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个皇子种田啦》 第一章 救了个男人 “哐!” 一声巨响粉碎了深夜的寂静,慕君心从梦中惊醒,整个人从硬板床上弹了起来。 她的脑子还有些混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深处何处。 顾不得太多乱七八糟的,慕君心用力敲了敲自己还有些迷糊的脑袋,翻身下床去查看巨响的来源。 没猜错的话,响声应该是从门外传来的。 慕君心点亮了木桌上的烛台,披了件衣服往门口走去。 “吱呀。” 大门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男子应声向屋里倒了进来。 想来,方才的声音,应当就是他倒在门口的声音。 慕君心粗略的看了眼男人的伤势,十几处剑伤,好在都是皮外伤,不算严重,除了左肩被人刺了个对穿以外。 盯着男人看了几秒,慕君心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后用上吃奶得劲儿把男人给拖进了屋里,又把他搬到了自己的床上。 两世为医,“医者仁心”四个字已经被慕君心刻进了骨子里,见死不救她是万万做不到的,虽然这个“两世”水分极大。 今天白天,她还是中医世家的独苗苗,中西医联合研究院的领头羊之一,坐了个飞机的功夫,她就穿到了乡野孤女慕小七的身上。好在慕小七她爹临死前留了个破医馆给她,经过她一下午的拾掇,这家荒弃了近十年的医馆重新开张了。 将人拖进屋后,慕君心重新关上了门,一边以有限的医疗资源替昏迷中的男人处理伤口,一边认真思考了起来。 按理说,新店开张都是要开门红的,眼下这人可以说是她的第一个患者,只是这人身上的血是够红了,不知道他的钱袋子够不够红。 要知道,原主留给她的全身上下可就剩三个铜板了,她是真的穷疯了。 剑伤处理起来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光是把男人身上粘在伤口上的衣服剪掉,就废了慕君心好大的功夫,等她粗粗包扎好伤口,天已经微微亮。 慕君心实在熬不住了,趴在床边打起了瞌睡。 日上三竿,昏迷中的男人终于醒来。 他微微睁眼,有些不适应刺眼的光线。 眼前的景象并未使他感到吃惊,他的双眸冷冽,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后,视线定格在床边的慕君心身上。 显然,他身上的伤,是这个女人替他处理的。 男人眸色暗了暗,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结果刚一掀开身上的被子,一旁的女人却醒了。 慕君心睡得很浅,一点点动静就能把她惊醒,她猛地醒过来,脑子还有点懵。 和床上的男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慕君心的意识才开始慢慢回笼。 “你醒了?” 话一说出口,慕君心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她这不废话吗,人都已经爬起来了! 果然刚睡醒,脑子还处在宕机状态。 “咳……那什么,你现在还不能乱动,否则伤口会裂开。”说罢,慕君心又指了指一旁的小桌子,继续道,“这瓶药是内服的,一日一颗,一会儿记得把药吃了,我先去准备早饭。” 交代完医嘱,慕君心起身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她突然顿住脚步,回头问到:“对了,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 空气安静了几秒,就在慕君心以为,对方不会给出回应时,男人却突然开口了,“钟郁凌。” 他姓钟? 慕君心不禁一愣,在原主的记忆中,钟姓是国姓,姓钟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难不成自己还救了个大人物?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就被慕君心给否决了。 原因很简单,钟郁凌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皇家之气,只有杀气和冷漠。 “我叫慕君心,你的救命恩人。” 留下这么一句,慕君心便潇洒地出门了。 厨房在外面的院子里,标准的农村土灶台。 慕君心初来乍到,对这玩意儿用得十分不顺手,忙活了好半天才终于把火生了起来。 等她勉勉强强熬好一锅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粥给你放这儿了,自己能吃不?” 端着粥进了屋,慕君心将她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粥”放在了床头的小桌子上。 此刻,钟郁凌正在闭目休养,听到慕君心的声音,他微微睁眼。 然而一睁眼,他就被慕君心那碗所谓的“粥”给惊到了。 难以想象,居然有人会把一碗黑糊糊的东西叫做粥。 感受到钟郁凌眼神中的嫌恶,慕君心不禁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她也不想做出这样的粥啊,问题是,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做饭,用得还是活在电视里的土灶台,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 “那什么,你别看它长得丑了点儿,但是味道还是可以的,至少吃不死人。” 这一点慕君心十分肯定,并且能拍胸脯保证,毕竟她昨晚上已经吃过一回了。 回答慕君心的依旧是无尽的沉默,钟郁凌已经把视线从“粥”上转移到了慕君心的身上,仿佛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神人,才能做出这种食物来。 良久,钟郁凌终于开了尊口。 “吃不死人?” 慕君心闻言,疯狂点头,“你看我现在不还活蹦乱跳的吗?” “……”钟郁凌的眼神微变,仿佛在说“敬你是条汉子”。 最终,他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艰难的端起了碗,以一副“壮士就义”的姿态,舀了第一勺粥。 米粥入口,甜味在口腔中漫延。 钟郁凌一愣,抬头看向慕君心。 慕君心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哦,对,我往里面加了糖,你要是吃不惯可以换一碗。” 钟郁凌迟疑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两炷香的功夫后,看着摆在桌上的三个碗,慕君心的脑海里蓦地浮现了两个字,“真香”。 吃完东西,钟郁凌的气色也终于好了些许,他向慕君心道了声谢,随后继续闭目养神。 慕君心正准备和他商量关于重新处理他的伤口的事,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响动。 “慕小七,赶紧滚出来交租!别以为你不去种那几亩地你的地租就可以免了,租约上写得明明白白,租赁期内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得给老子交钱!” 第二章 教训 门外的声音慕君心并不熟悉,但从原主的记忆来看,当是地主家的走狗王二贵,平日里欺压村民的事儿没少干。 思及此,慕君心心念一动,打算好好教训王二贵一顿。 她看了眼床上一脸警惕、隐隐浮现杀意的钟郁凌,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不急不慢地往外走去。 这座屋子虽然破旧且狭小,但床榻与堂屋之间还是有一块木板相隔的,因此不怕钟郁凌会暴露。 不多会儿,王二贵便一脚踹开了半掩着的大门,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屋里。 一见到慕君心,他就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说出口的话也让人忍不住作呕。 “呦,真没想到你这脸洗干净了,还是能看看的。要不这样,把爷伺候高兴了,爷就再宽限你几天?” 慕君心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 这样的态度无疑激怒了王二贵,他大喝一声,一脚踹翻了离他最近的一把椅子。 “你!好你个小贱人,居然敢冲老子翻白眼,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慕君心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挑衅道,“哦?我倒是好奇,究竟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王二贵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在邻水村素来都是横着走的,如今却被一个死丫头这么挑衅,这要传出去,他的脸面还往哪放! 他怒不可遏,当场就要动手打人,然而就在他抬手的那一刻,慕君心却猛地一记回旋踢,又趁他傻眼之际,用胳膊肘重重地砸向了他的一处穴位。 顿时,王二贵大叫一声,眼泪止不住地往外飙。 慕君心见状,心满意足地收手,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跪倒在地上、着急忙慌地擦眼泪的王二贵。 她微微挑眉,道,“哇,这就是你的‘不客气’吗?那可真是吓到小女子了呢。” 说罢,慕君心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二贵哪丢得起这个脸,当即就想反击,可只要一有动作,他的眼泪就流的更厉害了。 悲愤交集,王二贵只得仓皇离开。 临走前,他还不忘放狠话。 “你给我等着!” 只是这狠话带着哭腔,让人听了只觉得好笑。 与此同时,木板后头正仔细观察外头动静地钟郁凌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随后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床上,装作自己从未起身。 虽说暂时赶走了王二贵,但慕君心清楚,他肯定会再来的,而且下次再来催债,肯定不会像今天一样孤身一人。 今日她是看准了王二贵没有帮手,这才敢出其不意地对他出手,实际上,自己这几下三脚猫功夫,根本打不过王二贵。 好在她机智,打中了王二贵的穴位,让他不得不先行离去。 以王二贵的性子,今日之仇,他是肯定会报复回来的,为今之计,只有赶紧想办法把土地的租金给还了。 回到床前,慕君心看了眼闭眼假寐的男人,打量了他半天,最终还是觉得无望。 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谁知,刚这么想着,下一秒,钟郁凌就悠悠睁眼,问道,“缺钱?” 慕君心闻言,点头。 钟郁凌见状,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慕君心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有办法?” 钟郁凌垂眸,眨眼的功夫,他的手中多了一块漆黑的令牌。 “拿着。” 慕君心伸手接住了令牌,心中正困惑,又听钟郁凌继续道,“聚源镇祥云客栈,拿着令牌去找掌柜的。” 说罢,他又合上了眼,不再言语。 慕君心闻言,细细打量起了手中的令牌。 令牌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金属制品罢了,不过上面的纹路却十分奇特。 研究了半天,慕君心也没能从中看出半点和钟郁凌身份有关的信息,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钟郁凌绝非普通人。 不过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救了钟郁凌一命,钟郁凌替她还债,刚好两不相欠,至于别的什么,与她无关。 王二贵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就会止住眼泪,到时他肯定会找上门来,但从这里到镇上,最快也要半个时辰,留给自己的时间显然不多了。 由不得再浪费时间,慕君心收起令牌便匆匆上路。 好在祥云客栈并不难找,一到镇上慕君心就看到了客栈的招牌。 她一路跑着进了客栈,拉住店小二打听起了掌柜的在哪。 “你找我们掌柜的何事?” 店小二狐疑的打量着慕君心,一副没钱住店就赶紧滚的姿态。 慕君心懒得和他计较,只拿出令牌给他看了一眼。 小二见状,脸色微变,立马换了副态度,谄媚道,“姑娘您跟我来。” 慕君心不禁有些好奇,钟郁凌给她的令牌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跟着小二进了一间隔间,慕君心终于见到了客栈掌柜。 掌柜一看见令牌,立刻喜上眉梢,“贵客,贵客啊!小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茶?” 掌柜的态度让慕君心不由得一惊,心中更是好奇。 这令牌,还有钟郁凌,究竟是什么来头? 掌柜见慕君心一直不说话,不禁有些着急,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要事吩咐?还是……那位大人出了什么事?” 那位大人……指的肯定就是钟郁凌了。 慕君心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节外生枝,她清了清嗓子,道明来意,“是这样的,我欠了李家一笔钱,实在还不上,走投无路之下,才带着令牌来找了掌柜的您。” 掌柜一听,表情僵住了片刻,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对上慕君心疑惑的视线,他立马压下了心里的震惊,恢复了先前的神情。 他笑道,“不知姑娘需要多少银子?” 慕君心一愣,心想,莫不是自己说多少对方就会给多少? 咳……突然想虚报账目怎么办。 算了,她还是有良知的,这样不好。 “三两银子。” 结果话一出口,掌柜的直接惊得合不拢嘴了。 “多、多少?” 慕君心一惊,不会要的太多了吧?可这才刚刚够她还债啊! “三……三两。” 最后,慕君心带着掌柜的给的十两银子离开了。 一直到站在了地主家门口,她也还记着掌柜的给她银子时那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看傻子。 第三章 李钱氏 慕君心并没有选择回家去等王二贵上门讨债,其一,在家等着会使自己处于被动地位,这显然不利于自己;其二,从原主的记忆来看,地主的老婆李钱氏是个见钱眼开又极其鼠目寸光的人,但她在家中地位极高,只要以她为突破口,搞定了李钱氏,王二贵绝对不敢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其实她只欠了李家二两银子不到,多要了一两,就是为李钱氏准备的。 站着李家大门前,慕君心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同守在门口的家丁交涉。 “这位大哥,我有要事需同夫人商量,不知大哥可否通报一声?” 家丁用鄙夷地眼神打量了慕君心一眼,随后轻蔑地笑了笑,“哪来的死丫头,夫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快滚!” 慕君心闻言,唇角微扬,视线却不由得冷了几分。 她将准备好的一两银子取出来把玩着,冷笑着道,“不知挡了你家夫人财路,大哥这差事,可还干得下去?” 家丁见状,神色微变。 “等着,我去禀报夫人。” “慢着。”慕君心喊住了正欲进府通报的家丁,似笑非笑道,“我这钱,可是只打算给夫人赚的,你要是把此事告诉了别人,让别人从我这儿拿走了油水,到时候夫人问起来,可别怪我实话实说哦。” 家丁闻言,犹豫了片刻,随后匆匆离去。 约摸半柱香的功夫后,家丁去而复返,招呼着慕君心一同进了府里。 一路走到内院,慕君心终于见到了李钱氏。 李钱氏正抱着家里的账目来回拨算盘,生怕自己少算了一个铜板。 见慕君心来了,李钱氏放下账本,好整以暇道,“你找我何事?” 慕君心粗略地扫了眼李钱氏,结果第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李钱氏的身体,有很严重的体寒之症。 从原主的记忆可以得知,李钱氏嫁进李家后便一直无所出,早些年好不容易怀了个孩子,却还意外流产了,自那以后就再未有孕,因此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房接一房的纳妾。为了捍卫自己正妻的地位,李钱氏这才不得已学会了账房之术,将家中的财政大权牢牢握在手里,也逐渐变成了今天这副见钱眼开的样子。 慕君心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眼,心中便有了定论。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啊,只要治好了李钱氏,她在邻水村、甚至聚源镇都可以横着走! 李钱氏才三十出头,调养好了,再有身孕完全不是问题。 不过现在还不急,得先让李钱氏吃点甜头。 思及此,慕君心便对着李钱氏微微一笑,随后从兜里取出了三两银子,放在了李钱氏的面前。 李钱氏一看见白花花的银子,立马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正欲伸手将银子揽入怀中,却听慕君心道,“夫人莫急,这银子可不会长腿跑了,该是夫人的自然是夫人的,可这人嘛,反倒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李钱氏闻言,不由得抬头看了眼慕君心,眼底满是好奇。 慕君心见李钱氏的好奇心已被勾起,继续道,“我听说,夫人您膝下无子?” 这可是李钱氏的逆鳞,她一听这话,立马翻脸。 “大胆!” 李钱氏怒气冲冲地拍了拍桌子,正要让人将慕君心赶出去,再好好教训一顿,却又听慕君心道,“夫人息怒,我有办法治好您的身体。您还年轻,不过三十余岁罢了,治好了身体,替李老爷生个一儿半女岂不是手到擒来?” 李钱氏闻言,脸色变了变,不过怒气却未消散。 她寻医问药不下十载,最终仍旧一无所获,又岂会因为慕君心的几句话而动摇。 慕君心深知李钱氏的想法,她微微一笑,道,“夫人可是常年手脚冰凉,稍一接触寒凉之物便会腹泻不止,每月癸水期间更是疼痛难忍,犹如利刃在腹中刮擦?” 此话一出,李钱氏神色当场就变了。 这些私密之事,只有她房中的贴身丫鬟才知晓,慕君心一个从未谋面的小丫头是从何得知的? “夫人不必困惑,自古医者便讲究望闻问切,这些事,我只需看你一眼,就心中有数了。” 才怪!她只能看出来对方体寒,至于这些症状,通通都是二十一世纪智慧的结晶。 不过糊弄糊弄李钱氏足矣。 李钱氏一听,果然大惊,“你、你当真一眼就看出来了?” “自然。”慕君心微笑。 李钱氏身边的丫鬟见状,不由得喜极而泣,“神医,神医!夫人,您的身子有救了,咱们再也不用看那些个女人的脸色了!” 李钱氏又何尝不是如此激动,她一把拉过慕君心的手,惊喜道,“只要你能治好我的身子,让我怀上孩子,多少钱我都给你!” 慕君心闻言,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钱,只要夫人帮我一个小忙即可。” “你说!” “不知府上可有一个叫王二贵的男子?” “王二贵?”李钱氏没什么印象,她看了眼一旁的丫鬟,只见丫鬟微微颔首,提醒她道,“就是那个负责去邻水村收租的,三姨娘的远房表亲。” 一听是妾室的人,李钱氏的脸色立马黑了。 慕君心见状,心中有数了,她趁机道,“夫人有所不知,我是邻水村的慕大夫的女儿,今日来找您,实在是因为看不下去啊。” 李钱氏闻言,皱了皱眉。 慕君心继续道,“夫人的为人我们村里的家家户户都是清楚的,从不会多收一分钱的租金,可这几年,王二贵从我们这收走的钱却是越来越多了。” “你说什么?”李钱氏一听,顿时怒从中来。 她这些年可从来都没多收到过一分银子,那些多收的钱进了谁的口袋,不言而喻。 难怪三房那个贱人这几年越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原来是有了别的来钱途径。 “这三两银子,本是我爹留给我的救命钱,如今用它们当敲门砖,只为见夫人一面,就是不忍夫人再被奸人蒙骗,也想请夫人替我们邻水村的村民主持公道。” 李钱氏哪里还不明白慕君心的意思,当即怒喝一声,“给我把王二贵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带过来!” 第四章 煮饭难题 王二贵被李钱氏叫来的时候,才刚刚止住了眼泪,正准备叫上手底下几个一起混的兄弟去找慕君心的麻烦,好好收拾她一顿。 前往李府的路上,王二贵还在想,他与李钱氏素来没有交集,李钱氏怎么突然会想到要找他? 该不会自己帮着三姨娘里应外合捞油水的事,被李钱氏发现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王二贵不禁吓得变了脸色。 李钱氏和三姨娘素来不对付,要是真让李钱氏发现了,他和三姨娘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一路上,王二贵都心惊胆战地,一边安慰自己,是他想多了,邻水村那些蠢货绝对不敢去李府闹事,一边又忍不住为自己寻起了后路。 慕君心在等待的期间,已经为李钱氏彻底地把了一次脉,对李钱氏的身体有了了解。 她的体寒之症确实厉害,不过并非到了无法根治的地步,只是有些麻烦而已。古人对这方面的医术涉猎不深,自然也就拿李钱氏没办法了。 “夫人且放宽心,稍后我替您开张方子,按照方子上的药每日按时服用,不消一个月您的身体就能有所好转,至少每月那几日,您不至于再那么痛苦。此外,切记每晚睡前用热水泡脚,具体如何操作,我会一并写在方子上。” 李钱氏点头应下,还想继续追问几句,就听见外头丫鬟来报,说是王二贵到了。 “让他给我滚进来!” 王二贵隔了老远就听见了李钱氏中气十足的吼声,心中一惊,忙不迭地进了院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余光瞥到李钱氏身后的慕君心时,王二贵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夫、夫人找小的是有何事吩咐?” 李钱氏闻言,冷笑一声,“原来你也知道,我才是李家的夫人啊!” 王二贵一惊,“夫人此话何意,小的对夫人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李钱氏懒得多费口舌,她看向身侧的慕君心,示意她替自己说话。 慕君心装作乖巧地对李钱氏屈膝行礼,随后走上前,与王二贵对峙道,“你说你对夫人忠心不二,那好,我问你,邻水村村民每年多交的那些地租,可是夫人让你收的?我一时凑不出租金,按照租约,是可以宽限十日的,可你却一日都不肯宽限,甚至每迟一日就要涨一日的租金,也是夫人让你做的?今日你更是直接方言,让我用自己的身子抵那多出来的租金,难不成这也是夫人许可的?” 王二贵被慕君心这接二连三地一番话怼得一时无言,脑中飞快地组织着措辞,试图反驳她,但慕君心又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夫人,您若是不信,大可以着人去村里面问问,看看这些年他是怎么狐假虎威,打着夫人您的名号在村里作威作福的。” 王二贵既然有胆子这么做,肯定是不会让人有机会到李府来告状的,但不让他们上门告状是一回事,李钱氏亲自派人去了解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为了防止村民因为惧怕王二贵的恐吓而不肯说实话,李钱氏特地派人把邻水村的村长请来了李府,由慕君心陪同管家一道出面问话。 问话的结果,自然和慕君心揭露的一样,这些年王二贵和三房至少贪走了近百两银子,也难怪三房的底气越来越足。 此事最后如何解决就是李家自己的事了,慕君心没有留下掺和,但至少以后邻水村的地租,是和王二贵无缘了。 给李钱氏写好了药方,慕君心便带着村长一道离开了李府,回村前,她还特地去了一趟成衣店,买了几身成年男子的衣服。 回到家,天色已经开始变黑,慕君心拎着手里的布包裹招呼了一声钟郁凌。 “我回来啦!给你买了几身衣服,你试试合不合身。” 钟郁凌原先的衣服全是血渍,又被她给简单粗暴地剪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洞出来,显然不能再穿了。 “镇上买的衣服,做工是差了点,但至少能穿,将就一下吧。” 虽然钟郁凌不说,但慕君心也能看出来,他原先的衣服,无论是布料还是做工,都是极好的,怕钟郁凌穿不惯粗布麻衣,她还特地关照了一声。 钟郁凌接过衣服,并未提出异议。 他的身体底子极好,加上慕君心处理伤口的手法极其专业,经过一天的休养,他的气色好了不少,甚至能够下地走动了。 换好衣服,钟郁凌下了床。 由于牵动了伤口,他额上冒出了冷汗,却并未因为吃痛而闷哼出声。 慕君心还在忙着准备晚饭,钟郁凌走出来的时候,她正在和柴火大战,黑烟从灶台中滚滚而出,呛得她险些丢了半条命。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这是她第三次用灶台,能把火升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比起之前,这回她只用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升起了火,虽然依旧被呛了个半死。 “咳咳!”看到钟郁凌出来了,慕君心连忙从灶台后面跑了出来,又随手抹了把脸,等她意识到自己手上全是黑灰时,显然为时已晚。她莫名觉得有些丢人,心虚地问了句,“你怎么跑出来了?你伤还没好呢,想活命就回去躺着。” 钟郁凌眸光闪了闪,随后一把拉过慕君心,绕过她走到了灶台前。 在慕君心目瞪口呆地注视下,钟郁凌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些黑烟,随后,他看向慕君心,道,“米呢?” 慕君心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锅里!” 闻言,钟郁凌默了默。 “锅里加水了?” 慕君心回忆了几秒,接着,她脸色变了变,心虚地摇了摇头,“忘了,我马上加!” 然而不等她动身去井里打水,钟郁凌便已经先人一步,拎着半桶水,动作飞快地往锅里倒进了适量的水。 慕君心见状,不禁感到好奇。 钟郁凌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连煮饭都会!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做饭?” 似是看出了慕君心心底的好奇,钟郁凌一边回到灶台后头,往灶台里加着柴火,一边问道。 第五章 王铁柱 慕君心当然好奇了,不过她隐隐觉得,就算自己好奇也无济于事,因为钟郁凌不会告诉她实话的。 思忖片刻,慕君心摇了摇头。 她深谙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虽说自己是钟郁凌的救命恩人,可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毕竟电视里炮灰死前都会被告知一句话,即“你知道得太多了”。 见慕君心摇头,钟郁凌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显然,他没想到,慕君心竟然会是这个反应。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他很多事。 “麻烦解决了?” 话题转的太快,钟郁凌问起时,慕君心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王二贵的事。 “解决了,一劳永逸。” 至少只要李府的夫人还是李钱氏,王二贵就扑腾不起来。 钟郁凌对过程并不在意,得知最后的结果后,便不再追问,专心烧起了火。 托钟郁凌的福,慕君心终于在穿越后的第二天,吃上了一碗正常的粥。 不过鉴于家里没菜,二人依旧只能往粥里加了点糖,凑合凑合。 相对无言,这顿饭吃得相当沉默,吃晚饭,慕君心主动包揽了洗碗洗锅的活,将钟郁凌赶去了床上休息。 村长带着村里人来感谢慕君心替他们解决了王二贵这个大麻烦时,慕君心正吭哧吭哧地提着水桶从井里打水起来,眼看着慕君心就要被满满一桶水给拽到井里去了,村长不由得惊呼一声,“小心!” 不喊还好,这一喊,直接就把慕君心给吓得险些丢了魂儿,脚下一个踉跄,就要跌到井里去。 屋内,钟郁凌才刚刚在床上躺下,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 他神色骤变,身形一动,几乎是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井边,一把拉住慕君心,将半个身子已经跌进井里的她牢牢地抓住。 半分钟之内,慕君心就经历了比坐过山车还刺激的心路历程。 前一秒她还好好地打着水,下一秒就被人吓得掉到了井里去,结果心才提到嗓子眼,她又得救了。 等慕君心回过神来,她已经被钟郁凌紧紧地裹在了怀里。 钟郁凌的脸色极其差,尤其是在夜色的衬托下,他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愈加惨白,冷汗不断地从额上冒出。 慕君心注意到了这一点,顿时紧张了起来。 “你没事吧?别动,我看看伤口。” 说罢,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慕君心一把将人按在了地上,双手利落地扒开了钟郁凌的衣服。 不出意料,他的伤口裂开了。 “不是让你别乱动吗?你既然听见了外面还有别人的声音,就该知道就算我有什么事,也会有别人帮忙,你跑出来干嘛。这下好,伤口全裂了!” 慕君心皱着眉,看上去有些生气,不过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她小心翼翼地将钟郁凌扶了起来,将人带进了屋里,又急忙替他重新处理起了伤口,留下村长和身后的两人在屋外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看到了什么?慕小七家里居然藏了个男人,她还一点不避嫌地把人衣服给扒了! 村长愣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五雷轰顶了一般,面如菜色。 他身后的青年脸色也渐渐复杂了起来,一张国字脸上写满了懵圈。 至于青年身边的中年村妇,则是直接黑了脸。 这都叫什么事儿哦!村长叹气。 他念着慕家丫头年纪轻轻就没了爹娘,眼看已经过了适婚的年龄,家里却没个能替她做主的大人,就想借着这个机会,看能不能把慕家丫头的终身大事给定了,也算是回报她替村里解决了一个麻烦的恩情。 结果呢,这慕小七居然在家里藏了个男人,还当着他们的面做出了此等不知羞的事。 村长觉得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不知该怎么面对身后的青年和青年她娘。 村长一行人像是入了定一般地僵在了院子里,慕君心这头也没闲着。 钟郁凌的伤口全裂开了,她得全部重新包扎才行,但手头没那么多药材,她只好先替男人把身上的血迹擦干。 忙活到一半,慕君心突然想起来,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村长!” 一想到被自己晾在院子里的老人,慕君心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叮嘱了钟郁凌几句,她便忙不迭地往屋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组织着措辞,想寻个理由把钟郁凌的存在糊弄过去。 出了屋子,慕君心在自家院子里看见了愁容满面的村长,以及他身后各有所思的两人。 慕君心不由得有些莫名,狐疑地扫了青年和村妇几眼,又看向村长,“村长,您怎么来了?” 村长一脸复杂地盯着慕君心,半晌,他才憋出了一句话。 “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慕君心早已准备好了措辞,她道:“他是我的病人,暂时留在我这养伤。村长您也知道,我爹是个大夫,他从小就教育我,为医者,决不能见死不救,我时刻谨记着我爹的教诲,所以在看到他浑身是伤的晕倒在路边后,就把他捡了回来。” 村长闻言,沉默了几秒,似是在思考慕君心这番话的真实性,最后,他的脸色稍霁,沉声道:“来历不明的人,你也敢留在家里?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你刚刚居然还脱了他的衣服,男女授受不亲,这要是传出去,你还怎么做人?” 慕君心神色不变,解释道:“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分,村长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村长没好气地捋了捋胡子,“你知道有什么用,别人就会信吗?” 说罢,他看了眼身后的两人。 青年已经理解了,原来只是病人啊。 他对着村长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相信。 但他相信有什么用,他们家做主的,可是他娘。 那村妇从看见有男人从慕君心家里出来那一刻起,脸色就变得铁青。 这会儿,她也依旧没有好脸色,看着慕君心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敌人一样。 慕君心见状,不禁微微拧眉。 这两人什么来头,怎么戏那么多? 她仔细回忆了下,这才终于想起来,村长身后的村妇是村里有名的泼妇,王家媳妇王吴氏,而王吴氏身后的,则是她小儿子,王铁柱。 第六章 伶牙俐齿 见慕君心的目光停留在王吴氏和王铁柱身上,村长顺势道:“这是你王叔家的婶子,还有他们家老幺,铁柱。小时候你经常和铁柱一起玩,还记得不?” 慕君心闻言,微微摇头。 不只是她,就连原主慕小七的记忆里,也没有任何和王铁柱有关的往事,只对这个人和名空有一个印象而已,可见王铁柱就是一实打实的炮灰。 不过,村长带他们来找她作什么? 见慕君心摇头,一旁的王铁柱突然眸色暗了暗。 王吴氏把自家儿子的变化看在眼里,脸色更加不好。 她就想不通了,慕小七这个死丫头除了一张脸,还有哪里好,怎么就让她这个榆木脑袋的儿子看上了呢? 先前她就不同意让这个慕小七进自家门,没爹没娘的野丫头,家里穷的叮当响,怎么配得上她儿子。谁想到,她儿子干脆就一直不娶了,一直憋到现在,慕小七帮了村里一个大忙,全村的人都被她儿子鼓动着来当说客,她没辙,只好同意跟着村长上门商议亲事。 结果呢,一进门就看见这个死丫头家里藏了个男人!这还不算,看慕小七这意思,她是压根就没把她儿子放在眼里过? 王吴氏的怒气已经写在脸上了,慕君心看得一头雾水,但村长心中却是有数的。 眼看着王吴氏就要爆发了,他赶紧开口道:“小七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婚事了。你王婶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事儿,是吧?” 王吴氏本不打算应声,但架不住王铁柱在一旁看着她,只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咳咳咳!” 猛地听到这话,慕君心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好一阵过去,她才终于缓了过来。 见她突然猛烈咳嗽起来,王铁柱不由得面露担忧。 只是可能是有些害羞,他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显得整个人十分的憨实。 “小七妹妹怎么了?”他问了句。 面对王铁柱突如其来的关心,慕君心有些招架不住,反而呛得更厉害了。 “没、没事!那什么,村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需要。” 听到慕君心的回答,村长和王铁柱均是一愣,只有王吴氏眼中的怒火更甚。 这个死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居然拒绝了她儿子?哼,不过也正好,她巴不得这个死丫头离自己儿子远远地,要不是因为她,她儿子早就和镇上屠夫家的小女儿定亲了! 慕君心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可谁曾想,王铁柱竟是仍不死心。 他眼神戚戚,有些落寞地问道:“小七妹妹莫不是……看不上我?” 此话一出,慕君心还没反应,王吴氏倒是先跳了起来。 “什么?你居然还看不上我儿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没爹养没娘教的野丫头,嫁给我儿子都是你高攀!” 这下,王吴氏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不仅王铁柱和村长惊了,就连慕君心也被她突如其来的骂声整懵了。 不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干,这泼妇怎么就她加了那么多戏出来。 “我说……”大婶。 话还没说出口,慕君心就又被王吴氏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 “别以为搭上了李夫人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该是什么货色就还是什么货色。今天能在家里藏男人,明天就能上外头偷人去。我呸!” 骂完,王吴氏还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慕君心听罢,只觉得这女人脑子有病。本来,看在村长的面子上,她是不打算和她斤斤计较的,毕竟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能咬回去吧,可王吴氏这个样子让她实在不爽,要是不教训一顿,也太对不起她自己了。 想到这,慕君心不禁冷笑一声。 “首先,我已经明确表示过,刚才那人只是我的病人,求医问药岂有男女之分?若是有,你今后病了也别找大夫了,毕竟据我所知,这十里八乡的大夫可都是男的。你若是去了,可不就成了往别的男人家里跑,上赶着红杏出墙去?” 这话一出口,王吴氏的脸色就立马变了,似乎是恼羞成怒。 不过慕君心可没给她喘气的机会。 她接着道:“其次,我从未说过看不上你儿子之类的话,至少在你的教育之下,他还能不长歪,实在是奇迹,我还挺佩服他的。我拒绝,纯粹是因为我和他不熟,我是绝对不会两眼一抹黑就胡乱嫁人的。所以,村长,我知道您是为我着想,但这份好意我实在担待不起,还请您见谅。” 村长闻言,并未做声,不过看样子是听进去了。 对此,慕君心表示十分满意。 “最后,虽然李夫人不能让我变凤凰,但却可以让你变成过街老鼠。实不相瞒,李夫人也是我的病人,只要我到李夫人面前提上一句,你今后的日子,可能就不会那么舒坦了。” “你!” 许是最后一句话威慑到了王吴氏,她即使再想骂人,也只能憋着。 看着王吴氏的样子,慕君心不禁觉得好笑。 “下次撒泼之前,记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分量去闹事。” 说罢,慕君心就回了屋里。 她不打算再在外头浪费时间,比起他们,钟郁凌显然更重要一点,毕竟那是一个一出手就给了她十两银子的男人。 虽然那钱不一定是他的。 邻水村这些人,她本也没放在心上,之前原主会饿死家中,就足见那群人有多冷漠,也就村长和几家婶子会偶尔接济接济慕小七,这次顺手帮了邻水村的人,算是还了原主欠他们的恩情了。 接下来,她不会再插手邻水村的事。 事实上,她已经打算搬离邻水村,只不过搬家需要不少银子,她得先攒一段时间的钱才行。 回到屋内,慕君心凭借原主的记忆从柜子里翻出了仅剩的几瓶应急药,又找了一件破衣服,“刺啦”一声,将衣服撕成了碎布。 她走到隔板后,将手中的东西扔在床上,接着撸起袖子,准备替钟郁凌重新包扎。 刚一低头,慕君心就迎上了钟郁凌幽深的目光。 钟郁凌的嘴角似有一抹弧度,他道:“伶牙俐齿的样子,有意思。” 第七章 本性 冷不丁地被钟郁凌这么评价了一句,慕君心有些微怔,查看伤口的手顿了顿。 她皱了皱眉,“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说罢,她粗鲁地拽过钟郁凌的左手,毫不怜惜地将手中的药洒在了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上。 钟郁凌的唇色因为疼痛而显得惨白,不过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家没什么药材,这是仅剩的金疮药了,你要是再把伤口折腾到裂开,我可没药给你上了。” 听着慕君心的碎碎念,钟郁凌的目光不由得深邃了几分。 事实上,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这么照顾过了。 上一次由别人为他上药,还是在他初入那个地方的时候,自那以后,每次受伤,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有人来管他,他也习惯了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 慕君心的出现,就像是一束温暖的阳光,撕开了他心头浓厚的乌云,穿过重重阻碍照进了他原本冷硬的心田。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慕君心遇到困难时,破天荒地出手相助,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的原因。 其实,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该默默地离开,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但他却鬼使神差的选择了留下,或许是终年行走于黑暗之中,导致他对温暖的事物分外向往的缘故吧。 他看着慕君心,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暖意。 慕君心将男人左臂上的几处伤口重新包扎好后,突然意识到,对方竟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一惊,抬头的瞬间,视线与男人幽深的目光相撞。 下意识地,慕君心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个荒诞的念头陡然升起,她为什么觉得,钟郁凌看她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什么好吃的食物? “咳……那什么,明天我还要去镇上一趟,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买回来。” 钟郁凌收敛了自己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上好药的左臂,微微摇了摇头。 二人相顾无言,慕君心想了想,还是决定专心替他上药的好。 她原本的打算是等钟郁凌没了性命之忧,就让他离开这里,毕竟她只是个开医馆的,只负责治病救人,至于伤患的去留问题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她家就那么大点地方,想收留别人也没地方给人住啊。 不过在收了那十两银子后,她就没想过赶钟郁凌走了,也没有那个立场。 俗话说得好,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在钟郁凌主动提出离开之前,她没法将人赶走。 只是钟郁凌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太过危险,慕君心的直觉告诉她,钟郁凌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和这样一个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实在太过考验她的承受能力了。 思及此,慕君心打算探一探钟郁凌的口风。 “明天我就去买药材做点新药出来,换上新药你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不出三天你就能恢复个三成,要是想走的话,也不是问题,只要多带些药在身上,按时换药就行。” 钟郁凌闻言,眼波流转,却并未应声。 慕君心见钟郁凌没有接话,有些奇怪。 她看了钟郁凌一眼,又强调道:“三天后,你就可以离开了,不用担心身上的伤。不过你要走的话,记得提前告诉我,我得替你把药准备好。” 这回,钟郁凌不再沉默了。 他的眸色暗了暗,反问道:“你想让我离开?” 慕君心一愣,莫名有些心虚,连忙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选择在这停留很长时间才对。” “我这样的人?”钟郁凌依旧不答反问,只是这一回,他直起了靠在墙上的身子,整个人微微前倾,半眯着眼盯着慕君心。 慕君心被钟郁凌的动作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结果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嘶!”慕君心吃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刚想用手揉自己娇贵的屁股,又想到钟郁凌还在看着自己呢,只能悻悻地收回了手。 钟郁凌看着慕君心的模样,眼底隐隐有了笑意,他向慕君心伸出了一只手,看样子是想把慕君心拉起来。 慕君心看了眼伸到自己身前的手,顾虑到这么做会让钟郁凌再次牵动伤口,便拍开了他的手,打算自己起来。 结果她的手背才刚刚触碰到钟郁凌伸过来的手,后者就将她的手牢牢握住,微微用力,便把她给拉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在慕君心站起来后,她觉得钟郁凌又用了点力,导致她再度重心不稳,一头栽进了钟郁凌怀里。 值得庆幸的是,钟郁凌避开了有伤口的地方,她并未撞倒他的伤处。 不过这不是问题所在……为了给钟郁凌上药,她可是把对方的上半身的衣服给全扒了的!这也就导致了现在,她的脸,正毫无阻隔地贴在了钟郁凌的胸膛! 肌肤相接,感受着钟郁凌胸膛传来的温度,慕君心毫不意外地脸红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和一个异性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即使为了研究医术,她早就见识过了异性的生理构造,但这回这个,是活的。 脸变得通红的瞬间,慕君心立马像是火烧眉毛一般地跳了起来,一蹦三尺远,头也不回地就往外头跑。 边跑还边大声道:“你自己上药去吧!” 由一块木板隔出来的内室中,钟郁凌难得地露出了笑意。 他看着慕君心离去的方向,眼中不再是一片阴冷。 果然还是得慢慢来,他才刚刚露出了一丝本性,就把人给吓跑了。 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钟郁凌完全不在乎,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的药,心情极好地给自己上起了药。 屋外,慕君心一口气跑出了屋子,坐在门槛上抬头望着夜空中的弯月,思考人生。 要命,她居然被自己捡回来的病人给撩了! 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幕,慕君心的心跳得异常的快。 脑海中浮现出距离自己只有一公分距离的肉体,她又一次涨红了脸,脸上的温度高得吓人,都快能煎鸡蛋了。 第八章 黑暗中的人 一直待到自己彻底冷静下来了,慕君心才终于慢悠悠地回了屋里,顺便关上了屋子的大门。 走进屋,她突然意识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她……今晚睡哪? 昨天晚上她实在累得扛不住,趴在床边就睡着了,但今天不同啊,难不成她还要缩在床边上将就一宿! 这显然不现实。 慕君心面露为难之色,虽说原主家里有两张床,但自从原主她爹离世之后,她爹娘的床就被她当做堆放杂物的地方了,现在那张大床上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时半会儿肯定收拾不出来。 她打量了一圈这座简陋的屋子,最终无奈叹气,算了,她还是打地铺吧。 回到内室,慕君心强装冷静,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处于面不改色的状态,飞快地跑到了衣橱前,搬出了一床褥子。 不过即使如此,她的余光也还是瞥到了钟郁凌。 钟郁凌正在给自己上药,看见慕君心回来,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慕君心,似是在询问,她在做什么。 “床让给你了,我只好打地铺喽。” 说罢,慕君心搬起被子,打算离开。 “慢着。”就在慕君心即将走出内室时,钟郁凌叫住了她,“你睡床,我睡地上。” 边说,他边欲起身下床。 慕君心见状,赶忙拦住他。 “别!地上寒凉,你不能受凉,否则对伤势痊愈不利。” 闻言,钟郁凌忍俊不禁。 他道:“我还不需要一个弱女子这样照顾我。” 慕君心还想说什么,但架不住钟郁凌已经动作飞快的抱着被他用过的薄被褥下了床。 最终,慕君心拿他没办法,只得将手里的被子扔到床上,随后替钟郁凌找了条席子出来铺在地上。 还好是夏夜,不需要盖厚被子,橱里的棉被被拿来垫在地上,不至于让钟郁凌寒气入体。 只是有一点,让慕君心十分难以接受,就是钟郁凌这家伙,竟然死活要在她床边打地铺,美其名曰她今天拿着令牌去了祥云客栈,有可能引来危险,他得寸步不离地守着才放心。 虽然慕君心不信,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同意了。 夜半,慕君心已经裹着薄薄的被单进入了梦乡,偶尔有蚊子在她身边徘徊,却又很快地被人赶走。 地上,钟郁凌单膝曲起,斜靠在墙上,目光始终停留在慕君心熟睡的面庞上。 倏地,他听到一阵不寻常的风声从窗外传来。 钟郁凌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一直贴身放着的匕首被他握在了手中。 但来人似乎并无动手的意思,只是在窗外站着,留下一道黑影。 钟郁凌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起身,走向窗边。 窗外的男子穿着一袭黑衣,黑布制成的面巾被他蒙在脸上,一张脸只露出了一双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 钟郁凌似乎认识那人,他收起了匕首,脸色说不上是好是坏。 “还以为是什么貌若天仙的女人,竟然能引得堂堂夜风大人不惜主动暴露自己。” 钟郁凌闻言,并未做声,只是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窗子。 窗外那人见状,继续道:“阁主只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后,他要在追月阁见到你。” 说罢,黑衣人便隐匿了身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到床边,钟郁凌看着依旧熟睡的慕君心,眸色越来越深。 五天……他的眸子转了转,随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闭眼躺下。 第二日,慕君心醒来时,钟郁凌已经起了。 一阵米饭的香味从屋外传来,唤起了慕君心肚子里的馋虫。 她洗漱了一番,随后兴冲冲地跑到了院子里的灶台前,果然看见钟郁凌正在煮饭。 “你怎么起那么早?” 她绕着灶台转了一圈,最终决定还是什么都不干,以免自己帮忙不成反添乱。 钟郁凌往灶台里添了最后一根柴火,随后站了起来。 “早吗?”他反问。 慕君心被这么一问,突然有些心虚。 没了计时工具,她对时间完全没了概念,压根不知道现在几点,自然就更不知道,她起得究竟是早还是晚了。 钟郁凌煮的是白米饭,只不过家中没有菜,两人估计得吃白饭了。 想了想,慕君心打算去找乡亲买几个鸡蛋。 哪怕只炒一个鸡蛋,那也比吃白饭要好。 “你等着,我去找村里人买几个鸡蛋回来炒炒。” 结果话刚说完,她的提议就被钟郁凌驳回了。 钟郁凌摇了摇头,指了指一边的竹筐,道:“不用了。” 慕君心心生疑惑,顺着钟郁凌指的方向看去,竟是在竹筐里发现了 一直野兔! “哪来的兔子?” 她觉得好奇,凑到竹筐前研究了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回看见野兔。 钟郁凌走到她的身后,看着对野兔十分感兴趣的慕君心,心情稍稍有所改变。 “进山里猎的。” 啥?他什么时候跑山里去了? 慕君心愣了会儿,回过神来,终于相信现在的确已经不早了。 “不是说了你伤还没好,不要乱跑乱动吗?” 慕君心嘟囔了一句,随后一脸平静地拎起了野兔。 她找了把刀,对着野兔比划了起来。 虽然学医的时候辅修过解剖学,但她以前解剖的都是小白鼠之类的,兔子她还是第一次上手。 不过想来也不会差多少,先把兔兔肢解了再说吧。 一旁,钟郁凌看着慕君心的动作,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除了和他一样,终日活在黑暗中的那些女人之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宰杀动物的女人。 不过慕君心的技术只够支持她把野兔分解的十分完美,至于怎么煮野兔,她完全没有头绪。 最后还是钟郁凌出手,做出了一锅香喷喷的红烧兔肉。 等两人吃上饭,烈日已经升到了半空,慕君心琢磨着已经是正午了,她得赶紧去镇上才行,要不然她就赶不上集市了。 昨天她特地打听过,今天正好是镇上赶集,集市会一直持续到未时。 临走前,慕君心依旧不忘嘱咐钟郁凌,“我去镇上了,你真的没有要带的东西?” 钟郁凌摇头,跟上了慕君心的步伐。 “一起去。”他道。 第九章 为赚钱而奋斗 面对钟郁凌的要求,慕君心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想都别想!早上溜出去抓野兔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伤得那么重,伤口才刚刚开始愈合,就整天上蹿下跳的,怎么的,想上天啊?给我老实在家待着养伤!” 钟郁凌闻言,轻笑了一声。 他笑道:“小伤而已,已经没事了,不信你检查检查?” 检查是不可能检查的,经过昨天的近距离接触后,慕君心现在一看见钟郁凌的身体脑子里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的那一幕。 “你这都叫小伤,那这世上就没严重的伤了。”她蹙眉,伸手将钟郁凌推进了屋里。 最终,钟郁凌还是被留在了家里。 看着慕君心离去的背影,他的眼中多了一抹阴鸷。 慕君心的目标很明确,她在集市上买了一大筐菜,看见有村上的人出来摆摊,便出钱托那人帮她把才带回家去。 解决了这个问题,慕君心便直奔镇上有名的牙郎家,向他打听房屋买卖的相关事宜。 牙郎相当于现代社会的中介,有他们相助,买卖房屋会简单很多。 跟对方扯皮了半天,慕君心终于对镇上的地价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聚源镇只是一个开始,就像她不可能留在邻水村一样,等她有了经济实力,她必然会往更大的城市去,因此她无需在这购置房产。 如果要在聚源镇开医馆,那一年的租金最少也要十两银子打底。 她手上的银子,现在只剩下六两不到了,看来还得先想办法赚点钱才能来镇上开医馆。 李钱氏那,诊金必然是收不到了,不过能换来李钱氏的人情,这笔买卖不算亏。 等医馆开业,她还可以拜托李钱氏替她宣传宣传,拓宽一下富人家的人脉。 那么要想赚钱,就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打定主意,慕君心便加快了脚步,从医馆买了需要的药材后,她直接回了邻水村。 钟郁凌正在打坐调息自己的内力,慕君心没管他,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了研钵和木杵,又把买回来的药材洗净切好,开始加工药材。 由于没有现代化的仪器,所有一切都得手工制作,费时又费力,慕君心忙活了半天,也才做出了一种药粉。 将粉末装进小瓷瓶里,慕君心便去收拾那张荒废已久的床了。 那张床在内室的另一边,同样由木板隔开,等收拾出来,她就可以把钟郁凌一脚踢去那了。 天知道昨天她睡着前有多煎熬,生怕暴露自己睡相不好的事实,再一次丢人。 “床给你收拾好了,你今晚可以住那个隔间去,这是我刚做出来的药,和金疮药不一样,一天上一次药,辅以之前的金疮药,伤口愈合速度会加快不少。” 虽然看钟郁凌的样子,伤口俞不愈合对他来说也没大差别。 钟郁凌已经调息结束,他结果装了药的瓷瓶,打开盖子闻了闻。 不知道慕君心在里面都加了些什么,总之,这瓶药没有多大的药味,反而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闻着很是舒服。 吃过晚饭,慕君心就再次投身自己的制药大业。 不过这回她没急着捣鼓给钟郁凌用的药,而是就地取材,利用手边有的工具,尝试着做起了有美颜亮肤功能的药泥。 经过她的观察,镇上的妇女大多肤色暗沉,且肤质极差,一看就是从未护过肤。对于这些妇女来说,脂粉过于奢侈,她们没有那个闲钱花在脂粉之类的消耗品上,毕竟有那个钱,不如多让孩子吃几顿好的。 她的药泥具有改善肤质的功效,而且见效快,虽说不能一劳永逸,但至少比脂粉要划算不少。 当然,前提是只靠这些工具,能做出药泥来。 见慕君心一直在忙,钟郁凌也没去打扰她,只在天色越来越昏暗的时候,点了一盏烛灯放到了慕君心的桌前。 看了眼慕君心手中的半成品,钟郁凌不禁觉得好奇。 “这是何物?” 慕君心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道:“没什么,赚钱用的。” 钟郁凌闻言,左眉微扬。 “你很缺钱?” 慕君心听罢,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这不是废话! “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吗?” 钟郁凌勾了勾唇角,一手撑在桌角,附身靠近慕君心,问道:“不是去祥云客栈要过钱了?这么快就花完了?” 慕君心想抬头,但刚刚仰起头,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整个人被钟郁凌半圈在怀里! 感受着钟郁凌身上的温度,慕君心脸上的温度再次不由自主的升高。 不过顾忌到自己撞开钟郁凌的话,不可避免地会撞倒他的伤处,她只好忍住,把自己往桌前缩了缩。 “那是留作日常开销的,还得买药材给你制药用,当然不能全花完了。我打算在镇上开个医馆,不过最偏的铺子租金也得十两银子一年,我手头这些哪够啊。别小瞧了我现在做的这东西,虽说样子是丑了点,像兑了水的泥巴一样,但它即将变成我人生的第一桶金!” 闻言,钟郁凌眼底的笑意渐深。 经过一整夜的努力,在失败了三次之后,慕君心终于成功了。 为了保证效果,她甚至拿自己的脸当起了试验品,以至于第二日钟郁凌一出隔间,就看见慕君心顶着一张脏兮兮黑乎乎的脸,一脸惬意地躺在门口的竹椅上小憩。 听到身后的动静,慕君心有些艰难的睁开了眼。 “早上好。”她对着钟郁凌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 估摸着已经敷够时长了,她起身,走出屋子,在井边打了桶水,十分不拘小节地清洗起了脸上的药泥。 洗完脸,慕君心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脸光滑了不少。 只可惜这里没镜子,她都不能好好观察观察效果。 余光瞥见身后的钟郁凌,她纠结了片刻,随后咬咬牙,凑到了钟郁凌跟前。 “快看看,我皮肤有没有变好一点?” 面对突然凑近自己的慕君心,钟郁凌潜意识想要对她出手,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条件反射般的动作就被他压了下去。 第十章 什么青春永驻 钟郁凌微微弯下了身子,仔细地打量慕君心那张脸。 面前的慕君心仰着头看着他,脸上带着灿然笑容,嘴角的笑容难得地像是沁了蜜一样。他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慕君心的脸,但不得不承认,慕君心乍一看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是那张脸却是越看越耐看。 慕君心这个人眉目清秀,眼中却莫名有一种极聪慧的透亮与狡黠,再加上面容也如精雕细琢的一般,那皮肤的确白皙透亮。钟郁凌有一种冲动,若时机恰好,他可能会做得更直接一点。 但现在不行,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但慕君心那厢正等着他回话,结果被眼前人这么肆意地看着,她自然心里不痛快。 “问你话呢!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她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问道,要不是看在他伤还没好的份上,她早就一拳砸过去了。 “挺好的,你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看她的样子钟郁凌不觉好笑,也是想要逗她一逗,于是凑近了些,低声含笑说着,声音轻柔又低沉,听来就像是引人入胜的诱惑。 但是话一出口他心里却忽然沉了一下。这话虽然是下意识地说出来的,也存在一些戏谑念头,可是下意识的话往往却是心底最真的话。 慕君心在心底嗤笑了一声,这种烂俗桥段她在电视上在手机上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怎么听不出来他言语里的挑逗?但是看在他那张脸上——算了,谁不喜欢听好听话呢?慕君心必须承认自己还是个俗人。 “效果好就行,”慕君心跑去水桶边,就着水面看了一眼自己的倒影。看来的确是不错,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和美容技术足以利用身边天然的药材蔬果之类做出化妆护肤的用品,而当时的东西都是纯天然无添加,那效果果真没得说,“一会儿我去镇上李家一趟,你在家里好好养着就行。” “你去李家做什么?李家又有人为难你了?”钟郁凌刚刚生起柴火准备烧饭,听到这话不由眉头一紧。 “李家现在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慕君心摇了摇头,正在把自己的成品药泥往一个瓷罐里面装。她好不容易翻箱倒柜才找出一个模样还看得过去的容器,否则拿个瓦罐就装过去,那可真的由不得李钱氏不相信了,“我去兑现我的第一桶金去!” 钟郁凌看了看她手里那罐药泥,联想起早上慕君心的所作所为,便心下了然。他没有再多问,只是加快了手上的进度。 很快早餐做好,慕君心风卷残云似的吃完了以后,便带着那罐药泥出了门。 这次到了李家门口她没有被为难。李家的家丁都是察言观色惯了的,都知道慕君心现在是李钱氏那儿的贵人,于是见她过来听她说要找夫人,都很客气地放她进去了。 听闻慕君心过来,李钱氏也是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带着丫鬟忙过来迎接。 “夫人用了我的方子,这些天觉着有没有好些?”慕君心笑吟吟地问道。 “那是好多了,我感觉这些天身子爽快些了,别的不说,晚上那么泡着脚,热乎乎的却是舒服得很,睡觉都好多了。”李钱氏喜笑颜开地说着。 “那就好,今儿个我来,不仅是给夫人再把把脉,还给夫人带了个好东西。” 李钱氏听闻,连忙让丫鬟过去准备茶水,这厢则客客气气地把慕君心拉进了房间里面。慕君心则留心了两眼李钱氏的样貌,倒是能看出年轻时候有些姿色,但是到底也是三十出头,模样肯定比不上十几二十的小姑娘。但是如果护理好再稍加脂粉,那也是不输风韵的。 于是她也不卖关子,将那瓷罐子拿了出来:“夫人,现今给您调养着身子,让您能怀上孩子不是问题。但是终归还是需要一阵时日的。这东西,可以帮您抓住老爷的心思。” “慕姑娘这话何意?”这也是李钱氏心头一个坎儿。府里的那些妾室一个赛一个好看又狐媚,老爷的心思现在几乎全在她们身上,看都不看她一眼。 被捅了心头恨,李钱氏自然不快,但是看在她帮自己解决心头大患又压了三房下去,她也客气着没有登时发作。 “这个罐子里是我新做出来的美颜药泥,只要您坚持着敷它一阵子,我保证您的这个皮肤啊,一定是如那杨贵妃一般,凝脂一样。您这番样貌只要稍加调理,到时候稍微施一点脂粉就能赛过西施。您说您调养好了面貌,再给老爷生个一男半女的,那这府里,谁还敢动您的地位不是?” 听了这话李钱氏虽然有些心动,但仍旧是有点将信将疑。在她眼里这丫头虽然有些本事,但是她真的能有那么神通广大? 更何况她打开那个罐子看了一眼,里面那罐黑糊糊的跟糨糊一样的东西,除了透着一股清香味儿,看了就让人作呕,这要是抹在脸上,先不说这张脸会怎么样,看着就怪骇人的,真的有那么神? “慕姑娘啊,你这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东西……”李钱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些,她看着那罐药泥,顿了一顿,还是把它重新盖上了,“来路不明的,都不知道你是用什么东西做出来的……这用着也不放心不是?”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您放心,这东西是我拿十几种养颜的药材磨成粉,再兑上蜜和花瓣水,用牛奶调制蒸成的,绝对比那些脂粉什么的实惠多了。” 正巧这个时候,李钱氏身边的丫鬟端着茶水推门走了进来。慕君心见李钱氏仍旧犹豫不为所动的样子,于是立马转了一个话头说道。 “您要是不相信的话,这东西见效快,只要让您的丫鬟先试试抹上这东西看看,要是效果好,您再考虑也不迟啊。” 那厢丫鬟刚迈进门就被提了一嘴,自然被吓了一下,有些不明就里地看着两人。李钱氏被她给说动了,这倒是个好主意,总之自己不亏。 “也行,小玉,你过来一下。” 第十一章 第一桶金 那个叫小玉的丫鬟连忙应了一声,端着茶水到了两人面前。李钱氏也不多说,指着桌上那罐瓷罐子说道:“按慕姑娘的方子,把这东西抹在脸上试试。” 慕君心应言立马打开了那罐子,那丫鬟凑上去看了一眼,就被吓得连忙后退,摆摆手连声说不用了。那玩意儿看着就不像是好东西,况且黑糊糊的泥抹在脸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差眼泪汪汪地磕头了:“夫人,小玉跟了您这么多年,要是小玉做错了什么事,要打要骂随您,可您千万别要小玉的命啊。” “你想哪儿去了?这是慕姑娘做的美颜药泥,抹上了是让你变好看的。你跟我这么多年我是疼你才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的,你在这儿跟我唱哪一出?” 李钱氏板着脸的样子让慕君心不由得觉得好笑,前面担心破相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不过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倒是夹枪带棒地怀疑慕君心这东西的效果呢。 罢了,反正一会儿就见真章。慕君心倒也不计较。 那小丫鬟单纯,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松动。慕君心见她这个样子,也连忙顺水托舟道:“姑娘不用担心,这东西没有什么坏处。况且有我在,就算有什么事,我也会帮你。” 小玉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放心了。她对眼前这个姑娘的医术是深信不疑。李钱氏的命令她不敢忤逆,况且只是在脸上抹层泥而已,就算有什么事还有慕君心在,她也不必担心。 这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把小玉说动了。她点点头应下,站起身来。慕君心让她洗干净了脸,并且教她将药泥均匀地在脸上敷了一层。 一炷香过后,慕君心让小玉洗下脸上的药泥。小玉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立马感觉真的是奇了。才一炷香的时间,她的皮肤就显得白了不少,而且显得透亮,一层润光就抹在脸上了一样。 见到效果,李钱氏自然大喜。这东西敷一炷香就这么顶用,那经常敷了以后,效果还不好说?她连忙拽着慕君心的手,喜笑颜开地说道:“姑娘!你真的是神人啊!你那儿还有这宝贝吗?你有多少我要多少,价格你定,多少都没关系!” “这个不急,夫人,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管用!慕君心淡淡地笑了笑。不过这才是她的第一步,这么轻易地卖给她,能赚钱,但是赚不了大钱。 “那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李钱氏也是做生意的人,自然也知道天下没有太便宜的事。她做足了准备,只要慕君心不狮子大开口。 “这个方子我是通过您的体质专门做出来的,对您的效果更好。过一段时间以后,您再找我号一下脉,我给您调整方子,到时候对您的作用会更大,只是还要麻烦您一件事。” 慕君心装作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随即一副讨好但是明显是提要求的样子对她道:“若是您觉得好,您可得帮我,替那些您熟知的官家小姐啊夫人啊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这个简单,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你帮我这么大忙,就当我还你的人情了。”李钱氏也不傻,听了便知道这丫头是想要做大生意的意思。但是总的来说自己也不亏,她反正也没朝自己多要什么实质的东西,做好了还能替她争脸面。 “那就好,我知道夫人家财万贯见多识广,不缺好东西,但是只要我这边做好了,少不了孝敬夫人的。” 拍马屁加上画饼,慕君心算是把她哄得高兴了。李钱氏口头上说这怎么好麻烦慕姑娘,但是心里已经在盘算自己能捞多少了。 “这东西要想发挥最好功效,须得每日敷才可,但也不能贪多,每日敷一次,且像我刚才给小玉敷的那些量就好了,不然,过犹不及,相比夫人您也明白,至于价钱么……”慕君心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最后伸出三根手指。 “三两?”李钱氏试探着问道。 “三钱。”慕君心说道。 “这好说!”李钱氏爽快地答应了,随即就从柜子里取了三钱碎银给了慕君心。 慕君心接过银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这可是她赚的第一份钱,虽然不是太多,但是这个价钱对于平常人家来说也是够两个月吃穿用度了。对于富人来说这个价钱不是问题。对于普通人来说,她回去再改改配方,再降个价格,虽然效果没有这个那么立竿见影,但也是足够了的。 薄利多销,等她真的打开市场了,再调高价格那不就好说了。同时能打开富人和普通人两个市场,这可不亏。 李钱氏和慕君心约定好,如果方子有效,她第二天再找她去府上一趟。慕君心心满意足地带着钱往回走,正好路过肉铺,她想了想,从肉铺买了两根大骨头回去。 刚好可以炖汤给钟郁凌补补身子,自己也好打打牙祭。 回到家,钟郁凌正在运气以调养生息。听见院子外面有响动,便收了运功的手。 慕君心高高兴兴地提着两根大骨进了门,见到钟郁凌便拎起手中的骨头冲他晃了晃:“今天我赚到了,给你炖汤补一补,不过我可不会炖汤,还得麻烦你了。” 钟郁凌冷着的脸裂开了一条缝,他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笑了笑。也好吧,就当自己在这里再多留一会儿,贪恋一下难得的平静:“交给我吧。” 慕君心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异常,但是没有多问。整个晚上就是钟郁凌在灶前忙碌,慕君心则在一旁,仰慕似的看着他简简单单就将两根骨头变成一锅香浓又美味的汤。钟郁凌又炒了两个小菜,两个人把汤喝得干干净净。 一餐吃得非常满足,慕君心这一觉都睡得显得好了些。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听见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她连忙披衣坐起,却见外面正是李家的家丁隔着门站着。 第十二章 不告而别 “慕姑娘,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家丁看到慕君心走出门来,连忙喜笑颜开地走过去谄媚道。见来者这个态度慕君心大喜,看来一定是美颜药泥起作用了,李钱氏这边找她去商量事情了。 慕君心连忙答应下来,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她忽然想到钟郁凌还躺在床上,若他醒过来,看见她不见了估计要好一阵找。 不告而别不是慕君心的行事风格。她连忙找了张纸,再拿了一根笔。可是这地方却总是找不见墨。眼看会耽误时间,她便用水和了泥,在纸上写道:“我去李家一趟,晌午便回来。” 写完,她把字条放到隔间外面,便跟着那家丁走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前脚刚走,钟郁凌便睁开了眼。他坐起身来,等待外面的脚步声远了,才走出门,捡起了那张字条。 看到那行字他有些想笑。看样子这么精明的姑娘,写字倒丑得很。不过也罢,他看了那行字很久,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那厢慕君心到了李家被引到李钱氏面前,差一点被那阵势吓了一跳。 她本以为最多只是李钱氏会找她多要几罐药泥,没想到屋里乌泱泱挤满了各家穿着打扮花里胡哨又华丽的富家夫人们。李钱氏见到了她,连忙把她拉到那群夫人面前,笑眯眯地拍着她的手说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神医,她的药泥可是神了,你们看我的皮肤,多好现在。” 不过确实,李钱氏的脸显得白了不少。那些夫人们见到了那药泥的神气之处,自然对慕君心那是刮目相看,一个接一个地夸赞她高明,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 慕君心只能陪着笑脸一一应下。她之前听过无数赞美,类似的都快听出茧子了,她倒是不在乎这些,只是没想到这李钱氏真的一呼百应,真的给她立刻就招来了这么多生意。 真的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慕君心这一天算是把这一句话理解了个透彻。 那些夫人们争相来找慕君心把脉以求一份药泥。慕君心只好一个一个照做,一个一个记下她们的特质不说,还顺带发现了一些她们身上的毛病。 一个一个开好药方,开完了已经过了晌午了。慕君心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倒是把那些夫人们都哄得开开心心,并且赚得盆满钵满。慕君心偷偷数了一下手里的银子,不免大吃一惊。没想到她租店铺的钱,仅靠这一天就赚够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慕姑娘今天真是辛苦了,这样,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在府上吃了中饭再走吧。”送走那些夫人们,李钱氏可是脸上贴了金。她见慕君心也确实辛苦,便好意说道。 慕君心本想答应,但是想起家里还有钟郁凌,便摇了摇头婉拒了。她不想让钟郁凌等太久。李钱氏也便不挽留,让家丁好生送她回去了。 慕君心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真正意义上赚到了钱,她想要第一个便跟钟郁凌分享这个消息。 然而回到家的时候却是安安静静,推开门,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隔间外面的那张字条似乎动都没动过。慕君心上前捡起那张字条,却见背面多了两个字,也是用水和着泥写得,却显得苍劲有力很多。 “勿念” 这字真好,看来一定是贵人且受过教育的。慕君心在心底赞叹了一声,但到底还是有些失落。 居然不说一声就走了,而且走得干脆利落,连个来的痕迹都没有。 虽说跟他相处不过几天,也称不上多好的交情,但到底也算半个过命的,他也曾接济过自己。慕君心不由得有些不爽快,回忆起这几天的点点滴滴,竟然真的就跟认识多年的老友一样。 至少相处得还是不错的吧。 慕君心长叹一声,也罢,既是他的决定,她也强求不得,何况人都没影了。况且电视里那些看着很厉害的角色向来来无影去无踪,无牵无挂惯了。 自己人微言轻,他身世估计不简单,那么那样的人本来就跟自己不应该有什么交集,他就算当天就走了也是在情理之中。 她也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但是肚子不适时地咕噜一声,倒是让她从那缱绻缠绵的情思之中绕了出来,她忽然有些懊悔,早知道应该让他至少做个饭再走吧! 没有办法,慕君心只好挽着袖子再次试着动手做饭。第四次生火依旧不顺利,但她也算是看了那么多遍钟郁凌下厨,自己摸到了一些门道。至少做个清粥炒一点小菜还是可以的。 囫囵吃了些东西以后,慕君心坐在桌前,点上一盏油灯,开始整理今天的收获。还好虽然那些夫人们的肤质各不一样,但放到二十一世纪也就是油性干性和混油皮的区别,只要在药泥配方上面稍作调整,就可以解决了。 有了成功经验,慕君心很快便调好了药泥。她将药泥分门别类装好,等着第二天送到那些夫人府上去。 手里的钱也够了,慕君心把所有的钱聚在一起,盘算了一下租房子和买药材器具的开销,准备第二天便去聚源镇上盘下一个铺面,并搬过去住下。她早就物色好了铺面,虽然相对来说偏了些,但对于医馆来说,安静一点也不是坏事。 她第二天早早地就起了床,煮好粥喝了以后,便启程去给那些夫人们送药泥。送完以后见还有时间,她便赶忙找那牙郎去谈租铺面的问题。 来到牙郎处,她直接掏出十两银子排到那牙郎跟前,直截了当:“我要前几天看过的那家铺面。” 却没成想那牙郎只是看了一眼那些银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然后不屑似的拿着手中折扇把银子推了回去。 “对不住啊,姑娘,现在行情变了,生意不好做,我们也不好收租,所以呀,你这些钱,还是别想着租一家店铺了。” “那你要多少?”慕君心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警惕地问道。 第十三章 黄疏桐 “姑娘是个爽快人,冲姑娘这个态度,我也不多要,想租铺面的话,”那牙郎伸了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悠,“二十两银子再来。” “二十两?!” 慕君心频繁告诉自己要冷静,但仍旧是忍不住惊呼了出来。 看来自己大意了,这牙郎分明就是想坐地起价。慕君心咬牙切齿,什么鬼的行情不好,他分明是看自己这么快就凑够了钱过来,又见她无依无靠势单力薄一个小姑娘,能这么快凑够钱就能凑够更多,这人分明就是想在自己身上敲诈一笔。 她当然不能咽下这口气,但是自己又没什么势力,他到底还是牙郎,就是有说不租就不租的底气和实力。大闹一场对自己毫无用处不说,要是跟他闹翻,别说租铺面了,找到他都不可能。 “牙郎好大的口气,也不知道什么能让牙郎信口开河,说出这么个价格来。二十两在闹市都能够一年的租金了,可您却只给这姑娘一个偏僻的铺面,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怕是不义吧?” 还没等慕君心想好应对的法子,就见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好听的女声。那女声虽然柔弱,但说话却极有分量。 慕君心寻声望去,却见门口站着一个姑娘,看模样比她大个五六岁,长得耐看,通身的气质是温柔的,但却透着一股果断利落的劲儿。这看上去就是那种平时模样温和,遇到事便毫不拖泥带水的。 还没等慕君心想明白这人到底是谁,那姑娘却早已站在了慕君心面前。她淡淡瞟了一眼慕君心以后,转过身来对牙郎说道:“况且,我朋友想来开个店而已,您这么做怕是……” “这哪儿能呢?黄小姐您误会了,”那牙郎连忙陪着笑脸好生说话道,语气都放低了几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位是您的朋友,这不……” “那么,就按这位姑娘说的,十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没等牙郎说完,那姑娘就果断打断了那人的话,倒是噎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倒是想争辩几句,但是那姑娘冲他冷冷扫了一眼,那牙郎立刻闭嘴不言了。慕君心刚刚注意到,那一眼可是真的厉害,这姑娘看着温和,想必也是极有手段的,那一眼可谓是如刀锋一般凌厉,足够把没胆识的人吓得半死了。 她也是听那牙郎提到了这姑娘的姓氏,她也才想起来这人的来历。就是刚才她去送药泥时,黄药商夫人身边的那个大小姐,黄疏桐。 这家专门经营药材及药材器具,在十里八乡里也是有名的药商家族。只是这家夫人膝下只有三个女儿,夫人也因生那最后一胎身子弱了,恐再也怀不上孩子。黄药商其余的小妾也都生不下孩子,于是便认下了这辈子只有女儿的命,培养大女儿以继承家业。 大女儿黄疏桐温柔典雅,是黄家的掌上明珠,从小熟谙医理,又有学识,精通经商之道,从小跟着父亲也算是见过很多世面,所以看着温和,实际是个不显山露水的主,一出手便见了真本事。 黄疏桐有本事,黄家也不舍得让她嫁出去,何况她还担着继承家业的责任,于是便对外言说大小姐只招入赘夫婿。结果竟也没有一个能入了黄小姐的眼,于是黄小姐直到二十多岁仍旧待字闺中。 这放到二十一世纪根本不是什么事,但是在现在这个年纪,二十多岁还不嫁人那可真的只能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了。慕君心忽然觉得有些天理不公,但是似乎黄小姐也并不在意这一点,心里只想着把家里经营好了,再给两个妹妹找到好的夫家。 “多谢黄小姐相助。”待那牙郎客客气气带她们看好铺面之后,慕君心便对黄疏桐道谢。 “没什么,那牙郎跋扈惯了,必须给他些颜色才行。而你对医理如此精通,又帮了家母,我只不过尽一份力,是应当的。”黄疏桐淡淡地笑了笑,说话倒也是温和。 之前慕君心送药泥的时候,两人也粗略地讨论过这药泥的配方,她也是真心赞赏黄疏桐的学识。 “你就打算在这里开医馆么?”黄疏桐环顾了一下这间空店面,还是皱了皱眉,“位置会不会偏了一点?如果你开口,我完全可以以同等价位跟你要一间更好的。” “没关系,偏僻一点正合我意,”这话倒是不假,慕君心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其余的用途了,“而且若是医术美名在外,不怕地处偏僻。” 这话似乎不假,黄疏桐沉吟了一下,同意似的点了点头。 “那么,想好什么时候开张了吗?药材货源都联系好了吗?” 黄疏桐一句话把慕君心给拉回了现实,对呀,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剩下的钱似乎也有些捉襟见肘,看来还得过一阵子才能真的开张。 慕君心正在盘算泥膜赚的钱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没想到黄疏桐却像是看穿了似的,笑了笑说道:“那你不用担心,我想你也知道我们家是做什么的。我会让伙计挑选好的药材,每个月定期定量给你送过来,钱给你按市面的七成算,当然,送什么药材,送多少,什么时候交钱,都你说了算。” 当真是困了就有人给送枕头,可是这个枕头送得也太顺了吧?慕君心不由得有些担心,虽然这黄小姐看着面善,但生意人谁晓得都打着什么算盘。 黄疏桐肯做这不赚钱的买卖? 慕君心再怎么也不相信她没有所图,但是黄家的名声在外,如果今天没有黄疏桐来,她第一选择也会盘算着去找黄家的药铺商量进货。这里答应了黄疏桐,还能给自己省下一大笔开销。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应下来这笔买卖。 黄疏桐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也不着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直接开口便说道:“姑娘……可是担心我另有打算?” 这人是会读心吗?! 慕君心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这黄疏桐果真很不简单。 第十四章 合作愉快 “实话就跟你说了吧,我的确另有打算,但跟姑娘无关。” 黄疏桐倒也爽快,十分直接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对我来说,你的医术极佳,医者仁心,名声传出去,对我的药材生意那自然是好的。而至于你,你可以以更低的价格收到好的药材,那何乐而不为?况且若你的药泥真的有好处,我也会帮你,不论是富家小姐的客源还是药物来源或者是器具支持。” 黄疏桐接连抛出来的甜头砸得慕君心是晕头转向,天上掉馅饼难道有不接的意思?可前提是那得的确是个馅饼。慕君心还没晕头转向到直接答应下来的地步。 “这的确是好的,可黄小姐到底还没有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慕君心等她说完后,便立刻问道。她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黄疏桐不论遇见什么都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不露声色的人最难猜测也是最难对付的。 谁晓得她提出来的建议是真的馅饼还是糖衣炮弹。 “这个,现在时机未到,等到一定时机时,我再跟姑娘说。到时候,由姑娘自做打算。” 厉害的人都喜欢打哑谜留悬念吗? 黄疏桐脸上仍旧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那表情虽看着没什么大碍,但慕君心已经感觉到了从里到外的阴冷。 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现在似乎她没有别的选择了,那边分明表示她多问一句或者拒绝,都会要她好看的意思。就跟炮灰死之前被告知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是一个意思。 慕君心略一沉吟,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送上门的便宜不要白不要,没准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呢?况且她就算本事通天也只是一个药商而已,估计脑子里只想着钱财利益,无非只是多赚少赚一些钱的问题,怎样对她慕君心来说都是有益的。 “好,那就合作愉快,姑娘回去列一个清单给我,十天之内,我便带着药材上门。这个月内,姑娘按照账单把钱交给我便好。” 慕君心满口答应下来,见她没异议,黄疏桐也没有再多言,只是道了一声再会就回去了。 生意人都是这么直接了当干脆利落的吗? 送走黄疏桐以后,慕君心留在铺面里面接着做开业打算。 这铺面很简单,只有一个柜台几张桌子,还需要不少药柜以及处理药材的器械。有些可以从自家的小医馆里搬过来,但家里那些东西很明显不够用的,只能再做打算。 慕君心花了半天时间把铺面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干净净,顺便也把铺面的整个环境熟悉了一下。这间铺面有个小后院,后院里有一口深井,里面的水还可用。看样子前任店主是个喜爱花花草草的人,院子里有些盆栽之类,只是太久无人打理,都已经枯萎烂掉。 正堂后面是里间,有个大的灶台,很明显之前是个厨房。厨房通着一间比较小的房间,有些暗,但还是干净的。二楼有两间宽敞明亮的卧房,除了分别有一张大床和一个柜子在里面以外,就没有别的家具了。 慕君心打算把后院的几个花盆都种上药草,那个厨房则用来做煎药煮药的地方,厨房后面的房间暂且可以收拾收拾,若将来招学徒的话可以做他们的房间。二楼的房间自然是她住下的了。 安排好了那就开工。慕君心到镇子上租了一辆牛车几天,回到邻水村先拉一些日常急需的物品来到自己的铺面里面。收拾完毕后已经是深夜,慕君心也不管别的,躺在新家的床上便倒头大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慕君心马不停蹄地再赶上牛车回到邻水村,这次她找了几个伙计,把需要的药柜、药罐、切药材的刀等等都放到车上准备拉走。 “小七妹妹这是要搬家吗?” 慕君心转头看过去,栅栏门外站着王铁柱。那人手里还拿着锄头,像是刚下田回来。他望眼欲穿似的看着慕君心,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对,我要到镇上去开医馆,有什么事吗?” 到聚源镇上去,她本来只跟村长提了。村长并没有拦她,只说你若想好了,这是个挺好的出路,去也没关系,如果需要帮助,直接跟他说便可。 慕君心也是客气客气答应了下来,她自知村里没有几家富户,真有难处村长可能也爱莫能助,就不给他们添麻烦了。原主在的这些年村子里也没多少人找她看病,可见其实邻水村也不是很需要她。 之前村长和几个婶子的人情她已经还了,那么她跟邻水村的情分也就到头了,她也没有必要一定要留在这里。 可是她忘了王铁柱这个棘手的麻烦。 王铁柱得到确切消息,果然就显出了焦急的神色。他一直喜欢慕小七,自己喜欢的人从此就要和自己相隔天涯了,恐怕他真的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小七妹妹,你能不能别走?若你走了,村里除了那个有时才会过来的赤脚医生,那若是哪家有了什么事儿,我们得找谁啊?” “所以呢?” “所以……你留下来好不好?村里需要你,况且医馆不是也可以在村里开么?你若在村里重新开医馆的话,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帮我?慕君心默默翻了个白眼。她竟不知自己对于邻水村竟然这么重要,他们之前也没见这么需要她啊,怎么这时候来求她留下来? 而这个王铁柱,慕君心想起来,原主在的时候对他也没有多大印象,也没留下任何他出手相助的记忆。之前慕小七身陷困境的时候他因为畏惧母亲从来不敢探望,现今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实际就算她留下来,他能有多少担当? 没本事的男人从来都令人作呕。 慕君心懒得跟他多费口舌,招呼着伙计们就要离去。然而王铁柱却立刻拦在了牛车面前,死活就是不让那些伙计驾着车走。 那些伙计见状,只能看向慕君心,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第十五章 鬼使神差 “帮我?” 王铁柱本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忽然听到慕君心开了口,连忙像是抓住希望一般,抬头看向慕君心。 “那你能帮我把这里里外外的用品家具都换成新的吗?” “你能帮我用低廉的价格买到好的药材吗?” “你能帮我找到达官显贵的生意吗?” “你能给我建一栋新的房子吗?” “你能让我飞黄腾达,有更好的出路吗?你有那个实力和钱财吗?” 几番问话把王铁柱给问愣了,他目瞪口呆了好久,似乎想要找到理由去反驳,但是这一条一条让他越来越垂头丧气,正如慕君心说的,他什么都办不到。 “你连帮我照看病人都做不到,你对于我的用处还不如一个学徒。” 这句话径直把王铁柱打入了冰窟。他只觉得全身上下由里到外,越发地冰冷。他的确什么都做不到,他现在似乎并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慕君心。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跟自己印象里的慕小七,判若两人。他终于意识到,对于现在的慕君心来说,他一直都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所以,让开。”慕君心上前一步,对他冷冷地说道。 王铁柱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道,慕君心便和伙计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小院。 “姑娘,这么对那个小伙子好吗?”路上,其中一个伙计壮着胆子问道。慕君心自从离开邻水村,就一直是冷着脸,那样子怪吓人的,其余的伙计们看在眼里,只敢默默地赶路,谁也不敢说话。 毕竟刚才他们都看见了慕君心的厉害和尖刻。 “有什么不好?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慕君心冷冷地回了一句。她对于邻水村本来就没有什么情分,对他更没有。那么一个陌生人挡了她的路,她必然要还击。 那伙计听了以后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安安分分把东西都帮她搬了过去。 三天过后,慕君心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镇上,镇上的铺面里虽然仍旧显些冷清,但至少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空了,直接开业也是可以做到的。 就是在最后一次她从邻水村出发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王吴氏和几个婶子从她家门口路过。王吴氏故意把嗓门扯得很大,说她家王铁柱终于回心转意,同意了和屠夫之女的婚事。 王吴氏装作不经意似的发现了慕君心,然后装作热情似的迎上来:“啊呀呀,小七这是要搬家了啊,没事儿,到聚源镇上了我们来往也方便,有话你说就是,婶子能帮则帮。要是你将来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乡里呀。” 慕君心没有搭理,直接招呼伙计便走了。她听到身后传来了王吴氏的叽叽喳喳,但是具体说什么她根本没有去理会,自然也记不清了。 王吴氏平时根本连一步都不肯往这边走,这次过来,分明就是因为听了王铁柱的话,来这里膈应慕君心来的。她分明就是想看她做不成生意,灰溜溜回来的样子,再用自己儿子的婚事显摆,说自己根本看不上她。 对于王吴氏来说,慕君心搬走了正好少一个眼中钉。但是王吴氏估计根本想不到,慕君心心里早就开始盘算。到最后究竟是谁落魄难看,自然还得另说。 而为了开张,还有很多需要置办的。慕君心关上店门,准备去聚源镇采购置办一番。她从木匠那边定了几张桌子几张长凳和方凳,再置办了一些笔墨纸砚,再加上一些肉菜、酒、蜂蜜牛奶香料之类。 她可以用酒泡一些药酒来用,而剩下的一些药材香料,刚好够药泥用的。那些夫人有的又跟她订了一些,数量还都不少,她可以趁机多赚一些钱。 回去的路上路过了祥云客栈,她鬼使神差似的停住了脚步。她转过头去,祥云客栈的匾额仍旧擦的光亮,四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店内仍旧没什么人,伙计就坐在门槛上,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懒懒散散地似乎在晒太阳。 那伙计见到慕君心,连忙坐起来端端正正地站着,把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扯下来往房间里一扬:“是姑娘来了啊,来来来里面请。” 慕君心跟着他走了进去,里面仍旧是没有什么人,但干净堂皇的不像是穷人来的地方。小二立刻眼尖手快地给慕君心上了茶,殷勤地让她坐下。 那块令牌果真有这么大的余威?慕君心谨慎地点了点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姑娘方才去采买东西了?”掌柜的居然也闻风过来了,见到她以后便殷勤地问话道。 现在不用别人解释,慕君心也能猜到这块令牌加上钟郁凌这个人,包括这个客栈都不是什么简单货色了。她没有害怕,反而有些莫名的安全感。她隐隐约约地觉出来,这个客栈可能反而成为自己最坚实的一个避风港。 只是不知道现在钟郁凌怎么样了,在哪里,正做些什么呢? “姑娘?姑娘?”直到掌柜的连声试探着呼唤她名字,她才如梦方醒似的回过神来。她转身看了一眼那掌柜的,开口应了一声。 “嗯对,最近需要的东西有些多。” “听那位大人说过,您想要开医馆。小的这小店对于医术一窍不通,但其余的可以说不在话下,只要您一句话就成。” “掌柜的客气了。”慕君心自然也猜得出来,祥云客栈若真的帮自己绝对不在话下。可是她并不想歉钟郁凌这个人情。 只是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何就想要过来看一看。或许她在挂念着那个跟她生活了几天,被她救下的人,似乎是在考虑欠他的人情。 更多的,若有可能,她想要见他一面,哪怕只是听到消息也可以。 慕君心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么一个不重视儿女情长的人,竟然因为几天的相处,就对一个人如此挂念。 “姑娘,您请拿着这个。”伙计拿来了一个锦盒交给掌柜的。掌柜的打开了那盒子,里面躺着一个红玉刻好的印鉴。她拿起一看,印鉴上正是一个月亮的图案。 第十六章 思念的人 “这是……”慕君心拿起那个印鉴,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个月亮她想不起来是什么寓意,但似乎……大有来头的样子。 她也只能如此解释了,一般拿到这种印鉴,都仿佛获得了什么身份或者得知什么线索,而现在这个情形,很明显便是得到了某种特殊的身份许可。 “聚源镇人多眼杂,姑娘若总是只身前来的话,若被有心人看了去可能会引起祸患。镇子东头,正是姑娘开医馆的附近,有一个爱在那边晒太阳的车夫,眼睛底下有一道疤的。您若是有需要,或者想得到那位大人的消息,您就写一封信,在信封和信纸上都印上这个印鉴,悄悄地给了他就行。他自会带过来。” “回信他也自然会交给您的,您不用担心。” 慕君心忽然觉得那个盒子有些沉重,她不知不觉好似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势力里面。但现今看来,这个势力似乎对她无害,好像也是要保护她的意思。 “这也是那位大人的意思。”掌柜的看她为难,于是立马退后一步,拱手作揖道。 慕君心瞬时理解了他的用意,于是也便没有再多问,只是站起身来欠身行了个礼:“那就替我向那个人问安吧。” “您请放心。”掌柜的回答道。 直觉告诉慕君心,钟郁凌那边有些棘手的事要处理,可能背后牵连的是她想象不到的危险。但对她来说,就算是担心也没有任何用,反而关心则乱,可能会碍事。 他此番安排,很明显便是想要保她周全。 慕君心便不再多做逗留,拿上自己采买的东西便往回走。 掌柜的站在门口,目送慕君心走远后,便转身回到了客栈里面,命伙计关上了门。 “拿笔墨来,让信鸽等着。”小二很快拿了笔纸砚台过来,手脚麻利地磨墨。掌柜的快速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印上追月阁的印鉴,卷进信筒绑在信鸽脚上,便让小二放了出去。 信鸽一路带着信回到了追月阁,被一个手疾眼快的人拿回了信。 “大人,祥云客栈那边来的消息。”钟郁凌正在房间里与手下部署事情,忽然外面响起了约定的敲门声,钟郁凌让人进来后,那人将信递给了钟郁凌。 “一路上有可疑的人吗?”钟郁凌听闻,立刻将信拿了过来。展开信纸,信纸上只是写着几个简单的字:已把弯月印鉴交给慕姑娘,其现今已准备开张,慕姑娘委托在下向追风大人问安。 看到最后一句,钟郁凌紧皱的眉头似乎有所舒缓。 “没有可疑的人,请夜风大人放心。” “好,景枫,你先过来。”那位叫景枫的人关上了门,站到钟郁凌面前的一干谋士将士之列。 “方才的部署,大家想必都也有所明了。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但现今虽我们准备充分,但阁主那边虎视眈眈,我也不敢预测究竟是吉还是凶。但现今阁主大势已去,易主是定然的。我保证若成了,重建追月阁后,不会亏待各位。” “只是现今……”还未等那些人表示忠心,钟郁凌沉吟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我们恐怕要缩短一半的时间。” “一半的时间,那是三个月?”底下一个谋士惊讶道,“会不会太赶了一些?” “难不成是祥云客栈那边来了重要消息?”景枫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开口问道。 钟郁凌顺水推舟,便点点头表示默认。 “前面的还按计划来,至于之后的计划……我还需考量一番,若有紧急事态,便来找各位商榷。” 其余的人也不再说什么,领了命之后便纷纷离开,只留下钟郁凌和景枫两个人。 “果然如大人想的一样。”待那些人走了以后,景枫转而对钟郁凌说道。 他是钟郁凌手下的得力侍卫,武功高强。钟郁凌遇袭之时,他与钟郁凌被冲散,好不容易突出重围,钟郁凌却早已不知去向。他四处搜寻无果只能回到追月阁等待消息,没想到很快钟郁凌便回到了追月阁。 钟郁凌身上的伤奇迹般的好了大半,景枫自然明白他这一路估计遇上了些不寻常的事情。果然,回到追月阁的第一件事,钟郁凌便是跟祥云客栈通信,让他们仔细慕君心的行踪,若她有需要的,便把弯月印鉴给她。 而那封信送过来以后,景枫也察觉到了钟郁凌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似乎很宝贵那封信似的,掏出来看了很多遍。 那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能让世人皆闻风丧胆的杀手夜风如此牵肠挂肚?景枫有些不明白似的,但他跟随钟郁凌多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明显,现在关于慕君心的事情,他不应该问。 “景枫啊,现在还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收起那封信后,钟郁凌明显心情大好,他转而面对景枫,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大人请讲。” “从明天开始,你便到聚源镇去,保护那姑娘的安危。” “什么?那大人您怎么办?”这个决定让景枫有些意外,他竟没想到钟郁凌竟然肯冒这个险,只为保护慕君心平安。 “我知道,你离开的话必然会引起那位的怀疑,所以我会派人每日装作你的样子,在我身边行动。你就安心待在聚源镇便好,如有紧急事态,我会告知你的。” “可是大人您的安危该如何是好?”景枫急切问道。 “你不用担心我,只需保护好她便可,从明天起,她便是你的主人,你只消听命她就是。” 钟郁凌的语气很明显,根本不容他拒绝。景枫只得答应下来,拱手道了一声是。 他感觉这位大人很奇怪,她向来都是一个从来不在意儿女情长的人,也从来没有人能让他有任何一丝松动。怎么到了现在,他反而为一个普通女子,这么急切地想要打败阁主,想要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 难不成英雄大多都难过美人关吗?景枫只能在心里默默思量着。 第十七章 新的任务 “让你过去不光是为了保护她,还有别的任务。”钟郁凌见他疑惑的样子,微微笑了笑,拢袖走到他面前,忽神色凝重地对景枫正色道。 “我怀疑,祥云客栈,有奸细。” “奸细?您觉得是谁?是掌柜的张德全?”景枫皱了皱眉,祥云客栈加上掌柜的就十个人,要是查倒是也好查,但是那十个人个个都是人精中的拔尖儿,他还真的不一定能找到。 “那倒不是,张德全自我入了追月阁,便一直在我身边,我不怀疑他的忠心,但是他手下的那些人,那就说不准了。” 钟郁凌这话也并不是没有根据。他逃跑的时候特意选的道路,之所以往聚源镇邻水村这边跑,正是他知道祥云客栈就在聚源镇,即使张德全知道他就在附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他隐蔽一会儿,待他养精蓄锐后,再引他回去。 可偏偏在那个时候慕君心缺钱,他只好提前亮出身份,但就是这一亮出身份之后,追月阁就那么快地找到了他,并胁迫他迅速回到追月阁。如果当时在场的人除了张德全还有其余人,那么就说明阁主的奸细发现了他,提前通风报信给阁主。 使得钟郁凌只好被迫回去,重新回到那位阁主的掌控之中。 如果直接告诉慕君心,让她去辨认,估计能认出当初她跟祥云客栈交涉的时候,除了掌柜的张德全,身边都跟着谁。但是钟郁凌并不想这么做,一来太过明显,二来他并不忍心让她卷入这本来跟她毫无关系的权力斗争之中。 “她早就觉察到我身份不凡,定然知道我这么安排的用意,就是不想让她太过频繁出现在祥云客栈,以免招惹太多。张德全说过,他留意了客栈里几个人,可疑的他白天都安排出去了。他们暂时察觉不到慕君心跟他们的通信。” “就算察觉了,他们去查,也只会觉得是个普通人而已。但可能就会成为关键时候要挟您的把柄。”景枫沉声说道。 “所以让你去保护她,并且查出,那个奸细究竟是谁。”钟郁凌微微一笑,似乎有些满意。 “那我过去,会不会打草惊蛇?”景枫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纰漏。他是钟郁凌身边的得力助手,是全追月阁都知道的事情,他做事就代表钟郁凌的意愿,他相对来说,还是太显眼。 “我就是想让你诈他一诈,”钟郁凌似乎料到他会这么问似的,转身走向书架旁,从一本书里抽出一封书信递给景枫,“你只要给他看这个,说是我给他的消息,那就可以了。” “那我还用回来吗?” “不用,你交给张德全之后,就留在聚源镇就行。记得隐藏自己的踪迹。” 景枫捏紧了那封书信,最终还是把它揣进怀里,冲着钟郁凌拱手行礼,算是答应了下来。 就是一转眼的功夫,房间里就没有了景枫的身影,钟郁凌看向身边打开的窗子,木头的窗户还被余力影响,在风中微微晃着。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远在聚源镇的慕君心便睁眼起床,开始准备一天的工作。今天是约定的和几位夫人交货的日子,也是黄疏桐送货过来的日子。黄疏桐约定未正时送东西过来,而她则得在午时之前,把货都送到那些夫人们那边。 送货回到医馆以后,慕君心在柜台前拨着算盘,算着这些天花了多少赚了多少。开一家医馆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她这些天入不敷出,自然最后剩的钱也不多了。 看来第一次只能先打白条了,慕君心微微叹了一声,欠人钱的滋味不好受,希望黄疏桐给出的利息不会太高。 未正时分,黄疏桐准时带着一干伙计,拉着几个大箱子过来了。慕君心打开箱子,里面好几十味药材,分门别类地放在那几口大箱子里面。 每个箱子里面都被分隔成了三层,一层隔开了十二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面放着一味药材,每一味药材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放在那格子里面。 慕君心上前看了看,那都是一等一的上佳药品。她不免砸了咂舌,黄疏桐真不愧是药材商之中的翘楚,只是这么些药材……钱估计少不了吧? “这些药材,一共二两四钱七银子,供你开业是够了的。如果你有需要,随时给我报信就行。”黄疏桐看向柜台后面的药柜,里面也分着纲目标好了什么柜子放什么药材。 她便转而面向那些伙计:“你们按照那柜子上面标着的,把药材都放进药柜里面去。” 几个伙计点点头应下,分头便立刻去做事。慕君心看他们一个一个都是手脚麻利的主儿,没多长时间药材就全部归位。 慕君心在心里感激黄疏桐,若这些只留她一个人去做的话,天知道要收到什么时候。 “那么,慕姑娘,这钱你什么时候能给我?”黄疏桐转过身来,微微笑了笑,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慕君心心里却打起了鼓。她现在身上的钱也就五两多,给她倒是没有问题,但是她并不能保证医馆能那么快把银子都赚回来。刚开张的医馆,能遇见什么事还不清楚呢。 黄疏桐倒是眼尖,一眼瞟到慕君心柜台上摆着的算盘,她心里有了数,先开了口给了慕君心一个台阶:“那这个不着急,等慕姑娘觉得可以的时候,再给我这些钱吧。” “哦,对了,”临走之前,黄疏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对慕君心道,“你的那个药泥我母亲很喜欢,你也帮我做一些好了。你那个价格如果卖给寻常人需要降一降价,但若是给我和母亲这些人的话,升一升价钱没有什么问题。” 慕君心点了点头,似乎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这家医馆现今还未开张,所有的开销都只能靠着药泥来支撑。