去追过,那会儿志龙还不是大本命,在被许安凉的引导下,熟悉了那位特别有魅力的天生舞台上的王。 和喜欢的人去看爱豆的演唱会。 在过去是桑瑜梦想着与自己将来的恋人所构想的蓝图之一。 莫名地,想起了消失两个多月的林牧泽。 五月中旬,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两张大棒的演唱会票子,说是一起等到六月五日一起去看。 两个人到了万事达中心门口检票时,才发现票是假的。 林牧泽脸色当场就有些挂不住,大棒在天朝一直很火,所以黄牛那边卖假票的也很多。 桑瑜没有责怪林牧泽什么,依然将买票的钱给林牧泽转了过去。 六月十六日那天,桑瑜并不知道是林牧泽的生日,他拿来eason的演唱会的票子,“这是是我在大麦官方抢的,不是假票了。” 男孩子,似乎很爱面子。 明明,六月五日的事情,她又没有记在心里。 “小鱼儿。” 林牧泽充满期待地问:“去徐州看么?” 桑瑜接过了票,将580院转给了林牧泽,“到时候再说吧。” 总要做出什么,让他彻底死心,或许徐州之行,是个很好的契机。 eason并不是自己喜欢的歌手,是于子衡喜欢的。 桑瑜觉得林牧泽这个人身上很奇怪,他既有李烈的学霸体质,也有许安凉的温柔,更有于子衡一样的爱好,可以说是三个男孩子的结合体。 好在,他并不像那个讨厌的郝然。 桑瑜想借着徐州之行,彻底打破林牧泽对自己的幻想。 六月二十日那天中午,桑瑜故意在云龙万达必胜客点了三人套餐,故意没吃完就走,林牧泽将剩下的打包说留着晚上吃的时候,她故意冷着脸说自己不吃剩饭。 她在想,自己那么作的话,那个男生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晚上的演唱会,他们坐的是最近的看台,eason扮作大猩猩的模样很可爱,唱了耳闻能详的《十年》,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林牧泽在自己的身旁举着荧光灯哼唱着,桑瑜整场演唱会下来并没有做出什么欢喜的表情。 “小鱼儿。” 出场的时候,林牧泽挠了挠头,“你真的晚上就回岭南?” “难不成你还打算在这里住上一夜?” 后来,桑瑜才知道,这是林牧泽第一次看演唱会,并且在绿地早就订好了房间。 “不是。” 林牧泽欲言又止,“我是觉得现在回学校的话,太晚了。” “不晚啊。” 桑瑜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冷淡,“坐一点二十六分的火车,明天早晨七点多到岭南,然后坐公交车十点多差不多就到学校了。” “......睡在火车上吗......?” “不然呢?” 林牧泽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你一个女孩子回去我不太放心。这样我把早晨的高铁退了吧,跟你一起走。” 那晚,林牧泽为了跟桑瑜挨着硬座,特地找了别人换了位置。 回到学校后,桑瑜将这件事告诉阿艺,她咋舌道,“小鱼儿。你就作吧,死劲地作,林牧泽就被你作没了。” 现在,林牧泽真的被自己作没了。 桑瑜看着许安凉送来的演唱会票,不知道是不是男生追求女生最新的模式,他倒是舍得。 毕竟,大棒的内场票一开盘没几秒就销售空了。 票面上的位置是内场a区前二十排。 只可能从黄牛那里买。 思考了许久后,她终于还是打了许安凉的在微信里留言的那个手机号码,“阿瑜。”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主动打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多少钱?” 大概是真的怕了。 有些事情,事不过三,许安凉这个人在自己这里,向来没有什么信任。 “什么?” “演唱会的票,花了多少钱?” “哦。”许安凉语气很平稳,“六千多,不贵。” “我发现,你现在挺有钱?” 就像过去他对自己说的那样,她统统还给了他,“六千几?我微信转给你。” “不用。” 许安凉顿了顿,“你若是不想去看的话,就扔了吧。” “去啊。”桑瑜赌气道,“为什么不去?我爱豆演唱会,好不容易内场,怎么能不去?” “那好。” 许安凉沉默了一会儿,“机票我订好了,到时候我们再联系。” 有些话,如果不当面好好说清楚,可能就再也说不清楚。 杭州是桑瑜母亲的故乡。 不过因为自小生在岭南,所以母亲的身上倒没有南方女子的温婉。 西子湖畔依旧许多才子佳人,但这些都不是指许安凉与桑瑜。 大棒的演唱会比起eason来说,热闹了很多。 这一次是桑瑜在许安凉一旁喊得撕心裂肺,而那个男生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不像是在追演唱会,倒像是在享受音乐会。 “阿瑜。” 在回酒店的路上,许安凉回忆起过去魔都的志龙的个人solo,“你还记得吗?当年,你还不认识gd,只喜欢太阳呢。” 现在的她俨然是竹马饭,甚至偏龙多一些。 “许安凉。” 站在黄龙体育场外,桑瑜特别矫情地说:“你不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吗?” “是吗?” 路灯将许安凉的影子拉得格外寂寥,“我只想听你像以前那样,叫我‘小凉’。” 桑瑜不知道如何回复他。 他们订了两个不同的房间。 在走廊外,她听见他问道:“阿瑜。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单身,难道是在害怕什么吗?” 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个男生,总是可以轻易地将她的内心全部看穿。 随口一问的话,还是让她溃不成军。 第41章 人渣的本愿 桑瑜的确在怕。 害怕遇见如郝然一样满脑子都是鱼肉之欢,也怕遇见于子衡那样有个念念不忘前任的人。 “小凉。” 她说了无数次最后一次,哪一次都像是生死离别。 从十二岁到十九岁。 桑瑜犹记得在她一无所有的黑暗里,是那个男生给了她可以绝地求生的勇气。 她在他的怀里,听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阿瑜,不要想那么多。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失去李烈的时候,桑瑜哭着说:“我觉得我考不上岭南实验了,我不想上学了,所有的人都讨厌我,我真的没用。” 是他,坚定地告诉自己:“阿瑜,你还有我。全世界的人都不信你,哥信你。” 他给了她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也给了她最不愿接触的阴暗。 即便后来,他去了台北,两个人不在同一个城市。 只是看见她发的那些文字,都会看穿背后的含义。 “阿瑜。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开心。” 许安凉拉开走廊尽头的窗户,“我的心,能够感觉得到。” “我没有不开心,坐在内场看爱豆的演唱会,有什么不开心。” 桑瑜瞧着他的背影说道。 “阿瑜。”他忽然转过来,感应灯微弱的光晕着他的脸,像极了年少一眼洞穿所有,“你太要强了。” “我说过很多次,女孩子不该总是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扛。” “自己就能够处理好的事情,为什么要麻烦别人?” “你看看——” 许安凉摇了摇头,“你又这样,你总是这个样子。阿瑜,我知道你现在不会随便在外人面前哭了。” “比哭更有用的是力量,这是我从你那里得到的经验。” “阿瑜。”许安凉自顾自地问,“你还记得以前你对我说的话吗?” 桑瑜看着他,听许安凉继续说:“你说,笑的样子比哭更难看。跟陈燕分手的时候,她说我爱得不够坦荡,说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哈哈。”桑瑜轻笑道,“许安凉,你现在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有时候很害怕,我知道你有你想做的事情,有你要的坚持——”他走到房间,掏出房卡,“阿瑜。我们都回不去了,是吗?” “嗯。” 许安凉点了点头,他刷卡走进房门,在门砰一声关闭的时候,桑瑜听到他低沉地说:“晚安。” 七年。 他终于捅破了,他们最后一层关系。 她不是老早就知道,人心叵测,又假装什么骄傲。 桑瑜走进房间,用后半夜梳理了这些年所有的感情,她过去总说许安凉渣,自己何尝不是? 不想恋爱的缘由,是惧怕恋爱。 因为没办法忘记许安凉,所以没办法去回应旁人的感情。 即便被绿了两次,也不会如其他女孩子那样哭得撕心裂肺,原因,是因为不爱不够真诚。 我们过去之所以恋爱,说句好听的是彼此需要汲取温暖,换句难听的是两个寂寞的人走在一起,享受着肉池之欢。 他和她,真的渣出了天际。 杭州之行结束后,许安凉还是回到了台北。 走的时候,桑瑜没有去送行。 也许,一早就错过了那个丢失很重要的东西,便会特别难过的年纪。 桑瑜突然很惶恐这样无欲无求无所无谓的自己。 哪怕,“不要再轻易地垮掉”,是十四岁的时候告诫自己的。 她曾树立过无数的诺言,唯独此,已经实现。 可是怎么了? 与明岚聊天的时候,她说:“我没有见过你现在的朋友,所以也不能评头论足。我只怕你孤僻的时候,她们不能够理解你。” 除了许安凉,没有人能够了解,包括桑瑜自己。 我们何尝不是越成长越觉得孤独,哪怕周遭有很多人,还是过分地觉得很寂寞。 我们何尝不是过分地清晰,这世上没有任何无血缘的人,会对一个毫无价值的人耗费心神。 只是桑瑜,仍愿意去戳破一个又一个谎言后,喜欢的时候,不再和谁过分亲近;讨厌的时候,也不会去过分疏远。 她依然外表乐观,内心阴霾,说着不让人讨喜的话。 一如当年,与于子衡撕逼最后的话,“我没有时间继续陪你做这些无聊的事情,我还要考大学。” 她多牛逼——狠心的时候,可以拉黑屏蔽所有的人际关系,舍弃一切。 曾经以为,任何事情只要通过努力付出就会有所回报,只要付出一颗真心就会有人肯好好呵护与珍惜。甚至曾觉得一旦触碰,就是自己的所有物,人该本分,遵守诺言,不要随便评头论足那些比你更有资格的人,不该肆意将没有考证的谬论强加给他人。 桑瑜以为的所有天真,都在抵达云霄的时候,被上帝绝情地抛下,挫骨扬灰。 运气与能力,她一个都不曾具备。 在大一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万念俱灰了很长时间。 她太在意失去与得到,因为不愿意去重蹈死了一样的十三岁,却最后还是杀死了十九岁。 许安凉花了三年的时间去恢复她十三岁的重创,然后桑瑜花了一年,治愈了十八岁的苦楚。 她曾经为了理想,舍弃过和一些人漫长无眠的时光。 她曾以为那样就可以对得起自己,在万人争相抢过的独木桥上杀出一道血光。 可是最后,她败的一塌糊涂,笑容堆积面颊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恶心。 与许安凉闹信任危机的时候,桑瑜总是在抱怨,凭什么自己与他认识那么多年,洞悉他所有喜怒哀乐,却不及他与王颖几日几月关系来得更为亲密。 直到现在她才懂,哪怕是朋友,不走心的话,认识多长时间都没有用;而脾气合了,哪怕相识几秒,都颠覆了许多年。 她不敢考量,许安凉的告白里,有着几分真假。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二零一五年十月二十五日十七点四十分。 桑瑜从zoe小区坐公交车回到岭南大学。 窗外麦田的桔梗,随着阴冷的风呼啸而过,灰蒙蒙,黑黝黝的,让她分不清是被点燃的浓烟还是真的没有晴天。 桑瑜打了个喷嚏,她想,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许多。 虽然未来得及备好厚重的羽绒大衣,还有土到掉渣的围脖,以及未来得及涂抹在手上的护手霜和可以遮盖半张脸的白色口罩。 这个冬天,已经提前来了。 