原来的价钱定然是只能撑一阵子,若是医馆将来经营不善…… 慕君心决定还是不要再多想了,再想下去,估计这医馆是开不成了。 第十八章 私闯民宅 当天晚上,慕君心洗漱完毕,熄了灯准备躺在床上睡觉。她刚躺在床上,就仿佛听见了房顶上有什么声音。 这个晚上没有风,外面安安静静的,整个小镇几乎都已经沉睡。她愣了一会儿,屏住呼吸认真听了一会儿,发现好似没有什么声音。 估计是听错了,她刚想要翻个身继续睡去,却听见房顶上的声音更清晰了。 这次她没有办法当做是幻听了。她连忙翻身起来,披了一件外衣,拿上桌子上面的灯点燃了,便打开门准备出去看一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紧紧拽着衣襟,手里拿着油灯,战战兢兢地走出了房间。月黑风高夜就是鬼出没的时候,她脑子里开始回想着所有她在二十一世纪看见过的恐怖悬疑作品,每一个恐怖的细节都让她心里发毛。 “这么晚了不睡觉,出来放风吗?如果外面真的有危险,你这个时候恐怕早就遭遇不测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慕君心吓了一跳,差一点大声喊出来。她握紧了油灯,害怕自己一个手抖把灯掉在地板上,那着了火她这些天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谁?!”她立刻转过身去,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她瞬时觉得毛骨悚然,正要大声喊叫说有鬼的时候,从她的房间里传来了一个沉稳但无奈的声音。 “回房间来。” 这人还登堂入室跑人房间里来了?! 慕君心连忙跑回房间,推门一看。窗台上坐着一个男人,一条腿随意地垂下来跨在窗外。他抱着臂,臂弯里面是一柄剑,头上还带着幕篱,黑色的纱垂下来,刚好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那男人身形颀长,看着匀称,并不消瘦,打扮干净利落,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且武功高强的人。慕君心往地上看去,月光刚好照进来,在地上拖了一道他迷迷蒙蒙的影子。 是活人。慕君心松了一口气。 “大晚上的你这是私闯民宅知不知道!”慕君心气冲冲说道,就算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随意扒窗那也不是道理。 况且私闯未婚女子闺房,放在这个年代是要充军的! “我知道。”那人倒是也没多说什么,但是把垂在窗外的那条腿收了回来,一跃便从窗台上下来,稳稳踩在房内的地板上。 慕君心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这这这这个人还有理了!就跟他就应该待在这里一样! “我还说能让大人如此魂牵梦萦的人,是什么样的绝代佳人呢,原来不过如此。” 只听那人冷冷地说道,听到这句话慕君心不免一头雾水,这句话重点是在那个大人魂牵梦萦,还是她不过如此? 不是,他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不过如此? “你私闯民宅你还有理了?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来头,现在夜深了,我要休息,你要再接着待下去,你就是图谋不轨,我完全可以告你去。” “好一个厉害女子。”那人反而来了兴趣似的,但似乎他并没有在意慕君心说了什么,往前走了两步道。 “如果我说,是钟郁凌让我来保护你,你怎么说。” 钟郁凌…… 慕君心的舌头忽然打结了。这番作风确实是像钟郁凌或他的党羽能做出来的,可是这一切之中又有什么联系呢?她好好的为什么需要保护呢? 联想起前几天祥云客栈的态度,她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的卷入了什么不可说的斗争之中,她似乎明白了钟郁凌的用意,但是仔细想想又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到底自己还是知道得太少了,可是直觉告诉她知道太多自己便更危险。 “你是谁?”说到底,别管别的错综复杂,先弄清楚眼前的情况再说。 “钟郁凌大人身边的侍卫,你可以叫我景枫。” “侍卫为什么不待在他身边?你走了他怎么办?” “他自有安排,这不是你用得着考虑的事情。” “你来做什么?” “他让我来保护你。” “我不信。” 直觉告诉慕君心,景枫过来的目的绝对不单纯,可是她现今并没有任何证据和立场去怀疑,甚至去质问。 但是她还是情不自禁开了口,或许钟郁凌的事情,她已经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那人沉默了一下,终究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不信,那是情理之中,但这的确不是你应当管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保全自己就可以了。” 这是实话,慕君心没有再追问下去。她能察觉到她身边隐隐的危险,可能超出自己的预想,就算自己知道是什么,又能怎么样呢?她什么都做不到也帮不上忙,反而只能横生忧虑,而关心则乱,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 “那我就只问一句,他现在还好吗?伤怎么样了?” “他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伤已经好了八成,他平日刀山火海习惯了,这点伤,对他没有什么。” 那还没有什么?慕君心只能咂咂舌,不再多言。 不过知道钟郁凌现今安好,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她微不可查地笑了笑,似乎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景枫站在一边看着她,似乎被触动似的,微微愣怔了片刻。 两人无言了一阵,景枫才开口打破了沉默:“之所以在晚上露面,就是想知会你。我须得隐蔽行踪,所以我不会常出现。但如果你有危险,我随时会在,你需要的话,只要叫一声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 “那你平时在哪里住着啊?”慕君心连忙问道。这就是小说和电视剧里那种不见其声只闻其人的大侠吗?来无影去无踪,却在主角遇到危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出手相助。 还大部分都是蒙着面遮挡面容,只有在最后才会亮明身份一样。 慕君心忽然觉得有一种自己进了小说里面的眩晕感觉,晕晕乎乎的,像是做梦一样。 “要不,我给你收拾一下,旁边还有间卧室,你要觉得那个太容易暴露,楼下伙房后面还有一间小房间,就是有点乱……” 第十九章 身陷险境 “不必了。”景枫拒绝了她的要求,只是纵身一跃,从窗户就跳了出去。慕君心连忙跑到窗前去,只见窗外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的影子。 大侠的轻功都这么了得吗?或许他有自己的住处吧?慕君心不由得咂咂嘴,关上窗户,回到床上休息去了。 两天后,在慕君心紧锣密鼓的准备下,医馆红红火火地开张了。 说是红红火火地开张,其实也就是慕君心一个人。电视上还有身边的店铺开张都是一群亲朋好友,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红火火还吵吵嚷嚷。 慕君心这时候才觉得自己一个人果真是太冷清,她本来不喜欢这种繁文缛节,但为了不显得太萧条,就走了个形式,买了一挂爆竹在门口噼里啪啦一气放完。 在漫天的硝烟和红纸飞扬后,门口又只有几个小贩在挑着担子吆喝。 是真的冷清啊。 慕君心回到医馆,里面门庭寥落,除了她就没有别的人。这个地方的确有些偏僻,就算噼里啪啦放了一阵鞭炮,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况且也不是随时就有人需要看病的。 她坐在柜台后面,第一次觉出无聊是什么滋味。 日上三竿的时候,忽然门口来了人。慕君心迷迷蒙蒙差一点睡着,刚回过神来就发现一群人着急忙慌地往门口走来。 慕君心认出那些是李家的人,于是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口去一看究竟。 “慕姑娘,您快点过去看一看吧,夫人现在病得厉害,可夫人说她只信您。” 来生意了。慕君心连忙答应了下来,她回到房内把自己的出诊箱拿上,锁上门便跟着那伙家丁往李家赶去。 慕君心在心里做了很多猜测,可到了李家才发现,事情似乎并不如自己想的一般简单。 院子里几乎看不见什么人,而一询问才发现,李家李老爷、李钱氏和李家的所有姨太太,还包括几个孩子和各自身边的丫鬟,都一副软弱无力病恹恹的样子,有的干脆躺在床上根本下不来。 “诶唷,慕姑娘,你可算来了。”慕君心被引到李钱氏身边,发现李钱氏躺在床上,一副没有气力的样子,见到慕君心,勉强打起了精神。但也是气若游丝的样子,提不起精神来。 “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慕君心赶忙上前,看着李钱氏的样子不由疑惑,前些天看着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现今就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不仅李钱氏成了这个样子,全府的人大多都病入膏肓。 “哎……”李钱氏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力气了一样,闭上眼像是在养精蓄锐。慕君心看她气息还算平稳,便不再问,只是把李钱氏的手臂拿出来,放在脉枕上。 “最近夫人都做过什么,吃过什么吗?”慕君心一边听李钱氏的脉象,一边问身边的人道。 “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府里厨房做的菜,这几天夫人不是算账就是出门听戏,或者在家里花园散心,没什么大碍啊。”家丁焦急地回答道。 “那府里其余人也是这样吗?” “是的。” “你们下人吃的是一样的吗?” 那家丁摇了摇头:“不是,主子和下人的饭菜都是不一样的。厨子倒是都是一样的人,但是用的食材和做出来的菜色都有差别,而且用的是不同的厨房。老爷夫人各家姨太太和少爷小姐是一个,主子们身边的丫鬟小厮们是一个,像我们这些家丁,都是最末的。” “我明白了。”这应该就是为什么这些家丁没事而那些人有事的原因。 李钱氏的脉象分明就是中毒了,脉象比较微弱,心血极亏,如果再不诊治,估计就算有回天之力也救不回来了。 而她接连给李府的所有人都把脉一番,发现所有人的脉象几乎都是一样的,看来全府上下中的是一种毒。 “你们老爷夫人平日里生意上,有仇人吗?”这样分明就是想要灭口,慕君心只好先从寻仇这一方向来确认了。 “一般没有,我们聚源镇几家都挺好的啊,就算有,我们也不清楚啊。” 慕君心想想也在理,便点了点头。 “那一会儿你们把老爷夫人,几位姨太太,还有少爷小姐丫鬟们的东西都给我拿来,我验一下。等会儿,我去厨房看一眼,让厨房先给我报一下这几天的菜单。” 那家丁们应下以后,就忙忙地去办了。不一会儿,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用品都搬了过来,塞了整整一屋子。 慕君心一个一个查过去,发现都无碍。而时间已经到了酉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前去开门,是家丁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外。见她开门,那家丁殷勤地把食盒递给她。 “慕姑娘,现在时辰不早了,厨房那儿先做了几道菜,您先吃着,垫垫肚子。”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这才觉出来确实是有些饿了。她谢过那家丁之后,端着食盒进了门。食盒里面是刚做好的粉蒸肉和香菇油菜,并一大碗喷香的白米饭。 她刚要开口吃,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厨房她似乎还没查过,那这些饭菜是在哪儿做出来的? 她迅速闻了闻这些食物的味道,鲜香的味道下,似乎有什么隐隐的不对。她拿出银针试了试,却全部都无毒。 难道是她想多了?她有些疑惑地将两根针要收起来,然而就在这时,两根针碰到一起,颜色却发生了些变化。 有毒! 竟然是这种两种药放在一起会产生慢性毒的方式! 她连忙起身想要前去厨房查探一番,结果不小心撞了桌子一下,没有碰翻什么东西,却弄出了不小的声音。 “慕姑娘?是有什么事吗?”屋外忽然响起了那个家丁的声音,像是试探一样。 慕君心倒吸一口气,连忙向外面喊道:“没什么,就是我吃得有点狠,碰到了桌子而已。” “慕姑娘没有大碍便好,那慕姑娘慢用,等您吃完了,把空盘空碗放在食盒里给小的便好。” 慕君心只觉得冷汗直冒,看来李府里面,有人想要她和所有人一起死。 第二十章 厨房探案 这菜绝对是不能吃,但是原封不动送回去肯定会让人起疑心。 慕君心环视了一眼房间,房间里没有明显的痰盂夜壶垃圾篓之类,可是若直接倒在那里面估计也会暴露。 这东西也不能留着当证据,这个时候可没什么冰箱冷冻室之类的,过几天变质了本来没毒也变成有毒的了。 没有办法,慕君心只好咬了咬牙,将饭菜一股脑都倒在了床底下,然后将空盘空碗放在食盒里面,端出去给了外面的家丁。 家丁特意瞧了一瞧里面的饭菜,发现都是空碗空盘以后,便点点头殷勤笑着问:“不知还合不合姑娘的口味?” “挺好的,特别好吃。”慕君心连连笑着迎合道。厨子手艺不错,饭菜看着卖相特别好,但是吃下去她过几天可就没命了。 “那小的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家丁朝着慕君心作揖行礼后,就拎着食盒忙忙地走了。慕君心特意记清楚了他的模样和走路样子,在他走之后就关上了门。 还是先处理床底下的东西要紧。慕君心在房间里找了半天,只好找了几张草纸,将那堆饭菜全部捏出来包好,推门在院子墙角挖了一个坑赶紧埋了进去。 没有趁手的工具,慕君心是拿了柜子里面的碗碟连刨带挖才挖好了。没有铁锹真的费劲,她半天才将那些东西处理了,手上裙角都沾了泥。 院子里水倒是充足,家丁每天都会挑水送过来,下午厨房那边送来了这些天的菜单,她本想找人带她去厨房看一眼,现在看来也不能轻举妄动了。现在李府里面不知究竟谁可信谁不可信,要是万一正好碰上了想要这些人命的家伙,那她不就等于撞枪口吗? 可就算她自己去厨房一探究竟,李府的厨房又能在哪儿呢?自己大晚上出去逛,碰上守夜的家丁可解释不清她大晚上的出去干什么。 想了半天,她想到了昨天晚上闯进自己房间的那个人。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竟然有些难以启齿。她并不想什么都麻烦钟郁凌,但是现在……似乎只能这样做了。 “景枫?景枫!”她站在院子当中,试探性地叫了两句。 院子里面很安静,一点声响都没有,天上也没有任何人走过的痕迹。 “景枫!景枫!”她试着放大了声音,又喊了两声。 “再大声就打草惊蛇了,”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似的,“以后喊两声就行了。” 慕君心转过头去,果然见景枫就在自己身后站着。 “我这不是怕你听不见吗?你这神出鬼没的我怎么知道你在不在啊?” “找我有什么事?”景枫似乎并不想理会别的问题似的,抱着剑问她道。 “李府上上下下大部分人都中毒了,看样子是有人在他们饭菜里面动的手脚。” “所以呢?” “我想让你帮我探一下李府的厨房在哪儿。” “出了院子往左走到头,东南角那个伙房那边。” “你怎么知道?”慕君心不免有些惊讶,一个做侍卫的,是需要观察仔细留心,但是这也太仔细了吧! “跟大人身边做事这么多年,自然得留一个心眼。”景枫倒是不露声色,似乎习惯了一样。 “那……那你记得刚才走的那个家丁张什么模样吗?” “记得,再看见肯定会认得出来。”景枫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帮我盯紧他,看他最近都常跟谁来往就行。” “你呢?”景枫问道。 “你不用想着我,你就只盯紧他就行了。” 景枫还想要说点什么,却被慕君心打断了:“我想他估计跟你说过,如果你过来,一切听到的安排,是不是?” 这两个人……景枫只好点了点头。慕君心长舒一口气,这套路……真的跟小说里的差不多。但是说什么让人家帮忙的确是有些过意不去。她力所能及的自己去做就可以,而顾不上的,景枫明显能做的,那就由他帮一下忙,应该没什么大不了。 “那,就当帮我一个忙好吗?我是铁定跑不了了,不管是医者仁心还是为了自保,我都必须得弄清楚这些事,再离开李府。” 沉默了一会儿,景枫似乎心下了然,她和钟郁凌的确是有些像,只不过一个是刀山火海里过惯了,另一个,说天生的热忱好,还是看惯了世故,还存着些良心好呢? 但是让他做什么,他是乐意的。 “我会帮你看好那个人,去厨房的路上,万事小心。” 慕君心刚答应了下来,景枫就已经消失没了影。 这个人是真的会瞬间移动吗?慕君心愣愣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怎么也想不明白。 但是该做的事还是得做。慕君心推开院门,小心翼翼地往景枫说的地方赶去。 这一路上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慕君心十万分小心地摸着黑往那边走去,还好一路上守夜的家丁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似的。虽然惊险,但慕君心还是顺利地摸到了李府厨房里面。 厨房挨着下人们住的房间,但似乎那几个厨子在屋子里叫嚷着聊得开心,并没有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慕君心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厨房的门,随即蹑手蹑脚关上门,进去一探究竟。 屋子里面很黑,借着外面的月光灯光一类,她能依稀看清楚,里面隔着三个间,根据陈设和里面堆的食材来看,最外面应该是外围下等的仆人们做饭的灶台,再往里面一个是一等丫鬟小厮们用的灶台。最里面那最干净,甚至还闻着有些香味的厨房,应该就是主子们的了。 慕君心重点查了一下最里面两间,食材似乎都没什么问题,做饭用的灶台碗碟似乎也没什么异样,那就只能是做饭的人有什么问题了。 忽然厨房外面似乎有人在谈论着往厨房这里走。慕君心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咬了咬牙,将盛菜的篮子筐子都搬开,自己藏了进去。 第二十一章 疑点重重 慕君心刚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厨房的灯就亮了。两个一看就是厨子的面宽耳肥的男子走了进来,一边走着一边嘀咕。 “奇怪,我怎么感觉刚才里面好像有声音?” “估计是耗子吧?这时候耗子出来找食吃也正常。到时候我们看看有没有被咬的菜,这些主子们胃金贵的,哎哟非得闹一顿不可,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慕君心默默翻了个白眼,算了,耗子就耗子,保全自己要紧。 那两个人似乎根本没注意她这边似的,径直走到灶台边开了火。 “没事儿,偶尔一次也没什么,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那东西谁咬过?” 喂喂喂,你们这样容易得病好吗?慕君心咬牙切齿,按捺不住她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那点卫生常识。不讲究不是这么来的好不好?反正想到就觉得浑身发麻。 “行了行了,别卖乖,三房那边说要做什么来着?” “腌笃鲜,还有粳米饭,还要上汤娃娃菜。腌笃鲜说要最新鲜的笋子和最好的咸肉熬出来的。我真是奇了怪了,晚饭难道不够吃吗?非得这个时候了让我们做了给她送过去。” “最近说三房胃病,又痢疾,吃什么都吃不惯,晚饭都没吃多少呢。” “痢疾那还吃腌笃鲜?不怕给她吃顶了!她那个嘴,刁得不行,腌笃鲜的汤得是吊上多长时间的。她跟那个亲戚干的好事,就是老爷念着旧情才没休了她,现今还这么一副矫情的样子,也不想想就她这样她能兴起什么风浪。” “行了行了,咱赶紧凑合凑合做完了给人送过去就行……” 他们两个人在那儿啰啰嗦嗦说着,这边慕君心却全听了进去。怎么忽然跟三房有了关系了?而且最近,三房好像都没什么胃口?没什么胃口还吃这么多? 可是她白天给三房把脉的时候,明明三房的脉象跟其余中毒的人也差不多呀? “诶,你说,我们在汤里放点芋头怎么样?” “你想什么呢!三房最不喜欢芋头了!你要是放了,咱俩今天都得不痛快!” 芋头? 慕君心快速回想之前看过的菜单。虽然这几天菜色总有变化,但是每天每餐都会有一道太极芋泥。厨师说,主子们都挺喜欢这道菜,好像有一个厨子特别擅长做这道菜,尤其是甜口的,李钱氏和李老爷特别喜欢。 “你不觉得奇怪吗?老爷和夫人还有其余姨太太都病成那样,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多少,三房还时不时要求加餐。她到底有病没病啊?” 一句话引起了慕君心的注意,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这谁能晓得呢?那个过来的慕姑娘都说她中毒了,那就是呗。咱又不懂这些东西,咱怎么能说清楚呢?” 慕君心只觉得矛头一下子杵到了她这里,她哭笑不得也不知该怎么说。要是三房提前有准备,做了什么手脚改变了脉象,那也没有办法啊。 她想了半天究竟要不要亮明身份请他们俩协助,现在看来这两个人充其量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且什么都不知情,虽然势利眼但到底还是有一些尊卑观念。可是他们估计也是老油头了,不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 慕君心决定静观其变,等那两个人做完菜,放进食盒里熄灯走人以后,她才从那一堆箩筐之中爬了出来。 腌笃鲜的味道真的好香啊!她忍着胃里的馋虫,这香味对同样没吃晚饭的她也是一种煎熬啊! 现在看来八成就是三房动的手了,可是这个时候贸然过去,没有证据没办法让三房交代,反而她狗急跳墙了不知道会做什么事。看来还需要找到证据才行。 慕君心把菜筐箩筐什么的复位以后,悄悄溜出了厨房。 过来的时候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但是回去的时候就不那么走运了。慕君心偷偷摸摸地往回走,然而还是被守夜的家丁给发现了。她暗叫不妙,只好说明自己的身份,摆出一份客气但理所当然似的样子。 “这么晚了,慕姑娘自己出来,是有什么事吗?”为首的家丁客气地问道。 “我……我刚要睡的时候,忽然听见我窗户外面有响动,一看好像是个人影!我害怕,但也不知道怎么办。后来他跑了,我怕是贼,我也追出来看看。” 倒也巧了,院墙外面似乎真的有响动,惊得那群家丁都以为是贼,立刻严阵以待。 “你们听!是不是有贼!”慕君心知道是景枫惹出的响动,于是装作害怕似的缩起身子,对那些家丁们说道。 “竟然真的有贼,好小子让我抓住,非把他打个半死不可!慕姑娘得罪了,让您受惊,您赶紧回去歇着吧。” 说着,那群家丁就赶紧往院外跑去。慕君心见他们走了,立刻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她看见了那个给她送饭的家丁,在离去之前好像瞟了她一眼。 估计突破口就在他哪里!慕君心咬了咬牙,看来现今真的要快些把他抓住了,不然,她就真的危险了。 她刚回到房间关上门,就见景枫从窗户里跳了进来。 “那群人跑太慢了,我遛了一圈就把他们给甩掉了。”还没等慕君心问话,景枫便淡淡地开口说道。 慕君心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家伙的身手好,她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 “那天那个家丁有问题。” “我知道,刚才我走的时候,他看我的感觉有些怪怪的。” “看来你也察觉了。我在跟踪他的时候,发现他在偷偷给一个厨师什么东西。两个小纸包,估计是药之类的吧。” “那厨师你注意到是谁了吗?”慕君心连忙问道。看来她想的没有什么错,这边要是能抓到人,那估计就什么都能明白了。 “左脸有个痦子,挺高的,其余的我没看清。”景枫抱着臂,似乎有些无奈,晚上看人,确实有些难办。 “那只能这样办了。”慕君心深吸一口气,说道。 “什么?” “我明天,点一道太极芋泥。” 第二十二章 太极芋泥 “太极芋泥?”景枫很明显没弄清楚这里面的原委,皱了皱眉头疑问道。 “我今晚去厨房,偷听到了两个厨子说话,说这几天府里每天都要有太极芋泥这道菜,而且这道菜还是某个人的专长。老爷夫人他们都很喜欢这道菜,但唯独三房不吃。” “所以?” “而且三房这几天看起来都在开小灶,如果她真的中毒了,不可能还能吃得下那么多东西。” “三房有什么害人的理由吗?” 慕君心想了想,不免有些尴尬。这个原因,怕还跟她有着离不开的关系。 “其余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一件事,三房之前和她亲戚王二贵是负责收租的,但是他们偷偷从中揩了不少油水。后来被夫人发现了,那自然他们都没什么好果子吃了,现在三房的境况好像就挺不好过的。” “这是个理由。”景枫似乎觉得能说得通,默默点了点头。 “说起来……”慕君心不由得挠挠后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件事还是我告发的,因为之前王二贵来找我收租的时候恨不客气。” 这个祸还是自己起的,那自己过来看病,三房能不想要她慕君心好看吗?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她这回是真的惹上麻烦了。 景枫听到这件事反而有些意外似的,瞟了一眼慕君心,那眼神不是责怪,也不像是数落,倒是有一点不可置信和未曾预料,似乎还有一点……我好像小瞧了你的样子? 至少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只会忍着的小女子。 “所以,你想要找这个人,查清楚事情原委?”景枫的声音不可查觉地温和了些。 慕君心点了点头。 “会不会打草惊蛇?” “蛇都已经出洞了,那就不存在打不打一说。只要他明天有所动作,那就必定是他。” “那我明天在暗处帮你留意着。”景枫想了想,还是决定答应了下来。 “万事小心。”慕君心担忧似的说道。 景枫楞了一下,旋即竟然轻轻笑了出来。他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看向慕君心。 “这话还是留给你吧。” 说罢,他便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翌日一大早,慕君心便走出了房门,径直往厨房走去。厨房里好几个厨子正在忙碌,见她过来连忙迎上来问道:“慕姑娘怎么过来了?这儿正忙着,烟火气腌臜的,有什么事让人说一声就行了,怎么好意思麻烦您过来。” “没关系,我这儿来,是想要讨一道菜尝一尝,不知道各位肯不肯赏我这个脸?”确实烟熏火燎的,但慕君心不介意这点,她微微笑了笑,很和善地对面前的小厨子说道。 “瞧您这话说得,您想吃什么随便说,能做成的话,我们做了不就得了?”小厨子听了,连忙陪着笑脸客客气气地说道。 “那,我想吃一道太极芋泥,你们这里能不能做啊?” 慕君心抛出这个问题,就见那个小厨子面露难色。他想了一会儿,才转身对慕君心作揖道:“对不住啊慕姑娘,这道菜我们也不能做,府里只有张大哥能做得出来,您等下啊,我去给您问一下张大哥。” 那小厨子撂下话就赶紧跑去问那个张厨子跑哪儿去了,慕君心在原地等着,没过一会儿就见那小厨子嘀嘀咕咕地走过来说:“怎么回事,刚才还看见张大哥在厨房里呢,怎么这一会子就不见了?” 不见了? 慕君心灵光一闪,看来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啊,那没关系,如果不行的话,那就不用做了。”慕君心便善解人意一般跟那小厨子说道,小厨子也便借坡下驴,跟她道谢后就离开去工作了。 等小厨子走后,慕君心连忙离开厨房,转身就往自己住的院子那边走去。进了自己房间,果然看见景枫带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在房间里面。那男人左脸有个痦子,皱着眉头撇着嘴一脸惨相。 看来这是抓到人了。 慕君心满意地把门关上,转身面对那个人。 景枫只是轻轻地推了一把,那人就腿一软跪在地上,满头是汗,像是痛苦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点了他穴位,他现在说不出来话,刚才简单收拾了他几下,一时半会儿,走不动。” 见这状况,慕君心不由得默默打了个寒噤。 这也太狠了吧…… “疼吗?”她下意识地问那个厨子道,倒不是她觉得厨子可怜,只是看他模样再听景枫说那么两句,她自己都觉得由衷地疼。 姓张的厨子说不出话,只能闭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挑明了吧,”慕君心走到桌子边上,泰然坐下,优哉游哉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景枫那边,一杯自己握在手里,“下毒的人,是你吧?” 那人犹豫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景枫见状,朝他走了一步。那人似乎被景枫吓得不轻,连忙躲闪着,然后伏下身子,对着慕君心连连磕头。 “是不是你,你只要表态就行了。”慕君心没有搭理,冷冷地开口说道。 那人十分痛苦似的,只能点了点头。 “跟你一起的,是不是还有一个家丁?” 张厨子点了点头作认同状。 “我把你的穴位解开,记得,你要是敢大喊大叫,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景枫走上前去,拽起那人的领子对他冷冷说道,慕君心听了,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那人被吓得魂都飞了,连连点头似乎是答应了下来。 景枫这才给人解了穴,三下五除二毫不留情。那人咳嗽了半天才喘过气来,等他气喘匀了,才开口说道。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三姨太让我做,我不能不做啊,不然我这份工没了,我一家老小可怎么养活啊!” “那你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帮我把这事情调查清楚了,我会帮你一家老小都过好日子。但你要是不说,李府如果真的死没了,狡兔死走狗烹,你觉得你会逃脱吗?” 第二十三章 演戏 张厨子似乎被说动了,但仍旧有些犹豫似的,似乎下不了决心一样。 “当然,这也是你的事情,说到底,我跟李家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作为医者,我想救人而已。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这事儿我真的做不成,最多只是做不成而已,但是你,就算你们完成了计划,三房为了保险,肯定会灭口,你自己想想吧。” 慕君心说完以后,也便没有再说话。她心里也不确定这厨子究竟会不会对她和盘托出,更不确定他会不会帮忙指证三房。 默了半晌,张厨子似乎下了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慕姑娘您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慕君心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是更难的其实是在后面,现在就算是张厨子回去了也没什么用,三房那边铁定起了疑心,肯定是说什么都不会露出马脚。只要慕君心在一天,他们就不会现身一天。 这一点慕君心和景枫都考虑到了,况且若是张厨子直接回去,他也会引起怀疑,他们肯定会另寻他路害人。 “看来只能去演一场戏了。”思来想去,慕君心想到了一个法子,她详细跟景枫和张厨子说明了情况。似乎现在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两人思索以后,也只能答应下来。 慕君心开始配给李钱氏的解毒药,为了防止药在煎的时候出问题,慕君心特意检查了好几遍,才敢把煎好的药去端给李钱氏。 “夫人,这是我为您配的解毒药,您喝下去能祛除一部分毒性。您这个毒是慢性毒,挺难解的,所以需得喝上一阵子才行。”到了李钱氏那儿,慕君心端着盛着药的瓷碗,小心翼翼地端给李钱氏。 “劳烦慕姑娘了。”李钱氏撑起身子,尚且虚弱地对慕君心笑了笑,接过药碗喝了下去。慕君心把空药碗拿过来放在食盒里面。替李钱氏盖好被子。 “夫人,您躺着睡一会儿,醒过来就会好很多了。不过在您睡之前,我得先问您一句。经常在您院子里这些家丁,都能信得过对吧?” 李钱氏默默地点了点头,平日里的精明厉害劲儿此刻都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一会儿等您行了,劳烦您帮我演一场戏。”慕君心默默地看了看周围,李钱氏见状,挥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人。等那些人走远了,慕君心才压低声音对李钱氏说道。 …… 安排好了一切,慕君心便告退,离开了李钱氏的房间。回到房间,慕君心朝着景枫和张厨子看了一眼:“都安排好了。” “一会儿你就回厨房去,有人问你就说出去走了走,想买东西没买到。”张厨子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待慕君心安排好后便起身回了厨房。 送走张厨子后,景枫也适时离开了。慕君心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接下来,就等着李钱氏的人过来了。 果不其然,李钱氏那边的家丁急吼吼地赶了过来,见到慕君心就有一种莫名的恨铁不成钢又有些失望的样子,但又不好直接说出:“慕姑娘啊,您……算了,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夫人怎么说吧。” 计划通。慕君心装作不解似的跟了上去,被那家丁引去见李钱氏。然而她一只脚刚踩在房间里面,一个碗碟就忽然飞了出来,就在她面前被摔了个粉碎。 她故意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似的,连忙朝里面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你……你还好意思说怎么了!”李钱氏虽然仍旧虚弱,但听着声音来说确实是有了些气力,但是让她发火,也确实有些难为人了。她铆足了力气撑着半边身子,右手食指伸出来,对着慕君心发狠道。 “我怎么了?天地良心啊夫人,我对症下药给您配解毒药,您现在质问我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慕君心见计划如旧,便也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开口问道。 “你还说你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你给我配出来药了吗?哦,对,配出来了,结果呢?我这胳膊上身上起的红点子,又是什么东西!你不是想治我,你是想害我!医者仁心,这就是你说的医者仁心!” 说着,李钱氏撸起袖子,袖子底下遮掩着的手臂,全都是一个一个的小红点。当然,这都是慕君心给李钱氏画上去的。 李钱氏的演技是真的好,那份绝望和愤怒都在里面了,撑着病体的那一份勉强无力也都在里面了。慕君心一边感叹着,一边则配合接着演出不解和慌张的样子。 “不……不是!您误会了!我真的没有想要害您……不是!可能是我搞错了,夫人,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啐!搞错?一个医者,居然连放什么药都会搞错,你这样还想当医者?枉我那么信任你,你不配!来人啊!把她给我轰出去!从今以后,再也不许踏入李家大门!” 李钱氏凄厉地吼着,一声令下,几个家丁就连拖带拽地,把慕君心给扔出了李家大门,连带着她的出诊箱也一块拿了出来。 慕君心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拾起出诊箱背在身上。早知道应该让李钱氏跟那些家丁说一声,让他们下手轻一点,这把她给折腾得可不轻。 不过也好,这样才逼真。慕君心装作悲愤似的,转身看了一眼李家门上的牌匾,然后愤愤离去了。 实际上,景枫仍旧藏在李府里面,在观察着风声。而慕君心此次回去,便是等着晚上他们行动的。 那个张厨子说过,伙房的墙角有一个小洞,那个人每天会把两种药粉给他,他在做饭的时候,就会偷偷分别撒入太极芋泥的两个颜色的芋泥里面。 今天慕君心的事情肯定闹得全府都知道了,她一走,就没人能知道菜里有毒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既然没了阻碍,三房肯定会继续自己的计划。 当晚他们便能将这个人捉拿起来。 第二十四章 捉拿归案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慕君心没有直接回医馆,而是找到了李钱氏命人早已准备好、放在附近草丛里的下人衣服。她换上以后,随着一群挑垃圾粪桶的下人,一起辗转迂回回到了李府。 李钱氏那边也早已派了人接应她。慕君心到了李钱氏房间时候才敢舒一口气,那垃圾粪桶的味道,她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她们一直在房间里等着消息,直到入夜的时候,外面忽然喧闹了起来。不久,家丁急促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慕君心坐在李钱氏的床头,看见那个李钱氏的心腹推门进来,满面喜色。 “夫人,抓住那个给张厨子毒药的人了,慕姑娘说的没错,确实是三房那儿的人。” 大功告成,慕君心和李钱氏都舒了一口气。李钱氏显得尤为开心:“太好了,这下抓住了,那个该死的小贱人居然真的这么大胆!这下,她可真是自寻死路了。” 慕君心似乎能闻到一点关于妻妾之间争宠的硝烟,但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不好参与。她刚想要找个理由回避,却见李钱氏忽然来了力气似的,虽然有些困难但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夫人,老爷让您跟着去一趟他房间去。”外面有人来报,慕君心刚要扯一个理由回避,李钱氏却连给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兴致勃勃地转而对慕君心招呼道。 “慕姑娘,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你跟我一起过去吧,你可是这件事的大功臣啊。” 行吧,看来她的确是没办法回避这件事。慕君心只好扶着李钱氏,跟着她一起去了李府老爷的房间。 李老爷的房间比李钱氏的要宽敞且华丽不少,不仅珍奇古玩几乎摆满了房间,书架旁的字画也是千金难求,书案上一本书摊开放着,像是放了很久的样子,纸张都发黄了。 因为中毒,李老爷没有多少气力,只能让人拿着软枕靠着坐在床上。而房间内,张厨子、三房的家丁还有三姨太本人,都跪在下面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事到如今,你认不认?”李老爷坐在床上,威严虽然还在,但毕竟身体虚弱,说话已经没有那么有中气了。 他似乎很痛心的样子,似乎直到现在,还不相信这一切,仍旧抱有一点希冀。 “认,这些都是我做的,我买的毒药,我让人下的毒,都是我做的。”三姨太深吸一口气,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整一副穷途末路的人的样子。 “好啊,你这个小蹄子!竟然这么歹毒的心,想把我们都置于死地,这么多年李家对你的好,你倒是全都忘了,忘恩负义的小贱人!看我不……” 李钱氏立刻便发作起来,上前就想要劈头盖脸一顿打,但是她现在身子实在虚弱,还没说两句就喘不过气来。她只好任由慕君心拦下来,坐在一旁。 “好?恩情?你扪心自问,我自从嫁进来,什么时候你对我好,对我有恩过?我曾经对你多么崇敬,当你是亲姐姐一样,可是后来,你做了什么!” 好一出大红灯笼高高挂啊。 三房的绝望和悲愤不是假的,慕君心看着那个三姨太,总觉得心情很复杂。她总觉得三房的情绪里掺杂着很多别的东西,有不可置信,有悔恨,有挣扎和愤怒,甚至还有一份……远去的敬仰、尊敬和爱? 直觉告诉慕君心,李钱氏和三房之间的故事,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三姨太现在的种种,都是因为之前的一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走到今天,你,你逃脱不了干系!”三姨太指着李钱氏,绝望而愤慨地嘶吼着,要不是有人擒住了她,估计现在她早就上前跟李钱氏拼命了。 “你一派胡言!老爷,这样狠毒的人留不得!她想要我们的命啊!要不是慕姑娘,我们可能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很明显,三姨太不会有好下场,人证物证具在,回天之力都没法解释。而床上坐着的李老爷,很痛苦似的闭上了眼,似乎在思量什么。 “我知道,这事情,我已经有决断了。玉如虽然做错了事,但是我们毕竟也没出事,官府衙门不用走了。但是玉如,你既然做出了这种事,从明天起,你再也不是我们家的人了。” 说着,李老爷让人拿来纸笔,他口述,那人写。慕君心在旁边听着,无非就是谁谁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因为什么什么原因,遂休弃,还望将来不挂怀过往,另择良配之类的。 那人写完以后,李老爷艰难地拿过来,签字画押,然后让人送到三姨太的面前,问她有什么意思。三姨太没有任何异议,拿过笔签字画押。 做完这一切,三姨太面如死灰,形容枯槁,就像是一个活死人一样。她朝着李老爷磕了最后一个头,从此以后,她跟李家,算是再也没有关系了。 慕君心看着李钱氏,似乎觉得她有些不满意只是休弃三房而已。但是至少三姨太以后再也不会踏入李家一步,李钱氏身上,大快人心的感觉更多一些。 “至于你们两个,”李老爷看着下面跪着瑟瑟发抖的两个人,对那个家丁说道,“我饶你一条性命,拉出去,打二十板子,明天让人牙子来拿人,将来再卖给谁,送给谁,都跟我们李家没有关系,生死由命。” 那家丁被拉了出去,不一会儿,院子外面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那声音听得慕君心肝颤。 “而至于你……”李老爷看向张厨子,叹了一声说道,“哎……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去账房把工钱结了,明天就回老家吧。” “谢老爷。”那张厨子已经泣不成声,冲着李老爷拜了一拜。 “慕姑娘,抱歉啊,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却让你看了这么大的笑话。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可能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张厨子离开以后,李老爷转向慕君心,和蔼地说道。 第二十五章 陈年旧事 “没有关系,李老爷不必在意,具体是什么,小女子也忘了。”还能说什么呢?慕君心转向李老爷,欠身行了一礼。 别家的事她也管不着,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现在她看见这些,就已经够了。 “这些天,还麻烦你给我们全家解毒,你是李家的大恩人,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的。从此以后,贵医馆如果经营商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和夫人。” 慕君心规规矩矩朝着李老爷道谢,看来这个开局,也不算太倒霉。 “好了,就这样吧,卓珊,你招待好慕姑娘,我乏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李老爷长叹一声,像是十分疲倦了一般,闭上了眼。慕君心和李钱氏没有再多言,道别后就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在回到院子的路上,两个人都没什么话。直到到了李钱氏的院子里,李钱氏才开口道:“慕姑娘是不是对我和三房之间有什么疑问?” 这……慕君心看向李钱氏,只是光看李钱氏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感情。 “没有,到底,这是夫人的私事,我不便过问。”慕君心也无法判断李钱氏究竟意思是什么,但不听不看不知道不了解对她终归是有益无害的。好奇心害死猫,八卦之魂太激烈没什么好下场,那还不如不去探究。 “嗐,其实也没什么,哪家没有一点这样的事,只是……”李钱氏闭上了眼,似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之前和她,亲如姐妹,甚至……超过了这种感情。” 慕君心没有说话,她只觉得惊愕,她从李钱氏的语气里面,听出了浓浓的痛苦。那份痛苦和绝望,敌得过方才三姨太的那种。 “后来,就成了敌人,为了宠爱,不择手段。我为了生存下去,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小姐,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甚至用尽心机的生意人。” “她也为了生存,开始想尽办法和我斗争,就比如王二贵。” “我们本来都是纯良的人,现在一个比一个势力刻薄。” “说到底,都是命,不公平的命,怪命运对我们不公吧。” 慕君心只是静静听着,没有说话,她知道这绝非全部,其中的渊源,可能深了去了。但是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又早已过了能挽回的最后期限,那么就算现在说什么,能改变什么呢? “从明天起,我希望你和我,都不要再记得这些事情。”李钱氏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跟平时的她,差了太远了。 都是命让她们变成现在的样子吗? 慕君心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送她回到了房间里面,然后回到为她安排的小院子里。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从三房的院子那个方向就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和哭号,惊得慕君心一激灵就坐了起来。 外面纷纷在说,三房的人没了。 三姨太玉如,在当晚悬梁自尽,香消玉殒,结束了自己还不到三十的生命。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李府。据说李老爷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哭昏过去。而李钱氏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慕君心看到她时,却见她也面如槁木,正在静静流泪。 丧事是在三姨太娘家办的,因为休书的存在,三姨太死的时候,已经不是李府的人。但位了抚恤,李府也给了三姨太娘家一大笔钱。 这件事从此便彻底平息,好像在李府什么都没有存在了一样。 慕君心也专心给李家上下调配解药,最后李家上下全部恢复了健康,为了感谢她,李府送了许多钱财礼物,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抬着送去慕君心的医馆。 李钱氏自从恢复以后,也变回了原来的势力且精明样子,一个劲地感谢慕君心,当然,药泥还有帮她解决怀孕的事情的问题,也必须是要解决的。 这变脸变得快的,就好像前几天根本没发生那样的事似的。 “你对这事怎么看?”一天晚上,慕君心正在熬夜赶工药泥的时候,景枫坐在她对面,似乎想不清楚一样开口问道。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我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且我们是外人,窥探别人隐私可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慕君心随意地说着,手中还在捣药泥。 “那你觉得那两个女人呢?”景枫接着问道。 “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李钱氏至少还有几分坦率,至于那个三姨太,”慕君心停下手里的动作,略略思索一下,接着低头捣手中的药泥,“我不觉得她可怜,也许她真的被伤的很深,迫不得已,走到绝路了,但那不是借此压榨我们村几百号人的理由,她又不是借此谋生的,不做这件事,她也能好好当自己的衣食无忧的姨太太。” “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无情。”景枫笑了笑,嘴上似乎不是什么好听话,但眼里却是认同。 “你可以说我无情,没有关系,但我看到的决定我的看法就是如此。毕竟有多少种立场,那就有多少种看法,也就有多少种真相。” “你说得对。”景枫点了点头道。 “反正我啊,她们只是我的客人,顶多只有生意关系。她们给钱,我给她们东西,就这么简单,其余的掺杂太多了,反而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处。” 倒腾得差不多了,慕君心把研钵里面的东西倒入瓷罐之中,一罐药泥这就完工了。 “他们是你的客户,那我呢?我们家大人呢?”冷不防地,景枫忽然开口道。慕君心忽然怔了一下,冷不防地手一哆嗦,差一点摔了研钵。 “你们又不是我的客户。”慕君心嘟囔道。 “那是什么?”景枫追问道,似乎有些期待慕君心的答复。 景枫问的似乎有些出格了吧?慕君心很想要开口说这不是你该问的,可是他们毕竟又不是真的主仆,这样做不太好。 慕君心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找到一种解决方式:“伙伴,朋友,患难与共的那一种吧。” 第二十六章 打下手的 “那样最好,毕竟我和大人,可没有那么多钱和利益给你。”谁想到景枫居然话锋一转,回到窗台边上,抱着臂一副颇为审视的目光,似乎有些玩味好笑似的看着慕君心。 慕君心忽然有些莫名其妙,按理来说这种问题不都是在两个人之间关系晋升…… 算了,可以瞎想,但不能说出来,说倒是也可以,但不能瞎讲。反正她就是怎么也没想到景枫居然会这么回答自己。 感情他从头到尾都是在试探自己是吗? “喂,在你们眼里人和人之间只有利用关系吗?”慕君心百思不得其解,虽然这句话她仿佛觉得很耳熟。 “这话说错了,应该是在你们眼里,人和人之间只有利用关系。”景枫倒也不恼,抱着臂似笑非笑地对慕君心道。 “没有利益成不了商,但没有道义,成不了远,”慕君心停下手里的事,转过身去,对景枫粲然一笑,“对我,你完全可以放心。” 这下轮到景枫沉默了,对她,他真的能完全放心,他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这个时候经过慕君心的口确认了一遍后,反而对他有着极强的力量。 一股陌生的,但却温暖的感情忽然涌上了景枫的心头,这种感情很珍贵又温柔,却极其危险。 “那样最好,我先走了。”这地方不能多呆了。景枫撂下一句话,就连忙打开窗子跳了出去。只是一个眨眼,慕君心就没有再看见他的身影了。 慕君心朝着窗外看了很久,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她总觉得,今天的景枫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似的。 但慕君心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过几天就要交货了,她必须抓紧才行。但是很明显,不管是李钱氏还是黄疏桐,似乎都很热衷于给她介绍客户。现在有不少官家小姐和夫人们来找她订货,她这里揽的活越来越多,但干活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应该找一个给她做帮手的人了,不然她真的忙不过来。但是能找谁呢?就原主记忆里的那些人,一个赛一个好吃懒做又势力,而且基本都是没有受过教育的人。 这样的人不仅没办法学,自己心里也信不过,自然不能用。 景枫……信得过倒是信得过,可是他一个习武多年的人,真的能粗中有细么?让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给她打下手,就相当于让林冲看守草料场,太不合适。 能当她眼目和保镖就已经是屈才了,最主要的放弃原因,便是她并不想麻烦景枫。 那既然这样,只能先自己做了。慕君心叹息一声,现在着急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就顺其自然,若是有一天能找到合适的学徒,那样最好。 找不到的话,就医馆上下自己做事就行了。 做完了一天的活计,时辰已经到了三更。慕君心收起了所有的成品,熄灯回到床上睡觉。 然而第二天当慕君心刚打开门准备开张的时候,门外却站着一个熟人。 “张师傅?你怎么在这儿?”慕君心惊讶地问道,他不是昨天就领了工钱,要回老家去了吗? “慕姑娘,我想了想,我们全家靠那几亩薄田,过日子会比较难,所以我才出来帮工,挣的钱够我们一家老小花销,还能存下些钱,将来送我家孩子去上学去。我要这么回去,家里的生活肯定会不那么容易了。” “所以……”慕君心忽然猜出了他的意思。 “能不能,让我在您这儿帮工?打下手也行,我听过夫人说,你那里活挺多的。慕姑娘那么金贵的人,估计也不会用柴火灶吧?我帮着慕姑娘做饭也行。” 果然。 “可是李老爷难道没有给你推荐下家吗?”慕君心问道,她的确有些犹豫,张厨子的手艺那是不用说的,可是让一个厨子来给自己帮工,她还真的有点不愿意。 煎药和煮饭可不是一回事好吗! “有,但是……哎……”张厨子说到这儿,似乎有些难为情似的,长长地叹息一声,“经过了那件事以后,就算他们不说,我也知道,他们心里是忌惮着的,肯定不会让我做重要的事。我想与其去别人那儿受气,不如干脆不去。” “你就不担心我会因为那件事不想用你?你就不怕在我这儿受气?”果然如此,慕君心一时间竟然有一点哭笑不得。 “实话说,有这个担心,但是就算如此,那我也会觉得好一些,起码,慕姑娘是知情的人。”张厨子也不含糊,直接说道。 至少挺真诚的。慕君心想了想,倒是真的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看低他一眼。在别人家做帮工那就是比别人位子第一等,尊卑有序,主子让做什么,手下的人没有反抗的机会。 都是为了生活,都是为了自保,身不由己的时候多了,她倒是也理解。 “可是,张师傅的专长毕竟是做饭,你在我这儿,就只是给我做菜,太屈才了。而且……”慕君心有些为难似的说道,“医学真的不是一门容易学的学问,我很难保证张师傅您能理解下来,这里面门道太复杂了。就只是让张师傅煎药,我也觉得有些不太好。” “这个,您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就算真的做不了学徒,那专门帮您打下手,也没关系。老实说,我最想做的便是开一家饭馆,但现在我自然做不成,那还不如给我想要帮的人做事。” 打下手这个词让慕君心眼前一亮。她刚好就缺一个打下手的人,而且看着张厨子是真的挺真诚的,那找一个知根知底确实真诚的人,也确实好过她出去碰运气找那些不知底细的人。 想来想去,慕君心还是点下了头:“那行,张师傅,您就在我这儿帮工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张厨子立刻喜笑颜开,似乎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他背着行囊就走了进来:“那好,以后,就任凭慕姑娘差遣了。” “那我带您先熟悉熟悉这里,您看您想住哪儿,我们把那间房子收拾出来。” 第二十七章 前辈 张厨子全名张三宝,是临近村子里的一位农民。从小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有一手好厨艺,因此才有了机会出来给人帮厨做工,渐渐当了有钱人家的掌勺。 因此他才挣了一笔钱,得以给老母亲养老,又娶了自己小时候便喜欢的姑娘,生了两个孩子。见这样钱好挣,于是便留在了李家,一直到现在也有五年了。 这么多年,李家早已习惯了他的手艺,也喜欢吃他做的菜。如果他不出这个事,估计一辈子李家也会待他很好,可惜他人就败在太忠厚老实,又不会拒绝,自然任人摆布。 慕君心也没有想过真的要把他当做学徒一样去教他医术,不太现实。她只想着让张三宝能给她打个下手,帮她做工,做些杂活就行了。 张三宝就住在医馆里伙房后面的那间小房间里面,慕君心本来问过他要不要住在上面,他断然回绝了。于是两个人把楼下的房间收拾干净,从此张三宝就在此住下来,专门给慕君心打杂帮工并且做菜。 一段时间下来,慕君心觉得这个人当时实在是留对了。张三宝这个人实在勤奋,又肯学,慕君心说什么他都记得,并且很快就学会了。 慕君心医馆里上上下下的杂活他都帮了不说,还能帮忙捣药煎药,慕君心的药泥产量迅速提高,煎药处理药材的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而伙食那就不说了,慕君心觉得这么多天下来自己每一天吃饭的时候,都胃口大开。张三宝的厨艺实在是太好了,就是最简单的青菜都能做出很鲜美的滋味来。 一天一天过去,这两个人配合也越发默契,而慕君心的医馆自从上次帮李家脱困以后,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渐渐也有不少人来找她看病,医馆的生意是越来越好。 当然,慕君心也知道自己与此同时也成了众矢之的,全镇的郎中对于她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医女肯定是抱有敌意,更何况她抢了他们的生意,他们自然更不会以善意的目光来看她。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来登门拜访了。 来者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人,颇有些谦谦君子的模样。慕君心刚在给患者准备药泥,出来迎接的时候连手都没来得及洗。 “阁下是?”慕君心看着面前这个仙风道骨的男人,有些疑惑似的问道。 “在下顾玄青,见过姑娘。”那人倒是彬彬有礼,见慕君心出来,便立刻弯腰行礼。 慕君心见来者如此,连忙想要回礼,结果伸出手来发现满手都是草木叶渣,不由得觉得有些尴尬。她不免轻咳了一声,手在空中伸了半天,最后也只好将就着行了个礼。 “原来是顾前辈,小女慕君心,见过顾前辈。”随后,见到顾玄青一副疑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慕君心看了看自己的手,只好回答道。 “哦……刚才在给客人配药,实在是不好意思。” 慕君心从原主的记忆里面得知了这个人。这个人是聚源镇当地最有名的大夫,医术了得,气度非凡,又非常有仁心。慕小七的父亲就是师从他的名下,然后回到邻水村开了医馆行医的。 简单来说,是当地非常有名的医生,且医者仁心,是个好人。 因此,慕君心也便对他有了些敬佩之意,至少现在从面相上来看,他的确是挺不错的一个人。 “啊,这样,没有关系,治病行医,本就是如此,慕姑娘不必介怀。”听了她这么一说,顾玄青似乎理解了一样,于是微笑着说不用在意,看着倒是挺和善的一个人。 “不知顾前辈前来所为何事?”里面患者还等着她呢,慕君心便也不废话,连忙开口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最近听说慕姑娘前来行医,且医术高明,又曾做出救李家于危难之中的壮举,顾某实在敬佩,也实在欣慰。现在有仁心的医者已经不多,能有慕姑娘这样的人,实在是聚源镇一大幸事。” 接连的好话把慕君心说得也不好意思了。她只能连连摆手,连忙鞠躬客气道:“没有没有,跟您比起来我还差远了,这只是小女子应当做的而已。” 要不是看在慕小七的残存意志上面,她也不会这么客气。 “此次登门拜访,也是想要跟慕姑娘说,毕竟初来乍到,可能会有很多不方便,如若有什么麻烦,还请慕姑娘不吝告知,在下一定竭力相助。” 两个人又客气寒暄了一会儿,顾玄青才像是把话说完了似的,告辞并且回去了,慕君心送他远离,看他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人似乎还可以,能信?但是慕君心总有些顾忌。虽然医者行业不应该讲商业这些竞争,但是二十一世纪各个医学机构之间的互相配合和竞争她也看多了,她并不相信这个行业里面真的那么纯粹。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竞争者,他真的会帮助自己吗?还是这些只是一个套而已? 慕君心不敢保证这一点,只能对他暂时观望。况且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还需要回去给病人配药呢。 下午,她让张三宝去找了黄疏桐过来,不仅是为了订购一些新的药材,还为结了上次的账。 “这是你说的,二两四钱七,你数一数看看。”慕君心将刚准备好的银子递给黄疏桐,黄疏桐接过,仔细地数了数,确认无误后才放进了腰包里面。 “另外,这是下次托你送来的药材,你看一下,”说着,慕君心从柜台上面取下一张单子,递给黄疏桐道。她忽然想起来了一个事情,于是问黄疏桐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慕姑娘请讲。”黄疏桐的眼睛没有离开那张纸,似乎在心里盘算什么,一边看一边跟慕君心搭话道。 “你跟顾玄青顾前辈,有过往来吗?”慕君心见四方无人,于是开口试探着问道。” 黄疏桐听到这个名字,似乎很有兴趣似的。 第二十八章 日后打算 她将药方收起来揣进怀里,抬头颇有兴味似的看着慕君心道。 “对啊,他今天上午来拜访我了,说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他说,他会倾力相助。”慕君心便老老实实回答道,她有预感,这个人似乎真的有什么大的来头,或者秘密。 “果然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我可以说,他跟我有生意往来,但是是之前,现在我和他老死不相往来。”黄疏桐一改平时淡然自若又温和坚定的样子,眉眼间竟然有了几分凌厉和愤怒,甚至有点……怨? 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了,慕君心不免在心底嘀咕道。 “别的我也不多提了,毕竟说出去,又该说我毁人清誉了,他名声一向好,所以跟他直面对抗,对你没什么好处。况且当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说到这一点,黄疏桐的眼底的恨又深了一层。慕君心的脑海里似乎浮现了一点印象,好像几年前,黄家确实是因为一件事声誉受损过,且当时影响真的十分坏,几乎没人想要买他们家的药材。 后来是大小姐,也就是黄疏桐力挽狂澜才救回黄家的。但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至今还是一个谜。但是据说好像是跟顾玄青息息相关,但具体是因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想到这儿慕君心真的觉察出来,流言的力量是可怕的。当年的慕小七父母就连具体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大家都骂,那也被煽动了,跟着骂。 黄疏桐是真的不容易,或许只有她才能有资格这么说吧。想到这儿,慕君心连连咂舌。 “他如果真心帮你,那也就算了,但你要小心,他这个人,虽然面上是儒雅非凡,可实际上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你若是不妨害他,他就是君子,你要是妨害了他,他就是小人。” 得罪君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得罪小人,比得罪小人还可怕的,便是得罪一个伪君子一样的人。 慕君心不由得浑身发毛,从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就困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呢? “当然,信不信随你,怎么对待他,怎么与他相处,也随你。我的话,你便当个故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就行。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送过来,日后打算,还是你自己做比较好。” 说完,黄疏桐便离开了。慕君心送她离开,总觉得自己好像卷入了什么大事情里面。 哇……为什么这个小镇子里有这么多不可说啊,比二十一世纪还复杂。 经过今天这一面,她更不能疏远顾玄青了,既然那个人那么小心眼,自己忽然疏远他在他眼里那就是不给他面子,那就妥妥地得罪了他了。 但前提是黄疏桐的话可信,但是黄疏桐也没理由对一个跟她没有直接竞争关系的人这么抹黑。 她暂时有点想不明白,于是便不再多想。 “你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吗?”景枫在晚上和慕君心交谈的时候,听慕君心说起了这件事。他看向慕君心,脸上的神情不明了。 “对啊,我不知道究竟该信哪个,毕竟我们两个是竞争对手,如果她只是想要鹬蚌相争的话,也说不定。”慕君心托着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就那么不信任黄疏桐?”景枫皱了皱眉头,转而问道。 “不是不信任,只是不能那么相信而已,她毕竟还是个生意人。我只是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到而已。” 慕君心悠悠说道,不过出乎意料,这次景枫似乎皱了皱眉头,郑重地坐在她面前说道:“我这次跟你想法不一样,黄疏桐虽然看着深不可测,但实际上是真的讲道义的人,她虽然算计精明,但如果你真出了事,她肯定会帮你。”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慕君心有些奇怪似的问道。 “直觉,没有具体证据,但是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慕君心看了景枫很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似乎像是接受了他的说法。景枫这个身份,必然是明察秋毫的,虽然这话听着玄乎,但至少能做个参考。 但不一定慕君心真的接受他的说法。 “日后你想怎么办?”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还是景枫开口打破沉默道。 “能怎么办?医馆还是要开,多个仇人多一堵墙,两边都维持不错的关系,对我们总算是没有坏处的。走一步看一步呗。” 目前看来似乎也只能这么做。景枫想了想,也认同似的点了点头。 “不过接下来,我可能会重点在于行医上面,而不是药泥。” 景枫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等她解释。 “我想啊,第一,我需要时间,好好研究现在的药泥。药泥虽好,但是不代表它真的一直都适用,我希望能有一段时间缓和,给我时间能对症下药,研究好了以后,作为更完善更新的东西面世,再重新定价,到时候,不仅销量更好,也能获得更好的口碑。” “第二,这里毕竟是医馆,又不是脂粉铺,总是买这个,我怕重点会偏,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 “说得有理,你要是想好了的话,就这么做罢。”景枫似乎也认同似的,点了点头,神色很是欣赏。 “以后我就放出消息,看病随意,药泥每三个月只出十罐,想要,自己排队等着。” “十罐?会不会太少?况且还有人帮你呢。”对这个数字,景枫有些惊讶似的问道。 “不会的,我相信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慕君心想了想,还是坚持了下来这个决定。景枫便也不再说什么,两人道别后,就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日,慕君心便放出了每个月只销售十罐药泥的消息,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消息反而令药泥更为火爆,更多的官家小姐和夫人来此等候,当然,大部分的要求还是被拒绝了。 但这似乎丝毫不影响药泥的火爆程度,名声居然后来传到了京城,于是没过几天,京城那边就派人来了。 第二十九章 京城来的生意 一大早,便有一辆华丽的翠幄青绸车停在了慕君心医馆的大门口,阵势之浩大实在是引人注目。张三宝连忙出来迎客,却见从那车上面下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 “欢迎光临,不知道夫人前来,所为何事?”张三宝也算是见过些世面,一看面前这个人的穿戴就知道来历不凡,连忙笑脸相迎问道。 “奴家是想要找慕姑娘商量一些事情。”那个妇人倒是客气,也欠身回礼道。 慕君心听到外面有动静,才连忙走出来。一见面前的阵仗,她也被唬了一跳。 她是又摊上大事了吗?慕君心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就像是除了她都没有别人了一样,总是给她摊上事。 “这位,想必就是慕君心,慕姑娘了吧?”那妇人见慕君心出来,稍稍打量了一下,便露出笑容,连忙上前问道,“啊呀,慕姑娘果然是气质非凡啊,这脸蛋和通身的气场,倒像是大家闺秀一样。” 过奖了,过奖了,真的只是个普通人。慕君心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好和她推辞了半天。这种官面话她听多了,而在这个时代,她只想好好做个普通人。 “您请进吧。”说了半天,慕君心觉得让人家在外面谈话不太体面,连忙把她引了进来,顺便再让张三宝去烧水。 两个人到了楼上的一个会客室见面,说是会客室,实际上就是她把宽阔的一个空堂隔了一个小房间,用来招待客人的。两个人进去谈话,一众侍者在外面等着待命。 “此次前来,想必慕姑娘也是有所了解,”那人倒是也不废话了,进了屋喝了茶,便开口说道,“我是来,替我家小姐,向姑娘讨几罐药泥的。” 我家小姐?这么说这是个下人了? 虽说在古时大户人家的下人,吃穿用度都可能比穷人要好不少,但是眼前这个人……若是她不开口,慕君心真的以为那人是谁家的夫人。那个衣服的面料是浮光锦吧?头上的簪子是上好的羊脂玉和祖母绿吧?脸上搽得粉也是上好的茉莉花粉吧? 这用度就算给李钱氏,李钱氏都不一定敢用,可能还会选择在什么重要的日子才会如此穿着打扮。 虽然这段日子里也有不少京城的达官显贵派人来讨要药泥,但是也没有一个是跟她一样的。下人都是这样的用度,那主子得什么样啊,那得是什么身份啊? 慕君心感觉到自己这次,是真的来了大客户了。 “啊,不知令家小姐,想要多少药泥呢?”慕君心干笑了两声,不知不觉自己拿起了茶壶,亲自给那个妇人倒茶。 “十罐,不多不少,十罐。”那妇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回答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现在定下的药泥,都已经排到往后的九个月了,您家小姐如果真的想要,恐怕得等一阵子了。”慕君心有些为难似的说道。 “抱歉,慕姑娘,我们家小姐说,您得这几天做完就给她。”那妇人却笑了笑,一口回绝了慕君心,那样子仿佛是要慕君心必须答应似的。 这几天?慕君心犹豫了,虽然她能做出来,但是她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破了自己立的规矩。说好的三个月十盒,若是她做了这一单,她的信誉可能就会受影响。 但是这个人……慕君心看了一眼,实在是觉得不敢开罪。这个人估计来头不小,那她背后的人,估计来头更不小,得罪了贵人,后果是什么她自然知道。 思来想去,慕君心还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对那人客气回绝道:“啊,不好意思,我之前说过了,每三个月,我只做十罐药泥,因此如果您家小姐这么急着要的话,那还是抱歉了,我做不成。” “慕姑娘,我见你也是聪明人,咱们就实话实说,不拐弯抹角的了,”那妇人听了,脸色微变,但还是撑着笑容,干笑了两声后,对慕君心正色道,“那小姐听闻以后,直说一定要拿到,不论什么方法,也得拿到。” “那么您就尽管想办法好了,我这里,的确是没有药泥,您要是想要交差,另请高明也可以。”看样子对面不打算客气多久了,慕君心也同样报以似笑非笑,声音却冷了几分。 “慕君心,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小姐,你开罪不起。你究竟是给,还是不给?”那妇人变了脸色,干脆撕破脸皮,对着慕君心厉声喝道,丝毫不讲情面了。 见来人这样,慕君心反而坚定了想法。怎么现在都流行用身份压人这种办法吗?她偏偏不信邪,也偏偏不会就这样答应。 当然,直接撕破脸皮反而落了下风,她转念一想,客客气气地说道:“夫人,您这样气急败坏,可是不好。小女子,也是没有选择。毕竟您看,规矩是不能破的,如果因为您家小姐我破了规矩,人们就会说我不守信用,那我这边干不下去,您家小姐用什么呢?” “况且,既然是规矩,那就得有规矩的样子,如果您破了,过两天再来个人也用同样的理由来面对我,那我是破还是不破呢?如果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特权的话,这样下来这个规矩不就是形同虚设了吗?” “您不用着急来跟我说您家小姐的身份,”见那个人不服似的要反驳,慕君心伸手比了个停下的手势,接着说道,“我也说一句亮堂话,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跟我要,也得排队。” “这是你说的。”那妇人似乎被气得不轻,对慕君心冷冷说道。 “我说的。”慕君心反而不慌不忙,摊开手状似无辜似的面对她。 那妇人似乎有些生气,但也不好发作,只好叫上人直接离开了慕君心的医馆。 张三宝陪着笑脸送人走了以后,回过头来连忙到慕君心面前,着急得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慕姑娘啊!您怎么就是那么不听劝。那人来头不小,您估计是真的得罪了大人物了!” 第三十章 大人物 “我当然知道,但是为了长远发展,我只能这么做。她虽然用她家小姐来压我,但是毕竟天高皇帝远,她能奈何我吗?” 话虽如此,但慕君心实际上心里还是犯嘀咕的,她其实刚才也有些虚,如果她真的有后手的话,慕君心还真的不一定能招架下来。 她也是在赌,赌那个人没有后手。 “也只能这么想了,但愿那家小姐不计较这些,不会影响慕姑娘。”张三宝也只好叹了一声,下去接着做自己的事情了。 慕君心等张三宝走后,也有些发愁了起来。话虽然是那么说,但毕竟张三宝只是她的手下人,如果他看到慕君心也慌了的话,必然会更加担心。所以在张三宝面前,慕君心肯定不会表现出心慌的一面。 她当然能感觉到那人来头不小,这次拒绝下来,还不一定会受到什么影响呢。那番话是安慰张三宝,也是安慰自己,但愿真的如她所说,天高皇帝远,她影响不到自己。 但是让张三宝和慕君心都想不到的是,那辆车竟然径直驶向了宫城,一伙人则从偏门进了皇宫里面。 “她真是这么说的?”皇宫里,十五公主舒华听了那妇人,也是皇宫里的掌事姑姑的回话,有些意外似的,放下了手里挑逗架上鹦哥的羽毛,回过头问那人道。 “似的,不论奴婢如何施压,她都是这么说的。”掌事姑姑低着头,恭恭敬敬却有些畏惧似的说道。 “这个慕君心有点意思,果真不是一般人,”舒华公主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有些来了兴趣,眼珠转了一转,回头对那掌事姑姑道,“行,那我就等着,你让人跟慕君心说,九个月就九个月,就算再要花时间,我等就是了。规矩就得有规矩的样子,这话我喜欢。” 那掌事姑姑有些意外,舒华公主可是皇宫里面出了名的不好伺候,结果这次居然肯顺遂别人的意思了?她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委,只能领了命出去办事去了。 “公主,当真是要等下去了?”等掌事姑姑走了以后,舒华公主身边的宫女有些意外,试探着上前问道。 “当然了,人家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我自然得这么做了。再说了,我也是看她有意思,不然我才懒得等,这天下什么不是父皇能给我的?” 那宫女听了却放松了下来,旁人不知道,但她可是知道,舒华公主从小爱闹别扭,这么说就表明,她其实是真的不计较,只是拉不下脸来承认而已。 “我就看那慕君心是不是真的如其他人所言的那样,就是了。如果之后她送来的东西是好的,那等这么长时间,也是值得的。” 说完,舒华公主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问宫女道:“对了,九哥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九皇子那边好像没有什么消息。”宫女摇了摇头道。 舒华公主听了这话以后,扫兴似的叹了一口气:“又是没有消息,九哥总是这么忙,好不容易父皇让我见他一面,都要偷偷的不能让人知道。没有他说的故事,真的好无聊啊。”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嘛,公主不用着急,九皇子会回来,跟公主殿下说更多有意思的事呢。” “那样最好。”舒华公主似乎比较认同这个说法,遂又展开了笑颜,拿起羽毛接着逗架上的鹦哥去了。 因此,掌事姑姑第二天只得再次无奈启程,去聚源镇再次拜访慕君心。 慕君心再次看到那个妇人的第一反应便是有完没完,怎么这次上来,是又想找事还是怎么着的?她这次可真的不想再那么硬刚了。 没想到那个妇人下来便是谄媚地上前拉住慕君心:“慕姑娘,上次实在是奴家太过失礼了,给您赔个不是,我们小姐发话了,您需要准备多久就准备多久,她愿意等,只要慕姑娘愿意做就行。” 这下可真的把慕君心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好无奈地答应了下来:“好吧,没有关系,上次的事我不计较,既然如此的话,那十罐,九个月后您过来拿就好了。” “诶,好说,好说。”听到慕君心答应了下来,那妇人立刻喜笑颜开,连连鞠躬点头谄媚地对慕君心道。她拉着慕君心,又说了一大堆好话以后,才撒开手说告辞的事儿。 慕君心终于送走这尊大佛以后,才松了口气回到医馆继续帮人看病。 当天晚上,没有出慕君心预料似的,景枫从窗户里面直接翻了进来。 “虽说你武功高强,可是你好歹也注意一下影响,若是真的被人看见,你倒是不怕被说闲话,我怕,好不好?” 这么多天下来,慕君心也没有再把景枫当外人,说话也便直来直去了很多。她没有直接抬头看景枫,反正也明白不可能是别人。她接着看着手里的药方,淡淡对景枫说道。 “如果我说,大人那边来信了呢?”然而景枫却顿了一顿,才开口说话道,话语里面明显有着看好戏似的意味。 听到“大人”这两个字,慕君心立刻放下药方,“呼”地站了起来。随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不妥,因为对面景枫似乎是预料到什么或者是替谁高兴,难得的紧绷着的脸浮现出了一丝笑颜。 不对,是整张脸都开始笑起来,而且那笑容明显在说慕君心太花痴。 “你……你不是诓我的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慕君心有些气恼,但是若气急败坏更是落了让景枫嘲笑的借口,于是她连忙收住了喜悦神色,眼珠滴溜溜转试探问道。 “我从来不诓人。”说着,景枫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来,递给慕君心,“祥云客栈那边让我送来的,说是给你的。” 慕君心这才放心接了过来。那信封上面印着弯月印鉴的图像,而信封上,的确用那天她见过的字迹,写着“慕君心亲启”五个字。 第三十一章 鸿雁传书 慕君心这才放下心来,的确是钟郁凌的来信。她几乎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信封。 信封是薄薄的,可是抽出来才发现,如钟郁凌那般话少的人,居然也写了两张纸。 大意便是,他那里一切安好,不知她这边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收到来自她的消息,他确实是有些想了,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告诉他她的近况之类的。 慕君心看了以后,不知为何心情竟然有些愉悦,一种灼热的幸福感在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表现在脸上就是一抹十分甜蜜的笑容,以及两颊有些发烫的蜜意。 信还是很短,但是纸短情长这四个字,她现在才有些明白了。 她连忙跑到桌前,研墨执笔,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所想都写在了纸上。写完才发现,自己竟然写了那么长的一封,塞进信封里面,也是厚厚的。 但这不管了,她在信封上面写上了“钟郁凌亲启”五个字,然后从柜子里找出那枚弯月印鉴,小心翼翼地印在了信封上面。 而她的所有所作所为,都被景枫看在眼里。他看着慕君心高兴的样子,似乎有些愣怔。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慕君心,有一点小女子感觉的慕君心,和平时的她大相径庭。 如果是平常的女子他可能就不屑于顾,而面前这个女子,他偏偏觉得这样的慕君心,更可爱,更有莫名的吸引力。 这种感觉实在是危险,他心底压抑了很久的某种不知名情感,似乎开始酝酿了。 “给,这个就拜托你,给你们家大人了。”在他还没有想明白那种感情是什么的时候,就见慕君心突然走了上来,给了他这一封厚厚的信。 景枫瞬时反应过来,又恢复了原先冷漠的样子,将那封信收好揣进怀里。 “我一直都想问一件事,那个印鉴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慕君心见他没说什么,试探着问了在心底埋藏了很久的秘密。 “你不用知道,知道太多的话,对你无益,反而会招来祸端。”景枫自然冷冷地回绝。 就知道是这样,慕君心长叹一声。她的确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跟钟郁凌和景枫越发亲近,她就越发想要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背后都埋藏着什么秘密。 真的是关心则乱,还是人类天生的爱八卦和爱发现秘密的本性使然呢? “我知道,你们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过这样的生活呢?” “为了我们家大人。”景枫简单回道。 “那你们家大人呢?” “他有自己的追求。我自小就被严苛培养,然后被大人挑选中,成为他的侍卫。我们这种人,从生下来,命中注定要如此一生。” 慕君心砸了咂舌,果然,小说里面这样的死士,一般都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们家大人肯定是有自己崇高的理想和追求,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等他实现了以后呢?你有没有为自己想过任何打算?” 这个问题似乎真的把景枫给问住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心底寻找那个答案。慕君心盼了好一会儿,却见景枫只是抬起头,冷冷地说道。 “我没有,只要大人平安,那就是我最大的追求。” 好吧,慕君心知道多说无益。而且毕竟景枫还是钟郁凌的部下,这么跟他说也的确有些出格:“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景枫点了点头,随即打开窗子,消失在夜色里。那番话对他来说虽然是荒诞无稽,但是似乎在他心里,有一颗种子被悄悄埋下来了。 而远在天边的追月阁那里,钟郁凌也收到了从祥云客栈来的消息。 “看来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很快,那个奸细应该就能露出马脚了。”钟郁凌看了来信以后,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他将信递给身边的谋士,谋士接过去从头到尾看完以后,也露出了舒心似的笑容。 “我们这边,鱼已经上钩了,现在就等着里应外合,一网打尽。” 那谋士说着,对钟郁凌行了个礼表示祝贺,他们密谋多年的计划,终于等到要实现的一天了。 谋士姓莫,名若寒。这也是自钟郁凌进了追月阁以后,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莫若寒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之间就能决胜千里,的确是钟郁凌手下一名干将。 “我们的计策已经成功了,那要不要让景枫提前回来?”莫若寒提议道,毕竟景枫少离开钟郁凌一天,他们的计划也便更安全一天。 “还是不用了,我比较担心那个人的安全,”提到这一点,钟郁凌似乎连考虑都没考虑,立刻便断然拒绝了莫若寒,“再说了,我相信景枫的能力,如果没有他,聚源镇对于慕姑娘来说,实在是太危险。” 莫若寒长叹一声,罢了,钟郁凌从小不管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什么人都拦不住,就算是那位人氏,也不一定。 “最近您是不是也跟那位姑娘有通信往来?”莫若寒问道。 钟郁凌也毫不避讳,看了莫若寒一眼:“没错。” “我相信大人自有分寸,但是属下还是想要提醒大人一点,能不和那位姑娘有往来,就不和她有往来,她来的信件,您也要妥善处理。如果此间出了差错,不光是您,她也会受到牵连。” “这事我自然明白,你不用担心,”钟郁凌面对他的严肃进谏,没有任何不悦的样子,反而爽朗地笑了笑,对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莫若寒说道,“我自有分寸,她那边,我也都安排好了。” 钟郁凌话音刚落,他却忽然觉察出了窗外有什么不对。就在他皱紧眉头往外看的一瞬间,窗外似乎有什么影子一闪而过。 “什么人?!”莫若寒显然也注意到了,但还没等他话音落下,钟郁凌就已经持剑,冲出了窗户。 只消片刻,一抹血痕就飞溅到了窗户之上。 第三十二章 中断联络 钟郁凌飞身跳到窗外,就见到了那个蒙面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似乎见到他非常惊讶,转身拔腿就想跑。 但已经晚了,很少有人在见过钟郁凌的真实面目之后,还能活下来的。钟郁凌一跃便抓住了他将他制服,然后拎起他的脑袋,拔出匕首在他喉咙上用力一割。 哗—— 鲜血随着匕首划出的伤口喷薄而出,一些溅到了窗户上面,留下了一道血痕。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又快速,那人连声响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莫若寒赶紧从房间内赶了出来。钟郁凌已经站起身,将尸体扔向一边,拿着手帕擦拭着匕首上面的血痕。 “不留活口问话么?”莫若寒像是见惯了一样,只是蹲下身去,解开那人的面罩和被鲜血浸染了的上衣,果然,在他的右胸口,纹者阁主手下的统一纹样。 “留下了也是白留下,我不动手,他也会自己动手,你还不了解那位的一贯作风么?”钟郁凌将匕首收了起来,而手帕则随手扔到了那个尸体的身上。 “先把他找地方处理了吧。”莫若寒点了点头,一声令下让人过来。几个人抬着那具尸体,悄悄出外面去乱葬岗扔了。 “看来那位已经有所警觉了,不管这个人是真心查探,还是那位白白送人过来给我们警告的,我们都不能再掉以轻心了。”钟郁凌回到房间,立刻分析现在的情况道,现今看来阁主已经有所动静,而慕君心,显然是不能再让她跟自己有往来了。 “你去跟那位贵人说一声,开始准备行动了。并且,通知景枫,慕君心的任何消息都不要往我这里送了,一切由祥云客栈照料。” 说完这句话,景枫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失落和痛楚的。但是为了自己的计划,慕君心只能先退居其次,不然的话,便是给他和慕君心都要横生事端。 莫若寒似乎很认同这一点似的,立刻出门便去办了。 消息传到了景枫那里,景枫似乎也精神亢奋了起来,像是要随时准备大干一架。而在那之前……他先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封信。 按理来说,他应该处理掉这封信,把它烧掉。可是当他点起火,要将信扔进火里的时候,却忽然迟疑了。 他看着手中的纸张,那些温柔缱绻的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了他的眼里。他从未见过如此带有温情的字眼,一字一句,似乎都是在温柔地抚慰他。 他忽然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这种温柔,让他有些不舍得烧掉这封信,何况这字迹,都是来自慕君心。虽然其实,这份温柔并不属于他。 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有烧掉信纸,只是把信封扔进火堆里烧掉了。他找了另一个信封,将那封信折好重新放进信封里面,小心地揣在了怀里。 第二天他再见到慕君心的时候,慕君心见到他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信送出去了吗?” 他其实本就料到慕君心会问这件事,但不知为何,真的等慕君心开口问的时候,他却忽然有些不快。但景枫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送过去了。” 慕君心的脸上绽放了微笑,连连说着:“那样我就放心了。” 这天慕君心的心情特别好,然而景枫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 但慕君心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这一天过得非常愉快,第二天时她起了个大早,准备医馆开张。 没想到的是今天竟然迎来了一个熟客。 大堂里面坐着的,正是王铁柱和他的新婚三个月的妻子,还有一旁一脸没好气,不停嘀嘀咕咕的王吴氏。 “我说哦,村里的赤脚医生又不是没有,跑这么老远来给人家送生意干什么哦?不就是咳嗽而已,至于非要动这么大的阵仗么?”那王吴氏似乎很不满的样子,一边拿眼斜着看慕君心,一边则没好气嘀嘀咕咕地给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摆脸色。 “娘,村里的大夫什么医术,您不知道吗?而且这么些天了,小翠还是没见好,我这不是担心吗?”王铁柱似乎也有些不好受似的,开口反驳道。 “哦呦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从小又当爹又当妈,一把汗一把泪地把你抚养长大,你倒好哦,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个没良心的,叫我说,你就不该为这种事白花钱!” 这话实在是刻薄,那个叫小翠的农家妇女似乎也听不下去似的,把脸撇到一边,只是不敢发作或者哭出来而已,只能低着头咬着嘴唇,努力克服着咳嗽的意图。 虽说王铁柱之前对自己有些没皮没脸,但是人家都娶妻了,就说明已经放下了之前的事情。看这样子,王铁柱还是挺维护自己的媳妇的。 王铁柱心疼地看着小翠,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对老娘说话。旁边的人纷纷侧目,似乎也在切切喳喳讨论着什么。 慕君心本来不想管,但她看不惯王吴氏那副嘴脸,而且还是在她地盘上发生的事,也有对她的恶意,于是也就不得不管了。 “王大婶,您这话可就过分了,俗话说得好,娶进来的媳妇那就是自己的半个闺女,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闺女的?身体不舒服,就应该来看医生,看不看医生是她的自由,跟你这个婆婆,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您是冲着我来的,好,请您回避,眼不见为净。” “你!”王吴氏刚想要发作,张三宝就从后面伙房走了出来,拦在她面前,对她客客气气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好啊,你找人来教训我!” “王大婶误会了,只是想请您上去休息一会儿,留您儿子和媳妇在这里看病而已。您好生歇息,免得在这里还要找不痛快。”王吴氏尖利的嗓门刚喊出来,慕君心便立刻出声压了下去,声音带着几分冷漠和不容抗拒。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王吴氏气冲冲地,跟着张三宝上楼上去坐着歇息喝茶去了。 第三十三章 一笔勾销 等王吴氏真的上楼以后,慕君心才回过头来,神色放缓了对面前的两人说:“好了,王大哥,王大嫂,让你们为难了,大嫂最近是怎么个情况,跟我说说吧。” “哦,是这样的,小七妹妹,小翠最近一直咳嗽,原先不严重,但现在越来越严重,有时候咳得都睡不着觉。赤脚医生给的方法开的药都没什么效果,这不是听说你的医术高明,就来找你了。” 王铁柱和小翠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那番争执之中,听到慕君心的话才回过神来。王铁柱连忙应了声,回答道。 “多长时间了?三个月吗?”慕君心皱起了眉头,让小翠把手臂放在了脉枕上面。 “没有那么长,得有十天左右吧。”王铁柱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回想,然后回答道。 这情况也可能是百日咳的早期,虽然这个在儿童之中容易得,但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成年人也开始出现这样的症状了。慕君心连忙重视起来,细心听取脉象。 “嗓子痛吗?”慕君心问道。 小翠点了点头,开口声音都有些哑了:“是,最近开始疼的。” “有没有感觉发热头痛?” “有,总是感觉身上很烫,头也烫,但是赤脚医生说,似乎不是普通的发热。” “看来是热伤风,现在暑热,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虽然这个病发时间不长,但是也不容易好。”说完,慕君心便提笔写起了药方,半夏,橘红,白茯苓之类的药开了许多。 “我这里帮你开了一些内服药,每次需要的量,以及煎药方法,我都写在里面了。我上去让那个伙计帮你取药,每一份都放好,每日一服,这是七天的量。这些天多吃素食流食,多喝水,忌辛辣刺激油腻的食物。” 王铁柱一边应着,一边感激地说着谢谢。 “外用的话,我带着大嫂上去,做一下针灸散一散体内的热,你在此等一炷香的时间就好。我会叫伙计下来给你取药,钱的话,他也会算好给你的。” “哎,谢谢小七妹妹。”王铁柱连连道谢,慕君心回了个不用客气,便扶着小翠上楼去了。她将药方给了张三宝,张三宝答应下来,连忙下去取药去了。 慕君心将小翠安置在自己的床上,取出针灸包来,给她悉心地运针治疗。针扎完了,她点起一炷香来。 “嫂子不用担心,这香是用来计养针的时间的,你可以休息一会儿,等时间到了我叫你。” “没事儿,小七妹妹,你就在这儿跟我说说话也好。”谁想到小翠却轻轻摇了摇头,对慕君心轻柔地说道。 慕君心也没有拒绝,就坐在旁边,跟她说着话。 “娘对你说的那些,你别往心里去,她刀子嘴惯了,我相信,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谁想到开口小翠便是这一句。慕君心哭笑不得,她到底是豆腐心还是刀子心,她难道还不晓得吗? 只是估计不敢承认而已吧。这个屠户女儿慕君心原主的记忆里也有印象,是个唯唯诺诺有些胆小的女人。 “难道她在家里,对你都很好吗?”慕君心开口问道,她可不信王吴氏真的是那种对人好的人,她心里只有自己儿子最大。 似乎这句话也说到了小翠的痛处,她沉默了一会儿,眼中竟然蓄满了盈盈的泪:“哎……其实,娘真的……但我没有办法,我们都知道她养大我男人不容易,若不是她强悍一点,可能她和我男人没有办法过上现在的日子。” “我既然都嫁过来了,那这辈子必然是要孝敬她,要照顾好我男人的。都说婆婆都会看儿媳妇不顺眼,天下哪个婆婆不是这样呢?我知道,她只是不好受,这是我的命,我受着就行了。” 听到这儿,慕君心也不得不叹一口气,也是,这个时代,媳妇就是受气的,能碰上个好婆家,那可真的是撞大运才会碰上的,多数的媳妇,都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才好过一些。 能怎么样呢,毕竟时代使然,她也帮不了小翠太多。 “小七妹妹,其实我知道,我男人娶我之前,是喜欢你的。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但是我真的对你没什么恶意,都是过去的事了,他现在对我挺好的。可是娘现在……哎,她看样子,还是对你不是很好。” 小翠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慕君心听了以后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其实这件事谁都晓得,只是都不说而已。小翠可能也是忍了太久,说出来也好。 她和王铁柱早已一笔勾销,这次也算是和小翠也和解了。 “现在我得病,若不是我男人坚持,我可能还要死在家里了。小七妹妹,我能看出来,你肯定是个好大夫。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会行好运的。” “那就托您的福了,嫂子。”慕君心笑了笑,轻柔地对小翠说道。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那香灭了。慕君心给小翠取下针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在小翠起身时候让她先在这儿等等。 说完,慕君心走下楼梯,从药柜里面取出一罐药泥来,上楼给了小翠。 “这是……”小翠有些疑惑似的问道。 “这是我做的美颜药泥,你想必是听说过吧?”小翠听到了这四个字,连忙推辞说不想要,却被慕君心给塞进了手里,“没事,这罐是送给你的,你长得很周正,不用可惜了。” “我们女人,应该自己善待自己。”慕君心对小翠说道,这也是她真心想要看见的一幕。 小翠似乎被这句话打动了,她点了点头,没有再推辞。 “不过你可得收好了,回去以后小心用,不要让你婆婆发现了,不然的话可就不好了。”慕君心也是料到王吴氏可能会为难她,于是小声对小翠说道。 两个人达成共识,小翠把药泥揣好后,这才下了楼。底下王铁柱已经结了账,见两人下来,连忙上前去迎小翠,王吴氏在后面看着这一切,嘴里仍然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第三十四章 碰瓷耍赖 “谢谢你了,小七妹妹。”王铁柱将小翠小心护着,然后真心实意但客气地跟慕君心道谢。慕君心也便客气地说了不用谢。 “哎呀,你还谢她?这几服药这么多钱,黑心不黑心!”王吴氏不乐意似的,在后面夹枪带棒地说着。 但慕君心根本懒得理她,王铁柱有些尴尬似的,拉着自己母亲就赶紧离开了。 “慕姑娘真的白送她药泥了?”等三个人走后,张三宝有些不解似的问道。 “就当是为过去一笔勾销了,没什么的。而且,我也是真希望小翠的日子能好过一些,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慕君心对他说道,开始接着诊治别的病人。 可是慕君心真的没想到,这罐药泥却给她事后生了不少事端。 七天后,王吴氏一个人出现在了慕君心的医馆。慕君心见她过来,心生不快,但是毕竟她现在是找上门来了,她也不得不应对。 “王大婶过来有何贵干啊?不知道王大嫂现在病情如何了?”慕君心上前,压制着心里的怒意,客客气气问话道。 “小翠现在没什么大碍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慕姑娘的高明医术,”王吴氏扬起了头,撑足了派头似的对慕君心,趾高气昂地说道,“不过,慕姑娘,似乎给了小翠一些她不应该有的东西吧?” 慕君心心下一动,看来那罐药泥被王吴氏给发现了。 “我知道,药泥这种东西是好宝贝,很金贵的,得到一罐不容易。我就跟小翠说,这是好东西,可是好东西应该紧着长辈用才是,所以我把药泥从小翠那儿,拿到我那儿了。” 您那是拿吗?那是抢!慕君心心底的怒火“腾”一下就起来了,但现在她不好发作,她倒是要看看这婆娘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说真的,什么身份的人应该用什么东西,你婶子我呢,也是知道的。小翠不该用这东西,可我转念一想,就当是她孝敬我的,这好东西给了我们,不用白不用啊,所以我这次来,也是想要跟慕姑娘,要一些药泥回去自己用的。” “那好,不过最近药材涨价了,人工费也涨价了,您先给我五钱银子再说,再等工期等个一年半吧。”慕君心压着心头怒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跟王吴氏说的。 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小翠用不上药泥,你更配不上用! “慕姑娘是在跟我逗乐呵吗?我要现在就拿药泥。”王吴氏的脸沉了一半,语气已经从客气变成了尖刻了。 “现在也行,五两银子拍在这里,你就拿走药泥。”慕君心气得都快发抖了,她这些话真的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样。 “慕小七!你别给我在这里甩脸子!你肯白给小翠却不肯给我?!我告诉你,小翠是怎么从你这里拿走的,我今天就怎么从你这里拿走药泥!不然我就不走!” 这下王吴氏的耍赖泼妇嘴脸是暴露无遗了。她立刻就赖着,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撒泼似的大喊大叫道:“天理不公啊!欺负老人啦!” “王大婶您这是在做什么?买东西给钱,这也是天理,怎么就算我欺负您了?”慕君心气得够呛,怎么古今不讲理的大妈都爱用这种方式碰瓷呢? “哦,大家评评理啊,我和她一个村子出来的,我也算看着她长大,这么多年她不感激不说,还根本不把我当长辈来看!她能白送别人东西,却不能白送我!我的命真的好苦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 慕君心想要反驳,但是转念一想,根本就没有用。这样的人她不讲理,跟她讲道理也没有用。而旁人根本不了解事情状况,就算了解,可能也爱莫能助。 这样的泼妇谁也不想惹。 周围的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慕君心,平日里他们也跟慕君心有所交涉,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而且刚才在场的人也不少,也能看出来是王吴氏不讲道理在先。但是他们谁也没有什么办法,都装看不见听不见。 毕竟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办法,而且,万一的万一,真的跟王吴氏说的一样,慕君心实际上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呢? 慕君心咬牙切齿,指望旁人是不行了,软的不行也只能来硬的。 她刚想要喊景枫出来,却见面前景枫已经出现了。他全身上下遮了个严严实实,一只手捏着王吴氏的脖子,就把她从地上给举了起来,双脚离地。 王吴氏哪儿见过这样的场景?她惊恐不已,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她想要说话挣扎,可奈何景枫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躲不过,只能断断续续发出“咯咯”的声音。 慕君心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真的是又惊讶又想笑。她没想到景枫这次居然不需要她呼唤就能出现,而且王吴氏一个肥胖大妈被拎起来,被钳制着,动弹不得求救无门的样子。 实在是有够好笑又大快人心啊! “你要是敢再出现在医馆里面,并且乱嚼舌根的话,我就要了你的命。你别以为我不敢,衙门都奈何不了我。”景枫对王吴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着,语气冷冰冰的,简直深入骨髓。 滔天的愤怒在景枫身上根本就没有见到过。 那王吴氏哪里还敢反抗?早就被吓得没了半条命。她连连眨眼,试探性地想要求饶,但是头确实低不下去。 景枫见状,一下子便松了手。王吴氏立刻跌在地上,在地上瘫坐着拼命地吸气呼气,不时地咳嗽两声,似乎还是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滚!”景枫这一声倒是掷地有声,夹杂着无尽的嫌恶和愤怒,声音如震雷,连慕君心都吓了一跳。 那王吴氏哪里还敢逗留?连忙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顾不得擦,灰溜溜地就跑了。 “以后若再有这种事,叫我。”景枫只留下一句话,立刻便离开了。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顾玄青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切。 第三十五章 药到病除 王吴氏刚被慕君心扫地出门,自然是不忿的。她站起身来,但刚才被挟持的样子还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她只好忙不迭地逃走了,等到确认身边都没什么人,确实走远了以后,才对着慕君心的医馆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呸!瞧把你能耐的!不给?我自己个儿想办法!” “大娘不必这么大火气,不过是一罐药泥而已,你想要多少,鄙人就给你多少。”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王吴氏警觉地回头一看,却见身后站着一个人,负手看着她笑得和蔼。 “你谁啊?”这个人长得一表人才,又看起来很有涵养,看得王吴氏心花怒放。但她也确实气不打一处来,根本不想任何人招惹她。于是王吴氏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冷冷问道。 “鄙人不才,顾氏医馆掌门人,顾玄青是也。”顾玄青非常有礼的抬手朝着王吴氏堪堪行了个礼,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啊,原来是顾神医啊,果然一表人才,”王吴氏听闻,脸色缓和了不少,但仍旧带着疑惑,这样的人没事找她干嘛?“可是顾神医找我,是有何贵干?” “您不是想要慕君心的美颜药泥吗?没关系,她不给您,我可以给您一样,甚至更好的,只是……还想请您帮我一个小忙。” 顾玄青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又十分有涵养的样子,一边笑着一边处于一个客客气气的态度,好像在耐心等待着王吴氏的答复,礼貌又迁就。 王吴氏疑惑地皱了皱眉,但是他开出来的条件似乎实在诱人,她想了想,还是定下心来似的,点了点头。 在两个人交谈的时候,慕君心这边围观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她给现有的病人都完成诊治以后,就让张三宝先留在医馆里面看着,自己背上出诊箱出去给李钱氏看病。 李钱氏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毒已经都解了,现在已经活蹦乱跳,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掌着算盘精打细算。