第42章 跨年夜的告白 心理学课上,桑瑜听到教授讲“青年期对于承诺别人,哪怕是赌气的话,都应该好好兑现”的现象称为“不够成熟。” 她自然地,将这些与自己联系在一起。 直到现在,桑瑜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办法好好释怀,总是在责怪,明明自己可以兑现的事情,为什么别人却不能与她对等呢?为什么一次次落空后,还要捧着支离破碎的心去满怀期待? 明明已经不再能够去碰见一个感觉对的人,然后好好地去爱,明明比谁都清楚如今还能够被人用心捧在心上呵护的只剩下血缘至亲啊。 她不是一直都看得明白。 她只是早就放弃了倾诉。 十月的第二十五天,桑瑜病了整整十六天。 身上离老远都能被旁人闻到药味,脑子里乱糟糟,想起了过去很多事。 许多人都告诉桑瑜,你要好好吃药打针多喝些白开水多吃些水果蔬菜多走动走动也要多注意休息啊。 表面的,真诚的虚伪的,也都无所谓了。 桑父在她返校前问她,你觉得大一与大二的自己,有什么改变吗? 若一定非说有什么改变。 那她该多庆幸,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吞下了病痛带来的所有糟糕的能量,没有向任何人发牢骚,也没再入过去那般惧怕——在自己生病的期间,别人的成绩赶超了自己多少。 十九岁,什么在变,什么好像又没有在变。 是容易被感动了吗? 图书馆打扫卫生的大妈,操着桑瑜听得半懂的四川方言说:“姑娘,我注意你好多天了,你感冒怎么还没好?吃药打针了吗?实在不行,我带你去看看吧?” “没事儿。”桑瑜垂着头,沙哑着嗓子,“我就要好了。” 她不敢直视这位陌生人关切的目光,生怕这么多天自己积压的所有阴霾,会突然散开,而随之而来的是最没有用的大滴泪水。 就像她现在故意选择看不见许安凉的微信,他说:“阿瑜。等你病好了,等我回家,一起吃烤肉吧?” 现在的桑瑜,真的很讨厌和温柔的人交流,因为温柔的人也会对其他人温柔,会让这么多年,明明体弱多病、每月病魔缠身伪装健康强壮的自己,轻易地被瓦解。 十九岁,开始想要去追求很多,口号喊了无数,终究没能实践。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食堂遇见了蒸发很久的林牧泽。 他点了一碗拉面,看着手机里放着肖大大的命题人纲要,桑瑜戴着口罩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听见他在背后唤了声:“小鱼儿。” 她没想跟他说话,可是他却跟在她后面,“你怎么不理我啊?” “你的面坨了。” 桑瑜盯着他位置上的那碗面。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天没去找你,生气了?” 七月,八月,九月,十月末。 桑瑜笑了笑,“我跟你又不熟,何来生气之说。” “你声音不对。”林牧泽并没有在意桑瑜的冷淡,“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拉着她,“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打针了吗?吃药了吗?” 真吵。 吵的桑瑜的脑袋都要炸了。 一个男生,为什么可以这么唠叨。 “我本来想着,等我十二月考完研以后再去找你的,可现在是不行了。我得好好看着你,等你什么时候病好了再说。” “不需要。” 桑瑜转身要走,林牧泽将她按在食堂的圆凳上,“你等我会儿。” 她其实是想走的。 但是林牧泽的手机还在餐厅的饭桌上,面也没吃完。 如果自己走了,食堂大妈或许会把他的饭收走,也有不怀好意的人会把他的手机拿走。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若没有多逗留,她和他,或许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大约十分钟左右,桑瑜看着那个男生急冲冲地跑到人群里给她端过一碗石锅拌饭。 石锅的温度将林牧泽的手指烫出了小泡,他将勺子递给她,“感冒了应该吃些清淡的。我听你舍友说过你喜欢吃料理,吃吧?” 久病见人心。 桑瑜很想说自己已经吃过饭了。 最后却还是心软地坐在他身边,摘下口罩,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小鱼儿。”林牧泽的脑袋凑过来,桑瑜的身子向后仰了仰,以为他要做什么,“几个月没见,你怎么又瘦了?你是不是都不吃饭?” “哪里有人不吃饭。” 看在石锅拌饭的份上,她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吃不胖吗?” 林牧泽的手机来了个电话,“好,等我一会儿。” “你的支付宝给我吧?” 桑瑜想了想,自己似乎没有他的微信,“我把石锅拌饭的钱转给你。” “不用。” 林牧泽笑嘻嘻地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就当我之前没有去找你,赔礼道歉的。” “我不想欠人的东西。” 桑瑜戴上口罩,“你还是把支付宝账号给我吧。” 林牧泽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没再坚持。 吃过饭以后,他去图书馆继续备战考研,她回宿舍休养生息。 桑瑜将石锅拌饭的钱转给林牧泽,当晚的十一点多他在蓝色的对话框里回复:“晚安。好好休息。” 日子,并没有因为此而发生什么改变。 因为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林牧泽每天都会在支付宝的对话框里给桑瑜说话。 她没再拉黑他,也没有给他回复。 直到十二月下旬,桑瑜搓着手,从路过的学姐身边听到明天就要考研的消息,她才打开支付宝的对话框:“明天,加油。” 林牧泽回复是在晚上:“我会的。” “小鱼儿。如果我发挥得还不错,能不能把我微信加上?” “又没出成绩,你怎么知道自己发挥的和实际预估的一样?” “那,请你吃火锅可以吗?” 桑瑜放下手机,依然如过去一样没回复林牧泽的问题。 十二月末。 对于拼搏了很久的考研学子来说,是个可以放松的日子。 图书馆相对于以前来说,位置也没有很紧张。 林牧泽扬着两张《唐人街探案》的电影票,向刚出宿舍楼的小彩和桑瑜打了声招呼。 “学长这波操作可以啊。”小彩趴在桑瑜的耳边说,“你那么作,还没死心?” 说着就把桑瑜推了过去,“跨年夜,祝幸福。” 林牧泽笑着牵过桑瑜的手,“我考完了,以后就能看着你,不让你生病了。” 桑瑜甩开他的手,“林牧泽,我说过,我们不合适。” “不试一下,你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 林牧泽推着她,“好啦,今天先去看电影,然后我们去吃火锅——” 太自以为是了。 桑瑜终断了他的计划,“林牧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 林牧泽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如你们文学院的词汇量丰富,我讲不出来。” 最后,还是被拖着到了电影院。 电影是喜剧,宝宝依然很有感染力。 “小鱼儿。” 用筷子,在火锅里涮着肉的林牧泽开口道,“也许我说我以前没谈过恋爱,你可能会不相信。但我想跟你在一起,绝非只是说说。” 第43章 二十岁的某一天 “林牧泽。” 桑瑜用勺子从沸腾的火锅中捞出金针菇,“很多人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去,就会讨厌我了。” 算起来,他们认识了快一年。 可是像这样推心置腹的聊天,却还是头一次。 桑瑜心平气和地将李烈的事情、许安凉的事情、郝然的事情、于子衡的事情都告诉了林牧泽。 他恍惚了一会儿,笑嘻嘻地说:“小鱼儿。原来你只谈过三次呢。” 她以为他会抨击自己几句犯贱之类的话,只是他的关注点似乎与旁人不一样,“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会有好多个男朋友。” 像她这样的。 桑瑜心里冷笑,即便是自己单身了这么多年,身旁还会有几个自诩为好朋友的人蹦出来说她肯定有谈恋爱,只是不公开罢了。 林牧泽见桑瑜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桑瑜从火锅里捞出一块肉,“你说得很好,像我这样的,就该水性杨花。” “不是。” 林牧泽急着解释,“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依你的条件,肯定会有很多男孩子追啊——” 追求吗? 像林牧泽这样坚持不懈了九个月的,倒没有。 收到所谓情书之类的,桑瑜一直觉得是别人在开玩笑,“你也误会了。” 她淡淡地说:“没人追我。” “有啊。” 林牧泽指了指自己,“小鱼儿。我在追你。” “林牧泽。” 十九岁的最后一天,在拒绝许安凉以后,桑瑜就告诉自己,如果没办法忘记那个男生,就不要去耽误其他人。 “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明白,还是怎么样?” 她的语气开始变得沉重,“你跟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结果是未来的事情。” 林牧泽抓着桑瑜的手,“我想要的,是跟你的现在。” 他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没谈过恋爱,这么会说,骗人的吧。 再说这个年龄,谁没谈过恋爱呢。 “林牧泽。” 桑瑜推开他的手,“就算我心里有其他的人,就算我们在一起之后没有什么结果,你也要坚持跟我这样无趣的人在一起?” “嗯。” 许是林牧泽的真诚打动了桑瑜,或者说是年末的火锅恍惚了他的脸,桑瑜答应了林牧泽的告白。 跨年夜的时候,芒果台放了大棒的演出。 三巡的票价,第一排已经炒到了一万多。 其实,看演唱会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 一月的帝都,虽然在看台上,桑瑜依然很开心。 演唱会过后,自己与林牧泽的关系也基本确定。但是由于忙着备考期末考试,加上林牧泽准备着毕业论文,每日所谓的约会地点,不过是图书馆。 实在,没有外人看到的那样多姿多彩。 桑父兑现了当初给外婆和外公的诺言,他们终于离开岭南,又一次搬了家。 新房子很大。 三个人住在九个房间,实在有些奢侈。 所以桑瑜自作主张地问父亲要了三个房间,除了卧室,自己收藏的书一间,爱豆的周边一间,当桑父某天心血来潮打开楼上的爱豆周边的房门,“你是开商店的?还是上学的?” 父亲一直很反对自己追星,但是反对无效以后,还是会给她买演唱会的钱。 只因为桑瑜向他保证追星不会影响学业,而且追星是一种信仰,可以使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大二上学期期末考试,桑瑜的成绩在班级里保留中上左右,父亲一直想让她拿个奖学金。 但是岭南大学的奖学金,除了每科都在90+以上,剩下的,就靠平时活动或身居班委加分了。 桑瑜在学校里什么职位也不是,自然不可能拿到奖学金,辉煌也只是片刻的,她开始筹划大棒三巡的事情。 与林牧泽确认关系的消息传到宿舍,阿艺表示自己早就看透了一切,小彩则比自己都兴奋一夜没睡好。学霸笑搂着桑瑜的肩膀,类似自己家的老姑娘终于嫁出去的感觉。 不过她与林牧泽的关系,除了一起吃饭和泡图书馆,倒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桑家每年过年都是轮流举家出国或者去别的省市游玩,今年轮到桑父这里,他让桑瑜看看附近的旅游地。 “要不去新加坡吧?” 桑瑜提议道,每年过年因为有着尖酸的祖父和祖母同行,她还要各种扮演乖宝宝的角色,真的很累。 父亲觉得新加坡还可以,就张罗着给祖父和祖母准备签证的事情。 整理行李的时候,林牧泽打来电话,“小鱼儿。考研要出成绩了,我有些紧张。” “哦。考不上就考不上,那又怎么样。” “对不起。”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忧郁,“我以为你不会跟我在一起,所以填志愿的时候报了魔都。” “挺好的啊。” 桑瑜有一搭没一搭给他聊着。 “可是那样的话,九月以后就跟你不在同一个地方了。” “没准儿过年,你还能给我戴个绿帽子。”桑瑜无心的玩笑,竟让电话那头的林牧泽变得特别焦躁,“不可能!桑瑜!我不会做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她想象着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禁不住笑出声来,“哦。” “小鱼儿,我说真的。我要是出轨了,我出门就被车撞。” “哦。” 桑瑜起身将行李箱立起来,“祝你考个好成绩。” 就在她觉得和他没有话题聊的时候,林牧泽又问了句:“你在做什么?” “整理行李。” “过年跟家里出去玩吗?” “嗯。” “注意安全。到地点给我打电话。” “好。” ...... 桑瑜想,如果不是林牧泽一直引自己说话,他们每次的通话时长肯定不会超过几个小时。 在新加坡环球影城,祖母果然没有遮盖住自己的刻薄,给桑父絮叨着,“我当初怎么说,送她去学一门艺术!听我的话,这会儿,清北或者浙复也能沾点边了。你当初非要让她学文史,窝窝囊囊留在岭南,有什么出息?” “小女孩,离家近点儿,也好。” 祖父和祖母一唱一和,一个白脸,一个红脸。 倒是桑瑜已经不再会像小时候那样跳起来跟他们大闹,她在祖母面前扮作卑微的样子,“奶奶说得对,若是当年我音体美争口气,说不定现在已经坐在燕园的教室奋书疾笔,没办法陪你一起出来旅游散心了。” 所有的话里,都有着话。 二十岁。 桑瑜已经学会了如何在桑家委曲求全,扮作受害无辜的模样,才能够更加“美好地”生存。 三月。 大棒的三巡第一场在魔都。 林牧泽的考研成绩与自己预估的差不多,三百九十二分,稳妥地进入复试。 “小鱼儿。这个周,你——” 他其实想问,可不可以陪着自己去复试。 桑瑜率先抢了话语权,“我周末没有时间,要去魔都看大棒演唱会。” “这么巧。” “怎么了?”桑瑜问道。 “没事儿,我陪你一起去。” 第44章 意外 林牧泽犹豫了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本来想让桑瑜陪着一起去复试的想法,“所以周四出发,好不好?” “嗯。” 桑瑜开始筹划魔都的路线,“你准备就好,不过我和别人拼床,你自己找自己的房间吧。” “拼房?” 林牧泽脱口而出,“男的女的?我订好了两个房间,你不用和别人住在一起。” “女的。” 桑瑜咬着笔杆,“我们跟志龙住一个酒店,你别问了。” “好吧。” 听到桑瑜的回答以后,林牧泽这才把担心收起来,“周四我再给你打电话。” 二零零六年三月十一日。 听说国民老公坐在内场一排十八号,里里坐在a区十一排,ab也去了内场。 桑瑜跟旁边的另一个仙女,聊起来各路明星网红都来追大棒的时候,总结出一点——网红走到哪里都吃香。 莫名地,桑瑜在开场前看到了于子衡发的微博。 果然,纵然现在坐标广州的他,即使不是粉丝,又怎么可能错过直播演唱会赚粉的机会。 很多人连五个人是谁都认不全,完全就是蹭热度,也不参与应援,让站子的小姐姐们都觉得心寒。 微博因为这件事情炒得特别厉害,桑瑜一连看了两场,相比较,还是第二日下午好很多。 林牧泽因为复试成绩很高,所以面试的时候,教授问了两个很简单的问题,当场就被确认拟录取。 他一直憋到周末,跟桑瑜在虹桥对接后才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我觉得吧,没必要因为喷子的事情而不开心。”林牧泽坐在桑瑜的身边,“小鱼儿。你想啊,反正你跟那些人八竿子都打不着,何必在意他们那些人的看法呢?” 他分析地头头是道。 桑瑜盯着林牧泽,下一秒听他很小声地说:“可以接吻吗?” 说完这句话以后,林牧泽也觉得有些唐突,他挠了挠头,“没事儿,嘴瓢儿。我也觉得进展有点快——” 他们在一起,交往差不多三个多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她没说,他的话和李烈之前对自己说得,太像了。所以,她才会有些慌神。 桑瑜涨红了脸,拉扯着林牧泽的衣袖,“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什么?” 这下轮到林牧泽震惊了,“你答应......跟我?” “对啊。” 就像苑梅告诉自己的那样,两个人在一起,迟早会走到那一步。 魔都这么热闹,找个没人的地方,倒也不是很简单的事。 最后,林牧泽在虹桥站附近的酒店,开了间钟点房。 刷卡进来的时候,他拘谨地说:“小鱼儿,你把眼睛闭上。我——” 桑瑜第一次觉得林牧泽很可爱,他的样子,倒像是真的没有谈恋爱过。 刚把眼睛闭上,就感受到他蜻蜓点水的一吻,不到两秒的时间,“可以睁开眼睛了。” 桑瑜望着面前这个脸红的男孩子,笑着说:“你是第一次跟人家接吻吗?” “嗯。” 林牧泽的回答让桑瑜有些吃惊,他的不自在不像是装的,“我去退房。” 开了四个小时的钟点房,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桑瑜能够感受到自己走出酒店,前台小姐姐的那种异样的目光。 在高铁上,桑瑜一直打量着林牧泽,今天的他,话少了很多。 许是被她瞧得不耐烦了,他低声问:“你是初吻吗?” “不是。” 桑瑜回答得很快,“你很介意?” “有点儿。” 林牧泽闷闷地,“不过以后,都是跟我就好了。” “?” 桑瑜笑着说:“林牧泽,你上辈子一定是个智障吧?” 回岭南没几天,林牧泽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桑瑜要跟着小彩一起去郑州的消息,直男学霸思维大概很难理解追星女孩的心思,“你不是上周刚去看了两场吗?” “谁规定,人就只能追一场了。何况是小彩在大麦抢的山顶原价票,不去多浪费啊。” “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用。”桑瑜打断了林牧泽的话,“我们第二天,就可以回学校。” 桑瑜在林牧泽面前基本上没有画过妆,但是追星女孩见老公怎么不精心打扮一番。 几百年没用过的压箱底的化妆品,和小彩一起都带到了郑州。 飞机到新郑的时候,原本可以接机成功,无奈老公们走了vip道,小彩只好与桑瑜两个人,在美团订了jongsuk代言的bbq,待吃饱喝足以后才坐公交去体育场。 万万没想到的是,一整个车厢,乌泱泱的全是去看演唱会的人头。 以前,河南人因为造假,在全国的名声很不好。 但是哪个不好的地方都有好人,哪个好的地方都有坏人。 桑瑜穿的亮色的小黑皮鞋,就那样被人群踩破了。 下车以后,她跟小彩狼狈地坐在体育场门外的草坪上补妆。 山顶的应援,远比内场的应援更为热烈,皇冠灯亮起一汪金灿灿的海洋。 桑瑜拿着望远镜,与小彩欢呼雀个不停。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因为人流很多,桑瑜差点儿找不到小彩。 “阿瑜。”小彩指着自己的右眼,气喘吁吁道,“找不到我,你咋还哭了?” “哈?” 桑瑜抹了抹右眼的眼角,果然一片潮湿。 “我不知道。” 小彩好像意识到什么,“几个小时了?” “什么?”桑瑜一头雾水,“什么几个小时?” “就是咱俩戴美瞳的时间,有没有超过八个小时?” “好像有吧。” 从bbq吃完饭,到演唱会结束。 “傻鱼儿。”小彩气急败坏道,“我一出场就摘了,你怎么还戴着?现在肯定压迫眼球,感染了。” 以前不是没戴过美瞳,这次追星,戴的时间真的太长了。 桑瑜将美瞳取出后,也不放在美瞳盒里,直接扔掉。 小彩叫的车子,早已经在体育场附近等着她们。她拉着她的手,一个小时后,抵达火车站。 桑瑜的右眼还在流泪。 凌晨的郑州火车站。很脏。 抽烟的,睡在地上的,还有厕所里洗头发的。 桑瑜不习惯闻烟味,跑到厕所干呕了一番,小彩跟过来,“阿瑜。这样不行,你眼睛都充血了。” “可是火车就要开了啊。” “开就开吧,咱们不走了。” 桑瑜此时的右眼已经睁不开了,仍然流着泪水,“既然回不去,你帮我给林牧泽打电话说一声吧?他还说第二天早晨去车站接我们呢。” “好。” 小彩从包里找到桑瑜的手机,许安凉与林牧泽的手机号只差了四位数,桑瑜对谁都没有备注。 电话拨通以后,小彩告诉许安凉,桑瑜今晚不回去的时候,许安凉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你们在哪儿?我就在郑州。” 第45章 分手 许安凉早年是周董的粉丝,这两年成了志龙的男饭。 场场跟,对于他们这些追星族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小彩见到来的人不是林牧泽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桑瑜半睁着没有被感染的左眼,“你怎么——” “别说话。” 许安凉在小彩的震惊下,抱着桑瑜去了医院。 小彩拿着桑瑜的手机,“学长问你坐上火车了吗?怎么回答?” 刚刚清洗过眼睛的桑瑜一时半会儿还睁不开眼,许安凉随口问了句:“学长是哪个?” “我男朋友。” 没等小彩回答,桑瑜立刻接了话。 许安凉沉默了许久,“挺好。” 等到他出去,小彩八卦地问:“阿瑜,跟刚刚那个男生什么关系?” “演唱会认识的男饭。” 许安凉再次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阿瑜。你没答应我,转头就答应了别人,我想知道理由。” 桑瑜始终闭着眼,瞧不到许安凉的模样。 小彩很好心地在一旁解释着:“这个嘛。毕竟是阿瑜认识学长的时间比你长啊。所以——” “时间吗?”许安凉轻笑,“你可知,我跟阿瑜已经认识八年了?” “你不是说男饭么——” 小彩小声嘀咕了句。 “男饭?”许安凉笑了笑,“你这样,跟别人介绍我们的关系?” “许安凉。我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有关系。” “是和我没关系。” 他的话有多么咄咄逼人,她就算瞎了也能够听到,“可是你骗了我,你说你大学的时候不会谈,转过身就跟别人在一起?阿瑜,你说你不喜欢我,现在你所有的一切,在我看来,都像是一场赌气。” “你的那个学长,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我们什么关系?!” 桑瑜睁开眼睛,应该是眼药水顺着上眼皮下落,视线朦朦胧胧糊了他的面容,如此也好。 “许安凉,你把话说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大声地冲着他嚷嚷。 后来小彩告诉自己,那晚真的被桑瑜吓到了。 “阿瑜。” 关于他们的关系如何定义,许安凉自始自终什么也没有说。他付完医药费以后,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 小彩问:“你前男友,跟过来求复合?” “不是。” 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何来前任之说。 这场演唱会,桑瑜发誓以后自己再也不会坐山顶。 鞋子破了,衣服脏了,皇冠灯碎了,背包带子断了,胳膊腿疼痛不堪,整个人上吐下泻晕的不行,最重要的是——眼睛快瞎了。 三月二十一日的金陵,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没有继续跟进。 桑瑜刷着朋友圈,撸着许安凉发的小视频,慨叹龙哥的小奶音中文撩妹真酥到骨子里。 三月二十四日,虽然眼睛的症状已经痊愈,但是一场郑州消耗了她大半心神,加上感冒,桑瑜病倒了。 