再就是随时随地揪着底下帮工的人们的耳朵骂,虽然剽悍但骂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做生意这块,还真的只能听她的。 所以慕君心到了李钱氏面前的时候,李钱氏正在掰着算盘跟人对账,见到她头都没有抬,对完账才客客气气地伸手让慕君心把脉。 “慕姑娘,你跟我这儿调养也有了一段时候了,我用着你的药泥也一段时候了。现在我的面相是跟年轻时候差不离了,老爷最近也肯来我这里歇息了。就是……你看你什么时候……” 李钱氏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了一丝红晕,看样子像是有些羞于启齿。慕君心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微微笑了笑:“夫人您放心,您现在身子已经好太多了,身上的寒气已经驱了大半了,我看再调养个把月,就差不多了。” “那真是多谢你了慕姑娘,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你就在我这儿吃顿饭再走吧?”李钱氏一听便大喜,留慕君心吃饭道。 慕君心这次没有推辞,跟着李家人一起吃了晚饭。只是毕竟张三宝的手艺在那儿摆着,就算李家的菜色丰富又丰盛,慕君心也觉得味道还是差强人意。 但毕竟吃人嘴短,她客客气气吃了不少才回到医馆里面。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等她吃饱喝足回到医馆,听张三宝交代完一天的事情以后,心满意足地上楼准备睡觉,却发现一片黑暗里面,景枫就坐在窗前。 就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景枫坐在窗前,一条腿垂下来,月光浸透了他的整个身子,在地上拉长了一条影子。 “我去给李钱氏看病去了,她体寒没有办法怀孕,一直在寻医问药,后来寻到我这里,我自然要帮她解决这个问题。”慕君心说着,走到桌前,倒出茶壶里的茶水喝了一口。 景枫没有作声,但是慕君心却发觉他似乎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一样,气氛都不一样了。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呢,你这次出来,不会对你产生影响吗?”慕君心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担忧地问景枫道。 “产生什么影响?”景枫有些好奇似的问道。 “你整天行踪不定的,又神神秘秘,我总觉得你应该是不能暴露的那种神秘身份,这样忽然光天化日地公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么久,对你没有影响吗?难道不会暴露吗?” 慕君心的怀疑不无道理,景枫从来都神出鬼没,就那一次,那么坚决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不被暴露才怪。 景枫听到这个说辞,倒是真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慕君心见他这样,本以为可能因为自己的确惹了什么事端,刚想要道歉的时候,却听见对面十分坚定地说道。 “你放心。” 语气非常的坚定和诚恳,以至于让慕君心真的有些动容。 “我还不至于那么容易暴露在他们面前,所以,你放心,无论出了什么事,你第一时间都可以找我。”景枫这话坚定得很,像是在跟她说什么山盟海誓的誓言一样。 说得慕君心都觉得他这么莫名其妙地坚定有些好笑,但却无比真实和令人感动。 她于是也真心实意地对景枫道了谢。 有这样一个朋友,似乎也挺好的。 “不过王吴氏这个人,我还是知道她的,你这么唬她,她肯定不会服,只是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声张而已。等抓住机会,她会卷土重来。”慕君心道。 此后过了一个月,慕君心在诊治日常的病人同时,也在努力加快药泥的更新、研发和制作,还有为李钱氏的身体调养做足了工作。 眼看李钱氏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日后就算是行房也能怀孕了。慕君心便加紧了药泥的研制工作。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消息在聚源镇里面,像是平静的湖面忽然被投入了一枚炸弹,瞬时就炸开了。 顾玄青的顾氏医馆,忽然宣布自己做的顾氏美颜药泥,上市了。 第三十六章 一语成谶 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张三宝着急忙慌地从集市上赶回来,第一句话就是对慕君心说:“慕姑娘啊,你说那个顾大夫到底是怎么搞得啊!真是,这不是跟您抢生意吗?!” “那有什么不得了的?这东西赚钱,你可以卖,别人也可以卖啊,我们总不能霸道地说,这美颜药泥全天下只有我慕君心能卖吧?”慕君心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那顾大夫的药泥不仅配方全,价格还比你的低不少呢。”张三宝焦急地接着说。 “那有怎么样?随他去。” 慕君心说这话其实并不是自暴自弃,只是她真的不愿意那么斤斤计较。她本身便不愿本末倒置,药泥只是副业,最主要的,还是她的医馆和她的病人。 “话是这么说,我也知道慕姑娘只想行医而已。可是我偷偷看了看,那个配方好像还跟慕姑娘你的差不多!”张三宝见慕君心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急得满头大汗。 结果没有这话不要紧,这话一出,慕君心就真的提起警觉来了。她连忙站起身来,冲到张三宝面前说道:“你说什么?你能弄到他的药泥吗?” “顾大夫见到我以后,就一副特别防备客气的样子,我说想要药泥,他根本不给,所以我才来跟姑娘说的,现在可怎么办啊!” 看来事情的确是超过了慕君心的设想。她从来都不怕同行抢生意,毕竟这种事情自古到今都有,赚钱本身没有错,谁都可以选择来财快的路。 但是剽窃可就不一样了!这事情绝对不能姑息也不能容忍!如果顾玄青真的剽窃了自己的配方……那可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慕君心想要先拿到顾玄青的药泥配方,可是张三宝出现都不一定能拿到药泥,更别提自己亲自去了,顾玄青肯定不卖给她。 “哟,这不是小七嘛,怎么?在发愁自己的生意吗?”正当慕君心发愁这件事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熟悉的尖酸刻薄让慕君心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王大婶这是去哪儿了啊?”慕君心根本没有理会她之前的话,装作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转过身,状似懂事地朝着她问了个好。 “去顾大夫那儿去了,哎呀,顾大夫可不像某些人,他跟我说了,任凭我要多少药泥都给我,呐,你看,这不就是嘛。”王吴氏一边说着,一边跟慕君心炫耀自己手里的那些小瓶瓶罐罐。 刚愁着找不到顾玄青的药泥,这不就有了办法了吗?!慕君心忽然来了主意,于是接着忍着好脾气似的对王吴氏道:“王大娘啊,您这些药泥,能不能让我看看啊?” “哟,这是眼馋人家的东西了吗?你不是也会做吗?那你看你的不就行了吗?”王吴氏说着,还拿着一罐药泥在慕君心眼前晃来晃去,好像是在炫耀一样,整个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王大婶说,这些东西都是免费来的是吗?”慕君心忍着不恼,只是平平常常问话似的问王吴氏道。 “对啊,怎么了?” “俗话说得好,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况且,这些可都是免费来的,就算顾玄青没有偷工减料……您觉得您拿着这些东西,安全吗?那些买不到的会怎么想?我也是为您着想而已。” 这话似乎有些说动了王吴氏,她略略想了一想,把那些药泥全都放在了慕君心这里:“行吧行吧,你要你就拿着,我可警告你啊,别给我乱动!” 说完,王吴氏扭头就哼着小曲儿走了。 不动是不可能的。慕君心连忙把那些瓶瓶罐罐都打开,每个都取了一小点去观察,果然,配方跟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 “慕姑娘,你听说了……看来你是听说了。”她刚在思考顾玄青是怎么得到自己的配方的时候,就见外面黄疏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她刚想问慕君心究竟有没有听说顾玄青也开始卖药泥的事情,结果看见慕君心店里桌子上一排拆开的罐子,就知道她已经知道得差不离了。 “我现在在想,顾玄青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药泥的配方。”慕君心皱着眉头低头沉思道。 肯定不是黄疏桐,黄疏桐和顾玄青几乎是仇敌,仇敌是不可能跟仇敌去明目张胆要东西的,要也不会得到。 “你都把药泥卖给谁过?”黄疏桐问道。 “都是一些官家富家的夫人小姐,这些人是不会轻易跟顾玄青说药泥的事情的。” 忽然灵光一闪,那有没有可能是王吴氏呢?刚才王吴氏说,顾玄青那里她要多少给多少,而恰好,就在一个多月前,她拒绝了王吴氏白拿药泥的要求。 “以我对顾玄青的了解,顾玄青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他这个人,唯利是图。除非王吴氏能给他等价于这些药泥带来的价值的东西。” 慕君心忽然想起来,一个多月前,让王吴氏来白拿药泥的起因。 “我给过王吴氏儿媳妇一罐药泥,据说后来,还被王吴氏给抢去了。”慕君心说道。 “如果没有出差错的话,加上今天王吴氏的所作所为,可能就能解释为什么顾玄青能得到配方了。” “我过几天去找小翠问问吧,确认一下情况,”慕君心觉得心烦意乱,去自己的药柜那里取出已经做好的十罐药泥,“我还是先去给那些小姐夫人们送货吧。” “等等!”慕君心刚要走出医馆的时候,黄疏桐忽然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似的,赶忙拦下了慕君心,“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你看这些药泥的罐子……是不是都被动过?” “动过?”慕君心仔细看了看那些罐子,的确好像是有松动的痕迹,标签贴得都有些不一样。她连忙把那些罐子打开,里面的药泥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仔细一闻,味道却有些跟先前的不一样了。 第三十七章 谁动了手脚 保险起见,慕君心将药泥抹了一点在手背上,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就觉得手臂奇痒难耐。她连忙清洗干净,却发现手背已经红了一片。 她将其余的药泥也在手臂上试了一下,都是一样的结果。 慕君心忽然觉得背后发凉,如果这些药泥给那些富家小姐们送了去,后果是什么样,不堪设想。 “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我一直记得做好了以后就把药泥放在这个柜子里,没有人动过的!”慕君心和黄疏桐纷纷转而看向张三宝,不得不说,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第一个被怀疑的的确是他。 张三宝看着两个人怀疑的目光,连忙摇摇头说不是自己。那样子确实是焦急又受了委屈似的。 看样子不像是说谎,慕君心想着。他虽然是最容易作案的人,可是也是最容易被引起怀疑的人。况且慕君心的医馆倒了,他也跟着一点活路也没有了,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在乎顾玄青新出了什么东西。 可是那能是谁呢? “找出谁动了手脚是次要的,现在关键是,你该怎么办?约定好要交货,总不能拿这样的东西给别人吧?不给的话,你的声誉就会受到影响。” 黄疏桐说的话把慕君心拉回了现实,对啊,先解决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再说之后的事情。 “容我想想。”慕君心低着头想了一下,忽然有了主意。 她涂了些消肿防过敏的药膏在自己的手背和手臂上,又用袖子遮了个严严实实。将那些罐子都装好以后,像原样一样放进出诊箱里,抬脚就要出门。 “你等等,你要直接送过去?!”黄疏桐有些不解,连忙拽住她生怕她出事似的。 “没错,我就是要闹出去。”慕君心回头冲着黄疏桐笑了笑,伸手松开了她的手,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尽管放心。 黄疏桐虽然有些不解,但最后还是决定让慕君心去了。 慕君心先去了李钱氏那里,她像是往常一样,把药泥拿出来给李钱氏。李钱氏喜笑颜开刚想要用的时候,黄疏桐却皱着眉头,随即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惊呼着跳起来拦住了李钱氏:“等等!这药泥有些不对!” “怎么不对了?”李钱氏有些莫名其妙,但出于对慕君心的信任,还是停了下来。 慕君心上前拿起那罐药泥,先是闻了闻,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皱了皱眉,然后伸手试了一点在另一只手上面。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慕君心的手上就开始发红。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钱氏见状,被吓得立刻就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她庆幸自己没有立刻用,不然她这张脸可就毁了。 “我也没有想到!究竟……究竟是何人干的!这人竟然歹毒到在我的药泥里面偷偷做手脚,这不仅是毁了我的声誉……夫人您如果用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慕君心不经意似的几句话,看似是在哀叹自己的不幸,实际上是在往李钱氏上面引。李钱氏从里面听出了几分意味,这不仅可能是冲着慕君心来,还有可能是冲着李钱氏来的。 只有跟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的时候,人们才会重视起这件事情来,李钱氏听了以后,明显怒火中烧。见到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慕君心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看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慕姑娘,真是委屈你了,这下毒的人这么歹毒,竟然想要害了你,还想要害我!反了天了!你别着急,我会跟你讨个公道的,据说那个顾玄青也开始卖药泥了?说不准就是他干的!” 李钱氏越想越气,直说这件事让慕君心不要管了,她自己会解决。果然,慕君心从迈出李家的门开始,还没回到医馆,就在街头巷尾听说了各种传说。 慕君心的药泥被恶意做了手脚的消息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的富人家都站出来给慕君心鸣不平,说一定要那个擅自做手脚的人好看。 虽然没有人说查出了究竟是谁做的手脚,但镇子里的人的心里都有了自己的小九九,毕竟与此同时顾玄青那边也出了药泥,没准就是同行之间的打压呢? 消息传到顾玄青那里的时候,已经演变成顾玄青嫉妒慕君心这个小姑娘,派人给慕君心的药泥做了手脚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几乎都不再光顾顾玄青的药泥,没过多久,王吴氏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顾大夫!咱们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嘘!”顾玄青正在为忽然转变的风向焦头烂额的时候,王吴氏这么一个大嗓门,弄得顾玄青只好连忙让她闭嘴,“都成这个样子了,您就别给我添乱了!” “我只是奇怪,那个小丫头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居然能让全镇的人都这么想,现在倒好,就连邻水村都有人说您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药不是王吴氏下的,但这件事,也的确跟他们有些关系。 顾玄青自然也没想到这一点,但人言可畏,此后他的药泥,恐怕没什么出路了。他想要压垮慕君心的计划,也真真切切地毁于一旦了。 “不过……顾大夫啊,您看您的药泥要不要给我一点?您说好的我要多少都无所谓的。”在两人沉默的时候,王吴氏忽然开口道,虽然她前面的语气似乎还是有些抱歉和不好意思,但是说到后面,她就莫名有些理直气壮了起来。 顾玄青听到这句话以后,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王吴氏,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是她没有给自己帮上什么忙不说,还天天添乱,只想着从他这里揩更多的油水。 他算是看透了,包括王吴氏在内,这镇子里大多数人,都是只贪图小便宜的小市民而已。没有人真的有什么特别高远的追求,只是想多沾点光是一点光。 他刚想要找个理由把王吴氏轰出去,忽然心里有了主意:“那是当然,您要多少有多少,您等一下我给您拿药泥去。” 第三十八章 免费体验 顾玄青刚走到后间,方才对王吴氏的那番客气礼貌又温润儒雅的面具一下子就卸下来了。 后间里面阴暗又潮湿,还散发着一股陈腐的霉味。里面只有一个年岁尚小的少年,衣衫破旧不堪,脸上满是污泥,正在低头用自己唯一干净的手在潜心制作什么东西。 “跟你说的药泥做好了吗?”顾玄青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少年,不屑似的说着。 少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去,指了一下身边那些放在柜子上干干净净的瓶瓶罐罐。 顾玄青去那柜子边上看了一眼,随便挑了两个罐子打开,像是在查验里面的货色一样。他打开的那两个药膏都色泽透亮又细腻,的确是极好的货品。 “不错,继续你的工作吧,”他将那些罐子准备全部拿走,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去看向那个少年,“你这是在做什么?” 少年听到这话,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他紧紧抓着里面的一味药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玄青凑近过去,拿起来一看,瞬时变了脸色。 “你在这里偷我的药材,是想要做什么?”顾玄青面色铁青地问那个少年,但却压着声音,虽然并不大声,但语气之中的寒气已然透骨。那少年也坚定地看着他,眼神一样的冰冷,却明显害怕瑟缩了很多。 “我告诉你,你在这里,只用帮我做好我想要做的事就好。你就是一个没爹没娘的赔钱货,我留你一命,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偷鸡摸狗的,最好给我识相点!” 顾玄青扬起手,随即就直接落到了那个少年的脸上。少年被这一巴掌打得直接倒地,似乎这一巴掌冲击太大了,他久久都没有回过神站起来过。 “哦,对了,过几天我要做一件事,我给你嘱咐过的那些药泥,你记得早些做出来。” 看着他这副模样顾玄青很得意一般,嘲讽似的冷冷一笑,回头便拿着那些药泥走出了门。 少年见他走了以后,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从桌上研钵之中的药膏里面拿了些,涂抹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上。 “王大婶,您看,这是我刚做好的药泥,您要是想用,就拿走吧。”待出了那个门,顾玄青的表情又变得客气礼貌,又成了那个彬彬有礼的君子形象。他将药泥拿到了王吴氏的面前,请她先行验收。 王吴氏不懂什么药理,看见那些瓶瓶罐罐就喜笑颜开,她上前去,将它们全都包在怀里,脸上满是满意的表情:“哎呀,顾大夫您实在是太有良心了,谢谢您啊,我啊,就先走一步。” 王吴氏离开了医馆,而顾玄青这边,似乎也有了其余的打算。 那厢慕君心刚为解决了一件事而开心,一方面正在和张三宝紧急加工做出原应给夫人小姐们的药泥,另一方面则和黄疏桐一起追查究竟是谁在药泥里面下了毒。 “依我看,王吴氏和顾玄青那边的可能性最大,王吴氏带着她儿媳妇过来的时候,我在她面前拿出来过药泥,她如果有心就会知道我在哪里放着药泥。” “但是你没有证据。”黄疏桐摊开手无奈道。 是啊,慕君心长长叹了一声,可能只能亲自去顾玄青的医馆才能一探究竟,但是她自己怎么可能混进去。 除非让景枫去,但是现在显然不能跟黄疏桐直接说出来景枫的存在。 到了晚上的时候,慕君心拿这件事跟景枫谈了一下。 “嗯……我可以帮你去看一看,如果你觉得他可疑的话。但是我也不一定能发现什么问题,你最好不要把希望放在我的身上。” “我懂,只是需要你帮忙一下,我这边还会接着查。”慕君心理解似的点点头道。景枫说的这些话有点让她羞愧,她甚至想着要不要开口说算了。 然而景枫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思考了一下,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当然,我能做到的,我尽我所能。毕竟如果没有理由,我们私自闯入别人的家里,是不符合道义的。” 慕君心点了点头,心情似乎明朗了很多。 过了几天,聚源镇似乎又被一件事情给搅得一阵血雨腥风。 顾玄青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办起了让来访的人都可免费试用药泥的活动,简单来说就跟二十一世纪的免费体验活动差不多。 这个消息传到慕君心的耳朵里的时候,她第一反应的确是惊讶,怎么……这个时候居然也能搞二十一世纪的体验店活动吗? 虽然别的地方她并不一定能认可顾玄青,但是在这个时候,她却实实在在地觉得,顾玄青放到二十一世纪,也肯定是一把营销好手。 聚源镇的居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自然全部都挤去顾氏医馆的门口去看热闹。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更何况还是个挺好的东西,免费得了总之是不亏的。 至于什么下药什么剽窃……谁管呢? “不用管他!想要压住我不想着好好用医术来,却搞这些旁门左道想要压过我,亏他还记得他还是一个大夫吗?” 慕君心咬牙切齿地说道,并不想理会顾玄青的所作所为。 然而她不想要理会,却不代表顾玄青想要让她不去理会。没过多久,顾玄青就找上了门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慕姑娘这里生意可好?病人还上门吗?哦对,不知你的药泥现在卖得如何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跟我说,我会帮助你的。” 如果放在一个多月前,可能慕君心还会觉得这是个蛮不错的人。但是现在她却十分厌恶这个人,道貌岸然这四个字放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不仅顾此失彼,还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生意”,用病人比作生意,这样的人让慕君心恶心。 “我看还是不必了,我不需要您的帮助,您那边恐怕还在忙着吧?肯定有很多人一窝蜂要你的免费药泥吧?你快回去顾你的生意,我照顾我的病人。” 第三十九章 原来是你 “慕姑娘好一个医者仁心,顾某看了,实在是佩服。只是不知道慕姑娘究竟能不能咽下这一口气。” 慕君心刚要转身回到医馆里面,却听见外面顾玄青扬声说道。 不可理喻!慕君心不想理会,张口便向唤张三宝送客。 “慕姑娘难道不奇怪,我是怎么做出来药泥的吗?” 听到这句话,慕君心立刻转过身来,径直走到他面前,眼中满是怒火:“既然您说出来了,那我就需要问一问了。您的药泥是从我这里拿到的配方吧?” “正是。” “王吴氏给你的吧?” “正是。” “也是你在我的药泥里面,加了些其余的‘配方’吧?” 慕君心说到这里,已经近似咬牙切齿,而顾玄青却还是一副仙风道骨彬彬有礼似的样子,就好像看着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笑话一样。 “是我的人在里面加的东西,本以为你从此以后便会名誉尽毁,结果没想到,你居然想到了那一招。慕姑娘不仁,就别怪我顾某不义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先不仁不义。”慕君心忽然觉得很好笑,这样的人不仅无羞无耻还很会倒打一耙,把所有的坏事都怪在和他对立的人身上。 “彼此彼此。”顾玄青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的样子,笑得勉强且有些冷漠。 话说到这份上,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慕君心直接转身回了医馆,顾玄青也没有再跟她多说一句,转身就走。 两个人都没有落得一个满意的结果,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慕君心和顾玄青自今天开始,是彻底地撕破了脸皮,两个人已变成宿敌,从此之间,再无和好可能。 “既然他都承认了,那你打算怎么办?”晚上慕君心在跟景枫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景枫似乎也没想到似的。 “先不说这个了,你查到什么了没有?”慕君心只觉疲惫不堪,转而问景枫道 景枫刚要说话,两个人都听见了楼下有不小的动静。景枫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立刻从窗户跳下去直奔那个声音的来源。而慕君心则拿上灯,径直往楼下跑去。 待慕君心跑到楼下的时候,张三宝已经掌起了灯。两人在楼下大堂中央看见一个少年,匍匐在地,衣衫破旧,全身肮脏又浑身都是伤。 他身边一个桌子倒下,桌上的东西乒铃乓啷洒了一地。他就倒在那一片狼藉之中,一动不动。 慕君心在大堂里面环视了一周,没有见到景枫的身影。 怎么她总是摊上这种捡到伤员的事情呢?但是慕君心没有犹豫,她连忙叫张三宝去准备热水纱布药材之类,自己上去去检查这少年的伤势。 还好,少年看样子只是被击晕过去,身上的伤像是成年累月,新伤叠着旧伤浑身都是。她看了衣衫下的那些疤痕,不由得有些心痛。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忍心下此毒手? 张三宝准备好东西前来帮忙,慕君心接过那些东西,让张三宝将少年抬到楼上另一间房间里面去诊治。 她解开少年破旧的衣服,替他悉心清理伤口,消毒上药。有些伤痕有简单处理过的迹象,但是很显然,这并没有达到救治的目的。 兴许是太痛了,少年渐渐被惊醒,一瞬间醒来,然后直往角落里缩去。他的眼神里面写满了惊恐,紧紧拽着被子,却一句话都不说。 “你不用怕,我是一个大夫,你在我的医馆里面,我是来救你的,你不要害怕。我准备这些,都是给你清理伤口用的。” 那少年试探着看了看慕君心和张三宝手里拿的东西,似乎看出来他们的确是在为自己疗伤,便渐渐放下了戒备,重新躺回去任他们治疗。 只是他似乎经常感觉到疼痛,很长时间都是自己攥着拳头咬着嘴唇,死命也不发出喊疼的声响,就连呻吟声都十分少,慕君心只能从他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看出他的确是疼痛不已。 “没关系,疼就喊出来,不用这么坚持。”慕君心只觉得他是逞强而已,便和和气气地笑着对他说道。 然而那个少年却更是不喊一个疼字。他默默转过脸去,一直看着慕君心低头认真地给他上药包扎,眼中的戒备却在一点一点消散。 “好了,你的伤口都差不多处理好了,”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慕君心才把他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完毕,张三宝则拿来一套自己的衣服,慕君心从他手里接过,给少年披上,“你估计穿着会大,没事,明天我去裁缝店那儿,给你选一套合身的衣服。”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自己撑着,默默把那身衣服穿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从哪儿来的啊?” 少年没有回答。 “那你的家人住在什么地方?” 少年仍旧没有回答。 “那你是怎么伤成这样的?又是怎么逃到这里的啊?” 少年低下头去,咬着嘴唇,还是没有回答。 “那……那我总该等你伤好以后,想办法把你送回去吧……” “别送我回去!” 慕君心话音还未落,就听见那少年忽然像是受了惊一样,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那语气很生硬,像是命令,但慕君心听着,却觉得乞怜的成分更多一些。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慕君心在心里说道。 显然慕君心被吓了一跳,那少年也意识到了似的,他有些歉疚似的低下了头,于是转过脸去,不再作声。 “那,我总该知道为什么吧?” 慕君心试探着想要问些什么,然而那少年却再也没有开口。不论慕君心怎样试图想要让他说话,那少年都没有再开口一个字。 这样也没有办法,自己又不是心理医生。慕君心叹了一口气,只好让他躺下接着歇息,给他盖上了被子,悉心掖好被角。两人留他自己在这里休息,他们则分别回到房间去。 慕君心推开房间的门,景枫果然已经在房间内等候了。 “那个男孩子是你敲晕的吗?”慕君心开口问道。 第四十章 虐待 “是我,我下楼的时候发现是他。他似乎是想要引起我们的注意,我去的时候正在砸东西。我保险起见,把他敲晕了放在大堂里面就躲起来了。” “果然,我和张三宝把他救起来了,刚给他处理好伤口,现在他正在对面那间房间里面休息,”提到那个男孩子,慕君心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总感觉有些奇怪。” 景枫看了慕君心一眼,似乎愿闻其详。 “我总感觉他有些奇怪,他的戒备心很强,又很内向,孤僻,我们问他什么都不答,问他从哪儿来的,叫什么,怎么伤的都不说。但他不是哑巴,在我提出想要送他回去的时候,他却特别明确又激烈地开口反驳我。” 这样的情况在二十一世纪看来就是明显的抑郁和自闭,但是慕君心却有些无能为力,她毕竟不是心理医生,或许只能从打通脉络上面帮他一点。 心病还须心药医。 “我可能知道是为什么,”景枫想了想,似乎心里有了答案,只是他想了半天,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和语气去说出这件事来,“其实我见过他,就在顾玄青的医馆里面。” “你说……顾玄青?”慕君心惊讶地开口问道。 这个答案的确她没有想到,毕竟顾玄青那个人在她眼里现在还只是道貌岸然,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对,顾玄青,这个孩子一直被顾玄青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面,环境特别恶劣,顾玄青待他很不好,经常辱骂暴打,”景枫说到这些,他一个见惯了杀戮的人似乎也气愤不已,“而且,顾玄青的很多东西,似乎都是他做出来的。” 慕君心听到这儿已经是惊愕气愤不已,她知道顾玄青不是个好人,只是断然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是个人渣。 虐待孩童,剽窃别人成果,还公然盗用别人的成果,这样的人,根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基本的医德都没有,根本不配做一个医者。 “我本来还想,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等我离开了聚源镇就什么都好了。现在看来,我觉得必须让他身败名裂滚出这个地方,不然聚源镇的老百姓交给他……” 想到这一点,慕君心的心头就发颤。一个医者最大的使命就是悬壶济世,可是古往今来,多少人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唯利是图,谋财害命。 顾玄青这样的人,她第一个不会放过去。 “这孩子没什么身手,但是十分敏捷灵动,兴许你的药泥,就是顾玄青勒令他下的手。” 这一点慕君心在检查他的身体的时候也发现了。这少年的身上有些不同于寻常人的老茧,很明显便是从小训出来的,而他身上的那些简单处理过伤口的痕迹,不出意外也应该是他自己做的。 想起来慕君心忽然火气更大,顾玄青的一身医术,谁晓得究竟是谁的。 “我必须保护好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顾玄青没准明天会过来找我要人。” “那不如不让他待在这里。”景枫说道。 “不行!那样的话他承受不住的,我不能让他受这样的风险。况且……也说不准呢,如果这孩子出现在大众面前,顾玄青不一定能找出理由来解释。” “如果你觉得行的话,那就这样吧。”景枫认同似的点了点头。 但是慕君心仍旧觉得不安,如果一切真的如她所想,那顾玄青不论如何一定会来要人。只能期盼这个孩子对于顾玄青来说,并没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 结果还是让慕君心失望了,第二天一大早,顾玄青就带着一帮人来慕君心的医馆前面来闹事。 “慕姑娘,本以为你是个正大光明的医者,结果没想到啊,一个堂堂医者,竟然也能做抢别人的患者这样的事情。抢生意,那就算了,但是抢患者,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慕君心赶忙跑出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却见门外声势浩大,而为首的顾玄青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俨然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了。 他板着脸,似乎自己没有任何错误,只是来声讨慕君心一样。 “顾前辈这话可真是说笑了,我慕君心向来行得正做得直,从来不会做出这种下流勾当。您自己的病人不满您的医术,自个儿跑了,您朝我来兴师问罪做什么?” 旁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 显然顾玄青一副挂不住的样子,抬脚就要往慕君心的医馆里面闯。 “你干什么!”慕君心立刻迎上去,伸手拦在他面前厉声问道。 “提人!”顾玄青毫不退让地说道。 “提什么人?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贸然闯入别人的医馆,扰乱我行医,我还想要去衙门告你呢!”慕君心毫不示弱。 “慕姑娘,我看你就别装了,我要的人就在这医馆里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也别在这里觉得装傻充愣就能阻拦住我,”顾玄青冷哼一声,冲着身后人命令道,“给我搜!” 说完,那群人就冲进了慕君心的医馆,一通打砸把里面的病人们全部都吓跑了。张三宝从后面伙房里面出来,见状立刻就要上前跟人拼命。 “张师傅!别,咱们拼不过,你要上去了我们可就真的不剩什么了!”慕君心死命拦下张三宝,在他耳边说道。 “可是也不能任慕姑娘您被欺负啊!”张三宝焦急地说道。 那些人在一楼搜查无果以后,顾玄青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冲着二楼对他们说道:“兄弟们!我们去二楼!他们肯定把人藏在二楼了!” 张三宝似乎料到什么似的,刚想要开口,慕君心却急忙做了噤声的手势,好说歹说把他推去伙房里面。她则急急忙忙地赶上了二楼去查看情况。 二楼也被那些人毁得差不多了,慕君心匆忙赶到的时候,那伙人正在那个少年藏身的屋外。 “你们干什么!擅闯闺房可是罪过!”慕君心连忙护在门口,一副焦急的样子。 然而顾玄青丝毫不顾及似的,推开慕君心就要开门。 第四十一章 扑了个空 “顾玄青你给我站住!”慕君心一副十分气愤的样子,却被两个顾玄青带来的人给拦住了。 顾玄青根本就没有理会慕君心的大喊,直接一把推开了门。却见里面都是一些慕君心日常用的东西,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顾玄青不相信似的,冲进去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仍旧一个人影都没有找到过。 “他人呢!”他转过身去,对慕君心怒吼道。 “我跟你说了!我不知道什么人,我这里从来没有别的人!你却不管不顾在我这里乱砸乱翻一通,还私闯闺房,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对这件事负责!” 慕君心直直看向顾玄青,一副不管不顾不怕的样子,就好像她真的不知道那个人的存在一样。 “顾大夫,找过了,这栋房子里里外外都没有。”而其余几个分头去搜的人也回来了,纷纷说一个人都没有找到过。 这个结果的确是让顾玄青意外了。他有些不自在似的四处看看,干咳一声,底气灭了一半,转身就要离开:“失礼了,我们走吧。” “你等会儿!”张三宝忽然出现在顾玄青面前,张开双臂把顾玄青的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你把我们这儿搅和成了这样,东西砸了一地,药材都给毁了,你们不该赔偿吗?” 听到这话,顾玄青有些尴尬似的,想要赶紧走人,却被张三宝挡了个严严实实。他深吸一口气,又换了一个姿态,恶狠狠地对张三宝说道:“让开。” “不让!”张三宝仍旧站得很直,无所畏惧一般看着顾玄青。 “那好,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顾玄青一个手势,身后的那群人便围了上去,将张三宝胖揍了一顿。 “顾玄青!你给我住手!不要打了!”慕君心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幕,她一时之间竟然顾不得那么多似的,扑上去便要拨开那些人的手。 可是慕君心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她完全引起了那些人的怒火,也被按在地上打了几拳。拳头落在她身上的时候,那种几乎要把她打晕的痛苦让她根本爬不起来。 张三宝挣扎着,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慕君心。身上的痛苦没有了,但听着那拳头落在肉体之上的声音,慕君心只觉得心口都在滴血。 “你们给我住手!再不住手我要报官了!”门外忽然响起急切的呼喊声,慕君心隐隐听出来,那是黄疏桐的声音。 黄疏桐带着一伙人急匆匆地赶了进来,见状,她连忙出声喝止道。 顾玄青看见来者,脸上竟然挂上了一种有些玩味一般的笑容。他伸手制止了那些人,慕君心才得以扶着张三宝艰难站了起来。 这是慕君心第一次见到黄疏桐和顾玄青对峙,而也是第一次,慕君心从黄疏桐的脸上,看见了不寻常的恐惧和怨恨。 黄疏桐向来那么冷静自持,竟然会如此,这顾玄青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黄疏桐小姐啊。”看见黄疏桐来,顾玄青愣了一下,随即就忽然显出一副嘲讽又得意的样子。 黄疏桐不自觉地往后稍稍挪了一步,而她身后的那些人却纷纷挡在黄疏桐面前,替代她直接和顾玄青对峙。 “黄疏桐小姐看来这次准备充分,如果顾某冒犯了,是不是真的就有可能丧命于此了?”顾玄青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冷眼看着那些人,实际上却将话全都扔给了黄疏桐。 慕君心在一旁听着,总感觉有一种不大对劲的样子。顾玄青的语气在她听起来,有些恶心的玩味挑逗意思,总感觉黄疏桐对于他就像是一个玩物一样。 说不客气一点,那语气,他已经完全不是平时的正人君子模样,整一个浪荡子。 “顾玄青!你把话放尊重一点!如果你再干往前一步,我就要你好看!”黄疏桐已经有些颤抖,但还是强撑着自己的气场,对着顾玄青呵斥道。 “这话说得我实在是害怕啊,黄大小姐。不过咱们放松一点,别闹得太不好看。不然如果逼急了,狗急了也会跳墙,黄小姐不会希望那件事情被捅出来吧?” 这话一出,黄疏桐的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慕君心看出来,这句话把黄疏桐心里最深的恐惧给激出来了。黄疏桐最后的那一点强撑着的勇气,也被打消干净了。 她软软地要倒下去,身后的人赶忙扶着黄疏桐。而顾玄青就跟没有看见似的,扭头就走了。 “你等等……”张三宝刚要赶上去理论,就被慕君心赶忙拦下来了。她知道今天这事只能先不了了之了,看张三宝和黄疏桐这个样子,她也没有办法跟顾玄青理论。 流氓是不能理论的。 “慕姑娘,张师傅,你们没有事吧?”慕君心刚想要询问黄疏桐的情况的时候,却见黄疏桐已经缓和了一些,反而问慕君心如何。 “我没事,我给张师傅看看身上的伤就好。”慕君心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医馆,轻轻叹了一口气。 算了,人没事就行。 两个人扶着张三宝进了他的房间,慕君心赶忙给他敷药治伤。还好张三宝的身上只是一些击打伤,没有骨折流血。 慕君心给他敷了一些治跌打肿痛的药,便让他去好好休息了。 “慕姑娘,你这些天的心血全都没了。”张三宝说着,竟然有些想要哭出来的意思。他抬手用手臂遮住眼睛,好像不想让慕君心看见一样。 “没关系,你我都没有事就行,其余的都是身外之事。”慕君心安慰他道,又嘱咐了他两句,就带着黄疏桐离开了。 而医馆里里外外大堂里面一片狼藉,几乎没有什么完整的东西。慕君心检查了一下柜台,还好,里面的钱好像他们没有找到,所以并没有丢。 只是这些天好不容易步入正轨的医馆,就成了这个样子了。虽然她为了安慰张三宝说了那些话,但是自己看去什么都没了,的确是有些心疼。 第四十二章 灰暗过往 “这个天杀的,这笔账必须算在他身上。”黄疏桐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堂,十分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个之后再说吧,等我们都修养好才行。” 两个人往楼上走去,楼上也被砸得差不多了,慕君心的房间算是受损最小的地方了,但也是翻得乱七八糟,衣服被褥扔了一地,凌乱不堪。 慕君心也没有心思再收拾了,直接将桌上的东西都扔到床上去,将桌子和凳子腾干净以后,才让黄疏桐跟着自己一块坐下。 “黄小姐,不知道该不该问,你也可以不用说的,”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好奇心驱使,她犹豫着问出了这个问题,“你和顾玄青,到底从前发生过什么?” 这个问题令黄疏桐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陷入尴尬的静寂之中。慕君心自知失言羞愧不已,刚想要开口道歉的时候,却听黄疏桐深深叹气一声,张口说了话。 “其实……我不是说过吗,如果我要成亲,一定是要他入赘的。他之前,差一点就和我成了亲。” 什么?!虽然有些过分,但慕君心的确在听到这一答案的时候,八卦的灵魂在熊熊地燃烧。怎么这儿的人物关系一个比一个劲爆又复杂呢? “他之前是这里有名的医者,我们家是药商,自然是跟他联系密切。我经常抛头露面去他们店里送药材,他在别人面前又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一来二去,我便属意于他了。” “但是他们家家境贫寒,我父亲母亲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为此十分努力,我也偷偷在帮他,后来我的父母见他的医馆办得越来越好,他也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于是就默认了。” “我本来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想到……” 黄疏桐紧闭双眼,双手攥得越来越紧。 “我没想到他这个人,其实一开始便是想要攀高枝,直到后来放债的人找到我家门上,我才明白,原来这个人在地下赌场里面,吃喝嫖赌什么事都做全了。” “我父亲十分生气,自然就毁了我和他的婚约。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趁着和我相恋的时候,把我们家的底细都知晓了,于是他就利用这些跟我们的死对头达成了一致,就是要置我们家于死地。” “当时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于是只好和他谈判。他竟然提出……让我和他……那天晚上……” 后面的话似乎实在是难以启齿,黄疏桐咬着嘴唇说不出话,却隐隐的开始啜泣了起来。慕君心明白了什么意思,于是也默不作声,只是上前伸手揽住她,以示安慰。 “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没有感觉了,只觉得我自那天开始,所有的幻想对我来说都已经灰飞烟灭了。我再也不信任何一个男人的话,也再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动过心。” “还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我父母,除了他们没人知道。我这么做了,他才答应收手,给了我们家转圜的余地。我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父母和妹妹们。我知道,我父母一直心里有愧,一直在想着怎么报复他。” “可是顾玄青这个人太阴险了,他对我说,如果我敢报复或者敢和任何人定下亲事,他一定会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于是我父母也没有任何办法。” “经过这件事,我也没有脸再去和别人定亲事了,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只要照顾好我这个家,就什么都好了。” 慕君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着她,更紧地揽着她。 她很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事还时有发生,对于受害者来说也是一辈子的伴随阴影,虽说那个时候已经不那么在意贞操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的时代,那便是另一说法。 在现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比什么都重要,况且提起来,对方还会用这种你情我愿的理由搪塞。捅出去反而人们对黄疏桐,对黄家的诋毁和非难会更多。 然而这样的压力本身应该是顾玄青承担的,本应让他在痛苦之中无限轮回。可是顾玄青最多只会留一个阴险的名号,其余的都要黄疏桐和黄家的人来背着。 大家只会说是黄疏桐不检点,说她不懂得拒绝,说她没有本事被人要挟。而不会考虑她的感受。所以慕君心没有立场去安慰和劝说她,对她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慕君心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古至今,受害者有罪论的思想仍然像是一个枷锁,牢牢地禁锢住这些本身无辜却平白受伤害的人呢? “你放心,将来你一定会摆脱这些阴影,让它永远不要缠着你和你的家人。你会好好地生活,在太阳底下风光无限地生活。你会找到一个心甘情愿为你付出,并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 一定会的。 外面有黄家的人把守着,她们今天还是很安全。慕君心和黄疏桐聊了一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你早些回去歇息吧,在我这儿也不一定安全,我这边好好收拾干净,过两天,我们再一起商量对策。”慕君心见天色不早,便让黄疏桐先回去了,一路上有人护着她,应该会很安全。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是一个人在我要出门办事的时候,告诉我你有难,我才赶紧带着人过来的。”黄疏桐刚迈出医馆大门,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身对慕君心道。 “什么人?你看见了吗?”慕君心心头一紧。 黄疏桐略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他遮得严严实实,但是身后好像背着一个孩子,大概比你小个两三岁吧,你知道他吗?” 看来就是景枫了。慕君心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她毕竟还是不想要让黄疏桐知道景枫的存在。 黄疏桐看着她的样子,似乎在想些什么。慕君心忐忑不安,她这副模样便表示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些眉目了,只差一个准确答案。 第四十三章 应对之策 以黄疏桐的聪明,她估计能从慕君心的反应里面找到答案。只是她什么都没说,只嘱咐了慕君心一句万事小心,就和她的那些护卫回去了。 慕君心赶快关上了医馆的门,觉得自己冷汗直冒,忐忑不安,呼吸都不稳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景枫啊,你离暴露可能不远了。 现在想那些没有什么用处,慕君心先行往楼上走去。 果然,景枫已经在楼上她的房间里面等候了,带着那个少年。少年很显然是有些疲倦,已经在景枫的背上睡着了,但看样子还是很安心,睡得非常安稳。 慕君心带着两个人去了对面的房间,把他安稳放在床上,让他自己好好休息,随后才回到了房间。 “多亏你了,若不是你及时带走了他,又给黄疏桐报信,我们现在可能都已经被打个半死了。”想起白天的事,慕君心还是有些胆战心惊,如果没有人出现,她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和张三宝能撑多久。 “你有没有受伤?”破天荒的,景枫的脸上竟然实打实地出现了担忧的神情,他三步两步走上前来想查看慕君心身上的伤势,但忽然觉出有些不妥,便还是讪讪地后退了一步。 “我还好,就是身上稍微有些淤青,不过没关系,涂两天药就差不多了。张师傅帮我挡着,他身上重一些。”慕君心也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下意识地左手握住了右臂,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 “你没事就好,”景枫似乎并不在意慕君心的反应似的,却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黄疏桐和顾玄青有过节,但是情急之下,我也只能叫她来了。” “她……”慕君心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那件事实在太过于隐秘,黄疏桐肯定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就算景枫能理解,也不代表她可以乱说,“她和顾玄青确实是有些过节,所以遇见了顾玄青,她现在的情绪也不太好。” “抱歉。”景枫低下了头,慕君心就听见耳边传来了他微不可闻却很沉重的一声抱歉。 慕君心不知道,其实在她们交谈的时候,景枫在窗外已经将所有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听着两个人的话,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做了平生最愚蠢的一个决定。 如果再来一次,他都会选择将那个少年安顿好以后,回来迅速地去解决掉那些人,而不是把这一切都交给两个弱女子来面对。 那样的话,黄疏桐就不会被迫面对顾玄青,慕君心也不会受伤。 明明对世间的事情都没什么特别感觉的景枫,此时此刻却心潮涌动。他感觉到了恨意,彻骨的恨,对顾玄青的彻骨的恨意。 “你不需要抱歉,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都完了。” 慕君心却有些意外,但她没说出口的便是,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彻底分清,黄疏桐原来是自己可以信赖的人。 能在那种事情之后,怀着深刻的恐惧,还愿意勇敢地站出来帮她的人,必然是她这辈子都可信的一个人。 只是她不想说出来,这句话实在太功利,对于一个刚帮助自己的人来说,最不想听到的便是对方时时刻刻在试探这个人的可信度和价值。 “如果简单一点,直接杀了他呢?”景枫忽然问道。 这句话把慕君心给吓到了,他连忙对景枫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可不行,他现在至少在明面上还是一个正人君子,若是他死于非命,所有人都不会觉得痛快,只会觉得老天无眼,甚至还会想着查出真凶,对我们反而会祸患无穷。” “除非他身败名裂,在名声最臭的时候死了,人们才不会对这个人的死感觉到任何抱歉,才会鼓掌叫好。” “那现在该如何去做?你也……”景枫忽然意识到那句话不可说出来,他最怕的便是如果这样做,顾玄青反而爆出黄疏桐的过往,那可如何是好呢? 在慕君心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却听见门外响起了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慕君心还正在考虑如何应对并该把景枫藏在何处的时候,景枫就已经先行一步开了门。 门外是那个本应该睡在对面的少年。 “我从走路声和敲门声就断定会是他了。”迎着慕君心惊讶又好奇的目光,景枫应对道。 而今天是景枫救他出去的,那隐藏不隐藏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了。慕君心只好接受了这个理由,让那少年进来了。 “我其实在赌,看来我的猜想没有错。”那少年却开了口,没有等慕君心开口再问什么。他从自己的身上摸出一个小包裹,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些白色的小粉末。 “是你在我的药泥里面下的药啊!”慕君心看见那个药,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那少年只是点了点头:“我是被逼的,但我觉得你能帮我。” 慕君心只好点头认命。这少年一看便是从小受了很多苦,也是被逼着做了许多不得已的事情。姑且还是不要把顾玄青的错算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了,他也是受害者。 “你懂行医,懂药理,是吗?”慕君心猜测道。 那孩子点了点头。 “所以其实他的药泥都是你做的吗?光是看了我的东西?” 他依旧是点了点头。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慕君心有些疑惑了,慕小七的印象里顾玄青的医术好像不是假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是这个孩子的功劳? 那究竟是什么让这个少年肯为他做一切,还能被他囚禁呢? 那少年却没有说话,只是把那包药粉又小心翼翼地包好,然后拿起景枫的手,将它郑重地放在了景枫的手掌心里面。 “你是什么意思?”景枫皱起眉头问道。 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了指顾玄青医馆所在的方向。 “你是让我去……下毒?下在他的药泥里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景枫瞬时明白了什么意思,不可思议似的问道。 那少年点了点头。 第四十四章 不翼而飞 两个人都被这少年的想法给震惊到了,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在考虑如何回应这个男孩子大胆的请求。 “我知道你能做到。”那少年见两人如此,重新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能做到是能做到,但这件事,不妥。”景枫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把药包扔掉或者还回去,却是将那粉包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 迎着那个少年疑问的目光,他解释道:“现在下药的话,虽然会带给他影响,但是也可能会波及到我们,若是闹大了,可能会直接对我们不利。” “跟她说的一样,只有在他身败名裂,一无是处的时候,再给他致命一击,才会将效果发挥到极致,并且让他永远不能翻身。而其他的人,也不会感觉到抱歉。” 那少年低头深思了一会儿,似乎接受这个理由似的,默默点了点头。 “所以,这些年究竟他是依仗什么,才能在聚源镇一直平安无虞地生活下去,并且能美名远扬呢?” 医术这方面可以解释了,是这个少年的原因,而其余的……慕君心想不出来。 “或许,我明天问一下祥云客栈吧,他们的背景不是不简单吗?”慕君心说着这话,忽然瞟了一眼景枫,仿佛这话另有所意似的。 听到这话的景枫不为所动,心里却开始打鼓。她这话,像是在试探景枫,看他究竟作何反应。 不过到底,两个人都不动声色,因此谁也不会从这里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 “他们确实不简单,感觉应该控制着什么东西。”倒是那个少年见状,打破了沉默。他看向两个人,说起来祥云客栈的时候倒是很镇静。但是一个经常不见天日的少年,能接触到和了解的东西,也仅限于此了。 “我明天去给他们一封信吧,说不准能有所突破。”慕君心还是决定如此做,她打发了两个人都去休息,便提起笔写下一封信。正要去找祥云客栈掌柜的给她的那个弯月印鉴的时候,却忽的想起来,那伙人来乱翻一通,很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想到这一点,她立刻便将房间再次翻找了一通。 没有。 她连忙跑下楼,把整个医馆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没有。 弯月印鉴的影子都不见了。 慕君心忽然感觉到大事不妙,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和恐惧感袭上心头。这东西是钟郁凌给她的,万一落入了钟郁凌的敌手手里,那将如何是好? 若只是其中一个小喽啰觉得这东西可能值一点钱,顺手拿走了,她又该如何去寻呢? 如果落到了顾玄青手上,他不认识这个可能还好,但若是认识这个,他用它来要挟她,要挟钟郁凌,或者帮助钟郁凌的对手,又该怎么办呢? 种种设想涌上脑海,各种可能都让她觉得手脚冰凉。她头一次这么无力又害怕,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来祥云客栈是非去不可了。慕君心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一早,慕君心就好整以暇,关上医馆,独自往祥云客栈去了。 而祥云客栈那边似乎也刚开门营业,而门外的伙计看见她,有些意外但也只好陪着笑脸迎上来道:“慕姑娘怎么今儿个来了?不是跟您说了……” “我要见掌柜的。”慕君心深吸一口气,没等他问完,就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伙计看见她坚决的样子愣了愣,但似乎也被她的气势给惊讶到了,他感觉出来似乎出了什么事,于是二话没说,引着慕君心便去见了掌柜的。 掌柜的张德全正在二楼的雅间里面坐着,听说慕君心来了,连忙站起来迎上去问道:“慕姑娘,您怎么来了?莫非出什么事了?” “我来就是为两件事。”说完,慕君心看向旁边的那个伙计。张德全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把他支走了。 “第一件事,就是我的弯月印鉴,前几天因为有人来医馆闹事,医馆被他们砸了,弯月印鉴也不知去向。所以,我迫不得已亲自过来跟你说话。”慕君心严肃道。 “竟有此事?慕姑娘知道具体是谁做的吗?”张德全听了也大吃一惊。这事非同小可,若是真的导致了什么祸端,他恐怕也不能保全。何况还有钟郁凌和他的计划。 “带头的是镇上的名医,顾玄青。他因为和我有些过节,所以借寻找病人的名义来我的医馆大闹一番,但是他的手下没有偷走我的钱财,只偷走了这个,我有点怀疑可能会出事。” “说到他,第二件事也是跟他有关,顾玄青在镇上,到底是什么来头?”慕君心也不再多拐弯抹角,径直便问张德全道。 “如果是他的话,那这两件事都好办,”听到顾玄青这个名字,张德全脸上的表情就和缓了不少,“这个慕姑娘请放心,您只要回去静候佳音便好。其余的事,小的为您办好就行。”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慕君心谢过张德全以后,便起身回了医馆。她其实有些起疑,掌柜的真的能办好这件事吗? 不过毕竟祥云客栈听起来也是很厉害的样子,那应该也都能解决吧? 慕君心便回到医馆继续善后,把医馆收拾妥当。入夜时分,外面有人敲门,慕君心开门以后,发现是自己门前经常晒太阳的那个车夫。 “姑娘,我实在是渴得不行了,您能赏我一口水喝吗?”那车夫嗓音喑哑,一副可怜的样子问慕君心道。 “可以,你进来吧。”慕君心看周围没人,便开门让他进来了。 进来以后,慕君心去倒了一碗水,而那车夫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眼神冷峻地扫了一眼医馆里面。慕君心递给他水的时候,他伸手接了过来,顺便把一张折起来的纸条给了慕君心。 慕君心不动声色地收好,那人喝完水道谢以后,就起身离开了。 等他离开以后,慕君心迅速熄灯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展开那张纸条,纸条的尾端印着弯月印鉴。 第四十五章 顾玄青的背后 “事已办妥,明日戌初来祥云客栈。” 慕君心收起纸条,立刻熄灯便上床睡觉了。看来一切都已经有了眉目,就看明日她过去,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了。 翌日戌初,慕君心准时赶到了祥云客栈。客栈里面点着灯,却几乎没有什么人,而掌柜的和几个伙计,也早就在那里等候。 “慕姑娘,事情已经妥当了,只是那个人说了,要亲自见你,你想要的东西才会还给你。”张德全郑重对她说道。慕君心察觉出来今日的张德全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平日里的他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但是今天,似乎有意是想要考验她一样。 慕君心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犹豫和动摇:“那就麻烦掌柜的带路吧。” 张德全便引着慕君心,两人一块去了祥云客栈的后院一隐蔽处。张德全按动了墙上一块砖,地上忽然现出一条地道的入口。 竟是机关! 慕君心跟了上去,两个人在地道里面走了一段时间,直到地道的尽头。张德全按动了墙上的机关,眼前的门忽然开启。 映在慕君心眼前的,却是另一番境况。 那是一个赌场,又像是角斗场,还像是风月场。里面宽敞明亮,几乎看不到尽头。她感觉眼花缭乱,这里的男男女女,都不同于地上的那般朴实或者光鲜,像是光明的另一半样子。 这里只有黑暗和罪恶,夹杂着所有人的欲望纠缠,还有不少强者的欢呼尖叫和呐喊,以及弱者的哀嚎。 这里满是她能想到的任何罪恶词语,疾病,暴力,肆虐,绝望,争斗。唯强者决定一切的地方,才显现出了它不同于白日的光明一面。 “这里是这方圆几十里,最有名的地下城,聚集了各地的各种地下交易和活动,在这里,帮派斗争多了去了。而生活在这里的人,多是失意的人和失足的女人,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简单来说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某些不可明说的场所吧?应该被打扫干净的那些势力。 虽说她在各种小说电视剧里面有所耳闻,但是这跟亲眼见到还是不大一样的。亲眼见到这样的情形,慕君心心里还是稍稍颤了颤。 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可是学术成功人士典范,就算在这个时候的原主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良家妇女,怎么可能跟这样的事情扯上关系? 就当是见见世面了,人间一趟,希望谁都能看看太阳。 “哟,张掌柜的这是又送了新的姑娘来了?我看看……还是个不错的小娘子呢。”两个人走了一会儿,忽然一个胆大的男人就迎了上来,那玩味一般的神色,看得慕君心作呕。 “我劝你还是放尊重一点,别见了一个女人就往上面凑。这位是贵客,你如果碰了一根手指头,你的命现在就没了。”张德全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声音冷的彻骨。 “嗨,我就是开个玩笑,您别介意。姑娘您请。”那人听了以后,便打哈哈似的自己找台阶下了,虽然仍旧没个正形,但是脸上的玩味神色已经收敛了很多。 那人以示尊重,朝着慕君心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慕君心不动声色,只是瞟了他一眼,便继续往前走去。 她倒是表现得像是气定神闲,一路上靠着一张不近人情的冷脸让几乎所有看见她的人都敬而远之。其实她心里一直在打着小鼓,一直在提醒着自己,不要慌,气势要足。 最后,两个人走到一扇门面前,张德全在那扇门前面止步了,只是看向慕君心,冲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来这意思,是让慕君心一个人进去面对了?慕君心看了一眼张德全,再看了看那扇门,毫不犹豫地就推门进去了。 门在她进去的一瞬间关上了,而她面前的,是一个温暖的房间。虽然里面亮堂,陈设又华丽,但她没感觉到丝毫温度。 “看来,绵羊是过来了。”她看见一个人从屏风后面转过来,手里拿着一纸不知是什么的文书。 见到那个人的一刹那,慕君心感觉这一趟似乎真的有点值得。面前的这个人她实在是不想用邪魅这个词来形容,但不得不承认,没有任何词能真的形容这个人。 那个人长着一张十分美艳的脸,身上的衣服也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服饰,更为鲜艳奔放和复杂,还充满着野性,总之是和常规,和地面上的所有道德和规矩,背道而驰。 “是慕君心,慕姑娘吧?”那人坐在一张皮椅之上,不经意的目光扫向慕君心,“倒是出乎意料,我还以为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但仔细看来,也不错了。” 这话怎么说的!慕君心有些恼火,这是她第几次听见这种话了?喂喂,怎么不管什么时候,人们都这么看脸呢? “不过那不重要,总归是个美丽的姑娘,跟姑娘家谈话,我最喜欢了,”他似乎不介意似的笑了笑,展开手中的那纸文书,“让我看看……嗯,对,是这样的,我听张掌柜说,你想要知道关于顾玄青的事,对吗?” “对,我希望能知道顾玄青的事情。”慕君心点点头,坚定道。 “再说那之前,先说说你吧,慕姑娘,”然而他却岔开了话题,径直看向慕君心,脸上一副对慕君心十分有兴趣的神情,“慕姑娘只是一个小村庄里医馆的后人,双亲逝世,靠着自己的手艺在聚源镇立足,还能笼络很多富家的人心,是个了不得的人。” 慕君心不动声色,她知道这话背后多数都是陷阱,因而只是等着他如何布棋。 “而且,慕姑娘和祥云客栈的关系,我也知晓一点。只能说,慕姑娘,你超出了我的预料。祥云客栈说起来,还算是我的上家,它们掌握着十里八乡所有的地下势力和情报,触角十分广,我也算为他们办事的,可以说没有它们就没有我们。” “凭借这个,慕姑娘说什么,我们也应该照做才是。” 第四十六章 交易 那不是挺好的吗?慕君心心里的担心消了大半。既然祥云客栈名声这么硬,地位这么高,那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可是,我细细想了想,这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吃人的,和被吃的。我们的规矩,只为吃人的办事。慕姑娘……充其量只是一个地面上的人,根本不是我们这里的人,那我怎么知道,你是吃人的,还是被吃的?” “这事我想您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然不会跟我在这里说这么多话。”慕君心却微微一笑,对那人从容说道。 慕君心的表现似乎出乎了那人的意料。他看了慕君心一会儿,随后微微一笑道:“慕姑娘这番胆识,倒是让鄙人刮目相看。看来鄙人,还是小瞧慕姑娘你了。” “您究竟有什么条件,说吧。”慕君心也不废话,信心十足地笑了笑,扬起头看他问道。 “好,慕姑娘爽快。我们这里的规矩,拿什么东西都不是白拿的。既然慕姑娘把这件事看得那么重要,那必然也要用慕姑娘你同等重要的东西来交换。” “这不是问题,那请问您要什么。” “你的右手。”那人邪魅笑了笑,对慕君心云淡风轻地说道。 什么?这个要求让慕君心震了一震。 “慕姑娘医术了得,平日里医治苍生,用的就是这右手吧?我要不了你的医术,那就只能要了你这能使出医术的手了。慕姑娘,请问你是换,还是不换?” 话音刚落,就有人抬着一个小方桌进来了。慕君心见到小方桌上有一个被撑起来的布袋,而那个布袋,就被放在她面前。 “没有别的选择吗?”慕君心沉声问道。 “没有,慕姑娘,出门在外总要守规矩,您应该知道这一点。我对钱不感兴趣,对你研制出来的任何药品也不感兴趣,我只对你的手感兴趣。你是换,还是不换?” “我换。”慕君心闭上了眼,思索一下,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很好,看见桌上那个布袋了吗?里面是一把刀刃朝上的匕首。只要慕姑娘快速地从那个布袋上面拍下去,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慕君心看了看那人,那人面带微笑,一副请君入瓮的样子。他似乎毫不在意慕君心此刻的表现究竟是恐惧还是愤怒,究竟是颤抖着还是平静着,他只享受这一刻审判一般的感觉,只想看着他的猎物如期跳入他想要的圈套里面。 但是这一切怎么能如此简单? 慕君心没有犹豫,伸出手便冲着布袋拍了下去。 不管她是赌对了还是没赌对,就看这一下了。 布袋拍了下去,径直垂到了桌面上。 慕君心的手也按在了桌面上,完好无损。布袋底下,只有一个底座,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慕姑娘的胆识,鄙人佩服。”那人见慕君心毫不犹豫,起身发自内心地微笑表示佩服。 “你若是真的想要我的手,你早就让我看见刀子了。”慕君心微微一笑,淡然说道,但其实,她的额头和背后,已经全是汗水,“所以这一切,只是算一个打赌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我听张掌柜提出你,便想要见一见,并且有意想要看一看,你究竟值不值得我去做这个交易。现在来看,慕姑娘是值得的。” 那人将手里的文书递给慕君心道:“你看看吧,这些就是顾玄青与我们的交易记录。顾玄青之前是倚仗黄家,用黄家的财来做交易,可惜他本性暴露太快,黄家和他一刀两断了。” “本来这样的人跟我们也应该没什么关系了。但是这个人的性格……说他什么好呢?他又找到了我,用他的医馆作为交换,让我们帮他在聚源镇立足。” “包括打压黄家?”慕君心抬头问道。 “正是,是我们提供的消息,他借此打压黄家。我本以为他是想要置黄家于死地,可没有想到,他原来只是想要羞辱黄小姐而已。所以他的医馆得一直开下去。” “不过还好,他的目的达到了,交易也就结束了。现在他的医馆已经是我们掌控的了,所以他实际上,现在是为我卖命。” “为什么非他当这个明面上的经营者不可呢?都是因为他的侄儿?” 慕君心心头一震,这个侄儿莫非是…… “顾玄青家里世代行医,可惜,到了他这一辈,只有他哥哥是个上进的人才。他怀恨在心,就想方设法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和嫂嫂。而他们的遗孤,那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就被他控制在手掌心里面,整天帮他做事,稍不如顾玄青的意便被打骂。” “你以为我看上的是他那个不值钱的医馆吗?我看上的,是他的侄儿的医术而已。” “所以你就任凭他去掌控那个孩子?因为你知道除了顾玄青,没人能够抓住那个孩子最害怕的一点去要挟他。” “正是。”那人似乎满意似的笑了笑,仿佛在赞扬慕君心一样。 慕君心只觉得自己快要气得晕过去了。怎么这样的人就一点人性都没有吗?一点天生的善意和怜悯都没有吗? 这样的人不是人,都是禽兽。 “结果没想到,慕姑娘一来,反而把他给压下去了。我还听说,那个小侄子跑了。虽然没有找到人,但是这件事……跟慕姑娘有关吧?” 慕君心深吸一口冷气,她想起了那个少年,伤痕累累的少年。她或许知道了为什么那个男孩子会坚定地来找她,如果不找,他只能在无尽的黑暗里面,度过一辈子。 “慕姑娘不说不要紧,毕竟谁都有秘密,不是吗?不管这事跟慕姑娘有没有关系,离了那个孩子,顾玄青的医馆对我而言就什么也不是。” “现在顾玄青肯定恨你恨之入骨,又不知如何是好了,慕姑娘。而对我来说,顾氏医馆没了,对我也是不利的,这笔损失……慕姑娘打算怎么赔给我?” 第四十七章 赔偿 “可是你也说了,没有那个他侄儿的顾氏医馆,对你来说没有半点用处。既然是鸡肋,那何不弃之?你若想要控制聚源镇的医界的话,我相信对你来说是唾手可得。”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忽然那个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站起身来,走到慕君心的面前,稍稍倾了倾身子直视慕君心,邪魅的笑容就这么闯进慕君心的眼睛。 “慕姑娘真有如此信心?” “应该说你有如此信心。”慕君心定了定神,迎着他的目光,展出一丝微笑。 “好吧,慕姑娘,你赌赢了。”那人似乎甘拜下风似的,点了点头微笑着像是在肯定。 慕君心心里面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她这才在心里长舒一口气,面上的微笑也是发自内心了。 “我会帮你,那个顾玄青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从今天开始,他所做的一切我都不会支撑他。没有我的支撑,他根本混不下去,慕姑娘你就等着就好了。” 那人往房间深处走去,做出送客的样子:“既然慕姑娘你的目的达到了,鄙人也便不留客了,还请慕姑娘先回吧。” “且慢,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慕君心却叫住了他。 “慕姑娘还有何事?”似乎慕君心的所作所为出乎了他的预料。他转过身来,饶有兴味地看着慕君心,问道。 “您难道忘了吗?我此番前来,是想要找您问清楚两件事的。” 那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着慕君心发问。 “我想要知道,那天顾玄青带的那些人都是谁,他们,拿走了一样我很重要的东西,我需要他们赔给我。” 慕君心正色道,而那人听了以后,倒是笑出了声。他立刻转向屏风后面,随即拿着一个小小的锦盒出来,对着慕君心晃了晃手中的锦盒:“慕姑娘说的,可是这个?” 什么?慕君心震惊地看着他手里的锦盒,她本想让他指出来那些人,然后直接把她带过去,由她问那些人就好。可是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锦盒,居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世上是不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这些人的眼睛? “是。”慕君心只能镇定地答道。 “如果这样,那就物归原主。”那人倒是没说什么,直接把盒子递给了慕君心。慕君心赶忙接过去,打开一确认,正是自己的那一方弯月印鉴。 “多谢。”慕君心没有办法确认他究竟是怎么用意,不过现在来看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暂时也没有看出来对慕君心不利的打算,那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慕君心思考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别的理由留下来继续询问,于是拿上锦盒便跟那个人告别了。 “怎么样?慕姑娘他没有为难你吧?”等慕君心出去以后,张德全便迎上来。他一直在等着慕君心出来,此番让她见地下城的头子,也是想让她多一番历练。 若她能完好出来,便说明她合格了,若没有,那也只能说天命难违。不过现在看来,似乎钟郁凌的想法没有错。 “没有,很顺利,现在弯月印鉴也拿回来了,我们走吧。”慕君心给张德全看了看手中的锦盒,张德全似乎也一副放心了的样子。两人便一起离开了地下城。 然而慕君心没有想到的是,其实那个人想要的她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根本不是她的医术,而是她这个人。只要她暴露出踪迹,那便达到了他的目的。 但是现在的慕君心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她跟着张德全回到了祥云客栈。 “现在一切都解决了,慕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就按照之前我们所说的做,便行了。” 慕君心放下心来,跟掌柜的道别以后,便往回走去。 “情况如何了?”等到慕君心回到房间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声音从窗户那边传了过来。景枫坐在窗前,淡淡开口问道。 “他答应不会再插手关于顾玄青的事情,大概很快就能解决吧。还有,这个找回来了。”慕君心淡然说道,将手里的弯月印鉴给景枫看。 景枫结果查看了一番,似乎放下心似的长舒一口气,把弯月印鉴放在慕君心的手心:“那你呢,他有没有为难你?” “这个没有,你放心。”慕君心微笑着说道。 景枫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边,确认似乎真的没有问题,才放下心来似的点了点头,还是不放心似的再看了看她:“那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啦。”慕君心楞了一下,便笑着让景枫放心。 景枫这才跳窗走人,而慕君心也将那弯月印鉴重新藏好,放心地好好睡了一觉。 过了几日,众人都开始议论起来顾氏医馆的事情。有人透露说顾大夫最近情绪很奇怪,看病的时候也不好好看病了,而且他的医术似乎忽然下跌,有人用了他的药不显好转反而恶化。 因此,顾玄青只好称病不开门,最近慕君心这里的病人便多了很多。慕君心每天忙着接诊病人,并没有顾得上管顾玄青那边的事情。 直到她听说,曾经一个顾玄青的病人因为他恍惚开错了药,命丧家里。因此家人来闹,他气急之下竟然对人动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人设算是崩了个差不多。 而他再也没有得到过地下城的支持,又不断有人来找他要赌债,旁人才知道他原来是一个吃喝嫖赌都做尽了的人。 顾玄青的名声慢慢从好变差,对他口诛笔伐的人越来越多,而他的门上也越来越少人拜访。这些都是慕君心在自己的医馆里面,听自己的病人们说的。 她这下算是放心了,顾玄青此番,是真的臭名昭著,翻不了身了。 “是时候了,趁着他还能靠剩下的药泥苟延残喘……”景枫摸出自己身上的药包,对慕君心和那个少年说道,“那些药泥都还在那个地方对吧?” “可能吧,我不知道他可能会放在哪里……”那少年也犹豫了,毕竟过了这么久,他也不知道顾玄青有没有动过那些东西。 第四十八章 身败名裂 “没关系,不管他藏在哪里我都能找到。”景枫说完这句话,就推开窗,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里面。 少年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有些愣神,似乎有点担心似的。 “不用担心,他的身手对付顾玄青,那是绰绰有余了。”慕君心见那少年一副担忧的样子,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 在触碰到的一刻她忽然觉出不妥,而那个少年也颇为惊异似的看着慕君心。慕君心才想起这个年代男女授受不亲,只好讪讪地将手收回去,说了声抱歉。 “没……没关系,你可以随意……”忽然那少年突兀出声,慕君心看到他的脸也飞上了两朵红晕。 噗……慕君心忍俊不禁,忽然发现了这个少年的可爱之处。 那天晚上慕君心睡得特别好,第二天也早早起来就开始接诊。虽然景枫没有再出现,但她知道,景枫一定是完成了所有的事情。 到了晌午时分,王吴氏还抱着两罐药泥从慕君心的门口经过,见到慕君心狠狠地瞥了一眼,扭头就想要离开。 “王大婶今天早啊,怎么有心情来我这里看一看啊?”慕君心看到了她,偏偏这次想要不讲理地留她说道说道。于是立刻走出医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傲然问道。 “我走哪儿你管得着吗?再说了,我只是路过,路过!”王吴氏本身就因为顾玄青身败名裂,计划全部泡汤而怒气冲冲。今天又是跟顾玄青磨了好一阵才得到了药泥,还不是免费的,自然气上心头。 “那不好意思,怪我多嘴了。您这是拿了顾大夫的药泥吗?那感情好,您赶紧回去吧。”慕君心也不想要多说什么,纯粹只是想要气她一气,目的达到了她自然见好就收。 毕竟更好看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王吴氏气冲冲地抱着药泥回去了,下午的时候,慕君心就见王吴氏一路尖叫着,捂着脸飞快地往顾氏医馆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来好戏开场了。慕君心立马跟过去,来到顾氏医馆对面的茶馆里,拣了一个楼上靠窗的位置,喝着茶品着这一出好戏。 底下王吴氏扯着嗓门要找顾玄青麻烦,那嗓音大的,楼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顾玄青你给我出来!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为了报复我就在药泥里面加了料,是不是!” “王大婶,你讲一点道理好不好?我吃里扒外?你一个老太婆我有什么可以吃你的,药泥我从来没动过,但是如果加了什么的话,随便你。”顾玄青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对王吴氏道,整个一个泼皮无赖。 “好啊你,你居然这么对我说话?顾玄青,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这样你就别怪我把你害慕君心的事情说出来!”王吴氏扯着嗓门对大家喊道,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外面吵闹得比赶集还热闹。 “你个老太婆你血口喷人,给我滚!”顾玄青忍无可忍,一把推开王吴氏大吼道。 “你!你竟敢这么对我!大家可都看见了!顾玄青不讲道理动手打人了!你们给我做主啊!”王吴氏倚老卖老撒泼耍赖的本领可是真的高,一下子群情激愤,都开始说顾玄青的不是。 “顾玄青!你给我的药泥,我回去涂上脸就肿了!我还怎么见人啊!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药泥而找上顾玄青,整条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顾玄青气得面色通红,径直走进医馆,拿了个瓷罐就冲着那群人摔了过去。瓷片破碎的声音带来了短暂的宁静,但随之就是群起的狂怒。 “顾玄青打人了!”一群人一哄而上,冲进顾玄青的店里就开始打砸,里面摔碎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 慕君心在楼上听得都觉得揪心,天哪,这得是多少银子给没了,她忽然觉得心疼那些钱。 渐渐地,人们好像是感觉毁得都差不多了,于是陆续散去,王吴氏还发扬了她的小市民精神,临走前揣了些碎银子在衣服里面。 而顾玄青鼻青脸肿,嘴角流血地趴在医馆门口,半死不活一样。他挣扎着一点一点往医馆里面挪去。 慕君心心情大好地叫小二结账走人。临走的时候她还听见茶馆里面小二在和人聊天。 “我看对面那个顾大夫实在是解气。” “他坏事做尽,如今终于有个大快人心的下场了。” “可惜啊,还没给我还白喝的茶钱呢。” …… 从那以后,慕君心再也没有听过有关顾玄青的事情,可能那个人灰溜溜地逃走了,也有可能是死了,反正不管是哪种结果,对于她来说,顾玄青都跟消失了没什么两样。 她可以安心了,而黄疏桐,估计也能从过往之中解脱出来了吧? “慕姑娘,慕姑娘,不好了,我们家夫人最近总是没有食欲,还吃什么吐什么,您快去看看吧!”忽然,李家的家丁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气还没有喘匀,就对慕君心急匆匆地说道。 食欲不振,吃什么都吐? 莫非…… 慕君心连忙背上出诊箱,立刻就随着那家丁前往李府去了。 李钱氏软软地靠在榻上,一看慕君心过来,就好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她连忙握住慕君心的手,问她自己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慕君心让她把手放在脉枕上,一边听脉象一边问道:“夫人,我想问一下,您最近的月事……是按时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夫人这个月的月事的确还没有来呢,照往常应该已经来了才对。” 慕君心又听了一会儿脉象,反复确认以后才安下心来。她放松似的微微一笑,将李钱氏的手放了回去,又把脉枕收回出诊箱里面,拿出纸就准备要写药方。 “慕姑娘,我家夫人,没有什么大碍吧?”一旁的小玉见慕君心什么也没说,于是试探着问道。 “不用担心,夫人这脉象,是有喜了。” 第四十九章 今后的计划 听到慕君心笑着说“有喜”两个字,李钱氏立刻就来了精神,“腾”地从榻上坐直了。她冲上前,一边拽着慕君心的胳膊,一边连忙试探着问道:“真的?慕姑娘你说真的?” “真的,我这里给您开一副安胎的药,您可以让人去抓来,按时服用便好。”慕君心话音刚落,就被李钱氏拉了起来,握着手千恩万谢。 “慕姑娘,慕姑娘您真的……您就是在世神医啊!慕姑娘的恩情,民女千恩万谢都不足为报!”李钱氏喜悦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连连对慕君心道谢,就差没有磕头了。 慕君心连忙扶着李钱氏,让她不要太激动伤到胎气。而李钱氏有喜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李府,不久,慕君心就见到李老爷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真好,卓珊有了,我们家终于有嫡出的孩子了。”那李老爷也激动得热泪盈眶,两人喜极而泣,如果不是之前的那些事,慕君心真的还以为这两个人是一直恩爱的夫妻。 “慕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李家会一直记下去,今日就请在寒舍用餐吧,这只是一点点回报,往后谢礼是一定少不了的!” 既然人家开口了,慕君心就客气了一下,然后恭敬不如从命地答应了。她在李家被好好款待了一番后,才被千恩万谢地送回了医馆。 过了几天,李家竟然一路敲锣打鼓地送了一块牌匾,还有好几箱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过来,直奔慕君心的医馆。这一路阵势浩大,引了不少人跟过来围观。 “慕姑娘,我怀上孩子,实在是托您的福,这是我准备的谢礼,不成敬意,还请您一定要收下。”只是几天没见,李钱氏的肚子竟然就肉眼显现得有些大了,她笑呵呵地站在门口,随后就招呼那些人把东西往里面抬。 不久,慕君心的医馆里面就满满地全是扎着红绸缎的大箱子。而那几个家丁把牌匾上面的红布掀开,沉香木的匾额上写着明晃晃金灿灿的四个字:“在世神医”。 一寸沉香一寸金……这块牌匾着实把慕君心给吓了一跳。这李府是多有钱啊! 这块沉香木卖出去都够她开几十家医馆了!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慕君心是真的有点惊吓到,她连连摆手客气道,而那李钱氏也不让路,一定要慕君心收下这些东西。 慕君心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反正她也是客气一下,有人送东西来,她不要那是傻子。 但是慕君心也记得在匾额掀开之后,所有人看到那几个字之后在外面纷纷鼓掌叫好,那声音让慕君心明白,她是彻底地在聚源镇得到了民心。 她从此就是他们心里的在世神医,地位再也不可动摇。 “恭喜你啊,”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黄疏桐第一时间来给慕君心报喜,她脸上的开心,也不是假的,“李钱氏不孕是老问题了,你居然用了几个月就给她调养好了,我没看错人。” “那是自然,我的医术,你放心。”这话有点飘飘然,但是慕君心不介意,这个时候,就让她先飘一会儿呗。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是接着在聚源镇行医,还是有别的出路?”黄疏桐和她寒暄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这话倒是真的说到慕君心心里了。她自己的规划当然不是到聚源镇就为止了,现在离她的规划,还差远了。 “我打算把这里的医馆交给那个少年,让他自己去闯一闯。然后我已经攒好了钱,打算去榕城,开一家新的医馆,更大的医馆。”慕君心说道,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我支持你,你那边的铺面物色好了吗?”黄疏桐脸上露出欣赏的神情。 “还没有,我还没去过榕城,只是知道它是离京都最大的城市。”慕君心摇了摇头。别说物色铺面了,她连榕城怎么走都不知道。 “没关系,我家在那边有一处宅子,雇着人在那边管家洒扫,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顺带你也有地方住,不用再去寻客栈之类的。” 有一个有钱的朋友就是好啊,慕君心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在慕君心的医馆愉快地商量了好长时间,直到夜色黑了下来。慕君心见天色不早了,黄疏桐也便暂作告别,说要离开。 “等下,我让张师傅送你吧,天色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慕君心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在黄疏桐要出门的时候,连忙叫住她说道。 “没关系,整个聚源镇没人敢对我做什么,况且晚上也是有些人的,你不用担心。”黄疏桐微笑着对慕君心说道。 但慕君心仍旧觉得不放心,于是叫来在伙房忙碌的张三宝,三个人一块往外走去。 然而刚开了门,外面的情况就真的应了慕君心的预感。 门外站着一个人,他衣衫脏乱,面色憔悴又苍白,浑身酒气,头发也散乱不堪,看着好像好几天都没洗过了。那人眼神阴鸷冷酷,脸上也毫无血色,手里则拿着一把刀,就那么对着三个人。 “慕君心,黄疏桐,好久不见啊。” 如果不是他开口,这两个人真的认不出来这人是顾玄青。 慕君心的心头颤了颤,那声音,分明是怀着刻骨恨意的人才能说出来的。 而这番场景,很明显了,他已经无依无靠又一无所有,那么就拼上这一条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你……你竟然在这里?!”他难道没有死?慕君心惊恐地想着。 他都变成了什么样了啊,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一点人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魔鬼。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顾玄青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温润儒雅,仙风道骨的翩翩君子,而今,他就已经和当初的自己,有着云泥之别。 而越想,慕君心的心里就越惊恐。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她,他对她恨之入骨。而已经失去了理性的顾玄青,拼命起来,可能他们三个人,都会命丧于此。 第五十章 重新开始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你以为我死了?”顾玄青仰面大笑,仇视的目光在慕君心身上上下扫了一眼。 “我死不了,我不会死的,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死在你的面前。不看着我的仇人惨死,我怎么可能死?” 顾玄青看来喝了个烂醉,走路也跌跌撞撞的,说话也颠三倒四混乱了起来。这幅样子让慕君心和黄疏桐都心惊胆战,不怕对面有多凶狠,就怕对面是个疯子。 “你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动刀动枪的不好。”慕君心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附近的居民们都休息得很早,况且这块白天时都较为冷清,谁晓得会不会有人听见,就算听见了会不会来救她们? 算了吧,所有人都怕死,谁敢真的跟一个疯子拼命? “好好说?你让我说什么?好好说一说你是怎么把我毁了,把我的后路断了,把我这么多年的辛苦都白费了吗?让我说说你是怎么毁了我的路,让我身败名裂人人唾弃吗?” “我辛苦遭逢这么多年,为了让顾氏医馆经营下去我又费了多少心思?你来了就来了,相安无事就算了,你费尽心思把我毁掉,你怎么不问问你为什么当时没有好好说话过?” 他还有理了?!他为家业杀害兄嫂,虐待侄儿,又吃喝嫖赌,强占民女,还不务正业,为医者对患者却丝毫无仁心,此刻在这里却说得自己像是一个受害者一样。 说得好像他真的是一个摸爬滚打才建立起声望的,为了自己的家业不惜辛苦的好人一样。 颠倒黑白也没有这样的,慕君心听着不由得觉得恶心。什么都不能成为一个人去残害别人的借口。或许他真的曾经很辛苦,但不代表这就可以一笔勾销他的罪恶。 “你觉得你很高尚吗?你做的那些事难道就能用这种理由抵消吗?” “那你呢?你现在是人们心里的神医,是个为民除害的好人,是个有仁心的医者,所有人都尊敬你。” 顾玄青说着,伸手指了指他自己,艰难地往下说着:“我呢?我呢?你对待我的时候有想过要仁慈一点吗?”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慕君心还真的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显然是先摆脱这个人。慕君心看了看身边只有黄疏桐和张三宝,黄疏桐不会武,张三宝虽然力气大人也壮,但根本不会打架。 景枫倒是真的可以……可是此时若是真的让景枫出现,到时候顾玄青神秘失踪,若有人发现,还是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此时让景枫出来,实在是不妥。 因此慕君心也只能先想办法稳住顾玄青,如果可以闹出一点动静让附近的人报官,那是最稳妥的。 可是就在慕君心走神的一霎,忽然身边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慕君心心头一紧,连忙看去,却见顾玄青忽然冲上来,揪着黄疏桐的衣服就把她往街心拖。 “黄小姐!”慕君心紧张地大喊道,说着就要往前走。 “后退!全给我后退!”顾玄青一手紧紧禁锢住黄疏桐,一边拿着匕首直指慕君心和张三宝两个人。 担心黄疏桐的安全,两个人只好在原地等着,却是心急如焚。 “慕君心,等你死了,我再把黄疏桐带出去以后,就谁也阻止不了我了,黄家的当家小姐,从此就只能跟我一起在泥潭里面挣扎,任我摆弄,直到死!黄疏桐,你还记得那天你那副样子吗?欲仙欲死的滋味好受吗?是不是觉得自己那时候很贱?” 顾玄青哈哈大笑,在黄疏桐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十分狰狞又阴狠:“我告诉你,就是很贱。” “顾玄青你给我放开!”慕君心忍无可忍,他这个样子实在是令人作呕。那么下流的话居然也能说得出来,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当时是自己错了吗? 而且,这本就是黄疏桐心里最大的阴影最深的痛,他用这种方式麻痹黄疏桐,让她因为恐惧任他摆弄,到底要不要脸? “顾玄青,你这么多年,难道真的没有想过当初吗?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往年的那些都是泡影吗?” 黄疏桐却一反常态,她咬了咬牙,转而问顾玄青道,声音却是没有过的温柔和凄凉。 “我对你?当初我对你是多么情根深种,但是你那个眼高于顶的父亲,当初又是怎么对我的?我说过我入赘没有关系,可他呢?他如何羞辱我你都忘了吗?!” 顾玄青的眼睛都布满了血丝,他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自己手中的刀尖上面。他是真的怨恨,也是真的想念当时的事情吧。 “是我的错,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会跟父亲好好商量,如若不行,我会就此告别黄家。你难道一直都不明白,就算是黄家,也不如你重要啊。” 黄疏桐哀怨又温柔的声音连连说着,好像真的含着万千情绪,直把他们之前的回忆全都勾起来了。顾玄青似有所动,手里的刀刃微微颤抖。 “我跟你走,如果这是我欠你的,那我愿意还。你只要记得,不论我是恨还是怨,都是因为我曾经深爱你,直到现在也是。” 黄疏桐转头看向顾玄青,一双剪水般的眼瞳里面满是带着怨恨和怜惜的感情。她似乎真的旧情复燃,又把所有的热情都留给他了。 所以这是闹哪出?原来黄疏桐说的放下了之前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慕君心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去反驳这两个人。 “这是你说的,你跟我走?”顾玄青似乎也不敢相信似的,但他的脸上的确露出了希冀的神情,握着刀的手也在微微颤动,等着怀里那个人的回复。 “我跟你走,我们重新开始,过我们的生活。” 黄疏桐转过脸来,脸上全是柔情和希冀。 就好像真的一样。 第五十一章 斩断过往 “你说……真的?”顾玄青似乎真的有所松动,他甚至有些激动,神色因为忘情而恢复了些人情冷暖的影子。他拿着刀的手微微颤动,似乎在犹豫着。 搞什么,原来他对黄疏桐一直保持着一种卑微又扭曲畸形的爱么?慕君心忽然有点搞不懂这个情况了。 就在黄疏桐微笑着微微点头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斩钉截铁的怒吼声。 “别动!” “就在那里!” “给我围起来!”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顾玄青和黄疏桐就被团团围住,而也是一刹那的事,黄疏桐猛地挣开因为方才她的一番话和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愣怔的顾玄青,飞奔到了慕君心身边。 然后一个侍卫就拦在了她们面前,其余的侍卫一拥而上,把顾玄青给一击拿下。 “黄小姐,慕姑娘,没事了,让你们受惊了。”镇上的捕快站在两人面前,对两个人作揖道。 “没事……您是怎么过来的?”慕君心愣愣地问道,怎么会这么巧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有人来援助了? “一个黑衣男子前来报官,说您和黄小姐被挟持了,我们这才赶过来。还好,你们没事,我保证,顾玄青会在牢里度过余生的。”那捕快其余的没有多说,只是冲着两个人抱拳道,就命令手下的人押着顾玄青回衙门了。 “你竟然骗我!黄疏桐!慕君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顾玄青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他被押走的时候,还在拼命回头冲两个人绝望地大喊道。 等那些人走后,三个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话说。张三宝识趣地回到伙房后面的房间去了,剩下慕君心和黄疏桐两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所以,其实是你骗他,让他放松警惕的,是吗?”慕君心心情复杂地问道。 “对,虽然他对我做了那些事不假,但我能感觉出来,他心里还有对我近乎疯狂的感情。如果我对他服软,他就会放松警惕。” “你预料到官府的人会来吗?” “老实说,没有,我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暂时先让我和你脱险再说。能拖一分是一分,我再找机会逃跑。我是这么想的。估计是有人发现了他在此威胁我们,所以报官了吧。” 慕君心不知道自己是应当庆幸还是应当接着疑惑下去。刚才黄疏桐那番话,她自己都差一点相信了。看来黄疏桐这个人,演技是真的很不错。 “我早就不喜欢他了,自从他侮辱我那晚以后,我就对他只有恨,只想要报仇。自那天他店里被砸身败名裂,我就已经觉得大仇已报了。” “今天只是为了脱身,才说了那些话,因为我知道他的软肋还是跟原来一样。还是要谢谢你,慕姑娘,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帮助,我也不会那么快就放下过往。” 黄疏桐看向慕君心,做出了一个真正舒心的微笑。慕君心看得出来,顾玄青在她心里留下的那些阴影和疤痕,全都抹去了。 虽然慕君心仍旧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朋友摆脱了旧日阴影,总归都是一件好事。她于是也便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从今天开始,顾玄青对她们再也没有威胁了。她们可以安然生活,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了。 “我先回去了,你自己万事小心。”黄疏桐说着,冲慕君心挥手告别。慕君心点了点头,关上医馆的门,便回屋去了。 黄疏桐在街上走了一段,倏地,她停了下来。她微微一笑,没有转过身去,却淡淡地开口说道:“不用跟着我了,出来吧。” 她听见身后有人落地的声音,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黄疏桐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个黑衣人。 “是你一直跟着慕姑娘,保护她的吧?好几次千钧一发的时候,都是你出手救人的,包括今天报官的也是你,对吧?” “你为什么会感觉到我的存在?”景枫有些不解,怎么自己就那么容易暴露吗?明明没有人会觉察到他的存在的。 “我也是猜的,事情不可能都那么巧合,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暗中帮她。你的身手很好,又很会隐藏,我根本不可能在你不愿现身的时候找到你,所以,我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你就出来了。” 黄疏桐微笑着说道。而景枫也不动声色,他早就料到黄疏桐会有一天发现他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而且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失策,实在是失策。 “那,轮到我问你了吧?你为什么跟着我?” 黄疏桐忽然敛了笑容,严肃地问景枫道。 “因为我想确保你平安无事。”景枫也不再遮掩,往前走了两步,抱臂对她说道。 “那你今天怎么不想着保护慕君心了?她明明是自己在医馆里面。”黄疏桐觉得好笑似的说道。 “她自己很安全,况且有张三宝在,刚才闹出了那种动静,不会有人想着这个时候害她。但是你不一定。你平安了,她会开心的。”景枫不动声色地说着。 这话倒是让黄疏桐愣了愣,她低头微微沉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 这样的人啊……她忽然有些羡慕起慕君心来。 “你喜欢她。”黄疏桐忽然微微一笑,对景枫道。 “没有。”景枫面无表情。 “随便你怎么说吧,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的。” “我不可能会喜欢她的,她不是我应该动感情的人。” “但是你已经动了,不然你不会这么细心地想让她平安喜乐,”黄疏桐说着,转身就要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身对景枫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当然,你自己的意愿,我没有办法干涉。 “我某种情况下跟你是同类人,虽然现在你肯定感觉不到。所以,我只是希望我们走到终点的时候,都不会后悔。” 景枫愣愣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最后嘴角露出了一丝自信般的微笑。 “我肯定不会后悔。” 第五十二章 榕城 没过几天,一个消息在聚源镇传开了。顾玄青暴毙于牢狱中,尸体被扔去乱葬岗埋了。 具体顾玄青是自杀还是别人寻仇秘密杀害了他,不得而知。不过这个结果实在是大快人心,所有人都觉得顾玄青死有余辜,他一死,聚源镇的祸害就除去了。 慕君心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留意过那个少年的神情。他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但是从那以后,他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闭塞了,有的时候也会主动下楼来,看着慕君心诊治病人。 慕君心见他对行医很有兴趣,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叫他过来,问他有什么见解。他的天赋的确是出众,想来若是真的行医,也是一个好医生。 因此,慕君心也不吝惜,每次他想要学到更多的时候,她就上前来教他一阵子。 她这才得知了那个少年的名字,顾淮安,才十五岁,父亲母亲都是医生,一生都是行医救人的好医生。然而他的父亲和母亲被顾玄青杀死,顾淮安也只好被唯一的叔叔顾玄青领养。 结果……本来生活无忧又快乐的顾淮安,就承受了这些痛苦,还要被亲叔叔动辄打骂利用。实在是可怜。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她会收容下来这个少年,给他全新并且安好的生活。 她已经决定了,自己动身去榕城以后,这间医馆就留给顾淮安,让他继续在这个地方行医,总之是能养活自己的。如果别人知道这是她的徒弟,也会给他面子。 “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去榕城?”黄疏桐按月给她药材的时候,顺便问了这个问题。 “就过两天吧,如果顺利的话,下个月我就能去那边,主持装修还有准备工作。”慕君心笑着对黄疏桐道,她早已做好了计划,就等动身了。 “那好,我到时候来接你,正好我有一单生意在榕城那边,做成了的话,我就留在榕城。那边的市场更大,生意也更多,是个扩大我们家生意来源的好时机。” 那样自然最好了。慕君心便同意了下来,两个人商议好动身的日子。这段时间,慕君心则把医馆留给那两个人看管,自己带上足够的行李和钱财,和黄疏桐一同动身前往榕城。 榕城是离京城最近且最大的城市,是交通枢纽也是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这里的商贩来往络绎不绝,人民生活平安喜乐,景色也是独好,所以一般京城的达官显贵也都会在此有别院,以供度假消夏用。 这次慕君心攒下的钱财够用,所以两个人都往闹事的铺面看了去。最后两个人在市区物色了一个宽阔明亮的宅子,又因为有黄疏桐的名号,两个人很快便以实惠的价格将那栋宅子买了下来。 “这次你的医馆可是气派了,不过……是不是太大了一点?”黄疏桐环顾了一圈问道。 “不大,对我的想法来说,还有些吃紧呢,不过现在的话,还是足够用了。”慕君心看着自己新买下来的宅子,愉快说道。 “你准备怎么置办这里?”黄疏桐问道。 “都要重新开始……”慕君心环顾一圈叹道,“药柜,器材,伙房的东西,病床……” “等等,什么是病床?”黄疏桐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点点头表示认同,但是听到病床这个词,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这个说法,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 “嗯……就是一种供病人休息的床啦,其实普通的床就可以。”慕君心忽然想到,这个时候是根本没有住院这一说的,于是找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对黄疏桐搪塞道。 她想要把自己的医馆改成现代的私人诊所,能够供病人住院疗养的那种诊所。当然这样的举动在这个时代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且很多人都不一定能接受这样的要求,尤其是生病的妇人。 她也只是做一个尝试,可能会造成别人的抵制或者拒绝,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况且若是做成了,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 黄疏桐听她解释以后,也是云里雾里,但似乎是因为信任她,所以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前期的采买和布置准备得差不多了,离预定返回的时间还有两天。慕君心和黄疏桐商议以后,决定在榕城游玩两天再回去。 榕城的景色也的确是好,正好是夏日,荷花开得正好,而周边茶楼里面的荷叶糯米鸡也开始卖起来了。 两个人泛舟河上,又在集市里面买了很多东西。玩得的确开心。 而等到两个人第二天回到黄家的宅子里,准备动身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一众仆人正准备把东西往宅子里面搬。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来了吗?”黄疏桐疑惑地说道,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她刚到门口,就见到一个女子提着裙子,从里面轻快地跑了出来。两个人见到彼此都楞了一下,而更明显的显然是黄疏桐,她根本没想到这个人会来到榕城。 “雨桐?你怎么来了?”黄疏桐不解地问道。 “啊,我啊,我待在家里觉得太烦闷了,于是跟父亲母亲说好了,我以后就在榕城的宅子里住了。正好长姐你不是说要在这里做生意吗?父亲说让我跟你学学。” 看来这个是黄疏桐的妹妹黄雨桐了。慕君心看向黄疏桐,忽然觉得黄疏桐的脸色似乎有些变化了。 “你今天下午到的吗?”黄疏桐的声音听不出来喜怒。 “对啊,今天下午到的,以后我就住在这里啦,长姐你住在哪里?”黄雨桐眼睛一偏,看见了拿着东西的慕君心,开口问道,“诶,这位是谁?是你新买的丫鬟吗?” 说谁是丫鬟呢?慕君心没好气地想着。 “啊,她是慕君心,是我的朋友,也是生意伙伴。”黄疏桐看向慕君心,对黄雨桐介绍到。 “哦,你就是那个神医慕君心啊,真的看不出来。” 黄雨桐一脸天真地笑着,但是说话却那么让人不舒服。 “她现在暂住在咱们家,我们明天回榕城以后,安排妥当了,她就过来榕城这边开医馆行医。” 第五十三章 黄疏桐的原因 “这样啊,那欢迎你在我家住着,以后也要多多关照哦。”黄雨桐“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的意思。她看向慕君心的眼神也是纯真无邪的,似乎真的很欢迎慕君心一样。 慕君心干笑了两声表示感谢,实际上她感觉到了这个女孩子的排斥。谁晓得她看似单纯无辜又天真的外表下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这个女孩子的气场分明就是暗暗抵触排斥,而且黄疏桐对待她的感觉也是怪怪的,似乎并不欢迎她这个妹妹的到来一样。 这两姐妹有猫腻,有问题,还是特别强的那一种! “那就麻烦黄二小姐了,我这里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明天我就和黄大小姐启程回聚源镇。” 慕君心干笑着摆摆手冲她解释,寒暄两句就赶紧回房收拾行李。 看来以后在榕城的日子不好过啊,不过总归她跟黄家姐妹并不在一起住,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大概吧。 那天晚上风平浪静,第二天,黄疏桐也按照约定时间跟她一起动身回到聚源镇。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什么话说,直到回到了聚源镇,黄疏桐忽然叫住了慕君心。 “慕姑娘,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黄疏桐说道,轻咳了一声,环视了一下人来人往的大堂,似乎是在提醒慕君心这个地方不适合说话。 慕君心立刻明白了,于是将她带来的礼物分给了张三宝和顾淮安,让他们自己在那里赏玩,自己则和黄疏桐上楼去商量事情。 “说吧,是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啊。”两人走进房间关上房门以后,慕君心转过头问早已坐在圆桌前的黄疏桐。 “你记不记得,我当初说过,低价跟你合作,其实是另有所图?”黄疏桐看向她,忽而开口发问。 这一点若不是她提,慕君心都忘了。 慕君心想起了她们初识时黄疏桐说的话,想到这可能是黄疏桐来找她商量这个图谋了。 “说吧,你到底是想要我给你什么好处?”慕君心了然,黄疏桐是生意人,又是朋友,直来直去比什么都好,总比互相猜疑要强多了。 “也不是想要让你给我什么好处,我就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黄疏桐看着她略显紧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她亲切地笑了笑,似乎是想让她放心。 “什么忙?”慕君心在她的面前坐下,仍然带着警惕。 “你不是用你的方式,治好了李夫人的不孕之症吗?现在你治好了李夫人,让她怀上了身孕,你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想必过不了多久,我的母亲还有我那几个姨娘,都要来找你了。” 这个原因让慕君心差一点跌坐在地上。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稳定下来。她已经大概猜出了黄疏桐的用意,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原来做的打算这么长远。 这是她刚来就把她的底细摸透了,连她的人物关系和近期的所作所为都摸透了。 生意人都这么厉害下手这么狠的吗? “我知道你究竟是为的什么了。”慕君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一气喝下,平稳了心情以后,才开口对黄疏桐道。 “哦?那你说来听听?”这个表现倒是让黄疏桐有些意外。 她微笑着看着慕君心,那神情就像是看好戏,还像是大人看胡说八道的孩子的感觉。 算了算了,慕君心忍住想要吐槽的心,开始阐释自己的想法。 “我治好了李钱氏以后,名声传出去,势必她们也听说了,就想要找我也治好她们的病,帮你家生下另外的孩子。” “你说过,你们家只有三个女儿,虽然现在是你主持家里的生意,将来你也是接班人。但是万一她们有了一个儿子,那不论你的能力多强,经商头脑如何丰富,将来都是给你弟弟铺路的,你所努力的一切,也只会是你将来那个弟弟的所有物。” “因此,为了你的将来,你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自然你也不想让那几个姨娘也在我手下治好。这就是你让我帮你的忙,对吧?” “你说得没错,一大半都对了,”慕君心的回答让黄疏桐十分意外,她鼓了鼓掌表示夸赞慕君心。 “没错,姨娘们都虎视眈眈,就想着趁她们年轻,为我父亲生下一个儿子,到时候这个家就是她们说了算了。但是还有一些你不知道。” 黄疏桐将双臂放在桌上,手肘撑着一边的脸庞:“我也不想让我的母亲被你治好,我的母亲是因为体弱不能再有孩子,但是那几个姨娘,都是我给她们用了一些药,比如,麝香,薏米水,淡竹叶,红花。” 什么?! 这能怀上孕那就不是人了,是神仙下凡显灵。 “看来我小看你了。” 她有这个想法并不是单纯因为黄疏桐做出了这样的事,毕竟下药在二十一世纪的宫斗宅斗各种作品里面屡见不鲜。真正让她惊异的是,黄疏桐说起这些话时的随意和淡然神情。 就跟她说我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一样的随意和淡然。 “我懂得医术,自然知道什么东西能让人不孕,父亲也知道,”黄疏桐转过身,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父亲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但他一直装聋作哑,说自己也无能为力。实际上我知道父亲是想让嫡系的人继承家业,而且我也确实有这个实力,所以他即使知道,也没有责备过我。” “我的姨娘们因此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们一直都不晓得自己怀不上孩子的真实原因,而其余大夫又查不出来。” “不过,”黄疏桐冷哼一声,“查出来也不要紧,我有更多方法。” “如今你对她们来说,那绝对就是救命稻草,如果她们找到你,你知道怎么做。” “可是你母亲呢?”慕君心还有一点疑惑,她似乎一直在避开谈论自己的母亲。 “我也不想让我母亲重新能怀上孩子。第一,她现在年事比较大了,身子还弱,怀上孩子对她伤害太大了,我不想让她冒险。” 第五十四章 临出发 “第二嘛,就是我自己的私心了。如果我母亲真的怀上了孩子,还是个男孩的话,那我势必就要让位了。” “而我,不想让位。” 黄疏桐提到这一点,神情都严肃了很多。她坐直了身子对着慕君心,说话也更有底气了些:“因为我才是应当继承黄家家业的那个人,是我见证了它的大起大落,是我在各种时刻力挽狂澜保住了黄家,到现在把它发扬光大的。所以,这个人只能是我。” 慕君心看着黄疏桐,忽然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这句话虽然听着特别强势又自负,但是如果是黄疏桐说出来的,那就另一番感受了。 “别人可能说黄家小姐强势又聪慧,还很会做生意,这是说好听一点,但难听的意思就是,阴险狡诈。” “我现在才二十出头,但接手黄家生意的时候我才十几岁,这个年纪我就要一个人撑起整个家的家业。” “我需要独自算账筹谋到三更半夜,也需要为了一个单子和对方争执不下。” 剩下的黄疏桐没有说,但慕君心知道,在黄家几乎要垮掉的时候,也是她一个人硬生生撑起来的,甚至因此受了莫大的屈辱。她为了这个家耗尽心血,不就是为了家人们都能生活得很幸福么,不就是为了自己家的家业能发扬光大吗? 而她为此几乎牺牲了半辈子,还有作为一个女人应该得到的幸福。 没有人敢娶她,也没有人希望入赘,而她也会一直背着嫁不出去的名声,过一辈子。 这样的心酸在别说这个时代了,就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是强势女性不得不面对的苦痛。那她所背负的,可想而知。 她自然应该得到赞誉,这个位子也应当是她得到的。 慕君心是真的替她心酸,但同样的,也是真的觉得她这个人实在是费劲了心计。 “我知道,你是大夫,你一直都把医者仁心四个字当做一生的目标,所以我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可能有些过分了,所以我才那么想要让你早日去榕城,这样你就不用面对我母亲和姨娘们了。” “我也知道,这样的目的不纯,但若不是用低价合作的生意噱头跟你商议,你可能更不会答应。但是从相处之中,我对你并不是纯粹的利用和合作关系。” “我明白。”慕君心启唇说着,声音很柔和。 她看见黄疏桐的脸上露出了失落的神色,看得出来,她说这些话也的确是发自肺腑,又真的让她难受。 “我的目的就是这样,具体要怎么做,你只需要跟随你内心的想法就够了。我就说这些。我们到时候榕城见吧。” 黄疏桐说完,就起身走了。慕君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她从今天开始,才真正地认识了黄疏桐这个人。 果然不出她们所料,慕君心回来的第二天,黄疏桐的一个姨娘就赶了过来,难为情似的问了慕君心能不能治好她的不孕之症。 “对不起,三姨太,我无能为力。”她把脉后,想起了黄疏桐的话,于是摇了摇头做无可奈何状。 她用这样的方式打发走了黄疏桐的各位姨娘甚至黄夫人。顾淮安有时候也会看上几眼,只是默不作声表示不能做到而已。 “所以,你还是答应了黄疏桐这个要求是吗?”晚上,景枫看着慕君心,试探着问。 “生意场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只需要按时按质交工和给钱就行了。”慕君心不动声色,接着研究自己手中的配方。 “那你是真的治不了吗?”景枫疑惑地皱了眉头,脸上似乎也没有什么悲喜的样子。 “确实,因为黄疏桐给她们下的药太多了,已经损伤过于严重,单靠调养和治疗,效果也是微乎其微。就算怀上了孩子,风险也是太大,那还不如不要费这个钱。” 这倒是实话,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根本不可能解决这样的问题。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让这样的孕妇调养好了去怀孕生子也是十分危险的事。而这个时代做手术做试管什么的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她真的会这样的手术,这个时代的各种条件也不满足。 “这样的话,就算还黄疏桐一个人情吧。”景枫听到以后,不知道他是放心了还是无奈,轻飘飘地,这一句话传到了慕君心的耳朵里。 也只能是这样了,慕君心耸耸肩。 这段时间,慕君心开始准备乔迁的事情,并把聚源镇的事情都了结了。她既然已经要走了,那这里的事情临走前一定要完成。 王吴氏自顾玄青的事情以后,就甚少出门,后来听说她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疯癫起来,近期已经走失不知去向。王铁柱和小翠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只能日以继日地慢慢来。 但是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也算是变相的好事情,小翠也怀了孩子,两个人应该之后会很幸福。 “慕姑娘,听说您要走了?去哪儿?哎……虽然知道你是有志向的人,但还是舍不得。” 李钱氏听说以后,亲自前来,一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一边则拉着慕君心絮絮叨叨。 “既然这样,我也不强留你了,不过,药泥你可不能少啊。” 原来李钱氏是为了这个!看着她一边拿着手帕擦泪做出不舍样子,慕君心也只好强笑着说一定一定。 其余的居民知道慕君心要走的消息以后,都纷纷前来医馆送礼表示挽留,而慕君心一一谢过,表明了决心,礼物则一个都没有收下。 所有人都惋惜聚源镇这里少了一个好大夫,但他们心里也知道,这个小地方,的确不应该是慕君心这辈子的终点。 她值得更好的。 “至于这里不是还有其余的医馆吗?我相信他们也会为乡亲们好好看病的,而我这里,我已经有代班的人选了。” 说着,慕君心转头看向身后的顾淮安,对他温柔笑了笑:“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医馆了,你可以在这里行医,正大光明的,用你个人的身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那么对你了,怎么样?” 然而出乎慕君心的意料,顾淮安看上去,好像并不是那么高兴。 “怎么了?淮安?”慕君心愣了一下,随后继续撑着自己的笑脸。 第五十五章 榕城的新生活 “我……我不想留在这里。”顾淮安低着头咬着唇,似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诶?那你想要做什么?”这的确是出乎慕君心的预料,她仍然笑着,试图和他对视,温柔地问话。 “我要跟你走,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忽然,顾淮安抬起头来,直直地撞进了慕君心的眼睛里。她看见顾淮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别扭的红晕,但那句话却掷地有声,且十分坚定。 似乎说出这话有些难为情又让人害羞。顾淮安说完以后,就立刻低下头去,没有再发声。 这一切让慕君心忍俊不禁。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伸出手揉了揉顾淮安的头发:“好了,那,你也跟我走吧。不过你在我那里,可是只能做一个学徒,这里可是直接就有一个医馆了哦。”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有没有医馆,只要……”顾淮安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可能也是说出来太难为情。 他低下头,小声地嘟囔道:“只要跟着你就行了。” “好。”慕君心点点头答应下来,心情大好。看来顾淮安本质上还是一个少年,这样的人留下来,也好。 动身之前,慕君心把聚源镇的医馆买了下来,然后盘给了村里的一个赤脚医生。那个医生的医术也比较不错,只是因为家境贫寒只能流动行医,现在有个安稳的地方给他也是好的。 收拾好一切后,她和张三宝顾淮安就去了榕城。开张的那天,慕君心这边非常热闹,有许多人闻声前来道贺。毕竟慕君心的美名早已远扬,就连京城的人都曾经找过她,这样的人来到榕城,自然是受欢迎的。 而因此来看病和寻求药泥的人更多了,慕君心来到这里不久,就赚了不少钱。 至于药材来源,她还是选择和黄疏桐一起。黄疏桐也按照她所说的,没过多久就搬到了榕城居住,接着和她一起合作。 两个人的关系倒是没有被影响,依然是像往常一样好。 张三宝仍然是他的帮工位置,替慕君心做一些杂活,并且为他们三个人做饭。而顾淮安就正式成为了慕君心的医馆里面的学徒,跟着慕君心研读医术,有时还能帮忙接诊。 医馆因此而顺利地开张了,也顺利营业了一阵。 与此同时,慕君心的药泥研究工作也顺利完成了。她这才推出了药泥的新款,不仅改善了药泥的配方,还可以量产,减少了生产成本。 更重要的是,新的药泥也推出了很多系列,适合各种不同的人,更加对症下药。且价格也合理了很多,从白菜款到贵妇款,阶梯价格让更多的人容易接受。 她放宽了订单容量,这样的革新也让药泥更加火爆,她因此赚了一个盆满钵满。周围的人虽然眼红,但没有一个人敢去尝试,毕竟上一个盗窃药泥配方的顾玄青,是什么下场,大家都知道。 榕城新生活就这么顺风顺水地进行了下去。直到某一天,慕君心指挥着几个人把几张只能容纳一个人睡的床抬了进来,分别放置在不同的房间里面。 “慕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啊?医馆要来客人了?”张三宝不解地问。 “不是,我有别的计划,”慕君心指挥着他们安顿好,给他们结算了工钱送那些人走了以后,才对张三宝和顾淮安说道,“我打算开设一个住院的计划。” “住……院?”两个人都一头雾水,似乎想了半天该如何为这个词寻求一个解答方式。 但是两个人都失败了,毕竟这个词在那个时候,闻所未闻。 “就是让一些重症的患者在我们这里住下,我们时时刻刻都能了解他们的病情,并且根据他们的反应来做接下来的计划。”慕君心料到了他们会是这个反应,于是耐心地解释道。 但是这个解释显然让两个人都惊讶不已。 “可是……这不妥吧?”张三宝第一个提出了异议。 “怎么不妥了?你想想看,有多少人因为不能及时医治而丧命的?有多少人因为突发疾病,等不到大夫过去看病就没救了的?我们这样,就是减少这样的可能啊。” “但这件事的前提是,他们理解这样的做法。”顾淮安低着头,冷静地分析道。 “如果是男人,那还好一些,在外留宿是正常的事情。但是一个女人就不一样了。如果一个女人单独被留在这里,还是一个病人,而且还有可能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病人住在一起,那真的就不一样了。” “一方面家人不放心一个生病的人,另一方面……他们可能也不接受。” 顾淮安说得句句在理,每一句都是慕君心现在实施这个计划的阻碍。慕君心自己也知道,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人们没有那么开放,住院这种说法,肯定是天方夜谭。 但是万一做成了,那她就成首屈一指的了。 “我知道这个,但是我们可以给他们做工作,就算不住,也好啊。” “而且实施这个计划,我们耗费的时间,精力,财力,也会更多。不说药物和其余的花费,病人每天擦洗身子更换床单洒扫卫生,这些都是要做的,也是需要钱的啊,就算接着能有人跟我们一起做,那些人的食宿工钱,也一样的需要啊。” 要么说二十一世纪住院费贵呢。 慕君心长叹一声,这的确都是阻碍她的缘由,也是必须要考虑周全的事。顾淮安说的在理,他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么多,实在是了不起。 慕君心对顾淮安是由衷的佩服,这个少年有着超乎他年龄的冷静和成熟,判断力和分析能力也是极强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有考虑过,所以,我正在物色人选,也在挑合适的人雇佣,到时候进了医馆,我们一起做这个工作。” “所以,今天我就是要来征求你们的意见的,你们究竟要不要跟我冒这个险?” 第五十六章 统一的决定 面对慕君心的询问,两个人似乎犹豫了。 慕君心觉得自己此刻实在是太尴尬,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毕竟强人所难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大不了她可以另想办法而不让这两个人卷进去。 “如果慕姑娘都决定了,那自然是可以的。”忽然,张三宝开了口,似乎是认同慕君心的想法。 虽然他看起来仍旧没有太多的底气。 “虽然听起来仍旧是有些不妥,但若是你决定了,我们可以一起寻找解决办法。”顾淮安也点了点头,但似乎他的语气里带着些无奈。 “我们可以一起商量,让这个办法显得更可行一些,虽然不一定会真的可行,但是至少三个人一起想比你一个人努力要好一些。” “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归是站在慕姑娘这边的。” 这样的结果让慕君心欣慰不已,看来她没有白照顾这两个人。 慕君心也接受了这样的说法,让他们接受新思想比较难,那就先证实这一点的确有用再说。 几个人一起将宅子里面空余的房间进行了一番装饰,每一间都干净亮堂,而且考虑到现今的时代,慕君心特意设置了一个房间里面只能住着一个病人,且一个院子内只能是同为男性或者同为女性居住。 “这也太麻烦了。”慕君心在心里百转千回地抱怨了好几次。 “男人由淮安总管负责,女人则由我总管负责,我们可以物色一些懂医术的人来当护理人员,还有一些靠谱麻利会干活的人做杂务。” 三个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医馆的人员安排。 “至于看护,就轮换着来,一天换一次,时间就是晌午吃饭的点,到时间了,这拨人就休息,另一拨人替换上去看护所有的病人。” 一开始三个人都不认为会有多少人同意在这里住下,因此只是男性女性各一,一共只招了四个人而已。这四个人算是零工,由张三宝管饭,但并不在这边住下。 准备好一切以后,慕君心就准备将自己的医馆当做真正的医院,开始准备向病人们宣传这一功能。 但是同样让他们十分尴尬的是,平常的病患都是小病小灾,来看病以后大多都是拿了药回去按时按量煎着喝了就能解决了。这样的人,住院实在是没必要。 因此慕君心一直没有对这样的病人提出来,等着合适的时机。 直到某一天,榕城的一户富商孙氏的大小姐染了严重的病,需要及时救治。慕君心得到这家的要求以后,才急急忙忙地跑过去给那位小姐看病的。 但是最后出诊完毕以后,张三宝和顾淮安等到的却是独自回到医馆的慕君心。 “我最后还是没有提出来,虽然如果把那个小姐接过来的话,可能会更容易治疗。但是对一个娇生惯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来说,他们家的人显然不会同意让她一个人住在外面。而且一开始如果就放在这些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出诊费的人家的话……可能反而更不会成功。” “所以你的意思是……”顾淮安试探着问。 然而慕君心还没有开口解释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很焦急的敲门声,那声音十分响亮而急促,就像是要把门拆卸下来一样。 “来了来了来了!”张三宝只好赶紧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众身强体壮的大汉,一块抬着一个似乎半死不活脸色苍白的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三宝被来势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大夫呢?慕君心慕大夫呢?”来者抓住了张三宝的胳膊,因为焦急而十分大力,几乎要捏断了。 “在,在里面,我这就帮你们叫她去。”张三宝仍旧处于惊吓的状态,他连忙安抚那人让他松手。 而院子里面,慕君心和顾淮安正急匆匆地赶过来。 “把他抬进来吧,张师傅,麻烦你去准备了!”慕君心招呼那几个人往里面走去,一边则让张三宝赶紧去准备出来一间病房。 张三宝心领神会,领着那几个人往准备好的病房走去。顾淮安眼疾手快地拿了药箱和脉枕等东西给慕君心。 “这是摔断了腿?”慕君心见几个人小心翼翼抬着那个人的样子,便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右腿没有办法走路了,感觉应该是摔断了。”其中一个人对慕君心焦急道。 “怎么摔的?在哪儿摔的?”慕君心皱起眉头,凑近去看那条腿。 “我们几个是这附近的工匠,今天去郊外树林里面去砍木头,结果他一个不小心给从山坡上面滑下去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这条腿就动不了了。” 看来八成是骨折。慕君心小心翼翼地给他检查,的确发现了骨折的痕迹。只是这个时候没有先进的仪器,无法断定腿的里面究竟摔成了什么样子。 “淮安,你今天走运了,我要教你一个你可能从来没见过的事。”慕君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仍旧有些担忧,如果不能确定具体的情况,那单纯按照骨折来医治的话。 能不能治好也只能看运气了。 “接骨?”顾淮安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错,而且是一种我自己创的方法。” 这种大话她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根本说不出来,但是在这个年代,装装样子还是足够的。 “去拿两个跟他的腿差不多宽的木板来,记得上面不能有木刺。然后再准备一些石灰,要加水调成浆糊的那种。”说完,慕君心对站在另一边的张三宝下了命令。 “啊……哦……好的。”张三宝显然没有理解慕君心究竟要做什么,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自己先去准备了。 “放心,这个伤我可以治好,只是他一百天之内都不能下地行走,更不要说干活了。而且如果要保证他能早一点休整好,可能还需要在这里一直歇息疗伤才行。不知道你们同意不同意。” 这不就来了第一个住院的病人了吗! 于是,慕君心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跟那些工匠问道。 “我们没有办法决定,还是等他醒来以后,问问他的意思吧。”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下不了主意。 第五十七章 生活不易 他们说的也在理。 慕君心便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全心投入进给那个工匠的治疗之中。 过程还算是顺利,慕君心的手术解决了以后,那个人的断腿已经打了石膏,又用两块板子固定起来,还缠绕上了一层一层消毒过的白布,固定腿是足够了的。 而那个因为痛苦而昏迷过去的人,因为慕君心灌了一点汤药,后面也醒了过来。 “您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慕君心见他醒了,连忙上前关切道。 “我这是在哪儿啊?”那人环顾四周,茫然开口问道。他想要活动自己的双腿,却发现右腿根本动弹不得,一看自己的小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缠成了那个样子。 “怎、怎么会这样?!我的腿?我的腿出什么事了?!”那人局促不安,想要铆足全力去移动自己的右腿,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使力,也只能动一点点。 “您别着急,千万别乱动,不然治疗效果会减小的。”慕君心见那个人一直想要动弹,连忙上前阻拦。 “我,我的腿怎么了?我只记得从山坡上面摔下去了。”那人茫然地看着慕君心, 他看向挤在房间里的人们,判断出这个姑娘就是医治他的大夫。 “没错,你摔断了腿,但现在我给你接上了,”慕君心耐心跟他解释,见他不可思议地要下床试试自己的腿的时候,连忙伸手阻止。 “但你现在可是不能动,至少得要等个一百多天,看你的腿恢复的状况,才可以看你究竟能不能跟原来一样走路工作。” “而且最好待在这里,我们给你每天看腿的情况,帮你疗伤。”一旁的顾淮安淡淡地开口道,上前扶着那个工匠,让他躺在床上。 “这不行啊!我刚接了一个单子,还没有完成呢,过不了多少天就得交,这让我一百天不能动弹绝对不行,更别说呆在这儿了。” 那工匠瞬间急了,更是挣扎着想要下床。幸好还是那几个同伴眼尖,连忙冲上来稳住了那个人,才没有导致他因为乱动而对右腿造成二次伤害。 “您冷静一下,相比之下你的腿更重要啊。你若是因为这件事废了腿,你接下来的生活就会更困难了啊。”慕君心连忙阻止道。 “您是那个很有名的大夫,慕姑娘吧?”那个人看了慕君心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低下头默默叹息一声。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在您的眼中,病人的病痊愈了,那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您不知道啊。” 那人低下了头,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沧桑:“我们现在都是靠着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一家老小,我们出生下来就跟别人不是一个户籍里面的人,我们只能做这一行,不能用别的手段来赚钱。” “所以相当于我们一家只能由我,或者其余的会这个手艺的人去撑着。我们只能一生这么去做,接单子,接任务,完成,拿到钱,只能这样。” “我们养不起,也等不起,不然我们一家都生活不下去。养尊处优的日子,我们过不来,更不要说在这么好的房间里面去为了一条腿休息个百十来天。” “慕姑娘,你这么好的人,又是好生活过惯了的人,怎么能体会到我们这种人的心酸呢。”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工匠都低下了头,默不作声,似乎被这一番话戳到了痛处。 慕君心也有所触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劝这个人。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这个立场,没有让人放弃生活的立场。 这个年代的工匠都是要入匠籍的,一辈子只能当工匠,只能靠着工作勉强养家糊口。而他们的订单一般都很重,又不能委托别人完成,所以只能这么劳作下去。 直到死。 而这样的病痛,对他们似乎都是致命的打击。 “没错,我们也不是强求,在这世上活着,谁也不容易。” 忽然,顾淮安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走到那些人面前,抬头望着那些人,仍然是淡然,却多了些期望。 “我们都是医者,所以希望这个世上没有病痛。而面对一个人的病痛,我们只想尽最大大的努力治疗好他们,并让他们永绝后患,用最快速也是损伤最小的方式。” “如果你们信任我们的话,我们一定会找到最合适的方式的。毕竟我们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也是为了你们能接下来有好的生活。” 那些人也没有再作声,似乎都在低着头思考顾淮安的话。 这孩子怎么已经长大到了她不认识的地步了?慕君心看着顾淮安,竟然好半天都说不出话,不敢认这个人是顾淮安似的。 “慕姑娘啊,”正在他们疑惑的时候,张三宝偷偷摸摸地到了慕君心身边,悄声问道,“是不是只要这位师傅尽量不移动他的腿,就可以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没错。”慕君心点了点头,然后就明白了张三宝的意思。 “等等,你的意思是,让这个师傅在我们这里做工?” “对啊,我想这个师傅既然是伐木的时候受伤的,那肯定就是木匠了吧?”张三宝一副等待回答的样子,转而问那个师傅道。 “嗯,不只是木匠,我是一个做木雕的……”那人点了点头,话刚说了一半,张三宝便欣喜地冲上前去,对那木工兴冲冲地说道。 “那就好办多了!木雕主要就是坐在工作台那里做雕刻就行了,不用总是走来走去。那何不把你工作用的东西让你的家人拿过来,你就在这里工作就行了。” “啊?可是……”那木工有些反应不过来,待他真的反应过来时,又连忙否认道,“这样不好吧?而且可能还会给你们造成不便……” “这有什么的?您要是觉得自己忙不过来,我做过很多木工活,细的说不上来,但是刨木头什么的我还是在行的!”张三宝拍着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有信心。 第五十八章 怎么是你 慕君心看着张三宝,忽然觉得这个屋子里,似乎只有她没什么其余的专长。 “张师傅,你什么时候还会木匠活儿了?” “这个啊,在老家的时候跟几个叔伯学过,说如果地荒了,我又找不到活儿,还能勉强混一口饭吃。”张三宝转过身,憨厚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这样,穷人的孩子果然早当家。 “反正您在家里也是这么工作,若是少了木料,各位师傅能不能辛苦一下?没关系,这部分的钱我可以给你们,或者我自己出去砍也是可以的。总归是想要让这个师傅先休整好,再解决其余的事情嘛。” 兴许是张三宝这个人长得憨厚,跟他们没什么距离感,他一开口说话跟他们就很容易聊在一起。结果这件事还真的就这么说定了,几个人已经开始商量什么时候把工具都送过来。 而那个受伤的师父则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张三宝瞥见了他的神情,爽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师傅您就放心养伤,其余的包在我们身上,而住在这里的费用,您不用担心。” 这……这就定下来了? 慕君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但她并没有反驳什么。 这样也好,第一个住院的病人,这不就来了吗? 到了第二天,那些人果然抬着木工的工具还有那个师傅的雕刻工具就过来了。慕君心特意收拾出来一张长桌,给那个师傅放在房间里,当做他的临时工作台。 而他的腿伤每天由顾淮安检查,张三宝则负责给那个师傅打下手,兼着每天背着这个师傅上下床出恭之类的。 一开始木工师傅似乎还不习惯,但渐渐地也便和这里的人都熟络了起来。他们才知道这个师傅姓徐,家住城南,从小就继承了一手木雕的好手艺。 他这次是帮一个富人家雕刻几个木制梳妆盒,慕君心看了一个他的半成品,光是看半成品就已经让她心动不已。 那是一个盒盖上雕刻着一朵莲花的梳妆盒,并不是普通的浮雕或者只是刻上花纹,而是真的在盒盖上,雕刻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而浆过的木头,也显得非常圆润光滑。 慕君心都也有点想要跟徐师傅商量,从他这里订做一个梳妆盒或者其余的什么东西。 过了几天,徐师傅正在循序渐进有条不紊地恢复,并且快要完成自己的工作的时候,也到了慕君心每月订购的药材到货的时候了。 “奇怪了,本来晌午之前,黄疏桐就会带着她家伙计来医馆的,这午饭都吃过了,怎么她还没来呢?”慕君心探头看着医馆外,有些疑惑。 到了申时,慕君心才见到远远地有黄家的马车走了过来,而车队为首的那个人,竟然是黄雨桐。 “怎么是二小姐?”慕君心有些意外,她迈步出了门,在门口疑惑地问前来的人道。 “啊,慕姑娘,”黄雨桐并没有立刻就回答慕君心的问题,而是让马车车队停下,招呼伙计们搬着箱子往医馆里面走。 “今天长姐有事不能过来,所以今天的货,由我来给慕姑娘送来。” “大小姐出什么事了吗?”慕君心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往日,黄疏桐不论多忙,给她送货肯定都是亲力亲为的,从来没有发生过让人代办的情况。 怎么忽然这个黄雨桐来了,就成了她做生意了? 这其中应该不是时间抹不开这么简单的问题。 “这个啊,是家父家母在我来之前,跟我说的,一定要帮忙照顾长姐的生意,我这样,也是尽我妹妹的职责而已。况且长姐需要忙的活计那么多,更多更大的生意也多得是,慕姑娘的医馆,想必也只是日常需求而已吧?” 黄雨桐用长袖掩着双唇,似乎是轻轻笑了笑,但是眼睛里面根本就没有笑意,甚至还有一点嘲讽的意味。 怎么,这是嫌她这单生意少? 生意不分大小,这姑娘一看就跟她姐姐比还嫩着。 慕君心深吸一口气,非常懒得搭理这个人。她转身回到柜台那边,数出自己每个月需要给黄疏桐的银两,然后交给了黄雨桐。 黄雨桐瞥了一眼那些银两,却没有要接的意思,只是默默地掩唇偷笑,然后像是看笑话一样地看慕君心:“慕姑娘,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这么点钱怎么够这些药材?长姐就是这么跟你做生意的吗?” 慕君心怔了一怔,手中的钱差一点抖落在地。 黄疏桐向来都是要这些钱,而且她也了解过榕城的物价水平,这些钱已经差不多了,如果按照往常黄疏桐的折扣,她还多给了呢。 “哦,我忘了,你是长姐的好朋友,长姐自然会给慕姑娘一些优待的。不好意思啊,慕姑娘还是不要怪雨桐不懂事。”她咯咯笑着,那语气仿佛她是真的不谙世事。 小妹妹,我不仅要怪你不懂事,还要唾弃你。慕君心在心里想着,这种白莲花装清纯的招数,她不知道见过多少了。 慕君心懒得搭理这个人,只是把银子收了回来,爱要不要,她还不想给呢。 “那既然这样的话,先验货。” 一旁顾淮安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一样,立刻就站起身来,走到那些箱子前面,扫了一眼那些伙计。 那些伙计都是跟着黄疏桐做惯了生意的,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打开箱子让顾淮安查验。 “二小姐既然说,大小姐也不会做生意,并且给我优待,好,那我倒要看看这些东西称不称得上优待。” 慕君心看向黄雨桐,一字一句极为冷酷,眼神也愈发地冰冷。 “淮安,验货,我们倒是来看看,这些东西究竟值几个钱。” 顾淮安点了点头,丝毫不顾及黄疏桐在一旁焦急地想要阻止的神情,拿起那些药材就开始查验。 “这些药材,都是下等。成色不好就算了,至少还能用。”顾淮安皱着眉头看了第一个箱子里面的药材,又伸手拨开表面的那些,检查底下的。 “至于底下的,那就真的是惨不忍睹了,发霉的长毛的,腐烂了的药材居然也在里面。”顾淮安说着就立刻盖上了箱子,脸上满是嫌弃的神情。 第五十九章 以次充好 “这样的药材居然也送过来,黄家的药材生意都是这么做的吗?”顾淮安盖上箱子,转头看向黄雨桐,一脸鄙夷且嘲讽地问。 “不……不是这样……”黄雨桐连忙摆手,焦急地解释说。 “那是什么样?难道说您们黄家是那种对人下眼药的,专门把烂了的药材给我们这种的吗?说出去的话,那不好意思,我们这样的小医馆接待不了你们这样的大佛。不过以你们这种态度来看,说不准所有的药材都有可能存在这种情况。” “不是这意思……”黄雨桐听了更是急了,若是传出去,她们家的药材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若是这件事因她而起,她还有什么手段能参与自家的生意? “不管是不是这个意思,还请您带着这些药材回吧,我们正好也还没有给您钱不是吗?以次充好不说,还想要毁掉之前大小姐和我们的合约,故意抬价,这样的合作,我们也得考虑要不要继续下去不是吗?” 然而顾淮安似乎没什么耐心似的,开口就是冷冷地回驳了,甚至直接下了逐客令。而慕君心也反应过来一样,直接让那几个人抬着药箱就走了,根本没有留情面。 黄雨桐被灰头土脸地赶出去,看着慕君心的门口咬牙切齿。她只是想要用一个小手段多挣一点,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就落败了。 没有办法,她只好带着这些东西回到了家里回禀长姐。 而就在当天傍晚,慕君心就见黄疏桐带着自己府上的一些小厮以及黄雨桐本人,拉着好几车的东西过来了。 “对不起慕姑娘,家妹不懂事,还请见谅,”黄疏桐狠狠甩了黄雨桐一记眼刀,黄雨桐立刻低下头不敢说话,害怕得捏紧了袖子,“我们以后的合作还跟原来一样,你按照榕城的售价取八成给我就行。” “长姐!为什么……”黄雨桐似乎还是想要嘴硬反驳一次,但却被黄疏桐狠狠地喝止了。 “住口!我和慕姑娘之间的生意,还轮不上你插手!二娘和父亲想让你帮衬家里的生意,你就是这么帮衬的吗?你这是把我们黄家的声誉放在地上踩!” 二娘?慕君心注意到了这个词,难道说这两个姐妹,并不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 “知道了……”黄雨桐面对长姐,只能低头认错。但是慕君心眼尖,注意到黄疏桐转脸让伙计们把箱子卸下来的时候,黄雨桐瞪着黄疏桐,眼神里面满是怨恨。 看来这个姑娘,真的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她看起来,是对这个长姐怨恨极深,迟早要一拼高下的。 “慕姑娘,家妹不懂事,让你见笑了,今日这些,还请你不要记在心上。”黄疏桐抱歉地笑了笑。 等那些人卸货完毕,顾淮安上前去验货,仔仔细细检查完毕后,才冲着慕君心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没关系,头一次做,可能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吧,没关系。”慕君心连忙大度似的摆摆手对黄疏桐道,一边则去让张三宝准备银钱给了黄疏桐。 黄疏桐看了一眼就把它放在怀里,转身冷冷地瞥了自己的妹妹一眼:“去,给慕姑娘赔不是。” “长姐……”黄雨桐可怜兮兮地冲黄疏桐道。 “快去!”然而黄疏桐丝毫不留情面。 黄雨桐只好撇了撇嘴,挪到了慕君心面前,微微一鞠躬,别别扭扭地说道:“今天是雨桐不懂事,还希望慕姑娘不要记在心上。” 嗨,自然是记在心上了,以后见到你都要绕道走。慕君心在心里说着,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没有关系,下次注意就好了。” “慕姑娘,前面出了什么事吗?”慕君心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后院好像传来什么声响,一看,是张三宝搀着徐师傅在门口,徐师傅一脸担忧地看着前面的人。 “啊,你们在前面争吵,徐师傅听见了,有些担心慕姑娘,所以就让我搀着他过来看看。”张三宝见慕君心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便开口向慕君心解释。 “没关系,只是一点小插曲,已经解决了,徐师傅您才是,不用担心,您就好好做您的工作,养伤就行了,不用总是走动。”慕君心连忙上前扶住徐师傅,想要带他回到后面病房去。 然而黄雨桐却是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在场的那个人是谁。 “这不是徐师傅吗?你怎么在这儿?”黄雨桐疑惑问道。 “啊,原来是黄二小姐,”徐师傅听到这个声音,连忙转过身又往前挪了挪,还好张三宝和慕君心都搀扶着,不然他真的有可能跌在地上。 “黄二小姐,对不住,前些天出去伐木摔断了腿,所以我现在在慕姑娘这儿养伤。” “啊?摔断了腿?那我跟你订的那些梳妆盒你还能不能做了?不能做我找别人了。”黄疏桐惊讶似的,但她似乎丝毫没有想着这个人的腿如何了,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的梳妆盒。 算了,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怎么可能知道人间疾苦?慕君心长叹一声,并没有出声想说什么。 “没关系黄二小姐,我正在做,明天就能给您。”徐师傅点点头,颇有信心地说着。 “算了算了算了,你这腿成这样怎么还能干活?”黄疏桐却鄙夷地摆了摆手,嫌弃似的撇撇嘴,“你还是好好养你的伤吧,我去找别人去做这件事。” 这样也好吧,也算是能让徐师傅安心养伤。慕君心轻轻舒了一口气,本来想着还算是黄雨桐有良心,谁也没想到她居然在后面加了其余的话。 “真是的,什么腿伤,断了怎么了?还弄得好像很严重似的,你也配受伤休息?干不了活的人,都是废物,我为什么要一个废物给我做事?去死吧。” “况且在这里的东西,我也不稀罕。” 黄雨桐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听清楚,毕竟店里很安静。 黄疏桐的脸上满是震惊的神情,而那个徐师傅,几乎站不稳了。 第六十章 暗流涌动 “对了,我给你的钱记得都还给我,我在你身上寄予了那么大的希望,你却让我这么失望,是不是还得多赔偿我一点啊?”黄雨桐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问道,对徐师傅的绝望样子只是投去鄙夷的一瞥。 黄疏桐刚要发作制止,然而慕君心却直接打断了她。 “好啊,我们还不稀罕给你干活呢?你当只有你金贵了吗?” “想要给本小姐做活儿的工匠多了去了,你算哪个玩意儿?”黄雨桐眯了眯眼。 “所以我们担不起黄二小姐的这个大活儿,”慕君心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你要的钱,徐师傅还给你就是。” “还有,徐师傅,黄二小姐跟你定了十个首饰盒是吗?我除了要刚做好的九个和还没做好的那一个以外,再给我加五个,我付给你比黄二小姐还多五成的钱,并且现在就给你。” 慕君心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并且使了一个眼色让张三宝去柜台拿钱。 张三宝心领神会,将那些钱取出来给了慕君心。慕君心则直接给了徐师傅,让他拿在手里。 “不着急,徐师傅,您做好现在这一个以后,就需要歇着养伤就行,等你伤养好了,我再说交货的时间。”慕君心转而对徐师傅和颜悦色道,眼神却冷冷瞥向黄雨桐。 “你!”黄雨桐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了?我不过也是跟徐师傅下单做生意,怎么?黄二小姐难道可以只手遮天,阻碍别人的所作所为吗?” 慕君心朗声质问她,语气里面充满了底气,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她直视着黄雨桐,眼神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容任何质疑。 黄雨桐愤恨地咬牙切齿着看着慕君心,转脸就冲出去往回跑了。 “慕姑娘,徐师傅,今天让你们见笑了,”黄疏桐看着黄雨桐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而对两人赔不是,“家妹骄纵惯了,说话总是没个分寸。我会教训她的,您别往心里去。” “黄大小姐,您不用费心的。二小姐如果心里不痛快,就让她生气一会儿,也可以的。”徐师傅无奈摇了摇头,没办法,他是抵抗不过一个千金小姐的。 “这不行,我们又不是主子和仆人,又不是老板和手下,既然如此,应有的尊重就要有。虽然她是客户,但是你又不是不能及时交工,明天离交工日期都还有三天,凭什么她这么说你?” 黄疏桐说话的样子严肃又郑重,这些话似乎让徐师傅有些动容。张三宝连忙带着徐师傅回去休息了,留慕君心和黄疏桐在大堂谈话。 “对了,慕姑娘,明日巳正时分来一趟思源茶馆吧,我想要和你商量些事情,顺带带着你认识一下榕城主要的医药方面的商人们,他们都说想要见一见你。” 黄疏桐临走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邀请慕君心。慕君心心领神会,应下了这个邀约。 估计黄疏桐也是顺水推舟,希望能让更多人认识慕君心,能给慕君心在榕城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翌日巳正时分,慕君心准时到了思源茶馆,这才真的见识到了一个城市里真正的茶馆是什么样的。 不同于郊外那些小巧朴实的茶馆,这个茶馆真正能跟酒楼媲美了。装潢古典优雅,高端又不失烟火气息,一楼挤满了来这里喝茶聊天的人,多是一些寻常的百姓脚夫。 一楼热热闹闹的,多为小二忙忙碌碌地迎客送客上茶倒茶,吆喝着走在桌子与桌子之间的缝隙中。慕君心抬脚往楼上走去,她知道等候自己的人绝对不会在一楼。 “啊,慕姑娘,你来了。”黄疏桐就等在二楼的楼梯口,见慕君心上来,便立刻冲她招手并迎上去。 茶馆二楼都是雅间,专门供那些手头阔绰的人包下,品茶会友。这里更安静,装潢也更加雅致。 “今天来的都是榕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会儿我给你介绍一下。” 黄疏桐一边跟慕君心解释,一边推开了最里面的雅间的房门。 雅间里面七七八八坐着几个人,皆是穿着庄重,看似朴素的衣服都别有洞天,不是浮光锦就是蜀锦,看得慕君心眼有点疼。 “这两位是榕城主要的药商,但是他们偏向于往宫里面和达官显贵们输送药材,因而要价甚高,可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们能负担得起的。” 黄疏桐一边微笑一边打趣,那两个中年男子一听,都忙忙地挥挥手说黄小姐抬举了。 趁着介绍的当儿,慕君心也搞清楚了这几个药商的来头。他们都是一些官宦世家放弃功名选择下海的主儿,自然不论是货源还是客户源都高人一等。 而黄家是白手起家,重点一开始便放在了平民百姓和寻常的医馆上面。 “这几位是榕城的钱庄老板,还有那些是专门卖医用器材的,这两位则是之前在这里有头有脸的大夫,周大夫和孙大夫。” 听到黄疏桐提到他们的名字,那两位大夫都站起身来,分别冲着慕君心叉手行礼:“慕姑娘承让,鄙人不才,但还望相互扶持。” “哪里哪里,相对来说,我才是晚辈,有什么不懂的,还承望各位前辈多多指点呢。” 慕君心表现出一副谦卑的晚辈模样,实际上却对他们的装模作样嗤之以鼻。 但说话不能不客气,不然自己在榕城实在是寸步难行。 “啊,原来是神医慕姑娘来了。”几个人正客套寒暄,没成想外面却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慕姑娘的到来,实在是让我这小店,蓬荜生辉啊。” 这声音让慕君心想起了王熙凤,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泼辣和妖冶,声音都带着三分媚。 果然,门应声打开,从外面进来一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人。 那女人勾着唇,笑得十分妩媚,环视一圈在场的人后,伸手攀向慕君心的双肩:“哟,瞧这阵仗,这么严肃,吓着我们姑娘可怎么好?” 第六十一章 楚娘 慕君心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摆出表情。 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个茶馆,就这老板娘的阵仗,她还以为自己是进了青楼。 “楚娘,你看你这话说的,把我们说成什么豺狼虎豹了?倒是你这般,让人家不知所措!”那些人听了这个女人的话,一哄而笑,笑得慕君心心里十分不痛快。 还真的把她当成什么待宰羔羊了? “早就听闻,楚娘大方热情,又明艳动人,今天看来,的确名不虚传。” 慕君心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冲她微微欠身行礼,顺势便不着痕迹地挣开了那女人的手臂:“小女慕君心,区区一个悬壶郎中而已,楚娘见笑了。” 这反应显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些人也只好笑了笑,搪塞两句就过去了。 “你可真是狠。”黄疏桐悄悄地冲着慕君心耳朵说了一句话,随后慕君心就听到了她低低的笑容。 “不然在这儿被当做花瓶赏玩?”慕君心回了她一个微笑。 “有你的。”黄疏桐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以示赞赏。 “慕姑娘说笑了,只是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替我好好感谢感谢他。”楚娘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很快就恢复了那明艳动人的样子。 她十分自然地坐在那些男人中间,随即扔给慕君心一个勾人的笑容。 这女人确认不是烟花女子吗?慕君心忽然觉得心情像是一团乱麻。 “好了,我依各位的要求,人带到了,见过了,互相也都熟识,慕姑娘一个生人在此地不习惯。我带她去别的房间坐坐,喝口茶,各位前辈聊得开心。” 黄疏桐说着,便拽着慕君心准备往外走。 “诶,别走啊,慕姑娘好不容易来到榕城,又好不容易见到一面,难道就只是打个照面便可以了吗?”其中一个药商不满道。 “对啊,慕姑娘好不容易来一次,鄙人还想跟慕姑娘一块探讨医理。”那个姓周的一声撵了撵胡须,笑吟吟地看着两个人。 “今日就算了,改日再与前辈一叙。”慕君心心下了然,冲着那周大夫欠身行礼,客气道。 “慕姑娘说了,就让她去吧,再说了,还有我在这儿,我就这么不入你们的眼睛吗?”那人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楚娘打断了。 楚娘烦闷似的,眼波流转,双手抱臂,一副欲拒还迎的娇嗔态度。那些人见了腿都软了,自然纷纷前去讨好楚娘。 而慕君心从楚娘偷偷甩到她的眼神里发现了,这个人似乎没好气地想要赶她走。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黄疏桐歉意地笑笑,带着慕君心就往外走。 两人走了一段,到了离那间雅间最远的一间。慕君心随着黄疏桐走了进去,看她关上门才松了一口气。 “那楚娘究竟是什么来头?”慕君心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说楚娘啊,”黄疏桐一边解释着,一边自己轻车熟路地来到桌前,往两个茶杯里面倒茶,“我若是说,她是烟花女出身,你信不信?” 信。 果然如此,那副神情和模样,还有打扮,实在不像是一个真正的茶馆老板。 “外面的传言,她是青楼里面的名伶,有一把好嗓子,光靠嗓子和模样就能招来一大堆恩客。因而老鸨并不让她卖身,还好生供着养着。” “后来她攒够了钱给自己赎身,于是就在这儿,开了一家茶馆。因着她的名声,也有不少生意来,就算是平日里没办法瞻仰楚娘一眼的,也能在楼下喝杯清茶。” 慕君心这才觉察出来这间茶馆哪里有些不对劲,自从她进来到现在,几乎没有见到几个女人。 感情是这个原因,好吧,可以理解。 “但实际上,这个茶馆根本没这么简单。楚娘在花柳巷的时候,结识了不少贵人,那些贵人到现在都肯为她卖命。所以这个茶馆,看上去就是个简单的喝茶听书的地方,实际上在二楼这些雅间里面,每一间都有故事。” “谁晓得在哪间能碰上什么样的人,还有什么生意什么密谋会在这里发生呢。” “而这样的一间茶馆,也只能像是楚娘那般左右逢迎的人才能经营下去了。” 都在情理之中,慕君心细细想去,似乎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 “所以,以后我们谈什么重要的事,如果你那里不方便,也可以来这里。这儿也是有规矩的,我们可以放心。” 黄疏桐把其中一盏茶放在慕君心的面前,慕君心看了一眼,并不想动。 此番黄疏桐把她叫来,真的只是介绍这些医药界的显贵给她认识,帮她开路吗? 这个茶馆,也真的就只是这么简单?只是用来谈生意的? “楚娘背后,可有什么势力?”慕君心警惕问道。 “估计是有的,不然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出了烟花巷?”黄疏桐笑着,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上好的龙井茶,你尝尝?” “那你知道是谁吗?”慕君心皱起眉头,并没有想要喝茶的意思。 她的心里隐隐有些感觉,这里跟祥云客栈实在是太像了,祥云客栈背后既然有钟郁凌那样的人在,那思源茶馆,自然是有人撑腰。 不然这种让人分外眼红的地方,无人支撑,估计早就倒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知道,但我想是有的,具体是谁,楚娘从未提过。”黄疏桐却摇了摇头,神情像是真的不知道似的。 “毕竟谁都有秘密,秘密说出来,那就不叫秘密了。” 慕君心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事情,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诶唷,可把他们都打发走了,累死我了。”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忽然门开了。 楚娘推门进来,身上的衣服首饰还有头上的发丝钗环分毫不乱,但脸上却满是嫌弃和鄙夷。她风风火火地坐到了慕君心和黄疏桐之间,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空杯里面倒水。 “你可算来了。”黄疏桐微微笑着。 第六十二章 重要的人 “真烦人,那些迂腐老头子每次都想着要揩一把油,色字头上一把刀,小心哪天倒在女人裙下。”楚娘悠悠甩了一个白眼,熟练地掏出烟枪,点燃以后放在嘴边吸了一口。 “甩掉他们可真是不容易,要不是我出现,估计你们今天还得被缠上一会儿。”说着,楚娘吐出一个烟圈,白色的烟雾在空中绕啊绕的,最后消散不见。 她吐完这个烟圈,才转过来看向慕君心,冲她抛了一个眉眼,笑容也是媚的。 “麻烦你了楚娘。”黄疏桐也是微微笑了笑,好像见怪不怪似的。 “没事,应该的。”楚娘冲着黄疏桐调皮地眨了眨眼。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听了这么一阵话以后,慕君心彻底被闹晕了。所以她今儿个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们在这里演的这一出,究竟是想要告诉她什么? 单纯只是为了一个生意吗?还是想要把她卷入什么秘密漩涡?还是想要让她深陷其中为她们所用? “别担心,我们害不了你,只是疏桐来这里想要告诉你些事情,不方便在你们两个的家里说,所以来这儿了。” 楚娘听到她说话,微微笑了笑,又缓缓吸了一口烟。 “顺便今天她也是来谈生意的,让你去见一见这边的人也好,省得你不晓得榕城这些人都是何方神圣,万一将来被人给暗算了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至于我,我就是这个茶馆的老板娘,她是茶馆里的熟客,又是难得的女子,有时候还能说说话。因而我们两个只是相熟而已,没有什么别的。” 这一听确实是在理,慕君心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好了,你们聊你们生意上的事儿吧,我这边就不掺和了。”楚娘说着,起身抬脚就往外走,慕君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身段妖娆又婀娜。 这个女人真不愧是风月场出来的,太媚了。慕君心不由得在心里啧啧叹道。 “好了,我们今天说说我们的事吧,”黄疏桐等着楚娘关门后,才转过来,严肃地开了口,“其实不算是生意方面的事,虽说家事不可外传,但是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黄雨桐?”慕君心试探道。 “对,”黄疏桐点点头,“我想你应该猜出来了,她和我并不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她是我二娘的女儿,也是我二妹。” 果然如慕君心所料,看样子这两姐妹,关系估计在家里也不怎么好。 “三妹和我是一母同胞,我和三妹之间是十分亲密的,但是二妹从小嚣张跋扈,因而从很小的时候就和我们有嫌隙。” “我平日里虽然不太待见她,但是她毕竟也是我的亲妹妹,我接手家里的生意以后,也处处照顾着她。我毕竟是长姐,照顾她也是应当的。” “可是这次二娘听说我要独自搬去榕城做生意,她就动了些心思,便对父亲软磨硬泡,最后父亲实在忍耐不了,就答应下来让雨桐也来榕城跟着我。” “美其名曰来榕城散心,并且帮我做做生意,但是实际上她什么想法我能不知道?”黄疏桐说到这儿,不由得冷哼一声,“无非就是想让她女儿也学点本事,最好有一天能把我挤下去。” 慕君心听明白了,这黄雨桐看来就是来跟黄疏桐争抢家里位置的。而毕竟碍着亲人这一层情面,黄疏桐并不能撕破脸皮,而且又是父亲的决定,她若是不履行可能还会被扣一个不肖的帽子。 所以黄雨桐和黄疏桐之间的气氛才那么微妙,所以黄雨桐要装一副楚楚可怜不谙世事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看了去,还会觉得是长姐太霸道欺负小妹。 真是打得一个好算盘。但很明显,黄疏桐自然不会如他们所愿。 “但是黄雨桐那个蠢货,就算我认真教,她又能学到什么?”说到这儿,黄疏桐脸上浮现出鄙夷的神情,轻蔑似的冷哼一声。 “就昨天我托她给你送药这件事都办成这样,这个家交给她?做梦!” 黄疏桐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做梦这两个字来的,她握紧了拳头,眼神里面满是愤恨和坚定。 看来黄家对黄疏桐实在是重要,可是这重要究竟会掺杂多少私欲呢?慕君心不敢确认。 “现在她肯定记恨了我,你是我的合作伙伴,也是朋友,她必然也会记恨上你。更何况你因为徐师傅那件事当面给她难堪,她向来心胸狭隘,这件事也会算计到你的头上。” 怕什么?她慕君心从来不怕被算计。 “所以我今天也是想告诉你,小心为上,虽然暂时她没什么威胁,但谁知道将来会出什么事?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你一定记得保全自己就好。” 黄疏桐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面流露出真挚的担忧。慕君心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安危,担心自己的将来。 她自然晓得这一点,所以默默握了握黄疏桐的手,以示安慰。 “你也不用担心我,她不敢动我的,也没办法动我。” “如果这样最好。”黄疏桐忽然止住了话头,默默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接着说下去。 她似乎有心事,或者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但慕君心并没有追问,若是黄疏桐不想说或者觉得不妥,她也不会勉强她说出来。 “对了,以后不用那么生分,就叫我疏桐吧。” 听到这话,慕君心心里的那道隔阂是真的散去了。她微微笑了笑:“那你也不用那么生分,以后就叫我君心吧。” “好,君心。”黄疏桐似乎也很意外,她点了点头,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两个人决定分别回到自己的工作上去。 然而刚打开雅间的门,没有走多久,却发现楚娘正立在楼梯口,见她们出来,便转过身来,好整以暇看着两个人。 “你们说完了?那疏桐你可以先回避一下吗?有个重要的人想要见慕姑娘。” 第六十三章 重逢 重要的人? 黄疏桐和慕君心面面相觑,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君心才来榕城,没有多少相识的人,怎么会有什么重要的人想要见她呢?”黄疏桐第一个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上前一步,将慕君心挡在自己的身后。 “哎呀,疏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看着两个人都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楚娘才卸下了严肃的神情,重新回到了平日那般热情明艳的样子。 “前些日子在聚源镇住客栈的时候,客栈的老板说,镇上的名医慕姑娘去榕城了,听我也是榕城的人,因而托我跟慕姑娘带一句话。” 客栈?聚源镇?这两个词在慕君心脑海里忽然闪过,她忽然一激灵,这个人,难道跟祥云客栈有关系? 难道…… “这样的话,疏桐,你先回去吧,应该是我一个老朋友。”慕君心定了定神,转而对黄疏桐道。 真的是已经阔别许久的那个人吗? “那你自己小心。”既然慕君心都这么说了,黄疏桐也便不拦着,和她道别以后,就离开了思源茶馆。 等黄疏桐走了,楚娘才敛了脸上的笑容,冲着慕君心欠身行礼:“多有得罪,慕姑娘,请吧。” 慕君心点了线头,跟着楚娘往三楼走去。 三楼是更加隐蔽且安静的去处,一般都是茶馆里面的贵客才能被邀请上来谈话。 越往上走,慕君心心里的预感越强烈。这样神秘而且来头大的局面,她不是第一次见,但是能造成这样局面的人,她就认识两个。 一个是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地下城主,可是那个人肯轻易露面,又肯带着他的筹码来跟慕君心见面吗?慕君心觉得不太可能。 那么剩下的那个人就是…… “好久不见。”慕君心推开门的时候,就见到房间内站着一个人。他半个身子在阳光之下,如玉树临风般风雅又沉稳。 他转过来,微微对着慕君心笑了笑,眼神里满是温柔。 “你……你怎么在这儿?”慕君心愣了愣,随即惊喜地冲上去,站在那人面前。 “好久不见,慕姑娘。”钟郁凌微微前倾着身子,笑着说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天你去哪儿了?”慕君心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她才觉出自己心中难以抑制的感情喷薄出来,她有很多话想说,她有许多话想问钟郁凌。 可是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人越是临近想念的东西越是近乡情怯。 “刚办完事,没什么可以担忧的了,所以我回来,看看你过得如何。”钟郁凌的笑容若春风拂过心头,好像一丝一毫就可以融化这么多天的寒冰一样。 “不过,我听了你的声音,就知道你过得如何了。” 还是那么会撩人吗! 慕君心低下头去,有点不敢直视钟郁凌的眼神。她怕一看多了,自己就会沦陷。 “行了行了,你们要想谈情说爱去别的地方去,腻腻歪歪的看着犯人。”楚娘故作厌恶似的啐了一口,但随即便嗔怪似的笑了起来。 慕君心自知失态,轻咳了一声,让钟郁凌收敛一点。钟郁凌重新摆正身子,脸上的笑容却还是有些放肆。 “辛苦你了,楚娘。”钟郁凌对楚娘客气笑笑。 “没事,这也是为大人做事,只是将来事成的时候,大人别忘了楚娘就行了。” 慕君心一直有些好奇这两个人的关系。两人看似是主仆,但似乎两个人相处之间并不是那么像主仆一般生疏且规矩森严。他们两个人更像是朋友,甚至有点像……姐弟? 后面那一点应该是错觉,慕君心立马从联想里面挣脱出来,不怕胡思乱想,就怕胡思乱想有一天真的成了真。 “本来大人做完了事,就应该回去准备接下来的事情,但是大人就是想要见慕姑娘一面,今日又偶然得知慕姑娘在此,便安排我来找慕姑娘。” 楚娘说着,走到慕君心面前,对她深深弯下腰去拜了拜:“所以还请慕姑娘千万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此事,现今是关键时期,我不想让任何事情影响到大人。” “楚娘,何至于将话说得如此严重?现在事情已解决得差不离了,何至于让慕姑娘跟着担忧?”钟郁凌却皱起了眉头,那几句话有些冷意,还像是告诫一样。 “行行行,我只是提醒一下,好了,好不容易见一面,好好叙叙旧吧,我先走了,省得外面再给我惹什么事。”楚娘无奈似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面只剩下了慕君心和钟郁凌,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 慕君心自然而然地坐在房间的桌子旁边,她将两只手放在桌子上面,双手十指相扣,沉吟了一会儿才抬头:“你现在能跟我解释这些事了吗?” “什么事?”钟郁凌好整以暇地坐在她面前,笑盈盈地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而别?祥云客栈跟你们是什么关系?那个弯月印鉴,究竟是代表什么?” 慕君心深吸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带着一丝悲凉。 “你究竟隐瞒了我多少事。” “抱歉,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正在做一项很重要的事,就只差一步之遥就可成功。当时不告而别只是不得已,待我事成之日,必然会再来见你。” “弯月印鉴就是我们的象征,有了就表示我们之间可以互相联络。” 而祥云客栈和思源茶馆都在他们手下,都受控于他们。 “聚源镇的地下城,也是在你们手下的吗?”慕君心想起那个晚上去地下城的情景,都感觉手脚有些发凉。那样的地方她可不想再进去一次。 “他们受制于祥云客栈,但并不完全受控,所以对我来说其实是很危险的不定因素。让你接触只是让你稍作了解我们的情况,但不要深入了解。” 简单来说,就跟黄疏桐的目的差不多,你知道我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就行了,但是别深挖,没用。 第六十四章 明智之举 深挖他们的底细也可以,但是在那之前,先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慕君心自然听得出来弦外之音,让她了解只是为了不让她万一哪天出了意外心理准备都没有,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去深问。 “疏桐跟你们有关系吗?”既然他的不能问,先确定谁和他们没有关系好了。 “黄疏桐只是个普通的药商而已,这个你不用担心。” “我明白了。”慕君心点了点头,没有再往下问去。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做一个识趣的人就应该知道适可而止,好奇心要有一个度。 只要现在的情形对她有利,可以让她好好地无忧无虑地活下去,那就足够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还是开医馆吗?”见慕君心不再往下问,钟郁凌松了一口气,连忙用了别的话题岔开来。 “对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去聚源镇开了医馆,现在已经攒好钱来这里开医馆了,兼顾买美颜药泥。” “听说你还有一点别的打算?”钟郁凌笑吟吟地看向慕君心。 “对啊,就是让重症的患者在我们医馆休养生息,这样更利于他恢复健康。”慕君心点点头,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看她说着自己的计划,慢慢将自己的蓝图展开的时候那副胸有成竹又神采奕奕的样子,钟郁凌忽然觉得十分欣慰。 他没有看错人,慕君心的确是个值得去上心的女子。 “这种想法,可是闻所未闻。”听完以后,钟郁凌只给了这样一句评价。 “就是要闻所未闻,才有实施和改变的必要。”没想到慕君心更为信心满满,眼神里满是坚决和笃定。 或许每个能改变现状的人都是这样的吧。 “若有困难,你跟楚娘说就好。”钟郁凌没有提出反对,也没有说支持。 他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的样子。 “对了,景枫呢?我自从搬到榕城以后,就没有再见到过他。” “榕城离京城太近,我将他召回了,有要紧的事务给他。待事成之后,你们也会再见的。” 慕君心了然,并没有什么别的表现。既然他事务缠身,那就让他先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沉默里,好像了解了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其余的就不需要再多说了。 可是谁也不舍得说出那一句告别,都想要在这里再坐一会儿。 慕君心悄悄抬眸看去,却见钟郁凌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深沉而柔和的目光里,满是情意和怜惜。 “你……你总是看我做什么?”慕君心不自在地往后靠了靠。 “以后可能还要忙碌,还要分离,多看几眼也好解决思念。”钟郁凌却笑了笑,说话若有似无地在勾人,惹得慕君心心里痒痒的。 “登徒子。”慕君心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小声嘟囔道。 “好了,今日就是想来看看你,希望你能一帆风顺,而另外的就是……” 钟郁凌忽然靠近了慕君心,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我还是很想见你的,希望你也想见我。” 登徒子! 慕君心伸手就想要把他推开,然而自己的手却被钟郁凌一把握住。慕君心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钟郁凌一把拉进怀里。 慕君心顿时方寸大乱,她忽然想要挣脱,但同时又忽然有些贪恋。钟郁凌的怀抱让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让她又不是那么愿意去抗拒。 “我是真的很想你。”钟郁凌满是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一直萦绕在她耳边,伴随着钟郁凌的吐息弄得她耳朵也温热了起来。 “好了,我该走了,你一会儿赶紧回去吧。”相拥了一会儿后,钟郁凌放开了慕君心,起身便走出了房间。 等他走了以后,慕君心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发现没有什么动静以后,才悄悄地展开了手中钟郁凌刚刚趁着拉她的手时塞进来的纸条。 “小心接近你的人。” 慕君心有些云里雾里,只能胆战心惊地收起了纸条,悄悄塞进了衣襟里面。 她起身,忐忑不安地打开了门,果然在楼梯口又碰上了楚娘。 “这是叙旧叙完了?”楚娘瞥了她一眼,语气轻飘飘的似乎有些不屑。 “嗯。”慕君心点点头。 “行吧,既然大人说了,你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跟我说,我尽力解决,但是……” 楚娘转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慕君心一眼,嘴角挑起一个不懈的弧度。 “你最好小心一点,若是真的捅了什么篓子给我们大人,我可饶不了你。” 说完这一句,楚娘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看向栏杆之外,轻轻地叹了一声,脸上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也有些无法挽回的失落和无可奈何。 “是否真的会拖后腿,还请拭目以待。”慕君心楞了一下,随即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希望如你所愿。”楚娘似乎也有些意外,随即就明白了什么。她眼里的敌意消了些,但仍旧有些怀疑似的。 慕君心走出了思源茶馆,时间已经过了午时,她才想起还没有吃午饭。 她匆匆忙忙回到了医馆,而张三宝已经做好了午饭,几个人正聚在一块吃东西。 “慕姑娘,你回来了,快点过来吃饭吧,”张三宝见慕君心回来了,连忙招呼她进来,另拿了一个饭碗往里面盛白米饭。 “淮安说,你可能不会在思源茶馆吃东西,所以帮你备了一些吃的,看来是听对了。” 慕君心放松了很多,看来还是这些人对她是最好的。 她坐下,拿起筷子就要吃饭。而在饭进嘴里的时候,却忽然味如嚼蜡。钟郁凌的话仍旧萦绕在她心头,是一块疙瘩,现在还无法解开。 钟郁凌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她环顾医馆里面的所有人,张三宝和顾淮安吃得安安稳稳,而远处几个伙计和帮工,都做在一起一边兴致勃勃地聊,一边狼吞虎咽。 这些人是真的都能相信吗?慕君心忽然有些想不明白。 第六十五章 在此一举 榕城郊外一百五十里的追月阁内。 阁主所在的房间在阁中最隐蔽的地方,外面则有人重兵把守着,几乎一只苍蝇都进不来。 “你们几个!听着!”一众侍卫一动不动,如青松一样森然立在外面,守护着身后的楼。到了亥时二刻,忽然传来一声断喝。 侍卫长带着一群整装待发的侍卫过来,冲着那几个人呵斥:“你们几个!现在是换班时间,你们该走的都走,别在这儿影响我们!” “是!”那些侍卫见到来者,丝毫没有怀疑,肃然立定高声回复。 那些侍卫列成一队准备交班,然而正在两队的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侍卫长忽然悄声说了一句:“行动!” 那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来换班的一队侍卫,悄无声息地划破了喉咙。 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动静,就已经倒地不起,鲜血在地上缓缓流淌,染红了一片。 “把他们处理了。”侍卫长瞟了一眼那些尸体,就不屑地收回了目光。他抬起头,注视着楼上透出亮光的一个窗户。 “外面好像是有什么动静?”在房间里面运筹帷幄商量事情的一众人忽然停了下来。钟郁凌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不由得皱了皱眉。 “应该是你听错了吧?”莫若寒听了以后,也仔细注意了一下,外面几乎没什么声响,连风声都没有。 忽然,一声乌鸦的鸣叫划破了寂静。两个人像是被惊吓到一般,纷纷看向在座的其余人。 “一个乌鸦过去而已,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所有的人心事重重,但在主位的人低沉着声音,冷哼一声,转身打开窗户,掷出一个飞镖去。 外面传来“嘎”的一声惨叫,须臾,仿佛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解决了,我们接着说。”那人没好气似的说道。钟郁凌和莫若寒互相换了一个眼神,继续他们的计划推演。 “侍卫长,最后一列的侍卫都已经换成了我们的人了。”楼内,一个侍卫小跑着跑了出来,低声对那个侍卫长说道。 “好的,亥正时分,我们行动。”侍卫长满意似的点点头。 “跟景枫大人说一声,万事小心。” 房间内,一众首脑仍旧在推算着阴谋诡计。其中说得似乎有些口干舌燥,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过了片刻,他忽然神色大变。 他忽然伏案狂咳起来,清澈的茶水里面,溅入了几滴血色。 “这是怎么回事?周大人!”然而周大人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只是拼命伸手指着那杯茶水,嘶哑地呻吟了几声,就咽了气。 “有毒!各位快看看自己的茶杯,看有没有毒!”莫若寒迅速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上前查看情况。 他拿起茶杯看了一眼,立刻用随身的银针试了一下。银针迅速变成了黑色,且隐隐有些发亮。 “各位大人,看看你们的茶杯,是不是也都有毒?”莫若寒紧皱眉头,连忙对其余人说道。在座的其余人早已面如土色,听完以后,纷纷反应过来,拿着银针试了一下。 一根根银针伸入茶杯以后,拿出来时都是黑得透亮的。 这幅场景让所有人心里都不免一紧,看来是有人在茶壶里面下毒,要么就是在茶杯里面下毒了。 “查,给我查!”阁主沉声说着,语气里面满是怒意,“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眼皮底下作乱!” “是!”在场的侍卫立刻拱手列队,一队留在这里细细查验,另一队准备出去探查究竟,然而那准备要出门的一队刚刚开门的时候,外面早已有人等候。 “杀!”突然周围的窗子都被打开,侍卫长带着一众侍卫冲了进去。而正门外,景枫抽出腰间的剑,须臾间,面前的侍卫就被割了喉。 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房间内瞬时充斥着各种人的呼救和哀嚎。侍卫长和景枫两个人,刀光剑影之间就已经把房间内的异己全部诛杀干净。 而钟郁凌手疾眼快,立刻拔剑便把身边的人一击毙命,随即用手中的剑直接抵上了阁主的喉咙。 “原来是你,都是你安排的?”阁主不敢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他立刻反应过来,因气氛而差一点目眦尽裂。 他的眼睛里面满是血丝,直视着钟郁凌,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 “对,都是我,如今你已经孤立无援,”钟郁凌的嘴角微微上扬,道出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运筹帷幄,“我筹谋了将近两年,而今,终于只剩下解决你了。” “你当真觉得这么容易?”那人扬起了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钟郁凌的剑在他的脖颈间磨过去,留下了一道血痕。 鲜血顺着他的脖颈和钟郁凌的剑锋缓缓流出来,他的衣襟沾上了些暗红。 “不然呢?你放弃抵抗吧,你所有的部下,包括你暗中培养的那些杀手,都已经被我剿灭了,你此刻是真的孤立无援,没有人能帮你。” 那人不相信似的,自己吹了个口哨。外面静悄悄的,而屋内所有人都举着武器直对着他,所有人都蓄势待发,等着钟郁凌一声令下。 没有任何人前来。 “你……怎么可能?!”阁主不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你的阴谋诡计我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你把我狸猫换太子偷出来,从小便对我残忍至极,把我变成了你最趁手的刀,就是为了你那权利熏心的欲望!” “可你有没有想过事情有一天会败露,我会弄清楚我的身世。而你这把最趁手的刀,也会翻过来刺伤你。” “你都知道了?”阁主仍旧有些不相信,他试探着再次确认一遍。 “当然,”钟郁凌举着剑,剑锋又朝着要害紧了一分,“我早就知道了,没想到吧?” 钟郁凌嘴角慢慢上扬,忽然收了剑:“我不想现在就杀你,景枫,把他拿下!” 景枫应了一声,三步两步就冲了上来。 “你以为你能制服我?!” 第六十六章 败走麦城 阁主怒吼着,运气就要发功,然而他刚一抬手,就发觉出不对来。 他一点气力都用不出来。 “我在茶壶里下了毒,而你的茶杯里面,我加的是让你完全失去气力的毒药,”钟郁凌冷哼一声,傲慢的看着他,“制服你呢,就像是制服一只小白兔一样简单。” “没想到吧?被最信任最看不起的人给暗算的滋味,如何?”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那阁主咬牙切齿,他被景枫牢牢束缚住了双手,仍旧不服输似的怒瞪着他。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做出这些事的时候,何尝不是背叛了最信任你的人?”然而钟郁凌不以为然,往前走了两步,压低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我会让你在地狱里面体验无尽轮回,把这些年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痕,还有宫里那位的,全部加倍奉还。” 说完,钟郁凌直起身子,丝毫不在意那人的反应似的,背过身去冲着景枫扬了扬手:“让别人带走,景枫,若寒,你们两个留一下。” 那群人带着阁主走了出去,押入大牢,只留着三个人还在房间里面。 乌泱泱的人群终于消散,而房间内这才安静了下来。而整个议事厅内一片狼藉,桌面上茶杯倾覆,茶水撒了满桌,空气中是浓重的血腥味,鲜血的痕迹洒得满房间全是。 “恭喜夜风大人,大功告成。”莫若寒和景枫纷纷拱手表示祝贺。 “不必那么生分,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人,私下里可以不用那么客气。”钟郁凌上前,对着两人都虚扶了一把。 “接下来我们尽快通知圣上,追月阁便可控制在他的手中,从此以后,为他所用。”莫若寒抢先先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是必然,若寒,你下去以后,去查一查其余地方还有没有他的残党,尽早消灭,以免他卷土重来。” 钟郁凌对莫若寒说道,本来原阁主功败垂成,肯定会不甘心。万一还有残余势力,那接下来肯定会难办许多。 尤其是聚源镇的地下城……钟郁凌想起来就觉得伤脑筋。这种势力几乎不可能消灭,但是那就得看他们还能不能为他们所用。 “是。”钟郁凌拱手答应。 “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对景枫说。”莫若寒听了以后,行了个礼就转身出门了。他隐隐猜到究竟他是为了什么和景枫说话。 而那件事不是他能插手的,自然就他就不必了解。 “景枫,这些天辛苦你了。”钟郁凌等着莫若寒出门走远了,才转过身来,微笑着拍了拍景枫的肩膀。 “为大人做事,是应当的。”景枫谦虚似的欠了欠身。 “你也辛苦了,以后,你就不用去保护君心了。”钟郁凌说着,轻轻松了一口气,转身过去,微微仰头似乎是在看着窗外。 这句话却让景枫十分意外,他猛地抬起头来,愣怔看着钟郁凌,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而钟郁凌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转过来,微微笑了笑,看样子没有什么别的意图一样,只是说着自己普通的计划:“从此以后你就回来,帮着我看好追月阁就好。” “那……那大人您呢?”景枫愣怔着,几乎有些结巴。 “我就去榕城,去找她,过几天清闲普通的安乐日子。”钟郁凌的眼睛里面露出了向往的神情,似乎在期待着在榕城的生活。 然而这种神情却刺痛了景枫,他默默地低下头去,心头有万千情绪在涌动。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慕君心的场景,慕君心站在房间里,月光轻柔地撒在她身上,她的眼睛灿若繁星。 这一幕却深深刺痛着他,绵密的,渐渐地蚀骨噬心。他一生杀人无数从未动过任何恻隐之心,然而现今只是跟人分离,就如此让他失魂落魄。 是因为什么,他忽然明白了。 “景枫,请求跟着大人,一起前往榕城。”这是第一次景枫违逆了钟郁凌的安排。他跪下去,冲着钟郁凌拜了拜。 “景枫只是担心大人安全,景枫是因大人而活命留下来的,原为大人卖命终身。” 钟郁凌没有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景枫。 “景枫,多少年前,我是从那个人鞭子底下救下来你的,那时候你也才十岁出头,从此,你就跟着我了,这么多年救我于水火多次,也帮我手刃了不少人。” “我一直把你看做我的亲兄弟,我想你向来知道的。” “大人的恩情如山如海,滴水之恩尚该涌泉相报,大人的恩情,景枫十生十世都没有办法报答。” “那么这一次,你就听我的安排,好吗?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我,你愿意为我而看好追月阁吗?” 钟郁凌忽然软下来语气,弯下身子扶起了景枫,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尊重和请求。他循循善诱一般,就等着景枫顺着他的想法说下去。 景枫的确没有办法抗拒这种要求。他犹豫了片刻,只好点了点头。 “那么就辛苦你了,你果然是我最得力的助手。”钟郁凌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拍了拍景枫的肩膀,让他去了。 景枫行了礼,转身走出房门。他心里的什么期盼轰然倒塌,好像是世界里什么都不剩,只剩下了慕君心。 而她转过脸,对他温柔笑笑,随即伸出手轻轻冲着他挥了挥,用她清澈的嗓音对景枫说,再见。 一瞬间,慕君心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景枫大人,您怎么了?”走出阁主的楼,景枫遇见了一个站岗巡逻的侍卫。那侍卫见他失神,便开口关切问道。 “没有,”景枫楞了一下,随即回到了原先那般冷漠决绝的样子,似乎在心里彻底扼杀了任何关于慕君心的想法,“去办事吧。” “是。”那人拱手一揖,就转身立刻走了。景枫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而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走出房门的那一刻,钟郁凌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 “对不住了,景枫。” 第六十七章 新的病人 那厢慕君心从思源茶馆回到医馆以后,就一直想着钟郁凌给自己的一番话,已经想了将近半个月。 她忽然觉得在座的所有人都应该重新审视一番。张三宝,顾淮安,还有其余来到她的医馆的那些帮工和杂役。 “慕姑娘,想什么呢?”她正想得入神,然而没发现她举着筷子已经想了半天。她这番模样,自然引起了张三宝的注意。 顾淮安听了这话悠悠抬起头,咬着筷子看着慕君心,似乎在询问她。 “没……没什么。”见两个人的目光都炙热地投在她身上,她连忙摇了摇头,低下头去扒碗里的饭。 那两个人面面相觑,似乎也不知所以然,只能当做没有事一样,低着头继续吃饭。 尴尬,实在尴尬,慕君心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再说了,张三宝和顾淮安都是患难见真情过来的,怎么应该怀疑他们两个呢?但就越是这样的情况,若是最后真的是他们,就越是揪心。 “慕姐姐,若是难受的话就早些休息,医馆里面还有我们呢。”待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顾淮安看她仍旧是心事重重,便开口给了她一个台阶。 慕君心立刻就顺着台阶下去了:“有心了,但是你们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慕姑娘您放心吧。”张三宝憨厚地笑了笑,拍着胸脯好像自己什么都可以做一样,尽力让她放心。 这举动让慕君心忍俊不禁,终于是放下了一点忧虑。也好,回房间修整休整,整理一下思绪,也好将来能有所打算。 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打算小憩一会儿,再起来做打算。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迷迷蒙蒙之中好像听见了外面有谈话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带着些焦急和局促,还有一个声音十分沉稳,像是在哪儿听过一样。 好吵。 她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正好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慕姑娘,外面有个病人来找您,还说一定要见到您本人才行。”慕君心起身披上衣服,推开门,却发现张三宝站在门外,说话的时候一脸懊恼。 “谁啊?”慕君心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道,”张三宝挠了挠头,“从来没见过,但是模样看着挺贵气的,长得玉树临风,像个富家的公子。” 张三宝还没有说完,慕君心就推开了他,连忙往大堂那边走去。 她猜出是谁了,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回来了,事情办成了吗?”果然,到了大堂,钟郁凌站在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 听到慕君心的声音,钟郁凌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慕君心:“是啊,一切都办妥了,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那你是怎么了?怎么会得病?”慕君心走到他面前,担忧地打量了好几遍。但是她几乎没有在他的身上看见什么病患的样子。 “有啊,相思病可以帮我诊治一下吗?”忽然,钟郁凌凑上前去,在她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挑逗似的说道。 这番亲密举动让慕君心吓了一跳,她想要退后,却被钟郁凌拦住了,她只能在他的臂弯里面,动弹不得。 “不是……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慕君心有些焦急,伸手试图推开他。 “你是何人?放开慕姑娘!”见到这个人动手动脚不检点,张三宝和顾淮安连忙冲上来,伸手就要把两个人拉开。 见有人来,钟郁凌才撒开了慕君心,似乎有些不情不愿。而周围的人,的确都在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 “你们不用担心,这是我在邻水村就相识的朋友而已,现在只是过来跟我叙叙旧,没关系。”慕君心连忙摆手跟他们解释,一边则慌忙把钟郁凌往里屋推。 这样的景象让张三宝和顾淮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心里都有了怎么做的答案。 而那厢慕君心把钟郁凌带到了后院亭子里,她确认四周没人了,才松了一口气。 “你在旁人面前能不能收敛一点!”慕君心咬牙切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着。 “那有什么关系。”钟郁凌毫不在意似的,并没有把这话当成事情一样。 “好了,说正事,你事情办妥了,以后打算做些什么?”慕君心连忙岔开话题问道,她可不知道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我不是说了吗?我生病了,需要大夫照顾,可能还要住院,让大夫时刻照顾才能痊愈。”钟郁凌说着,一边唉声叹气一边伏在桌子上,好似真的生病一般,还拿眼神瞟着慕君心,像是在期待他的答案。 “少来,少胡诌,这儿你别想住。”但是慕君心根本不吃这一套,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想赖在这里,而不是真的有什么病痛。 这样的人她自然不欢迎,医疗资源应该留给更多需要这些的人。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钟郁凌这才敛了玩闹的态度,坐直了身子,但似乎还是有些失望似的叹了一声,“我在榕城买了一栋宅子,对外放的消息便是滁州钟氏的少爷来这里游玩暂住。” 这就是有钱人的任性么? “那你这段时间,就只是在这里吃喝玩乐吗?”慕君心眯着眼看着他。 钟郁凌点了点头,十分理所当然又有些散漫欠揍。 不得不说,他这个样子,真的就是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慕君心摇了摇头,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反正开心就行。 “对了,那你过来住了,景枫去哪儿了?”慕君心像是刚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开口就问。这么多天没有见到景枫,她的确是有些挂念他的安危。 “他啊,他有别的任务,就没有过来。”虽然这句话看似平静,但是慕君心察觉到了,提到景枫,钟郁凌的神情就没有那么开心了一样,声音都沉了几分。 景枫难道有别的事吗?慕君心在心里想着。 第六十八章 小看你了 景枫忽然被支走,而且连一句话都没有能给她留下,这的确是让慕君心甚为意外。按理来说,景枫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跟她告知一声。 此时却告知都没有告知,直接消失不见,不像是他的作风。 “怎么了?”钟郁凌感觉到慕君心心事重重,开口问慕君心。 “没、没事。”慕君心如梦方醒,连连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 也罢,当时钟郁凌也是不告而别,景枫和他都是一路人,或许都有不告而别的苦衷吧。再说钟郁凌既然身份成谜,肯定是有不便告人的事情要做。 既然如此,给景枫的任务肯定是十万火急,自己即使知道了也对他毫无帮助,还不如随他去了。 想到这儿,慕君心便没有再过问和担心景枫的事情。 “对了,我都来了,你不想让我看看你的病房都是什么样的吗?”钟郁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好啊。”慕君心想了想,那么多病房,只有徐师傅住在里面,其余的都是空着的,那让他看看也没什么关系,便答应了下来。 钟郁凌随她看了几个院子,每个院子正房厢房和偏房的装潢都别有洞天。院子内花草山石雅致美观,房间内宽敞干净又明亮,甚至书案珍宝架都一应俱全,如果不说,还没人想得到这真的是病房。 唯一能看出是病房的陈设,便是每个房间内都有一个专门的放置药品和白纱布等的柜子了。 “你这儿还不错,”钟郁凌满意地在房间里面晃悠了一圈,“花了不少心思吧?” “是啊,多亏疏桐帮我,不然光是靠我们三个,肯定要布置更久时间。”慕君心看着房间也觉得赏心悦目,似乎很满意似的点点头。 “可惜了,就是没人住下,我就在这里住着不行吗?”说完,钟郁凌看向慕君心,眼神仿佛在询问。 然而慕君心压根不吃这一套,她摇了摇头,坚决地回绝了钟郁凌:“那你买的宅子怎么办?浪费钱财是不义的,有这闲钱不如多布施。” 这说法让钟郁凌哭笑不得,他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里没有人住么?一个病人也没有?” “有啊,”慕君心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院子,“那边院子里住着一个工匠,专门做木雕的,姓徐,前些天摔断了腿,在这里接骨以后养伤的。” “还真的有啊,有点意思。”钟郁凌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他伸手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感慨什么一样。 他是感慨竟然这里真的有病人是吗?慕君心冷笑一声,并不想搭理他。 “你还能接腿,有点厉害。”钟郁凌向慕君心投去敬佩的目光,但那看起来更像是再说“看来我小瞧了你”。 “你参观结束了吧?是不是该忙你自己的事了?”慕君心没好气地瞥了钟郁凌一眼。 “不用躲了,你们两个,出来吧。”她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却忽然见钟郁凌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朝着一旁的树丛笑着喊了一句。 慕君心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张三宝和顾淮安从树丛里面冒了出来。张三宝还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跟慕君心打了个招呼。 那个画面吧,的确是有点尴尬。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跟着我们了?”慕君心想到这个可能就有点难为情,他们究竟看到了多少,一会儿可得需要盘问盘问。 “没……没什么,你们慢慢聊,我们回去看护病人去了,先走了。”见场面实在是尴尬,张三宝便只是陪着笑脸,连连冲着两人推辞道,一手抓过顾淮安的袖子,就带着他逃之夭夭了。 “怎么?他们是想来监视我,防止我对你心生歹意是吗?”钟郁凌看着两人仓皇逃走的背影,感觉有些好笑。 “倒也不是这么说……”慕君心没想到钟郁凌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她东张西望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找什么说辞搪塞过去。 虽然这个人的确有那个贼心。慕君心想到这里,心里还真的有些感谢旁边还有人在。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钟郁凌伸出手,轻轻地将绕到她额前的发丝整理清楚,拾起一缕绕到耳后,“你放心,我钟郁凌到底还是一个体面人。” “虽然我真的很想登徒子一次。”慕君心正感动着,忽然钟郁凌凑到他耳朵旁边,她就听到了钟郁凌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登徒子……慕君心在心里骂道。 “不过话说回来,”钟郁凌见调戏够了,也便收了手,他直起身子,神态变得严肃了许多,“我跟你说过的,小心接近你的人。但是这两个人你大可放心。” “淮安和张师傅?”慕君心问道。 钟郁凌微微颔首:“对,这两个人一个憨厚老实,一个外冷内热,对你都是全心全意的好,所以你不必怀疑他们。” 果然应该是这样的。 慕君心微微松了一口气,对自己方才还有些怀疑他们这件事,带了些惭愧。自己果然是多心了。 “那我应该担心谁?” 钟郁凌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外面一个杂役对着他们喊。 “慕姑娘,黄家运货的车来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钟郁凌拢了拢袖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如此,慕姑娘还是以生意事务为先吧。” 慕君心也没有再多和钟郁凌说话,两个人一起到了医馆大堂里面。 黄家的伙计们已经将一箱一箱的药材往里面搬了,而另一旁,顾淮安也在仔仔细细地查验箱子里面的货物。 “这次长姐让我亲自来,为的就是向你赔罪,你放心,这次的药材都没有问题。”黄雨桐见到慕君心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后面,便冲着她没好气地高声喊着。 然而她一句话刚落,就见到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跟着慕君心一块走了出来。慕君心听顾淮安说了没问题以后,让张三宝拿来单子,和颜悦色地对她说:“辛苦你了。” 第六十九章 成何体统 “你……怎么会有男人从你家里出来?!光天化日之下就勾引男人,你成何体统!” 黄雨桐看到钟郁凌以后,大为恼火地喊了出来。 钟郁凌的确长得不凡,整个人如芝兰玉树不说,人也生得十分英俊,气质更是不落凡尘,宛若谪仙。这样的人黄雨桐从未见过,第一眼便知自己已经倾心不已。 然而,这个男人刚刚跟慕君心从后院走出来。一个男人能进一个女人的家里,还丝毫没有疏离感,那代表什么她自然清楚。 正是因此才让黄雨桐十分恼火。她慕君心凭什么?居然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相伴左右。 “抱歉,黄小姐,在下滁州钟氏郁凌,初来乍到不识风土人情,只是来找慕姑娘叙叙旧而已,还请多多包涵。”钟郁凌看了一眼黄雨桐,又看了一眼慕君心,再看看箱子上的黄氏印记,就差不多了解了情况了。 他客客气气地拱手对黄雨桐行了一礼,脸上似笑非笑的,看不出喜恶,但疏离却是有的。 “原来是滁州钟氏的大少爷,早有耳闻,今日见了,果真不同凡响。”见那人主动与自己自报家门,黄雨桐顿觉心花怒放。 她三步两步上前去,对钟郁凌自我介绍:“钟公子万安,小女子黄氏雨桐。” “哦,她是疏桐的妹妹。”见钟郁凌投来问询的目光,慕君心便顺带着介绍了一嘴。 钟郁凌露出了然的神情,便不再多关注黄雨桐。他本还奇怪传闻中精明强干的黄家大小姐怎会如此,现在看来,便不必多问了。 “另外,雨桐小姐,说话可要有理有据,不能乱讲话。不过是钟公子是我的旧友,想要看一看我的医馆,顺带叙叙旧而已。” “雨桐小姐这番话却实在是不堪入耳,随随便便就用言语污人清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提醒雨桐小姐一句,乱说话可是要遭天谴的。” 黄雨桐气得咬牙切齿,却有口难辩。很明显她越是多说,钟郁凌对她就越有可能嫌恶,如今之策,也只能是等真的抓住她的把柄再说。 “你给我等着!”黄雨桐放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家里的伙计们气冲冲地走了。 等那些人走了以后,钟郁凌才摇了摇头啧啧叹道:“没想到黄大小姐聪明伶俐半生,居然有这么一个妹妹。” “非一母同胞而已,自然是有些差距。” 话虽如此,但慕君心倒是真的有些担心了。她从黄雨桐的眼睛里感觉到了明显的敌意,而且这个敌意的源头,是钟郁凌。 她感觉出来黄雨桐看着钟郁凌的眼神有些不对,就连说话语气都更显得柔媚了些。 再看看旁边这个不以为然的人,她只觉得全身都在发麻。 “好了好了,我还要忙着给病人看病,你就先回去忙你的吧。”还不等钟郁凌开口告别,慕君心就赶忙把他往外面推,然后急匆匆回去见自己的病人去了。 这个人多在这里留一分就多给自己落一份口实,人言可畏,她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让人抓了把柄。 过了一段时间,到了给徐师傅拆石膏的时候了。一早,慕君心便前去徐师傅的房间,去给他查验这条腿的情况。 看着貌似没什么问题,她小心拆掉石膏和固定板,又把一圈一圈缠绕的白纱布揭去。 露出来的腿看着没什么问题,她伸手检查了一下,似乎里面也早已愈合。 “来,徐师傅,您起来,小心一点,试着能不能走动看看。”慕君心说着,心里却也忐忑不安。她害怕面对失败,万一失败了,对徐师傅的打击,不知道会有多重。 徐师傅点了点头说好,在张三宝和另一个身强力壮的杂役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将腿缓缓放到床下,试着用自己的力气起身。 他稳稳地站了起来,又试着往前慢慢迈步,没有什么问题。他又试着走快了一些,双腿倒是完好的,走路也没什么异样。 “可以了!居然可以走动了!”徐师傅见状,难以掩饰喜悦似的,在房间里面又快速地走了两圈,确认没有问题以后,上前冲着慕君心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 “使不得使不得!”