她吃了很多的药,终日头晕沉沉的。 林牧泽从小彩那儿听说了许安凉的消息,他打来电话质问桑瑜,是不是打着去郑州看演唱会的幌子故意跟许安凉见面的时候,桑瑜头疼得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见他还在电话那头说个不停,她哑着嗓子说:“林牧泽,我们分手吧。” 林牧泽沉默了一会儿,“桑瑜。我从未见过比你更狠心的人。” 她挂了电话。 二十岁。 很久没有哭过的她,大概是因为生病太脆弱,偷偷地哭了起来。 清明时,岭南反季节地下了冰雹。 桑瑜的病好了大半。 果然,大学时,就不该谈恋爱。 林牧泽又被自己拖到了黑名单里,她想起他月末说的最后一句话,从未见过比你更狠心的人。 反正过了九月,那个人就要去魔都念书了,是好是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jongsuk韩站许久没有联系的站姐问桑瑜,四月中旬来不来横店探班?二硕和小爽在拍民国戏,如果这次错过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段时间过得实在过于阴霾,出去散散心总是好的。 于是桑瑜答应了站姐的仙女,开始在宿舍收拾行李。 学霸笑从图书馆回来,看着整理东西的桑瑜,“又要出去浪?” “点名的事情,交给你了。” “我今天在图书馆遇见林牧泽了——” 桑瑜收拾衣服的手指有些僵硬,“哦。他是不是找了新女友?” “小鱼儿。”笑笑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个大脑思维怎么那么发散?” 阿艺这个时候推门进来,“阿瑜。你收拾东西,准备去哪儿?” “横店。” “换老公了?” “没有啊。”桑瑜笑了笑,“大棒是本命,二硕是初心。” 阿艺小声嘟囔了句:“你要是追星的热情,能够分一半给林牧泽就好了。” “说他干什么?我们早就分了。” 桑瑜拉上行李箱,“应该说,我们俩不该谈。”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的响起来,桑瑜划过接听键,“小彩,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宿舍难得聚在一起,约饭么?” “瑜姐。”小彩在电话里抱怨着说:“我求你跟学长快点复合吧?不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桑瑜一怔,“怎么了?” “学长天天问你的动态,我都快疯了。” 桑瑜挂了电话后,问宿舍剩下的两个人,“林牧泽也骚扰过你们?” “也不算是骚扰吧。”笑笑说:“就是加了好友。” 阿艺:“然后问要你现在的照片。” “所以,你给了?” “怎么会。”阿艺笑嘻嘻地搂着桑瑜的肩膀,“我怎么会背叛我们家鱼儿。不是说去吃饭么?一起。” 学校餐厅新开了家酸菜鱼盖饭。 价格实惠,吸引了不少学子排队。 桑瑜她们去的晚,所以食堂的大妈怕她们急,就给了她们每人免费一瓶雪碧。 “小彩,怎么这么慢?” 笑笑看了下手机的时间,“把地点发给她都二十分钟了。” “反正酸菜鱼也没做好,不如来局王者打发时间?”阿艺提议道,“三排,小鱼儿。上游戏。” “好。” 桑瑜惯用安琪拉,笑笑惯用奶娘,阿艺惯用大乔。 笑笑:“三个法师?怎么打?” 匹配后对面竟然三个肉。 桑瑜:“我蹲草丛,灭猴子。” 阿艺:“那我上单偷塔。” 笑笑:“你偷塔?还是我偷吧。我后期伤害强。” 桑瑜蹲在草丛等猴子的时候,眼睛一下子被蒙住,“小彩,我玩游戏呢。你别闹。” “小鱼儿。” 林牧泽用下巴抵着桑瑜的肩膀,“你真狠,那么久不联系我。” 桑瑜挣脱林牧泽的时候,屏幕上的自己已经被猴子秒了,“都是你,我死了。” “游戏而已,输赢都很正常。” “你懂什么,我本来能是本场mvp。” 食堂大妈窗口吆喝着:“四份酸菜鱼好了。” 阿艺:“小鱼儿。打住。这局真的没法玩。队友可能被咱们三个害死了。” 笑笑:“挂机扣分就扣分吧,吃饭要紧。” 小彩从大妈那儿端着酸菜鱼,“阿瑜。是学长跟我过来的,我——” 第46章 她不该拒绝幸福 “你是无辜的。” 对于小彩的出卖,桑瑜默默暗自叹了口气。 林牧泽从大妈那里给桑瑜端来酸菜鱼,多要了一双筷子和碗。 桑瑜看着林牧泽,没好气地问:“你想吃自己为什么不会去刷卡买?” 林牧泽没有说话,依然用筷子夹她碗里的鱼肉,桑瑜是真的气炸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都给你。” 她转身就要重新去要份,阿艺叫了声,“阿瑜。干嘛脾气那么大?学长不过是想,给你把刺儿挑了。” 桑瑜用余光扫到,那个男生已经把剥好的鱼肉放到自己的米饭中,也不生气也不解释,“小鱼儿。吃饭吧?” 过去,故事中的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死缠烂打的时候,没有像林牧泽这样一脸无辜地默默做事。 这样,反倒成了自己是个坏人。 她闷闷地埋头吃饭。 他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林牧泽,我记得上个月我跟你说分手了。” “嗯。”林牧泽单手撑着下巴,“那是你单方面说的,我都没说同意。” “你骚扰我舍友是什么意思?” 林牧泽看着在场的其他三个舍友,“你问问她们,我是骚扰吗?” “额。”小彩轻咳几声,“学长只是跟我们聊天而已,是不是阿艺?” “对对对。” 桑瑜不知道林牧泽用了什么方法,总之舍友如此卖自己,倒让她很不开心。 “从二十四号到十号,十八天。”林牧泽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小鱼儿。你不理我三个周了。” “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桑瑜咀嚼着米饭,“分手了,为什么要理你?” “我要是知道那段时间你生病——”林牧泽答非所问,“我怎么都不会说那么混账的话。” “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我就是一个狠心又恶毒的人。” 四人吃过饭以后,笑笑说:“阿瑜,我去图书馆了。” 小彩拉着阿艺:“我忽然想起来,我俩有快递在菜鸟驿站没拿。先走了。” 因为选择出来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点多钟。吃过饭是下午两点多,食堂一下子空旷地剩下林牧泽与桑瑜,以及零散的工作人员。 “小鱼儿。” 林牧泽一直跟在桑瑜的后面,“我们怎样才能不闹别扭?” 站在楼梯间,桑瑜背对着他:“林牧泽。你还记得跨年夜的时候,我怎么给你说的吗?” “嗯?” “我问过你,即使我心里始终有别人,你也坚持跟我在一起吗?” 林牧泽抓着桑瑜的胳膊,“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我不该不分清红皂白、不明是非地就去质问你。” “我跟许安凉不可能在一起。” 桑瑜甩开林牧泽的手,“我跟你也不可能在一起。” “小鱼儿。” 林牧泽望着往楼下狂奔的桑瑜,“你慢点,别摔着了。” 因为跑得太急,回宿舍的时候撞上了路过的女同学,桑瑜强忍着泪水,“对不起。” 林牧泽很快追上她,“小鱼儿。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答应和好?” “你怎么做,都不可能和好。” 既然觉得狠心,就更狠心一点吧。 林牧泽没再跟着桑瑜回宿舍,晚上的时候,明岚给桑瑜打电话时,似乎有些喝多了,听筒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小鱼儿。出来耍嘛?” 从高中建立来的友情,虽然念了大学以后,她们并不常见面,那个女孩子的经历,一样让自己心疼。 “你在哪儿?” “zero。” 桑瑜从床上跳下来,收拾衣服要出门,从厕所出来的小彩顺了句,“阿瑜。一会儿就查寝了,你要出去?” “我朋友好像喝多了,我得去看看。” 来不及多说,桑瑜趁着宿管大妈没有关宿舍的门之前,迅速溜出了宿舍楼。 在zero找到明岚的时候,她的面前已经有了七八个酒瓶,桑瑜心疼地问:“你怎么喝了那么多?” “小鱼儿。”明岚抱着她哭诉:“即便是我成了现在的样子,他喜欢的人还是你,他从小学就喜欢你。” 明岚嘴里的那个他,是指赵子敬。 想起初中补习班的那次见面以后,桑瑜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个男生。 “阿岚。”桑瑜安慰她说:“咱换个别人喜欢不行吗?非要这个人吗?再说,他要是真的喜欢我,就不会跟刘晓在一起了。那些都是男人用来拒绝告白的借口。” “小鱼儿。” 明岚又喝开了一瓶酒,“我长得又不像你一样好看,我学习也不如你好,家庭条件也不如你——” “你别这么说自己。” 桑瑜不知道怎么安慰明岚,心情烦闷的她干脆陪着明岚一起喝了起来。 “干嘛要谈恋爱,自己一个人多好。” “小鱼儿,你喝多了。” “瞎说。”桑瑜趴在桌子上,听到明岚说:“这么多年,让你放弃许安凉不可能,我也不可能一下子放弃赵子敬。” “小鱼儿。” 明岚的素雅的脸在酒吧灯光的照耀下,有些闪,“我有时候特别想求你跟赵子敬在一起,这样他不用那么苦,我也不用那么累。”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桑瑜又开了一瓶,她用戳了戳自己的心脏,“老子,已经有人了。” “你骗谁呢?” 明岚笑得很难看,“你不是自从于子衡之后,就没再找吗?” “你不信我?” 桑瑜食指指着明岚,她掏出手机,“我给你介绍认识。” 林牧泽接到桑瑜的电话是在夜里十一点多,他的声音显然很欢喜,“小鱼儿。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小泽......” 她低喃道,“你来zero好不好?” 过去在一起三个多月里,桑瑜也没这么叫过自己,林牧泽有些怀疑,“小鱼儿。你是不是喝多了?” zero离学校并不远。 岭南大学的宿舍楼已经关闭。 后来,桑瑜才知——那天林牧泽被宿管大爷骂了个半死,登记了名字后才被放出来。 当林牧泽找到桑瑜的时候,果然不出他所料,是喝多了。 “你怎么喝酒?” 桑瑜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阿岚,给你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 林牧泽过去的认知,女孩子都是那种文文静静的,桑瑜喝成那个样子,有些刷他的三观。 “小鱼儿。”明岚摔了个酒瓶,“你明明除了许安凉,跟任何人都没感觉,干嘛不去祸害赵子敬,还要祸害别人。” 桑瑜只记得晕过去的那晚,林牧泽说得一句话特别扎心,“我是心甘情愿被小鱼儿祸害的,巴不得她天天都能祸害我。她不该拒绝,拥有幸福的权利。” 第47章 怦然心动 那天晚上,因为清明最后一天假期的缘故,靠岭南大学最近的酒店,只剩下两间房。 明岚的酒量还算好,意识清醒地拿着身份证办完了住宿。 林牧泽拖着满嘴胡言乱语的桑瑜,对明岚说:“你跟小鱼儿睡在一个房间,我去隔壁。” “你俩不是情侣吗?”明岚刷卡进房间,就把桑瑜往门外推,“别虐我这个单身狗了,好吗?” 林牧泽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桑瑜去了隔壁。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房,他将桑瑜娜上床以后,又盖好被子,自己默默地坐在床沿。 夜里静悄悄地,桑瑜觉得不舒服,捂着微疼的胃,就往地下吐。 本来就没怎么睡的林牧泽一下子被吓醒了,连忙打开灯,“小鱼儿。你哪里不舒服?” 桑瑜半眯着眼,“胃疼。” 他也不顾得自己身上的被她吐得污秽,起身去浴室给她拿了块湿毛巾擦了擦嘴角,像个老妈子一样絮叨,“怎么说你好呢?小女孩干嘛喝那么多酒?” “林牧泽。” 许是酒精的作用,她本来就不是特别残忍的人,泪点一下子被戳到,“你这个人真坏。” “嗯?” 他不解,听她继续说:“我都这么样对你,你怎么还不死心。” “小鱼儿。” 林牧泽拉着她的手,“既然你觉得咱们俩分手,那我能重新追你吗?” “林牧泽。” 桑瑜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有件事情,我没给你说。” 他望着她。 “如果你知道了以后,会彻底讨厌我的。” 林牧泽揉了揉她的脑袋,“为了让我死心,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黑自己吗?” 桑瑜抱着双腿,记忆里那些都快忘记的噩梦,一股脑儿借着酒劲全部告诉了林牧泽。 她以为,他会觉得自己很脏。 下一秒,却被拥入了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小鱼儿。对不起。” 她不解,他为何总是道歉。 他叫着她名字的时候,比往常更加温柔,“对不起,迟到了那么久才遇见你。我的小鱼儿吃了这么多的苦,以后有我在,不会让坏人欺负你了。” 太久了吧。 没有什么人可以被依靠。 许安凉给过的暖,已经太久没有体会到了。 桑瑜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林牧泽。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我?到底图的是什么啊?” “图一个,跟你的未来。” 她的心太久没再跳动过,因为他的话,她从他的怀里仰起脸问:“我能够相信你吗?” “能。” 林牧泽的身上还有她刚刚吐过的痕迹,桑瑜并没有觉得他很恶心。 “我不知道,我们俩能够走多久。但是我会试着忘掉许安凉,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可能很不公平......” 先爱上的人注定是输家,付出良多,想要的又是如此简单。 林牧泽坚定的目光,让桑瑜不知道后面的话如何说,最后空气里听见他低低地叹气声:“你能答应跟我和好,保证以后不拉黑我,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第二日。 明岚砸门的时候,桑瑜从床上醒过来,仍然觉得昨晚的一切是场梦境。 林牧泽从床沿起身,揉着发麻的腿,小心翼翼地问:“小鱼儿。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桑瑜红着脸,选择自动逃避。 “昨晚,你同意我们和好。” 林牧泽掏出手机,“你先把我加回来。” “哦。” 桑瑜登了自己的号码,将林牧泽从小黑屋放出来以后,又退出。 他心满意足地拿回手机,“我请你们吃早饭。” 明明昨日以为不可能会被挽回的一段感情,闹腾了十八天以后重新复合。 “胃还疼吗?” 林牧泽用湿毛巾简单擦拭了下昨日她留下的脏物,见到桑瑜摇头,用手弹了下她的脑门,“以后不许再喝那么多酒了,知道吗?” “哦。” “不许再把我拉黑了。” “好。” 明岚再次砸门,桑瑜红着脸推着林牧泽走了出去。 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午。 小彩盘着腿坐在床上,正贴着面膜,“行啊大哥。你是不是忘了,假期第一天补的是丁教授的课。” “点我名了?” 桑瑜一惊,这位女教授平日雷厉风行,脾气暴躁得很,真的不敢得罪。 “点了。” “然后呢?” “我们说,你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了。”小彩淡淡地说:“老丁让你下周把假条补上。” 桑瑜暗自庆幸,逃课这种事情虽然与看演唱会一样成瘾,但是每次恰好躲过,倒也算是老天对自己的厚泽。 “你那位朋友昨晚没事吗?” “没事儿。”桑瑜随口一说:“我跟林牧泽和好了。” 小彩掀开脸上的面膜,“really?你俩昨晚难不成睡了?” “说什么呢。” 桑瑜红着脸,“就是——” “行,你别说了。我懂。” 小彩从床上拿起手机就往微信群里发了段语音:“小鱼儿跟物理系的那位又和好了。” 四月十七日。 桑瑜提着行李箱去横店。 林牧泽抱着毕业论文,随着一起去。 他语重心长地对桑瑜说:“小鱼儿。我觉得学生生涯,还是以学业为重。追星要有度,不要一直沉溺于此。” 桑瑜嫌他啰嗦,干脆不理他。 可这一路,林牧泽还是不停地说。 到影视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桑瑜原本的计划是和前线的欧尼一起去探班,忽然收到了班长发的转换表格的事情,她折腾了许久以后才填完。 好在,在自己来的前一天晚上,因为巫婆们太过于热情,片场的工作人员已经不让探班了。 第二日清早,桑瑜处于一种无魂的状态。 她想,如果见不到了二硕怎么办?如果今天见不到,明天见不到,后天见不到,大后天她向学校请的假全部用光了怎么办? 林牧泽宽慰她说:“既然来都来了,权当是旅游嘛。” 两个人在广香街附近兜圈,期间有很多建筑因为是影视作品的建造用材,不允许被拍照。 这一路,桑瑜一直兴趣缺缺,手机还剩下百分之三十的电,她很想抽自己一巴掌,自己傻不拉叽来这里,又见不到二硕。 付出果然没有回报。 心灰意冷的桑瑜,被一脸兴奋的林牧泽拖到梦幻谷散心,期间邂逅了几个不知名的剧组在拍自己并不想关注的剧。 手机还剩下百分之十六的店,桑瑜接到前线的电话,“小鱼儿。小爽爸爸在酒店,你快回来。估计二硕也快下戏了。” 桑瑜几乎是旋风般地扔下林牧泽就往酒店回。 她的兜里还揣着就差点扔掉的皱巴巴的信。 果然,酒店乌泱泱的都是等待二硕回来的女孩子,她跟她们一样,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门外。 饭圈里总爱问,你离你的爱豆最近的距离是多少? 除去一年前在广州的拥抱与握手,现在的距离是1厘米。 桑瑜没想过自己看过那么多次二硕,还是会哭出来。 也不曾想着亲手把礼物送给他,她哽咽地用韩语喊着助理,她将贴着鱼饼的画像的信与挂牌递给牛奶硕。 保镖大哥的一句:“stop。” 本来就有点手抖的桑瑜一下子把挂牌掉了,还未来得及心疼,jongsuk就站在自己面前,弯下腰从她手里接走了信。 桑瑜旁边的妹子等了很多天,大概以为二硕会接自己的心,没料到掉下来的是她的,被接走是桑瑜的。 然后,桑瑜听到她的朋友用韩语很小声地骂了句:“真贱啊。干嘛非挤过来?” 原本,桑瑜是很想跟旁边的那个女孩子道歉的,但是听她的朋友那么一说,心里的愧疚感一下子消散了。 以前,她喜欢哪个爱豆的时候,并不愿意跟谁去分享,甚至也不会关心站子和前线的活动,不知何时起,桑瑜觉得与很多人一起讨论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很快乐事情。 哪怕生活中的她,并不擅长交谈。 刚刚并不是她有意挤过去,而是被人流挤了过去。 分明是四月的天,牛奶硕却穿着羽绒服,等到她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时,林牧泽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一杯柠檬水,递到了桑瑜面前。 她有些内疚,但是他并没有怪罪她。 因为住的是同一家酒店。 桑瑜第二日接到二硕下午有戏份的时候,急着赶下楼。 有个白衣的妹子,拿着手机对着二硕录视频,保安义正严辞:“往后一点。” 只是惊鸿一瞥,桑瑜看着那个白皙高瘦的男孩子对自己摆了摆手。 林牧泽从楼上下来,嘴上泛着酸,“有什么好的?你们女孩子见了都叽叽喳喳的。” “就是比你好。” “桑瑜。”林牧泽臭着一张脸,“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从来也没得到不是吗?” 威胁之于她,没有什么用处。 太阳生日之前,在企鹅工作的好友拜托桑瑜帮忙写关于大棒的文案,歪鸡和企鹅现在属于合作的关系,好友说最近员工已赴韩采访尔康,相信不久以后也会采访他们的师兄大棒。 若是可以近距离接触竹马,桑瑜一定用最流利的韩语跟他们说出自己的喜欢。 她的周围有很多追星的女孩子,并不是像外人看到的那种所谓的脑残。 那些女孩子会得东西很多,因为自己的爱豆,而变得更加美好。 桑瑜一直将追星看作是一种信仰,那段初中低谷黑暗的日子,在高考撑不下去和失去所有人包括许安凉的日子,是大棒的音乐撑着自己走出来的。 五月十八日,虽然最后h5的文案上没有标注自己的名字,看到数万的vip与自己一起为太阳庆生,桑瑜还是很开心。 五月二十日那天,林牧泽兴冲冲地抱着一簇玫瑰花,递给她,“小鱼儿节日快乐。” 他的毕设已经通过,等着六月答辩完以后就可以离开岭南大学。 桑瑜其实并不喜欢玫瑰花,淡淡地说:“你不用学人家买这些东西。” 他挠头,“我第一次谈恋爱,也不知道纪念日是怎么准备的。” 她也确实没跟谁,去过的所谓的520以及521。 想起情人节那天林牧泽抱着吉他给她弹小星星的时候,桑瑜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生真傻。 不过,五月真是爱豆日呀。 二十四日,桑瑜帮饭圈的小仙女们抢了大棒的票子,对方加了三百多买了过去。那时,她突然知道有人靠着自己喜欢的明星的生财之道。二十五日,知恩南京的演唱会放票,桑瑜怕林牧泽吐槽自己,偷偷地买了南京场。二十七日,桑瑜刚付完大棒在本地的内场票,林牧泽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心虚地问:“怎么了?” “小鱼儿。你考研定学校的方向了吗?” 她这才羞愧地想起被自己做了没几套的英语卷子,“没有。” “你想考什么专业?” 桑瑜想起了现代文学老师对自己说的如果有意向,可以帮忙推免南大的事情,“现当代文学吧。” “文学?” 林牧泽愣了一会儿,“分有些高啊。” “多少分?” 桑瑜并不了解考研的情形。 “你可知道,文学划线都是全国最高。”林牧泽笑着说:“你要考的现当代,是文学里的热门专业。就算是普通211的高校,至少要四百分以上才算稳妥进复试。而且即便如此,连420+的人都有可能在复试的时候被刷下来。” 桑瑜不服气,“那又怎么样?你信不信我就考个文学的硕士给你看看。” “你会来魔都吗?” 他打断了她的话。 桑瑜是个自私的人,她摇了摇头,“不会。我会去金陵。” “也好,不算太远。” 林牧泽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责怪桑瑜,“你想要去南大的话,它的现当代如今是全国的翘楚。如果学校保送资格拿不下来,自己考的话是有一定难度的。所以,你要多下些功夫。知道吗?” 桑瑜想起自己笔记本上满满的追星计划,很烦躁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五月二十八日,她顺利地抢到哈尔滨的内场原价票,这次群里有人加了二千买了过去。 虽然用自己的爱豆赚零花钱有些不太好,不过整个五月下来,桑瑜也算是温饱富足。 五月底,岭南大学的超市已经开始销售大棒代言的茶派,桑瑜承包了所有口味。 收银员的小姐姐笑嘻嘻地说:“记得回去扫二维码啊,有奖。” 还没等桑瑜回答,旁边的另一个小姐姐给她装好袋子说:“人家又不是为了中奖,光瓶子就够了啊。” 桑瑜拎着一大堆茶派走出超市的时候,无意看到后面的姑娘们也抱着一堆茶派,慨叹岭南大学潜藏的vip真不少。 六月五日,因为演唱会开在岭南,所以桑瑜跟小彩拿着原价的票子,又心满意足地追了一场。太阳的中文进步了很多。 六月六那天,天府之国的一个小姐姐让桑瑜帮忙抢票,这一次给她加了一个月的生活费的钱,有时候桑瑜都觉得自己真是幸运。不仅可以帮别人抢票,自己也成功地到原价内场票。 六月十六日那天,收拾好行李的林牧泽来找桑瑜,莫名地拖着她走了岭南好多地方,“小鱼儿。你没有什么要给我说的吗?” “说什么?” 