慕君心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搀扶徐师傅。 “您真是华佗再世啊!您救了我们全家的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徐师傅感激涕零,似乎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示自己的感谢之情。 “您若是真的感谢的话,就替我把那几个首饰盒子都做出来就好了。”慕君心悬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幸好,她这次成功了。 “这个您放心,用不了多久,就给您送过来!”徐师傅连连点头答应着,脸上是由衷的感激和敬佩。 而慕君心成功医好断腿,且那个患者还是在慕君心的医馆里面一直居住修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榕城。所有人为此震惊不已,不仅是因为慕君心的医术,更多的是因为患者居住在医馆的事情。 许多人为此而议论纷纷,很多人对此表示质疑,从来没有人独自出外还不是住在客栈里面,随便让陌生人留宿在自家,成何体统? 尽管效果卓群,但这几乎是挑战伦理纲常的做法还是有很多人不愿尝试,而同行的很多人仍旧等着看笑话。 “小姐,消息都放出去了,我们就等坐享其成就好。”黄家宅子里面,黄雨桐身边的丫鬟对黄雨桐禀告,脸上满是喜色。 “做得不错。”黄雨桐满意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她本来对那个所谓住院疗法嗤之以鼻,认为绝对没什么用处,便没有放在心上,谁知效果居然拔群,那她自然是坐不住了。 虽然慕君心跟家里有生意往来,但是只要能让她不好受的事情,她都乐意尝试,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住院这件事本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重要的是让人独自在外与陌生人同居,她便抓住这一点煽风点火,她倒要看看慕君心该如何招架。 第七十章 流言四起 “打探过钟家公子的消息了吗?”黄雨桐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问身边的丫鬟。 “打探过了,他初来乍到,榕城没有什么相识。据说滁州钟氏的大公子因常年体弱,一直在家里养病,现今来榕城不仅是为了寻医,也是散心来的。” 似乎说得过去,黄雨桐的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据说那个大公子,虽然体弱,但饱读诗书,又一表人才,是个难得的好郎君呢。”丫鬟见黄雨桐满意的样子,上去接着说道,面露喜色。 “那可不是,这样好的夫君,自然是属于我的。”黄雨桐听了,更是顺水推舟,在心里的关于美好未来的设想更远了一步。 看来母亲的决定是正确的,来了榕城,看的东西多了,见的人也多了,遇到更好的如意郎君的可能性就更高。再说了,若是郎君是钟郁凌,那以滁州钟氏的门面,她此后在家里也会跟着长脸面。 那样的话,在家里不仅说话有分量了不说,可能还会分得一杯羹。这些在聚源镇那个小地方,都不会得到的。 一想到这些,黄雨桐便心花怒放,她这可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钟郁凌抢到手。而为了这个计划能顺利进行,首先便是铲除慕君心。 “我们放出这些流言,让慕君心的医馆变成了茶余饭后的闲谈,我倒是想看看,她能在唾沫星子下面,活多久。” 而慕君心那边,自然也是听说了这些流言。而那些流言愈演愈烈,传到慕君心的耳朵里,已经演变成慕君心的医馆不伦不类不守礼教这般了。 当然,这还是说得好听的,说难听的那就说什么的都有了。 “那些人从未住过院,也从未了解过真实情况,听了两句传闻就开始装明白似的说三道四,有没有想过这对于慕姑娘实在是不公平?!”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张三宝为慕君心打抱不平。 “人家听说了,打抱不平几句,还不让说话了吗?再说了,说几句而已,又不痛不痒,哪里对我不公平了?”慕君心倒是习惯了似的,好像这根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已。 这样的事她以前经历多了,二十一世纪,不信中医的人那么多,死板教条的人那么多,她提出中西医结合的方案当时不知道受到了多少人的阻挠。网上的流言,可是比现在厉害的多了。 这相对于那些事情,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于是她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更认真对待自己的病患,全心全意为他们恢复健康而着想。 “慕大夫不像是那种人,她向来对病患都十分认真,而且她的方子是真的药到病除。”渐渐地,这样的言论越来越多,而且经过慕君心医治的人都为原来的传言打抱不平,纷纷为慕君心发声。 因而很多人也意识到,不如自己去探个究竟,然而在自己探个究竟以后,便会觉得以前的不过是谣言,这样的谣言也便不攻自破。 “可恶!”这样的结果让黄雨桐气愤不已,她本来跟姐姐的一些生意伙伴都商量好了,若是慕君心真的办不下去,他们就跟着看笑话便可,结果现在非但看不成笑话,反而给慕君心树立了更好的名声。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一旁的丫鬟有些焦急,似乎也没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别急,我们这次要冷静,”黄雨桐思索半天,还是决定冷静下来好好斟酌,“我们这次应该明确,我们该攻击的是她的住院的想法,而不是别的。只要我们弄清楚了质疑的点,总会有效果的。” 但似乎慕君心并不着急实施住院这个措施,只是看病症才决定是否让他住院。所以住院的人少了,似乎对她的医馆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件事实在是把黄雨桐气得不轻,更重要的是既然这个方式没有什么用处,那实施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小姐,郑小姐那边问您呢,下个月的诗会,您要不要去?”丫鬟见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实在是怕迁怒,壮了半天胆才敢上去问。 “诗会?”黄雨桐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似乎是郑家大小姐的生辰快到了,因而提前邀请了榕城里有名望的人家的少爷小姐们,而黄疏桐和黄雨桐,自然也都接到了请柬。 “是,听说钟公子也收到了请柬。”丫鬟老老实实回禀。 这个消息让黄雨桐来了兴致,她似乎有了劲头,立刻对丫鬟说道:“那你快给郑大小姐捎个信儿,说我必然会备着厚礼前去。” 这厢黄雨桐将重心放在了如何在诗会上大展身手上,而另一边的慕君心,则还在准备去郑家出诊。郑家二小姐最近忽然染上了嗽疾,十分严重,近白天没有好转的样子。 而慕君心前去检查了很多次,有些怀疑郑二小姐是痨病。她提出过让郑二小姐在自己的医馆里面隔离治疗的想法,但很快就被他们家里的人回绝了。 “我妹妹自小就没有离开过家一步,您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合适?”郑大小姐自慕君心提出这个要求后,就一脸严肃地回绝了。 慕君心试图去劝说其余的郑家人,他们虽然有所松动,但仍旧不松这个口。 慕君心着急也是无用,这个年代得了肺炎相当于判了死刑,若是真的痨病,恐怕这个家里的人也有被感染的风险。但是劝说显然是无用的,慕君心只好不再多言,只是叮嘱好护理的方式,开了药便离开了。 过了几天相安无事,然而某天晚上,慕君心的医馆刚刚吃完晚饭,打算关门的时候,就看见有一拨家丁急急忙忙地从远处跑了过来。他们见慕君心站在门口像是要关门的意思,连忙快跑几步赶了上来。 “别关门别关门!慕姑娘,您快过去吧,我们家小姐快不行了!”那几个人气喘吁吁的,但不敢慢下来脚步,只好焦急地冲着慕君心出声大喊。 “你说什么?!” 第七十一章 回天乏力 “你说什么?!”慕君心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 “二小姐快不行了,您快点去看一看吧!”那些人停了下来,弯着腰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快速地说了出来。 而慕君心也没有耽搁,一把拽过出诊箱,就立刻奔了出去。其余的家丁见状,也连忙跟着她跑了过去。 慕君心拼命地往郑府的方向跑着,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郑二小姐的病情恶化,那她一刻都不能耽搁。这种情况下的肺炎,若是恶化,恐怕连神仙都救不成了。 她只能祈祷病情还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那可能她还有办法救郑二小姐。如果真的严重到一定地步的话…… 思考的间隙之中,她已经跑到了郑府门口,郑府上下灯火通明,似乎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着,因为郑二小姐的事情而焦急。 “慕姑娘,你总算来了!”而刚刚奔出门口的郑大小姐郑静娴看见慕君心跑来,慌慌张张上前,“你快去看看,家妹……” “二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慕君心急急忙忙跟上她,一边走一边发问。 “喘不上气的感觉,总是说她呼吸不得,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样子是真的很严重。慕君心眉头紧锁,加快了脚步,甚至比郑静娴走得还快一些。 她着急忙慌地赶到了郑二小姐的房间里面。却见里面围了一群人,而郑二小姐躺在床上,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无关人等让开!不要在这里围着看。”慕君心管不了多少了,直接冲过去,说话未免带些粗暴。其余人楞了一下,但还是都识趣地离开了。 她立刻上前去查看郑二小姐的情况,脉象已经很微弱了,甚至眼睛都开始有些散光。 完了,这是真的快没救了。 “我看看,心肺复苏不知道还有没有用。”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已经开始了行动,双手覆在郑二小姐的胸口,开始按压。 这个时候慕君心才觉出无力感,这个时候,没有呼吸机,没有氧气瓶,没有输氧管,更别说电击了,她就算急救,也不知道能救到什么程度。 “慕姑娘,你这么做不合适吧!”郑静娴看到以后,显然怒火中烧,她立刻上前想要扒开慕君心,然而慕君心回过头去,冲着她直接焦急地呵斥了出来。 “大小姐若是想让二小姐就此亡故,就尽管阻止我好了!” 这话响彻了整个房间,在场的所有人都为此而震惊。而郑静娴很明显是被慕君心过激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她愣了片刻,似乎不相信慕君心会这么跟自己说话一样。 而慕君心根本懒得理他,仍旧努力试图急救。 好不容易郑小姐好像恢复了一些微弱的气息,慕君心才试图用针疏导,再用药汤吊着,才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 “家妹现今无恙了吗?”郑静娴见妹妹好转了些,试探着问慕君心道。 “无恙?”慕君心摇了摇头,她此刻心乱如麻,第一次感觉到作为一个医生的无力,“令妹得的是痨病,是肺炎,现在感染已经很严重了,就算用汤药也不能保证可以让她的病痊愈,生死由命,我也不敢确定,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 “什么?!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吗?你是一个医生,竟然连病都治不好,这种医生真的是折辱了神医的名号!” 郑静娴也是焦急,直接开口便对慕君心一番训斥,她太着急又太劳累,把这些天对妹妹的担心和束手无策的愤怒,全部甩到了慕君心的身上。 “还中医世家中西医结合部的呢,一点用都没有!” “真是白瞎了这么高的学历,这种事都做不了!” “看来神医都是虚名咯,就是不该信网上那些吹得过火的传言。” …… 类似的话慕君心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同行在看笑话,外行不理解,患者的家属面对绝望和无奈只会把一腔愤怒都发在医生身上。 不知道多少医生都遭遇过这种情况,更有甚者,还有受伤和丢了性命的。 她自己本来觉得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真的让这件事摊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种有口说不清的无奈,还有被不懂行的人评头论足的愤怒,一下子都涌到了慕君心的心头。 “郑小姐这话是把所有错都赖在我的身上了吗?请问当时是谁百般阻挠二小姐住院接受护理,才导进一步感染恶化的?若是她一直在医馆,她何时有了异样我们都能用最快的速度察觉并且治疗,而不是拖到了这种情况!” “而且这种关头,不应该我们一起想办法去救二小姐吗?虽说生死有命,但任凭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应该放弃不是吗?” “我只是把最坏的打算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而已,又没有说我不会救没有救了,我说过,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但是结果如何,不是我能掌控的。” “那就看慕姑娘的行动了。”郑静娴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说。她愣了一会儿,似乎是接受了慕君心的说法。她闭上眼长长叹了一口气,话语和眼神都是冷的。 慕君心也没有耽搁,立刻投身救治的工作之中,甚至这几天都寸步不离,一直在观察郑二小姐的病情。 而郑静娴也一刻没有合眼,一直在盯着慕君心,看她的一举一动,像是监视一般。慕君心心知她是不放心自己,因而也没有说什么,由她在一旁看着。 但是郑二小姐的病显然已经很难挽回了,三天后的晚上,郑二小姐的病情进一步恶化。 “二妹,你撑住,没事我们会救你的。” 但是慕君心知道已经回天乏力了。郑二小姐艰难地转头,冲着自己姐姐笑了笑,就缓缓闭上了眼。 慕君心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和脉搏,果然,都已经消失掉了。 “没用的,大小姐,她已经没救了。” 第七十二章 与君相依 “你说……什么?!”郑静娴听到这话,好像瞬间就麻木了一般,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似的。她上前一步,试探着颤抖着问道。 “我说,二小姐,已经因为病重,抢救无效,不幸离世了,”慕君心转过身去,歉意地冲着她微微鞠了一躬,“请您节哀。” “不……这不可能!二妹!二妹!”郑静娴眼中的泪水瞬间就滑落了下来,她立刻拨开慕君心冲了上去,扑在二小姐的遗体上面,嚎啕大哭。 外面的仆人听见了里面的哭声,也不由得跟着一起哭起来,瞬时郑家上下哭喊声一片。 这样的滋味是在不好受啊,慕君心站在房间内,里外周围全部都是各种人的哭声,男人,女人,孩子,老人。他们都在哭喊着,每一声都撕心裂肺,是那种失去至亲,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掏空了的感觉。 只能用哭声填满的感觉。 “慕姑娘,慕姑娘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知道您是真的有本事,您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妹妹……”郑静娴已经全然失去了平日里冷静自持又有些强势的样子,此刻扑在慕君心脚下,拼命求着她拯救自己宝贝的妹妹。 但是慕君心只能摇摇头回绝,她纵使是神仙,也无法改变这一切了。 郑静娴似乎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她哭得嗓音干哑,甚至直接背过气倒在地上。 “大小姐!”周围的仆人围了上来,将她抬到一边的榻上。慕君心替她把脉诊断,还好,只是因为悲伤过度有些脱力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 慕君心开了两幅药,就告辞回去了。 一路上她都像是一个幽魂一样走着,不仅是因为这些天几乎没有合眼实在是太劳累,更是因为那份病人救治无效离世的悲哀。 纵使是见证了很多的生离死别,每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的时候,仍旧是没有办法以平常心来看待。 “慕姑娘,郑小姐救……你没事吧?”在慕君心一把推开医馆的门以后,张三宝和顾淮安都迎了上来。他们知道慕君心这些天都忙些什么,自然都盼着她能治愈那位病人并且赶快回来。 然而慕君心这个样子,他们便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于是一同都沉默了下来。 “没事,郑小姐已经因为病重离世了,”慕君心的语气里面满是疲惫,将出诊箱卸了下来,交给那两个人,“我现在很累了,让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慕君心。”然而她刚刚迈进门去,却发现另一个人一直在医馆里面等着。他听见慕君心回来的声响,便立刻站起身来,转过身望着她。 那是钟郁凌。 “啊,忘了说,钟公子自从你去了郑家以后,就一直在这里等候着。”张三宝见状,连忙上来解释道。 “刚才我都听见了。”钟郁凌上前,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脑后,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而慕君心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哽在喉头根本说不出来。不知不觉,眼中已经蓄满了泪花。 “乖,我们先回去休息休息,先不要想这件事了,”说着,钟郁凌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要往上走,后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面对已经看呆了的两个人,“我先带君心回去休息,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喂,可是……”张三宝感觉莫名其妙,上前就要将阻止,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被一只手抓了回来。 顾淮安面对他不可置信似的眼神,默默地摇了摇头。 而那厢,钟郁凌送慕君心回到了房间里,转身关上了门。 慕君心则默默地坐到了床边,低着头,一语不发。 “好了,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钟郁凌上前,单膝跪地,抬头试图跟慕君心四目相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的时候就算是神医,也没有办法违逆天命。所以,不要那么难过。” “但我是一个大夫,一个病人在我面前亡故,我也会难过,”慕君心说着,紧紧抓住了自己的下裙衣摆,“我到底还是没学会这一点,学会对生死麻木,学会以平常心面对。” “不可能平常心的,我们毕竟都是凡人,而面对的,也都是普通苍生百姓而已。都是人命,没有人能对生死完全从容。” 钟郁凌握住了她的手,轻柔地用大拇指指腹摩挲:“你是一个大夫,那想必看到的会更多,而只有永远保持着这样的心态,你才能真正地当一个大夫,真正地把医治病人拯救生死当做自己的任务。” “我知道你足够坚强,一定会及时走出来,下一次不会再遇见这样的情况,对不对?” 慕君心似乎楞了一下,她抬起头,正好对上钟郁凌柔情似水的目光。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钟郁凌,如此温柔又贴心,且循循善诱,就像是漫天夜色之中的一点星光,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出绝望。 “我只是,太累了。”慕君心对他勉强说出这一句话,声音却仍旧有些颤抖。 钟郁凌站起身子,再坐到她的身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累了,那就休息一下,你可以靠在我身上休息,不论多久都可以。” 慕君心静静靠在他肩上,慢慢地,她似乎控制不住一样,转过头将脸贴在他肩膀上。她终于忍不住了,静静哭了出来。 她太累了,这些天的劳累,这些天的辛苦,还有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自己却无法挽回的绝望,她真的从未体验过一个如这样的病人。 钟郁凌感觉到自己的衣襟渐渐被温热的泪水濡湿,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她揽在怀里,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他忘了慕君心是哭了多久才停了下来,怀中的人才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又渐渐安稳地睡着了的。 他将慕君心放在床上,自己则守在一边,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天蒙蒙亮。 第七十三章 闹事 慕君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知道自己在钟郁凌的怀里哭累了,然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才迷迷糊糊想起了昨日的事情,想到郑二小姐病故,想到自己回到医馆,然后钟郁凌安慰她。 话说回来,今天还要出诊,慕君心想到这一点,就立刻挣扎着起身要熟悉出诊。然而她刚刚坐直了起来,就发觉自己的左手被牢牢握着。 钟郁凌就趴在床边,似乎也疲累非常,此时正熟睡着。 慕君心才想起来自己昨日是怎么在他怀里哭泣,在他面前展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的。她不仅脸上飞起了两朵红晕,懊恼着自己这下子丢人丢大发了。 但是看着钟郁凌睡得香甜,她也不好意思把他叫醒。只好在一旁坐着,等着钟郁凌醒来。 钟郁凌即使是睡着了,只露着半边脸,仍旧十分好看。她这才细细地打量了他的脸,他流畅而凌厉有英气的脸部轮廓,那好看的眼睛和薄薄的唇。 她不由得看得呆了,这样的脸,真的的确够蛊惑人的。 “怎么?看我的脸看得出神了?”正当慕君心看得认真的时候,忽然听见那人低低的笑声和说话的声音。她这才意识到钟郁凌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此时正睁开了他那好看的眼睛看着她,眼神里面写满了笑意。 又来了! 他昨天还那么温柔又得体,还很体贴,今日就回到了平日没有什么正形的样子,那副爱戏谑人又有些登徒子的样子! “才没有!”慕君心扭过头,愤愤说道,起身就要下床洗漱。还好,她昨日看来是和衣而睡,并没有什么别的异样。 她站起身来,简单地将头发整理了一下,而身上的衣服也顺便整理整理,尽量没有显得那么多褶皱。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难得钟郁凌没有反驳她,但是从他语气里那显而易见的笑意,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慕君心咬牙切齿,看来这意思是,他自己懒得跟她计较。 算了,她懒得在这种事上和他一决高下。她整理好自己的衣着以后,就推门走出了房间,准备今天出诊。 “慕姑娘,外面郑家的人在等着你。”刚出了院子,就见到张三宝从大堂那边往慕君心这里走。张三宝迎面撞上慕君心,便连忙对她讲了这件事。 他们是为了什么来呢?见张三宝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慕君心便跟着张三宝去了大堂去见那些人。 “慕姑娘,”到了大堂,却见郑静娴正坐在大堂里面,她此时穿着素衣,头发上也只有一根素银簪,没有施粉黛,很容易便能看出来她憔悴的样子,“二妹在家停灵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就下葬,到时候葬礼,还请您一定要去。” 慕君心最怕这样的情况,而且葬礼让主治大夫去参与,似乎并不太妥当,哪儿有主动请人去家人的葬礼的? 她刚想要回绝,却听郑静娴开口道,语气里满是疲累。 “二妹生前一直说,您是个好大夫。我们也是看着的。我想您若是去送她,她应该会安慰一些。那几天对您说话重了些,您千万别在意。” 既然如此的话,慕君心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如果是为了病人,那她去送她最后一程也好。也算是她作为大夫最后尽的一份责任吧。 葬礼那天,郑府里外一片白,举目望去尽是白色的缎子绕在梁柱之上。灵堂中央是一个非常大的黑色“奠”字,而下面就是郑二小姐的灵位和供奉的香烛之类。 灵堂中央停着一口棺材,而郑小姐和郑家老爷夫人,都在一旁泣涕涟涟,仆人正在烧着纸,纸钱燃起的火焰跳跃着,似乎将周围的东西都虚幻成不真实的东西一样。 而灵堂里外都是哭声一片。 她上前对郑家的人道了节哀,冲着棺材拜了两拜。 “你就是那个医治静雯的大夫?!”慕君心刚起身,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她转过去,却见一众仆人尽力在拦着劝着一个一身素白的公子。 而那个公子根本不听劝,直接冲了进来,拦在慕君心面前冲她质问道。慕君心在那一刻似乎有点庆幸自己是个女人,若是个男人,她完全相信这个人会冲动之下直接揪着她的领子问话。 “我是。”慕君心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庸医!静雯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被你给医死了!”慕君心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身子被牵制住了,她的双肩被这个人捏着,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双肩捏碎。 “这位公子,你是何人?你冷静一下,先听我解释……”慕君心疼痛不已,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这个人直接打断了。 “你闭嘴!就是你这样的大夫,才会有那么多的病人被草菅人命,最后只能含恨离世,可恨我的静雯,这么年轻就已经到了九泉之下!你这个庸医,应该下去为她陪葬!” “冯公子!你冷静些,这是静雯的葬礼,你这么闹合适吗?!”正在这时,郑静娴像是看不下去了似的,上前呵斥那个人道,“而且静雯生前那么信任慕姑娘,你这样不是让静雯寒心吗?!” “信任?静雯是单纯善良,才会信了你这种庸医的鬼话,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我会让你付出更大的代价,会让你千倍百倍还回来,让你给她去九泉之下赔罪!” “冯公子!”耳边响起了郑静娴的呐喊,但是慕君心已经管不得了,因为眼前这位公子的拳头已经要打下来,正要打在她的身上。 而她的体格,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她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正当她觉得在劫难逃的时候,她闭上眼准备迎接一切的时候,却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拽进了另一个强有力的怀抱之中,而自己没有感觉到疼痛,这才敢睁开眼去查看…… 第七十四章 英雄救美 慕君心正准备挨那一击的时候,却发现那一击并没有落到自己的身上。 她发觉自己被拉入了另一个有力且坚实的怀抱里,似乎是安全了的样子,才试探着睁开了眼。 钟郁凌站在自己的侧面,右手将自己牢牢地护在怀里,而伸出的左臂,刚好挡住了那个冯公子的攻击。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谁都没有动分毫。 “闹够了没有?”半晌,钟郁凌开了口,声音却是极冷,令人感到如坠冰窟一般的冷。 “你是谁?这不是你该管的闲事!”那个冯公子见忽然有人插了一杠,立刻恼羞成怒地对钟郁凌吼道。 “滁州钟氏,钟郁凌。”钟郁凌放下手臂,回过身来面对那个姓冯的人,右手则把慕君心带到自己身后,让自己用身子牢牢地护住了她。 “原来你就是那个滁州来的啊,这里没你的事,快点闪开!”冯公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没有再介意钟郁凌是什么人,重新把自己的讨伐重点放在了慕君心身上。 “怎么没我的事了?你想要打我最重要的人,我自然要出来说几句。”钟郁凌低头轻笑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不屑。 这句话让在座的人都愣了愣,包括慕君心在内。慕君心抬起头,虽然看不见钟郁凌的面容,但是他的背影,却尤其的高大坚实又可靠,让她十分安心。 重要的是那句话,那句话让她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面对这句话时,她从心底由衷的暗喜,她什么时候成了钟郁凌最重要的人了,她……原来是他最重要的人? 而其余人摸不着头脑的点在于,钟郁凌许久不曾露面,出来便跟慕君心有关,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们是怎么相识的?关系又是发展到哪里去了? 在场的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似乎开始猜测慕君心和钟郁凌究竟是什么关系。而在一旁来吊唁的黄家姐妹也不例外。 “不是,不是那个侍卫吗?不是那个侍卫喜欢君心吗?这个人又是从哪儿来的?”黄疏桐愣了半天,没有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最后还是决定改天自己去问慕君心。 而黄雨桐则什么其余的都顾不上了,只顾着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把慕君心给鞭笞了千千万万遍,慕君心是什么时候勾搭上钟郁凌的?慕君心又是怎么牢牢把握住钟郁凌的心的? 她是怎么做到的?钟郁凌看上她哪一点了? 她哪里好了?!她凭什么?!她凭什么?! “既然都是性情中人,那我请问钟公子一句,如果今天棺材里躺着的是慕姑娘,而我是治不了她的病的那个人,你现在还能如此泰然自若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姓冯的那个人凄厉地吼道,眼眶都显得红了很多,声音沙哑了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毕竟如果是自己设身处地,真的不一定能做到完全冷静。 慕君心也不由得低头沉吟,说真的,她的确也不一定做得到。 “或许你是真的爱郑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早已定下了婚约了吧?” 冯公子不置可否,但仍旧像是看好戏似的等着他会说些什么。 “说真的,我不一定能做得到,但这个的前提是,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没有救她,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亵渎了自己的名声。而她的死,究竟是因为什么。” 忽然,钟郁凌微微笑了笑,开口说道。他抬起头,看着那个人似乎毫不畏惧,一句一句都十分有力,十分自信。 “如果这个大夫,真的尽力了的话,我不会怪那个大夫,尽人事,听天命,有时候没有办法。” “那么你觉得慕君心尽责了吗?”冯公子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的笑容。 “这件事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郑小姐和郑家的人,他们都能告诉你,这几天君心都是怎么做的。她是如何昼夜不息地照顾郑小姐,如何在一次一次紧急关头尽全力把郑小姐从黄泉路上拉回来的。郑小姐去世她也很抱歉,但是她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她做了多少,你根本想不到。而你呢?你在郑小姐缠绵病榻的时候,你亲力亲为去照顾了吗?你去替她煎药喂药了吗?你为她而细细听取医嘱了吗?” “你扪心自问你做了多少?” 这话似乎真的给了冯公子很大的震动,他愣了很久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钟郁凌每一句话都击中他的要害,他的确从来没有守在郑静雯旁边,虽说一直在山盟海誓,可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然而做到这些的,是郑家她的亲人,是君心。郑小姐过世前还说过,十分感激君心。而你只不过是在事后为了显示自己爱她关心她,在她的灵堂里去质问为她忙前忙后的人而已。” “这是郑小姐的灵堂,本来应该是让她安息的起点,然而你呢,你在这里大吵大闹,这里是灵堂!你想过没有你这么闹,郑小姐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会安心吗?你在这里大吵大闹,又丢的是谁的脸?又把郑家又放在何处?” 这个问题让冯公子彻底失去了力气一样,他低着头,眼睛转来转去,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何况,我最讨厌打女人的人,没有任何出息。”钟郁凌鄙夷地看着他。 “你只是为自己的无能,找一个无辜的人泄愤而已。” 说完,钟郁凌没有给他反应和反驳的机会,拉着慕君心和郑家的人道了个别,就径直离开了郑家。 慕君心感觉到了从告别到离开,一路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但她不在意,她抬起头看着钟郁凌。 钟郁凌目不斜视,他只看着眼前,眉头紧锁,坚定又毫不动容,好似不论前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会挺身而出护着慕君心一样。 慕君心觉得心头十分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第七十五章 密谋开始 “想不到,你平时冷面冷心还有些不正经的,这个时候竟然这么能说。”在路上走了片刻,她发觉周围没什么要紧人了以后,才开口试探着,笑嘻嘻地跟他说道。 “我向来会说也能说,只是平时不屑于而已。”钟郁凌回头瞟了她一眼,淡淡地开了口。 “总之,谢谢你了。”慕君心也没有恼,对着钟郁凌真正地展开了一个笑颜。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在郑家遇到麻烦的?”走了一段时间,慕君心忽然想起来了,出于好奇,她还是问了钟郁凌。 “你以为我没听见当时郑静娴跟你说的什么吗?我怕你到时候会被人刁难,就过去了。” “你还挺关心我的啊。”慕君心笑弯了眼睛。 “不然呢?现在意识到我好了吗?”钟郁凌回头,正好对上她的笑眼,不知道是不是慕君心看错了,他的神情竟然有一丝的愣怔。 “我一直都知道你挺好的。”出乎预料,慕君心竟然如此坦诚地说了出来。这倒是给钟郁凌一个招架不住,他轻轻咳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她。 慕君心也便不多说,随着她一起往医馆走去。 “对了,有一件事你一定要注意,”钟郁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语气也严肃了很多,慕君心不由得抬起头,也多了几分认真,“虽然今天我是说退了冯公子,但他这个人这个性子,说不准以后还会怎么对你。” “你要小心。” 看他认真的样子,慕君心愣了片刻,随即脸上展开了舒心的微笑。她轻轻拍了拍钟郁凌的肩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好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算是他真的来找我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能怕他不成?” “我不一定能一直都出现得很及时。”钟郁凌忽然停下脚步,严肃地说道。慕君心这才真的意识到他很在意这件事。 她从钟郁凌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担忧和后怕,他似乎是真的在害怕,害怕自己若是真的晚了一步,会给她造成不可设想的后果。 “你放心,我还没有无能到那种程度,”慕君心愣了片刻,随即就对他绽放了一个让人看了都会安心的笑容,她伸手想要揉揉他的头,最后想了想不大符合这时候的礼数,便放弃了,“不过若是我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困境,我会第一时间找寻解决的方法。” “然后,我相信你会来帮我,无论何时都不晚。” 钟郁凌是真的有些出乎预料,他眸光微动,看着眼前的慕君心对他回眸一笑,便转身哼着小曲儿很开心似的往前走着。 他看着她,眸色愈发的坚定:“我一定不会让你涉险的。”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葬礼结束后,正有人接近在郑家祖坟里面怅然若失的冯公子。 “不用来劝我了,我知道我亏欠静雯太多,让我安静一会儿吧。”似乎是脚步声惊扰到了他,他疲惫地开口想要劝退那个人。 “冯公子此言差矣,你的确是愧对郑小姐,可是你这样子,难道就能弥补了吗?”然而他身后的人却没有走,只是轻蔑似的笑了笑,开口全是挑衅。 “不然你说怎么办?!你们都说我无用,现在我倒是想要有用一些,可是她已经走了!”这句话激怒了冯公子,他立刻起身,对着身后的女人怒吼着。 冯公子的这幅样子让黄雨桐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她本来心里有了准备,是想要用话来激一下这个人。可没有想到他现在的这个状态,根本容不下任何人对他有任何微词。 “你,你先冷静一下。”面对这个情况,黄雨桐也只能好言好语地相劝,尽力让他冷静下来。 这个地方没有别人,若是他真的急了动粗,那她可真的是孤立无援还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是说你无用,只是这个时候,除了陪着她,除了忏悔,我们可以做一点更有用的事情。”黄雨桐循循善诱,用诱导的话一步一步让冯公子往里面走。 这些话好像有了点用,冯公子冷静了下来,静静地等着她发话,似乎是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既然郑小姐现在已经在九泉之下了,那我们就应该惩罚一下,那个让她赴黄泉的人。” “谁?”冯公子冷静地问道。 “慕君心。”黄雨桐的嘴角微微扬起,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不行不行,我也跟郑家的人问过了,这个人是静雯的恩人,我可不能这么恩将仇报了。”听到这个名字,冯公子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拒绝道。 “呵,恩人?行吧,如果郑家这么说,那我一个外人,也没有办法评论。可是你想想,她竟然任由别人在灵堂上那么羞辱你,你就咽的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下去。”冯公子黯然失色,就算他真的不服气,现在也已经挽回不得了。他本就是这个性子,就算当时给了他机会,他也不一定能做到多少。 “你能不能坚定一点?!”黄雨桐咬牙切齿地冲上去拽住他衣襟,真的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样的软包子,她甚至有些后悔要选他做自己的同伴,“你这样将来能有什么出息?我告诉你,你这样连我也压不过去,只知道威胁的话,将来也没有什么用!” “现在所有人都说你是没出息的人,你就甘心这样吗?!” “如果不想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去做,除非你想要自己永远都这样,想要自己永远都在众人耻笑的这种难堪局面下!” 冯公子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任何话头和气势,他只能低着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似乎仍旧在徘徊不定。 “怎么?是害怕,还是不想做,还是你连说出害怕的勇气都没有?”黄雨桐见了以后,是发自内心地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正当她想要放弃离开的时候,她却听见后面一个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七十六章 请柬 “我听你的。”那人坚定地说,似乎已经真的把恐惧都抛诸脑后。 “很好。”黄雨桐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心里的计划,算是成功了第一步了。 “可惜郑二小姐亡故,本来大小姐准备办的宴会,也因此取消了,不过没关系,她们不办,我们可以自己来。” 这边黄雨桐和冯公子正在密谋自己的计划,而那厢,慕君心已经回到自己的医馆里面,继续给病人诊治。 郑二小姐的事情所有人都知晓了,但似乎给慕君心带来的影响并不大,大部分人还是站在她这一边,除了一些吹毛求疵的人借此说她医术不精,但这一点无足挂齿。 不过自那之后,钟郁凌和她的关系变得更进一步。钟郁凌有事没事经常往她的医馆跑,她平日里也便只是让他坐在一旁等候,自己接着听诊,等到收工的时候,才会和他聊上几句。 有的时候钟郁凌兴致来了,也会自己露两手,给慕君心他们做一桌子饭菜。他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张三宝,但是对于这样的身份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十分出色了。 “想不到钟公子居然还如此精通厨艺,实在是没有想到啊。”张三宝吃得非常开心,嘴里塞满了饭菜,已经口齿不清了。 “那是当然,之前他也给我做过,那个手艺啊,实在是太好了。”慕君心刚刚咽下一口红烧肉,就迫不及待似的说得眉飞色舞。 然而这句话再次引起了那两个人的注意,怎么,什么时候,钟公子还给慕姑娘做过饭了? “之前负伤,被慕姑娘救过,为了感谢她,当时便帮她做了些东西吃。”慕君心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刚想要想个理由搪塞过去,却听见钟郁凌不紧不慢泰然自若地,两句话就解释清楚了。 那两个人露出了“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的神情。慕君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投了一个感谢的眼神给钟郁凌。 钟郁凌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夹起了一块肉放在慕君心的碗里:“好了,少说话,多吃点,补补身子。” 慕君心也没有说什么,美滋滋地大快朵颐起来。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月。而半个月后,黄疏桐给慕君心送药材的时候,顺道也给慕君心带了一张请柬。 “三天以后,我妹妹想要在我们家办一个诗会,她特意说了,让我帮忙把请柬捎带给你,”黄疏桐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看着那张请柬,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也不晓得她最近都在打什么算盘。” “那就不想了呗,”慕君心接过请柬,黄雨桐还算是文雅,还专门挑了一种梅花笺写了时间地点和邀请的话给了她,可惜,她慕君心不吃这套,“她自己的算盘就由她打去吧,别的我不稀罕。” “你去吗?”黄疏桐笑着问她。 “去什么去?我一个大夫,又不是吟诗弄月的诗人,这种聚会耽搁多少病人诊治啊?不去!” 慕君心没好气地一口回绝,把请柬递给黄疏桐:“对了疏桐,回去跟你妹妹知会一声,想要让我上钩,这种方式太小儿科了。劝她换一种更高明的。” 黄疏桐想了半天“小儿科”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似乎没有解释,也大致能猜出来是说别人水平低的意思,而这一点正中黄疏桐下怀。 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接回请柬,正在思考该怎么把它处理掉。 “那我就替她回绝你了,说实话,我也弄不清她弄那么大阵仗,是为了何事,据说把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请了。嗬,到时候可是热闹了,恐怕我还要随便诌一个理由溜之大吉,来你这里避避风头。” “好啊,你帮我挑选挑选药材,一天也就耗过去了。” “那些活儿实在太麻烦,我才疏学浅担当不起,让你的伙计帮你做去,我就在你这儿喝喝茶聊聊天就可以了。” “黄大小姐还真的打了一手好算盘,谁敢说你才疏学浅?” 两个人谈笑风生,一会儿说话一会儿一起放声大笑,好生开怀。而钟郁凌就站在门口,把里面的事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哟,看来这是不忙,黄大小姐和慕姑娘这儿说得挺热闹。”他觉得听得差不多了,就昂首迈步走了进去,手中的折扇轻轻摇着,好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来的?”两个人听见门口有动静,连忙起身去查看。见来者是钟郁凌,慕君心松了一口气,嗔怪似的问道。 然而黄疏桐却警觉起来了,她看看门口的人,又看看慕君心,似乎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我早就过来了,只是你们两个聊得太开心,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而已。”钟郁凌一边说着,一边将扇子“啪”地收起来,摇摇头唉声叹气的,像是在可惜什么。 “钟公子前来可是要找君心有事?”黄疏桐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实在不寻常,察觉出自己可能不适宜待在这里,于是便起身打算直接走人,“那我就不久留了,君心,下次我们再聊。” “诶,等等,黄大小姐,”钟郁凌却伸出拿着折扇的手,拦住了黄疏桐的去路,“黄大小姐此次前来,是想要给君心一样东西吧?” “啊?”黄疏桐一个没反应过来,然后才想起自己手上的那封请柬,她拿出来,笑了笑说道,“既然君心不肯,那也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我便替她收回来了。” “既然黄二小姐盛情款待,我们哪儿有不去的道理?” 岂料那钟郁凌却摇了摇头,直接将那请柬拿了过来,递到了慕君心的面前,示意她接过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真的想让我去赴这场无聊的诗会?”慕君心是真的没有想明白钟郁凌的用意,她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钟郁凌。 他是想让她难堪,还是想让她借此机会一展威风? 不管是哪种可能,慕君心都不想考虑。 第七十七章 不入虎穴 “去一去也无伤大雅。”没想到钟郁凌真的揣着这个想法,他一副无所谓似的模样,将请柬直接塞入了慕君心的手里。 慕君心强忍着把请柬撕碎的念头,不想去的地方偏让她去,她可不想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我不,你要去你去,我不去。”这话一出,慕君心还真有了些小脾气。她把头别到一边,表现出一副任凭你说什么我都不听的态度。 然而钟郁凌却不恼也不燥,将折扇微微抬起,轻轻地就在她脑袋上来了一下。 慕君心捂住了被他打到的地方,虽然不疼,但还是有些怨怼地看着他。 “不是让你随意耍小性子的时候。你忘了我那天跟你说了些什么吗?况且,黄大小姐在,你可以问一下,她的妹妹是不是那么善罢甘休的人。” “今日你不去,明日她气上心头,会想个更恶毒的法子让你来,到时候你还能不能招架就说不准了。现在去探探她风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没想到你居然对这种小家子气的女子想的事情这么上心。” 慕君心悄悄地嘟囔着,这又不是你来我往的那种后宫剧,当真值得这么重视?慕君心虽然心头不满,但还是接下了那个请柬。 算了,去也不会真的少一块肉,再说了,黄疏桐到时候估计也会在,她不会当着大众的面就让妹妹对客人无礼的。 “我并非对她上心,是对你上心。”没想到钟郁凌竟然正色来了这么一句话。 这倒是让慕君心给措手不及,她嘟嘟囔囔找不到一句怼回去的话,只能低了头红了脸。 但是这番场面在一旁的黄疏桐可是全看在眼里。她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心里把这两个人的关系也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好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出去逛一逛,听听书喝口茶。你好好听诊,也别累到自己,三天后,咱们黄家见。” 说完,钟郁凌也跟黄疏桐颔首示意,黄疏桐也明白,便只是冲着他微微行了个礼。 钟郁凌抬脚走出了医馆大门,这厢慕君心也把事情忙了个差不多,待到晌午的时候,黄疏桐却忽然拉住了慕君心。 “君心,咱们也好久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今儿个我们去你屋里吃饭聊会天如何?” 慕君心听出来这意思是黄疏桐有话找她说,便答应了下来,回头让张三宝准备出两个人的饭食。 张三宝见黄疏桐在这里呆了一上午,就多做了一个人的饭,正好收拾出来,给慕君心递过来一个食盒。两个人拿着食盒,一块上了楼。 “说吧,你想要问什么?”到了房间里面,黄疏桐关上了门,慕君心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一边打开盖子把里面的饭食拿出来,一边开口就问。 “你跟那个钟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是怎么个渊源?还有之前那个一直护着你的黑衣人又是谁?” 慕君心听到这话愣了愣,她猜到黄疏桐肯定会问自己关于钟郁凌的事,只是她真的没想到景枫居然也被她给察觉出来了。 景枫那么好的身手,被她察觉,只有可能是在顾玄青被抓的那天晚上,捕快提了一嘴黑衣人的时候。看来在慕君心回去休息以后,又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钟郁凌以前是我的病人,他有一次受了重伤,我把他救了,然后一直让他在我家里养伤,所以有些感情。” 有些感情?黄疏桐向她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慕君心忙摆摆手,矢口否认:“你……你别误会!我和他真的现在还没有发展成恋人,老实说,连定情都没有……” “也就是说你们两情相悦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黄疏桐直接打断发问,语气并不是很友好。不知为何,慕君心总觉得现在的她宛如娘家人问话。 “两情相悦……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对我作何想法,他当时伤好了大半就只给我留下一张字条不告而别,待到我来到榕城,他才再次出现。期间我们只通过一次信,但在此期间就没有再通信。” “就……如此?”黄疏桐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慕君心点了点头。其余的她不敢再多说,虽说黄疏桐是聪明人,但她仍旧害怕黄疏桐知道太多被卷进来会给她带来祸患。 而且就算说多了,她信不信也是一个问题。 但是慕君心显然也察觉出来,这个人在她印象里,估计就跟渣男没什么区别了。 “那那个黑衣人呢?” “他是钟郁凌的侍卫,他不在的时候,就派那个侍卫保护我的。他也的确暗中保护我很多次,也很多次解救了我。” “我倒是觉得,在你危险的时候,在你身边愿意为你拼命的,才是真的有情之人。” 一听这话,慕君心便明白,在黄疏桐那里,早已把钟郁凌看成了不靠谱的浪荡公子。 而黄疏桐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她和景枫之间的秘密捅出去,景枫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若是把话说透了,反而对这几个人都不好。 “你别误会,他其实……” “你呀,你就是被他给蛊惑了!”然而黄疏桐根本不听这一套,咬牙切齿地伸手就在慕君心脑袋上敲了一记。 “我就问你,你现在对钟郁凌有情吗?” 慕君心思量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她头一次面对这个问题,但就算她此时不回答,总有一天也要回答。 既然如此,就按照自己的内心走吧。 “那他的心意,你还不知情是吗?”黄疏桐叹了一声,似乎饭都吃不下了,一把把筷子放在一边,顿了顿才开口说道,“算了,那天看他从冯公子手下把你救出,应该对你也是有些真情的。” “只是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托付,还有待商榷。” 慕君心有些汗颜,黄疏桐似乎把事情想得太远了,她压根没有想到那一步,只是想着她能和钟郁凌走多远就走多远便是了。 第七十八章 焉得虎子 “我没想那么远……”慕君心想要接着解释,却又不知道开口是否是合时宜的。 黄疏桐就算再聪明再有胸襟报复,她也只是一个封建时期的女子而已。她估计理解不了二十一世纪的一些时新女性思想。 然而黄疏桐却瞥了一眼她:“我也没想那么远,我只是怕你遇人不淑,若发现你所爱非人,及时脱身还来得及。别等到你真的陷进去了,就算脱身也会受情之一字的苦。”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不知道为何慕君心的脑海里就蹦出了这几句诗。她无奈地垂下头,似乎认命似的听从了她的想法。 “不过他说得没错,我妹妹确实是那种只要她想就一定会缠着不放的人,”黄疏桐细细想了想,还是觉得钟郁凌的一番说法有些道理,“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去一趟,我可以帮你看看我妹妹究竟做什么想法,再不济,我也会帮你。” “顺便看一看,那钟郁凌究竟对你是什么态度。” 这还真的把人当成大敌了?慕君心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黄疏桐是为自己太过着想好,还是他太过八婆紧张比较好。 “那就这样,三天以后到我家,有什么事情有我在,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的话,我们便接着聊。” 黄疏桐说完便离开了,慕君心便收拾碗筷下去,给张三宝处理以后,接着处理今天一天的工作。 实际上慕君心压根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默默地继续自己的工作而已。而至于黄雨桐那厢究竟密谋着什么,她压根没有在意。 三天后,慕君心准时来到了黄家,毕竟自己之前是在这处宅院里面生活过的,因此慕君心来到这里也算是轻车熟路,几乎不用人引导,就能顺利找到路线,穿过各个院子回廊,驾轻就熟。 诗会是在一个花厅里面举行的,整个花厅以芝兰装饰,从中间那条线开始分开了左右两个部分,两边都是整整齐齐摆列着席子和一方木桌。左边是男性宾客入席的地方,右边则是女性宾客入席的地方。 正中的座位,必然是黄家姐妹坐的地方。 慕君心自觉寻到了女性宾客的地方,挑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她们和男性宾客之间隔着两道珠帘,她没有看清钟郁凌究竟有没有坐在对面。 但是自己这边她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里面有些富家小姐是她曾经的病人,且绝大部分人都是她的美颜药泥宾客。所以基本上她都算是熟识。 “想不到慕姑娘今日也过来了。”她身边的一个姑娘看见她落座,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才开口礼貌性地打招呼。 “嗯,对,黄二小姐给我了请帖,我就过来了。”慕君心客气地笑了笑。 “想不到慕姑娘原来也是如此吟风弄月的文雅人,今日可是要大开眼界了。”那女孩子看着很文静,点着头笑了笑,似乎真的在期盼她会写出什么好的句子来。 然而她真的想多了,慕君心对于这种诗会压根没有兴趣,不过是那些附庸风雅的事情而已,她不太感兴趣。 而且最重要的,她根本不会写诗词,就算能写出来,那也比不上古时大家有风范。 这可怎么办,难道真要献丑了? “久等了久等了。”她正想要开口自谦几句,忽然听见一个清脆又嘹亮的女声在远处响了起来,慕君心听出来,是黄雨桐的声音。 怎么现在都风行凤姐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吗?慕君心不经意翻了一个白眼,若是黄雨桐再晚个几百年出生,那绝对是凤姐的原型人物了。 果然,黄疏桐和黄雨桐一同出现,周围的人都纷纷颔首示意,看着两个人落了座。 “今日召集各位公子小姐,不为其他的事,只不过是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值此好时节,我们欢聚一堂,共叙佳话,并且各位都是风雅之人,我们以文会友,也算是不负时光。” “各位无需紧张。其实就是想要让大家一起聚一聚,喝茶吃酒吟诗,共同聊一聊天而已,大家也不必紧张,我们只是附庸风雅,只要抒发胸怀,便是好的。” 黄疏桐便连忙出现来打圆场,她仍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究竟是打什么算盘,但无论如何,也不该让妹妹说话太直接又给人压力,毕竟周围还有更多的人在场。 “总而言之,大家玩的开心就好。”黄雨桐这次也乖巧地给了台阶下。再加上所有人都是同样的地位,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场合,很快大部分人就都放松了下来。 慕君心待在这里只觉得百无聊赖,不过还好,黄家准备的点心和菜肴都还合她的口味。她便只是自顾自地吃东西,有人跟她说话便回两句,没有的话就继续享用。 虽然每一碟菜肴的量都比较少,但似乎黄疏桐跟厨房打过招呼,只要她这里吃得差不多了,就给她换下来。 新的一碟绿豆糕刚上来的时候,慕君心刚刚拿起一块准备吃,却听见了座上那儿传来了黄雨桐的声音。 “既然那边公子们已经有人写了诗作,不如我们来读一读欣赏欣赏这些诗作。” 然后家里的小厮就开始拿着诗稿,先朗读了一首。其余人听完以后,皆拍手鼓掌叫好,说实在是难得的好诗,这公子也是难得的才子。 唯有慕君心一点不为所动,只是将手里的绿豆糕放在嘴边,悠悠咬了一口。这种只靠堆砌的诗,以及这种没有任何意境的作品怎么还能当做佳作来欣赏的? 一首一首听过去,慕君心只觉得越来越无聊,为什么这些公子哥儿写诗都是这种辞藻获胜的庸俗诗句,更有甚者连辞藻堆砌都称不上。 然后还能受到大部分人的夸赞,果真文人要想要获得称赞,门槛就这么低么,她想不明白。 “既然那边钟公子已经有了佳作,小女子也想要作一首诗来和钟公子的诗。” 第七十九章 附庸风雅 一首一首听了过去,慕君心自认为只有钟郁凌的诗还可一读。 或许是从小到大经历过的太多,又深受不少摧残和打磨,钟郁凌的诗里面自带一种慷慨悲壮的气氛,苍凉又有意境,虽然面上刀光剑影,但心里的大义和凛冽志气从未消磨过分毫。 这样的诗跟那些堆砌辞藻的诗比较,自然是非常大气又十分上台面,听了便让人心潮澎湃。慕君心也难得地多听了两耳朵,且由衷地点了点头说这写得实在是好。 可惜,虽然是好,但似乎他很少作诗,要么就是后面的诗稿都亡佚,他似乎从来没有在史料上面留下一分一毫的痕迹。 而钟郁凌此诗一出,不论是哪边都鼓掌叫好,不绝于耳。可见这首诗是真的出色,在这里实在是鹤立鸡群,因而引起了所有人的称赞。 “既然钟公子那边已经有了佳作,小女子也想要作一首诗来和钟公子的诗。” 忽然,席间有一个女子站了起来,自信满满地说要附和,脸上带着期许的笑容,似乎脸上还有些激动过度添上的红晕。 慕君心倒是有些起了兴致,她侧过脸去,倒是想要看看这个人究竟会作出什么样的诗来。 那个女子将诗稿拿了出来,并且亲自读了出来。 读了第一句慕君心就不想要听下去,她觉得辜负了自己的期待,接着低头去吃那碟绿豆糕了。 “这位小姐读得倒是声情并茂,人又是生得极为端正的。只是这诗……”慕君心身边的那个小姐忽然凑了上来,对她压低声音说道,“实在是乏善可陈,跟钟公子的诗,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谁说不是呢?”慕君心笑了笑,也压低了声音。 “既然有人来附和了,那我也附庸风雅一首。”这个小姐吟诵完了以后,另一个人又迫不及待跃跃欲试,上前打算露一手。 只是她们的露一手,大多都是露怯,除了少数几个真的写得不错的,其余的实在是不敢恭维。 “不是我觉得这些小姐不出色,只是到底我们都是闺阁里面长大的,很难有钟公子那样的气度。” 旁边的那个小姐又凑了上来,对慕君心悄悄说着:“所以根本没有必要非要去附和,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精巧,何必在这里故作豪情壮志,反而牵强。” 这倒是真话,慕君心觉得自己遇见了一个难得的明白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没有宽阔的胸襟,就不要牵强附会。 可惜这一点大多数人都没有顾及到,只是一味地看着别人做她便盲从。慕君心看着这些人露怯,属实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看她们并不是真的想要作诗,”那个小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上前朗读的那个姑娘,对慕君心悄悄地说着,“是都看出来,那群公子里面都是些草包,只有钟公子是真的肚子里有学识的人,所以都想要出风头让他注意到自己。说白了都是想要挤破头当钟家人,你明白。” 这句话一说,慕君心才有兴致注意了一下那些人,果然若有似无地,都把目光往钟郁凌身上撇。 但是钟郁凌似乎真的没有注意过这些人一样,他只是附和似的点了点头,在那人吟诗的时候一点都不注意她,等说完了才象征性鼓鼓掌美言两个字便作罢。 大部分人见了这个情况也都悻悻离场,不再说什么。慕君心见了这个情况,放下心来,接着享用自己那一叠绿豆糕。 “既然姐妹们都作诗了,那我便抛砖引玉一次,希望大家能有更好的作品。” 忽然,黄雨桐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高声对所有人说道,那个样子就像是要宣布什么事情一般,而所有人都必须听她的。 慕君心悠悠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那个人,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她真的写得好……那也算是听了个作品吧。 只见黄雨桐站到所有人面前,清清嗓子,便开口开始吟诗。 “我的天,佛祖保佑让她住嘴吧,这诗句实在是不堪入耳。”然而黄雨桐刚说完第一句,慕君心身边的那个小姐就受不住了,抓住慕君心的袖子便低声抱怨。 慕君心此刻也十分同意这位的话,她后悔自己没有多带两团棉花过来,堵住耳朵,就听不见这些烂到家的诗句了。 “好!黄小姐实在是好文采,朗朗上口,又浅显易懂,引人入胜,鄙人佩服。”结果出乎两个人的预料,她刚读完,对面就有人站起来鼓掌大声叫好。 慕君心顺着声音去看了一眼,好吧,那不是冯公子吗?前些日子还为郑小姐公然动怒,今日就开始厚着脸皮在这里夸赞别的姑娘了吗? 慕君心有点搞不懂这个人,关键还是强行夸赞。 “说不准那个冯公子和她有什么关系,两个人都是草包,沆瀣一气,倒真的配,也不知道之前郑小姐看上他什么了。”那个小姐撇了撇嘴,对慕君心鄙夷道。 “这怎么个说法?”慕君心来了兴致。本来这个诗会就无聊至极,那她聊点八卦解解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郑家家教严,郑家两个小姐都是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理,结果郑家二小姐偏偏就在上元逛花灯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冯公子。两个人就两情相悦了。但是冯公子常年不在榕城,就让郑小姐苦苦等待,一直到死都没有成婚。” “说来真的是可惜了郑二小姐了,那么好的一个女子,怎么看上了冯公子这种草包,莫不是被下了蛊?” 慕君心笑了笑没有多言,感情这个事情说不上来对错和理性,可能有的时候一眼就是一生。而别人的看法,总归跟他们没有关系的。 想到这儿,慕君心的目光不由得往钟郁凌的那个方向瞟了一眼。他此时此刻也仿佛没有任何兴致,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好似周围的嘈杂都和他没有关系。 “姐妹们都展示了一番了,那楚小姐和慕姑娘,是不是也应该作一首助助兴呢?” 第八十章 皮里春秋 慕君心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话题怎么就跑到了自己和身边这位的身上了? “楚小姐和慕姑娘今日还未作诗,还希望能赏个脸,作一首助助兴。”黄雨桐见慕君心一脸茫然,也不恼,直接开口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 慕君心才反应过来,似乎全场只有她和身边这位一直跟她嘀嘀咕咕的楚小姐,还有黄疏桐没有作诗了。 黄疏桐向来有才学,自然不慌,旁人也知道她真本事。这位楚小姐也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学识渊博但也心高气傲,只跟自己看得上的人来往,眼光长远。 那她呢?她是真的不愿意去做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而且也是真的写不出来。 “那好,我就随意作一首诗,技艺不才,还望各位公子小姐承让。”楚小姐倒是一点都不畏惧,拿起纸笔一挥而就,直接掷给了黄雨桐。 这番才气风度,有点像红楼里面的颦儿。慕君心听了她的诗,也是的确佩服的。这样的女孩子,让她参加这样的诗会,实在是屈才了。 再怎么样也比黄雨桐的那种“门前一棵树,两股大树杈”那般的诗句好多了。 “楚小姐果真是榕城第一才女。”黄雨桐听到了她的诗句以后,也只能强装笑颜表示佩服。而周围的小姐们也纷纷向她投去嫉妒的目光,因为对面的公子们大多面对楚小姐都是仰慕的模样,她们不想服气,又不敢不服。 “既然楚小姐都做得如此好了,那慕姑娘今日想必也有更好的作品来压轴吧?”楚小姐刚回到座位上,这边黄雨桐就忽然看了过来,佯装一副笑意盈盈的邀请模样。 慕君心心里咯噔地沉了一下,原来这个人是想要在这里等着她么? “我只是一介郎中,平时只知道治病救人,吟风弄月什么的我实在是不擅长。”慕君心微微笑了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写诗。 “慕姑娘何必如此谦虚见外?我想慕姑娘一定是才华横溢之人,莫非是看不起我们这小场面,不想要作诗?” 谁想到黄雨桐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如此说似的,立刻出言把慕君心给怼了回去。 慕君心被这一顶高帽子扣得不明不白,根本不知道这究竟都是怎么安上来的这种罪名。不是,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文人,在这样的场合出现本就已经是例外了,怎么还硬要求她作诗呢? “我觉得慕姑娘说得也是在理,再说了,我们也只是想要朋友之间叙叙旧,谈谈天,没有必要非要人家作诗来的,雨桐,不要太咄咄逼人了。” 黄疏桐立刻开口帮慕君心解围,一边则拉着黄雨桐让她回去。黄雨桐显然气不过,但长姐如母,在众人面前她自然还要听话。 “黄大小姐此言差矣,我们本来就是诗会,想必慕姑娘也是有所准备的。再说了,大家都写了,单独放过一个慕姑娘,也是对她不尊重啊。” 谁想到这事情本来顺着台阶下去就相安无事了,那个冯公子倒是不依不饶,直接开口便为黄雨桐说话了。 感情你们两个沆瀣一气是为了整我是吗?慕君心看明白了,不由得有些生气,看来黄雨桐一定是拿郑小姐的死来煽动冯公子了。 “那既然黄小姐和冯公子盛情,小女子怎敢拂了两人的意?” 既然躲不过,那就迎战好了。慕君心站起来,冲下人要了笔墨,提笔就开始写了起来。 倒不是慕君心有了诗句,只是有这个机会自然不得不报复一下。她只要挑这个时代之后的诗句写上来就行。虽然没有唐宋之盛大风雅,但拿来装装样子也就行了。 只不过是有些抱歉而已,用了别人的诗句来教训教训这些人,的确说出去都有些没有颜面。 “写完了,请诸位过目。”慕君心一笔而就,然后把诗稿递给了黄雨桐,随即就坐回座位上,不再多言。 而黄雨桐接了过去,跟其余的人一起细细读了起来:“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他们一边读着,慕君心一边在心里跟曹雪芹道歉,借用了人家写的东西来教训教训这些人,自然是过意不去的。 然而读完,全场也都有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没有想到,慕君心提笔挥就的东西,竟然真的如此之妙。 “这真是好诗啊,不仅语言优美又易懂,还带着些讥讽的意思,回味悠长。慕姑娘果然才思敏捷。” 然而别人还没有开口说话,却听许久都没有说一个字的钟郁凌却开了口。他端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种地微笑着开口称好。 有了他这一先例,所有人也都开始随声附和起来,纷纷拍手叫好。楚小姐和黄疏桐也由衷地夸赞了这首诗。 慕君心实在是听之有愧,便连忙摆了摆手客气道。 “也罢也罢,我这首诗本就只是献丑而已,主要一眼看过去不是皮里阳秋的那种诗句,便可以了。” 这句话一出,黄雨桐的脸色立刻就拉了下来。她很想要生气地质问慕君心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转念一想,这样一来她就对号入座成了那个皮里阳秋的人,反而是给自己找没趣。 因此她只好打碎牙,忍气往肚子里咽。本想着这次能借着这个机会,讽刺她没有什么才能,结果讽刺不成反而被摆了一道,自然心里十分不痛快。 “现在我作完诗了,黄小姐可还满意?”慕君心看着她这一副吃了哑巴亏又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感觉十分好笑,于是挑了挑眉,故意问道。 “满意,满意,慕姑娘是好文采。”黄雨桐只能咬牙切齿,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好了,在座各位都是风雅之人,不必一心争一个高下,吟诗作对,只要尽兴就可以了。”黄疏桐忍着笑意,连忙打圆场把事情圆了过去。 第八十一章 除夕 黄雨桐见此计不成,于是没过多久便闷闷不乐地离席而去了,而众人也看在眼里,将一切弄了个门清。 但总之大部分人还是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仍旧喝茶吃酒作乐,也算是一派和乐景象。慕君心在花厅里待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便偷偷给黄疏桐带了话,趁着不注意直接开溜。 本来在这里呆着就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回去听诊工作。 “你刚才那首诗写得不错。”慕君心刚迈出黄家没有多久,就听见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望去,却见是钟郁凌跟在她身后。 “和你比起来,我还差得多呢。”慕君心扬起一个微笑,背过手去,接着往前走着。 “相比较来说已经不错了,总比那些庸脂俗粉好太多了,”钟郁凌快走两步跟了上来,也同样背着手昂首阔步,“你,黄疏桐,还有楚小姐,算是这里面不俗的人。” “承蒙您的青眼啊,小女子真是无比荣幸。”慕君心瞥了他一眼,本想开个玩笑,但话到嘴边还没说完整,人就已经先笑了出来。 完了,这玩笑刚开口就垮了。 “哪里,你值得所有的赞美。”钟郁凌忽然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慕君心,不同于平时的戏谑,此时他的话,像是肺腑之言。 “你……话说太满就溢出来了,我可担不起。”慕君心觉得脸上发烫,连忙快走几步躲过了钟郁凌的视线。 她虽然心里有些沾沾自喜,但是面对钟郁凌这样的夸赞,仍旧还是有些发怵。 “好了,不逗你了,”钟郁凌跟了上去,“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离席了吗?” “还能因为什么,觉得无聊,所以跟疏桐说了一声,逃出来了呗。”慕君心“嘁”了一声,把头偏向一边,不再多说什么恶。 “这是其一,但是最重要的,”钟郁凌的话语忽然深沉了许多,语气里面也多了很多的柔情,就响在慕君心的耳边,“是因为我想要找一个出尘脱俗的女子谈话,她不在,那里的一切都毫无生气。” “你……你登徒子!”慕君心被这一句话是真的弄得两耳通红。她扔下这一句就赶紧逃之夭夭了。 真的不能轻易跟钟郁凌这样的人单独同行,会出事的。 不过也真的如钟郁凌所说,此次去了也是有益处的,至少知道了黄雨桐和冯公子两个人根本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只是一些小伎俩在闹腾,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慕君心也就真的这么无所畏惧地继续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直到几个月后的正月十五。 过年的时候她是跟着医馆一起过的。她给张三宝放了假,让他回去跟家人团聚,而自己只能跟着顾淮安和其余的杂工一起过了这个春节。 这里的除夕倒是十分热闹,过了夕食时分,街上便已经是一派祥和的热闹景象,许多小贩支起了小摊,而那些吃过夕食的人也都出来逛街游玩。 慕君心的医馆一天都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张罗年夜饭,贴春联福字也是费了一番心思。慕君心从集市上裁了些红纸回来,自己绞尽脑汁写了一副春联,还跟顾淮安纠结了很久福字究竟是倒着贴还是正着贴。 “你这里倒是挺忙活,挺喜庆的。”钟郁凌忽然踏进医馆的大门,仍旧拿着他那把折扇轻轻摇着。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回滁州跟家人团圆了吗?”看见钟郁凌,慕君心十分意外地问道。 “我今年不方便回家里,况且时间也紧,只能先留在榕城了。”说完,钟郁凌大大方方地走进来坐在一张太师椅里,摇晃着那把折扇看着慕君心。 “行吧,今天想吃什么,我们加一份饭就行了。”慕君心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犯了难。至今她都没有做过一顿像样的饭,张三宝来了以后她甚至连灶台的边沿都没有碰过。 倒是可以让钟郁凌做,只是她拉不下脸开这个口。 “我倒是有想吃的,只是慕姑娘怕是做不来啊。”哪知钟郁凌却笑吟吟地,轻轻摇着手里那把折扇。 慕君心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候,自己折腾半天也点不燃火,反倒弄得自己一身炉灰的样子,不免有些难为情。 “你……我也是进步了些的!”慕君心有些气不过,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回怼,于是只能气急败坏地开口说道。 “好了好了,这样,我帮你们准备几个菜,这样总可以吧?”钟郁凌见她要发飙,连忙改口安抚下来她,径直进了厨房准备做菜。 虽说以前吃过钟郁凌做的东西,但是如今他是衣冠楚楚的公子模样,本来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谪仙一般,然而现在竟然开始洗手作羹汤。 她在一旁默默注视着,看着他细细切着食材,又把食材放入锅里翻炒油炸,蒸煮炖烧都会一手。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钟郁凌尤其可爱,虽然沾染了些凡间的烟火气,但这样的人反而更真实,也更为让人觉得能亲近。 就这样,松鼠桂鱼,四喜丸子,宫保鸡丁,香菇油菜,还有热腾腾的米饭和蒸糕,以及一些时令小菜,很快就端上了桌。 几个人围着桌子大快朵颐,虽然都是一些家常的菜肴,但是这些普通的食材在钟郁凌的手下,却变得十分有味。 一向挑嘴只吃得下张三宝做的食物的顾淮安,也难得地吃得津津有味,说了一个好字。 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烟花声,慕君心扔下饭碗就跑了出去,远处有烟花燃起,瞬间将夜空点亮,七彩纷呈,十分热闹又好看。 “对了,听说榕城这边每年元夕的花灯都是一绝,不知今年的灯会还有什么好看的新奇玩意儿,”钟郁凌咽下口中的食物,抬头问慕君心道,“为此很多京城的家族都会在十五之前来到榕城,我们当天,一起去逛灯会吧?” 慕君心仍旧看着天上的烟花,没有仔细听钟郁凌说了什么。 第八十二章 元夕 “你刚说什么来着?”等到烟花燃尽了,她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屋内,想起刚才钟郁凌凑到她身边问话,但又没有听清楚,于是不好意思地开口又问了一遍。 “我说,上元那天,要不要一起去逛花灯?听说榕城的花灯是一绝。”钟郁凌无可奈何似的叹了一口气,但还是更温柔地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静静等候慕君心的答复。 “去啊,自然要去的。”慕君心听了,连忙点了点头。有好看的东西她不去,那绝对是暴殄天物。 “那正月十五酉时,我们南门见。”钟郁凌也便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吃完晚饭,便拱手告辞了。 慕君心一边思量着,一边自己回到房间。窗外仍旧是一片歌舞升平欣欣向荣,街上人潮涌动络绎不绝,绵延着火红的关于新春的喜气洋洋,而远处,似乎又有人燃起了烟花。 她一直看着窗外,一直到了子时以后,外面真正热闹起来,烟花绚烂地在空中绽放。 “他跟你相约南门一起去逛花灯?”直到初十以后,各家的事情算是忙得差不多了,黄疏桐才露面听慕君心说起这些话。 慕君心点了点头:“到时候你去吗?” “我?”黄疏桐摇了摇头,“我当然去啊,你是想问我跟不跟你一起去吗?那样我才不去呢,我去做什么?碍眼么?” “我又没有问这个……”慕君心小声嘟囔道,她倒是真的很想让黄疏桐跟着自己一起去,不然她也不确定那个人究竟会打着什么小算盘。 “但我知道你想问这个,”黄疏桐翻了个白眼,也只好顺着台阶下了,“好吧好吧,我跟你一起去,但是如果碰上钟郁凌了,我就找个借口离开。” 慕君心满意地笑了出来,一直说疏桐最好了。但黄疏桐只觉得背后发阴,总觉得好像落入了什么圈套。 正月十五那天,黄疏桐准时出现在了慕君心的医馆里面。然而正当两人收拾好随身的物品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被一伙人给堵了回来。 “抱歉,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但是他受伤了,还望姑娘您帮忙看一看。我们问遍了这里的大夫,都不愿意接诊,都说要去找个好位子看花灯去。” 慕君心本也不想接,但是看那被抬着的黑衣男子实在是太过可怜,没有办法,只好让那些人抬着他进来了。 “疏桐,你恐怕要等一下了,或者你先过去也行。”慕君心转过头,对着黄疏桐歉意地笑了笑。 “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你一个人过去,我怕你到时候找不到我,再不小心迷了路可不好。”黄疏桐大度地表示没关系,让慕君心尽快安心接诊。 慕君心心头一暖,让黄疏桐先在大堂等她,转过头便让人将伤员抬到了一处院子里,安放在房间内给人医治。 她小心正要给他查看伤口的时候,却忽然被那个人一把握住了手。她有点惊吓到,差一点就呼喊出来,但床上的人立刻坐了起来,对着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慕君心这才认出来,但半个“景”字挂在嘴边,就被他紧急叫停了。 “你……你怎么过来了?你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慕君心实在是惊喜,便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掩盖不了语气里面的雀跃。她没有想到,竟然这个时候能看到景枫。 而且他还是装作受伤出来的。 “我之前有任务在身,大人让我留守在城外几百里外处理等候。元月十五好不容易松懈了下来。我便让信任的人先接替我一下,我则拖了几个亲信把我伪装成伤病,过来看看你。” 景枫仍然是那番低沉和清冷的音调,但不知道是不是慕君心听错了,这声音里面竟然有些难得的喜悦。 “那挺好的啊,会不会误了事情?”慕君心担忧问道。 “不会,现今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那你跟我一起去逛花灯吧,正好你应该也和你们家大人许久没见过了,他约我今日出去逛花灯,你就跟着去见一面吧。” 慕君心想到这一点,便兴奋地提议道,然而景枫的神情却落寞了下来。他似乎低着头,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就不用了,我也只是利用职务空缺先跑了出来,让大人知道了,也不大好。” “那好吧,你这就回去了吗?”慕君心有些失望,但她也清楚,景枫既然是装作受伤,必然是偷跑出来的,若是真的让他和钟郁凌见面,恐怕他会受罚。 “嗯,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若有机会我们再见,”景枫笑了笑,似乎是想让慕君心安心似的,“还有,你帮我随便包扎一下,做戏也要做足样子。” 慕君心点了点头,随意替他包扎了几个地方装作已经治好了伤口,便让人将他抬走了。 “那个人我总觉得好像是在哪儿见过,那个气氛,那个感觉,有点像。”慕君心目送那些人扬长而去的背影,而黄疏桐站在一边深思,总觉得仿佛这个人有些眼熟。 慕君心生怕她想起来,便立刻拉过她的手臂:“好了,就是一个病人而已,我没有觉得不妥的,我们去南门吧,再晚了,可能就失约了。” “那是你失约,跟我没有关系,”黄疏桐没好气地白了慕君心一眼,但还是带着她往南门走去了,“走吧,再不走灯会也要开始了。” 两个人一起往南门走去。本身一路上就足够热闹,到了南门以后,慕君心才真正见识到了古代的上元节都是怎么过的。 满街的花灯和花市让人眼花缭乱,各色灯火遥相呼应,整条街都是华美非常。有各色摊贩卖着鲜花,花灯,首饰,信笺等很多新奇玩意儿,还有专门抢彩头,猜灯谜的地方,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瞻参与。 而城外有人开始放孔明灯,一盏一盏明亮的纸灯飘荡在半空中,灯火如星火,整片天空因此而璀璨非凡。 慕君心在人群中看了许久,终于发现了钟郁凌背着手,站在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 第八十三章 一夜鱼龙舞 “钟郁凌!”慕君心看见了那个背影,立刻出声喊道。 那人闻声转过身来,的确是钟郁凌,他看到了慕君心的身影,也笑着跟她颔首示意。而慕君心立刻冲他招了招手,拉着黄疏桐就准备走过去。 “诶,说好的,他要是出现了,我就不跟着了。”黄疏桐拉住了她的手,把她硬生生拉了回来,匆匆跟她道别,再跟钟郁凌远远地挥了挥手示意以后,便转身就走了。 “怎么见到我就走了?我又不是吃人的人。”钟郁凌已经走到了慕君心身边,背着手看着黄疏桐远去的方向,开口问道。 “嗯……应该是跟人有约吧。” 慕君心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拿这样的理由搪塞道。毕竟明着说她怕当电灯泡,似乎也不是那么恰当。 “她有心仪的人了?”钟郁凌反倒感兴趣似的问道。 “没有,估计是家里有事情,”慕君心仓促搪塞,拽着钟郁凌的胳膊往灯会的场所走去,“好了,我们也不要去管她的私事了,我想要那个莲花灯,帮我拿到可以吗?” 钟郁凌听了以后,也便没有再问关于黄疏桐的事情,细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便放心由着慕君心拉到了那个比赛现场。 “只要您和您的伴儿赢了这个比赛,这莲花灯,小老儿就给各位。”顺着慕君心的手指,钟郁凌看到了舞台中央的桌子上,有一个十分精美好看的莲花灯。 那莲花灯特别像是用琉璃做的,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就宛若真的莲花盛开了一样,跟纸糊的灯笼比更有一番美丽和精致。 而慕君心立刻扬起脸来,直直盯着钟郁凌,似乎在说这东西我必然讨要过来,且势在必得。钟郁凌被她盯得没有办法,便勉为其难似的答应了下来。 “来来来,您先把这个谜题猜出来,然后再由这位公子帮您拿到那个梅花桩上面的红丝带,这盏灯就属于您了。” 慕君心瞟了一眼,猜出灯谜的人大概在参与的人的一半数量,然而爬梅花桩是的确刁难了很多的人,许多人爬到一半就精疲力竭,最后放弃了争取,直到最后那红丝带还是高高飘扬在梅花桩之上,没有人能拿到。 灯谜……慕君心扫了一眼,将谜面记在心里,细细思索了一番,却找不到什么头绪。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谜底可是这个?”然而钟郁凌扫了一眼,似乎就知道了答案,他直接拿过谜面,对那小老儿问道。 “对,是的,公子聪明,”那小老儿楞了一下,随即颤颤巍巍点点头,笑呵呵地指了指那个梅花桩,“所以接下来,就看公子的了。” “小意思。”钟郁凌却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样子,反而嘴角上扬,颇有信心。 他来到梅花桩下,先是绕着梅花桩查看了一圈,似乎是想要找到合适的攀爬方法。待到胸有成竹以后,便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爬到了一半的高度。 慕君心在下面,看着钟郁凌不像是爬上去的,像是直接飞上去的,只是眨眼的片刻,他就已经登了顶。 在底下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惊呼出来,而钟郁凌一手便扯下那跟红丝带,然后继续爬到顶点,缓缓站定。 就在所有人的惊叹和注视之下,钟郁凌从梅花桩顶点飞速落下,稳稳地踩在了舞台之上那个莲花灯旁。他如同踏着风,而脚下像是踩着无形的台阶,如此驾轻就熟的轻功,实在是难得一见。 其余的人纷纷鼓掌叫好,然而慕君心久久都没有缓过神来。这个人的身手真是了不得,轻功更是出类拔萃。难道如他和景枫这样的人,都是天生就会飘会飞的人吗? “哎呀,想不到公子看着文质彬彬,身手竟然如此了得,”那小老儿喜笑颜开,立刻上前将那莲花灯拿下来递到钟郁凌面前,“既然如此,这莲花灯就属于公子和姑娘的了。” 钟郁凌接过那个莲花灯,对那小老儿躬身行礼道谢以后,便一跃下了舞台,将莲花灯亲手塞在了慕君心的手里。 “这个,归你了。”钟郁凌神色平淡,但嘴角却若有似无地勾起温柔的笑意。 慕君心立刻就接了过来,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眼中是真的有光彩的。她抬起头,盈盈笑眼看着钟郁凌,轻声说了一声谢谢。 而钟郁凌的心底却被这笑容触动了,她当时的眼中,有着比花灯还要美丽的光彩。 慕君心拿到花灯以后,将它小心地拿在手里,莲花灯被挂着,晃晃悠悠的在半空中,散发着虽然不是很明亮却幽深的光,但也足以照亮身边的一切了。 重要的是,这盏灯是钟郁凌帮她争取的,也算是她第一次收到的来自他的礼物。 在灯会上逛了一阵时间,慕君心总觉得自己身后仿佛有一双眼在盯着自己。她抬起头来,警觉地环视周围的情况。 但周围的人都来来往往热热闹闹,似乎没有多少人注意他们,唯独看向他们的目光,也都是因为这莲花灯带来的。 “怎么了?”钟郁凌见慕君心警觉又心事重重地望着周围,于是也探着头观察了一下周围,但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事,我应该是想多了。”慕君心却越来越有不好的预感,她感觉到似乎真的有人在暗处看着她,而那感觉也强烈了不少。 但是她找不到缘由,也找不到任何能说出来的准确的可疑的方面。她纵然心事重重,也只好当做自己想得多了。 但愿是真的想多了吧。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在暗处,正有一个人远远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逛灯会,买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看着他们站在城楼之上看花灯,在城外放孔明灯或者放河灯。 尤其是钟郁凌帮她拿下那个莲花灯,她接下莲花灯时那惊喜又满足的样子,她提着花灯在街上流连的样子,都看了个明白。 第八十四章 灯火阑珊处 在街角一栋楼的拐角处,景枫正抱着剑坐在台阶上面。 他方才将慕君心的样子都看在眼里,只是越看,心里的落寞感便越是深。 他将怀里那封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边角都已经磨得有了毛边,折叠处也清晰可见甚至轻轻一扯就会断裂的信拿了出来。终究还是又忍不住看了一遍。 那封信的每一个字都极致热烈,言辞恳切而多情,若不是有情人,怎么可能写出来这样的词句?只是越是明白,才越晓得心里的落寞感越深。 他从来没有想过跟慕君心或者钟郁凌坦白,也从来没想过替代钟郁凌在慕君心心里的位置,只是远远地看着,以为这就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没有想过,既然决定倾注一定的感情,离开的时候就总会伴随着一些痛楚。 他只能将信重新装了回去,想了想,还是揣在怀里。 “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榕城。”忽然,景枫身边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他连忙转过身去,却见是黄疏桐就站在拐角处,见他转过头去,则对他微微笑了笑。 景枫这才放心下来,收起了握着剑柄的手。 “你不会只是想要看君心,才留在榕城的吧?你那边的任务,真的那么好完成放下?”黄疏桐觉得有些好笑,看这样子应该也是个狠角色,居然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 “是,但是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你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益处。”景枫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一些不痛快,于是立刻出言冷冰冰地反驳道,两个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似乎都有着自己的盘算。 “我对你无恶意,”黄疏桐叹息一声,似乎整个人气势柔了下来,“老实说,我只知道你和钟郁凌是主仆关系,其余的我一概不清楚。但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而你们又是什么人做什么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懒得了解。” “只是我想你现在之所以躲着钟郁凌,一定是因为他的安排,他不想让你见君心。你或许会觉得他是出于私心,但是除了私心,换种想法,那也是他为了维持平衡不得不做的事情。我只是担心,你现在这样,连我都能发觉你在榕城,君心和钟郁凌能没有发觉吗?” 说完,黄疏桐转身便想要离开。她想说的话也都说到了,至于景枫怎么理解,那就看他自己的了。她懒得管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只要自己还有他们都安安稳稳的什么都好。 “等等。”结果黄疏桐还没有迈出去一步,就被景枫叫住了。她转过身去,却见那人脸上的冷淡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里面不小心露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也不得而知。 她只是转过身去,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态度。 “她这些日子过的好吗?”景枫犹豫着,还是问出了最后的这个问题。 “挺好,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都比较顺利过去了,钟郁凌对她照顾得很好。”黄疏桐毫不避讳,将最近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景枫点点头,没有再问别的事情。 “既然出来你也没事的话……要不要去看看寻常人的生活都是什么样的?”黄疏桐见气氛实在是尴尬,便主动提出来问景枫要不要跟着一起出行。 反正她也没人跟着一起逛花灯,有点怪没意思,有个人在旁边也可以。 “被大人和她看见不太好吧?”景枫有些为难地说。 “没事,他们估计今晚就都在城内了,我们去城外看看就行,城外也很热闹。今天没有宵禁,但是总归你也好从城内脱身。” 景枫细细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两个人一同找了个较为僻静的路去了城外。 城外城墙的两边摆满了香烛,护城河边还有不少人将自己手里的河灯放在水面,于是水光映着灯光,一条河满是星辰坠落一般,成了绵延无边的星河。 黄疏桐凑近了一排香烛,轻轻用手扇了扇,将香气全部吸入鼻子之中。 “你这是做什么?”景枫不解地问。 “我们有吸香烛的风俗,多闻一闻,可以绵延寿命和福分,”黄疏桐笑了笑,烛火中她的侧脸被映得十分温柔,“其实哪儿有这样的说法,充其量不过是讨一个好彩头罢了。” 而景枫却没有介意似的,也凑上去闻了两下香烛的气息,随即就被呛得猛地咳了好一阵儿。 “看来你是被福分给冲晕了,”黄疏桐忍俊不禁,“头一次闻这样的味道,可能真的有些受不了吧。” 两个人在城外逛了好一会儿。因为元夕,城外也热热闹闹的挂了很多花灯,有些小贩也专门挑选这个地方支起了小摊,花市琳琅,黄疏桐几乎看花了眼。 她挑起两朵不同的绢花,每一朵都放在鬓边试了试。镜子里照出来的容颜姣好,而那鲜花似乎也衬托得十分娇艳了。 她有些两难,不知道究竟该选择哪一朵,在两朵之间犹豫了很久。 “那朵杏色的吧,比较衬你一些,当然,你若是觉得不好看,当我没说。”不知过了多久,景枫的声音从她的身边悠悠传了过来。 黄疏桐转过头去,景枫却并没有看着她,而是抱着臂,似乎在远眺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但不知道是灯火的原因还是怎么的,她觉得景枫的目光和脸色,都比她见过的要温和许多。 她低低笑了笑,挑了杏色的那朵买了,并直接将那朵绢花簪在了发间。 景枫偷偷地瞟了黄疏桐一眼,随即就立刻收回了目光。 两个人一同走到了护城河边,似乎在这里放河灯的人又多了一些,而黄疏桐又兴冲冲地跑向了河灯摊点,在那边挑了两盏方形雕成画舫一般的河灯。 她捧着两盏河灯,重新跑回了景枫的身边:“总算是占下了两盏还比较好看的灯,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放河灯啊?” 第八十五章 忽然靠近的危险 景枫本来想要拒绝,他对于这样的活动压根没有半点兴趣。 但是黄疏桐的恳切态度似乎没有那么容易去拒绝,他看着黄疏桐期待的样子,也并不想真的拂了她的好意。况且买都买了,不去放便是浪费。 他于是将那盏河灯接了下来。黄疏桐本来还有些忐忑有些懊悔,似乎这样的人并不希望也没有兴趣做这些事情,自己这么做有些强人所难。但是看他似乎还接受的样子,那似乎也没有太过糟糕。 两个人走到护城河边,黄疏桐自己先蹲了下来,将河灯放在水面上之前,先对着河灯闭眼许了一个愿望:“希望我的家人们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足够了。” 景枫正想着自己能有什么愿望的时候,忽然听见了黄疏桐的窃窃私语。他偏过头,见黄疏桐已经把河灯放了下去,脸上似乎带着舒心的笑容。 “我的愿望其实很简单的,就只是为了我的家族平安而已。没有那么复杂,”似乎察觉出了景枫的异样,黄疏桐笑了笑,将手收回来,顺着河灯飘走的地方眺望过去,“而且我觉得愿望一定要说出来,这样老天爷才会听得见。” “仅仅这样就足够了吗?”景枫发问道。 “当然,我作为商人,自然是要有野心,有时候也不得不尔虞我诈。可是这么多年了,经历过这么些,其实简单比什么都好。只要我还是黄家的人,那我每时每刻都会保有这个愿望。” “若是真有别的想法,那就是先保证我自己平安,才能保护他们。” 景枫没有说话,他转过头去,看着河灯,却想着是黄疏桐方才那悠远又有些清透的目光,她似乎是在眺望着城墙上的烟火,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苍凉笑意。 他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那封信。想了想,仍旧是狠下了心,将那封信连着信封一起撕成了两半,又叠起来撕成了两半。 黄疏桐瞟了他一眼,并没有问那信究竟是什么,只是装作没看见一样继续眺望城楼上的烟火。 而景枫借着河灯里面的烛火,将那些信封信纸都点燃,任他们烧成灰烬之后,随着河灯一起放在了河里,然后让它们顺着河流飘远,很快就碰到了黄疏桐的河灯。 “我们走吧。”黄疏桐没有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对他平静地说道。 “你回城还是接着在城外逛?”忽然,景枫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两人在护城河边站了许久,似乎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个话头。 “我得回去了,总是在城外,到时候回去太晚找不到我,君心会担心的。”黄疏桐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之后就没有再多言。 “那你回去的路上当心。”景枫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转身便往榕城郊外走去了。 黄疏桐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叹息一声,回头朝着人声鼎沸的榕城之内走去。 而在他们在城外游玩的时候,钟郁凌和慕君心正在城内逛着花市。城内的花市显然比外面的要热闹多了,灯火摇曳将夜幕照耀得如同白昼。 慕君心手里拿着刚刚买来的风车,轻轻地吹了一口,看着它在空中快速地旋转。而旁边的钟郁凌则有些辛苦,手里塞满的都是方才慕君心看上的从花市买来的东西。 “还有什么想买的啊大小姐,”钟郁凌有些无奈地看着慕君心一脸满足的样子,“我这边可是没有手能给你拿东西了。” “就最后一个了最后一个,”慕君心见他真的是“超负荷”,不免轻轻笑出了声,她拽了拽钟郁凌的衣袖,“我记得来的路上有一家卖的绿豆糕特别好吃,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 说完,慕君心眨了眨眼,睁着一双杏眼巴望着钟郁凌。钟郁凌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请求? 忽然,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人在悄悄张望着自己。他心里紧了一紧,莫非是前阁主的祸根还没有铲除干净,这里来寻仇了? 去买绿豆糕这也是个契机,兴许能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作祟。他便将手里的一些东西分给慕君心一些:“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好嘞。”慕君心兴高采烈地接了过来,而自己则站在原地,看着钟郁凌融入人流,往那个糕饼摊的方向走了过去。 慕君心在原地等候着,可是不知过了多久,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钟郁凌仍旧没有来找她。 买一个绿豆糕而已,需要那么久吗?慕君心忽然有些担心了,难不成他真的遇见了什么危险了? 钟郁凌不可能迷路,去了这么久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慕君心便往那糕饼摊的方向径直走了过去,然而糕饼摊还没到,她就发现了些别的事情。 “那……那是……”慕君心忍着才没有直接吼出来。她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两个交谈着的人,正是钟郁凌和黄雨桐。 两个人面对面不知道说着什么,但黄雨桐忽然不知怎么的被什么人给撞了一下,然后不偏不倚地往钟郁凌的方向倒了过去。而钟郁凌也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下。 于是慕君心看见的,便是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样子。 慕君心虽然知道这样的场景就算上演,八成也是为了故意恶心她让她看见的。 她本来对这一切嗤之以鼻,但若是黄雨桐自己主动找上门来,她哪里有不去理论一番的道理? 慕君心撸起袖子正要上前,她忽然不知被谁从身后给抱住了。她慌忙想要叫喊和逃离,然而脖子却被控制住,根本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 “嘘,慕姑娘若是想要保存自己的性命的话,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慕君心发不出声音,也没有办法回头去看挟持她的人究竟是谁。她想要挣扎,却根本连力气都使不出来,对方的气力实在是太大,几乎对她形成了碾压的局势。 她便就这么被胁迫着,一步一步离钟郁凌越来越远。 第八十六章 挟持 “你是谁?”慕君心被那个人径直拖入一条无人的小路里,她似乎感觉自己可以说话了,但仍旧是无法非常流利地讲话。她只能艰难地张开嘴启齿,口齿不清地发问。 “这件事慕姑娘不必多问,毕竟知道得多,对您没有好处,”那个人声音很冷淡,一边说着,一边就给慕君心蒙上眼睛,并将双手放到她身后绑住。 “慕姑娘只要清楚一点,跟我们走,不用问,也不用挣扎,更别想着跑。这样的话,慕姑娘十分安全,我们也不会对慕姑娘做些什么的。” 慕君心听到这点,便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只是保命要紧。她只好被他挟持着,乖乖地往前走着,走上了一个马车。 马车在她进去以后忽然关闭,她试探着用脚探一探四周,还可以踢到马车的车壁。她试探性地往外面挪了挪,却碰到了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奈何她的手被绑住了,只能试探性地用手和身体其余的地方去感受这到底是何物。这东西似乎有些扎人,好像还有着不少的瓣儿。 莲花灯? 她试图用背着的手去够那盏灯,摸索到拴着灯的线,还有杆子,再将它小心翼翼地拽在手里藏在身后。 马车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摇摇晃晃地去了哪里,她本身留意的那些路线也都渐渐记不清了,想到这一点她懊悔不已,但自己逃不出去,就算记下了也不一定能真正逃脱。 车轮貌似过了一座桥,然后周围的人声渐渐稀少。她发觉自己应该是出了城了,但是究竟在哪儿要去哪儿也不大清楚。 她只觉得像是在平地上行驶,马蹄声不紧不慢,看样子并不像是要着急去很远的地方。而路上很平坦,几乎没什么坑洼,就算偶尔车轮被小石子绊一下,也没有过大的影响。 她感觉到手里的莲花灯在轻轻颤抖,不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要裂开了。 慕君心忽然有了主意,她将莲花灯拿在手里,试图向车壁碰去,试图利用马车的震动把它击碎。 然而在此时的灯会上,钟郁凌扶着怀里的黄雨桐,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他冷哼一声,不着痕迹地把黄雨桐给推开:“好了,戏演够了没有?” 黄雨桐愣了愣,随即轻轻笑出了声。她低下头理了理自己的披风,这才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来,笑意盈盈地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刚才故意绊倒的那一跤,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这周围似乎没什么人撞到你,”钟郁凌将手背到身后去,冷冷地开口,“说吧,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没有什么啊,只是想要跟钟公子拉近距离而已,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每一次都要如此剑拔弩张吗?”黄雨桐却像是丝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似的,仍旧摆着一脸天真单纯的笑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撒谎,”钟郁凌冷笑了下,“你方才故意跌倒的时候,有特意跟我身后的什么人示意,或者是做暗号,打招呼。” “我有吗?”黄雨桐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然,她笑了笑歪着头,似乎根本没有听懂他说的是什么话一样。 “你们怎么在一起?”正当钟郁凌想要出声反驳的时候,忽然身后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回过头去,黄疏桐在他们不远处,向他们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钟郁凌一眼,似乎根本没有料到这个人会在此一样,而且是跟自己的妹妹在一起。 “君心没有跟着你吗?”黄疏桐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慕君心的身影,又瞟了一眼钟郁凌,疑惑又多了几分。 “她啊,我这里来帮她买绿豆糕,让她先在那栋牌楼旁边等我,可是路上我被令妹给缠住了。”钟郁凌将“令妹”两个字加重了一点,他现在似乎并不想再和黄雨桐理论什么了,不知慕君心在那里等了多久,是不是已经走了。 “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啊,可我过来的时候并未看见过君心。”黄疏桐更是皱紧了眉头,按理说如果慕君心在那里,她一定能看见,就算看不见,慕君心也会跟她打招呼。 然而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 钟郁凌心头一紧,立刻往那牌楼的方向走去,却被黄疏桐给拉住了。 “你等等,不对劲,”黄疏桐拉住钟郁凌以后,又立刻叫住了想要溜之大吉的黄雨桐,“二妹,我这边和钟公子说君心的事儿,你着急忙慌要走做什么?” “啊……我……”黄雨桐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似乎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这样的表现被黄疏桐看出了端倪。她向来知道黄雨桐都是什么样的人,也了解她平日里的小心思小把戏,这样的表现,绝对说明她有问题。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黄疏桐丝毫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开口逼问道。 “我……我不知道啊。”黄雨桐这个人会撒谎,但也不会撒谎,更遑论在自己的姐姐面前隐瞒。她躲躲闪闪,倒是越来越暴露出来想要逃离的欲望。 她转身想要逃走,却被钟郁凌给一把拉住了。 她实在是太明显,明显到钟郁凌一眼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君心是不是已经不见了?”他提高了些音调,声音里面带着明显的怒意。 黄雨桐愣了愣,忽然转变了态度,她抱臂冷眼看着钟郁凌,开口道:“对,她就是被带走了,被我雇的人给带走了。她现在估计已经出了榕城了吧,就在刚才我撞到你的时候,她早就被带走了。” 这个消息让两个人都震惊不已,钟郁凌眼中的怒意更甚。 “告诉我,她在哪里?” 黄雨桐没有说话,她面无表情看了钟郁凌片刻,才慢慢地挑起一抹微笑,若有似无,却像是在静静欣赏他着急的样子。 良久,她才悠悠开口。 “钟公子既然对她这么情根深种,想必就算我不说,你也能找得到吧?” 第八十七章 追查 钟郁凌听到这番话,饶有兴味地笑了笑,眉峰向上轻挑,一把上前就抓住了黄雨桐的衣襟。 一声惊呼之中,黄雨桐就感觉自己被拎起,脚尖几乎是踮起的。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想要试图挣扎,却根本办不到。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在这里跟我耗费时间,就可以无限拖延我找到她的时间,你别以为我真的不会动你,如果你想成为我第一个打的女人的话。” 钟郁凌眼中怒意熊熊燃烧,似乎要把黄雨桐吞噬,但是声音还是冷的,是阴沉的,但却像是强忍着压抑着什么力量,若是有人一激,他一定会立刻爆发出来。 “你就这么狠心对我?”黄雨桐怔了怔,忽然之间,她的声音软了下来,眼睛里满是乞求和哀怜,就像渴望着什么事情一样,“她就那么值得你去付出?你就不能看我一眼?” “不能。”钟郁凌冷冷地说道,毫不犹豫,不假思索,且非常迅速。 “你……”黄雨桐其余发自肺腑的话被钟郁凌一下子给堵在了嘴边。她眼中的泪光更甚了,良久才苦笑出来,只是不知道那笑容带着多少无奈和绝望。 像是在绝望之前,最后的挣扎和爆发。 “好啊,那既然如此,你去找啊,别来问我,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不是?没错,我一个人拐不走她,可是这城里把她视为眼中钉的,周大夫,孙大夫,冯公子,多了是了。我办不到的,他们未必也办不到。” “你有本事便把这榕城翻个底朝天,只要你能找得出来。只怕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说完,黄雨桐用极为恶毒的眼神剜了钟郁凌一记眼刀,干脆闭上嘴再也不说话,任凭钟郁凌和黄疏桐如何逼迫或者诱导,都不再说话。 “我去思源茶馆找楚娘。”钟郁凌知道跟她废话没有任何用处了,只能另寻他路,越是耽误时间慕君心遇到危险的可能性越大。 “好,我带着家丁去榕城外面看一看,如果有情况,我会让他们先顶住的。”黄疏桐迅速说着。 两人点了点头似乎表示同意,于是便分头一起去找人救援了。 “你,跟我过来。”黄疏桐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把拉住黄雨桐的手把她带回去,回去的路上一直看着她,一刻都没有松懈,生怕她半路便想出什么法子逃跑了。 这厢钟郁凌已经快步赶到了思源茶馆,推门进去,楚娘正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璀璨的烟火。 “有事请你相助。”钟郁凌上前低声道。 “何事?”楚娘似乎缓缓吐了一口气,仍旧看着窗外,并没有偏过头去看钟郁凌一眼。 “慕君心有难,恳请姐姐相助,帮我找回慕君心。” 这话倒是引起了楚娘的兴趣。她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看笑话一般:“她遇难,关我什么事?” “拜托了,姐姐。”说着,钟郁凌稍稍低了一下头,虽然像是等待她答应,却仍旧是不卑不亢不像是在求人。 “你这个拜托说得毫无诚意。”楚娘转过头去,将烟袋轻轻放在窗棂上面磕了两下,烟灰顺着窗棂细细扬起,四散开来。 “你说如何,便如何吧。”谁料钟郁凌却轻轻笑了笑,似乎放下了架子,虽有些无奈,却多了些诚恳。 “她真的对你就那么重要?”楚娘眺望着远方,感觉不出脸上是悲还是喜,却有着一缕惆怅一般,绕不开来。 “重要。”钟郁凌微微笑了笑,两个字柔和又深沉。 与此同时,挟持着慕君心的马车已经到了郊外,慕君心在马车里面,已经浑然记不清楚究竟拐了几个弯去了哪里。她看不见,因而根本就没有方向的意识。 “喂!别挡道!”忽然驾驶马车的人大声冲着外面吼道。 “大晚上的穿一个黑衣服,找死啊!” 外面有人!慕君心灵光一闪,就算是外面的人根本帮不上忙,至少有一丝希望呢? 她装作被颠簸得无法控制自己一样,在马车晃动的时候,故意歪向一边,于是自己直直地顺着马车车壁砸到了另一边去,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当然,与之而来的,便是莲花灯也跟着碎了。她摸索着,抓住了一个碎琉璃片,放在手里,小心地用锋利的一面对准了自己手上的绳子,开始摩擦起来割断绳子。 不管外面的人有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想个办法自救,总归是好很多的。 马车不知道晃晃悠悠到什么时候停了。她连忙将琉璃片藏在袖子里,自己则握住了绳子被割断的地方,安静坐在马车里等着人过来。 果然,马车的门打开了,有人把她从马车上面拖了下来。 “怎么?刚才不小心摔了?弄那么大动静?哟,这好好的灯碎了,怪可惜的,不过人没事就行,哪里那么娇气。” 慕君心听出来这跟挟持自己的不是一个人,看来这是有图谋且有组织的一次绑架。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想的这个主意,又是谁跟她有那么大仇恨,非要把她绑到这里来。 而且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慕君心就被这个人拉着,跟着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地,要去何方。后来像是那个带着她的人打开了一扇吱吱呀呀的门,然后一把把她推了进去。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直接推到在地上,直直地摔在一堆茅草上面。草垛很软,至少她没受伤,但是也扎人得很。 她转过身去,让自己背靠着那一堆草垛,安静地坐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什么声音,就连风声都没有。 空气里是久无人烟积攒的那种厚厚的尘土味道,还有柴草受潮发霉的那种霉味儿。她迅速拿出那琉璃片,接着割起自己手上的绳子开来。 一点一点,绳子被割开了大半,虽然她已经筋疲力竭,但是趁这个时候挣脱绳子是完全没有问题。 她正思索着要不要逃跑的时候,忽然一声门响。 第八十八章 千钧一发 她连忙将琉璃片藏在手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且有些杂乱,听起来,像是好几个人进来了一样。她没有说话,只是判断着脚步声能有多少人进来。 不一会儿,她感觉周围好似亮堂了些。不一会儿,她眼睛上蒙着的那条布便被解开了。她这才看见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废弃了的房子,里面只堆着一些乱糟糟的柴草。而她的面前,是冯公子,还有三个面色狰狞的男人。 “慕姑娘,想不到是我们吧?”冯公子笑了笑,摊开手,示意他身边的这些人。 “你们……你们要怎么样?”慕君心警惕地问道。 “你以为只有我们吗?周大夫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把你带过来,也是他帮忙雇的人,”冯公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凑上来,一字一句都像是在吐露自己的报复心理。 “我跟你说过,郑小姐的离世我也很抱歉,但我的确已经无力回天。”慕君心有些无奈,又有些恐慌,这么多男人在这里,她根本不可能打倒他们。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油然而生,如果这样的话……她这一辈子也就相当于毁了! “都是鬼话!”冯公子忽然暴怒,冲着慕君心高声吼道,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你以为这样的话能骗我一时可以骗我一世吗?自从葬礼之后,黄小姐,还有周大夫,越来越多的人让我坚信,就是你的所作所为,让静雯今日只能长眠于九泉之下!” “所以你今天想要报复我。”慕君心冷冷问道。 “没办法,本来打算只是在诗会上先羞辱你,再慢慢折辱,但是你实在是太多事了,黄小姐便想到这个法子,你想,万一传出去了,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冯公子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狰狞的微笑,他看着慕君心,就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所以,我带着这些人过来,想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你会后悔你亲自过来。”慕君心愤恨地看着他,几乎咬牙切齿。 “无所谓,我还真的想要亲自看一看,你被人玩弄的样子,看看你哭喊着绝望着觉得疼痛,被殴打被压制却束手无策的样子。然后直到你哭喊着向我求饶,求我赶紧放了你。” “你做梦!”面对着冯公子近乎癫狂的模样,慕君心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救了,她冲着他吼道,眼睛里也满是怒火。 “随你如何想吧,今日,就是你身败名裂的时候,”冯公子脸上扬起一抹大仇将报的得意笑容,对着那三个人意味悠长地说道,“三位大侠,好好享受吧。” 说着,冯公子好整以暇地做到了对面的椅子上,似乎等着欣赏这一幕。 而那三个大汉随即就凑了上来,每个人的目光都如狼似虎,脸上露出了淫邪的笑容。 “小娘子长得挺别致的,别害怕,哥哥们会温柔一点对你的。”其中一个嘿嘿笑着,语气荡漾着,像是已经迫不及待。 慕君心眼里流露出惊恐和抗拒,手上却加快了割绳子的动作。 “小娘子别怕,我来了……”那个人的“了”字还没有说完,慕君心便立刻挣断了绳子,然后使出最大的力气,用琉璃片的利刃迅速而猛烈地朝着那男人的脖子上就是一下。 她是医生,知道人侧颈的要害在哪里。这次她铆足了力量在那人的脖子上割了一刀,精确又准确地一下就割断了那人的颈动脉。 那人惨叫一声,确切地说是做出痛苦惨叫的样子,却连叫喊声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只发着“咯……咯”的窒息一般的声音,捂着脖子上的伤痕,立刻便倒在了地上。 他停止了呼吸,眼睛几乎要瞪出来,而鲜血仍旧源源不断地顺着他的指缝溜出来,甚至还夹杂着白色的气泡。血越流越多,染红了一大片。 慕君心急促地呼吸着,她手上的琉璃片也染了血,鲜血顺着利刃的边缘流着,滴到地上,而她的手,也沾满了那个人的鲜血。 她忽然觉得头晕目眩,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她身为医生也见过无数血腥场面,只是从来没有亲手结果过一个人的性命,手上还染着那人的鲜血。 救人命者向来也最知害人之方,一点不假。 “你……你……”那冯公子见了,早就吓得手足无措,直接跳上椅子,使劲瑟缩着生怕她要了自己的性命似的。 “你真当我是任人宰割一样吗?”慕君心笑了笑,心里却是慌乱的。这只是第一步,她看见了另两个人的怒火,真要拼起命来她可不一定真的能对抗这两个人。 冯公子虽然软弱,但是那两个人却是血气方刚。见了自己的哥们儿竟然被一个弱女子一刀结果性命,先是不肯相信似的愣怔,然后才像是反应过来,暴怒着充了上来。 “你这个疯娘们儿,老子跟你拼了!”其中一人怒吼着冲了上来,那阵势像是要把慕君心撕裂。 她立刻躲闪到一边,顺便看准时机,拿着琉璃片冲着他的左臂就是一划。那人爆发出一声惨叫,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臂,似乎动不了了一样。 她只觉得手都在颤抖,她刚刚就废了那个人的左臂。 “你这个疯娘们儿!”另一个人几乎被气红了眼睛,随即,慕君心就感觉肚子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这一击实在是太痛苦了,慕君心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抖,胃里翻江倒海,有什么腥甜的味道在往外冒。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被狠狠地拽出了右臂,然后她手中那块琉璃片,还是被那人死命掰开,扔去了一边。 虽然那人也挂了彩,但是她已经没有武器了,那么她一个女子,对抗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被重重地甩到一边,而那两个人都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邪恶地开口。 “臭娘们儿,玩完了你,今日就让你跟他陪葬!” 第八十九章 姗姗来迟 这下完了。 慕君心心里想着,一边则往后退,到退无可退的时候,也只能低下头无奈闭着眼睛。心头的恐惧压抑住了一切,她不知道即将面对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算了,无论如何拼死抵抗,总归比不抵抗要好一些。她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如果能空出手或者脚,她应该踢哪里或者打哪里。 那两个人一拥而上,慕君心没有办法,心一横准备迎战。 然而其中一个人还没有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忽然门“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扬起了一阵灰尘。门口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带着斗笠,但能从斗笠檐下看到一点样貌。 “景枫?!”慕君心惊讶地喊道,这个装束和感觉,只有可能是景枫。 然而那个人没有多说什么,连剑都没有抽出来,整把剑连着剑鞘一击就把其中一个大汉击昏在地,剩下的那个连反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景枫一击打得昏死过去。 “你你是谁?!”那个冯公子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情况,本来慕君心没了武器只有死路一条,这个地方又荒无人烟,怎么还会突然来个人来救援呢? 但他的话音还未落,就被景枫一击给打昏,直接倒在椅子上不省人事。 “景枫,你……”慕君心赶忙上前,看着风尘仆仆的景枫,不知是惊还是喜,“那时候他们马车差一点撞到的人是你吗?” “是我,”景枫伸手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冲她歉意似的笑了笑,“我听那个马车的动静不大对,感觉就算是照过来看一看,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也好帮忙。现在看,我是有点来晚了,我该早点注意到的。” “不晚,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慕君心笑了笑,伸手把刚才散乱下来的发丝理了理绕在耳后,“如果不是你,现在我估计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先不说这个了,”景枫朝着躺在椅子上的冯公子扬了一下下巴,“是这个人叫他们挟持你来的?” “大概是,但估计不止他一个人吧,”和冯公子有关系的人就是黄雨桐,那除了他们相互勾结来害她,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只是没想到黄雨桐和冯公子竟然心底狠毒到这种地步,居然派人想要毁掉她的一辈子。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出去再说吧。”事情既然没有一个定性,现在看来还是先走为妙。景枫说完,慕君心也立刻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块逃出了那栋房子。 只是没想到出去以后,荒郊野岭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一众歹徒,纷纷包围了这个小房子。景枫小心数了一下,大概有那么二三十个人。 “我一个人可能有些吃力,但应该没什么事,”景枫说着,将慕君心牢牢护在身后,“你跟紧了我,不要跟我分开。” 慕君心看着周围那群人虎视眈眈的,冒出了一身冷汗。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刀剑无眼,如果不小心,她今天可能真的要交代到这里来了。 只是那两个人原来有如此本事,还能勾结贼人来取他们性命吗?是他们找好的人商量好的若是她出去就被灭口,还是别人也对她有仇,趁机来寻仇的? 她正思考着的时候,就见那些人中已经有人冲过来准备迎战,而说时迟那时快,景枫抽出了手里的长剑,将剑横在慕君心的眼前,替她挡了一击。 那柄被挡住的刀就在慕君心的眼前,若是景枫没有替她当着,恐怕那一刀早就劈到她的连上了。 慕君心吓得几乎腿都软了,她一步都不敢动,只能紧紧地挨着景枫,生怕一不留神她离景枫太远了,就会被要了命。而景枫也丝毫没有大意,孤身一人抵挡着那些人的攻击,全力保护住慕君心。 刀剑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金属撞击的声音就在耳边,甚至慕君心还能看见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的寒光和刀刃相碰摩擦的火花。她都忘了害怕,只知道随时随地跟着景枫,脑海里没有别的,只有逃。 而景枫的身手也是真的不错,真的以一人之力抵挡了十几个人的攻击。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跳得麻木了,但是面前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来,鲜血染红了景枫手中的剑。 一滴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上也染了不少人的血。 “别动!”忽然,不知道谁在慕君心的身后吼道,慕君心被那声音吸引了过去,回头一看。 然而这正中下怀,景枫没有注意到,他疲于面对左侧的那些敌人,而慕君心往身后一看,两个人就注意了两个方向,就此分开。等景枫注意到的时候,慕君心已经被人给劫持了。 慕君心僵直站在一旁,身后是一个大汉,一把匕首就抵在她的脖颈之上。她感觉到了刀刃的冰凉和锋利,感觉到了自己的皮肤时不时地在刀刃上摩擦相撞。 细小的痛感传了过来,慕君心瞬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都别给我动!”那人疯狂地吼道,仅剩的两三个和景枫作战的人也都停了下来。景枫找准机会,一剑将他们都解决了。然而他欣然转过身的时候,却看见的是两个人挟持着慕君心站在他身后。 他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愤怒冲上了他的头脑。 “放开她。”他尽力压着自己的怒气,却仍旧掩盖不住他右手颤抖,手臂上青筋暴起。 “放开她?好啊。”那人狞笑着,刀刃冲着慕君心的脖颈又近了一些。 “等等!”景枫咬紧牙关,似乎在尽力想着对策。 “告诉你,别给我惹是生非!本来这件事没有你的份,但是你今日大开杀戮,这事情就不得不讨个说法了!” “想让我们放了她?把你的剑先放下来!” “我若是不肯呢?”景枫挑了挑眉问道。 “不肯?那就不好意思了。”说着,那人的刀刃就像是要跟慕君心来一场亲密接触。慕君心闭上了眼睛,等着那一瞬间的死亡来临。 第九十章 箭在弦上 慕君心的脑子里也在飞速转动,可是总是被其他的情绪干扰到思考。到底要怎么做才可能给自己争取一个脱身的机会呢?她真的有点想不到,毕竟这样的人杀红了眼,估计什么都劝不动,除非你死我活。 突然她明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黄疏桐能做到心平气和临危不乱,有多么了不起。 “等等!”在她即将被杀的时候,景枫急忙叫住了他们,他想了想,还是沉声说道,“我答应你们。” 说完,景枫将手中的剑扔到一旁,金属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 而另一个人上前,一把挟持住了景枫。 “你最好别暗自动手脚,我知道你身手非凡,”那人说着,忽然狞笑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但是来不及了,你既然已经没了武器,那也就没有任何办法了,抱歉,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是今天,一块下地狱去吧!” 景枫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慕君心在这一刻反而也平静了下来,她闭上眼等着死亡的来临,这几个月打拼到了现在,也算是够了,死而无憾。 但预计的死亡和疼痛似乎根本没有来到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片刻之间,她身后的人一声闷哼,然后传来了什么重物重重倒在地上的声音。 她这才敢睁开眼睛,低下头去,却发现那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一支箭正好插入他的头里面。他瞪着眼睛,鲜血跟什么白花花的东西流了一地,死相极其惨烈。 而另一个人也几乎是这样的下场。她转过身去,月色下,钟郁凌左手紧紧握着一张弓,身后的箭囊还有几支箭,而他的右手正是放开弓弦的样子。 他收起了弓,眉眼都是凛冽。 “君心!”从钟郁凌身后不远处,黄疏桐刚下了一辆车,她脚刚刚着地,就提着裙子拼命地朝她奔来。 “疏桐!”慕君心终于松了一口气,看见他们,就证明她真的没有危险了。她瞬间想要抱抱黄疏桐,看见他们重新出现在眼前,竟然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还好,看来我们来得还算及时。”随即,楚娘也从马车下来了,顺带还紧紧拉着黄雨桐,不让她有丝毫能逃离的机会。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慕君心紧紧拉住了黄疏桐的手,然而看着出现在这里的人,似乎没有料想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小丫头和一个姓冯的想要找人毁你清白,你应该知道吧?”楚娘将黄雨桐推到慕君心面前,瞟了一眼黄雨桐,抱着臂悠悠地说道。 慕君心点了点头,这个她都知道:“那个姓冯的就在那小房子里。” “而且还晕过去了,”前去察看情况的钟郁凌站在那房子前面,“还有两个人,也被打晕过去了,其中一个人被割喉,已经死了。” 钟郁凌向慕君心投去询问的眼神,慕君心沉吟了一下,将自己身后沾着血的那只手拿了出来:“是我杀的,我用莲花灯的碎片磨尖了,趁他靠近的时候……” 话说到这儿已经不用再接着说了,慕君心回忆起那一幕,那鲜血喷张的一幕,仍然觉得后怕,身体发麻。 而钟郁凌和黄疏桐显然都愣了愣,远处的景枫似乎也没想到似的。 “看不出来,一个看着柔弱的小白兔,居然也有能撕碎猎物的獠牙呢。”楚娘倒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伸手拍了拍慕君心的肩膀,颇有些欣赏的意味。 “不错不错,看来你有点意思。” 慕君心笑了笑,却特别生硬。她也不知道这话到底该怎么接。 “没事了,现在没事了。”黄疏桐立刻反应了过来,实际上却也捏着一把汗。 平安为上,平安为上。想到这一点,黄疏桐也放下了心,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人估计是周大夫和这个小丫头片子找的杀手吧?”楚娘看着一地的尸体,摇了摇头,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小丫头倒是挺狠,可惜啊,估计他们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位武功如此高强的人来救你,结果……啧啧,真是惨。” 黄雨桐的眼睛里充满了怨,她本以为万事具备,就算是慕君心能侥幸逃过那三个人和冯公子,只要她一出门,就会死在这几个人的刀下。 她本以为万事俱备,结果竟然被她逃脱,她自己也在劫难逃。 “先别说这个了,黄大小姐,你带着她先到马车上面去吧,这里恐怕还得善后,不然到了明天,查出来这么些事情,到时候我们摊上麻烦事可不好。” 黄疏桐看了看那边地上已经面对钟郁凌低垂着头的景枫,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拉着现在仍然有些受惊的慕君心,回到了马车上面。 而那栋房子门前,景枫和钟郁凌面对面站着,谁也没说一句话。 “做的不错,景枫,”良久,钟郁凌开了口,声音平静,不紧不慢,喜怒也分不出来,“如果不是你,君心可能现在已经没命了。” “是……是我应该做的。”景枫不知道该如何回他的话,但是似乎现在,钟郁凌并没有动怒,他低着头,试探着说道。 “是你应该做的,可是我有一点弄不清楚了。” 钟郁凌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上前一步,冲着景枫冷冷问道:“可是我不是命令你,只许留守在追月阁,不允许离开一步吗?!” “若是这个时候追月阁出现了异样,你用什么谢罪?!” 面对钟郁凌的怒火,景枫立刻跪在了地上,低着头认罪。他虽然和钟郁凌是主仆,但他和景枫从小到大也算是一同度过,算是半个兄弟一般的情义。钟郁凌从来都没有对他发过火也从未苛待过他。 这次看来,钟郁凌是真的动怒了。 “属下知罪,但追月阁一切无恙,请大人不用担心。” 钟郁凌却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压低身子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景枫。” 第九十一章 推心置腹 “大人误会了,属下不敢。”景枫低下头,牙关却咬得很紧。 难道说这种事真的分先来后到吗?难道他和钟郁凌之间,只能钟郁凌赢,因为他高人一等吗? 这难道还要分等级,还要分尊卑吗? “其实我都知道你怎么想的,”见景枫这样,钟郁凌竟然开始有些于心不忍,他长长叹息,背着手背对着他,“对不起,但是这点自私,我还是有的,我碰到她的事情以后,竟然还会害怕。” “我是实属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我就要你一句准话,你对君心,是不是有些情意?” 钟郁凌的问话让景枫再次思考了一下慕君心这个人。若是几天前他问,可能景枫可以斩钉截铁地跟他说究竟是什么感情。但现在的景枫,竟然犹豫了。 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在暗地说着,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变化了。 “是。”但大抵他还是有些执念,还是想要确定什么事吧。他垂着头,低声承认道。 “好,景枫,你从小便跟着我,虽是主仆,但我们算是半个兄弟,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钟郁凌转过身去,眼睛里面多了几分温和,他伸出手,将景枫扶了起来。 “我自然是生气的,生气你不告诉我这些事情。但是现在好了,”钟郁凌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如此,我们就公平竞争一下,我们都去看看她吧,看她究竟要选择谁。” “一言为定。”景枫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一句话。 “不过不管我们到底谁获胜了,”钟郁凌忽然严肃下来,遥望着追月阁,眉头紧皱,“我们都必须返回追月阁一趟,虽说我是故意支开你,但若你不在追月阁,我也担心会有不测发生。” 而另一边,四个女人坐在马车上,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慕君心看向一边低着头闷闷不乐的黄雨桐,决心还是要把事情挑明白。 “你为什么要让人这么对我?”慕君心还算平静,她静静等着黄雨桐回答。 黄雨桐良久都没有说话,三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了她的身上,但她这次出奇地平静,不论别人怎么看着她,都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 “是因为钟郁凌吧?”楚娘冷哼一声,往后靠了靠,懒懒地靠在马车车壁上,“因为他从来都不正眼看你,所以嫉妒了,是不是?”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黄雨桐这才开了口,她眯着眼看着楚娘,仿佛有些轻蔑。 “从你看钟郁凌那个眼神就看出来了,只有对他有意思才会有这种眼神,”楚娘冷哼一声,一副老娘我什么没看过的样子,悠悠开口说着,“别以为我真看不出来,小丫头你还嫩着呢。” “只是没想到啊小丫头,居然干出这等子事儿来,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不想听你的说教。”黄雨桐把脸别过去,冷冷甩给楚娘这么一句话。 “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儿跟你说话吗?”楚娘愤愤似的狠狠扫了黄雨桐一眼,转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襟,“我才不稀罕看你们这些抢男人的本事呢,我只是觉得好笑,你有本事就凭自己本事抢,抢不过就想着毁了别人一生,这是什么道理?” “别跟我说什么我得不到就要毁了对方,这种想法最恶心,充其量不过是泄愤而已,还装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高尚理由呢?你想想你能满足吗?不能,下流。” 楚娘说话十分直接,说完了连黄疏桐都有些胆战心惊,心疼自己的妹妹。她感觉到身边的妹妹似乎在剧烈地呼吸,声音在场的人都听得见。 她不得不赶忙安抚下来自己的妹妹,她要是发疯忽然上去掐楚娘的脖子,那场面估计谁都控制不了。 “不过小丫头,你也不必生气,反正回去以后,你,还有你家那个冯公子,吃官司是肯定逃不了了,还有那个所谓的周大夫,真是个衣冠禽兽。”楚娘似乎也感觉出来了她的愤怒,相反,她倒是毫不畏惧,将衣襟敛了敛,抱臂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这事儿回去再说吧,我现在还没有一个想法。”慕君心冷静地开口说话,实际上她的脑子里已经是纷纷乱成一团。 冯公子和黄雨桐还好说,只是那个周大夫……她忽然觉得头有些疼,怎么只是见了一面,就让她成了众矢之的了? 同行的竞争本来也在预料之中,可是没想到,前有顾玄青,后有榕城的同行,每一个都想要她好看,甚至要她性命。 不一会儿,钟郁凌掀起车帘上来了,跟着拖上来的还有冯公子和另外两个大汉,都是被五花大绑的。 景枫驾着马车,几个人一同回到了榕城。还好今日没有宵禁,几个人顺利地回到了榕城。 楚娘派人看住了黄雨桐和冯公子几个人,而慕君心和钟郁凌则回到了医馆里面。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屋内燃着炭火,总归是比外面暖和了些许。慕君心更换衣服清洗好了身上的脏污之后,裹着一条毯子坐在床上,一旁,钟郁凌刚刚给她端上来一碗热汤。 她低着头,嗫嚅似的说着。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钟郁凌只是笑了笑,将手里的汤碗塞在了慕君心的手里。 “我还是不敢相信我杀人了,”慕君心握着汤碗,双目没有什么神情,“我是个大夫,向来都是治病救人的,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杀人。” “不必为此自责,”钟郁凌明白了什么似的,笑着上前拦住了慕君心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轻柔地安抚她道,“就算你不出手,他们也难逃一劫,况且能做出那样事情的人,绝对都算是被人所深恶痛绝的,你也算是为民除害。” 慕君心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汤碗,拿着汤匙一点一点将汤灌入胃中。钟郁凌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她却高兴不起来似的。 “有件事我想问你,”慕君心闷闷不乐道,“你跟黄雨桐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九十二章 情定今生 黄雨桐跟着黄疏桐回到了家里,两个人一路谁都没有说话。 “你今晚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黄疏桐直接把黄雨桐拽到了房间里面,她守在门口,冷冷地对黄雨桐说道。 黄雨桐一个趔趄差一点跌在地上。她稳住了身子,回过头去,门口的长姐态度冷淡,她只觉得心里冷得很,如坠冰窟。 “这就开始监禁我了是吗,长姐?”黄雨桐说着,扬起嘴角展出了一个冷冷的笑容,“因为我只是找了几个人,想要糟蹋了慕君心,把她灭口而已?” “而已?”黄疏桐只觉得全身的气血好像都在往脑袋顶上冒,“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吗?你绝对会被叫到衙门里面,被打官司,吃牢饭!你知不知道,地牢是什么样的地方!” “我怎么不知道?”黄雨桐冷哼了一声,“我只恨自己太过大意,就差那么一步,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黄疏桐见此刻猖狂的黄雨桐,忽然冷静了下来,这个人已经没救了,她已经疯狂到一定地步,你死我活的地步,和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行,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了,”黄疏桐冷笑一声,将门猛地关上,并在外面上了一把锁。 “开门!黄疏桐你给我开门!”里面传来黄雨桐疯狂地捶着门大呼的声音。 然而黄疏桐丝毫不为所动,她只是转过身去,冲着里面高声说道,声音冰冷:“你在这里好好呆着,为黄家丢了脸面的是你,将来吃牢饭受折磨的人是你,无论你是死是活,跟我们黄家没有任何关系,跟二娘,也没有任何关系。” “从明天开始,你不再是我们黄家的人。” 说罢,黄疏桐便抬脚就走,根本不顾房间内黄雨桐究竟呼喊了什么。 “黄疏桐!你给我回来!”黄雨桐愤恨地捶着门,奈何这门宛若铜墙铁壁一般根本没有办法逃出去。她愤恨地收回了手,回到房间。 沉默让她冷静了下来,她越是想越是害怕,越是觉得不服。她只是争取她应得的而已,就这样一生都毁在牢房里面,不值。 她立刻写了一封信,缠在了信鸽的腿上。走到窗前趁着还没有人,将那信鸽放了出去。 信鸽扑棱棱飞走,她看着那信鸽消失的方向,忽然回过神来,外面没有人,这不是一个逃脱的机会吗?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脚刚迈上窗台,黄家的侍卫就围了过来,将房子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小姐,还请自重。”窗外的侍卫神情严肃。 而此时,慕君心的医馆里。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钟郁凌虽然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嘴角,但是慕君心看得出来,他憋笑憋得特别辛苦。 “难不成……”钟郁凌低下了头,慢慢靠近慕君心的耳朵,慕君心都能感觉到那灼热的吐息撒在了自己的耳廓,“你属意于我?” “你!”慕君心不想违背心思说不是,但这么早说是似乎也太便宜钟郁凌了。她只能装作被惹怒了似的扭头向一边,不想要再和钟郁凌说话一样。 “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没料想,钟郁凌却忽然开了口,深情专一,毫不戏谑。 慕君心是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躲闪着的目光,刚好撞到钟郁凌的眼神,一下子慕君心就被那眼神摄住了魂魄。 而她不知道,为这句话同样心惊胆战的,是站在门外的景枫。 他前来向钟郁凌道别准备先回追月阁一步,然而在慕君心的门口,却听见了这样的话。 他只觉得呼吸一滞,全身似乎都僵在了那里。他即将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就那么举着,似乎在等着里面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是真的喜欢你。是你拯救了我,让我感觉这世间还有些温情在,让我第一次觉得,我是被在乎的。”钟郁凌说着,悄悄握住了慕君心的手,和她缓缓十指相扣。 “我跟黄雨桐没有关系,她当时跟我说你有危险,我担心你就跟着去了,谁想到她却利用那个时候把你拐走,还让你看到了那一幕。” “我相信你。”慕君心偷偷地扬起了嘴角,笑容里满是甜蜜。 “所以呢?我想要听你的答复,”钟郁凌说着,对她投去期待的目光,“你呢?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让门外的景枫也跟着愣住了,他只觉得胸腔里什么东西在猛烈地跳,往嗓子眼里面跳。 世间真是无巧不成书,他和钟郁凌刚刚约定好明确慕君心的心意,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还有钟郁凌,就开始面临慕君心的审判。 他在门外紧张地听着,良久,里面有了声音。 “我也喜欢你行了吧,我也早就中意你了好了吧!”慕君心破罐子破摔,转过头冲他嗔怪道。 这句话对于门外的景枫来说,就是五雷轰顶。他苦笑了一声,还是收回了举在半空中很久的手。其实早该这样不是吗?他不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了吗? 他有些庆幸那封信提前烧掉了,连带着他的希望和一点燃起来的关于爱的苗头,也一并烧掉了。 “你这样说,我荣幸之至。”房间里,钟郁凌的话音深沉了不少。 “没……没什么……”慕君心话都说不清楚了,她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钟郁凌,然而半天才憋出来的这句话,让她只想扇自己一嘴巴。 钟郁凌却轻轻笑了笑,毫不在意似的。他右手环住慕君心的腰,稍稍一使劲,就把慕君心整个揽入了自己的怀里。慕君心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经和钟郁凌只有咫尺的距离,而她稍稍一抬眼,就能和钟郁凌的目光撞个满怀。 而钟郁凌的呼吸也变得愈来愈炙热,他轻轻地笑了笑,往慕君心那边慢慢低下头靠了过去,灼热的呼吸都打到了慕君心的脸上。 “你……你干什么!”慕君心心跳得特别快,几乎要晕过去了。她残存的一点理智让她开口质问钟郁凌,然而这个质问却没有任何威力。 她也并不想要推开他,只是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渐渐闭上眼,想要放纵自己沉醉下去。 就在男人覆上她唇瓣的瞬间,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第九十三章 有财有势 来的真巧! 慕君心和钟郁凌之间的暧昧气氛一下子就被打了个粉碎,两个人飞速地分开,又不由得朝着对方相反的方向挪了一下。 而门外,敲门声又重了一些。 慕君心尴尬似的干咳了一声:“我去开门。” 钟郁凌没有说话,但脸色的确差得不行。 慕君心赶紧跑去开门。门外,景枫直直地镶嵌在门框中间。 “景枫?你怎么过来了?”慕君心惊讶问道。 “我……我是来跟大人告别的。”景枫回过神来,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在门外也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也感觉到了里面似乎渐渐安静下来,偶尔能听见慕君心的一声喘息。 他不知道究竟是迫不得已真的必须要告别了,还是心里有着什么最后的执念,必须要搅一下这个死局才行。 而他瞥见了屋里面的钟郁凌,他狠狠甩了景枫一个眼刀,眼神凌厉而阴狠。景枫默默在心底颤了颤,好吧,看来他这搅局搅得是真的很成功,他也从来没见过钟郁凌如此怨恨他过。 “大人,我今晚便启程回去,你不用担心。”景枫默默咽了一口口水,他没有进门,只是在门外远远地对钟郁凌说道。 “嗯。”钟郁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回应了一声,整个人都在说他懒得搭理他。 景枫也预料到似的,便只是行了个礼,转身就要告别。 “等等,你今天就要走?这也太赶了吧?”然而慕君心却担忧似的叫住了他,仍旧不明就里似的,“你要不先在这里呆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启程也好啊,赶夜路不安全。” “景枫的身手很好,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倒是应该担心想要截住景枫的人命运会如何。”景枫还没有开口回绝,钟郁凌便走上前来,一手揽住慕君心的肩头将她往怀里带,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景枫。 而景枫从那笑容和眼神还有语气里面,听出了满满的抗拒和敌意,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大人说的是,你不用为我担心的。我先行一步。”景枫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就立刻翻身一跃上墙,消失在了夜色里面。 “每次我都怀疑景枫是不是会上天遁地,或者会闪现。”慕君心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一道黑影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她愣愣看着景枫消失的方向,咂咂嘴惊叹道。 “他可是从小便练轻功,身手自然不在话下。”钟郁凌淡淡说着,脸色似乎有所缓和。 “那你是从小就练的吗?”忽然,慕君心转过身去,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 钟郁凌忽然语塞,他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于是转过身去直接往院门外面走去:“我和他不一样。” “你这就回去了?”慕君心追上去问道。 “嗯,你早些休息吧,我过些天再来看你。”他并不想说因为兴致全被搅没了,也不好在这里再赖下去,只能找个理由为自己脱身。 “早点休息,做个好梦。”慕君心便自然而然地冲他微微一笑。 然而回到房间,慕君心想起方才那一幕,仍旧觉得心跳加速。她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失落,结果,这一晚注定难以入眠。 造成的结果便是这几天她都破天荒地睡迟了,醒来以后她赶忙穿衣洗漱收拾完毕到了大堂,却见顾淮安早已起来出诊。 “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顾淮安本身就没有责怪慕君心的意思,他知道上元那天慕君心遇险,本来就打算这几天让她先好好休息。她出现以后,果真眼睛底下有着淡淡的黑云。 “不好意思啊。”慕君心看他担忧的样子,知道他是为上元的事担心,然而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钟郁凌才睡不着的呢? “那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有我呢。”顾淮安神色仍是淡淡,然而眼神里面却有了些担忧。 慕君心心头暖了暖,点点头应了下来。今天让张三宝做些好吃的,犒劳一下顾淮安好了。 然而她刚想要回房先调整一下的时候,门外却风风火火来了个人。 “慕姑娘在吗?啊你果然在啊,”楚娘扭着曼妙的腰肢刚刚走进来,一眼瞥到了慕君心,便立刻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正好,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啊?”慕君心皱了皱眉头。 楚娘可是轻易不出思源茶馆的人,好好的怎么忽然自己亲自大驾光临了? 慕君心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看来是要出事。 “昨儿个有人急急忙忙来了茶馆,见了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问了半天才问出个名堂,所以,今天,我不得不过来当这个恶人了。” 楚娘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信封,满脸写着无奈。 迎着所有人疑惑的目光,慕君心只觉得全身都有点发毛。她稳住心神,拉着楚娘往后院走:“那我们去我房间说吧。” 楚娘跟着她来到了慕君心的房间里面,慕君心刚把门关上,楚娘就开了口:“好了,那我就说了。我这次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疏桐来的。” “疏桐?”慕君心愣了愣,黄疏桐有什么要紧事,要让楚娘来给她带话的? “对,”楚娘似乎也犯了难,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后来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过身来,严肃地对慕君心道,“关于怎么处置那个小丫头片子,你心里有分寸了吗?” “那还用说?衙门见啊。”慕君心眨了眨眼睛,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楚娘,你不会要为她求情吧?” “这倒不至于,我还不会跟她求情,”楚娘冷哼了一声,但似乎也被戳到痛处似的,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我的确需要让你手下留情一次,这次,还是不要闹到公堂上去了吧。” 果然如她所料。 慕君心好半天没有说话,她看着这个向来爱憎分明的楚娘,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是好的。 “为什么?”慕君心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准备抿一口。 “因为黄家有钱。”楚娘回答的简单明了。 啪! 慕君心突然将茶碗摔到地上。 第九十四章 礼物 “你何必大动肝火!” 楚娘脸上也带着薄怒,她不认为自己哪错了。 “何必?”慕君心冷哼一声,“照你说的,有财有势的人,犯了罪都不会被惩罚是吗?” 慕君心越想越气,古今中外永远权利和钱财是一切。有财有势的人能消弭一切灾难,顺风顺水,而没财没势的普通人就只能老老实实当一辈子被欺负的人,有冤也不能伸冤。 这世道好生公平! “你这是什么话?”楚娘脸上怒意更甚,她将飞到自己脚边的碎瓷片往旁边一踢,把手中的信件“啪”地拍在了桌子上面。 “你自己看去吧!” 慕君心一把抓过信件,将那信抽出来,飞速看了一遍。大致内容是要黄疏桐一定要想方设法保黄雨桐不受牢狱之灾,哪怕多少钱都能筹措过来。 落款是黄疏桐父亲的名字。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理由?”慕君心用两根手指捏着信纸,在楚娘面前抖了抖。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十分可笑。 “慕君心,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挺懂道理的姑娘。”楚娘见状,不怒反笑,她抓过信纸,将那信纸抖开在慕君心眼前晃了晃。 “你以为这件事只是单纯为你打抱不平而已吗?你知道黄家家底究竟有多少吗?一夜之间能筹措十万两白银准备给黄雨桐买命!你觉得就凭你这个小医馆能敌得过?” “说白了,黄雨桐入狱就代表给黄家蒙羞,黄家为了家庭颜面,只能破财消灾。你就算执意对簿公堂,到时候这十万两白银也只能落入衙门府尹手里,照样给她判个无罪释放!”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斗不过!如果和黄家结了梁子,到时候黄家若索性来个鱼死网破,你反倒成了加害者,到时候祸患无穷,谁也保不了你。” 楚娘像是竹筒倒豆子把肚子里的话都说完了,这口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她看着慕君心愣怔的样子,长长舒了一口气:“你也别怪我,见风使舵虽然听着不是个好话,但至少,能保命!” “这是疏桐的意思吗?”慕君心只淡淡地问,眼神里面没有什么光彩。 “这不是她的意思,她向着你,但是夹在两边很难做人,她妹妹你也晓得是什么性子,”楚娘微微叹了口气,脸上竟有了些怜惜的神情,“她实在不知所措,才来找我诉苦。我就自告奋勇,当了这个恶人。” 慕君心的眼前浮现了黄疏桐的样子,她微微叹着气,眉头蹙着,化不开来。 “好吧,”慕君心叹息一声,垂下头答应了下来,“为了疏桐。”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楚娘见目的达到,也便不再逗留,站起身来便要离去。她见慕君心闷闷不乐样子,伸手往她肩上使劲一拍,“好了,你也别太失落,至少还有十万两银子可以拿。” 慕君心没有回话,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 果然,第二天黄疏桐就带着人来了医馆,身后跟着好几辆马车。这次黄疏桐没有让伙计把药箱抬到大堂就打开,而是直接去了慕君心的院子里。 箱子打开,果然都是白花花银闪闪的雪花纹银。 “这是给你的,君心,”黄疏桐看着那几箱白银,心里瞬时被罪恶感充斥,她好几次开口,最后只能化作一句话,“你不要怪我。” “没事,这不是你能控制的,跟你没有关系,”慕君心看着那几口箱子,叹了一声,将箱子盖上,“我不是不领你的情,但是这个银子,我收不下,你拿回去当做本钱好好做生意吧。” 黄疏桐向来晓得慕君心的为人,也不好执意让她收着,只能轻轻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又让伙计们将箱子封好,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了。 但是此番,也算是慕君心和黄疏桐达成了共识。第二天,就有传闻说冯公子被家里打断了腿,再不能踏出家门一步。 而黄雨桐也被父母勒令回了聚源镇,且被勒令回去便下嫁,此生不能踏入聚源镇和榕城一步。 “我流落到今日之地,真是拜你所赐。”黄雨桐走之前,特意绕了一圈到了慕君心医馆门口。她不能下车,只能在马车上挑起车帘,对外面站着的慕君心阴狠开口。 “那便愿你好好享受我给你带来的余生。”慕君心只轻蔑一笑,话语里面满是不屑之情。 “来日方长!”黄雨桐愤恨地咬紧了牙关,恍惚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改了面色,稍稍低下头,对慕君心报以一个状似天真实则阴冷的笑容。 “哦对了,为了答谢慕姑娘,小女子特意给你留了一份礼物,还请慕姑娘笑纳。” “什么礼物?”慕君心警惕地问道。 然而黄雨桐并没有搭理她,放下车帘便让车夫驾车扬长而去了。 慕君心回到医馆,越是想越是一头雾水。黄雨桐到底给她留了什么礼物?她越想越有种不好的预感,而那感觉却也说不上来。 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当天晚上,她从梦中惊醒,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而她分明看见,投在地上的月光中,有个依稀的黑影。 “谁?!”慕君心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猛地坐起身来,而那黑影瞬时消失不见了。 慕君心摸出枕头底下藏着的一把匕首,把它举在胸前,下床颤颤巍巍地往窗边走去。 她站到窗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刚想要打开窗户一看究竟的时候,窗户却在她面前先行被打开了。 窗外站着的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见她站在窗前,便手疾眼快地把手里的东西扬了出去。 “这是什么!”慕君心还没来得及回避,就被那东西弄得迷了眼。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满手满脸都是那个粉末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把粉末都打扫干净,就被忽然袭来的困意给束缚住了。她倒在地上的最后一刻,看见的是窗外那一道冷冷的目光。 “出事啦!这里竟然有老鼠!” “我的脸啊!我的脸可怎么办啊!” “是不是闹鼠疫了?!” 慕君心浑浑噩噩醒来时,外面已经是吵吵嚷嚷一团乱。 她连忙起身想要出门查看,却只觉得胳膊和脸颊瘙痒难耐。 撩起袖子一看,她身上已经起了大片红疹! 第九十五章 鼠疫 怎么会这样?! 慕君心慌忙冲到铜镜面前,铜镜里面的自己,也已经是满脸的红肿,且瘙痒无比。 慕君心想起自己在古医书里面看到的一种症状,忽然觉得后怕。如果她方才受不了而挠痒的话,恐怕她的手和她的脸,都要不得了。 “慕姑娘!慕姑娘!”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慕姑娘你快些出来,医馆里出事了!” 外面响起了张三宝焦急的声音。慕君心无奈不已,只能先穿上外衣,急急忙忙赶去开门。 “慕姑娘,病人们都……慕姑娘!”张三宝刚要开口说医馆里面的情况,却见门里的慕君心也顶着这样一张脸看着他。 他愣了半天也反应不过来,但对他来说,天仿佛已经塌下来了。 “怎么连慕姑娘都成了这样!难不成真成了鼠疫了?!” “什么鼠疫?只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而已罢了!”慕君心无奈说道,然而正是这一句话,让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想起了黄雨桐临走之前对她说的那句“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原来这就是她准备的礼物!慕君心咬牙切齿地想着,真是防不胜防。 但是现在想那么多已经没有用了。她立刻回到房间里面,拿了个幕篱罩在头上。 “当务之急是先安抚病人和抓住肆虐的老鼠,我们再给他们诊断治疗,然后查出来究竟是谁胆敢在医馆里面作祟。” “淮安已经让人去把乱跑的老鼠都抓住了,病人们正在想办法安抚,”张三宝这才冷静了些许,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踱来踱去不知如何是好,“但是消息好像已经传出去了,现在大堂里面等候听诊的病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慕君心本来还想要去亲自安抚病人争取一点时间,现在看来是什么都晚了。 “慕姑娘,病人那边情绪已经差不多了,只有少数几个还在吵着要您一个说法。”慕君心正思考着,却见顾淮安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顾淮安见到慕君心手心里的红疹,再加上她蒙着面,便猜出了些许,他微微叹气:“但是门外好多人在议论,似乎周大夫还带着人过来,说是要亲自证实一番究竟这里是不是爆发了鼠疫。” 周大夫?!慕君心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惊醒。周大夫不也是黄雨桐计划里面帮她的一个人吗? 若是周大夫来了,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到时候就算她这里真的没事,也得说成有事了。 绝对不能让周大夫踏入这个医馆半步! 慕君心想到这一点,就马不停蹄地往医馆门口跑去。果真医馆内外聚集了一众人马,而不远处,周大夫已经带着一众装备齐全的人,大摇大摆地往这边过来了。 “什么风把周大夫吹到我们这儿来了?”慕君心跑到了门口,好整以暇若无其事地冲着周大夫热情喊道。 然而周大夫却不领这个情似的,站在门口对慕君心说道:“想必是慕姑娘吧?听说贵医馆现今出了鼠疫,所以鄙人才带着我们的人过来,想要协助慕姑娘渡过难关。” “周大夫说笑了,我们医馆,可从来都没有鼠疫这一说,”果然这就来了!慕君心轻笑了笑,对那人摆了摆手,“周大夫有心了,麻烦您白跑一趟。” “这可不行,”周大夫却摇了摇头,伸手制止了慕君心,“鼠疫可是大事,若是慕姑娘瞒着不报,岂不是把榕城都陷于危难之中?鄙人也是出自好意。” “周大夫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周大夫说完,就要带着人往里面冲,然而慕君心却提高了音调,将一众人牢牢拦在门外,“但是周大夫似乎忘了,我也是一个大夫,是不是鼠疫,我心里有数,用不着周大夫在此指点江山!” 两个人对峙着,谁也不肯让这一步。 “如果真的不是鼠疫……”周大夫却冷哼一声,反问慕君心道,“那,慕姑娘蒙着面,究竟是因为什么?” “我这几日睡眠不足,因而脸色不太好,不巧,脂粉都用完了,这幅面容不好见客,故而蒙面。”慕君心心里一沉,看来今天这个坎不好过了。 如果她的面纱要是被拿走,那她就相当于陷入泥潭很难脱身了。平民百姓什么都不懂,只要周大夫一煽风点火,那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自己染了鼠疫又使整个医馆变成了病灶。 连大夫自己都无法预防的病,谁还会信任这个大夫能自己将它治好呢?恐怕到时候她能过了这个坎,在榕城也难以得到信任了。 “是吗?难道不是你自己出现了症状,怕事情败露所以才蒙着面,不愿见人吗?” “周大夫,血口喷人可不是好事。”慕君心冷静回敬。 “那你倒是把面纱摘了啊,怎么?怕了吗?” 面对周大夫的咄咄逼人,慕君心一行人只能怒而不发。面纱是绝对不能摘了的,不然今天谁也别想好过了。 “慕君心!你个骗子!”忽然,医馆里面响起了一个凄惨的声音。慕君心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整个人都往后仰了过去。 她只觉得头发被人拽着,整块头皮好像都要被揪下来一样。等她反应过来时,面前的纱幔已经没了踪影。 而她此刻的面容,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好啊!原来你也早就染病了,现在却在这里装模作样!今日你是不愿也得愿了!” 慕君心慌忙想要遮住自己的脸,张三宝和顾淮安也上前想要护着她。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都被人拉走了,而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们,也都纷纷开始把手上、肩上、竹篮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往慕君心这边砸过来。 慕君心只觉得一切都无望了,绝望地闭上了眼迎接这暴风骤雨。 可是那飞过来的鸡蛋菜叶,却没有一个打在自己身上,相反,自己反倒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屏障之中。 她抬起头,才发现钟郁凌站在自己面前,将自己揽在怀里,并且将所有飞到她身上的恶意,都替她挡了下来。 “钟……”她喃喃地问道,似不可思议。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钟郁凌竟然低头吻住了她! 第九十六章 验医验药 慕君心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但很快反应过来刚想伸出手推开这个男人,钟郁凌却先一步松开了她。 那个吻若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但这不算数,慕君心在心里愤愤想着,她可忘不了钟郁凌在她唇上还偷偷咬了一口。 “意思是你不要出声。” 钟郁凌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遂立即转过身去面向大众。 “你……你们光天化日,有伤风化!”然而那位伪君子已经看不过去了,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仿佛十分愤怒。 “各位看官,还有这位周大夫,”钟郁凌却根本不顾他说了什么,好整以暇地开了口,“我就想问一句,仅凭你们一人之口就想着要把一个弱女子置于万劫不复,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我们也没有欺负她,只是想帮她查明真相而已。”周大夫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腰杆。 “好,你说你只是想要帮她查明真相,那我就请问您了,慕君心的医馆出事是在一大早上,消息都还没传出去,你自己倒是先大摇大摆地来了,是不是太及时了一点?” “你来了以后,慕君心是蒙着面到了你面前的。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人敢一眼就确定这是慕君心,而你,张口便是慕姑娘。难不成你早清楚她今早会有状况发生,早就知道她身上出现了什么症状,所以看见了蒙着面纱的人,就确定这一定就是慕君心?” “我……”周大夫刚想要回敬,却被钟郁凌一声断喝,给硬生生堵回去了。 “退一万步讲,你这么大阵仗也显示不出你自己的良心,你这叫惹是生非血口喷人!你说她一家之言无法确定真相,那我告诉你,凭你一家之言,你也别想确定真相!” “好!”人群中不知道是哪里爆发出来这声喝彩,于是其余的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 刚才还跟着周大夫一起声讨慕君心的那些人,瞬间就变了方向,跟着钟郁凌一起声讨钟大夫,那人声鼎沸之势,实在是有些可笑。 “你……你胡搅蛮缠!凭你怎么就可以在这里掺一脚了?再说了,你是什么人,刚才那番做派,一点都不合礼数!” “哦,忘了介绍,慕君心,我的未婚妻。” 说着,钟郁凌将慕君心揽入自己的怀里,冲着周大夫微微扬起头向下面说着。 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哗然。 “就……就算这样……”周大夫似乎想不出什么词来反驳了,只能吞吞吐吐地搜肠刮肚。 “就算这样,也应该让其余的人,先把这事情都查明了再说。”另一边,楚娘带着几个侍卫,还有黄疏桐,护送着一个白眉白髯的老者过来了。 那老者一出现,在场的人都向他投去满怀敬意的目光。 慕君心知道,那是榕城里面有名的真正德高望重的医师,一生光明磊落仙风道骨,绝非那些丑恶之辈。 “老医师,您怎么来了?”周大夫一见老医师过来,连忙上赶着嬉皮笑脸地迎上去点头哈腰行礼。 “我把老医师请过来的,”黄疏桐在一旁说着,仍旧冷静自持,“既然周大夫那么不信任君心,况且凭周大夫一己之言也无法断定的话,那干脆就让第三方来。” “那么不信慕姑娘也不信任周大夫的话,老医师在场,你们信不信了?”楚娘甩了在场的人一记眼刀,其余人都像是被震慑到了一样,纷纷闭了嘴不再说话。 “信,肯定信。”周大夫只能陪着笑脸,勉强答应了下来。 “那就麻烦您来看看了,老医师。”慕君心抢先一步,远远地冲着老医师高声说道。 “不麻烦,老朽也是想帮慕姑娘一把,让大家放心。”老医师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多言。 “那就麻烦老医师,先给慕姑娘和这里染上红疹的病人们看病,再验一验这里的药和器皿,好让我们查明真相。”楚娘也敛了平日的张扬,恭敬冲老医师微微欠身。 “不麻烦,是我该做的。”老医师彬彬有礼,只是点了点头,客气不失有风度。 “那就麻烦慕姑娘先请吧,若慕姑娘无碍,再请你把其余染病的病人都请过来查证一番,再来验我们的药材和器皿。” 慕君心便请老医师进了医馆,自己则将袖子撸起,将胳膊放在脉枕之上。 “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普通的过敏而已,好好调养过个十天半月,就差不多了。”老医师听完脉象,神色缓和地对慕君心道。 慕君心这才舒了一口气,回过头冲满头大汗的周大夫回敬一个冷笑。 “你怎么过来得这么及时啊。”钟郁凌和慕君心一起去召集病人的路上,慕君心忍不住低声询问钟郁凌道。 “哦?我是听淮安报信的,他在处理你这里的事之前,先让人赶紧过来给我报信了。” 顾淮安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到。 慕君心仍旧觉得后怕,如果钟郁凌晚来一刻,都不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 不过想起刚才那一幕,慕君心只觉得脸上发烧,众目睽睽之下他就那么吻了自己,这就算放在二十一世纪,也足够让人大跌眼镜。 “你……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啊……”慕君心还是没有忍住,别扭地开口问道。 “嗯?什么?”钟郁凌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瞥了一眼,发现慕君心脸上烧得滚烫,立刻明白了什么,遂低低笑出了声。 “你说那个吻?不行吗?我们既然已经确认心意,那这么做,不过分吧?” “那也不能……” 慕君心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钟郁凌给打断了。 “还是说……你有点意犹未尽?” 钟郁凌脸上浮现了一抹坏笑,上前靠近了她一些:“既然君心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要满足了。” “我没有……”慕君心连忙否认,但已经来不及了。 钟郁凌将她逼入死角,紧接着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环绕在周围,慕君心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你干什么!” “你说呢?”钟郁凌声音带着动情的沙哑,下一秒,他温热的鼻息便越来越近...... 第九十七章 原来如此 “我说怎么这么久还没见人呢,原来是跑这儿来卿卿我我了。” 还没等钟郁凌回答,就听见远处一带着些抱怨的婉转女声传了过来。 慕君心和钟郁凌这才分开了,慕君心狠狠瞪了钟郁凌一眼,脸上带着些羞赧的神情。 “想卿卿我我等事儿过去之后再说,这火烧眉毛的时候,还是先以大事为先吧?”楚娘倒也一点都不避嫌,上来便瞥了两人一眼,脸上带着些抱怨。 “我去叫病人。”慕君心也不再耽搁,直接去找那些被染了红疹的病人过来了。 而那些病人被老医师们一个一个诊断之后,也多数都是些过敏不适的反应而已,并不是所谓的鼠疫传染病之类的源头。那些病人脸上的愠怒才消了些,答应回去好好配合治疗休息。 “那那些老鼠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医馆,居然还有老鼠吗?!”然而其中一个病人不依不饶,非得扯着这个问题来找慕君心理论一下。 “那是我们的疏忽,我们以后会严格监督打扫的杂役,让他们好好将这里打扫干净,不会再招惹老鼠过来。”顾淮安抢先跟跟那人理论道。 “就算这么说,那你这次老鼠也太多了吧?我都看不过去了!” “我们平日的卫生条件是什么样的,你还不知道吗?这次到底是真的因为我们卫生条件不好招了老鼠,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您自己应该清楚吧?”顾淮安却根本没怕他质问似的,直接开口反驳。 那人似乎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了,只能暂时闭嘴。 “如果您要是对我们这里的环境有什么质疑的话,那就一起来看一看我们这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厨房也是什么样的,有没有招老鼠的可能。” 张三宝竟然也硬气了一回,直接对那个病人提议道。 其余人想了想,似乎是同意了这个提议,几个人准备一同前去医馆内去查看情况。 “周大夫也跟着来吧。”临行之前,楚娘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瞥了一眼那周大夫。 周大夫的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答应了下来。 一圈查看下来,的确没有所说的卫生问题,慕君心的医馆干净又整洁,就连厨房也没有任何油污和灰尘,蔬果肉类也都是新鲜的,没有任何变质的情况。 “老医师,您看这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没有。”老医师摇了摇头,顺便捻了一把胡须。 “但是这样就说明你们没有问题,未免也太勉强了!”周大夫仍旧不依不饶似的,立刻出言反驳,“好好的病人,到你们这儿就给过敏了,谁晓得你们是不是故意这么用的,以便让你们多收一些住院和诊治的费用。” “就是!”刚才闹事的那个病人,听了这个话立刻附和道,“我看你们就是想要骗我们的钱,什么住院不住院的?我们在家里同样都能痊愈,在你这儿反而还要跟不同的人住着,说出去多有伤风化!” “那我请问您们,您们在这里住着哪个人不是单人单间,同一个院子里哪个不是都是男人或者都是女人,照料你们的是不是也都是男人或者女人?这跟住客栈有什么区别?怎么就有伤风化了?!” 慕君心说话句句掷地有声,把他们都说得哑口无言。 “但是那也不能说明你们真的就没有问题,老医师,”周大夫仍旧不愿就这么作罢,“还是要麻烦您,都查验一下这里的药材和器皿,看看他们有没有故意给病人们做什么手脚。” “那就麻烦慕姑娘了,也是为了让她们信服。”老医师听了,客客气气问慕君心的意思。 慕君心只能先点点头同意下来,心里却似乎有了些预感,这周大夫绝对是想要从中作梗,奈何她现在还找不到能反驳他的缘由。 几个人翻箱倒柜把慕君心平日出诊用的东西,以及药柜所有的格子都搬了过来,一个一个给老医师查验。 一个一个顺着验下去以后,都没有什么问题,然而到了最后一个箱子的时候,钟郁凌却忽然抓住了周大夫的手。 “周大夫,您是想要做什么?”钟郁凌挑了挑眉峰,趁周大夫紧张迟疑的时候,忽然抓紧了他的手,掰开五指。 一包药粉就躺在周大夫的手心里面。 众人皆惊愕不已,而周大夫的神情,明显慌乱了很多。 “老医师,烦请您验一下这个药包,方才周大夫想要将它加入最后这个药箱里面。” 老医师拿过那个药包,略略查验一番,却见他眉头皱了起来,抬起头,语气满是严肃:“小周啊,你不能这么害人啊,这都是能引起人不适过敏的药粉。” “不是,老医师您误会了,我真的没有……” 然而周大夫慌慌张张还没有把话说完整,就被钟郁凌打断了。 “果然如我所料,周大夫,您自己弄了这么一出,自己偷偷给君心和她的病人们下药,又放了老鼠让众人惊慌。只是你没想到我们会为君心解围,于是转移注意力,准备给她的东西做手脚,栽赃她为了收益而害病人。” “可是没想到,被我当场抓了个正着。”钟郁凌嘴角微微上扬,一甩手,周大夫就一个趔趄差一点跌在地上。 “我……我……”周大夫没想到自己的行动都会暴露出来,他额头上冷汗直冒,眼珠滴溜溜转着看着众人,似乎在想着一个脱身的办法。 “小周啊,你是个大夫,医者仁心这句话,你应该明白啊。”老医师痛心疾首,背过身去摇了摇头。 然而周大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 刚才那闹事的病人,此刻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咬牙启齿、怒目圆睁,双眼布满可怕的红血丝,像疯了一样掏出了一把匕首。 “慕君心,你今天居然联合这么多人来欺诈我们,我跟你拼了!” 下一秒,锋利的刀芒朝慕君心狠狠刺了过来。 第九十八章 命悬一线 “小心!!” 慕君心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刀尖已经离她只有咫尺之远了。钟郁凌和楚娘都想要拦住,整个医馆里面一团乱。 而在千钧一发之际,那刀却没有刺入慕君心的身体。 她愣怔着看着眼前的一切,黄疏桐飞奔着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慕君心面前。而刀子就那么刺入了黄疏桐的身体。 一阵刀尖刺入皮肉的闷响之后,从黄疏桐的腹部流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濡湿衣服,顺着长裙滴到了地上。 “疏桐!疏桐!”慕君心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她大声呼喊着黄疏桐的名字,然而黄疏桐却回应不了她。黄疏桐的身子往后靠去,直接压在了慕君心的身上。 慕君心连忙伸手抱住了黄疏桐的身子,而她触碰到伤口的手,很快也被鲜血染红。 那个行刺的病人,也很快被张三宝和钟郁凌给制住了,逃脱不得。 “慕君心!没有刺中你,实在是可惜,但是现在也不亏。” 那人狞笑着,脸上已经全无人性的半点温暖。 “我告诉你,那把匕首上面已经喂了毒!你就算能治好她的伤,七日之内不解毒,她就会死!你身边最得力最忠实的朋友就要死了!这个感觉不错吧?” 那个人疯了一般地狞笑起来。慕君心听到这话只感觉五雷轰顶,她愤恨地看着那个人,如果杀人不偿命,她早就将匕首插入他的身体里面去了。 “解药呢?解药给我!”慕君心提高了音调,斩钉截铁命令他道。 “解药?”那人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给你吗?早就在今天早上,我就把解药毁了!你就等着这个人为你白白送命吧!” 无耻! “把他带到柴房去关起来,好生看着!”楚娘面色铁青,一声令下,她的侍卫们就把那个人五花大绑,送去柴房去了。 “周大夫……周大夫人呢?”楚娘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四顾寻找周大夫的身影。 然而周大夫早就消失不见了。 “该死,难怪会演这一出!他刚刚趁我们都慌乱的时候,跑了!”楚娘愤恨地看着洞开的门口,恨得牙根痒痒。 但是慕君心已经顾不得那些劳什子了,她喊着黄疏桐的名字,但是对方已经给不出回应,气息开始微弱,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 “救人要紧!钟郁凌,快帮我扶住她!张师傅!帮着把疏桐抬去一间空房里面!淮安!准备止血药,疮药,纱布,白酒,快!” 慕君心很快回了神,作为一个大夫的素养,让她反应迅速且清醒理智地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 众人听了以后,连忙照办下来,一刻也不敢耽搁。 “老医师,今天辛苦您了,您先请回吧。”慕君心送走老医师后,就马不停蹄地跑去给黄疏桐治伤去了。 “其余人就在外面等着吧,淮安,你跟我来。”慕君心把顾淮安留下,两个人一起去看黄疏桐的伤。 黄疏桐的伤虽然深,但是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只是普通的止血药已经没有办法治好她的伤了。 “淮安,我可能要冒一些险了……”慕君心做了两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情况,怕是只能做些手术了,还是在很简单的麻醉的情况下。 她用自己的手术知识,给黄疏桐做了止血措施,又清理创口和里面坏死的组织以后,给黄疏桐做了缝合。 因为手术不算很大,完成以后,虽然慕君心已经满头是汗,但是黄疏桐的伤口算是清理干净也止了血了,伤口虽然缝合得不算太好看,但在现有的医疗条件下做得还算是不错了。 黄疏桐面色惨白,呼吸微弱但是均匀平缓,暂时是保住了命,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死去。 “你不怕吗?”慕君心一边给黄疏桐查验中了什么毒,一边问在旁边打下手的顾淮安道。 “不怕,我知道你是为了保她的命,医者只需救死扶伤,不论用什么方法。”顾淮安却很冷静,一点也不像是这个年纪的普通孩子,似乎见惯了血腥已经见怪不怪似的。 慕君心深感欣慰,但是黄疏桐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她列好了解毒的药单,但是有几味药材实在是难得,短时间内恐怕根本不能筹措过来。 “解毒要用这么些?”钟郁凌看着慕君心开出来的药方,皱了皱眉头。他也注意到了,里面有两味药根本是寻常药铺里面买不到的。 “对。不然的话根本达不到目的。”慕君心痛苦地捂住了脸,似乎自己也不想面对现实。 楚娘略略一扫,轻叹一声,而钟郁凌却若有所思。 “我试试去帮你找这几味药材,当然,我也只是试一试。” 钟郁凌的话让慕君心的眼里燃起了希望,而楚娘却警觉了起来,她刚想要开口反问,却被钟郁凌给堵回去了。 “现在只能这么试一试了,虽然我也没有多大把握,君心,你一定等我回来。” “我会让人照顾好疏桐。”慕君心越想越是觉得不可如此被动下去,她轻叹一声,对两人道。 “明日我去衙门状告周大夫去,人证物证具在,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 “你可要小心,他有可能会倒打一耙。”楚娘紧锁眉头,她总觉得仿佛少考虑了什么事情。 “没事的,我有打算。”慕君心勉强笑了笑,立刻又陷入忧虑之中。 “总之,我会帮你。疏桐的事,还得麻烦你呢。”楚娘叹了一声,道了个别就转身离开。 “你一定要等我。”走之前,钟郁凌忽然抱住了慕君心,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言语里满是担忧。 “不用担心我,我会处理好的。”慕君心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她拍了拍钟郁凌的背,以示安慰。 送走了钟郁凌,慕君心脸上的担忧才真的挂了上来。她轻轻叹了一声,熄了灯准备睡觉。 然而灯刚灭掉,她就觉得什么人一下子站在了她的身后,从后面伸手紧紧钳制住了她整个人。 与此同时,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横在了慕君心的脖子前面。 “别动!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第九十九章 对簿公堂 面对那匕首的威慑,慕君心却没有任何恐惧。 她冷哼一声,轻声问那个人:“你真的以为,你能威胁得了我吗?” 那人怒极,一句“闭嘴”刚说出来,整个房间就亮堂了起来。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慕君心趁着他发愣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量,曲肘向身后一顶。 那人痛苦地捂着肚子倒了下来,而从房门和窗户外面,跳进来了一群侍卫,团团包围住了那个人。 “周大夫,你中途溜走原来是计划着这一出呢?”楚娘好整以暇地出现在了门口,对他嗤之以鼻。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周大夫早已经被五花大绑,抬着头狠瞪着慕君心。 “这个不重要,我们过几天,公堂上见。”慕君心低下身子,冲他微微笑了笑。 几天后一大早,慕君心便来到了衙门门口,拿起鼓槌奋力擂响了那口鸣冤鼓。 很快,慕君心连着楚娘和周大夫,一同被传唤上堂。府尹坐在堂前,而两边的衙役执着木杖,低呼威武。 “民女慕君心,状告榕城郎中周作义!”慕君心跪在公堂中央,却挺直了腰杆,对着上面的府尹说着,字字掷地有声。 “周作义收买人心,利用我医馆内病人,陷害我医馆卫生不良,引起鼠疫。事情被戳穿后,反倒和人联手,两次害人性命!索性我命大逃过一劫,但药商黄氏大小姐黄疏桐因他而现今中毒,卧床不起!” “若放任他继续为非作歹,榕城恐怕会更为危险!烦请大人为民女做主,为黄小姐做主,为榕城百姓做主!” 说完,慕君心老老实实冲着上面一拜。 “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人证物证具在!此为他陷害所用药方、药粉、以及和黄家二小姐谋划害人的信件!” 慕君心将证据都给了衙役,让他呈给府尹看去。 “还有这些,是那天围观群众的口供,我都收集好了。”楚娘又加了一句,将一沓纸递给了身边的衙役。 “人证,今日楚娘,还有老医师,都可为我们佐证!” “传老医师!”府尹一听这话,皱了眉头,忙让人去传。而那老医师也将自己那天的所见所闻,全部如实说了出来。 人证物证具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了,府尹见状,差不多明晓了事情,伸手一拍惊堂木,对着堂下的周大夫喝道: “大胆刁民!枉你是个医者,居然如此戕害人命,来人……” 然而判决还没下,身边的判官却忽然制止了府尹。 慕君心看他走上去,对那个府尹耳语了几句,似乎还冲着府尹悄悄伸出了五根手指。那府尹瞬间脸色大变,连连点头。 完了! 慕君心忽然想起楚娘之前说过的事情,怕是今天,给周大夫定罪,要经历些曲折了。 “啊,咳,这个……”那府尹忽然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冲着底下的周大夫说,“不过我还是要问一下,周大夫,你有什么为自己辩护的吗?” “当然有!”那周大夫却冷笑一声,转而对府尹说着,信心十足,“我也有证人!” “传证人上堂!” 慕君心回过头一看,那证人,居然是自己医馆里面一位杂役! 该死!没想到他还留有一手! “堂下之人,你有什么话可说?!”府尹顺势去问他道。 “我……我是慕君心医馆里面的一个杂役,她……她胡说八道!” 这杂役实在是演技卓群,他虽然紧张,但说话却滔滔不绝。 “她伪造这一切,只是想要栽赃周大夫!因为我们不满她的住院医疗,觉得有伤风化,周大夫好心劝阻,却被她倒打一耙!这些信件,这些人,都是她伪造并且串通好,都是她干的!是她害了黄小姐!” “你血口喷人!”慕君心怒喝一声。 然而府尹根本不听,或者说他只需要一个由头就行了,他伸手一拍惊堂木,堂下的人都不再说话了。 “大胆妖女慕君心!居然狠毒至此!你可知罪!” “民女无罪,何谈知罪?!”慕君心面对着堂上的府尹,仍旧不卑不亢,“再说了,证据都在您的手里,您一看便知谁真谁假,民女何罪之有!” 谁想到那府尹却微微一笑,将桌上的那些纸全都拿起来,在慕君心面前扬了扬。 “你说这些啊?这不是都是伪造的吗?我怎么就会相信,这些一定是真的呢?又没有人可以为你作证,不是吗?” 说完,那府尹拉下脸来,将那些证据全部甩到了地上,顺便在上面踩了两脚揉了几下。 慕君心看着那些好不容易弄来的东西,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只凭他一己之言,就可以让这么多人的声音全部当做废品掷在地上任人踩踏。 真实可笑! “现在,证据没了,慕君心,你可知罪?” “民女无罪!”慕君心冷哼一声,仍旧斩钉截铁。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上刑!” 话音刚落,就有衙役拿着刑具上来了。 慕君心看见那是一排竹片被绳子拴着,只留一些空隙在当中。拶指之刑,若是严重,她这双手下半辈子就别要了。 顷刻之间,她的十指就都被夹在了那些竹片之间,只是这样就已经够疼了。 府尹一声令下,那些人死命开始拉扯竹片间的细线。断骨般的痛楚从指头间传向四肢百骸,她拼命咬着牙撑着,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疼痛,低声叫喊了起来。 “你可知罪?”那府尹冷冷问道。 “民女无罪……”慕君心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只能咬着牙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好啊,居然到现在还嘴硬,执迷不悟!来人!把她拖入地牢!大刑伺候!” “等等!” 忽然,堂外传来一声断喝,众人看去,却是钟郁凌带着一个衣冠楚楚的达官显贵走入了公堂。 其余人瞬间脸色大变,皆纷纷跪安,只有慕君心朝他跑了过去。 “你终于来了……这样,就算我死也甘愿了。” 只是一句,慕君心便瘫软在他怀里,脸颊紧紧贴住他的胸膛,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感觉全世界都踏实了。 “傻瓜。” 钟郁凌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望着那张略显苍白的俏脸,他的胸口变得火热。 情难自控,他终是将怀中女子搂得更紧,猛地俯下身去...... 第一百章 墙头草 “我只是想要让众人看清楚你究竟是站在哪边的,那位大人想必也是你搬来的救兵吧?” 在钟郁凌即将碰到慕君心的唇的时候,慕君心忽然沉声说道,声音里面没带着丝毫感情,冷静至极。 “我知道,但是戏需要演足了。”谁知钟郁凌却低低笑了笑,仍旧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 “公堂之上,还请两位自重吧。”忽然,身边那位大人轻轻咳了一声,两个人这才顺势分开,将脸别到一边没有再说话。 “不知钦差大人前来,可有何事?”那堂上的府尹连忙跑了下来,冲着那人点头哈腰连连陪着笑脸,谄媚嘴脸毕露。 “我奉皇上之命前来视察民情而已,听闻这里正在办案,所以来看一看,是何人有何冤情而已。” 那钦差大人端正郑重,但又不失和蔼地轻轻笑了笑,而他扫了一眼钟郁凌身边的慕君心,又看了看那边瑟瑟发抖的周大夫,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不成,这位小娘子是原告,那位是被告?” “正是正是,大人英明。” “那就请这位姑娘说一说,自己有何冤情啊?” “禀大人,”慕君心见机会来了,连忙上前一步,欠身行了个礼,将自己的遭遇又说了一遍,顺便再瞟了那府尹一眼,“而且府尹大人不辨是非,正要把我压下去坐牢,如若不是大人您及时赶到,小女子怕是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说完,她又往钟郁凌那边靠了靠,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一样娇嗔,却又害怕极了的模样。 她丝毫不怕别人怎么看或者她这么说会怎么怨,从旁观者来看她和钟郁凌已经牢牢绑定在一起了,不给她面子就是不给钟郁凌和这位大人面子,那谁还敢对她下眼药? “哦?是这样吗?”那钦差大人一听,挑了挑眉,反问那府尹道。 “这……这……小人觉得,还需要再查验一番。”那府尹心里恨得牙痒痒,却真的丝毫也没有办法。 他满头大汗,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拱手想方设法搪塞道。 “那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请先查案吧,”钦差大人说着,眼睛瞟到了那些证据上面,“哦?这些都是什么?怎么散落在地,还有些脏污的样子?” 没等府尹解释,那人就走了过去,拿起那些纸张自行查看了一番。 “这不都是证实周大夫害了这位姑娘……是慕姑娘吧?是他害了慕姑娘的证据吗?”钦差大人看了一眼,立刻蹙起了眉头。 “怎么府尹还要把慕姑娘打入地牢呢?” “这个……”府尹满头大汗,似乎找不出什么理由来驳斥。 “难道说?府尹大人自己徇私枉法,所以置这些证据于不顾?” 钦差大人的语气严厉了很多,吓得那府尹直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卑职没有!卑职只是觉得,这些可能都是伪证而已,还应当再审慎观察!” “那么,就听听这些人证,都是怎么说的吧。” 那跪在地上的杂役瑟瑟发抖,最后忽然像是忍不住了一样,跪在地上冲着钦差就连连磕头。 “大人,大人您原谅我吧,小的也是没有办法,不然小的一家就会无人照料,没有办法啊。” “怎么回事?”钦差拧着眉头,开口问道。 “小人本来是慕姑娘医馆里面的一位杂役,平日里只是帮着打扫卫生而已,慕姑娘给的工钱够我们一家生活还能有剩余,所以我一直都挺感激慕姑娘的。” “结果……周大夫就用家里人的性命威胁我,让我帮他做事,不然我就没有办法跟家人见面了!后来他就跟我说,让我给慕姑娘的医馆放老鼠,还让我给慕姑娘和其余的人下药……” “后来事情败露,慕姑娘忍无可忍决定去状告周大夫,他就打算去刺杀慕姑娘,结果谁想到被慕姑娘抓了一个正着。他就偷偷让人报信说用五万两要去收买府尹大人,并且让我作伪证……我是真的迫不得已啊!” “你血口喷人!”周大夫气急败坏地喊着。 墙头草随风倒这种话说得是对的,只要看到一方的势力压倒了另一方,自然就会顺着往势力强的方向倒去。 而周大夫的所作所为,也相当于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了。 “那么,就请府尹来做决定吧,我也不方便在这里干涉断案,便和钟公子先行一步,”说完,钦差大人笑着看了钟郁凌一眼,“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榕城喝茶吗?” “那,大人请。”钟郁凌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扬长而去。 府尹那厢送走了钦差大人以后,只能无奈摇了摇头,判周大夫下了狱,估计没有个十几年,他是出不来了。 “所以,你是专门请了钦差大人过来,也顺势查明了他这些年的恶行是吗?” 晚上钟郁凌来到慕君心的医馆,将带过来的几味珍贵的药材带给了慕君心。 慕君心很快将解药配好给黄疏桐服下,两人在等待黄疏桐醒来之时,慕君心把自己心里存有的疑惑都闻了一下。 “正是,我也刚好想到京城有个朋友正是卖名贵药材的,便去他那里拿了几副过来,而至于钦差大人,其实也是碰巧碰见的而已。” 慕君心看了一眼钟郁凌,却忽然觉得这个人分外陌生起来。 钦差大人何许人也?能让一个普通人用几句话就可以说动过来帮一个人做主? 她无法说服自己用各种巧合来解释这一切,但又实实在在,他的确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救了自己的性命。 “你究竟是谁?”慕君心情不自禁问道。 钟郁凌愣了一下,随之神秘一笑,伸手将慕君心揽进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我是谁,你还不知道吗?” “那你对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我从未骗过你。”钟郁凌郑重起誓,认真的样子让慕君心有些动容。 这时,钟郁凌却却忽然调转话锋,“可是……今日你回避我吻,实在让人好生失落。” 说着,他将女人抱得更紧了些。 闻言慕君心立刻想解释,“那是因为……” 可不等她话音落地,钟郁凌便低头吻了上去。 第一百零一章 身份不明 “君心?” 然而两个人缠绵还未多久,就听见房间里忽然颤颤巍巍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两个人如梦方醒,立刻分开,两个人都不由得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疏桐,你醒了?你现在感觉身体如何?”慕君心顿觉羞愧不已,她居然把黄疏桐还在这里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没有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身子没有力气,还有腹部有些疼……”说着,黄疏桐便伸手要去碰伤口。 “等等!你腹部挨了一刀,现在伤口正在愈合,万不可随意触碰,”慕君心连忙制止了黄疏桐,上前替她盖好被子,“你这几天就安心在我这儿养伤养身体就好,其余的一概都不用管。” “那我先回去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钟郁凌感觉自己留在这里有些碍事,便轻咳一声,道别后就离开了,留慕君心在这里照料。 “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啊?”黄疏桐迷迷糊糊记起自己昏倒之前,拼死救了慕君心的事情。 她感觉出来好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而慕君心的脸上,还有些红肿的痕迹,憔悴不已。 慕君心轻叹一声,把这些天的事情都给黄疏桐复述了一遍,听得黄疏桐也是后怕,时不时忧心忡忡。 “你说,是钟郁凌给我带来了解药,也是他请来钦差大臣,才压下了周大夫,查明真相,把周大夫送进地牢里面的?” “正是。”慕君心蹙起眉头。 “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吗?”黄疏桐撑着自己仅有的气力,握紧了慕君心的手,气若游丝,“滁州钟氏就算再家大业大,对于官宦之家来说,也只不过是寻常老百姓而已。” “钦差大臣又是何许人也?以他的官位,会轻易听了一个普通人的请求,跟一个普通人伸冤吗?要么就是这个钦差大臣是假的,要么就是钟郁凌的身份是假的。” “我早就知道他身份不一般,只是从来都没有轻易问过他真相。” 慕君心眉头紧锁,她之前不问钟郁凌的身份,是怕惹祸上身,可是现在看来,钟郁凌的身份,似乎隐瞒了很多惊天秘密。 如今怕是无论如何,她也该找个时候一探究竟了。 “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个时间问清楚的,”慕君心冲她笑了笑以示安慰,帮她掖好被角,“你就安心先养好伤就好。” 话虽如此,但慕君心却慢慢将这件事抛掷脑后。黄疏桐在她这里养伤的同时,榕城发生了些不寻常的事。 周大夫入狱,所有人也听说了钟郁凌和慕君心关于钦差大臣的关系,没有人再敢轻易动慕君心,但是几乎所有的大夫,也将她看成了眼中钉。 起初他们对于慕君心的住院治疗,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狠一点的直接散播流言,然而现今证实了慕君心的住院治疗的确颇有成效,于是所有人又纷纷趋之若鹜。 就像是之前笑话慕君心的那些人不是他们一样。 “慕姑娘,你不认得我了?我们可是才见过一面!”过了几天,一个中年男人风风火火地闯入了慕君心的医馆里面,一见到慕君心就喜笑颜开,跑上来套近乎。 “您是……孙大夫?”慕君心皱了皱眉头,才忽然想起来。就是前几个月,她在思源茶馆见了这人一面。 “是啊,正是我,慕姑娘还记得。” 那人堆着满脸的谄媚笑容,上前点头哈腰。 “慕姑娘这些日子可还康健?” “承蒙关照,好得很。”慕君心听了这话便觉得不舒服。她勉强扯起嘴角,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她这些天如何,这些人心里还没有一点数吗? “那就好那就好。” “所以孙大夫找我来是为了何事?总不只是来跟我套近乎的吧?” 慕君心懒得再跟他扯皮,干脆开门见山。 “是这样,慕姑娘啊,”那孙大夫干笑了两声,半天才吞吞吐吐开了口,“你不是开始弄那个什么……住院治疗吗?” 慕君心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只是扬了扬下巴,俯视一般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颜面为何物的人。 “我看你这个效果还挺不错的,所以……我们现今都没有什么经验,不知慕姑娘……可否不吝赐教?” 慕君心忽然觉得十分好笑,说她一定不能成气候在旁边看笑话落井下石的是这些人,现在看她出息了,上前想要分一杯羹的也是这些人。 怎么这些人满口仁义道德,可真的在自己身上,都这么厚颜无耻! “原来是这样啊……”慕君心做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脸上笑容更甚,连带着孙大夫好似也松了一口气似的,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我有什么经验呢……哎呀……”慕君心故作深沉,沉思的样子吊足了胃口。 “我的经验就是,吸取前辈们的教训啊,”忽然,慕君心转了个话头,对他笑脸相迎,“那就是,不论别人如何取笑,只要自己锐意进取,就会有所成绩。” “再说了,前辈们的医术可是比我高明多了,我能想出来的方法,前辈们,也能一样想出来吧?又何必来找我这个后辈屈尊降贵呢?” “你!你别不知好歹!”那孙大夫见她话里话外都是讽刺,气得双手直抖,话都说不清楚了。 “不知好歹这四个字,恐怕前辈应该更加理解才是,”慕君心敛了笑容,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前辈若是还想在这里倚老卖老那我就说清楚了,我,慕君心,不会讲一个字。” “前辈想必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就请回吧。”那人刚要发作,慕君心就下了逐客令。 而她的身后,张三宝已经作势要赶人。 “你……慕君心你给我等着!”孙大夫气不过,甩手便走人了。 慕君心冲着他离去的方向鄙夷地看了一眼,回去接着给人问诊。 到了晚上,慕君心给黄疏桐喂药完毕,已经快到三更天了。 她急急忙忙回房间休息,然而就在她的头上,飘过去了一道黑影。 虽然那黑影很迅速,但慕君心历来培养出来的警惕让她停住了脚步。 然而下一秒,她被人猛地捂住了口鼻。 第一百零二章 身世揭露 慕君心一惊,但是那诡异的气味已经进入鼻腔。她猛地想要挣扎,却发现对方的力气要高出自己不少。 她立刻屏住呼吸,但吸入的药已经起了效果,她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忽然坠入了一片黑暗。 她在被人带走之前,听见了一声轻蔑的冷哼。 而当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她被关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仅有一扇带着窗的门和一扇十分高、又狭窄逼仄的小窗。 两扇小窗都上着铁栅栏,而从窗外透出的亮光,大致能看清这房间。房间狭小,没有任何装饰,地板是冰冷的石板,而她靠着的墙,却像是加了很厚的一层棉花,靠着还有些软。 而她的手脚,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慕姑娘,你醒了?”她刚想着该如何脱身的时候,却听见房门打开,从外面进来了一伙穿着黑衣黑袍的人。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慕君心眉头微蹙,她总觉得,这个声音在哪儿听过。 “记性不错。”为首的那个人点燃了墙壁上唯一的灯,而他将头上的幕篱拿下,就足以让慕君心看清楚他的面容了。 “你是地下城主?!”慕君心惊愕问道。 “没错,正是我,”迎着慕君心惊异的目光,那人邪魅笑了笑,往慕君心那边走近两步,“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挟持到这里来?” 慕君心不由得往后挪了挪,她感觉到这个人身上十分危险。 “你可还记得,当时在聚源镇地下城,我是如何跟你说的?”那人看着慕君心退缩的样子,正好合了他的意,他哈哈大笑,直接走了上去,“我是不是说,帮你除掉顾玄青,可是要等价交换的?” “而那个价格,就是你的行踪,和你,跟祥云客栈的关系……” 那位城主的脸上忽然显出了笑容,宛若蛇蝎般恶毒又疯狂地大笑起来。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绑到这里来?我只是个普通的医女而已,而且祥云客栈不是你的上家吗?你这样做,不就等于背叛了上家?!”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祥云客栈是我的上家了?若不是需要,我早就把它一锅端了!” 那人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神情,站起来背着手往前踱了两步:“再者说了,一个和祥云客栈能有不一般关系的女子,还能是一个普通的医女吗?我就顺着查下去,果然,结果没让我失望。” “慕姑娘,钟郁凌这个名字,你绝对不陌生吧?” 听到钟郁凌这个名字,慕君心楞了一下,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用意,而那就意味着,钟郁凌已经被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 “你想用我要挟他?” “不错,慕姑娘聪慧,”那人转过来,对慕君心的目光中有了几分欣赏,“以慕姑娘和钟郁凌如此亲密的关系,想必,也知道钟郁凌很多事情吧?”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慕君心立刻警觉,立马摆出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出来。 “别急,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知情,”那人却丝毫不恼,背着手继续在这逼仄的房间里优哉游哉地踱步,“毕竟钟郁凌想要保护你,就得让你什么都不知情。” “慕姑娘可能还不晓得吧,你心心念念满心爱恋的钟郁凌,根本不是什么滁州钟氏的大公子,而是江湖之中,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夜风吧?” 她听说过这个名字,但都是传闻中的,只是从来没有把这个名字和钟郁凌扯上关系。可是如今联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候钟郁凌的情况,这个答案,也是在情理之中。 “你肯定也想不到,其实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实际上却是当今圣上的九皇子吧?” 这个答案是真的把慕君心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记得国姓是钟,可是她只是把这一切都当做巧合。 难怪他能几天之内就能寻访到名贵药材,并且能让钦差大人为自己做事。 可是一个堂堂皇子,怎么会做杀手呢? “我主人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在夺嫡之中败下阵来,于是假死出宫,多年运筹帷幄,筹备了追月阁,准备夺权。并将贵妃尚在襁褓之中的龙凤胎姐弟偷出宫,加以培养,一个成为他的得力杀手,一个培养成青楼之中的清倌,以笼络重臣和富商。” 这两个人是钟郁凌和……楚娘?! 难怪楚娘和钟郁凌关系密切,难怪不管钟郁凌有何事楚娘都会出面解决。 “可惜,钟郁凌和楚娘不知从何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于是和那皇帝老儿联络起来,一起推翻了追月阁,又把我的主人打入地牢。可他百密一疏,偏偏我的主人,就趁那景枫离开追月阁之时,偷偷跑了出来,并且和我联络起来。” “我在地下城蛰伏许久,就是为了有一天替主人效命!” “钟郁凌老谋深算,祥云客栈里面的,追月阁里面的,一切和我主人有关的势力全部清剿干净了。他本是没有任何弱点,但没成想,我却意外发现了,他最大的软肋。” 说着,那人便回过头来,看向了慕君心。 慕君心,就是钟郁凌最大的软肋,是他最大的弱点。 “是你们不忠不义,又用此等毁灭人性的方式,让他半生都在痛苦之中!是你们置江山社稷和百姓安稳于不顾!你们这样的人,何谈治理天下!” “你难道没有看到我的地下城吗?里面的人生活得多自在逍遥,他们的欲望每天都能被满足,可是到了地上,他们就比那蝼蚁还要贱,到底是谁,没有资格治理天下?” “那是因为你们本来就恶毒如蝼蚁!” 慕君心冷哼一声,这样的人,跟他理论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他们已然丧尽天良,权利熏心。 “你若觉得高兴就随你怎么说吧,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在这里老实待着,别想着要逃跑,否则的话……” 那人跟自己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那手下会意,立刻将手里那个沾满了血的包裹扔了过来。 那包裹里面是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地上滚落几圈,刚好滚在慕君心的脚下。 慕君心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颗人头! 第一百零三章 她死了 借着灯光,慕君心看清楚了,那颗人头的面容,正是祥云客栈的张德全! “张掌柜!”慕君心悲愤地喊了出来。 “放心,祥云客栈已经被血洗,没有一个人活下来。而张德全的人头,我特意割下来,不知道钟郁凌看见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你无耻!”慕君心咬牙切齿地喊道。 “无耻是对一个逐权者,最好的称赞。”谁想到那个人丝毫不怒,反而十分高兴地微微躬身以示感谢。 “你以为钟郁凌真的会答应你们的要求吗?”慕君心忽然有了主意,冷哼一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他根本不把我当回事。” “慕姑娘是在说笑吗?”那人仿佛听了什么天方夜谭。 “我知道钟郁凌最大的弱点,”慕君心嘴角微微上扬,“你过来,我只给你一个人听。” 其余的人一听这么说,都纷纷拔出了剑以示警戒。而那个人却扬了扬手让他们不要那么冲动:“好了好了,只是听一句话,用得着这么提心吊胆吗?” 那人仿佛配合小孩玩乐一般,走上前来,主动弯下腰将耳朵伸给慕君心:“来,你说,我听着。” 慕君心抓住机会,微微一笑,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冲上去,奋力咬住了那人的脖颈! 那人爆发出一声惨叫,而慕君心已经能感觉到牙缝之中有鲜血流淌出来。 她咬得更紧了,然而只是片刻之间,她就被人给打到了一边,撞在墙上。 “不知好歹的娘们儿!” 她也不知道从哪儿爆发出来的力量,奋力扑向一个人的剑刃。 然而就在她即将撞到剑刃的时候,她的腹部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那力量似乎能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打碎,她痛苦地倒在地上,蜷缩着才能让疼痛减轻一些。 “果然都是好血性,”那人头一次龇牙咧嘴起来,伸手抹了一把脖颈上的血迹,“可惜,都不老实,你,钟郁凌,张德全,但凡一个人老实一点,都不会让我主人的心血白费。” 慕君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紧牙关,怒视着那个人。 “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还能少受一些苦,寻死觅活什么的就不必了,也没这一条路给你,老实在这儿待着吧,等着你的钟郁凌过来,把你救出去。” 那群人走了出去,顺便熄了灯。门关上了,门外似乎被调配了两个人把守着。 慕君心在地上缓了好久,才从那疼痛之中缓了过来。