难不成自己追星的事情被小彩那个大嘴巴抖了出去? “类似,生——” “你生气了?”桑瑜接过他的话,“我保证,会好好学习的,努力追赶林学长的步伐。” 林牧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今天是我的生日。” “哦。” 桑瑜恍然大悟,“生日快乐。” 好像是在自己抢票的时候,他说过,只是她并没有在意过。 “你这也太生硬了吧?” 林牧泽叹了口气,“算了。” 正当桑瑜想着怎么解决现在的尴尬时,她的手机解救了她,“桑女士是吗?您三月份订的酒店,现在因为要到暑期,房价已经开始有了变化,希望你尽快补上差价,以免住房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好。” 等她挂了电话,林牧泽问:“你又要上哪里去玩?” 当时网上风言风语地传帝都的演唱会是内陆最后一场的时候,桑瑜在三月份就订好了万事达附近的房间,“去帝都看演唱会。” “还是大棒的?” “嗯。” 林牧泽气急败坏道,“桑瑜。我真想知道你究竟是和谁谈的恋爱?” “哎呀。” 桑瑜嚷嚷着,“不是你过生日吗?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帝都之前还要去徐州,也许他会疯掉吧? 期末考完试以后,桑瑜的暑假就是用来跟进自己爱豆的行程。 林牧泽还是知道了自己要去徐州的事情,问了很多遍,“一定要去吗?” 最后还是随着桑瑜一起去了。 七月因为台风,全国范围内开始暴雨,部分高铁因为金陵塌方的事情而被迫停运。 他们从岭南大学回到帝都,直奔西站改签取完票,才听说g301被停运的消息。 桑瑜心急火燎地询问,明天是否会继续停运?对方冰冷地甩了一句去南站问吧? 林牧泽安慰她不要着急,他给铁路客服打了电话得知明天还有五辆停运,而g301会继续停运。 “小鱼儿,咱们订的高铁,这边现在没有停运。” “如果明天停运的话,我怎么去徐州?”桑瑜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她当着火车站那么多人数落着林牧泽,“南站刚刚不是说让我退票,换个没有停运的吗?我现在就想知道,今天下午五点前,哪个去徐州的高铁不停运的。” g301已经在12306官网上售票消失,铁乘告诉他们要是改票的话,只能等到明天通知的时候再改。 桑瑜气得指着林牧泽就说:“每次给你出来,都没有什么好事情。你非要跟过来,干嘛啊?” “一定要去吗?” 虽然桑瑜不太确定,即便到了徐州,会不会因为下雨中止演唱会。 咬着牙,说了句:“我买了票,为什么不去?” 林牧泽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坐飞机去。” 桑瑜揉了揉发红的眼圈,没有直达的航班,临近仅有的淮安的头等舱,桑瑜问林牧泽,“你要买吗?” “买。” 好在,七月十日凌晨,他们来到绿地,让桑瑜慨叹的不是林牧泽一度的迁就,而是莫名的联系一天奔波三个地方的艰辛。 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很容易被人忽略他们背后坚持的疲乏。 徐州当天虽然有些阴,但演唱会终究还是如约举行。 桑瑜进场的时候,遇见一个提着行李箱的帝都姑娘,一米七以上的个子,标准网红v字脸,见了桑瑜就拉着她说:“你内场三排花了多少钱啊?” “原价票。我在官网抢的。” “哎一古,真好运。我是微博中奖了,内场二十六排。” “那也不错。” “可以合影吗?” 女孩子拿着自拍杆,桑瑜点了点头,自拍露脸的事情,大概因为于子衡,自己很少有过那样的照片了,“你要发微博的话,帮我贴图吧?” 那个女孩愣了一会儿,“行。” 互相关注了微博以后,桑瑜才发现对方果然是个网红,跟自己一样,追了不少场。 “帝都你会去吗?” 桑瑜点点头,随口问了句:“十周年你也去吗?” 女孩子摇了摇头,“不去了。今年追了这么多场,太累了。” 从徐州场回来,因为没有信号,林牧泽花了好久才联系到桑瑜,从她手里接过海报、望远镜、周边以及背包,“小鱼儿。你今天一天都没吃饭,我在酒店买好了夜宵。” 桑瑜因为看完演唱会,身子疲乏很。 到了房间已经是23:16,林牧泽用吃惊的目光看在她倒在自己面前,用脚踢了踢她,“小鱼儿。” “别碰我。” 桑瑜躺在地板上,“太累了。” 林牧泽蹲下身子,开始玩她的头发,“这么累,还要坚持来,不都是自己找的吗?” “我乐意。” “地上凉,女孩子躺在那儿像什么样子。” “林牧泽。”桑瑜看着他起身打开桌子上的夜宵,“你是不是对我有些失望?” “还好。” 他转过来,递给了她一串羊肉串,“小鱼儿,我发现你跟不同的人在一起,就会用不同的面孔。不会累吗?女孩子,不需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背。” 除了许安凉,林牧泽是第二个对自己讲这些的人。 桑瑜在林牧泽面前可以毫无形象,她舒展了胳膊,晃了晃脖子,“真疼。” “就算累,你不是还要去帝都吗?” 林牧泽又递给了她一串羊肉串。 桑瑜忿忿地咬着串儿,“我龙哥能够坚持的事情,我也一定能。人家站在台上演出了好几小时都不累,我坐在下边听的,不能叫苦。” 林牧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小鱼儿。就是这股精神,你用在学习上,清北的橄榄枝,准向你招手。” 第48章 若追星的一半热情给学业 清北么? 桑瑜已经不太会像小时候那样爱做梦。 “我要是能考上南大,就很好了。” 她闷声道。 林牧泽没有再说话,搀扶着桑瑜到床上。 第二日,他跑到药店给她买来了膏药,兴冲冲地说:“人家说用这个好得快。” 后背的地方,桑瑜的胳膊够不到,“你帮我贴吧。” 林牧泽的红着脸,闭上眼的时候,有些可爱。 “这个地方痛吗?” 他的指尖触碰她的时候,有些凉。 “嗯。” 贴好以后,林牧泽抱着桑瑜,“小鱼儿。你后背都是骨头,真硌人。” 她没再理他。 许多时候,桑瑜都会想,林牧泽说个不停地时候,自己一直冷着脸,倒像是欺负他。 七月十一日下单买的十周年单人纪念版的一箱茶派,七月十二日就到了。 因为帝都连看两场,所以十七号与十八号,桑瑜都是在酒店住的。 虽然过去在岭南生活了近二十年,桑瑜不曾特地像个游客一样,去浏览这个城市。 林牧泽约她去佛罗伦萨小镇的时候,天气很阴,他们只逗留了不到一个小时。 中午回来时,又去了水上公园。 桑瑜不知道林牧泽恐高,她拉着他坐摩天轮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应该晚上来的。” 林牧泽紧紧地抓着栏杆,“小鱼儿。要下雨了,被雷劈了怎么办?” 唉。 明明是个理科男。 为什么像个文科男一样弱势呀。 岭南古文化街那边有个魔鬼山庄,桑瑜想进去玩,林牧泽别别扭扭地拉着她的手,“小鱼儿。我觉得你进去后会害怕的。” 笑话。 她两岁就一个人可以在家里过夜,七岁就开始看各国恐怖片。 “你不会是害怕吧?” 桑瑜试探性地问林牧泽。 只见他涨红了脸,“瞎说。” 他们买了两张票子。 卖票的小哥一再强调里面没有灯,但是可以开手机的电筒,不要碰坏里面的器材,然后也不要录影。 桑瑜刚进去,一个尸体从门梁上直接掉下来,跟在身后的林牧泽明显紧张,他强装镇定地拉着桑瑜的手,“小鱼儿。别怕。” 她很想笑,故意用手机的亮光照了下地面,“阿泽。” “嗯?” “地下。” 林牧泽看到玻璃地面上的那具白骨,当场就不淡定,“妈呀。” 桑瑜没忍住,笑出声来,“你一个大男人害怕这些,真没用。” “我们快走吧。” 林牧泽一直推着桑瑜往前走,总算到了门口,有三个棺材的门是通道。 许是刚刚觉得丢了面子,林牧泽抢在桑瑜的前面,“我来开。” 最左边的门是又是一具尸体,林牧泽的手机当场就飞了出去。 还是桑瑜给他捡起手机,然后拉着他的手,“唉。还是我来吧。” 第二次,还是开错了。 林牧泽在桑瑜的后面,小声说:“最右边的那个肯定是。” 他们出去以后,工作人员有过晃神,“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 “嗯。”桑瑜看着林牧泽,“有的人,害怕的不行。” 那一天,最让桑瑜哭笑不得是林牧泽为了挽回在鬼屋失去的面子,当晚的约会计划里他策划了坐船,无奈他们吃过午饭以后,赶上了晚上八点半的雷暴雨停运。 “我就说吧,跟你每次出来,总是这样。” 桑瑜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责怪他,看着那个不停道歉认错的男孩子,她忽然伸出手抱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关系。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玩。” 许是觉得九月自己要跟桑瑜异地,23日的知恩的演唱会,林牧泽也跟着去了。 依旧是他在演唱会外边等着,她看完出来。 那天晚上两个人步行回到酒店的时候,桑瑜心想一定要带林牧泽去看一场大棒的演唱会,让他也感受下那个气氛,省得他总是吐槽自己铺张浪费。 “你有没有办g签啊?” “嗯?哪个国家的?”林牧泽说:“日韩美的我都有。” “你27号有事情吗?” 对于考完研的林牧泽来说,除了导师给自己提前布置的任务,他比起桑瑜算是清闲,“没有。” “去樱花国玩怎么样?” 她的手里有两张十周年的看台的票子。 当场,林牧泽就揭穿了她,“打着旅游的幌子,实际上去追星?” 除了在外婆家那边,桑瑜很少在外面撒娇,那一次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拉着林牧泽的胳膊,特别嗲地叫他,“阿泽。一起好不好嘛?” “我给我妈说一声吧。” 他松了口。 29日,是桑瑜第一次去大阪。依然用听得四成懂的日语和八成的英语,成功给林牧泽换并排坐的位置。 震撼于樱花妹子的应援,红白黄蓝紫海,一切是那么美。 桑瑜用余光看到林牧泽眼里的那份惊叹,她知道他是沦陷了。 值得一提的是,比起天朝,这个五万人的场子,散场后并没有留下垃圾。 “怎么样?” 在旋转寿司店里,桑瑜问林牧泽,“说一下,你看完演唱会的感受。” “我好像有一些明白,你为什么喜欢他们了。”林牧泽夹了一块三文鱼,“他们的音乐的确有感染力。” “其实明天还有。” 桑瑜说完后,就看到了林牧泽目瞪口呆的表情。 八月一日清早,林牧泽就接到他妈妈的电话,“小泽啊。你去霓虹国待了四天了,玩得怎么样啊?” 桑瑜觉得林牧泽应该是崩溃的,因为四天里,除了刚到整理行李的夜晚,其中的两天被她拉着去看演唱会。 “还行。” 他的话听不出有什么对她的不满,接着将电话递给桑瑜,“我妈有话跟你说。” 林妈妈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女人,没有想象中的坏婆婆形象,桑瑜想也许林牧泽的唠叨就是从妈妈那里继承来的。 “小瑜啊。”林妈妈说,“小泽那个孩子没跟女孩子处过,可能哪句话说得不得体,惹你生气了,你千万别怪他。” “没有没有。” 桑瑜急忙说,“林牧泽人很好。” “哦。”林妈妈顿了顿,“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 桑瑜红着脸,将手机递给林牧泽,她不知道怎么回复。 “妈。”林牧泽接过电话,“小鱼儿和我还上学呢。你别吓着人家。” “上学怎么了?”林妈妈嚷嚷着,“你俩抓紧生个孩子,你们上你们的学,我帮你们带孩子。” 林牧泽听得面红耳赤,“妈。我不跟你说了,一会儿我跟小鱼儿去环球影城玩。时间不够了。” 挂了电话以后,他垂着头,“我妈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她就是整天看我以前的同学都有孩子,我哥跟我都没结婚,心里就有些急。” “你还有个哥哥?” 这倒是桑瑜第一次听到。 “以前不是给你说了么。”林牧泽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亲哥。” 他说的话太多了,她似乎一样没记得。 桑瑜忽然很内疚。 “出去玩吧。” 想了半天,还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别人出国是为了旅游,他们出国全是为了追星。 八月十五日抵达济州岛的时候,行李刚放下就屁颠屁颠地跑去龙哥的咖啡店打卡。 店里面漂亮的小姐姐很多,林牧泽的拍照技术不敢让人恭维,桑瑜发现自己似乎很喜欢调侃他,“涯月海岸的姑娘,是不是很好看?” “你乱想什么呢?” 林牧泽不自然地啜了口咖啡。 “哎呀呀。小宝贝儿脸红了?” 林牧泽叉了块蛋糕,堵上了桑瑜的嘴,“你一个女孩,这么皮还行?” 桑瑜咽下蛋糕,“你是不是现在,特后悔跟我在一块?” “没有。” 他笑着说:“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放开多了。也不那么冷着一张脸对我,觉得你这个样子还挺有趣的。” “哦?” 桑瑜故意拉长了语调,“是吗?” “是。” 首尔的十周年,因为开在本土,比大阪更具有震撼力。 演出结束以后,桑瑜感觉最近因为各种奔波,身体彻底吃不消了。 23日回帝都的晚上,机场接机女排的人很多,林牧泽吐槽道,“咱俩该整一身国家队队服的。” “然后你再带个假发,冒充女排队里的人吗?” 桑瑜调侃道。 桑父驱车来机场接桑瑜,路过烤肉店的时候,还带着桑瑜进去大补。 他并不知道林牧泽的存在,更不知道他俩在泡菜国吃了一周的烤肉,这会儿看到肉就想吐。 回国以后,暑假的余额已经不足。 好在有《w—两个世界》和《微微一笑很倾城》陪伴,所以还不算过得太无趣。 林牧泽是九月十日晚上去的魔都,那天明岚送了桑瑜免费的杨洋生日会的票子,所以桑瑜简单地给林牧泽道了别以后,搭上地铁去工体。 偶尔,桑瑜会觉得林牧泽跟桑父很像,有时候特别大气,有时候又特别幼稚。 生日会结束后,桑父来接桑瑜,“追星族又去追星了?这次看得谁?” “杨洋。” “又是韩国的?” 家里面贴的全是大棒和二硕的海报,挂的各类周边,让桑父自然而然地将桑瑜这次的追星也联系到哈韩去。 “你听着名字,也不像是韩国的啊?” “他是干什么的?” “演员。” “开始不追国外,改追国内了?” “票是免费的。” “看的怎么样?” “大神太帅啦。” “长得不帅,能吸引你去吗?”桑父标准直男思想,与林牧泽说着同样的话,“学习什么时候,这么投入就好了。” 九月以后,因为限韩,桑瑜去看演唱会的机会少了,哥哥们各自忙着筹备solo的事情。 她的身体大概是来回颠簸,终于又垮了。 跟林牧泽开始异地恋的时候,小彩偶尔会问:“你也不担心他在魔都找个吗?” “不担心啊。”桑瑜笑着说:“我巴不得他出轨呢?” 因为林牧泽真的太能唠叨了。 每次电话,至少要通一个小时以上。 聊到最后无话可说的时候,干脆就不说,也不挂电话,两个人彼此忙彼此的事情,忙完了后,听筒会冷不丁传来,“小鱼儿。我很想你。” 最让桑瑜觉得毛骨悚然的是林牧泽对自己的依赖感。 宿舍那天集体打游戏,下了王者,是晚上十一点多左右。 桑瑜看到微信了几百条消息都来自林牧泽的时候,有些细思恐极。 大三,虽说四六级以及普通话也已经拿下来。 桑瑜这个专业,考教师资格证的很多。 想起准备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还有两个周,三门课。 学习有时候,需要花费的不是多少时间,要的是你在时间中的效率。 如何在极短的时间,最快速地达到有效的高度? 桑瑜在复习的时候先从历年的真题入手,好在综合素质方面考的都是生活上的常识,作文的套路类似与高考的考场作文,审题正确以后只需要都绕着教师去歌颂的话,拿到及格不是很难。 至于教育知识与能力,心理学和教育学在课堂上学得还热乎着,桑瑜做完真题后总结出每年一定会考到的部分,然后着重点地去背诵。好在高中还有对语文的底子,加上教案模版,到考试来临的时候,桑瑜做得倒是很顺利。 十一月二十一日,岭南初雪。 老师告诉桑瑜,金陵那边的教授已经联系好了,想要在感恩节见上一面。能不能拿到保送的资格,全凭届时自己可不可以在教授面前展露讽刺。 林牧泽听说以后,向学校请了假,特地来陪她。 好在一切是顺利的,不过学校那边卡的太严,若是说岭南大学本校直升的话,很有希望。 但是因为桑瑜大二的成绩并不是每一门都在90+,也没有学生会的荣誉,因此失去被推免的资格。 现当代老师当场就宽慰桑瑜,让她不要因此气馁,反正教授都已经打了照面,只要通过初试,复试那边都好说。 久而久之,对于自己能被保送这个梦,桑瑜也醒了过来。 二十八日,自己倒是顺利抢到了明年首尔演唱会终场。 十二月一日才被告知,1月4号和9号都有考试,果然没有办法去首尔感受新歌。 绿毛龙和脏辫永裴,也没有办法见到。 等到彻底考完期末以后,桑瑜的寒假正式到来。 桑父听说她要考南大的消息,自然是支持的,为了方便寒假更好地去见爱豆,桑瑜对桑父谎称:“寒假我想去南大旁听几节课,毕竟有可能金陵那边和岭南用的教材不同。” “也好。” 桑父见桑瑜如此懂事,“你有没有认识的女同学,到时候可以一起做个伴?” “明岚和我一起。” 桑父认识明岚,也有她的联系方式,“小岚啊。这个假期,小瑜就拜托你了。” 明岚虽然没有跟桑瑜计划好,也满口应着,“叔叔放心。” 二零一七年一月十一日,桑瑜二十一岁,头一次离开岭南,在南大附近租了个房子。 周围备战的考研党很多,南大的图书馆很漂亮,桑瑜暗自想如果自己未来在这里念书多好。 因为没能去成首尔的十周年,所以hk场来的时候,桑瑜显然是已经提上日程的。 十八日,桑瑜跟明岚一同坐着飞机,连狗了两场演唱会,然后又悄悄地回到金陵。 第49章 谢谢你会爱我 新年那天,李烈在桑瑜空间的留言是,最美不过下雨天。 她没有回复后半句,与你躲过的屋檐。 叶子的书,桑瑜只看过这一本,后来听说她黑料很多,倒也没怎么去关注。 桑瑜没有与李烈在下雨天躲过屋檐过,即使他们谈了三年的初恋,却没什么浪漫。 年少时,遇见下雨天没有带雨伞,那个男孩子倒是会去便利店买来塑料袋,然后递给桑瑜。 两个人套在头上,跳上单车,继续前行,如同没有下过雨一样。 不过,桑瑜已经好久没见过李烈了。 自从与许安凉郑州一别以后,她也很久没有再见过他。 于子衡则是跟自己彻彻底底没有了联系。 而郝然,还是会在特殊的日子里,执拗地在过去的留言板上盖楼。 桑瑜站在窗外,还记得林牧泽跟自己冷战的时候,他问一个人究竟能残忍到什么程度,为什么明明看得到却始终不给予回复。 她惊奇地发现,学理的男孩子若是矫情起来,比学文的女孩子都要酸。 大概记忆也开始模糊,许安凉在那段自己被所有人遗忘的时候,选择每日的晚自习前在桌子上送上一杯红豆奶茶;放学的时候,默默地推着电瓶车,绕过半个市区,只怕她出什么意外。 桑瑜高兴的时候,许安凉会忽然在背后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 他们似恋人,却又不像是恋人。 “小凉。”桑瑜在漆黑的玻璃窗上写着,“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联系了吧。” “小鱼儿。新年快乐。” 林牧泽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时,她正在整理那些泛黄掉牙的过去。 时代已经革新,人们不能长久地活在以后,不是吗? 每每新年,桑瑜总会整理旧相册,在恢复的回收箱里,看到了九年前青涩的自己,那些聊天的内容,一起学习一起玩的照片,还有曾经的小纸条。 某种叫做自嘲的情愫涌入喉咙,她对林牧泽说:“新年快乐。谢谢你会喜欢我。” “小鱼儿。”林牧泽的声音有些激动,“也谢谢你会答应与我在一起。” 年初二,林牧泽扬着两张二硕霓虹国的票子,“开心不?看完了以后,好好学习,知道么?” 桑瑜的脑袋被寒风吹的乱哄哄的,她的眼睛有点发涩。 就像几年前,她为了能有一个体面的学历而拼搏。这些年她又围着自家爱豆,东南亚来回颠簸。 桑瑜从来没有想过,有个人会以她为中心去生活。 月底的铁塔下边,林牧泽抱着桑瑜接吻的时候,没再像第一次表现的那么紧张,“小鱼儿。我这样,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桑瑜的眼眶湿湿的,她知道他在表达什么,拼命地摇了摇头。 习惯在变化,黑白的过去,正书写着年华。 二零一七年二月的第一天,夜里她痛经疼得睡不着。 林牧泽拜托服务生找来了止痛药,喂过桑瑜后,将温热的大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宝宝不疼,宝宝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宝宝最勇敢了。” 他倒是像哄一个孩子。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又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红糖水,细心地问,“晚上还是要去大宫吗?” 桑瑜委屈巴巴地说:“你都买内场票了,我不能辜负你。” “肚子还疼吗?” 桑瑜摇了摇头。 听人说,浅草寺的抽签很灵验,桑瑜在寺里抽到了大吉。 与林牧泽进场子的时候,身边坐着亲妈站以前认识韩站的一位炮姐。 fm时牛奶硕的歌声和舞姿依然很迷人,在一切都结束以后,桑瑜本来拜托工作人员的小仙女将礼物送给经纪人小哥哥时,可是牛奶硕恰好从舞台后面出来。 桑瑜红着脸:“欧巴,我爱你。” 大概是从发音能够听出。 二硕温和地笑着比心,接着用中文说了句,“ni hou wo si li zong suo.” 前线的小姐姐,基本上因为这句话疯掉了。 然后二硕用了韩语说了一堆话,桑瑜能够听懂的就是辛苦了以及新年快乐。 桑瑜将贴着鱼饼的贴画的信封递给牛奶硕,被夸了句可爱,还主动邀请她们一起合影。 坐车回酒店的时候,翻译的小姐姐给桑瑜说二硕觉得她很熟悉,还嘱咐了她们路上要小心。 她没出息地抓着林牧泽的手,“大吉。就是这个意思呀。浅草寺真的很灵。” 二月三日,在林牧泽再三确认桑瑜确实大姨妈不痛了以后,才准备着出发去白马村滑雪。 桑瑜望着白雪皑皑的景致,模仿博子,大声地朝着山谷喊道,“喂,你好吗?” 林牧泽学着她的样子,“我很好。” 在樱花国的第五天,比起暑假因为十周年未能好好地看环球的两个人,这一次算是在环球彻底耍了一天。 商店里有个三岁左右的女孩子,见到林牧泽直接扑上去喊爸爸。 桑瑜第一次见林牧泽手忙脚乱的神情,很好笑。倒是樱花国的妈妈,笑嘻嘻地捂着小女孩的脸,用日语半推半就着。 “小鱼儿。” 林牧泽出了商店急着解释,“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女人,也不认识那个孩子。” 桑瑜并没有在意刚刚的事情,而是兴高采烈地拉着林牧泽的手说:“既然来了,咱们也去听艺伎唱小曲儿怎么样?” “嗯。” 在学霸的世界观,也许这跟古代去逛青楼没什么区别。 无奈被桑瑜所牵制着,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二月六日京都小雨,但桑瑜定是要把上次的遗憾全部补足了,乘坐jr线去奈良见了小鹿。 二月八日,大姨妈终于结束,箱根的温泉,泡起来很舒服。 二月九日那天,朋友圈都在刷大哥入伍的消息,五缺一,桑瑜有些莫名的伤感。 二月十日,桑瑜跟林牧泽终于到达札幌,冬日的北海道美的无法用文字描述。 在洞爷湖畔,林牧泽牵着桑瑜的手,小心地踩着地上的雪,“小鱼儿。等我们老的时候,就在这里买一幢房,每天清晨我们踏着海浪,乘舟捕鱼;下午呢,你就坐在摇椅听听音乐看看雪景;晚上啊,我们像现在这样手拉手,在运河旁边放花灯。” “林牧泽。” 桑瑜揉了揉发红的鼻子,“你越来越像个诗人了。” “媳妇儿那么有才华,怎么也沾染了些不是?” 以前素来不知,林牧泽竟是如此油嘴滑舌。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同看过了山川与河流,也算是共同经历过风雨与雪霜。 在火车看着呼啸而至的背影,她也不知道,哪一刻自己忽然就走到了尽头。 没有什么轻佻的诺言,约定说以后一定要怎么样。 只是这些美景,因为有林牧泽的参与,被时光的外壳包裹着。 情人节那天,金陵的路上,有很多情侣。 林牧泽送了圣罗兰的三种色号的口红,桑瑜则是将龙哥的pmo卫衣送给了他。 “阿泽。”桑瑜看着那个乐呵呵地男人,“你知道吗?为你,我放弃好多人。” “所以我人生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你。”林牧泽自豪地说:“小鱼儿。你一点儿都不亏。” 二月末,原本不想刷三生的桑瑜最后因为姑父整容版的演技没能忍住,入了坑。 因为限韩,少了许多场可以跟进的场子。所以,桑瑜终日跟着学霸笑去图书馆。 一早在文学库,仿佛看到了以前林牧泽坐在隔壁桌的样子。 桑瑜冲着对面认真习题的同学点了点头,她跟自己打气说:“阿瑜。你再多努力一些,这样你就可以九月跟阿泽,念同一所大学了。” 当学习一天,21:00才上线打开朋友圈时,桑瑜发现小彩更新了条动态:“图书馆是最适合听歌的地方,真的(认真脸)。” 学霸笑评论:“现代汉语真难啊。” 阿艺回复:“做卷子做得,非常想骂人。” 唯独桑瑜输入:“估摸着,此时姑父应该回九重天把素锦弄去看钟了。” 小彩回复:“身系姑父,无法学习。” 学霸笑:“加上图书馆漏风,冷飕飕。“ 小彩:“明天集体在宿舍学吧?” 桑瑜:“姑父现在可能将元神祭东皇钟了。” 阿艺:“不学习的人,为什么总是串楼?” 学霸笑:“阿瑜的脑洞能跟上剧情,姑父会复活说浅浅,过来。” 小彩:“回宿舍追剧吧?” ...... 很庆幸,大三在林牧泽与教授访学英国的时光里,有她们的陪伴。 岭南大学的食堂阿姨都很好,桑瑜去买饭时,阿姨热情地招呼着:“盖浇面,需要辣椒吗?” 桑瑜摇摇头,“不用。” “小姑娘,好温柔呀。” 温柔吗? 林牧泽总是吐槽自己对他太过冷淡。 桑瑜望着大妈挖肉的勺子,手不像给其他同学那样抖一抖,而是挖了一大勺又挖了一大勺。 能不胖吗? 消停了大半年,六月十日还是遛去了首尔看了歌手大人的solo。 十八日,岭南通往澳门的飞机虽然延误,好在没有放弃,如愿看了母胎solo。 六月底,小彩从黄牛那里买来了两张太阳的单人solo。 当她们抵达霓虹国的时候,小彩问:“阿瑜。学长上次来的时候,没做点什么吗?” “做啥?” “也是。”小彩自顾自地说:“学霸的世界一般都比较单纯。” 被小彩这么一说,桑瑜倒想起,一次林牧泽的妈妈问他要桑瑜的微信号时,林牧泽当时忙于做实验,就把自己追星的微信给了林妈妈。 林妈妈浏览完桑瑜的朋友圈以后问林牧泽,你是不是被绿了?女朋友也不发跟你的照片,整天对着别的男人叫老公? 桑瑜是竹马饭,在明年老公们就要服兵役之前,自然是能够多看一场是一场,既然老公们来不了内陆,那她出去找他们。 林牧泽和她有着时差,他们从异地变异国,自己出国追星,也不用担心会被林牧泽唠叨。 八月八日,桑瑜不小心在朋友圈忘了屏蔽林牧泽,她在澳洲追龙哥的时候被抓包,那人打来语音电话,“你身体不好,整天还乱跑?还有四个月就考试了,心不能收回来吗?” “......” 林牧泽以为自己的口气有些严重,刚要道歉,却听到桑瑜那边传来十八号还要去首尔给龙哥庆生、二十号又要飞大阪,九月二十四日香港还要跟,他气到不行,“小鱼儿。我是不是委屈你了?” “啊?” 桑瑜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我虽然在英国,但是每天我都会抽出时间给你报备,但是你呢?天天跑出去,弄得像我让你寂寞了似的。” “嗯。”桑瑜向林牧泽打保票,“你放心,我九月看完以后,就好好学习,不会给你丢脸。” 桑瑜一直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人都能考上,算是上天赐给自己的一种运气。 明明自己在预报名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写下南大现当代,却在十月份正式报名的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更改了魔都的对外汉。 林牧泽访学了大半年,终于回来。 他看到生病的桑瑜,蠕动了半天的唇,最后还是收回了那些责备的话。 桑瑜红着眼睛,看着因为追星而荒废的学业,难过的心情溢于言表。 “阿泽。” 她抱着他,“我觉得我可能考不上了。” “都还没考呢?你怎么自己先退缩?”林牧泽继续说:“等我毕业了,我就去考公。工作以后,你继续念书,我养你。” 曾经,许安凉也对自己说:“阿瑜,撑不起下去的话,跟哥说,哥养你。” 如果不是最后的一个半月里,林牧泽自始自终地陪着桑瑜,她想她自己可能真的考不上。 大四以后,桑瑜对学校申请了在外实习,她就在寒假住过的房间里,安心准备剩下一个半月的考试。 林牧泽每天坐高铁,从魔都到金陵,会定期检查道长的作文,桑瑜有没有真的背诵。 某次,林牧泽赶到金陵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看到桌子上的外卖,莫名地问:“小鱼儿。你会做饭吗?” 桑瑜没跟林牧泽说实话,“不会。” “没关系。我会做。”林牧泽摸了摸她的头,“一直到考研结束,我每天都会给你做营养餐吃。” 桑瑜忽然觉得自己对于面前的男生,认识很少。 她要考的学校,参考书目很多。 现代汉语本科她学的是黄本,指定教材的邵本,占据了她绝大多数时间。语言学纲要本来理解起来就很难,她的古汉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因此专业一的复习相当吃力,好在专业二刘本对外汉教育学引论、孟本外国文化史以及崔老师的优秀教案集,相对来说更容易上手。 还有不到一个月,桑瑜好像又回到了高考的那个状态,一面觉得自己可以考上,一面觉得自己又考不上。每天在高压下,拖着病体学习二十个小时。 林牧泽自始自终在她的旁边,一直到十二月下旬,初试结束。桑瑜并没有因此轻松,因为接踵而来的,是岭南大学的期末考试。 年底,大概是对这段时间的一个放松。虽然没有大哥,四人的演唱会,桑瑜与林牧泽还是飞去了首尔。 大棒演唱会结束以后,场外飘起了雪,林牧泽牵着桑瑜的手,通往地铁站回酒店的路上,他笑嘻嘻地问:“小鱼儿,你看我们是不是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元旦一早乘飞机回去的时候,坐在身旁边的阿姨看着桑瑜背书的模样,操着东北口音:“是不是要高考了啊?” 桑瑜摇了摇头,“我快大学毕业了。” 阿姨笑着说:“你真的好用功啊,在飞机上也背着书,新的一年肯定会有好运气的。” “谢谢。” 其实每个人,都会有量变抵达质变的飞跃。成功或许会迟到,或许会很小气地与你付出的不成正比,但是你要学会相信,它总会找到你的身边。 期末考完试,林牧泽策划了一场欧洲之行,他们报了个半自由的旅行团,十天,四个国家。 科隆的教堂、巴黎的铁塔、威尼斯的船以及阿尔卑斯的雪。 若说印象最深的是,在苏黎世的那个快要擦枪走火的夜晚。 窗外的雪景极美,屋内的壁炉也很暖,他们住在民宿,一起聊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说到最后,桑瑜抱着林牧泽,“谢谢你陪我走这一段路,谢谢你让我可以重拾对未来的期望,谢谢你会爱我。”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的动作,已经相当纯熟。 虽然一起近三年,他们或许还不如相恋一月的人,来得亲密。 林牧泽的吻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桑瑜没有拒绝。 当他的手像郝然那样放到柔软之处,桑瑜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恋人的话,迟早会走到最后一步吧。 “小鱼儿。” 林牧泽压着桑瑜,“我可以吗?” 她闭上眼,默许了林牧泽的行为。 他咬了一口她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力度太大,桑瑜无声地哭了。 就在林牧泽要进来的时候,她的指甲划伤了他的胳膊,“阿泽。不行。” 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很快整理了自己,丢下一句对不起,转身走出了房间。 雪在黑夜里,看不清楚什么模样。 桑瑜穿好衣服抱着膝,就那样在壁炉旁坐到了黎明。 林牧泽搓着手哈气进来时,桑瑜一脸伤感地看着他。 他抱着她,“我想了一夜。我不该这么混蛋,我们的第一次,总要留在结婚的时候,宝宝。对不起。” 林牧泽会叫桑瑜宝宝的时候,分为两种情况,第一是他做错了事情,第二是桑瑜做了某件让他开心的事情。 “如果,我始终都做不到呢?” 她的问题,让他想起了她告诉自己的那些噩梦。 “小鱼儿,我会陪着你,到你心里完全接受我。” 桑瑜在林牧泽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自从跟他在一起以后,她的泪点仿佛越来越低,很容易就被感动。明岚说觉得这些年,桑瑜看起来温柔了好多,想来是面前这个男孩子所有的功劳吧。 回国后,面临着毕业。 初试的成绩超出国家线三十多分,虽然有些危险,但既然能够进去,也算是一种幸运。 林牧泽开始准备考公,“我要尽快工作,好养你啊。” 他的导师却建议他去美国发展,不要可惜自己的一身才华。 三月桑瑜过了初试以后,做了一个决定,导师对桑瑜的印象不算差。 “老师,我想申请赴美一年。” “托福和学校都考下来了?” 明明刚结束一场战役,对于一个还没有确定的未来,桑瑜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你把材料都准备好,我让学校这边给你开个证明。” “谢谢老师。” 二十二岁,不想要再去辜负对自己好的人。 与林牧泽的感情,若不是他一味地投入,他们走不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些事情,她没有告诉林牧泽。 等到林牧泽将用人单位正式录用名单截图给桑瑜时,“小鱼儿。等我毕业,就能养你了。” 他有自己的理想,不该因为她而停滞在现在的地步。 桑瑜在对话框里输入,“如果我去美国,你会一起吗?”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你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就在桑瑜和林牧泽前后接到美国学校的offer时,她悟出——两个人一起去奋斗的时光,远比一个人的单打独斗,美好许多。 离开岭南,是在八月。 桑母种在院子里许久的昙花,竟然开了。 桑瑜瞧着那些花儿,慨叹过往如云烟般消散。 明岚来送她与林牧泽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她轻抚着明岚的后背说:“傻瓜,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二零零八至二零一八。 整整十年。 在北美的三尺高空,桑瑜忽而忆起高明在《琵琶记》提及:“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许多人或许曾因为追逐事业或者学业,选择放弃了自己珍视过的人。 现在的我们,都长大了。 记忆的少年与少女,历经青涩转而成熟。 我们开始像个真正大人一样,一点点接近年少时期许自己的那个模样。 再遇见挫折与苦难,我们用勇气,有担当,相互着扶持,去战胜它。 谢谢无论温暖和尖锐的自己,都被善良的人呵护着。 青春里的记忆,甜蜜的,忧伤的,如今都被一个叫做过去的外壳所镶嵌。 ——桑瑜篇end—— 第50章 她把青春喂了狗 第51章 明岚,穿上衣服,别让我恶心 《时光中央》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