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手和脚都束缚住了,坐起来实在是太难。 她费了半天劲才回到刚才那个地方,脚边正好能踢到张德全的头。 无论如何不能让钟郁凌落入那个阁主的摆布之中。如果他因为自己而畏手畏脚,肯定会任人摆布又什么都做不成,到时候如果那个阁主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钟郁凌和她,都会落得跟张德全一样的下场。 无所谓什么交易,只是拿回自己东西的手段罢了。 慕君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窗外的月光依旧皎洁,却冰冷无情。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方法,于是闭上眼蓄力,然后用尽全力,挣扎着让自己的身子弓起来,正好包住张德全的头。 调整了方向能够到张德全的嘴以后,她翻了个身,让自己的手可以够到张德全的嘴。 “张掌柜,得罪了!”慕君心心下一横,狠狠地开始掰张德全的嘴和牙齿…… 而另一边,钟郁凌在自己的住处得到了慕君心被挟持的消息,便和楚娘急匆匆地回到了追月阁。 “都是在下办事不力,害慕姑娘现今被人挟持!”追月阁现今上下已是一片人心惶惶,而景枫羞愧地来向钟郁凌请罪。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重要的是,一定要把君心给救回来!” 钟郁凌眉头紧蹙,似乎在想着解决之策。 “若寒呢?快把若寒叫过来。” “莫军师……”景枫听到这个名字,却垂下了头,神色悲痛,“莫军师为了阻挡钟思成,已经牺牲了……” 这个消息宛若晴天霹雳,钟郁凌好半天说不出来话,脸色阴沉。 “都是在下的错!在下不该……” “好了!现今说这些没有用!”钟郁凌及时打断了景枫的话,双拳却早已握紧,指甲在手心留下了一道印记,“现在最重要的,是抓回钟思成,救了君心,才能为他们报仇!” “我可以领着人偷偷埋伏在那边,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不会有太多的部署,”楚娘冷静地开了口,“但是你不能过去!你若是去了,必然九死一生!” “我必须去!”钟郁凌却斩钉截铁地回绝了楚娘。 “她对你就那么重要?!”楚娘不敢相信似的,质问钟郁凌道。 钟郁凌没有说话,只是坚定且郑重地看了看楚娘,点了点头。 “随便你吧,但是你若是不能活着出来,我一定也不会让她活!”楚娘无可奈何地咬了咬牙,最后发狠道。 “请姐姐放心,我已经通知了父皇,派军队驻守在榕城之外。姐姐和景枫只需带人埋伏在远处即可,若有危险,我会想方设法通知你们。如我前去一个时辰后还没动静,你们也便跟军队一起,围剿他们。” 楚娘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面对似的。 钟郁凌最后冲着楚娘行了个礼,转身便走。 “你别忘了,舒华还在宫里,等着你回去给她讲故事听!” 钟郁凌微微笑了笑,抬脚便迈出了门。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去了阁主邀约的地方,生怕晚一分,慕君心就会多一分受伤的危险。 而阁主钟思成,也早就守候在他们相约的地方。 “说吧,你要什么条件?”钟郁凌见到那人,开门见山地说道。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待这个人,不需要任何的虚礼客套。 “别急呀,咱们慢慢说,”那阁主微微一笑,慢条斯理说着,“我就要重掌追月阁,让皇帝老儿三年之内不许过问我任何事情,还有,你得死。” “那我能见她一面吗?”钟郁凌缓缓叹息一声,言语里有了些急切。 “报!”然而那阁主还没说什么,就见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跪在了他的脚边。 “慕君心……慕君心死了!” 第一百零四章 复活的讯息 “你说什么?!”钟思成瞪大了眼睛。 然而还没等他细问,钟郁凌就冲了上去,拽住了那人的衣襟把他拎起来:“你说君心她怎么了?!” “她死了,已经没呼吸了……”那人被吓得哆嗦,口齿不清地好不容易才把话说清楚。 两人没有耽搁,马上跑去了关押慕君心的地方,却见地上有个血肉模糊的人头,而慕君心痛苦地蜷缩在一边,身上满是尘土。 而钟思成上前探了一下慕君心的鼻息,的确已经没气了。 “不可能!我都守成这个样子,她不可能死了的!” 然而他再试探慕君心的脖颈,解开绳子触碰手腕,连脉象都没有了。 他正慌张时,身后忽然伸过来一把剑,直接搭在了他的肩头,直抵脖颈。 “戏演够了吧?你还想要装到什么时候?”钟郁凌冷哼一声,那把剑又离他近了些,“现在君心没了,她是因你而死,而你,就下去跟她陪葬吧!” “说得轻巧,”钟思成楞了一下,随即冷冷地开了口,他扭过头去,直直盯着钟郁凌,“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让我现在就死,因为你想要带我去找皇帝老儿邀功。” “你策划谋反是大逆不道,让父皇处置你是你该得的下场!” “那你怕是忘了你是孤身一人在这里,”钟思成冷笑一声,周围已经是他的部下将钟郁凌给团团围住,“你先想想自己怎么活着出去吧!” “也好,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钟郁凌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那些人,嘴角慢慢上扬,一丝冷笑挂着。 “我就用往日叔父培养我的东西,回敬你这些帮手好了。” 霎时间,那些人就冲了上来,但也是片刻之间,连兵刃相接的声音都没有听到,钟郁凌的剑就划破了好几个人的喉咙。 血肉横飞,电光火石,兵刃相接之时,冲上来的那些人,几乎都已经伏尸。而剩下的人皆惶惶,不敢上前去迎战。 “来啊!还有人来试试吗?”钟郁凌伸手擦拭掉不小心飞溅到脸上的鲜血,脸上露出了嗜血而狰狞的笑。 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夜风果然名不虚传,而今天,他是大开杀戒了。 “给我上!”钟思成急了眼,直接对他们下了死命令。 “遵命,主人。”地下城的那个主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到了门口。他微微躬身听命,一扬手,那些杀手们便冲着钟郁凌冲了过来。 钟郁凌的面色没有丝毫动容,他面对着那些人,缓缓扬起了剑。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慕君心在地牢里缓缓睁开了眼。 周围一片死寂,而她的身边躺下了不少尸体,血腥味溢满了房间,熏得慕君心几乎要吐出来。 她屏住呼吸,将自己撑起来,把脚腕上的绳子解开。 钟思成会诈死,她也会,而且凭借着医术,她能死得更高明。因此她骗过了钟思成,给钟郁凌争取到了杀出去并且搬救兵的机会。 可是这一招也很险,对于钟郁凌来说,也是需要看造化的。 她从地上的死人手里拿了一把剑,将将举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外面走去,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生怕万一还有什么人埋伏着要了她的命。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趴满了尸体,而周围仍旧是一片寂静,除了她的脚步声,几乎什么都没有。 而过不了多久,她听见不远处有了兵刃相接的声音,怕是钟郁凌跟人打起来了吧?她拿着剑小心翼翼往那边走去。 她悄悄藏起来,抬眼望那边看去。 “钟郁凌,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她看见只剩下钟郁凌和那位城主对峙着,一旁还有一个男人,躺在一边,似乎也受了重伤。 钟郁凌和那位城主都挂了彩,但是两个人谁也不肯服输一样。 “到你倒下之前,我都不会倒下。”钟郁凌的声音已经显得疲累了很多,他的剑上沾了鲜血,而他的衣服,已经满是血污。 慕君心只好将自己藏好。如果自己贸然出去,说不准又会变成钟郁凌的绊脚石。她躲在一旁,听着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都在寻找着对方的弱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救兵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这里,慕君心想了想,也只能试一试了。 慕君心将脚边的一颗人头,直接踢了出去。那颗头滚了一路,撞到墙之后,才停在半路之中。 两个人都草木皆兵,一听见动静,都不由得朝那地方看了过去。 有幸的是,钟郁凌率先反应过来,一个健步冲上去,冲着那人便是狠狠一刺。而那人虽然用剑挡了一下,但仍旧是受了重伤。 “就是现在!”慕君心鼓起勇气,执剑冲了上去,一剑从身后刺入那人的心脏。 那位城主几乎目眦尽裂,仰头挣扎了两下,就倒在了地上。 慕君心只觉得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她缓缓将手中的剑扔到一旁,几乎腿软到站不起来。 “君心?!”钟郁凌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人,似乎不相信她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样。 “是我,”慕君心抬起了头,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冲着另一旁重伤躺着的钟思成努了努嘴,“我没有死,只是为了骗过他而已,这样,能给你争取一些机会。” “太好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钟郁凌欣喜不已,上前一把拥住了慕君心。 “我们先走吧。”慕君心拍了拍他的背,两人紧紧抱了一会儿才分开。 “等等,我们先把他带走,得回去跟父皇禀告……”钟郁凌忽然想起了什么,还得把钟思成带回去看管起来,押解回京城才行。 然而他话音未落,却被眼前的变故给忽然变了脸色。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撑着站了起来,且将一旁扔着的城主的剑拾起,稳稳地握在手心里面。 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慕君心几乎没有了印象,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她来不及拾起武器,钟郁凌也没有任何防备的准备。 “钟郁凌,去死吧!” 他握着剑,直直冲着两个人冲了过来。 第一百零五章 大获全胜 “小心!” 钟郁凌一个箭步冲到了慕君心面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柄剑,击中了钟思成的手。于是他的剑偏离了轨道飞了出去,没有刺入钟郁凌的身体,但也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那柄剑飞出去直接插在墙上,没入里面将近三分之一。可想若是那柄剑真的插入人的身体里,会成了什么样子。 “还好我们及时赶到了!”楚娘收回了手里的剑,她一声令下,就让人将钟思成抓住,押出去了。 “你还好吗郁凌?”楚娘瞥了一眼捂着伤口似乎很痛苦的钟郁凌,关切问道。 “还好,我没事,”钟郁凌睁开眼,冲着楚娘眨了眨眼睛,脸上还带着些笑容,“我随后就到,你们赶紧把他押解回去吧。” “那我们先去清理一下这里,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你随后跟上,”楚娘担忧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慕君心,“他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吧。”慕君心点了点头,目送楚娘离开。然而在楚娘转身离去之后,钟郁凌便闷哼一声,捂着伤口倒在了地上。 “郁凌,钟郁凌,你撑一下,”慕君心看到他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汗,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把他架起来,“我们找个干净的地方,我帮你疗伤,你可不能睡啊!” “不……”钟郁凌忽然伸出手,一把将慕君心拉着坐在地上,执拗地不想要走似的,“我好累,我们能不能在这儿先休息会儿?” “不行!听话,咱们先去……”然而慕君心话音未落,钟郁凌便忽然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郁凌?钟郁凌!”慕君心愣住了,她试图叫喊,试图摇醒钟郁凌。 然而钟郁凌躺在地上,任凭她如何叫喊,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钟郁凌!”慕君心片刻之间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她伏在钟郁凌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本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最黑暗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能和他长相厮守了,而钟郁凌,却在这个时候与世长辞。 上天跟她开的玩笑实在是太大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自己没有了力气,于是静静地伏在他身上,抱着他静静休息。 “你知道吗,其实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慕君心开始喃喃自语,开始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都说出来。 “我知道你的身份,我也知道你曾经吃过多少苦了。但是现在都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跟着你,不管你想要回京城还是继续留在追月阁留在榕城,我也都会跟着你。” “可是为什么你现在却……”说到这儿,慕君心忍不住鼻子一酸,开始哭了起来。 “如果你醒过来的话,你以后想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可是你说的。” 嗯? 慕君心的头顶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笑声,她立刻抬起头来,看见钟郁凌睁着眼睛,满脸笑容望着她。 “你……你醒了!你没死啊!”慕君心连忙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又顺便探了探脉象,的确,他还活着。 她瞬间破涕为笑,只要他活着就行了。 “我真的是伤口太疼想休息一会儿,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啊?”钟郁凌无奈地瞥了慕君心一眼。 慕君心刚想解释,却见钟郁凌坐起来,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不过这回,我可是听到了些我平时听不到,又很想听的话。” 说完,慕君心的脸瞬间浮现了两朵红晕,她想起了方才自己哭着喊着说的那些话,恨不得立马就给自己一巴掌。 该死,她作为一个大夫,居然在判定死亡的时候不去看他心跳不去听脉搏,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你……你再说我就让你不好过!”慕君心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捏他的穴位给他好看。 “啊我的伤口好疼!”钟郁凌立刻低下头,捂着伤口龇牙咧嘴。 “你还给我编?”慕君心一副“我还治不了你”的神情,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想好点的话就跟着我出去,不然我不管你了。” 钟郁凌只得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来跟在她身后,出了这个地方。 “你们总算出来了,算了,没事就好。”楚娘在大本营门口等着他们,见他们好半天才出来,有些抱怨似的瞥了他们一眼。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姐姐。”钟郁凌上前抱歉地笑了笑。 楚娘惊愕不已,她瞥了一眼慕君心,责怪似的拧了钟郁凌的胳膊一下。 “我都知道了,钟思成的手下跟我说了。”慕君心知道她是担心身份的事,连忙表示自己已经知情,并且不介意。 这个反应倒是让楚娘有些意外。她看了慕君心一眼,最终无奈叹了一声:“上车吧,回去的路上我们再说。” “回去以后,你去把钟思成押解回京,向父皇禀报吧,我就不跟着去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往榕城走着,路上,楚娘开了口。 “就我一个人吗?姐姐你不跟着回去?”钟郁凌惊讶道。 “我回去做什么?”楚娘苦笑了一声,“你傻吗?你回去以后就是立了大功,父皇也是想借机让你认祖归宗,昭告天下你的九皇子身份。” “那姐姐你跟着我回去不也正好?也可以告诉大家你……”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回去!”楚娘立刻打断了钟郁凌的话,声音里面带着些悲凉,“说出去,这个原先在青楼卖笑的人居然还是公主?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 “你又不是真的卖身,管他别人怎么想?” “别人可不会管你是卖艺还是卖身,只要你跟花柳巷扯了关系,你就不是一个良家女子!”楚娘愤恨地咬紧了牙关,“上次从父皇的眼神里面我就看出来了,皇室要脸,他只是还保留着那点亲情,不忍当面戳穿我而已。” 钟郁凌听了这番话沉默了,而慕君心听着这姐弟两人的话,也不知道该插什么话为好。 回到了榕城慕君心的医馆里面,楚娘深吸一口气,对她说道,“抱歉,让你听了这么多不该听的,今天早些休息吧。” “没关系。”慕君心也不知究竟该安慰还是该说些什么,但似乎什么都不合适,于是只道了个别,转身便要回去。 就在这时,医馆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第一百零六章 医馆的秘密 “怎么回事?”慕君心和楚娘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冲进医馆去查看究竟。 然而没有过多久,又听到了一声女子的尖叫,两个人寻声赶去,进入到一间女子的病房里面去。 病房里灯火通明,一个少妇坐在床上,紧紧扯着自己的被子护着胸前。而房间里,一个护工和张三宝一起狠狠地把一个人压在地上。 “慕姑娘?!慕姑娘你平安回来,实在是太好了!”张三宝抬头见到慕君心冲了进来,立刻高兴地喊道,甚至忘了自己脚下还有个人。 他往前走了两步,不小心踩到了那个人身上。那人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胳膊,面色发白。 “先别说我的事儿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慕君心指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解地问张三宝道。 “别提了,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找茬,明里暗里非要您出来告诉他们怎么去弄这个住院治疗的方法。我和淮安不跟他们说,他们就开始暗地里使阴招。” “这不,这估计就是谁那儿的小厮过来打探情报,结果看见这儿这位夫人好看,就起了歹心了。幸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说着,张三宝便气得咬牙,伸手又把那人重重地按在地上:“好你个登徒子!看我明天不把你扭送官府!” “饶了我吧好汉,饶了我吧!” “饶了你?你问问人家夫人饶不饶你!” “好了好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慕君心看着这个人,忽然有了主意,她安抚了那位少妇以后,就让张三宝带着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说吧,孙大夫派你来的对不对?” 那人楞了一下,便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语毕,他仿佛意识到说漏嘴了似的,连忙捂住嘴不敢再说话。 “果然如此,”慕君心笑了笑,似乎开始筹谋自己的计划了。 “慕姑娘,慕姑娘,您就看在我也是初犯的份上,饶了我吧!可千万别把我送到衙门去啊!”那人见慕君心若有所思的样子,连连求饶道。 “饶了你,当然可以,”慕君心忽然有了主意,凑近那人道,“我不光会饶了你,我还会告诉你关于我住院治疗的一些窍门。” “真,真的?!”那人忽然喜笑颜开,连忙惊喜着问。 “慕姑娘!你怎么……”张三宝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连忙出声想要阻止慕君心。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慕君心笑了笑,让她安心。而另一边,则跟那个人挑挑拣拣地说了自己的心得。 那人如获至宝地连连道谢,赶紧趁着夜色还浓就溜了。 而过了不久,据说孙大夫的医馆也可以供人住院治疗了,于是越来越多的医馆也开始了住院治疗,有一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慕君心并不在意这些,也不在意住院的人变少了,只是更加倾心照顾病人去了。 过了两天,钟郁凌押解钟思成回京,离开之前跟楚娘和慕君心道了别,便带着囚车一起往京城去了。 “京城离这儿不远,应该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回来了,”楚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声,“到那时候,可能追月阁会变成他的专属的机构,而他,也会恢复九皇子的身份。” “那样挺好的。”慕君心不由得说道。 谁知楚娘却凌厉地扫了她一眼,转身抱臂看着她:“对了,我还有些事情没有问过你,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啊……是。”面对严厉的楚娘,慕君心实在是有些畏惧了她的气场,她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二人回到了慕君心的房间里面说话。 “说吧,关于我和郁凌的身世,你知道多少了?”楚娘坐下,却像是居高临下一般,质问慕君心。 “我都知道了。”慕君心郑重道。 “那皇室里面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慕君心摇了摇头。 “不知道也好,但是现在看你和郁凌的关系,你早晚有一天会知道这些的,但现在不是我多嘴的时候。” “所以,你今天来,是想要质问我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慕君心忽然有一种媳妇面对公婆的感觉,就像是千百年婆媳剧里面演的那样。 而慕君心就是现在,怎么都被婆婆看不顺眼的媳妇。 “质问你?”楚娘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冷哼一声说道,“你有什么值得我质问的?你是觉得你厉害到我可以把你当成我的敌人了,还是觉得你现在想要站到我的对立面了?” 慕君心头一次被她的强势压得哑口无言。 “我只是想提醒你,郁凌恢复皇子身份以后,他所面对的东西会比之前更残酷,这么说吧,郁凌需要的,是一个真正能和他共同分担的,而不是成天出这个事情出那个事情,到头来还得需要我和他为她善后的人。” 慕君心一边听一边觉得楚娘的话像是利剑,而一剑一剑都是冲着她扎过来的。 “请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会给他添麻烦的人。” “我放不放心不是我的事情,而且我最不喜欢说大话的人,”楚娘冷哼一声,转过头,眼神冰冷而带着审视,“如果你想让我彻底看得起你,就用你的行动跟我证明。” “我会的。”慕君心严肃地向楚娘保证道。 看着慕君心严肃而认真的样子,楚娘忽然有所动容。她收敛了些针锋相对的气势,默默地叹息一声:“说真的,我挺开心他能回去,但同时,我还真的挺嫉妒你们的。” “嫉妒自己的亲弟弟,就是这样,”楚娘将手肘撑在桌上,瞟了一眼慕君心,忽然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我说真的,我有时候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皇子。” 慕君心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强势又明艳的女人,却是可怜的紧。 “哦对了,我们已故的母妃后来倒是还有个……” 楚娘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外面响起一阵巨响,紧接着,有人破口大骂。 “慕君心!你给我滚出来!” 第一百零七章 他回来了 慕君心哑然失笑,怎么说呢,看来她的计谋是成功了,所以那中计的人,过来理论了吧。 “去把事情解决吧,记得你说过的话。”楚娘瞟了她一眼,更多的仿佛是在看好戏一样的神情。 慕君心也只能勉强一笑,推开门便往大门口走去。 门口已经聚了很大一票人,但是大多数人都是来看热闹的,而顾淮安和张三宝面前,孙大夫正扯着一个伙计的耳朵,一边骂一边呼喊慕君心的名字。 “大夫,您饶了我吧,我的确是把在慕姑娘这儿听到的原封不动告诉您了……”那人一边龇牙咧嘴连连求饶,一边看见慕君心出来,连忙指着慕君心高声道,“诶慕姑娘出来了!不信您问问慕姑娘,我说的是不是这些理儿?” “孙大夫,这伙计犯了错,至于在我这儿动这么大的火气吗?”慕君心看着这一幕真的有些想要发笑。她走上前去,笑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君心,你还是这么不知好歹!”孙大夫一见慕君心出来,就来气了,上前直接指着慕君心的鼻子就质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告诉了他怎么去经营住院部?” “是啊。”慕君心大言不惭。 “那你真把我坑苦了!”孙大夫咬牙切齿直跺脚,他愤恨地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落慕君心。 “就是你这所谓的方法,把我可给坑苦了!我每天要花在病人身上的钱就那么多!还要找人打扫护理还要分开给他们住着,不能多收钱,你知不知道我就这几天我费了多少钱!还要被病人们说我不尽心!” “你们倒是说说,我哪里不尽心了?我管吃管住还不行了?!” “孙大夫,您这话就说笑了不是?”慕君心微微一笑,“这些您做不好,您是不是要考虑考虑是自己的问题?不然为什么我这里病人们从不抱怨,说出去还总是称赞我做得好,而且我还盈利颇多呢?” “况且我可是把我的方法都原封不动地告诉给您了,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您修行不好去怪师傅,这话说出去,可不是这个理吧?” “你!”孙大夫气急败坏,被一个晚辈在他面前自称师傅,那自然是让他丢了好大的脸! “我怎么了?况且,是您死乞白赖找我想让我告诉您方法,而且还不择手段,我最后不计前嫌告诉您了,您还嫌我告诉您的不管用。您不要脸也不能到这种地步吧?” “再者说了,这医者都是讲仁心讲道义,道理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我告诉您是情分,不告诉您是本分,而至于病人,您自己是否应该扪心自问一下,是不是您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反而来找我甩锅了?” 慕君心也不管他再说了什么,因为周围的人都开始朝着孙大夫指指点点,而她再说下去就无益了,因此转身就走进了医馆里面:“送客!” 人群很快就散了,而慕君心一转身,就看见了楚娘在楼梯口后面等着她。 “楚娘?你怎么出来了?” “你果真伶牙俐齿得很,但是你可得当心,太咄咄逼人,不一定会真的服人哦。” “有用就行。”慕君心才不管这些,这样的人还不值得她动用别的心机。 “行吧,你说了算。”楚娘耸了耸肩,似乎无可奈何地同意了下来。她挥挥手作别以后,才转身离开了慕君心的医馆。 “诶唷,楚娘,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到你啊。”然而楚娘刚走出慕君心的大门,就见孙大夫忽然谄媚地笑了笑,凑了上去。 “孙大夫,您今日来找慕君心理论,跟我怕是没什么关系吧?楚娘还有事情,改日您再来我茶馆一叙好了。” 楚娘的脸上流露出嫌恶之情,她只想赶紧摆脱这个人了事。 然而这次却不是那么容易了,似乎孙大夫在慕君心这边吃了瘪,一口气出不来,就全都转嫁到了楚娘身上。 孙大夫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拽住了楚娘的胳膊,像是牛皮糖一样地黏在了楚娘的身上。 “孙大夫您自重!”楚娘厉起眉眼,声音也严厉了不少。 “装什么装啊,你之前伺候我喝酒你都忘了?现在从良了就装一副贞洁模样了?我告诉你,你就算是现在再厉害,也抵不过你曾经是卖笑的事实。” “识相点就跟我去玩会儿,我跟你也说了好几遍让你陪一陪我的事儿了吧?” 楚娘愤恨不已,但却没有什么办法,已经有人开始侧目看着他们,有些人则悄悄开始拿她来取乐。 如果她带着人,或者自己能脱身,这孙大夫早就已经吃不了兜着走了。但是她不能,而且在榕城,虽然她和不少人笼络了关系,但没有这层关系,她也无法安身立命。 “孙大夫,光天化日调戏民女,您这不妥吧?”慕君心忽然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张三宝和一些杂役护工。 “我这里看不得人胡作非为,更何况,您说这话实在是太不要脸。不管她楚娘是不是良家女子,都不是你随意调戏的理由,而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说完,那几个人就要上前拿人,孙大夫哪里还敢久留?直接赔不是后就赶紧跑了。 “谢谢你了。”楚娘看了看慕君心,别扭地道了个谢。 “可惜啊,孙大夫这次可是惹了大头了。”慕君心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孙大夫逃窜的方向,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那是当然。”楚娘的嘴角挑起了一抹冷笑,便告别回去了。 当晚,慕君心结束了一天的劳动,准备回房歇息。 到了房间,却看见窗前坐着一个人,那个人整个都沐浴在月光之下,身形俊朗,宛若忽然降临的神仙一般。 “你回来了?”慕君心惊喜不已。 “嗯,为了见你,我快马加鞭自己先回来了。”钟郁凌转过身去,微笑着冲她说道。 慕君心刚要上前,却被钟郁凌抢了先。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被他宽厚有力的手掌遮住了。而在一片漆黑之中,其余的感觉变得尤为灵敏。 “嘘,别说话……”她耳边听到了他深沉有磁性的嗓音,紧张得绷直了身子。 钟郁凌见她这般反应,低声笑了笑,搂紧了怀中的人儿。 他的唇慢慢靠近,温热的气息离慕君心的唇只剩毫末,好似在故意逗弄,只差一点便能贴上…… 第一百零八章 初入宫闱 慕君心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微微扬起头,好像在迎合着他,在期待着他即将落下来的一个吻一样。 然而过了片刻,都没有任何动静。她心生疑窦,却听见头顶传来了低低的笑声,随即覆在她眼眸上的那只手才被拿起,迎面的是他忍俊不禁的样子。 “怎么,那么想让我吻你吗?”钟郁凌不禁笑出了声。 “登徒子!”慕君心怒不可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止不住想要直接就给钟郁凌一脚。 算了算了,不文明太野蛮,还要被他责怪踩脏了鞋。慕君心在心里将莫生气说了一百遍,这才算是平息了自己的怒火。 “我快马加鞭过来请你,你居然只怪我登徒子,实在令我痛心啊!”说着,钟郁凌便捂着心口,作痛心的模样。 而慕君心只是对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钟郁凌这才清清嗓子,正色说道,“我提前回来也是有一件事需要你跟我去办。” 慕君心斜睨了他一眼,等着他还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 “我将钟思成押解回去了,他被打入天牢,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了,而父皇为了嘉奖我,恢复了我的皇子身份,并且让我重新整肃追月阁。” 钟郁凌顿了顿,目光移到了慕君心身上:“在那之前,父皇说,想要见你一面。” “什么?你要我进宫面圣?!”慕君心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似的,瞪大了眼睛。 钟郁凌默默点了点头。 “我能不去吗?”慕君心有些心虚,虽然她知道天子一言九鼎,但让她这么直接就去面对这个国家最大的统治者,她心里还真有些虚。 她总算明白了楚娘警告她的原因了,她尚且还不能评判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只是个大户人家也就罢了,糊弄皇帝老儿她可不一定真的有那个本事。 到时候别再是她没有获得信任,反而留下个半瓶子醋乱晃的印象。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呢?”钟郁凌背着手看着她,语调拉长了些,仿佛不容抗拒。 “好,我去。”慕君心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了下来。 她本来给自己重新树立信心,想自己堂堂二十一世纪中西医结合研究院的骨干,一生什么世面没见过,进宫面圣总不至于像是乡下人进城一样。 然而在跟着钟郁凌踏入宫门的时候,慕君心才感觉出来自己做的心理准备都白做了。 面前的宫殿比紫禁城还要巍峨壮观,斗拱飞檐高入云端,宫殿楼阁之间有游廊连起,房檐上琉璃瓦熠熠生辉,而宫墙似乎在阳光的映射下,都有着奇异的光彩。 而她踏入皇帝议事的青云殿的时候,却觉得外面见到的也不过豹之一斑而已。里面气势更显恢弘扩大且金碧辉煌,香烛盈盈,整个宫殿十分明亮,里面珍宝书画琳琅满目。 水晶帘之后是一张书案,书案后面一道墙上悬挂着一块大字牌匾。而皇帝坐在一旁的织锦绣榻上,手里拿着一封折子正在读,而一旁的鎏金铜兽香炉中,龙涎香正燃着,香味袅袅升起。 慕君心瞬时间觉得电视剧里那些宫廷都太低端了。 “儿臣携慕君心,拜见父皇。”钟郁凌带着慕君心到了水晶帘之前,他说完,便俯身行礼,慕君心也不敢怠慢,更不敢出声,跟着他一同跪拜行礼。 “起来吧,郁凌,带慕姑娘先进来,”那皇帝连眼睛也没有抬,只是将折子放在一边,开口让两人进来,“李沐,赐座。” 话音刚落,两个宦侍便抬着两个圆凳过来,放在了榻前。而钟郁凌和慕君心恭恭敬敬道谢以后,才在那两个凳子上面坐下。 “郁凌,你这次做得不错,为朕扫除了心头大患,”皇帝抬眼看向钟郁凌,眼睛里面满是欣赏和慈爱,“这些年,苦了你了,你母妃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能让你认祖归宗,如今,也算是遂了她的愿了。” 钟郁凌说了些客套话,而他们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都想起了,被皇帝刻意避之不谈的楚娘。 “慕姑娘,”慕君心听见话头落到了自己身上,连忙应了一声,认真仔细听着,“我也听郁凌说起过你,他对你,很是欣赏。” “少年有成,且白手起家,凭着自己的本事能做到现如今,的确不容易,也的确非一般弱女子可比,甚至有些男子,都不一定做得比你好。”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朕私以为,女子也能有自己的一番作为,你能做得到如今这般,实在是女子之中的楷模啊。” “承蒙圣上和九皇子青眼,可民女自知才疏学浅,还需历练,何德何能可以称作楷模。” 慕君心连忙低头谦虚道。这套路她也是知道的,皇帝未必是真心夸奖她,若是她顺着话头飘起来,那就难得落个自高自傲的名声。 而这连续给她戴高帽子,她可真是受不起。 “你怎么就无德无能了?不是,挺有本事的嘛?”皇帝果然话锋一转,将手中的奏折递给她,“你看完这个,再来跟朕好好说说吧。” 慕君心应下,上前接过奏折,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过去。 原来是上次帮她的大臣写给皇帝的奏折,前面只是将上次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而后面的话…… “臣私下寻访,发现慕氏君心,乃邻水村医馆慕氏之女,少时父母双亡,凭医术及独特驻颜秘方安身立命。遂至聚源镇,再至榕城。其人医术颇有建树,奇思妙想甚多,因而虽独树一帜,但颇见成效,实乃开天辟地第一人也。” “然树大招风,招致不少事端,其人更飞扬跋扈,甚是嚣张,轻易不饶人,普天之下皆不入眼耳。且此番臣赴榕城,见其真人,果真与九皇子私交甚密,大庭广众之下也颇为张扬,臣恐其人如妹喜、妲己之流,将惑乱九皇子之志,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看到这,慕君心只觉得浑身遍体发寒! 这人为何要说这种置她于死地的话! “看了这些,你有什么想法啊?”皇帝悠悠问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第一百零九章 伴君如伴虎 慕君心只觉得后背发毛,看来那个钦差大臣早就料到一切了,所以那次前往榕城,可不是真的为了救她的,而是为了调查她的! 恐怕皇帝也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只要她此刻说任何让皇帝认为是谎话的东西,估计今后直接印象暴跌,更有甚者死路一条。 “民女,民女觉得大人所言不虚,但有些出入。”可是谁甘心被扣上这么大一口锅呢? 慕君心想了想,还是起身,朝着皇帝拱手行礼道。 “嗯?那你的意思是说,朕的钦差大臣,是在满口胡言乱语吗?” 皇帝的音调忽然提高了不少,神色似乎也严厉了些,慕君心和钟郁凌都连忙跪了下来。 “父皇,她……” “这里让你说话了吗?”皇帝严厉地喝止了钟郁凌替她说话。 钟郁凌只好将一肚子话都压了下去,低着头回了一个是字。 “回皇上,民女并不是这个意思,”慕君心定了定神,才开口对皇上道,“民女自小贫寒,被欺负惯了,自然也知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不可能的。因此,民女才会事事强势一些,不过求自保而已。因此而招致祸端,实则在民女意料之外。” “民女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人犯我,我必然不会轻饶。民女觉得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只是落得飞扬跋扈的名声,民女也实在惭愧。” “至于驻颜之术、住院疗法,也实在是民女得一高人指点,才得以应用在经营之中。虽说是开天辟地之举,但只要对病人有效,则何乐而不为?民女,也实则是为病人着想而已。” “至于和九皇子,民女何德何能能得九皇子青睐,可民女自知身世低微,高攀不起,因而民女只是仰慕,对九皇子并无僭越之想,也无半点利用之心。但民女对九皇子其心可鉴,我们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而已。” 最后一点慕君心属实说得有些心虚,又有些难受,想必钟郁凌此刻也是有些黯然神伤的吧。 但是如果话说不好,扣上一顶秽乱皇子的帽子,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最后一点,你确定吗?”皇帝只是看着她,悠悠开口说道,“钦差大臣可是都看见了,虽然不至于真的太过越了规矩,在公堂之上,可还是有些不妥的。” “是。”慕君心也只能点头称是。 她和钟郁凌知道那是无可奈何,但在所有人眼里,那就是僭越,无话可说。 “我要听一句实话,你是否觉得,钦差大臣此番所言,有失偏颇?” 又是一道送命题。 慕君心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头称道:“是。” “不错,还是挺诚实。”皇帝说着,拿过了奏折,扔在了案上。 这是?慕君心抬起了头,似乎看见皇帝的神色和缓了些。 “我不是有意要试探你,只是久未谋面的儿子,忽然给朕带来这么大一个人,我总该知道一些底细。你以为,朕只会听一家之言?” “但他说你说的一点是不错的,树大招风,你年纪轻轻,又用奇思妙想,打破了他们之间利益的权衡,那他们自然会找你麻烦。你做好了,他们会说你,做的不好,他们也会说你,避不开的。” “那陛下认为,民女该如何去做?”慕君心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就跟你说的一样,人若犯我,奉还,如果只是背后说几句,那就随他而去吧。你难道还会为谁在家里说了你几句有失偏颇的话,就一定要让他鸡犬不宁吗?” “承受得了多大的诋毁,就承受得了多大的赞美,可现在的你,能承受多大的赞美呢?” 慕君心低下头,这件事的确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能成大事者,不仅知道何时该怒何时该喜,更重要的是,学会权衡之术,并能将所有操纵在手下,还能让所有人对你佩服不已。” 说着,皇帝悠悠看了慕君心一眼,对她露出了一丝微笑:“你若是想要让朕信服你的方式,就证明给朕看,你的确是有本事的。” “谢圣上,民女一定不负圣望。”慕君心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下来。 她起身冲着皇帝行礼,脸上这才露出了些轻松的神色。 “不必了,”皇帝扬了扬手让她免礼,另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而对钟郁凌道,“对了,郁凌啊,我还有些事想要与你说。” “进来吧。”钟郁凌疑惑之时,却听皇帝朝着水晶帘外唤了一声。 水晶帘微动,从外面进来了一个锦衣男子。那男子身高八尺,仪表堂堂,且看着端正严肃,比钟郁凌要成熟不少。 他没有钟郁凌那般有英雄血气,但眉眼之间便能看出权谋家的模样,当真应该是个运筹帷幄的主儿。 “郁凌,听说你的军师在讨伐钟思成时不幸殒命,因此,朕想着你重建追月阁想必也是有些困难的,因而帮你选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而钟郁凌看到那人之后,脸色大变。 “儿臣参见父皇。”那人沉稳地对皇上行礼问安。 “穆凌啊,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可有异议?” “儿臣并无任何异议,能协助九弟,也是儿臣的荣幸。” 那人神色并无异样,而慕君心却感觉到了,钟郁凌心中怒气极盛。 “好,那便如此安排吧,朕也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三人只好允下,行礼后恭敬退了出去。 “那个人是你兄长吗?”慕君心跟着钟郁凌出了大殿以后,低声问钟郁凌道。 “他……”钟郁凌刚想要解释,后面却传来了钟穆凌呼唤两人的声音。 “九弟,慕姑娘,还请留步。” 那人快走几步跟了上来。钟郁凌本身脸色微变,但仍旧摆出一副笑模样来,转身问道:“不知六哥找我是有什么事?” “啊,也没什么事,九弟辗转多年,终于认祖归宗,母妃和我想在三天之后,为九弟在荷风亭摆酒,给九弟接风洗尘。一家人,也算是在一起小聚一下,慕姑娘也一同去吧。” 那人神色无异,真如兄长一般对待钟郁凌。 然而两人还未搭话,一支箭便直直冲着慕君心射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章 舒华公主 “小心!” 慕君心这才反应过来,钟郁凌想要去护,但是已经晚了。 那支箭直直穿过慕君心的发髻,强大的穿梭力量让慕君心一下子没有调整过来,禁不住随着这股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在皇宫里面跌跤坐在地上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她羞愧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发髻上面那支箭比她想象中的要沉,维持平衡还有些难。 “嚯,看来我的箭还是很准的嘛!”忽然对面墙上传来一阵伶俐清脆的女声,抬眼看去,却是一个一身骑射装的女子立在墙头,长发高高束起,俊俏的脸上满是活泼笑意。 “公主,公主您快下来吧!”她在墙上玩的开心,底下的宫女太监们可是一个比一个心焦,万一她失足滑下来,挨打的又是他们了。 “舒华!你太顽皮了!还不快点下来!”钟郁凌一见来者,立刻眉头紧锁,神色严厉了不少。 “舒华快下来吧,你这样的确是失礼了。”钟穆凌也有些愠色似的,对墙头的那个女子说道。 “好好好,就你们规矩多,”墙上的那个女子扫兴似的撇了撇嘴,一跃就从墙头跳了下来,“我刚从骑射场回来,玩得正是开心呢,偏让你们给扫了兴。” “见过舒华公主。”慕君心看出来这人应该是个公主,舒华不知是封号还是名字,总之这么叫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头上的箭还没有取下来,慕君心顶着这支箭可是难去低头行礼,就好比自己的发髻上面绑了个天平,她要尽力保持两边是平衡的才行。 “免礼免礼,客气什么,这就是那位慕君心了吧?”那位舒华公主却像是不介意似的,大大咧咧地一把拽过慕君心的胳膊。 “你就是那个特别厉害的慕君心啊!九哥我说你的眼光可真是不错!” “舒华!”钟郁凌这次是真的有些怒了似的,脸色沉了下来,声调也提高不少。 “好好好我不乱说了还不行?嘿嘿,以后叫我舒华就行了,嫂子。” 嫂子一词出来,钟郁凌和慕君心同时红了脸,一个数落她不要乱说话,另一个则连忙矢口否认。 这舒华公主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看你还敢乱说?再胡言乱语,我就让先生多给你布置五成的功课!”钟郁凌咬牙切齿地说着。 “好好好我错了,九哥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舒华公主一边笑嘻嘻地连连讨饶,一边则拽着慕君心的胳膊不撒手,“不过你好不容易才回来,慕姑娘也是好不容易进一次宫,我这里当然要好好跟你们一叙才成呢。” “六哥啊,”舒华公主转过去,面对钟穆凌,展开了一个天真又无害的笑容,“那就实在是抱歉了啊,我九哥和慕姑娘这好几天呢,都没空,因为我先约好了,你就往后排,或者再往后等个三年五载的吧。” “舒华……”钟穆凌刚想要开口,就被舒华公主忽然打断了。 “回去麻烦六哥跟宸娘娘说一声,就说舒华过几天给她送些礼物权当赔罪了,那我这儿就先带他们走了,恕不奉陪了!” 说完,舒华公主便一手一个,拉着就跑远了。 “可算是把他给甩了,”三人一路小跑着跑到了安全的地方,舒华公主才停下脚步,在原地喘着气道,“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被纠缠到什么时候!” “你倒是机灵,但是下次换个安全一点的方式行吗?”钟郁凌仍旧面带愠色,他看着慕君心头上仍旧顶着那支箭,连忙把它拔了下来,又忙不迭帮慕君心整理头发,满脸疼惜。 “我在人前向来做事没准,这样才不容易让别人怀疑呢。” 舒华公主却像是不在乎似的,撇了撇嘴,把钟郁凌的话全部当做了耳边风。 “舒华公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慕君心只觉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她浑浑噩噩地被拽着跑了那么远,头上还一直顶着一根乱晃的箭,她全副心思全在怎么取下那支箭上面去了,哪儿还有心思想这宫里的弯弯绕绕。 “哦这个啊,我们回宫里说吧。” 三人回到了舒华公主所在的钟翠阁,屏退了所有宫人以后,两人才开始给慕君心讲述这其中的玄机。 “我是父皇的十五女,和九哥、楚娘姐姐是一母同胞。六哥钟穆凌,是宸妃所出。宸妃与我们已故的母妃慧贵妃是宿敌,在前朝,宸妃所代表的肖家和母妃所代表的白家也是宿敌。” “虽然我们一直怀疑当年帮着钟思成带走九哥和楚娘姐姐的人,还有害死母妃的人,就是宸妃,但我们没有证据。而肖家一直手握兵权,因此父皇为了平稳肖家,也不会为难宸妃和六哥。” “所以此番宸妃找九哥和你,估计是想要有所动作了。我就出面阻拦了他们,不过以六哥和宸妃的秉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是为了追月阁?”慕君心眉头紧锁。 “大概是的,追月阁规模之庞大,远超父皇想象。但若是这个组织重整旗鼓,变成了只效命于父皇的情报组织,那它的地位,可想而知。几乎朝堂上所有人都盯着追月阁这块肥肉。” “虽然这个差事难办,但是诱惑大啊,只要分得一杯羹,那就相当于在父皇面前说话都有了分量。可是父皇一开始只把这件事给九哥做,九哥又是刚刚认祖归宗回来,就如此被重用,那必然会让其余的兄弟都万分眼红了。” “如今九哥刚回来,朝堂之中还未拉拢势力,根基不稳就掌此大任,宸妃必然眼红。父皇可能也是为了九哥着想,于是让宸妃之子制衡他,一方面为九哥挡一下流言,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看看,这两个人究竟谁更突出吧。” “宸妃那人心似海深,此去怕是八成是鸿门宴,所以我才那么做的。” 慕君心砸了咂舌,皇家的事情,果然都是不简单的,也难怪之前楚娘那么对自己说话了。 “所以,这几天,慕姑娘就待在我这里,哪儿也不许去就行了。” 然而舒华话音还未落,就听见了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 “谁?!”三人立刻警觉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宸妃 “启禀舒华公主,”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扯着阴阳怪气的音调说着,“奴才这边奉宸妃娘娘的命,来给九皇子和慕姑娘送些东西的。” 三人皆惊出一身冷汗,也不知这个人什么时候进来的,有没有听了什么事情去。 “原来是曹公公,进来吧,”舒华公主只好作镇定样子,让他进来了。 来者是一个四五十岁上下的宦侍,拎了个食盒进来,将里面的东西端了出来:“娘娘听说,九皇子和慕姑娘忙于事务没办法过去,于是就叫奴才帮着带了些点心过来,请九皇子和慕姑娘尝尝鲜。以后想必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互相多通个信儿,也好有个照应。” “劳烦宸娘娘了,烦请通报一声,替我和君心道个谢。” 钟郁凌也学着,跟那太监说了些客套话。 那太监笑着连连应下,将食盒收起,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对钟郁凌和慕君心道:“哦对了,宸妃娘娘还让奴才跟两位说一件事。说三日后的接风宴,还请二位赏光去一次,不然的话,皇上和各宫娘娘那儿,说不过去。” 说完,那老太监就弓着身子,退出去了。 “真是扫兴,偏偏让这个老东西过来说三道四!” 等那人走了以后,舒华公主冲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做鬼脸。 “什么一家人?谁跟你是一家人!” “好了好了,先说,这东西该怎么办吧。”钟郁凌看着桌上的那些点心,也是满脸的嫌恶之色。 “悄悄带去后面挖个坑埋了吧,谁晓得她会在里面加什么东西。”舒华公主嫌恶地撇了撇嘴,当即就带着那些盘子跑出了门。 两个人跟出去看,却见她早就已经开始在地上挖坑,然后把盘子里那些精致的点心全部扔了进去。 “就这么丢了,可惜这么好的点心了。”慕君心不由得砸了咂嘴,那点心看着属实诱人,宫里的东西肯定比外面好吃多了,就这么扔了,的确可惜。 “慕姑娘要是喜欢,我随时让小厨房做几道就是了,咱们不贪她这一点,”那边舒华公主已经将点心掩埋干净,还顺便多踩了几脚,“她之前曾经用点心毒害妃子和皇嗣的事情,你是不知道。” “这么狠啊?难道皇上就不说什么?” “没有证据,再加上她母族的关系,父皇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 舒华公主轻轻叹了一声,领着两个人回到房间里去。 “现在看来,我们非去不可了。” “也没有别的办法,”钟郁凌拧紧了眉头,“不过那也不一定是鸿门宴,我们也不用担心太多,到时候尽量不出差错就行了。” “也只能这样了,到时候见招拆招吧。”舒华公主叹了一声,此事不应不行,也只能这样了。 三天后,宴会地点转而到更为宽广的月见台,而前来接风宴的人,也乌泱泱聚了一大堆。 慕君心看着眼前一众花枝招展又巧言令色不知所云的妃嫔们,觉得眼睛都有些疼了,为什么皇帝后宫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只觉得把这些人记住都已经够费心了。 钟郁凌和舒华公主在她旁边,一个一个说这是哪个院哪个妃嫔,有什么著名的嗜好和著名的黑历史红历史,说得慕君心耳朵都快起茧子。 她头一次觉得那么多女性凑在一起真的不是好事,尤其还是一群勾心斗角的女性。 过了不知多久,宸妃才姗姗来迟,六皇子钟穆凌跟在她身后。 慕君心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那两人经过自己的时候,有一道寒冷彻骨的目光盯着自己,直盯得她全身冒冷汗。 “皇上驾到——”宦官扯着嗓子通报,整个月见台上所有人都朝着皇帝来的方向拜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说了平身,一番客套话之后宴席才开始了。 慕君心只觉得所有的山珍海味都味如嚼蜡,她悄悄地看向上座,宸妃倒是端严慈惠的样子,如果真的如舒华公主所说,那可真的是人心隔肚皮了。 不时有人来向钟郁凌敬酒,还有人向舒华公主敬酒。舒华公主本身就不胜酒力,很快就出去醒酒去了,而不知为何,钟郁凌也喝了两三杯眼神就有些迷离了,他只能暂且出去醒酒。 “我先出去缓一缓,不论谁来找你,都不要离席。” 在离开之前,钟郁凌特意嘱咐了慕君心,才赶紧离席了。 慕君心顿时觉得事情有些大了,不然为何偏偏选这两个人?舒华公主和钟郁凌都被支开,皇上只是撑了个场面就走了,她留在这儿,就相当于羊入虎口。 她一边强装镇定,一边忐忑不安地等着钟郁凌回来。 “慕姑娘,九皇子找您,说有事想要和您说。”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一个宫女忽然凑了上来,在慕君心耳边轻声耳语道。 “九皇子?他不是出去醒酒了吗?有什么事,让他回来跟我说吧。” 慕君心谨记钟郁凌离开之前说的话,警惕着不离开半步。 “他现在没有办法回来,而且若是您不过去,恐怕九皇子他……” 说完,宫女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似乎事情已经是燃眉之急了。 “那好吧,我跟你去。”慕君心看她神情,不由得有些担心。她还是心下一横,跟着宫女离了席。 反正也不会出去多远多久,应该不至于会出什么事情。 然而那宫女却带着她,弯弯绕绕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直到一处僻静小园子里面。 “就是里面了。”那宫女指着园子说道。 而园子里面确实是有一个人负手而立,只凭背影看不太清楚那到底是钟郁凌还是谁。 她刚想要拉着小宫女问些话,转身却发现那小宫女已经跑了。 她这才发觉自己受骗了,着急忙慌想要回去。可是宫里路太复杂了,她就算往回走,也不一定能回到月见台去。 “慕姑娘。”而对面那人出了声,回过头来,却是钟穆凌。 “怎么是你?”慕君心惊讶道,“钟郁凌人呢?” “他在那儿不重要。”那人走了过来,站在慕君心面前,忽然将慕君心整个按在了墙上,圈在两臂之间,无法动弹。 “重要的是,你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钟穆凌的计策 “六皇子您这是做什么!”慕君心大惊失色,她想要挣脱开来,但这个人的力气特别大,她根本动弹不得。 “做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钟穆凌淡淡笑了笑,又靠近了一些,语气暧昧不明。 “说真的,我看到你的时候,便觉得你才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你才是应当陪伴在我身边的人。” 说着,钟穆凌离慕君心越来越近,气息都快要喷到慕君心的颈侧。 “只要你答应我,帮我一臂之力,若能让我入主中宫,我必然会娶你为妻,让你成为太子妃,将来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六皇子怕是酒喝多了说笑吧?民女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过。” 慕君心咬了咬牙,努力将他推开,但那人似乎很执拗,直接抓住了慕君心的手:“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想跑?没那么容易。” “那我可以说我不同意六皇子的安排吗?请六皇子自重。” 慕君心冷哼一声,将钟穆凌直接推开,冷哼一声说道。 “我想这也是宸妃娘娘的真正目的吧?支开九皇子和舒华公主,为的就是这件事吧?” “不错,果然是我未来的妻子,还是有些聪明的,”钟穆凌见她拒绝得明显,干脆先起身,抱臂看着她,仿佛看着自己的猎物,“所以,我也便认真问你一次,你究竟从不从?” “不从。”慕君心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 “但这由不得你,”钟穆凌忽然凑上前来,将她直接抱在怀里,任凭她如何挣扎,都不放手。 “我喊人了!”慕君心气恼地挣扎着。 “你尽管喊,喊来人最好。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看见,都会觉得你和我有关系,那么你觉得钟郁凌会怎么想?父皇怎么想?你真的是给我想了个更好的方法啊。” 钟穆凌的脸上浮现了邪恶的笑容,看着慕君心的目光里面也满是欲望。 “反正今天以后,若你是我的女人,你就不得不为我做事,不然,我会把我们之间的添油加醋说一番,到时候身败名裂的会是谁?反正不是我。” 说完,钟穆凌便渐渐趋近慕君心的脖颈,气息已经喷在了她的身上。而他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六皇子殿下。”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钟穆凌拧紧了眉头,扫兴似的看了声源处,而慕君心也抓住机会,赶紧跳到一边,护着自己不敢再靠近一步。 “是谁在那里多事?”钟穆凌拧紧眉头,该死,他明明正在兴头上。 “陛下有事找您,希望您赶紧过去一趟。” 那人似乎躲在门后,并没有露面,但是声音却清清楚楚。 “跟父皇说,儿臣还有事忙,待会儿再去禀报。” 钟穆凌没好气似的回答他道,哪知那个声音却不卑不亢,气势反而更强硬了一番。 “陛下说,让您必须现在过去,事态紧急,如果您不去,就别再见他了。” “父皇有说是什么事吗?”听了这话,钟穆凌只好无奈开口问道。 “没有,说是只有您听了才行。” “该死的!”钟穆凌在心里骂了一句,转身看向有些发抖但眼神满是敌意的慕君心,指了指她,“我回头会再找你的。” 钟穆凌走远了,慕君心才回过神来,连月见台也不去了,紧赶慢赶地往钟翠阁跑去。她可真的不想再跟宸妃和钟穆凌有任何牵扯。 “慕姑娘,你怎么回来了?”慕君心冲进了钟翠阁,刚好见钟郁凌和舒华公主都在里面。 两个人面色都不太好,但是她的回来,显然让舒华公主有些意外。 但钟郁凌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动摇,好似很正常的事似的。 “别提了,我跟你们说……”慕君心把方才遇见的事情,全跟这两人说了一遍。 而在另一边,钟穆凌找到了皇上,在水晶帘后面恭敬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进来吧,”皇帝神色平常,见他进来以后,把桌上的一个卷轴递给了他,“你看看,觉得如何?” 钟穆凌打开画卷,却发现是一个女子的画像,看着像是谁家的大小姐。 “这是?”钟穆凌不解问道。 “这是岭南总督长女喻初晨,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正好这小姐看着知书达理,很是不错,所以朕想给你指这门婚事,如何?” 钟穆凌却有些意外,怎么向来不爱管子女婚事的皇帝,忽然开始在意起他的婚事了? “父皇,儿臣还是觉得,应以事业为重,此时成家,怕是不妥。” “哪里不妥了,”皇帝绕过来,来到钟穆凌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成家和立业,并不是矛盾的事情,朕十七岁便娶了王妃,不照样是一统江山?” “可是父皇……” “你成了家,也好顺便收收心,说出去,也不至于落个流连花丛,或者惦记着别的姑娘的名声。” 说着,皇帝回到案前,将桌子上的一本书拿起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个月你们就成婚,另有王府给你修好了,成婚之后,你便和王妃搬去王府居住。” 钟穆凌听出来了皇帝的弦外之音,但也没有办法,圣旨不可违逆,只能忍气吞声地行了礼谢恩:“谨遵父皇命令。” “所以,是你直接去求皇上,给他指了婚,并且要立刻和他商量?” 慕君心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钟郁凌说是去醒酒的当儿,竟然做了这么些事情。 “对,再借助父皇的警告,他短时间内不敢明着对你怎么样,等我们离开了京城,他也就鞭长莫及了。岭南总督虽然官位高,但到底在岭南那种地方,他就算势力再强,也难对京城有影响。”钟郁凌拧紧了眉头。 “那你是早就知道他会……” 钟郁凌瞥了慕君心一眼:“我也是男人,他看你的眼神里面有什么东西,我还看不出来吗?” 慕君心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我去看看醒酒汤好了没。”舒华公主似乎意识到自己留在这里仍有不妥当,因此便打了个招呼,讪讪离开了。 “总之,还是谢谢你……” 然而慕君心话音未落,就被钟郁凌的吻一下子封住了嘴。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临行之前 慕君心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然而面前人的所作所为,却容不得她有片刻清醒。 钟郁凌的吻十分霸道,丝毫不顾她的想法,翻云覆雨,攻城略地一般,恨不得将慕君心直接占为己有。 而他抱着慕君心的手也收得很紧,几乎要把她糅进自己身体里,让她永远为自己所有。 慕君心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在这吻里面已经忘乎所以。她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全身酥麻且颤抖着,仿佛飘在云端。 “你不知道其实我有多害怕。”他终于停了下来,似乎整个人也跟着一样颤抖。他的额头与慕君心的相触,灼热的吐息就打在她的脸上。 “我生怕若是没有处理好……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的话有些霸道,甚至一定程度上有些幼稚,但却是这种做法,才显示出在他心里,慕君心有多重要。 慕君心听出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这不也是没事?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那两母子的。” 钟郁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拉起了她的手,细细摩挲起来。 “差不多可以了吧?”门外忽然响起了舒华公主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往门口看去,却见舒华公主手里端着个紫砂锅,正一脸嫌弃地望着两人。 “在这里卿卿我我够了就来喝醒酒汤!我可不想让小厨房做的东西白费!” “好好好,遵命。”钟郁凌好脾气地安慰自己的妹妹,盛了满满一碗,端起来便喝。 慕君心也自知尴尬,在一旁没有再说话。 而舒华公主在另一边生着闷气,天晓得她一回来看见两人竟然做那么亲密的事情,自己是什么感受! 那一天过得不尴不尬,但是谁都没有再提过这一茬。之后钟穆凌就忙于自己婚事安排,无暇去管这几个人的事情。钟郁凌和慕君心倒也乐得自在,两天后,两人就准备出宫回榕城,一个忙去重整追月阁,一个则回到医馆继续自己的事业。 临行前一天,慕君心在钟翠阁内正研究药方,忽然外面有人来通报:“宸妃娘娘到!” 宸妃?慕君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钟郁凌和舒华公主都不在,就她一个可怎么应对宸妃?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她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出去迎接:“参见宸妃娘娘。” “免礼,就你一个在这儿?”宸妃仍旧看着端庄华贵,没有任何异样。她扫了扫两旁见没什么人,确定似的问她道。 “九皇子和公主出去办事去了,只有民女一人在这里。”慕君心只能如实答道。 “哦,那也好,”宸妃倒是没有当回事似的,径直就往房间里面走,“我让人带了些新茶过来,本来是想跟舒华丫头尝尝鲜,但是她不在,就让你喝了吧。” “谢宸妃娘娘。”慕君心的心底开始冒汗,但在明面上可是违逆不得,她只能跟着走进去,看她驾轻就熟地就坐在舒华公主平常坐的位子上。 慕君心只好等她坐下了以后,跟着一起坐下。 “在宫里过得可还习惯?”宸妃一脸温柔和蔼,状似十分体贴似的跟慕君心在搭话。 “劳宸妃娘娘挂记了,一切都好。”慕君心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是极好,往常总会有不习惯的,总是带来些麻烦。我们将来大概也都会成一家人,若是能早些习惯,对你和郁凌都是好事。” 宸妃娘娘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她拉着家常,那和蔼可亲的样子,若不是早先就知道了究竟她是何等人物,慕君心还真的可能会认为她是个温柔敦厚的长辈样子呢。 然而慕君心现今知道了她此番肯定意图不简单,因而也是有一搭没一搭,谨慎地回答每一句,以防被她给绕进去。 “哦,茶沏好了,你不妨尝一尝,这可是新上贡的明前龙井,味道是极好的。” 那边宫人给两人端上了茶盏,而宸妃见了,满脸堆笑,殷勤地请慕君心尝一尝这新茶。 然而慕君心想着的却是之前舒华公主说过的事情,于是只是笑了笑,客套地将那茶盏往自己远处推了推。 “这样好的东西,民女实在是无福消受,不如留给公主喝吧。要是民女的话,恨不得将它供起来呢。” “这话说得,怎么会无福消受?你啊,不能妄自菲薄,将来可是享大福的人。”宸妃听了,脸上堆的笑容更多了些。 “不用了……” 然而慕君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宸妃强装的端庄贤惠样子瞬时没了,她拉下脸来,声音都变了调:“怎么?你是担心我下毒?还是说,你根本不想要给我这个脸?” “民女不是这个意思。”慕君心连忙跪下,冲着宸妃低头道。 “别给脸不要脸,来人啊,请慕姑娘喝茶。” 慕君心一惊,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身边的宫人一边一个牵制住了她。然后一个宫人把她的下巴抬起来,拿着茶盏就往嘴里灌茶。 慕君心被猛灌了茶水,只觉得鼻腔和嗓子眼里都被茶水充盈起来了。她被呛得狂咳不止,但已经有茶水顺着食管喝了下去。 “这样不就好了吗,早喝了,也不必受这样的苦。”宸妃见她已经喝下茶水,也不顾她究竟如何难受,只是微微笑了笑,满意似的点了点头。 但是慕君心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迷迷蒙蒙之间,似乎自己的身体倒了下去。 她最后看到的,是宸妃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样子,她的脸上,有计划达成的得意之情。 等她醒来的时候,却早不知去了哪里。周围一片灯火通明,不像是宫殿也不像是一所房子,倒像是个密室。 而她面前的檀木桌子上边,宸妃好整以暇地喝着茶,优哉游哉等着她醒过来。 她发现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几乎动弹不得。 “你醒了?”宸妃见她醒来,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伏下身看着她,声音听不出喜怒。 “这是哪儿?”慕君心试图挣扎,她惶恐地看着周围,连忙开口问宸妃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求之不得 “这个你没有必要知道。”宸妃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逃脱不得了就行。” 慕君心试图挣扎,却发现那绳子绑得很紧,她几乎没有逃脱的机会。就算逃脱了,能否出这个门,都不一定。 “那宸妃娘娘应该能告诉民女,把民女带过来,是所为何事吧?”慕君心压下心头火气,镇定地问眼前的人道。 “不错,本宫是有事情想要问你,”宸妃压低了身子,轻声开口问慕君心道,“是你勾引的穆凌,对不对?” 勾引?! 慕君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头前不是他钟穆凌自己做了手脚,怎么现在这盆脏水直接泼在了她慕君心的身上? “宸妃娘娘,您这话可就不太恰当了吧?”慕君心强按着心头的火气,对面的人是妃子,她得罪不起,说话必须客气,“况且究竟是谁在先,您心里有数,况且六皇子殿下不是要成婚了吗?民女也将不在京城,不会影响到六皇子。” “这些本宫都知道,最好是这样就行了,旁人都说你伶牙利嘴,说一句顶十句,果然如此。” 谁知宸妃却不恼似的,反而像是什么都明白。 这样慕君心就更是有些害怕了。如果不是这个理由,那她绑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又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但是本宫的确是为了穆凌的,”宸妃说着,轻轻叹了一声,起身在房间内踱步,似乎心有不安,“穆凌本来就是皇太子的最佳人选,可谁知忽然回来了一个钟郁凌!” 说到这儿,宸妃恨得牙痒痒:“那个钟郁凌,不就是慧贵妃的儿子,皇上就那么偏爱他,追月阁那么大的事情,就只让他全权去办了!” “可是他从小便生活在追月阁,自然是对追月阁最理解的人,皇上让他重整追月阁那也是在情理之中,宸妃娘娘您何必如此挂心呢?” “就是因为这样,穆凌才陷入了被动之中!” 宸妃瞥了慕君心一眼:“穆凌本身便对此事一知半解,如果让皇上认为此次事件里面他能力不如钟郁凌,那他就爬不上太子之位了。” 说着,宸妃靠近了慕君心,上下打量着她:“而你,你却不一样了。虽然你还没有在追月阁里面,但皇上对你很是欣赏。” “他早晚会有一天让你协助钟郁凌,所以本宫才来找你的。你若是能帮着穆凌一把,不管最后穆凌能不能登上太子之位,本宫都不会亏待你。” “可民女资质平平,皇上一直都没有说过欣赏民女的话啊。”慕君心颇感意外,她感觉到的可不是这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宸妃摇了摇头,“那是陛下还在观望,若陛下真的不欣赏你,不会特意要求让你进宫,见你一面。” 这话让慕君心陷入了沉思,宸妃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她在考虑。 “怎么样?不用你实际做什么,你也称不上背叛钟郁凌。” “抱歉,宸妃娘娘,”慕君心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论民女有没有做实质性的事情,只要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那就是背叛了他。” “民女和九皇子是走过生死的,不论什么都不会让民女做出背叛他的事情。” 慕君心的神情十分坚定,仿佛什么事情都不会动摇她的决心一样。 “还真是其心可鉴呢,”宸妃见她如此坚定的样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本宫为你感到钦佩,也很感动,但是可惜了,如此坚定的感情,钟郁凌他却永远都不能知道了。” “宸妃娘娘?”慕君心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既然不会为本宫所用,那本宫自然也不会把你留给对手,”说着,宸妃开始往密室的门口走去,“你若是留下,协助钟郁凌,必然会让他如虎添翼,本宫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宸妃娘娘?宸妃娘娘!”慕君心有些着急了,她不会真的要被留在这里了吧? “虽然很痛苦,但你的消失悄无声息,这就够了,”身边的人打开了那扇门,宸妃站在门口,回过头来,冲着慕君心嫣然一笑,“等你什么时候在这里化为白骨,这扇门,再什么时候打开好了。” “宸妃娘娘!不!宸妃娘娘!”然而不论慕君心怎么呼喊,宸妃走出了那扇门以后,就没有再理会过,那扇门关得严严实实,房间内的灯火,也都慢慢灭了。 慕君心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无边的黑暗如潮水一般吞噬了她。 未知才让她感觉出来恐怖,她试图挣脱绳索,但根本挣脱不得。这密室又不透光,她也不知道现今外面究竟是天亮还是天黑。 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吗?慕君心陷入一片绝望之中。 “慕姑娘怎么没有过来?”临行的一天,钟郁凌在门口等着,却迟迟没见到慕君心的身影,而舒华公主也不知道去哪里去了。 “回殿下,舒华公主说,她去找慕姑娘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过来了。” 身边的宫人回应,然而钟郁凌却坐立难安,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究竟是来源于什么。 他又等了一会儿,却见不远处舒华公主提着裙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找到君心了吗?”钟郁凌连忙问道。 “没有,我找遍了钟翠阁还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她也没有过来?”舒华公主气还没喘匀,只能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急切开口。她环顾了四周,的确没有慕君心的身影。 出事了!钟郁凌第一反应就是如此。他立刻起身赶往宫内,禁不住越跑越快。 “九哥你等等我!”舒华公主在后面喊着,但他丝毫顾不得她了,只觉得心里那份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如果没猜错的话,慕君心肯定是被宸妃给带走了,不是据说,宸妃曾经来过钟翠阁吗? 钟郁凌一路奔跑到了长春宫,不等人通报,就直直地冲了进去。 “儿臣求见宸娘娘!”钟郁凌在门口呼喊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重见天日 “儿臣求见宸娘娘!” 慕君心正闭目休息,忽然听见了钟郁凌呼喊的声音。 钟郁凌来了?他就在外面? 慕君心集中注意力听着,确定了那个声音就在自己的身后。 “我在这儿!郁凌!我在这儿!”慕君心用尽全力大声喊道,然而这房子里面自己的声音清晰可闻,但是他究竟有没有听见,那就是一说了。 慕君心恨得牙痒痒,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她若是不引起钟郁凌的注意,那她可能这辈子真的就出不去了。 “哟,郁凌过来了?”宸妃正在闭目养神,惬意自得的时候,忽然帘子外面一阵吵闹,她皱了皱眉头,起身却发现是钟郁凌站在珠帘外面。 她早就预料到钟郁凌会来找她,而她也都做好了打算。 “郁凌可是很少来本宫这儿,怎么今天想起来了?”宸妃坐起身子,摆出一副和蔼可亲又有些意外的模样。 “宸娘娘可曾见过君心?”钟郁凌急忙问道。 “没有,慕姑娘难道不见了吗?”宸妃摇了摇头,装作关切似的问道。 钟郁凌也有些意外,面前的宸妃不温不火也没有任何异样,就好像这些事情真的跟她无关异样。 然而越是这样越是让钟郁凌起疑。他疑惑地看了宸妃一眼,然后开始环顾这四周。 “郁凌难不成是怀疑本宫把慕姑娘给藏起来了?”宸妃似乎预料到似的,轻轻地笑出了声,“你不必如此担心,若你真的觉得有什么异样,可以查一查长春宫上下内外便是。” “不用了,儿臣确定宸娘娘若是想把君心藏起来,也不会藏在轻易能寻找得到的地方。”谁知钟郁凌却微微一笑,仿佛胸有成竹了。 “那你会说,藏在哪里?”宸妃楞了一下,随即装作镇定似的问道。 他应该不会发现密室在哪里,那个地方十分隐蔽。 忽然,不知什么撞击墙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一下两下,十分清晰。 “宸娘娘?”钟郁凌挑了挑眉。 “兴许是风儿太调皮了,把蹴鞠往墙上踢。”宸妃挑了挑眉,一副全无所谓的样子。 然而那声音更重地敲了两下,声音好像更清晰了。 “风儿现在应该还在学堂吧?”钟郁凌悠悠然说了出来。 没有等宸妃回应,钟郁凌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他在那个珍宝架上面寻思了半天,似乎在找一个机关出口。 “你在找些什么?”宸妃警惕地问道。 “宸妃娘娘,您不如先跟我说一下,这个珍宝架上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玄机吧?”钟郁凌转过身来,严肃地问宸妃。 “能有什么玄机,这个珍宝架不过是最寻常的……” 然而宸妃看见他的举动的时候,却愣住了。钟郁凌的手正放在一个瓷瓶上面,而那个瓷瓶,却拿不起来。 “宸妃娘娘,您不如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宸妃迟疑了一下,连忙笑了笑说:“不过是有些重吧。” 然而钟郁凌却没有多说什么,却试着转了转那个瓶子,瓶子发出咔拉咔拉转动的声响,竟然真的仿佛牵动着什么。 “能转动,宸妃娘娘,您最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宸妃正想着应对的说辞,然而钟郁凌的话却打断了她的思路。 “慕君心的重要程度您既然知道,那您也应该知道她若是失踪了,我会如何做,父皇会如何做。” 慕君心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觉得自己仿佛都等得累了。她仰起头,正思考着自己能被解救的几率有多大。 然而她听见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转动的声响,没过多久,那扇门重新打开了。 “郁凌?”慕君心试图问道。 钟郁凌出现在门口,将房间内的灯点燃。而在见到对方的一刻,两人都十分惊喜。 “郁凌!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慕君心几乎喜极而泣,她试图想要走过去,却发现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根本动弹不得。 “你别动,我来帮你解。”钟郁凌连忙上前,替慕君心解开了绳子,将她拉起来。 他牵着慕君心的手,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看着她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红痕,不由得心疼地皱起了眉。 “好了,现在没事了,没事了,”钟郁凌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我们走,离开这里。” 两人走出密室,宸妃正在门口站着,看着他们走出来,神情复杂,但脸上蒙着一层阴云。 “宸妃娘娘,我想,这件事一定要去找父皇说道说道吧?”钟郁凌难掩怒色,紧锁眉头,语气十分强硬。 舒华公主听闻这件事以后,连忙跑去皇帝那里。而皇帝的昭阳殿里面,宸妃、钟郁凌还有慕君心,已经全都到了。 宸妃跪在一旁,而慕君心则被钟郁凌护着,远远地站在和皇帝离得不远的地方。 “舒华,你也过来了?”皇帝看向门口的舒华公主,开口叹了一声道。 “是。”舒华公主点了点头,连忙行礼问安。 “这次,是宸妃自己考虑不周,居然想出这等愚蠢的做法。”皇帝叹了一口气,负手似乎不愿意多看宸妃一眼似的。 “皇上,是臣妾错了,还请您这次不要怪罪臣妾。” 宸妃被吓得连连求饶。她似乎没有想到这一举措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然而现今被检举到皇帝这儿,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福还是祸了。 “算了,宸妃也是初犯,既然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那就罚半年俸禄,禁足半月便是。至于郁凌,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谁想到皇帝居然只是小惩大诫,钟郁凌和慕君心都惊异万分。而宸妃像是十分欣喜,一个劲地磕头道谢。 皇帝挥了挥手,就让宸妃退下去了。 “可是父皇,宸妃此举实在是太过分,这样是不是过于轻了?” “轻吗?再说了,虽然此举让慕姑娘受惊了,总归她也是毫发无伤,那既然如此,何必要重罚?小惩大诫一番就可以了。” 皇帝好像根本不在乎一样,他微微抬眼,仿佛审视一般看着钟郁凌。 钟郁凌刚想要多说两句,却被一个人拉了一下衣角。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新的计划 “郁凌,”慕君心小声提醒钟郁凌道,并转过头对皇帝拜了拜,“圣上英明。” “还希望你不要怪罪宸妃啊。”皇帝的脸色和缓了些,对慕君心轻叹一声说道。 “民女自然不会怪罪宸妃娘娘,也希望将来宸妃娘娘能不怪罪民女就好。”慕君心低头,却偷偷抬眼瞟了一眼宸妃。 宸妃低着眉,没有任何反应。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如果你们要是想回榕城,就趁早吧,”皇帝长叹一声,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去了。 “这也太不公平了,就这么小惩大诫就算完事了?”待几个人走出皇帝的昭阳殿以后,舒华公主像是忍不住了似的,怒气冲冲地说着。 “没有办法,父皇明显是偏袒她,”钟郁凌叹息一声,伸手揽过慕君心的肩头,“不过更准确的,是在偏袒肖家,只是苦了君心了。” “只要肖家一日不倒,她做出什么事情,只要不给天捅个窟窿,都只是小惩大诫,说她‘骄纵些’而已了。” 舒华公主似乎也意识到这些一样,长长地叹息一声。 “好了,我们不要想这些了,总归我没事就行了,也就是被关了一天而已,”然而慕君心想着待在密室里面的那段时间,仍旧还是有些后怕,“我们先回去吧,还有一堆事等着我们呢。” 钟郁凌和慕君心上了马车,两人和舒华公主道别以后,便让车夫驾着马车,长驱直走,从偏门出了宫。 回到榕城以后,钟郁凌去了追月阁,专心做重整工作,以求在钟穆凌成婚到了追月阁之前,就把工作完成大半。 而慕君心则专注于自己的医馆,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拆线,黄疏桐的伤也已经好了大半,基本上可以在慕君心这里处理家里的事情了。但因为积压的事情太多,经常到了三更半夜慕君心还能看见黄疏桐的房间里亮着灯。 她也经常跟黄疏桐提醒让她好好休息,然而黄疏桐每次都是随口答应下来,但自己在实行的时候,却总是把这些话都抛在了脑后。慕君心在几次提醒无果以后,也就随她去了。 而由于黄疏桐在慕君心这里调养休息成果显著,那些富户也信任了慕君心的住院疗法,开始渐渐地同意住在慕君心的医馆里面治疗。 慕君心的医馆渐渐红火起来,眼红的人越来越多,东施效颦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是慕君心并不在乎这些,她已经拿着新的图纸去找徐师傅了。 “慕姑娘,您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同意的,可是……”徐师傅看着图纸上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说不上是床还是什么的东西,犯了难,“您也告诉我这究竟是做什么的啊。” “徐师傅,您就放心吧,是好东西就是了,您就尽管帮我做出来,将来你就知道是什么了。” 慕君心胸有成竹,她早就已经计划好了。 她交给徐师傅做的是在二十一世纪美容院里经常能看见的那种床,可以供人躺着趴着做理疗的那种。既然她学过中医,学过护理,美容这些也在美容院看过学过不少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将这个美容养颜科室推广出去,效果可是颇丰,比美颜药泥还要赚钱得多。 “诶,好,好。”虽然徐师傅仍旧是一头雾水,但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几天后,徐师傅就把成品送到了慕君心的医馆,而慕君心也早已开辟了一个空位,专门放这些床,并且安置好了储物架、储物箱、工作台、还有一扇画着花鸟的屏风和帘子等等。 “你这是在做什么?”刚和伙计交代好事情的黄疏桐回房间之前,看见慕君心带着一众人等在一处空房间敲敲打打。她有些疑惑,便走上去问道。 “我这是想要发挥我的驻颜秘方啊,”慕君心神秘一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拉过黄疏桐的胳膊,神神秘秘地轻声道,“对了,过几天,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什么忙?”黄疏桐警惕问道,她预感到慕君心让她帮的这个忙,可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 过了几天,慕君心的美容养颜科室正式成立,而慕君心提早便在自己的医馆面前放好了招牌,届时邀请所有感兴趣的人来参观了解。 而当天,果然有一众夫人小姐们来医馆参观,而黄疏桐早已躺在其中一张床上,慕君心站在一边。 “你这样我仿佛待宰的羔羊。”黄疏桐听见外面一群人的声音,有些责备似的对慕君心道。 “你放心,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慕君心轻声安慰她,但只是象征性安慰了一下,便转过去对众人开始介绍。 “各位小姐、夫人,大家肯定十分疑惑,我说的驻颜秘籍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做什么用的。”慕君心朗声对所有人介绍着,顺着她的手,大家能看得出来在那边躺着的,正是黄疏桐。 “在这儿我先卖个关子,大家只要看看我都做了些什么就是了,这边黄小姐可以给大家做个范例。” 黄疏桐在那边忐忑不安地听着,而慕君心这厢已经开始准备起来,她在黄疏桐的脸上开始涂抹自己调好的水和面霜,并且开始推拿起来。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慕君心才给黄疏桐洗掉脸上的东西,然后让她起身,并让周围的人去看效果:“诸位看一下,黄小姐的皮肤是不是好了太多?” 众人隔着帘子仔细看了一下,黄疏桐的脸色的确好了太多,连皮肤都开始透亮白皙了起来。重点是,整个脸型仿佛都有了些变化。 “好神奇!怎么做到的!”其余人皆惊喜不已,而慕君心却在心里默默吐槽,现今的科技水平做不了多少东西,但是利用肌肉记忆还有美白美颜的这些技术,也是够了。 “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美容养颜配方,保准你们做了以后,也是同样的效用!” 当然那些话是不能明着说出来的,就算说出来,她们也不一定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表现得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你这到底是骗术还是真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质疑 慕君心抬眼望去,正是郑静娴在一旁看着,带着些质疑的目光。 这么一说,其余的人看慕君心也带了一些戒备。虽说黄疏桐本人不一定肯为她来做担保,但毕竟黄疏桐和她关系十分密切,提前沟通好也说不准。 “如果郑小姐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前来试一试,当然,若是出什么事我全权负责,郑小姐不会不信任我的医术吧?” 郑静娴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上前学着黄疏桐的样子躺了下去。 而慕君心把给黄疏桐做的那一套在郑静娴身上也做了一次,当然,她根据郑静娴的肤质和脸型之类的特意做了些调整。 而等她做完了以后,果然也得到了跟黄疏桐一样的效果。 “效果不错。”郑静娴对着铜镜看了半天,才微笑着点点头说了句好话。 然而她话音未落,其余在一旁看着早已等不及的那些夫人小姐们,全都乌泱泱冲了上来,准备让慕君心帮自己做美容。 一天下来,慕君心忙前忙后,也只是给一半的人做了美容,其余的人皆有些扫兴地离去了。 “剩下的人我都给她们排好号,明天他们过来就行了。不过这个美容不一定要每天都做,最好隔一段时间,而且来的话,得提前一周预约。这些规矩,我都跟他们讲好了。” “你倒是有法子也有心思,只是你得小心,以后可能模仿你或者记恨你的人会更多。” 黄疏桐好意地说道,她的确是有些担心,并且之前遇见的一系列的事情,也都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任他们去吧,我还怕这些?” 慕君心潇洒地笑了笑,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怕这些人做小动作吗? 黄疏桐也只好认命似的同意了她的说法。 结果果然如黄疏桐料想,慕君心的美容科室一炮而红,而其余的人果真眼红起来,也纷纷学着慕君心的方式,开创了美容科室。 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那么精通美容养颜的方式,自然做出来的效果,也不如慕君心的好。有些来慕君心这里偷配方的,也都被慕君心抓住奉还,不必再提。 只是后来慕君心这里愈加火爆,就算是慕君心已经限制了预约的人数,但仍旧是排着队过来,一天的工作量也是超负荷的。 慕君心只好决定再招募一些人,还可帮自己一把,不会影响到平时来就诊的病人。 “这些是我挑选过来的,有几个是我们府上的人,比较注意驻颜保养这些事情,所以我挑来给你了,”慕君心跟黄疏桐提过想要招人的事情,黄疏桐便帮着物色了些人,给慕君心送了过来,“再加上你招的那些人,应该也都够了吧?” “够了够了,”慕君心满脸堆着笑,一个一个都看了过去,“你果真是帮了我大忙!” “帮忙什么的不用说了,下次给我预约一个提前的位置就行了。” “我给你第一个做!”慕君心信誓旦旦保证道。 这几个人的确用着顺手,简单的培训之后,这些人便能独当一面,即使慕君心不在旁指导,也可以做出跟慕君心差不多的效果出来。 只是过了些时候,慕君心总觉出了不对劲来,那些新招来的人们经常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而慕君心凑上去问话,那些人就连连装作无事发生,做鸟兽散了。 慕君心忍无可忍,于是将那些人召集起来,一起问话。 “我雇你们是为了让你们能帮我干活,但也是希望你们能把我当自己人。我知道,你们在这里辛苦做事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营生,但是还是希望你们在这里,能把我当自己人,也能把这里的事当做共同的事,不要藏着掖着。” “如果你们做错了什么事,我难辞其咎,而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的营生也会没了,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有什么话就说!别在这里叽叽歪歪什么都说不出来。”慕君心皱起眉头,声音严厉了一些。 “其实,慕姑娘,是因为这件事……”其中一个胆大的开了口,却仍旧有些畏畏缩缩的。 慕君心皱起了眉头,那一伙人领着慕君心到了他们住的院子里面,打开了一口箱子让她查看。 箱子里面竟然放满了字条、插着针的布偶和稻草人,而每个字条的字眼都是“不要给慕君心干活”、“她将有祸端”、“你跟着她也会遭殃”这种言论。 而慕君心拿起那里面的插着针的稻草人和布偶,上面都写着她自己的生辰八字。 “你们知道这些都是从哪儿来的吗?”慕君心皱了皱眉,这种巫蛊的把戏,怎么现在也玩到她头上了? 这事情信者有不信者无,她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自然不信这些东西。只是这样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不管如何,做出这种事的人,总归都十分无良。 诅咒别人死这种事,谁碰上谁不觉得膈应呢? “不知道,这些都是我们干活的时候,要么从储物架拿到的,要么甚至从那些盛面霜还有药品的罐子里面发现的,我们也被吓得够呛,怕您发现,才都藏起来的。”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也不敢告诉您……” 其余的人也都忙忙地表态说自己真的不知道,而那些人看了这么多的东西,自然也变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只敢从睫毛底下悄悄看慕君心,看她究竟是什么反应。 “我知道了,这些我会处理好,你们不用担心,只要好好干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慕君心轻叹一声,将那一箱子东西搬走。临走前对着忧心忡忡的他们,轻叹一声,安慰似的说道。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找了个火盆把那些东西都烧成了灰烬。 结果慕君心没有想到,这些恶作剧一样的东西,居然真的给她招致了祸端。 “慕姑娘!出事了!”过了几天,她正在病房给病人看病,大堂那边一个伙计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祸起萧墙 “慕姑娘!出,出大事了!” 那人的音调都吓得变了,冲进房间里之时,还是气喘吁吁的,似乎着急得连喘上气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了?你慢慢说。”慕君心看他这个样子,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连忙上前扶起那个人,皱起眉头问着。 那人还没有开口说话,却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那个闹事的人正在往慕君心这边赶过来。 “慕君心!你看你干的好事!”外面是一个尖利的女声,听着像是一个上了岁数的妇人在吵闹。慕君心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赶紧出门查看。 外面是一个富家的夫人,估计是刚刚在慕君心这边做理疗,这会儿才赶过来的。只是她的脸色并不好,反而起了一片红疹,且整张脸红肿不堪。 那个样子,跟慕君心前一段时间过敏的样子特别像。 “张太太,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慕君心也被吓了一跳,按理来说她不该变成这样的吧? 而且她又是在这里做过几次理疗的,过去几次都没有呈现这种状况,怎么现在反而出现了这样过敏一般的状况呢? “还好我是第一个啊!我女儿,还在那边躺着,幸好还没有用你们这里的东西!如果她要是用了,哎哟,这张脸可怎么办,怎么去见李家公子啊!” “慕君心,我本来挺信任你的,我看你手艺不错,就在你这儿一直理疗,可没想到你现在给我弄这一出,我这脸往哪儿搁!” 慕君心半天摸不着头脑。她可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面霜或者其余药品和护肤品里面加任何过敏源,怎么这次就成了这样了呢? “张太太,您先别激动,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了,我们不如想象该怎么解决这个事……” 然而慕君心话音还未落,就见那个妇人眼眉都跳了起来:“好啊,那咱们就解决这个问题,你赔我一百倍的钱,如何?” “一百倍?是不是太多了!”慕君心的眼睛都差一点瞪出来。 “不多吧?我的这张脸要治好得花多少钱?我的精神损失你赔得起吗?!” 这就纯属得理不饶人,而且还坐地起价。 “张太太,我觉得这件事不止这么简单,”可是一百倍可不是个小数目,慕君心想了想,这种人不能来硬的,不然她只会争吵不休下去,只能先转嫁矛盾,“您想想,为什么,以前都没有事情,别人也都没有事情,偏偏到了您这里就有事儿了呢?” “那你是什么意思?”那张太太皱起眉头,似乎也开始想这其中的原委来。 “您想,我会特意去对您不利吗?这种砸自己招牌的事情,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这样明着像是要砸我的招牌,让我混不下去,可是暗地里什么主意,我可不敢保证了。” 慕君心尽全力让张太太觉出,这件事是冲着她来的,是有人想要故意找茬,看她不顺眼,想要害她一把,顺便再阴慕君心一次。 “这事情自然不可能是我做的,如果我这么做,不就相当于自己砸自己招牌嘛?” “那不一定,万一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呢?或者你想要挣双份钱呢?你把我弄成这样,再全权由你给我治病,我再找你做理疗,你这不挣的钱就多多了?” “可是我们设身处地想一想,”慕君心笑了笑,跟她晓之以理,“若是您遇见这种事,您还会想着来我这里吗?要是您的话,您会做这种贪小便宜吃大亏的事情吗?” “好像也有道理……”那张太太似乎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点点头同意了慕君心的说法。 “那你说,该怎么办?”张太太没好气地瞥了慕君心一眼。 “张太太,您现在就是回头先去想想,究竟是谁跟您过不去,我们这边也会排查,看是谁栽赃陷害我们,这样您觉得可不可以?” 那张太太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理,于是点了点头:“暂且信你。” 张太太转头带着自己的随从和女儿就准备回去了。而慕君心这边也顾不上别的,连忙召集所有人,将新来的那些伙计们的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 “君心,你这里究竟出什么事了?”没过多久,黄疏桐就赶到了慕君心的医馆。 慕君心见她过来,不禁扶额叹息,她若是都过来了,说明这件事估计已经在榕城传开了。若是不及时解决,估计慕君心的声誉就会受损。 而张太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觉出来不对,若是在张太太过来理论之前没有查清楚,她估计就难逃一场官司了。 真是没有想到,之前烧掉的那些东西,居然都一语成谶了。 慕君心指了指方才给张太太做理疗的那张床:“张太太做理疗的时候忽然脸上起疹子,就好像过敏一样。我看了看,有人给我的面霜和药里面加了东西。” 两个人看了看那用了一半的面霜,都不禁眉头紧锁。 “这个伎俩,仿佛在哪儿见过……” “你觉得孙大夫会借用周大夫这种伎俩故技重施吗?”黄疏桐看着慕君心,脸上满是审视的目光。 慕君心点了点头,又仿佛觉得哪里不对,不禁思索起来。 “慕姑娘,我们找到一包不太对劲的药……”张三宝忽然开始小声喊慕君心,招手让她过去,还特意让黄疏桐先回避一下。 慕君心有些疑惑,自己过去查看,果然张三宝手里拿着一包奇怪的药粉,轻轻沾了一点,手指尖就有些痒了起来。 这个药跟之前周大夫栽赃用的药还不大一样。这种东西沾上就很难洗掉,就算是微量,也很可能致使人起红疹。 这样的东西用到全脸,效果可想而知,看来想出这招的人,是的确想要置慕君心于尴尬之地。 “这东西是怎么回事?你们方才才找到的?”慕君心连忙问道,看来这的确就是在面霜里面下的东西了。 “对,刚刚找到,我们也没有想到,所以先来问慕姑娘你的意思了。” “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这东西……是在黄小姐家里派来的那几个人的房间里面找到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生嫌隙 “黄小姐?”慕君心似不敢相信似的,她回过头看了一眼黄疏桐,发现黄疏桐仍旧在等着她,面色如常,没什么异样。 “对,黄小姐,本来这事儿我也不相信的,但是确实如此,我也没有办法。所以我才找您单独过来跟您说。”张三宝也为难似的,不着痕迹地拿眼角余光瞟了黄疏桐一眼。 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下来,黄疏桐是何等人他们再清楚不过,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怀疑她的用意,可是现今这样,他们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如果真的跟黄疏桐说了,她就算不起别的想法,但人总归是从她这边推荐出去的,事情也是因她的人起的,那再怎么说,也会在两人之间生起嫌隙。 况且,若是真的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真的是她指使做的呢? “这件事先不要跟疏桐说,你们下去好好问问那个人,看他们究竟怎么说,不过总归,要是张太太过来了,也有东西可以交给她。” 张三宝会意,便下去审问那个人了。慕君心把药包揣进怀里,跟黄疏桐去汇合。 “怎么样?查出什么了没有?” 黄疏桐见慕君心出来,连忙走上前去,关切问道。 “没有,他们翻箱倒柜,暂时没有什么发现。”慕君心想了想,还是按下不提。她长叹一声,眉头紧锁,像是十分发愁。 “没关系,应该会有所收获的。” 黄疏桐看了她一眼,总觉得仿佛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是现在事关紧急,还是没有开口问。 “所以,到底是谁指使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另一边,张三宝在审问那个药的主人。他的神情十分严肃又严厉,平日里憨厚的样子完全看不见了。 而那个人瑟瑟发抖,吞吞吐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敢做不敢当,还是现在没胆了?当初手那么快,现在就别哆嗦!” 张三宝严厉地怒喝道,而那个人已经吓得不轻,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张师傅,您别这样,我……”他似乎难以启齿,好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出来,跪在地上直磕头,“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虽然我已经是替慕姑娘做事了,但是也不能做这种出卖原主子的事情,说出来也不道德,况且慕姑娘和黄小姐关系又那么好……” “你别在这里弯弯绕,有话就直说!我们自己判断究竟怎么回事!” 张三宝看不惯他在这里弯弯绕绕,直接打断了那人的话。 “这……这本身是黄小姐之前给我的,我也没想到这东西加进去,却是这样子的。您想我这人微言轻的,如果不是有人给我策划指使,我怎么敢这么做呢?” 那人挤着眼睛,一副委屈的模样,张三宝狐疑看了他一眼,姑且先问到这里。 可是这的确是让张三宝给犯了难,慕君心和黄疏桐是什么关系?黄疏桐真的会做这样的事情?张三宝确实不会这么想。 但是事实也不一定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样,万一那个人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黄小姐真的做了背信弃义的事。如果他们盲目相信黄疏桐,岂不是正好栽入了黄疏桐的坑? “把他看紧了。”张三宝没有说别的,只是先让人看好了这个人,回头去禀报慕君心。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慕君心眉头紧锁,她似乎也没想到这个情况。 “是,慕姑娘,咱们现在可怎么办?” 干脆还是先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说吧,慕君心想了想,还是请张三宝把人带出来,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较好。 “慕君心!你查好了没有?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然而慕君心这边还没有带来人,外面就已经开始大喊大叫胡闹了。 “张太太,您别激动,君心应该是在里面办事呢,她一会儿就出来了。” 黄疏桐见慕君心还没有出来,就先替她出面先给她挡了一下。 “黄小姐啊,我知道你跟她向来相识,但是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插手,不然连累你的名声,那可就不好了。除非,你有意袒护慕君心。” 那张太太瞥了黄疏桐一眼,虽说语气客气了些,但是整个人气势仍旧是强势泼辣甚至不留情面的,甚至对着黄疏桐,也表现出一副亟待斗争一番的样子。 “不是这个意思……”黄疏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听见里面带着人走了出来。 “张太太,不好意思啊,我们其实查出了些什么。”慕君心陪着笑脸,把怀里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看着一包白花花的药粉,黄疏桐和张太太都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个恐怕就是让您成了这样的药粉了,我是从属下的房间里面找出来的。他说是他自己放在药泥里面,结果给您做理疗的时候,就成了这样了。” “所以,感情是你们这里的人下的药了?那岂不是就是说,其实是你指使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也跟您说过,我何必这样呢对不对?” 慕君心见张太太厉起眉眼,又一副打算要找她理论一番的样子,不免赶紧解释道。而黄疏桐终究还是抓住了关键问题,赶忙开口问道:“所以到底是谁做的这种事?” “这个……”慕君心见可能瞒不住了,就让张三宝带着人出来了。 “是你?”黄疏桐见到那个人以后,似乎也十分意外,她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是在这个人的房间里面搜出来的。”慕君心闭上眼睛,长叹一声,也只好说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黄疏桐也紧锁眉头。这个时候的她更多是歉疚,自己给慕君心挑的人,却干出了这种事,她自然过意不去。 “我……我……”那人犹豫了半天,只好开口吞吞吐吐地说,“是我下的药,因为……” 那人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似乎在张太太和黄疏桐之间看了许久,犹豫了片刻,然后低下头,忽然像是壮士断腕一般开口道:“都是……都是慕姑娘让我这么做的!” 第一百二十章 失望的自白 “你说什么?!”这个回答让在场除了张太太以外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而张太太却轻蔑地笑了笑,仿佛已经志在必得。 “我说的千真万确,是慕姑娘给我这包药粉,让我特意加入药泥里面害张太太,说要是暴露了的话,就推到黄小姐身上,我实在是不忍背叛老主子,所以今天只能斗胆说出真话了!” “你说什么鬼话呢,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张师傅!”慕君心急忙让他住嘴了,现在的形式已经很明了了,看来是有人故意来害她,顺便想要挑拨她和黄疏桐之间的关系的。 如果这个时候让张三宝再说话,那就坐实了他们的确是如此吩咐那个人以栽赃黄疏桐的。 “慕姑娘,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张太太一脸得意地望着她,而黄疏桐的脸色忽明忽暗,十分复杂。 “这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的这样,而且我也说过,这样对我没什么益处。再说了,疏桐和我是什么关系,我犯得上如此对她吗?” “而且得罪了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可是我的药材商。” “可能慕姑娘你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我会这么早来找你吧?也没想到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对吧?” “我没有撒谎!慕姑娘的确是这么说的!千真万确!” 张太太火上浇油,而那个人也生怕自己说的事情不会被人相信似的,立刻补了两句。 “不用说了!”慕君心还没有说什么,黄疏桐忽然打断了所有人的话。她脸色铁青,似乎气得不轻,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呼吸,以免一会儿说出什么特别过分的话。 “疏桐?”慕君心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她虽然信任黄疏桐,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肯定会信黄疏桐。 她本来觉得黄疏桐也会百分百相信自己,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可能跟她想的不一样了。 “君心,我对你不薄,我也一直十分相信你。我不求你能给我多少利益和回报,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黄疏桐瞥了一眼慕君心,眼神里面是深深的失望。 “我真是错信你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黄疏桐扭头就要离开,不顾慕君心想要说什么。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过头道。 “对了,从下个月开始,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也取消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疏桐的话对于慕君心来说是晴天霹雳。她愣在当场,好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既然这样的话,慕姑娘,咱们将来公堂上见吧。” 那张太太神色十分得意,撂下一句我们走着瞧,就大大方方出门走了。 慕君心愣在当场,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头一次,她有一种几乎眼泪要流出来的感觉。 黄疏桐是她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她也是一直跟随自己最信赖的人。要不是她的帮助,她可能不会顺风顺水地走到现在。 而现在,是老天爷看慕君心过得太顺了,成心想要给她制造一些困难吗? “慕姑娘,慕姑娘?你还好吧?”张三宝试探着关切着,慕君心现在的脸色的确不是太好,她向来都是无坚不摧,现在看来,黄疏桐和她的决裂,的确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还好,我没事,”慕君心很快缓和了过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气有些疲累和无奈,“我没事,我们赶紧干活吧,这些是,将来有的忙呢。” 到了傍晚,黄疏桐派人来了这里,将自己挑选的人全都叫了回去,包括那个自称是经过慕君心教唆的人。 慕君心没有表现出任何阻拦,毕竟是她家的人,现在她们决裂了,就算是要回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而张太太那边也带来了人整天坐在慕君心这边,也不做什么,就只是坐着,到点过来到点走,纯粹是为了恶心慕君心才来的。她说过,慕君心不赔钱,那个人就不走,要么就走官司,看谁能熬得过谁。 慕君心也没有管那个人,抱着随他去的想法,自己做自己的事,虽然现在的病人已经很少,也几乎没有人来跟她做理疗了。医馆上下现在都非常清闲,不管是谁似乎都没什么事可干,基本上见没有事,都出去要么喝茶要么逛街玩乐去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钟郁凌难得来慕君心这边看看,却发现往常热闹的医馆如今门可罗雀,不由得惊讶问道。 “没有办法,”慕君心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说完有些丧气似的低下了头,“现在疏桐把人都带回去了,就算查也没有办法查。我总不能去傻傻跟踪张太太,看她究竟干什么吧?” “再者说了,”慕君心朝着在医馆里面坐着的那个人努了努嘴,“那个人一天到晚跟着我,我也没有办法去做什么事。除非我晚上偷偷潜入张家去调查情报,但你知道,这不可能。” 听了这些话,钟郁凌也紧锁眉头。 “可是那就没有办法了吗?”钟郁凌也的确还想替她想想办法,他的确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低沉且消极的慕君心。 “你说,疏桐为什么这次就不信我了呢?” 钟郁凌紧锁眉头,他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应该是哪儿有些不大对。 “或许一切都在黄疏桐那里能得到解决,这样吧,明日你去找找黄疏桐,看她还肯不肯见你,或许还有转机。” “找过了,”慕君心叹息一声,“我也想到过可能一切在她那边能找到解释的理由,再不济我们谈一谈,总归还是能发现什么纰漏,可以让她相信我的,但是没想到她连见都不见我,他们家的侍卫见了我就拦,根本不让我踏进去。” “那可真的就难办了。”钟郁凌也没想到黄疏桐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他低下头去,似乎也在沉思什么。 今天,黄家,入了夜,偌大的宅子万籁俱寂。 黄疏桐今天早早地歇息了下去,只有掌灯的侍卫还在府中巡逻。 “几位大哥,今日辛苦啊。”几个巡逻的侍卫忽然听见了有人在叫他们。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原来如此 “王大哥,有什么事吗?”那几个巡逻的侍卫见到来者,有些疑惑似的开口问道。 一般他们巡逻的时候,可是不会有人来找他们的。 “嘿嘿,几位大哥今天辛苦啊,”那人搓着手,将身边的东西提起来,然后凑上前去跟他们套近乎,“巡逻辛苦了,看你们平日里都这么尽职尽责,所以我特意买了些酒肉给你们,就请你们收下,也算是犒劳犒劳你们。” “这也是小姐的意思,她说了,要买好肉好酒,好生犒劳你们。” 那些人本来都还有些犹豫,但一听说是黄疏桐的意思,也便放心了下来。 “如此的话,那就谢谢王大哥了。”他们乐呵呵地提过了酒和肉,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都是特意从马家铺子买回来的烧羊肉和酱牛肉,还有泸州那边刚过来的老窖,可香了!诸位大哥吃好喝好啊。” 那几个人听了,一下子就笑开了花,这可都是难得的好东西。他们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拎着酒和肉就一起回去了。 周围没了人,那个姓王的伙计四处看了看,才放心下来似的。他立刻跑到了府里的最南脚,顺着墙根走到了一处墙角之下。 他对着那墙敲了敲,然后把松动的墙体扒拉下来,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洞。洞外面是一个树丛,平日里很少有人发现。 他把树丛里面的东西拿了进来,是一个小布包,拆开看却是一沓银票。他伸手点了点数量,似乎很满足地笑了笑,才把那银票和布包都包回去,准备继续藏起来。 “王大哥,你在做什么呢?” 忽然窜出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他立刻回过头去,却见是自己方才支开的那些侍卫。他们提着灯笼,手里那些酒肉都还没放下,灯笼的光全部打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你们不是……”那伙计浑身颤抖,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幕似的。明明是黄疏桐安排好他做这些事情的,怎么如此…… “这话,你到了小姐面前,跟她说吧。” 几个侍卫将这个伙计扭送到黄疏桐的房间里面。黄疏桐的房间里灯火通明,她的心腹丫鬟和小厮几乎都在里面。 而黄疏桐本人坐在那张八仙桌面前,优哉游哉地品着手中茶盏里面的茶水。 那个人被带到了黄疏桐面前,然后一把被推到了她的脚下。 “小姐,他藏的东西也拿来了,都在这里。”说着,一个侍卫将布包放在了黄疏桐面前,里面一沓厚厚的银票引人注目。 黄疏桐放下茶盏,将那一沓银票点了点。 “这数目可不小,你从哪儿来的?平日里你们的月钱,可攒不了这么多。” 黄疏桐微微笑了笑,抬眼看着那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小人……小人做了些小生意,所以赚了些钱……”那个伙计低下头去,拼命找着由头想要解释过去。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生意?具体怎么经营?每天能赚多少?如果你说得过去,我可能还会帮你一把。” 而那人怎么可能计划这么详细?因此一直吞吞吐吐,说不出个由头来。 “怎么?编不下去了?”黄疏桐冷哼一声,朝他撇去鄙夷的目光。 “小人……小人知错了,请小姐饶命啊!” “那你就跟我说清楚,这些银票,究竟是哪儿来的?” 黄疏桐的面色严厉下来,她厉声喝道,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而那个人却低头沉思,几次想要说话却说不上来,似乎仍然犹豫要不要说似的。 “怎么?不说,不说那我说吧,这些银票,要么是你偷的君心的银票,要么是,张太太给的你,对不对?” “小姐?!”那人惊恐地喊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张太太和孙大夫串通起来,一,想要借你栽赃君心,让她的名誉受损,顺便敲诈勒索一笔,二,借此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让君心在榕城孤立无援。” “可这种方式虽然好,但是所有的聚在一起,未免也太巧了,而且你们似乎真的,太看轻我和君心之间的感情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她的。” “所以我干脆就顺水推舟,按照你们的想法进行下去。然后,就看你什么时候露出马脚了。张太太那边,恐怕给了你不少钱吧?” 说完,黄疏桐看了那一叠银票:“啧啧,这一堆可是不少,回去以后,多买些地,再扩建一下屋子,差不多也能娶个媳妇了吧?” “这对于你来说,是特别大的愿望吧,这个数目,也的确是很难得。” “如果你说出来,这些东西,我可能还会考虑给你,我也可能会帮你。但是你要是不说,那可就不一定了。张太太那边我自有办法,你呢,不仅这些东西没了,你的工作,也许也就没了。” 听了这话,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对黄疏桐磕头:“小姐,是我的错,您饶了我吧,我也是一时失了智,因为那张太太开的价钱太多了,我实在是忍不住……” “小姐您网开一面好吗?您大人有大量!” 黄疏桐见他松动,也便缓和了些脸色。她伏下身虚扶了他一把:“只要你都说出来,我敢保证我不会亏待你,张太太那边也不会有什么事。你是我黄家的人,她就算想威胁你,也有我罩着。” 那人似乎放下心来,于是将自己和那些人如何勾结的,都说出来了,连带着这些银票贿赂他的事情,也都说出来了。 “很好。”黄疏桐点了点头,将那些银票给了身边的丫鬟,“你把这些都收起来,将来可是证据。” “跟账房说,拿同样数量的银票给他拿过去,等这件事过去,就让他带着这些银票回去自己谋营生吧,我们这边,不要轻易能收买的人。” “谢小姐……”那人也自知理亏,只好低下头认了命。 “明天,我们去找张太太问问话,没准,还能有有趣的发现呢。” 黄疏桐让下人去约张太太,心里则开始盘算明天该怎么和她周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认错道歉 “黄小姐啊,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过了两天,黄疏桐找到了张太太,请她去思源茶馆好好地说说话。而张太太欣然赴约,到了看见黄疏桐,就笑脸相迎地迎上去了。 “张太太最近气色不错,看起来像是好些了。” 黄疏桐微笑着,替她倒了一杯茶。 “那当然啦,我最近好好地做了做理疗,又跟孙大夫那儿抓了点药,把我脸上这些红疹全都治好了,现在是不是看着不错?” 张太太一听她夸自己,便心花怒放,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两下,特意把脸伸过去让她看看,是不是真的看着比之前好了。 “没错,好些了,看来孙大夫的手艺也不错。” “那是自然。” “比慕君心的好多了,是吗?” 说着,黄疏桐喝了一口茶,顺便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悄悄抬眼看她。 而张太太一听见“慕君心”这个名字,忽然楞了一下,然后像是回避这个话题一样尴尬地笑了笑:“那……是自然的,黄小姐,您最近看着气色也不错啊。” “没错,那是当然,”黄疏桐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一沓东西,放在桌上,“其实是想要跟张家买一点东西,这是我备下的书目,张太太点一点,看看数目够不够。” “什么东西啊?”张太太嘴上问着,手却直接伸向了那一叠银票,伸手兴致勃勃地开始点起数目来。 而她越是点,越是发现有些不对。而等这里的银票都点好数目了以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抬起头,却见黄疏桐一直都在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 “黄小姐,这数目挺大的……我们也不确定我们有没有值得这么多数目的东西。” 张太太脸上堆满了勉强的笑容,她将那些银票都退了回去。 “您有,而且只有您有,也值这个价,”黄疏桐笑了笑,将那银票放在了两人中间的位置,“慕君心的名望,本来就在你心里值这个价钱。” “黄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张太太心里一惊,黄疏桐不是早就已经跟她绝交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边质问她,还像是什么都查出来了一样? “我什么意思,张太太应该明白了。我全都知道了,你买通我们下人,去陷害慕君心的事情。而那个人现在已经被我关起来,所有一切他亲近的人我都控制住了。” “黄小姐,您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我听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张太太连忙否认,但她的神情却暴露了一切,她的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肯去看黄疏桐。 “张太太若是不想要承认的话,这些银票,我就送到张家钱庄的府上去,您这里的银票都是带着张家印字的,这么多的钱要是被查出是私自从钱庄里面提出来的……张太太我想你知道后果。” “思源茶馆这里也都是什么样的人,您懂得。” 黄疏桐微微笑了笑,眼神却如同锐利的刃,一刀一刀直接剜向张太太。 “好。”张太太只好低下了头,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且也承认了和孙大夫互相勾结想出来的计策。 “我什么都说了!黄小姐,你就放我一马可不可以?我答应从此再也不这么做了!” “想让我放过你,可以,但是有个条件,我才能答应你。” 黄疏桐微微笑了笑,没想到这个张太太如此会见风使舵,这么容易就能让她说出全部了。 而那个张太太哪有不服的道理?待她听完了黄疏桐的话以后,连忙答应了下来。 这天,慕君心正在工作的时候,忽然见黄疏桐和张太太一起登门造访。 “二位有何贵干?”慕君心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会一起过来,她不免有些警惕地问道,现在的黄疏桐也不是之前的黄疏桐了,她也应当警惕起来。 “你听她怎么说吧,”黄疏桐却没有多说,只是把身边的那个人推到慕君心面前,“别忘了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 那张太太听了这话十分赧然,她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会儿,才低着头,对慕君心道:“对不起了,慕姑娘,实际上,是我栽赃陷害的你,是和孙大夫一起做的这件事,那个人也是我指使的,跟你没有关系。” “对不住了。”她忽然微微欠身,对慕君心行了个礼。 慕君心楞了一下,她压根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在自己的面前亲口说出来这件事,还是承认错误这种事。 “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张太太的眼珠滴溜溜转,总归是不敢直接看着慕君心。 “那你总归得让大家都明白,真的是你的问题吧?” “这个,你放心,过几天,想必你就能看到结果了。”黄疏桐冲着慕君心眨了眨眼,领着张太太就走了。 后来,全城都知道了孙大夫和张太太合谋陷害慕君心的事情,而全过程慕君心都云里雾里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张太太莫名其妙就认错,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解决了。 只是过了几天,黄疏桐亲自来慕君心的门上拜访了。 “你怎么来了?”慕君心看了黄疏桐一眼,有些别扭地问道。 “怎么,你还在介意啊?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跟你绝交了吧?”黄疏桐看见慕君心别别扭扭的样子,感觉颇有些好笑。 慕君心楞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然后毫不客气地上前就掐着黄疏桐的脸:“好呀,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装!”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黄疏桐一边任她捏着一边笑着说着求饶的话,“我若是不演像一点,她一直这么不依不饶下去,你能撑得住吗?与其让她防备咱俩,我们找不到任何出路,还不如让她只防着你一个,我帮你查明真相啊。” “你倒是激灵!”慕君心这才噗嗤笑了出来。 “怎么?你难道还因为我跟你假意绝交,黯然神伤了?”黄疏桐觉得好笑,于是故意想法子逗慕君心。 正当慕君心想要开口反驳的时候,门外却有人咳嗽了一声,硬生生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第一百二十三章 瘟疫蔓延 “请问是慕君心慕姑娘的医馆吗?”那人穿着一身白衣,四五十岁的年纪。 慕君心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人绝对也是个医生,他在外面一直礼貌候着,在等着慕君心的回答。 “啊,是,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慕君心连忙礼貌问道,这样的前辈在面对后辈注意不到自己的情况时,却只是在外面等着,足见修养。而且如此彬彬有礼的样子,不会是寻常人。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样的人过来,肯定是有要事要跟慕君心商量。 “我们进去说吧。”那人却看了看四周,示意这里不适合谈话。慕君心会意,便引着他往后面的会客间过去。 “我是宫里面的御医,涂敏。”几个人刚刚落座,那人就亮明了身份。他将身上的令牌给慕君心和黄疏桐看过以后,又小心收了回去。 “原来是御医大人,请问您来是有何事?”慕君心没有想到这么大来头的人居然会亲自登门拜访,连忙恭敬地开口问道。 而那人没有多说,只是又掏出来了一封密函:“这是圣上托我给慕姑娘的东西。” 慕君心连忙接过来,一封密函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找她的意图。 “聚源镇和临近的几个村子忽然爆发瘟疫,蔓延速度极快,如果不好好诊治的话,估计会酿成大祸,对国祚不利。” “我也是要去瘟疫地区查看情况并且救治病人的,圣上的意思,想必你也知道了。” 慕君心眉头紧锁。在密函里面,皇帝是想要让她协助御医去救治病人,只是当地十分危险,她必须自己保全自己。 “什么时候启程?”慕君心只是简短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明日便启程,刻不容缓。”涂敏只是淡淡地说道。 “好,我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明日,我们便启程吧。” “我会来接你。”涂敏点点头,似乎对慕君心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等等,您既然是御医,为何这个时候却能出宫呢?御医一般都不会给皇室以外的人看病的啊?”黄疏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连忙问道,她实在是不愿看到自己的朋友因此而遇险。 “我并不是任职于太医院的御医,只是因为对医术有那么些粗浅的了解,幸而得到圣上青眼,给了我个御医的名号而已。因此,当聚源镇那边上报到朝廷的时候,皇上便找到了我,问我愿不愿意去救治病人。” “而我,身为医者,必然要如此做。” 慕君心点了点头,似乎理解他的选择,皇帝这次让她跟着去,想必也是想要考验考验她慕君心吧。只是这件事实在太险,慕君心想到这儿不禁觉得有些苦涩。 “君心,你真的要去吗?真的很危险。”送走了涂敏以后,黄疏桐连忙担忧说道。瘟疫的治疗从来都十分困难,而医者万一真的染了病,那治好就十分困难了。 她是真的担心慕君心的安危,而至于这究竟是不是皇帝的考验,她根本不在乎。 “答应都答应了,而且这是圣上的旨意,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黄疏桐家里的生意更为重要,因而并没有跟着慕君心去,只是自己筹措了一笔钱,还有物资和药材,以供慕君心和涂敏带过去。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的钟郁凌,放下了追月阁的所有事情,坚定跟着慕君心和涂敏回到了聚源镇。 此时的聚源镇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平安祥和熙熙攘攘,有的只是举目望去满眼的萧条、脏乱和苍凉。医馆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尸体的腐烂味道充斥了整个镇子,每家每户都身陷恐惧和绝望之中,每一户都能听见哭喊。 而每一家店铺都门窗紧锁,这样的情况谁都不敢外出,况且粮油生活必需品短缺至极,谁家有一点都藏着掖着不敢声张,以免被人给抢了去,就连做饭有了炊烟都有可能招致祸端。 “你敢想象,现在的聚源镇是这样的吗?”钟郁凌望着眼前的一切,痛心疾首至极。 慕君心摇了摇头,聚源镇本身的烟火气现在全无,有的只有绝望和无助,仿佛已经陷入了人间炼狱一样。 而跟随涂敏的,还有一众他的弟子以及朋友等人,这群人到了这里,先进行了定点诊视以后,才开始一起商讨出具体的救治方法。 而紧跟随过来的黄疏桐的赈济物资、朝廷拨的赈济物资也都到了,就等着当地米仓放出来,给灾民们分发了。 慕君心主要的任务仍旧是接诊病人,并且救治现今最严重的一批病人。 “等等,在那之前……”慕君心想了想,拿了布和几根棍,扎了一个相当于中世纪时医生带的那种护面罩,“这个大家都戴一个,如果有条件,也让病人和没感染的人们都戴着,能阻碍一下传染。” 与此同时,慕君心还做了简单的防护服给一线的大夫们。当然,不管有没有用吧,有心理作用那也是有作用。 这里的病患倒是有一定程度上的情绪缓和,他们似乎十分信任这些大夫,因此救治的工作倒是还算顺利。只是才两三天慕君心就感觉到了救治瘟疫病人的苦和累,病人的恐慌是会感染到医生的,她好些天都没有办法睡觉,生怕自己活不过明天。 而与此同时严峻的情况出现了。面罩和防护服总会有穿脏的一天,不一定能有替换的东西,而来此救治的病人越来越多,疫情控制效果却还是很小。 人手不够,他们也总有拖垮的一天,而药材也有用光用净的一天,到那个时候弹尽粮绝,瘟疫再次肆虐,可不一定还能拖多久。 然而他们还没有等到那一天,更为严重的问题就摆在了他们的面前:灾民们总是说他们一粒米一袋面都没有领到,活都活不下去了。 “可是物资不是已经到了吗?”慕君心有些疑惑,皱起眉头问道,“当地的米仓和粮店都是谁管着的?” “慕大夫,是我们这里的粮食大户潘家,他们家掌事的常年不在,因此都是夫人管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救济粮 聚源镇的镇长把当地所有的情况都汇报了一遍,包括当地最大的粮仓和粮店都是谁掌管的这些事情。 “潘家夫人是谁呀?”慕君心眉头紧锁。 “是黄家药商原先的二小姐,黄雨桐。”镇长回答道,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黄家现在已经都去榕城去了,剩下看门的管家得了老爷夫人的吩咐,把自家粮仓开放出来,每天熬些粥给灾民们喝。但是现今看来好像是快撑不住了,粥里面的米越来越少。” “可惜那些灾民只想着自己能吃到多少饭,有些连感激都不感激,都觉得是应当的,甚至骂那个管家。可怜那个管家都快花甲的年纪了,本来心宽体胖的一个人,现在一天一天地瘦下去啊。” “潘夫人怎么不给家里接济一点?而且既然是他们负责接收赈济物资的,为什么不派放?” 慕君心想起来黄雨桐临走之前对她说话的那副模样,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膈应得很。一想到现今自己的事情仍旧跟这个人息息相关,就很是不痛快。 “她……”聚源镇镇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半天,才叹息一声,“这是人家的家事,我本来不方便说的。只是前段时间黄小姐不是去榕城了嘛,结果在榕城惹是生非被送回来,然后被家里嫁人,说从此都不想见她。” “她和家里就闹翻天了,本来想着老死不相往来,结果出了这档事,反而好像找到了个由头似的,故意看着家里乱成一团不插手,估计是想报复自己家里人吧。” 说到这儿,聚源镇的镇长更是满面愁云:“关键是,她报复,居然也把整个聚源镇都算进来了。她总是说等会儿等会儿还没到,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货就堆在潘家仓库里面呢!哎,她是想要我们都跟着死啊……” 慕君心听到这儿,心里面乱作一团麻。她没有想到黄雨桐是如此斤斤计较之人,居然真的要家里和整个镇子来作为报复筹码。 “那我们直接过去要物资吧。”慕君心狠下心来,她肯定也已经知道自己回到了聚源镇,那么一次一次弯弯绕绕交涉,不如实打实开门见山的好。 “我跟你一起去。”钟郁凌点了点头,似乎同意这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慕君心和钟郁凌就在聚源镇镇长的引领下,去了潘家的粮店。而黄雨桐就在粮店的大堂里面,好像是在翻看账本。 “好久不见啊,黄雨桐。”慕君心深吸一口气,上前冷冷地说道。 黄雨桐微微抬眼,看见了来者,她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将账本合上放在一边:“我说谁呢,原来是你啊,没想到今生今世,还能见到你一面。” “黄小姐给我的礼物,我可是铭记在心,不过幸好,最后这个礼物的结局,也不错。” “我知道,如果我能看得见你,就说明我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黄雨桐扯起嘴角,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神情却有着无限的悲凉似的。 “说吧,你今天过来什么事?” “赈灾物资应该已经到了吧?我就是想让你,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没有到,你们想要粮食的话,还是过几天来问问吧。”黄雨桐淡淡地回了一句,起身就想要离开。 而慕君心根本不吃这一套,她三步两步走上前去,一把将黄雨桐拉住。 “没有到?”慕君心冷哼一声,将桌子上的账本拿起来,哗啦啦翻开以后,把记着账的那几页都翻给黄雨桐看。 “没有到?那这些都是什么?你不要跟我说是你采购的粮食。现在瘟疫蔓延,粮价上涨,几乎所有的商家都囤聚货物,把价格抬得奇高。以你,以潘家,你觉得能买得到这么多?” “我告诉你这是贪污!像你们这样你偷一点我偷一点,最后能到百姓手里面的有多少?!” “你刚才不是也说过了吗?几乎所有的商家都囤积抬价,我不抬价已经是情义之举了,”黄雨桐甩开慕君心的手,同样用冷眼看着她,“你没有权利要求一个人大公无私,也没有权利让一个商人完全不计利益。” “但是你屯下来的是朝廷拨下来特意赈灾的救济粮!这个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把它划归己有?而且你看看黄家都是怎么做的,你难道不为你的家里想想?你不觉得蒙羞吗?” “我家?他们把我赶出去的时候,何曾把我当成自己的家里人?”黄雨桐悲愤地说着,似乎被捅到了心窝子,越说语调越是激动上扬,“他们还指望我跟他们一样大忠大义?呸!都是一群没骨头的家伙!” “他们以为自己行善,人们就会感激他们了?做梦吧!他们只会觉得你老好人,觉得你应该这样,觉得你这是在讨好他们!你不给,他们怕你,你给了,他们反而稍微有一点不好就会指责你!” “我凭什么要做这样的人?有粮食我为什么不自己吃?这个时候我为什么不保全我自己?” 慕君心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现在这个世道,自然只有活下去才会懂得礼义廉耻。只是黄雨桐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想到一点除了生死和礼义廉耻以外的事情。 “你不是就只是想为自己扣下救济粮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吗?”慕君心冷哼一声,扬起头,轻蔑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什么意思?”黄雨桐瞪大了眼睛。 “别在这儿跟我提这种话,再怎么样你得记住,这些东西不是你的。如果是你的你说这些我不反驳你,但这些都是别人的,不是你的,所以你没有权利把它扣下来。所以你不过是为你的懦弱和贪生怕死,还有自私自利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但是骗不了老天爷。” “而至于你的家人……” “还我粮食!” 慕君心还没有说完,就被外面一声断喝给打断了。 三个人连忙往门外看,却见一群灾民像是潮水一样,往门口涌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片狼藉 “还我粮食!还我救济粮!” “无良奸商!还我粮食!” 外面人声鼎沸,越来越多的难民往这边涌了过来。 “看看这都成了什么样了吧。”慕君心指着外面,看着黄雨桐,眼睛里面满是愤恨,“开仓,快点!” 黄雨桐看了慕君心一眼,反而冷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喂!快开仓啊!不然后果很严重的!”慕君心没想到黄疏桐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连忙上前想要拉住她。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插手,就听见外面的人全都涌了进来。 “小心!”钟郁凌连忙拉过慕君心,把他护在一边,而群情激愤的人们还都带着武器,进来就开始打砸抢,把原本干净整洁的粮店打了个一片狼藉。 “潘夫人在这儿!” “死婆娘!交出钥匙!” “把她带到官府去!” “那就便宜她了!交出钥匙!不然就打死你!” 他们真的把黄雨桐架起来,然后一顿毒打,眼看黄雨桐就要奄奄一息了,她连忙走上前去,尽力大声呼喊让他们冷静下来。 “乡亲们!冷静一下!冷静一下!你们就算这样打死了她,你们也拿不到粮食啊!” “各位!我找到粮仓了!” 那群人听见这话,又一拥而上,跟着那个人跑到了粮仓去。几个人三两下就把门拆了下来,然后一拥而进,开始疯抢粮食。 “快来啊!再不抢的话就没有了!” 越来越多的人冲上去,越来越多的人疯抢粮食,粮仓里面满是咒骂和哭喊,还有不小心跌倒在地,被人踩踏的呻吟声,但很快就被所有人的争吵声给淹没了。 慕君心和钟郁凌只能先看黄雨桐的情况,无心也无力去阻止那些人,只能任他们在那里胡作非为。 不知过了多久,粮仓那边似乎渐渐安静了些,一些身强力壮的扛着粮食跑了,而剩下的老弱妇孺只能拿着仅有的粮食,甚至需要对着已经被踩踏得奄奄一息的人哭泣。 慕君心去清点了一下,粮仓已经基本被抢干净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先去照顾黄雨桐,帮忙收拾了一下残局。而到了晚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黄雨桐,才将将醒了过来。 “怎么样……我的粮仓……”黄雨桐伸出手,在空中乱抓着,急忙问慕君心情况。 “粮食已经被那些人抢干净了,你的粮店也都被打砸一空,”慕君心轻轻叹了一声,“还有人在抢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踩死了,估计你的祸患还在后面呢。” “天哪……”黄雨桐口中喃喃说着,倒在床上,面如死灰。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下场啊,群情激愤再爆发,是很严重的事情,而且现在那么乱,法不责众,你能怎么样呢?你要是早点分发出去,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般!” 慕君心痛心疾首地冲她说着,而黄雨桐脸上也似乎有了些悔意。 “你也别再说了,反正现在怎么也都没有用了不是吗?”黄雨桐将脸别在一旁,似乎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你先走吧,如果我身体有了异样的话,我会让人去找你的。” 慕君心轻叹一声,道了别就离开了潘家粮店。 “她之前那么对你,你这是原谅她了,还是对她心软了?” 离开了粮店,钟郁凌似乎是想不通一般,跟在她身后问着。 “我没有原谅她,只是身为医者,我必须对每一个病患负责而已。”慕君心想了想方才的黄雨桐,也未免有些痛心。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你能做的也只是帮她治好身体而已了,”钟郁凌看了一眼潘家粮店的方向,“她肯定将来要面对更多惩罚,其余的,我想你不用做,也没必要,更不能做。” “你放心,我也只是到这里了而已。”慕君心笑了笑,将钟郁凌一把拉过来,挽着他往回走去。 钟郁凌想的没错,果然没有过多长时间,钦差大臣便来到了聚源镇视察情况,而前几天爆发的疯抢粮食的事情也被拿出来说了一通。 而黄雨桐因为屯聚粮食不放导致的这种事故,还有人员踩踏的事故也被告发,钦差大臣勃然大怒,立刻命令把黄雨桐押解回京,而另外救济的粮食直接安排给钟郁凌和慕君心来分发。 黄雨桐被押解去京城,估计也是凶多吉少,自不用提。而慕君心接了这个任务以后,便忙着分发粮食,至于治疗的工作,则交给了涂敏和他的学生们去。 慕君心这边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她一直在想如何分配得更为合理,而每天灾民们排着队过来,她也需要检查有没有人多领冒领,虽然大体还算是有序,但也有不少闹事的。 “姑娘啊,你就行行好,”有个看着身强体壮的男人拿到了自己的那份以后,转了转眼睛,随后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慕君心,表现出一脸惨状,“你看,你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我们家还有八十多岁的老人,这些不够啊。” 慕君心看了看后面的人,随即转过身去,有些抱歉似的冲着那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每个人额定的这些就是这样了,您若是家里有困难,我们会派人跟您回去看看,如果真的是这样,会多给您一些的。”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些?” “不麻烦,又不是让你做什么,而是我们的人去帮你。再者说了,我这里给你开了先例,你多领了,后面的人也这么说,我也多给他了些,每个人都这么说,那后面的人还领不领了?” “嘟囔完了没?!快点!我们还等着呢!” 后面的人爆发出一阵怒骂,而那个人只好看了看手里面的粮食,嘟囔了两句什么,就抱着袋子走了。 “你要小心那个人,说不准会报复你啊,现在的这个世道,这样的人都是没皮没脸的,也不怕什么。” 旁边协助慕君心的人见了这个状况,低声提醒慕君心道。 慕君心看了一眼那人离去的样子,似乎心里也认同了这个说法。 当晚,慕君心的工作结束了,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到住处。 而路上,她总觉得仿佛有人跟着她。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邻水村危机 慕君心离开聚源镇以后,自己之前的医馆则让人接手了,此时也是主要的接纳病患和救治的地点。而她这次回到聚源镇,也是住在原先的医馆里面。 而就在回到医馆的路上,慕君心总是觉得有人在跟着她。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空荡荡静悄悄的,似乎没什么人在。 也许是她想多了,但出于安全原因。慕君心还是偷偷拿出了防身的匕首,警惕地准备迎战。 而她特意走了一段再拐了个弯,等那个人现身以后,她猛地抽出了匕首放在那人喉咙前面,现在这世道危险,她没有害人的心思,必须提防着别人害她。 “别,小七啊,是我,咱们放下刀!”而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匕首的存在,连忙颤声说道。 这个声音和这个称呼阔别许久,但对慕君心来说还是很熟悉的:“村长?!” 而这时月亮从云层里露了出来,借着月光,慕君心看清了面前的人,的确是邻水村的村长。 “村长?您这个时候过来找我做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嗨,”村长听了这话,连连唉声叹气,“咱们还是去你的医馆详细商量商量吧。” 两个人回到了医馆里面,而这时大多的同行都休息了,只剩下涂敏和钟郁凌还在商讨着医治和安置难民的方式。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见慕君心回来,钟郁凌立刻上前担忧问道,顺便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老者,“这位是?” “啊,这是我邻水村的村长,小时候他也很照顾我,今日说有事情来找我。” “原来是村长,请问有什么事吗?”听到这话钟郁凌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于是请那村长坐下来说话。 “是这样,最近瘟疫蔓延,连带着邻水村也遭了殃,我本来已经请了大夫来诊治,只是那个大夫下了药,治疗效果甚微。我拿着方子问了好多人了,都说这方子没问题。但是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们村子就没钱供村民治疗了,再加上饥荒,村子里的人再这样就活不下去了。” “听说聚源镇这边有朝廷派来的御医,免费治疗不说,还能帮着发物资,况且小七也回来了,所以,我就斗胆来问问,看能不能帮帮邻水村。” “这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我身为村长,实在是不想看着村里人都等死。小七啊,你现在出息了,虽然……村子里很多人对你不好,但到底,你也是在那边长大的,你能不能帮帮村长?” 慕君心看了一眼在座的人疑惑的目光:“哦,我以前诨名叫慕小七。” “村长,您也不用说这么多,我都明白,您先在这儿住一晚,赶明儿,我替你拨一些多的粮食和必需品,再派几个人帮你带回去分给乡亲们,至于药方,我能先看看吗?” 村长听了大喜,连连点着头,将自己怀中的方子拿出来,递给慕君心。 慕君心和涂敏研究了一番,才将那方子还给他:“这个方子的确是没问题的,要是我们也是这么开。只是我们这里,收效也不是很好,我们还没有想好方子。” “啊?这么严重啊……”村长听了这个话,也不免低落了下来。 “村长,您也别急,我们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只要人还能吃饭喝水……” 忽然像是大脑收到一个激灵,慕君心的脑海瞬时清醒了。她连忙停下话头,仔细想了片刻。 “小七?怎么了?”村长试探着问道。 “我有办法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慕君心连忙对在场的人说道,“我们现在主要是控制好人员流动,在疫区的人,尽量不要让他们出去,这样就简单多了,接下来就只要让每个人都能喝到药,能预防,那就可以了。” 听了慕君心的法子以后,所有人都不禁惊叹这实在是奇招,但效果如果能控制好,应该是不错的。 第二天一大早,慕君心他们就开始架起大锅熬药,而熬好的药和药材,都用大口袋扎起来,投入了每一个主要的井里面。 只要有人,就必须需要水,水里面加了这些药物,有病的人喝了可以治疗,没有病的喝了也能预防,这样的话,总比一家一家排查病例再进行治疗要快速得多。 果真过了不久,疫区的新增病例大大减少,而现有的病例,除了重症的都开始慢慢好转。甚至也有痊愈的。 而邻水村也因为慕君心的帮助而存活了下来,全村所有人都把慕君心当做了再世菩萨。而慕君心也和邻水村达成了和解,过往也算是真的一笔勾销了。 “慕姑娘,我又来了,”然而有一天派发粮食的时候,慕君心又看到了那天闹事想要多领一些救济粮的人,“慕姑娘,您看您都能救邻水村一个村子,怎么不想着救救我呢?” “我上次说了,你只要让我看到你确实是困难的,那我就多给你一些,但是我也让人查看了你们家的情况了,救你一个人,你还身强力壮的,这些都够你吃好些日子了,怎么还多要呢?” 慕君心是真的有些恼了,后面的人还等着,而他却在这里不依不饶。若是这会儿多给了他,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后面的人要是学的话,那么真正需要的人永远都不会拿到粮食。又是让这种恶霸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实在是太不公平。 “不是,慕姑娘,我们可以商量……” “不能商量,”看那人腆着脸想要多说几句,慕君心直接打断了他,转身就叫自己的帮手,“你们几个,把他扔出去。” “诶别别别啊!”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被在场的几个帮手给架起来,扔了出去。 “你以为你算老几啊!还在这儿教训我!”那人被扔出去以后,气不过似的冲着慕君心大喊,“你等着!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慕君心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想要搭理这样的人。 然而等她收工打算回到医馆的时候,却明显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 而正当她想要逃离的时候,却发现身边黑压压的,聚了一大堆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返追月阁 “你们是谁?”慕君心警惕地问道,不由得握紧了自己防身用的匕首。 而那几个人都摩拳擦掌虎视眈眈,一个一个地把包围圈慢慢缩小了。 “嘿嘿,小娘子长得还挺周正的,”其中一个人脸上露出了淫邪的笑,“但是抱歉啊,你惹恼了我们大哥,大哥说了,必须把你揍一顿。” “为了补偿你,打完了以后,你就陪着我爽一爽好了。” 不要脸! 慕君心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若是他们敢过来,她就敢先要他们的命。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听见远处的人传来一声惨叫。然后须臾之间,他身边的人都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只能在地上诶唷诶唷地叫着。 “郁凌?你怎么……” 慕君心看着来者,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然而钟郁凌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将其余的人都收拾了个片甲不留,只能在趴在地上连起都起不来。 “还敢不敢了?”钟郁凌冷声问那个刚才调戏慕君心的人。 “不敢,不敢了!大爷饶命!”那人哪里还有胆子?吓得话都几乎说不清楚,连连跟钟郁凌求饶。 “带着你们的人给我滚!”钟郁凌一把把那个人摔在地上,厉声呵斥。 而那个人连连称是,连滚带爬地就走了。其余的人哪儿还敢留在这里?也立刻就连滚带爬地跟着走了。 “一群孬种,但好歹他们是不敢来骚扰你了。”钟郁凌看着他们逃跑的样子,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回头看向慕君心。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慕君心默默地收起了手中的匕首,“可是你是如何知道我有难的呢?” “上次邻水村村长过来,我就料想可能会有人要找你麻烦,只是村长忽然出现让他们没有轻举妄动而已。我就擅自跟着你,现在看来,我的判断是对的。” 慕君心听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了微笑,她轻轻笑了笑,挽过钟郁凌的胳膊:“走吧,我们回去好了。” 过了大概有一个月,聚源镇这边的疫情算是彻底控制住了,慕君心和涂敏一行人见情况差不多了,便把工作都交给了当地的大夫们,他们则动身回到京城去复命。 皇帝大肆赞扬了这些人的工作,尤其对于慕君心刮目相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来我真的是小瞧你了,你的确有些能力。” 皇帝给了这些人很多的赏赐,给慕君心和涂敏的尤其多。而慕君心也得到了准许,可以让她协助钟郁凌办事。 慕君心这才真的进入了追月阁,真的接触到了钟郁凌之前生活的环境。 追月阁现在已经一片向好,这里任职的所有人都一身英气,看着便骁勇善战。而他们现今也都成为了可以生存在阳光之下的人,脸上也都没了之前那么重的戾气和杀气。 “原来这就是之前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啊。”慕君心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个地方,努力想象之前这里的场景。 “对啊,但是现在,以父皇的旨意,现在已经成为了专门为朝廷服务的情报组织,负责探查情报用的。” 不会像是东厂西厂锦衣卫那种的东西吧?慕君心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书,忽然觉得全身恶寒。 “你放心,这个不是为了探查百姓生活,让百姓们都人人自危的那种。主要是探查高官势力、黑道势力以及别国的情报的,是为了百姓国祚,为他们造福的。” “那样最好。”慕君心松了一口气。 “我们就是在这边议事,现今我已经将这里打理得差不多了,我不在的时候,也是让人继续工作,现在已经有了规模了。” 钟郁凌正跟她介绍着,忽然迎面来了一个人,急匆匆的样子,似乎是要钟郁凌跟着去商量一些事情。 “这是我的新军师,莫明辉,是我之前的军师的堂弟,你可以在阁内随处转转,如果你找不到路,问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告诉你我在哪儿。”钟郁凌简单跟慕君心介绍了一下,就连忙跟着那个人走了。 慕君心一个人闲得无聊,也便四处走了走,将追月阁也跟着看一看。 而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别人的声音,她心下一惊,下意识躲了起来。 她悄悄望过去,却见是钟穆凌和他的人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事。 “突如其来的婚约,害我耽搁了这么久。”钟穆凌有些气愤似的,咬紧牙关说着。 “六皇子,您也消消气,夫人不是也说过,不论您回不回去都没关系,您就安心坐您的事不就行了?” “那样最好,”钟穆凌叹了一声,“只可惜,现在追月阁上上下下都只认钟郁凌,再加上他帮助救治疫区,现在父皇对他可是很是器重!情况对我们实在是太不利了。” “六皇子,咱们总归还是有别的方法的,比如……” “你说要杀了他?开什么玩笑,现在父皇正器重他,他要出什么好歹,绝对会严查到底,到时候我们都完蛋!” “哎,那当然不是这样了,只是,您应该也知道,现今我们追月阁,来了什么人。” “慕君心?” “正是。” “不行,之前我想要让慕君心为我所用,但是慕君心根本不吃这一套!我想这招没有用。” “那可不一定,她既然对钟郁凌很重要的话,那自然就会有用。我们不能让她为我们所用的话,就要让她妨碍钟郁凌,或者,让她消失……” 慕君心听到这儿不由得扶额,为什么什么人都想要拿她开刀? 然而她一不留神,好像他们又谈到了别的话题,仿佛是提到了钟郁凌相关的事情。 “实在不行,那我们就这么做……这样钟郁凌就只能任我们所用了。” 他们想干什么?慕君心想要仔细听一听,却不留神自己仿佛探出去太多,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 发出的响声不大,但足以让那两个人注意到。 “怎么这会儿,都是说曹操曹操到了呢?” 慕君心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尴尬地笑了笑。 “既然慕姑娘来了,就请帮我们一个忙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到期 “不好意思,我只是偶尔路过,路过。”慕君心尴尬扯了扯嘴角,抱歉似的微微欠身鞠躬,然后连忙转身就要跑。 “别走啊,慕姑娘,既然来了,怎么有走的份儿?”然而慕君心刚转过身,就被人给拉住了。她心下大呼不妙,转过身一瞥,果然已经被钟穆凌给拉住了。 她难为情似的尴尬笑了笑,想要抽身,却发现根本不能抽出手来。而钟穆凌和那位军师的脸上似笑非笑,似乎都在酝酿着什么。 慕君心心下一沉,再不走她可能真的要陷入危险里面了。 “慕姑娘,你刚才听见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听见!”慕君心连忙否认。 “不管听没听见,你今天都跑不了了。”然而钟穆凌秉着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并不打算放过慕君心。 慕君心心里大呼不妙,然而钟穆凌正拉着她往房间里面拖,再这样下去她可就完了! “六哥,好久不见啊。”就在两边僵持着的时候,慕君心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钟郁凌的声音。 得救了!慕君心连忙甩开钟穆凌,跑回去躲在钟郁凌的身后。 “好久不见,郁凌,”那钟穆凌肉眼可见地脸色黑了下来,但仍旧保持着面上的彬彬有礼,好像真的他们之间手足情深,“你这一个月在聚源镇,可都顺利?” “劳兄长挂心了,一切安好,这不,我们都平安回来了,聚源镇的瘟疫也已经控制住了,现在一切都向好,我也不会耽误追月阁的工作。” “那样最好。”钟穆凌勉强扯起嘴角,然而眼神却是十分冷的。 “若是兄长还有事情,那就请先忙吧,我这边带君心先回去,”钟郁凌看了一眼慕君心,宠溺似的笑了笑,搂住她的肩膀将她紧紧圈在身边,“君心只是来这里看个新鲜而已,如果要是打扰到了兄长,那就抱歉了。” “没事,她没有打扰到我。”钟穆凌见他在,也不好对慕君心做什么,只能勉强笑了笑,温和道。 “那就好,我先带着她走了,兄长先忙。”钟郁凌也客套地皮笑肉不笑,带着慕君心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真是点背,怎么钟郁凌出现得这么及时。”待那两个人走远以后,钟穆凌和他的手下才敛了笑容,看着他们走远的方向,牙根都痒痒。 “你是怎么知道我被钟穆凌给缠住的?”慕君心在和钟郁凌走远了以后,她确定身边没有外人,才开口问钟郁凌。 “我留了个心眼,让明辉派人悄悄跟着你,有问题就报信给我。”钟郁凌冷声说道。 “对了,钟穆凌可能要害你!”慕君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扯了扯钟郁凌的袖子,将方才自己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这样啊,”钟郁凌似乎有些意外,但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因而也不算太意外,“没关系,我都会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只要你保全自己就行了。” 钟郁凌仍旧不太想让慕君心插手最核心的事情,怕她惹祸上身,因此只是让她当了个名誉顾问,说开了就是追月阁谁有了伤病去找她就行。 而慕君心也乐得清闲,当天就回到了榕城自己的医馆里面。张三宝和顾淮安见她安然回来,都十分欣喜,张三宝做了一桌子菜来给她接风。 至于慕君心援助疫区的名声传开,聚源镇的人都赞扬她是再世菩萨,而先前的误会也解开了,慕君心的名声进一步高涨,在方圆百里内无人能出其右。 她知道,榕城里面的人,再也没有能妨害她的了,因此也便专心于自己的事业里面,医馆的名声越来越好,来这里求医问药和做理疗的人也越来越多。 “你听说了吗?雨桐她被问了罪,连带着潘家都遭殃了。若不是我家积极筹款捐赠,又有施粥的义举,可能也会跟着遭殃。” 黄疏桐有一天来给慕君心送药的时候,把这些事也跟着和她说了说,说到黄雨桐的时候,也跟着叹了一声:“虽然父亲说什么也不想再见到她,但到底,她还是我妹妹,没想到竟然会到了这个地步。” “你也不用揪心于此,既然她已经落得如此下场,那就说明是她的命,此生她若是能安分一点,还不至于到现在,所以,你不必因为她而过分伤心。” 慕君心宽慰道,黄疏桐想了想,也默默点点头表示认同。 “潘家那边怎么说?” “潘家那边已经休了她了,但是这样也难辞其咎,估计以后也会很难办了。” 慕君心听到这点,也不免有些无奈。 “算了,反正现在都这样了,总归我们没有事情,那也就好了。”黄疏桐无奈似的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 黄疏桐还没有离开多久,慕君心就听到了门口似乎有浩浩荡荡一群人过来了,那个阵仗让慕君心不由得出门去查看。 外面聚了一群人,而那车队也绵延了很长距离。看起来,出行的那个人绝对是非富即贵。 她正鄙夷地想着这样的人实在是妨害民众,刚想要回去接着问诊时,就听见外面好似有人在叫她。 “慕姑娘,请留步!”她回过头去,却见是一个穿着体面讲究的妇人下了马车,正在挥手呼唤着她的名字,“慕姑娘可还记得我?” 那当然记得,慕君心还记得这个妇人。在她还在聚源镇的时候,这个妇人因为药泥曾经如何威胁她的,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现今也到了期限了,我这里是来带着我家……小姐,过来一起取药泥的。”那妇人客气地笑着,跟之前威胁她的那个样子真实天差地别。 但是慕君心不在意那些,反正药泥还多得是:“当然记得,药泥已经准备好了,您过来取就行了。” “那好,”那妇人笑了笑,对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些人就连忙跟着慕君心一块过去拿东西了。 “不过,慕姑娘,除了这些,”那妇人想了想,似乎是在考虑如何跟慕君心说这件事,“我们家小姐说,想要亲自见您一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何许人也 “亲自见我?”慕君心有些意外,这小姐究竟是何许人也?居然想要亲自和她见一面的? “没错,她就在……” “慕姑娘!好久不见啊!” 然而那妇人还没有落下话头,远处那辆马车上面就传来了一声爽朗又清脆的女声,这个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 慕君心循声望去,却见舒华公主掀起马车上面的帘子,冲着她招手示意,满脸粲然笑意。 “舒华……”慕君心吓了一跳,“公主”两个字都跑到嘴边了,硬生生被身边的妇人连连摆手和作安静样子给噎回去了,她定了定神,只好朝着那边微笑道,“舒华小姐。” “哎呀,你也不用那么见外,要是没别人,你就叫我舒华就行了,跟我哥一样。”说话间,舒华公主已经飞奔了下来,来到慕君心面前,悄悄冲她眨了眨眼。 “那……舒华。”慕君心也只好尝试着改了口,而舒华公主十分满意似的,挽着慕君心的胳膊就带着她往里走。 “药泥就先放在车上面吧,我和慕姑娘单独说说话,你们如果没什么事,就去驿馆去歇着吧。”舒华公主对自己身边的那个妇人说道,那妇人没有办法,只能低头说了个是,就带着人退下了。 打发走了那些人,慕君心看了看外面,等确定没有人了以后,才舒了一口气,回头赶忙问道:“你怎么出宫来了?皇上肯让你出来?” “不肯啊,我好说歹说才出来的。” “那你出来没有关系吗?”慕君心有些后怕,总感觉仿佛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能有什么关系?没事的,”舒华公主本身像是不在意似的,摆了摆手,随口饮下一口杯中的茶,“这茶怎么冷了?” “可能是隔夜的,我忘了喝。”慕君心尴尬笑了笑,忙让张三宝去准备新茶去了。 “没事,我就解渴,你要是弄热的,我还喝不下去。”说着,舒华公主便囫囵喝了下去,又连带着喝了三杯才停下来。 “话说回来,原来之前是你找我订的药泥?”慕君心有些不可思议,她之前的药泥,居然名声都传到宫里去了吗? “对啊,我听的丞相家小姐说的,就想要找你也要几盒,结果没想到你的来头那么大,要我等好半天才行。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舒华公主故作痛心似的跟慕君心玩笑。然而慕君心却笑不出来,她想起之前那个妇人威胁她的样子,就有些发慌。 “那位是尚容局的掌事姑姑,所以我就央求她帮我来先探探路,现在九个月时间到了,我就来找你要货了。” 说完,舒华公主对着慕君心眨了眨眼,笑得十分粲然。而慕君心仍旧有些慌,她没想到不经意之间,居然得罪了宫里的人。 “说到底啊,我也是求了父皇半天,父皇才答应了我出宫来找你,除了不能滥用身份,也不能在外面多露面,更不能贪玩,一周后我就必须回去了。” “所以,这几天,你要陪我好好玩玩才行,整日里在宫中待着,要么就是做功课要么就是做女工,要么就只是去御花园看看那些不能动的花花草草,我都闷坏了!” 舒华公主这一番说辞,慕君心也只得无奈地答应了下来。没办法,谁让她是公主,她也没得选择。 “那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就带着你出去逛逛。” “在那之前先做个理疗吧!我听说你的理疗可是有用了。” “好啊,排预约,三天后再说吧。”慕君心神色淡淡。 “怎么又要等啊!”舒华公主仰天长啸道,这倒是让慕君心忍俊不禁。 这两天,慕君心忙完了手里的事情,就只是领着舒华公主出门四处玩乐。舒华公主在宫里面呆久了,看民间的东西看什么都新鲜,到了集市上两眼都放光,几乎想要把那一扫而空。 慕君心不由感叹自己之前害怕进宫时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没想到这舒华公主离开宫,居然也跟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她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至于买东西的时候,她更是大开眼界。 “老板!这个东西怎么卖啊?”舒华公主举着一个雕成小鸟的哨子问摊主道。 “这个五十钱。” “太贵了吧!老板,咱们四十钱如何?四十五钱也可以啊!” 你见过一个公主为了几文钱跟摊主理论半天的吗?慕君心反正觉得自己没见过,印象里的公主不都是吃喝不愁花钱更不愁的吗? “其实我们都有月银的,一年也就几百两银子,根本不够花,”舒华公主见四下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才悄声对慕君心道,“没想到吧?我也是能省点就省点。” 慕君心砸了咂舌,没有多说话。 而那舒华公主可是逛了个新鲜,三天下来,买东西听书听戏,都玩了个痛快。而慕君心也按照约定,第三天晚上,专门给舒华公主做了做理疗。 “你的手艺的确好,以后你去了京城,我就天天叫你过去做理疗。”舒华公主一边从铜镜里面打量自己,一边赞叹道。 “到时候你能出来再说吧,”慕君心笑着嗔怪,心里却开始打算要在京城安家了,“好了,我们走吧。” 然而刚打开门,却见外面一个伙计端着药汁正想要进来,两边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于是就撞了个满怀,药汁撒了舒华公主一身。 “你们没事吧?”慕君心连忙问道。 “没事没事,我们都还好,就是衣服都给弄脏了,”舒华公主看着身上的衣服,哀叹道,“可惜我就带了两身衣服,可都晾着呢。” “那你先穿我的吧。”慕君心让舒华公主先在理疗室等着她,然后转身便回去拿自己的一套衣服。 “你的衣服我穿着还挺合身。”舒华公主穿上以后,在原地转了两圈,发现两人的身材的确很像,穿上也没什么不妥的。 “那你先回房间去吧,我在这儿先整理整理。” 舒华公主答应了下来,便自己往暂住的地方——慕君心的院子走了去。 然而她走着走着,就被人忽然用头套套住了头,她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打晕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章 被绑架了 那人冷笑一声,看着怀里的人,立刻便跳上围墙,离开了慕君心的医馆。 “舒华,你怎么还在这边坐着啊?已经很晚了,该歇息了。”慕君心收拾完理疗室,刚回到院子里,却发现在自己对面的那间屋子里面,灯还亮着。 她叫了两声舒华的名字,发现并没有人应,她忽然觉出了些不对劲来,赶忙推门进去查看。 房间内灯火通明,可就是没有舒华公主的影子。 她立刻慌了起来,把当朝公主弄丢了,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她立刻把张三宝和顾淮安叫起来,调动了医馆里面所有能调动的人,立刻让他们满榕城地找人。 而结果便是,那些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都说没有见到过舒华小姐的影子。 “这下糟了!”慕君心懊恼道。 还有四天时间,若是舒华找不到……慕君心立刻意识到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保住自己和医馆的命,慕君心让张三宝和顾淮安先在医馆看家,自己则快马加鞭地跑到了追月阁去找钟郁凌。 “怎么今天想起来找我了?”钟郁凌疑惑地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而慕君心大晚上的硬是砸开了门。 “舒华不见了!”慕君心看到钟郁凌,立刻跑上前去抓住他的双臂,急切说道。 “舒华?不见了?”钟郁凌立刻精神起来,此时他的脸上,却更多的是疑惑,“可是等等,舒华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她央求皇上出宫了,暂时在我那里,想让我带着她在榕城四处转转玩一玩。可是今晚我们回去以后,刚给她做好理疗,我让她先回房间,我收拾理疗室,回去就人就不见了!” “你先别急,我们坐下慢慢说。”钟郁凌意识到了事情的紧急,但是此时此刻此地并不是适合说这些话的地方。 他于是先安抚了慕君心,带着她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让她慢慢说。 “你仔细想下,你们这些天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都好好的,她玩得可开心了。”砍价砍得也很开心,慕君心在心里嘟囔着。 “那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她有没有带着什么人来过榕城?” “带着她的丫鬟和尚容局的掌事姑姑,好像还有一堆人,但是这些人都在榕城外面的驿馆里面住着,而舒华是跟着我住的。” “那我先派人叫他们过来,让他们跟着一起找,顺便报告给父皇。”钟郁凌连忙开始着手让人通知。 “等等!那样的话,岂不是会怪罪我?”慕君心急忙制止。 “当然会怪罪你,但是若是舒华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你连命都保不了。我们的能力有限,多个人帮着,让父皇警惕起来,自然也是好的。这样找到了舒华,你将功折罪,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钟郁凌急切说着,而慕君心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便答应了下来。 驿馆的那些人听说了以后,立刻全都起来四处寻找舒华公主的踪迹,而钟郁凌的人也快马加鞭往京城赶,以早些跟皇帝报告。 这边钟郁凌和慕君心也只能马不停蹄地寻找舒华的下落,一刻也不敢耽搁。 “对了,那既然之前没有什么异样,那天晚上你们分开之前,都做了什么?”钟郁凌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问慕君心。 “没有什么啊,我们就是回到了医馆,然后我给她做理疗,一切都很正常。然后我们做完了理疗,我让她先回去……对了!” 说着说着,慕君心忽然想到了一点:“那天晚上我的伙计粗心,把药汁泼在了舒华身上,她的换洗衣物又都洗了,所以我让她先穿了我的衣服。” “之后呢?”钟郁凌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问道。 “之后我就留下收拾房间,她就先回去了,我回到房间,她就已经不在了。” “那天晚上是不是挺暗的?”钟郁凌回想着晚上他遇见慕君心的样子。 “没有月亮,所以如果远远地看,是看不仔细的。” “舒华和你的身材很像,她又穿着你的衣服……”钟郁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而舒华公主那边,等她醒来以后,却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而头被麻袋罩着,根本看不见。 她猛地想要试图挣脱,却发现怎么也挣脱不了。 “殿下,人在这儿了。”忽然,外面像是有了什么声音,她想要喊叫,嘴也被堵住了,自然也喊不出来。 门似乎开了,而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传了进来,似乎有什么人站到了她的面前,仿佛是在打量她的样子。 倏而,眼前的麻袋被解开了,映入她眼帘的,竟然是钟穆凌和他的手下。 而那两个人看到了舒华的脸,也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十五……”然而那个手下还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就被一把捂住了嘴。然后舒华又被套上了头套,她拼命挣扎,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却只换来了那些人远离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一群废物,怎么办事的!”两个人走出了牢房,钟穆凌立刻气急败坏地低声呵斥身边的人,“让你们把慕君心绑过来,怎么把舒华给绑过来了!”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那人连连求饶,“小的的确去了榕城慕君心的医馆,可是那天天色太暗了,我们看见一个跟慕君心身材相近,又穿着慕君心才会穿的衣服,我们才下手的,可谁想到那个人居然是十五公主啊!” 谁也没想到,慕君心和舒华公主居然能关系好到可以互穿对方的衣服呢? “一群废物!现在可怎么办!”钟穆凌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殿下,你说,是不是慕君心意识到了我们可能会对她下手,所以才故意让公主穿上她的衣服的?” 那人殷勤问道,然而钟穆凌微微一笑,随即更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你是不是傻!舒华是谁?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况且她怎么会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那人连连磕头求饶,“现今既然是这样的话,只能有一个办法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名女尸 “什么办法?”钟穆凌警觉起来。 “如果把十五公主放回去,她肯定会跟皇上,跟所有人说,是我们绑了她,那样的话,对我们就很不利了!只能让她闭嘴。”那人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四周,似乎没有发现别人,于是压低了声音在钟郁凌耳边嘀咕。 “你觉得舒华可能会咽下这口气吗?”钟郁凌不屑似的瞟了他一眼。 “当然不能啊,但是有个办法,可以让她永远闭嘴。”那人神神秘秘,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将手伸直,在脖子面前比了个刀锋划过脖颈的姿势。 “你疯了?开什么玩笑!”钟穆凌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妹妹!怎么能杀了她!” “不是这个意思啊,”那人连忙解释道,“我们可以装作有个人是她,然后被杀了,是在钟郁凌或者慕君心的附近发现的,让大家都以为那是真的十五公主被杀了。那么究竟真正的十五公主去了哪里,是死是活,没有人会关心的……” 钟穆凌听了,似乎觉得有道理,他看了一眼牢房里面的舒华公主,似乎若有所思。 而那厢钟郁凌和慕君心正在拼命寻找舒华公主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找到了舒华公主,就在慕君心的后院,只不过已经是尸体了。 钟郁凌和慕君心大惊,连忙过去查看,确实见到了一个女尸躺在地上,面目全非,身上有无数伤痕,致命伤是在心口,被一把刀插进了心脏里面。 而她的身上,的确穿着慕君心那天拿给舒华公主的衣服。 “舒华?”慕君心看着那具尸体,却不知道该不该靠近,她总觉得有些不对,这个人,确定是舒华公主吗? 但是现在的科技水平又做不了dna,怎么可能验得出来? “手上是有茧子的,但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钟郁凌上前去检查那具尸体,手心是有着老茧的,但总感觉跟平日里握缰绳握弓的那种茧子不太一样。 “舒华……”慕君心思索半天,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带着人现在一旁候着,千万别回头看我。” 赶走了钟郁凌他们后,慕君心冲着尸体默默说了一声得罪了,将她身上的衣服小心解了下来…… “怎么样?”见慕君心心事重重地走了过来,钟郁凌连忙迎上前问道。 “身上没有舒华身上的胎记,这个人看样子不像是舒华,”慕君心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而且舒华本身那么喜欢骑马射箭,手上的茧子形状却很是奇怪,应该这个人不是她。” “那我们先悄悄跟父皇他们说好了,若是大张旗鼓宣扬,他们又找不到替罪羊,没准舒华会真的遇到危险。”钟郁凌立刻会意,他思索了一会儿,有了打算。 “我去找钟穆凌谈一谈好了。” “你是说,”慕君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是钟穆凌拐走了她?” “应该不是有意为之,可能一开始是想要把你绑走,结果误打误撞,拐走的是穿着你的衣服的舒华。他估计也是发现了,为了掩饰自己的过错,只能找了一个替罪羊,装成是舒华的样子,把这具尸体扔到我们这里,以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 “那那个人是谁呢?”慕君心忽然疑惑道,总觉得仿佛会有什么事找到她。 钟郁凌那边去会钟穆凌了,而慕君心先回到了医馆,准备跟人交差。 “慕姑娘,慕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回到医馆的时候,她却发现徐师傅一直在慕君心的医馆里面,好似在焦急地等着人。见她回来,连忙凑上去道,“慕姑娘,求您帮帮我吧!” “怎么了徐师傅?”慕君心疑惑问道。 “慕姑娘,我家闺女从前天晚上就失踪了,现在四处都找不到人。慕姑娘您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忙留意一下?” 慕君心正要答应,忽然一个念头冲入脑海,她连忙抓住徐师傅:“徐师傅,您女儿帮您做工吗?” “对啊,我家闺女常常帮我做事的,别看她看起来是个弱女子,实际上可是能干了!一说起自己的女儿,徐师傅就十分得意,连连称赞。” 然而慕君心的神色却越发凝重了起来,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说出来:“徐师傅,我或许知道您女儿在哪里。” “什么?”徐师傅疑惑问道,而他总感觉慕君心看起来怪怪的。 慕君心便把他带去见那个女尸。然而徐师傅远远地看见了那具尸体,就连忙跑了上去,只看了一眼,便伏在那尸体上面大哭起来。 “闺女啊!闺女……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让爹娘怎么活啊!” “徐师傅……”慕君心不免心情沉重,上前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儿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想必哪个做父亲的都不好受吧,“您节哀顺便吧……” “慕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您是怎么知道我闺女被人害了的?”慕君心让伙计们将那具尸体抬了回去,准备送去徐师傅家入殓。而回去的路上,徐师傅抹了脸上的泪,连忙问道。 “这件事……”慕君心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解释,只好想了想才开口,“这是之前在我后院被发现的,说来还有些话长,您女儿穿着的是我的衣服,一开始我是把她认成了我另外一个朋友。” “怎么……慕姑娘您的朋友也遇害了?”徐师傅连忙问道。 “对,您应该也碰见过,就是那个姑娘。她之前穿过我的衣服,结果就失踪了。” “我还说这些天好像没见到那个姑娘,”徐师傅想了想,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抓着慕君心的手,“慕姑娘,您一定要小心!这没准是什么专门冲你们这个年纪的姑娘下手的疯子!看这样子,你朋友,我闺女,该受了多少罪啊!” 说到这儿,徐师傅又开始眼泪汪汪了起来。慕君心也没有办法,只能连连劝他节哀。 而另一边,钟郁凌也找到了钟穆凌,他在等着钟郁凌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四下看了看。 第一百三十二章 解救 “九弟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钟穆凌看到钟郁凌到来的时候,就大概明白是为了什么了,然而他只能压下心头的忐忑,态度平静而温和。 “哦,没什么,只是想要和六哥商量商量关于追月阁的事情。”钟郁凌看了看一个牢房的门口,随即就反应过来,同样微微笑了笑,摆出一副真的想要商量事情的样子。 “追月阁?这真的是有些意外,”钟穆凌稍稍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钟郁凌竟然会和他商量追月阁的事情,“我还以为六弟并不想与我商量追月阁的事情呢。” “哪里那里?既然父皇说了要我们一起做事,自然要与六哥商量商量的。”钟郁凌笑了笑,摆出一副大方的样子。 钟穆凌便邀请钟郁凌进了议事厅,对他来说这并不一定就是好事,但无论如何,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好不容易能让钟郁凌坐下来供自己套话,为什么不套话试试呢? 然而钟郁凌刚进入议事厅,后脚莫明辉的人便立刻开始悄悄探查钟穆凌这边的情况,找一找有没有舒华公主的踪迹。 而这边钟穆凌和钟郁凌刚刚好商量完事情,两个人都在话里话外明里暗里地进行拉锯战,两边都有所保留,套不出什么话。 “那下次我们再商量吧。”见没有任何突破,这场谈话也只能先做终止,钟穆凌皮笑肉不笑地准备送他走。 “好,麻烦六哥。”钟郁凌也摆出一副假笑,两个人客套了两句,便准备分别。 而莫明辉却叫住了钟郁凌,将他拉到另一边,对他耳语了两句。 “等等,六哥,我想,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钟郁凌听了以后,眉头紧锁,在钟穆凌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连忙叫住他问话。 “有什么事吗?”钟穆凌怔了一下,回过头,勉强摆出笑容。 “六哥应该知道,舒华最近不知去向的事情吧?” “知道啊,我还听说舒华已经遭到不测了,实在是一大憾事,听说,是在慕姑娘那边找到的?”钟穆凌说到这儿,仿佛想到什么似的,脸上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慕姑娘那边找到的,此事……可与慕姑娘有关系?” 没想到此话一出,钟郁凌的脸上反而露出了微笑:“舒华遭到不测这件事,我可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六哥怎么知道的,还知道这么详细?” “这……”钟穆凌才意识到暴露了,犹豫半天不知道如何开口,然后才勉强笑了笑,“我……我也是听说啊。” “可是在君心那边发现的这种细节,六哥你也知道吗?” 钟穆凌一怔,正在思考回应的话的时候,却被钟郁凌给打断了。 “六哥,其实方才我发现了些事情,有关舒华的事情。” 说完,钟郁凌不管他有什么反应,直接走到一处牢房面前:“还请六哥把这个牢房打开。” “九弟,这里面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嫌犯而已,没有什么的。”钟穆凌慌忙解释道。 “哦?那请问她犯了什么罪?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抓进来的?若是这样为什么没有立即扭送官府?” 钟穆凌正想要回答的时候,忽然牢房里面那个女人开始死命挣扎着,口中发出唔唔的挣扎声响。 “舒华!”钟郁凌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想到那边挣扎得更为明显了。那个人也在拼命点头,好像是在附和他。 “六哥,你还有什么好说?”钟郁凌看向了钟穆凌,眼神里面满是怒火。 钟穆凌没有办法,只能将牢房门打开,进去给那个人松绑,并把她头上蒙着的麻袋也松了下来。 出现在眼前的那个人,果然是舒华。 “舒华!舒华你怎么样了?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钟郁凌喜出望外,连忙将她扶起来,关切询问。 舒华公主一撇嘴,几乎要哭了出来:“九哥,你终于来救我了!我本来还好,但是,但是……” “我竟然看见他把一个女人抓进来,让我和她换了衣服,然后对她严刑拷打,最后……最后杀了她,就在我的面前!我当时太害怕了,他说不允许我发出声音,不然就割掉我的舌头!” “我也没想到,他为了掩盖自己的行为,居然能下这样的手,能对自己的妹妹做出这样的事!” 舒华这厢哭诉着,那厢钟郁凌已经怒火中烧。他紧紧将舒华护在身后,转身和钟穆凌对峙。 “钟穆凌,我们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到底也是手足,她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会下这样的手!” “既然你都已经发现了,我也无话可说,不过,”钟穆凌冷声道,眼神越发的狠厉,“我也不想如此,但是你们逼我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本来我想等风头过去再把舒华放回去,但现在,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这种话,你和父皇说吧。”钟郁凌冷哼一声,对着围上来的人扫了一眼,嘴角上扬。 “皇上驾到!”钟郁凌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有太监在通传。所有人皆一惊,然后立刻跪地迎驾。 “没想到啊,朕的亲生儿子,居然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做出这样的事!”皇帝走到瑟瑟发抖的钟穆凌面前,摇了摇头叹息,“你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 “父皇,父皇求您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此时我也早已查明了,你从此以后,便不要再插手任何事情,”说完,皇帝叹了一声,抬头看向外面,“等下个月,你就去你的封地去吧。” “父皇,父皇……” “还有,”皇帝却根本不愿意去听他解释,转身看向舒华公主,长长叹了一声,“从此以后,舒华再也不允许单独出宫并且单独和别人居住。” “是。”舒华公主惊魂未定,只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了,跟朕回去吧。”说着,皇帝朝着舒华公主招了招手让她过去,准备带着她回到皇城,钟郁凌也跟着他们,留下钟穆凌待在原地独自绝望着。 “郁凌,郁凌我有话对你说!”然而一行人刚刚要走,却见慕君心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转战京城 “皇……给皇上请安。”然而慕君心刚走进来,便发现了皇帝正背着手看着她。她愣了片刻,才讪讪地连忙给皇帝行礼请安。 “免礼,说吧,慌慌张张的,想说什么?”皇帝面无表情地开口。 慕君心却迟疑了,她扫过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钟郁凌、舒华公主,还有另一边一脸死灰样子的钟穆凌。 显然这个情况在慕君心的预料范围之外,她犹豫了一会儿,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的,朕在这儿,还能把你吃了不成?”皇帝看她犹豫的样子,皱起了眉头,声音也严厉了一些。 “那,”慕君心只好吞了吞口水,想了想才开口道,“那个女尸的身份已经查明了,就是工匠徐师傅的女儿。今天他来找我帮忙的时候,他认了那个尸体了……” 这句话慕君心说得比较小声,但也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而皇帝听完以后,长长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瞥了钟穆凌一眼,眼神里面满是失望。 “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舒华,跟朕回去。” 说完,皇帝转身就走,舒华公主也只能应了一声,默默跟在皇帝身后走了。 “回头再找你玩哦!”然而舒华公主路过慕君心身边的时候,却悄悄做了个鬼脸,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 舒华公主的确没心没肺,慕君心算是领略了。 这件事以后,钟穆凌在皇帝那里是彻底失势了。没过多久,就有消息称他已经离开了追月阁,并且带着整个王府去了漠北封地去了,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回到京城。 清除了祸患,钟郁凌的工作自然就顺利多了,追月阁现今已经初具规模,预计不久之后便可以正式运行了。 追月阁的总部设定在了京城里面,正在闹市繁华消息畅通的地方,且戒备森严,一般人难以进入,但却在众目之监督之下,算是封闭,也同样开放。 而慕君心的事业也蒸蒸日上,她已经看中了京城里面一块地,准备搬去京城开自己的医馆。而榕城的医馆,她托给了医馆里面的伙计看管经营,并且找了几个真正懂医术且有仁心的大夫看诊。 “你决定要去京城了是吗?”黄疏桐听说以后,十分意外。 “对啊,我已经选好地了,过几天就去京城谈下来,我想你应该也支持我过去对吧?” 黄疏桐点了点头,再怎么样,京城总归比榕城繁华很多,也意味着机会更多,对她来说不啻为一件好事。 “那告诉你一个消息,”黄疏桐意味深长笑了笑,“我也在京城看中一所宅子了,最近京城有一笔大生意,那边希望我能去京城,以便长期合作。” “那敢情好啊,你这也算是把你们家的生意扩大到最广阔的地步了。” 慕君心十分开心,看来她在京城也不算非常孤单了,她正发愁药材该和谁订,现在看来,没有什么问题了。 “希望一切都顺利吧,我想过几天再去和人家谈一谈,尽早定下来比什么都好。” 慕君心一口答应了下来,两人立刻开始筹备进京的事情。三天后,两个人一起去了京城,慕君心则把那块地顺利盘了下来,开始准备安置里面的器材之类的。 两人一起顺便去看黄疏桐盘下来的宅子,那宅子虽然不算太大,但地处清幽,竟然是少有的徽派建筑,青瓦白墙,看着雅致又幽静。 “那就说好了,我要了这处宅子了,”黄疏桐和慕君心都对这所宅子十分满意,黄疏桐当即拍板,“那您要不就跟我一起去钱庄取一下银票?” “别急,我们当时谈的是多少钱来着?”那个人见她爽快,立刻就起了心眼。他眯起眼睛好似在回想,“是一千两银子对不对?”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黄疏桐楞了一下,微笑着问道。 “不好意思啊,姑娘,我那天跟牙郎谈了一下,这所宅子,您一千两拿不合适,所以您看……”那人挤眉弄眼的,微笑着冲黄疏桐使了个眼色,“一千五百两吧。” “一千五百两?可是之前我们都说好的啊。”黄疏桐十分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被人坑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头上。 可惜她向来都不会服软,自然不可能让他真的坑了自己。 “您也知道,我也是个生意人,虽然并不是专门干这一行的,但到底也是懂这其中分寸。您这么做实在是不合适。这样的宅子我去别处买也能买到更好的,何必呢?” “况且我还在里面看见了蚂蚁蛀空了的地方,我没让您出钱先修整,就已经不错了好吗?要不是我真的喜欢这样的宅子,我才不会选这样的宅子来买。” 说着,黄疏桐便踢了踢门前的台阶,果然已经中空了,有些蚂蚁爬了出来。 最后,黄疏桐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把那个人给说得无法辩驳,只好按照原来的价钱卖给了黄疏桐。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黄疏桐潇洒地转身,看了看已经被说得心服口服的慕君心,指指宅子里面,示意一起进去参观参观。 三进三出的宅子十分幽静,让慕君心也十分喜爱,她甚至也想要这样的一栋宅子来住着。 “但是京城这样的不多,你恐怕去庐州会看得多一些,”黄疏桐笑着拍了一下慕君心的肩膀,“话说回来,你难道就没有在意过,我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意过来的吗?” “什么生意?”慕君心起了兴趣。 然而黄疏桐还没有回答,就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谁?!”两个人同时警觉起来,怎么这个时候就有贼拜访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个人面面相觑。 慕君心从旁边摸了一个门闩过来,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握着那棒子准备迎战。 而等脚步声进了这个院子的时候,两个人惊呼一声,同时抡着那根木棒冲了上去。然而对手却身手不凡,一个闪身一个飞踢,那棒子就飞到一边去了。 “这么久不见,你们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加官 “景枫?!”两个人看着面前的人,几乎异口同声。 景枫无奈地替她们把门闩捡了回来,顺便靠在了旁边的门上。 “我听说黄小姐已经在京城寻到了合适的宅子,就过来看看。刚本来看见你们在讲价,就等你们成交了才进来的。” “没想到就迎来了这么大个惊喜。”景枫说着,眼睛又有意无意地瞥向了那个门闩。 他无奈叹息一声,回过头对她们也一脸无奈。 “也就是说,你是特意来找疏桐的咯?” 慕君心忽然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她看了看黄疏桐,又看了看景枫,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暧昧笑容。 难不成这两个人……有什么猫腻? “你别误会,他便是我的生意合作对象。”然而慕君心的遐想还没有延绵到天边外,就被黄疏桐一刀给斩断了。 黄疏桐看着她脸上暧昧的笑容,默默翻了个白眼。 被浇了一盆凉水的慕君心有些失望,但仍旧不甘心,为什么景枫找合作的人,偏偏就是黄疏桐了呢!这要是没什么事,她才不相信! “皇上让慕姑娘做顾问,但同时追月阁需要的药材不在少数,我就想到了黄小姐,我觉得黄小姐应该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说着,景枫看了一眼黄疏桐,好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一样。 黄疏桐楞了一下,头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是不是值得信赖的人,我自己说了可不算。” “没关系,我们说了算就行对不对!” 景枫微微牵起嘴角,刚要说什么,却被慕君心一下子就打断了。 她的眼睛都笑成了眯缝眼,方才黄疏桐那忽然像是被撩到的样子她都看见了,看来她想得没有错,这俩绝对有点猫腻!如果没有那她生吃药材! 黄疏桐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恨不得直接上手掐慕君心,当然,她也这样做了。 “再瞎说撕烂你的嘴!”黄疏桐悄声警告慕君心。 景枫却不以为意,他并没有感觉出来什么异样,而对于慕君心的那点执念也早已烟消云散,因此看到这场景并未有任何波澜,只是冲两个人微微笑了笑。 “好了,我主要就是想看看黄小姐有没有顺利安置下来,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我都会在京城追月阁内,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说完,他冲两个人道别,便转身离开了。慕君心特意留意了黄疏桐的反应,却发现黄疏桐故意将脸别到一边,刻意不去看他。 “疏桐啊,有时候掩饰就是确有其事哦。” “你乱说!”黄疏桐第一次在她面前急了眼。 两个人吵吵嚷嚷之间也把房子四处看了看,有失修的地方便找人来修整,总归整个房子已经准备停当,就等着黄疏桐住进来了。 几天后,两人回到了榕城,过了半个月,慕君心和黄疏桐便正式搬入了京城。 慕君心的医馆在榕城的时候便美名在外,而她要来京城的消息也早就传开。等开张那天张三宝刚放完鞭炮,就有无数的人来道喜道贺,花篮礼物送了一堆。 而慕君心也继续了自己在榕城时候开展的那些工作,顺便也招了一批手脚勤快又懂医术的伙计,当做了自己的帮工。 医馆很快便红红火火,名声很快就传入了皇宫里面。 “她果真做成如此?”等身边的人禀报完毕以后,皇帝似乎有些意外。他将眼睛从奏折上面移了出来,问身边的人道。 “是,陛下,”那钦差大臣恭恭敬敬回禀,脸上也难得有些笑意,“这慕君心实在是能干,而且她所开展的药物美容科室和住院部,的确具有奇效。” “若是能让此人为我们所用,并且将这样的医疗和美容方子传遍,必然会佑我江山平安。”那人想了想,面露喜色,开始跟皇帝道贺。 “恭喜圣上,有一得力助手收入麾下。” 而皇帝虽然明白八字还没一撇,但好听话谁不喜欢听呢?他满意地笑了笑,当即便让慕君心择日入宫谈话。 翌日,慕君心那厢正忙着,忽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医馆门口,那阵仗直让慕君心迎出来:“这……这是哪一出啊?” “慕君心接旨。”为首的那位宦侍忽然清了清嗓子,正色对慕君心道。 慕君心心下一惊,连忙跪下,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地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医女慕君心,仁义之心天地可鉴,医术高明众人皆知。朕惜慕君心之才,从即日起,封慕君心为朝廷女医官,三日后,入太医院就职,钦此——” 那宦侍合上了圣旨,而慕君心心里却咯噔一声,感觉自己仿佛在猛地下坠。但现今她也只能磕头行礼:“谢主隆恩。” “恭喜慕姑娘。”这时候那宦侍才虚扶了慕君心一把,和蔼地冲她贺喜。 “那能麻烦公公通知一声吗?”慕君心想了想,在他手心里塞了一袋银子,“我想先面见一次圣上。” 那人接过那袋银子,放在手心掂量了两下,立刻喜笑颜开:“皇上说了,您什么时候想跟他聊聊,都可,皇上随时欢迎。” “那现在我们就去吧。”岂料慕君心竟然立刻便提议道,的确让那人感觉到意外。 “慕姑娘,这也太急了吧?皇上那边,也还没个准信,您总不能直接就过去吧?” “那就麻烦公公通报一声,最好这两天便让我面见圣上,可好?” “哎,好,好。”那人虽然不知道慕君心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回宫去帮忙通传皇帝。 “她真的如此说?”皇帝听了,也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亲信。 “是,陛下,是否要见她?”那宦侍行礼,试探着问道。 “那必然要见,你去安排吧。”皇帝自然不介意,只是将手中奏折放在一边,和蔼道。 那人立刻便领了命下去了,不久,便带着慕君心来到了宫里。 “陛下,慕君心在外面等候了。”那人进来先行通报了一声,随后,慕君心便出现在了帘子后面。 “进来吧,爱卿求见朕,是有什么事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抗旨不尊 “爱卿这次找朕,是有什么事啊?” 皇帝的面色看上去还算和蔼,但慕君心却如鲠在喉,她沉默了半天,犹豫着,最后还是铁了心似的。 她立刻跪在地上,冲着皇帝重重磕头:“请皇上,收回成命。” 好安静,实在是好安静。 似乎很久都没有人说话。慕君心才敢稍稍抬起一点头,从睫毛底下偷偷窥视皇帝究竟是什么反应。 然而皇帝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低着头接着拿起了手中的奏折。 “皇上……” “爱卿还是不要开玩笑了,这可是一个莫大的机会,也是一个难得的好肥差,你怎么会不想要呢?怕是嫌朕给的条件太少?那这样,你想要多少俸禄,朕就给你多少。” “民女并不是为了俸禄而来的,皇上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只是民女资质浅薄,恐怕……难挑起这份重任!” 慕君心心下一横,横竖不过是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不对,她得想办法活着! 果然,皇帝像是意识到了她是铁了心不想要在宫中任职,因此转过身来,面色严肃了些许:“你自然是担得起的,这天下谁不知你慕君心啊?” “民女不过雕虫小技,幸得青眼,又幸得黎民百姓高看几眼,民女自知有些自傲,当潜心修习才是。” “这点你不用担心,太医院里面的太医都是经验丰富且学识老道的人,跟着他们你便会潜心修习,这点事都不是问题。况且你的住院部效用如此突出,为何不将它推广至全国,让更多百姓因此而谋得健康呢?” “若你来太医院,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旁人别想从中作梗。怎么样,三日后,还是来太医院吧。” 慕君心咬了咬嘴唇,心下一横:“但是,皇上,恕民女不能从命。” “那你这又是为何?”皇上显然已经没有了多少耐心。 “民女从医,只是出自对医术的热爱,以及想要救人的这份热忱而已。民女并不想将其成为一种固定的工作,也不想让它成为我向官场爬的工具,更不想成为邀功的手段。民女只想,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医馆而已。” “住院部能推广到全国,自然是十分好的事情,只是这样的工作,民女并不能胜任。” 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很直白不留情面了。慕君心闭上了眼睛,就等着那人发落了。 沉默了许久,才听到了皇帝带着怒意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么追月阁的工作,你为何当时并不反对?” “那时只是一个顾问而已,并不会影响我的医馆太多,因而并无所谓。可是现在……民女实在是担当不起。” 慕君心真的很想给自己来一个耳光,不找死不行吗? “好一个担当不起,慕君心,你知不知道,君无戏言?你这样,是在拿着朕的好意当成驴肝肺!” 皇帝是真的动怒了,直接将奏折摔在桌上。而慕君心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当真不是玩笑话。 可是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能真的进太医院! “行,既然你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若是朕还逼你,那岂不就是朕太过小气了?”谁想到皇帝竟然话锋一转,微微叹息,像是服了软一样。 “既然你不想要这个职位,那就不要了吧,回去好好当你的大夫,治病救人,完成你的心愿便罢了。”皇帝叹息一声,随手抓起桌上的奏折,接着看了下去。 “谢皇上恩典。”慕君心大喜过望,没想到皇帝竟然放了她一马,便连忙谢恩。 “你下去吧。”皇帝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息怒。慕君心便赶忙谢恩,退了出去。 一出皇宫,慕君心就感觉自己宛若脱笼之鹄,自由自在,好不快哉!还好不用在那个压抑的地方明争暗斗整天闷死人,不然真的要疯了。 她这厢兴高采烈地往自己医馆跑去,而那厢她刚出去,目睹了方才这一切的公公有些后怕。他可真是吓坏了,生怕皇帝怪罪下来,到时候连他们也要遭殃。 “皇上,您当真把她给放回去了?” 那公公试探着问道,毕竟他了解皇帝的秉性,想要得到的可从来都没有如此轻易就会放过去。 “那是自然了,她既然想要在宫外当她的大夫,那就让她当个够。” 说完,皇帝一把将奏折合上,推到一边,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可不能轻易放过慕君心,这样的人绝对不能为别人所用。 可怜那厢慕君心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仍旧忙于医馆的营生之中。 她继续运营着自己的住院部和美容科室,城里面越来越多的贵夫人和千金小姐上门来做理疗,一时之间竟然能把门槛踏破。 然而在听说他拒绝了进宫就任的事情以后,钟郁凌带着楚娘第一时间找到了慕君心。 “你真是疯了,皇帝老儿的旨意你居然也敢违逆,你知不知道这弄不好就是大不敬!你这脑袋就别想保住了!” 楚娘气得拿着扇子就直接敲慕君心的头,仍旧不解气似的,咬着牙一直在给自己扇扇子,仿佛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假的,还是生命更可贵一点,若不是她安稳回来了,她绝对说不出这句话。 “你不知道啊,那皇帝老儿可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尤其是你这次还让他当面就被拒绝,你让他脸往哪儿搁?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想要脸!” 见她还在说那些话,楚娘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样的人实在是太难带! “可是,若让我在太医院里面当女医官,每天要么就是逢迎这个要么就是逢迎那个,再赶上什么妃子这个怀孕了那个怀孕了,再有人贿赂我让我站队,甚至让我害人的,这怎么办啊!我可干不来这些事情!” 慕君心想起来这些事就感觉阵阵恶寒,虽然她不用经历宫斗,但这职业可是比宫斗还要高危! “哟,说的不想要当职,这不,怎么这么门儿清的?”楚娘听她这话,反倒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她。 第一百三十六章 山雨欲来 “这……我听说过,我听说过而已。”慕君心被楚娘突如其来的质问给噎住了。 她尴尬笑了笑,连忙搪塞。她也没有办法说自己是从那么多的宫斗小说电影电视剧里面看到的吧? 楚娘似乎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好似默默翻了个白眼,这话明显谁也不信。 “算了,姐姐,我了解她,”钟郁凌见此状况,开口插了一句,“她不愿意在那种地方,而且在那种地方她也未必真的能发展得比现在好,所以,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吧。” “但愿如此,但我还是劝你一句,小心为上。”楚娘叹息一声,似乎做了妥协。 “你放心。”慕君心微微一笑,看起来信心十足。 钟郁凌走上前,悄悄握住了慕君心的手,好像是在告诉她,不用害怕,有他会一直保护着她。 “行了,既然话都带到了,我们就没必要多逗留了。”楚娘瞥了面前的这两个人,不耐烦似的翻了个白眼,起身要离开,顺便甩了钟郁凌一记眼刀,让他乖乖也跟着自己走。 “对了,我也在京城安身下来了,明天,你来我的茶楼一次吧?”楚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而对慕君心说道。 “那榕城那边……” “我有个手下还挺靠谱,就交给他了,榕城那边的利也捞得差不多了,人呐,总是要往高处走不是?” 楚娘回过头看了一眼慕君心,嫣然一笑,仿佛这一点上,慕君心和楚娘有点共同之处。 “一言为定。”慕君心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慕君心第二天去了楚娘的茶馆里面,楚娘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开始跟她说宫里宫外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 甚至是太医院里面某些太医的秉性和喜好,还有某些人的性格,全都说了一遍。 “楚娘,你都打哪儿听来的这些消息?”慕君心有些费解,而且楚娘特意跟她说这些也有些莫名其妙且匪夷所思。 “我既然是郁凌的姐姐,虽然皇帝老儿不想要认我,但是他还是暗中偷偷帮着我,我这些人脉,都是通过他才了解的。不然你觉得我如何能一路能安安稳稳?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靠山比能力要有用。” 慕君心低下头,默默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二十一世纪这样的事情也看得多了。 “但绝大多数时候,你得有那样的实力,这种靠山才能找得上你。不然的话,靠人靠跑了,靠树靠倒了。” 楚娘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看了一眼慕君心,伸着烟杆子指了一下慕君心:“而你,你有这样的实力,所以皇帝老儿才会看上你。” “他想要让你帮她做事,的确是出自他的考虑,他想要让这个国家安安稳稳繁荣昌盛,也想树立自己的威望。” “难道他的统治,还要我这种平民小卒给他巩固吗?” “你可别小看了治理江山这种事情,”楚娘瞥了慕君心一眼,“治理江山者能成大局也必须会处理小事。当然绝大多数的小事,他管不着,但任何小事,都有可能给他的治理带来影响。” “况且,他的位子,也未必如你看到的那么稳。” “如我看到的?”慕君心疑惑道。 “对啊,你不知道,但是漠北之后便是北凉,北凉和我们一直都是明争暗斗,虎视眈眈。而且他现在年纪五十多了,在位快四十年了,最大的儿子也已经三十多,你觉得那群人一辈子都只能当个皇子,心里是什么滋味?” “再加上,前些日子钟穆凌不是被贬至漠北了嘛,他那样的人没有什么动作,才怪。” 说到这些,慕君心就所有都明白了。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吗?” “不仅是有心理准备,而且你最好准备好随时进宫任职。”楚娘淡淡地吐了个烟圈。 “可我不是。” “他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总有一天你会进去的,而且是心甘情愿,或者迫不得已。” 慕君心怔了一下,似乎预感要有什么事发生了似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焦心,皇帝老儿现在放你一马,那你就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总之天塌下来,还有我和郁凌帮你。” “谢谢。”慕君心淡淡点了点头。 后来接连两个月都风平浪静,而两个月后,朝廷颁布了一条法令,限令全国达到一定的收入的商户、机构、组织,都要缴纳更高的税务。 而慕君心对于这一点并没有什么抵触。毕竟也是经历过二十一世纪的人,这种决定合情合理,提出这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样一来,医馆承担的税务就高了些,剩下的钱自然就少了一些。对于医馆运转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慕君心攒钱的速度就慢了许多了。 她也是稍微心急了一些,于是更加大把地投入了住院部扩张、药物美容科室扩张和药泥的研究之中。只是这样也就造成了成本的提高,收揽成本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了。 “君心,我必须跟你提一件事情,”有一天月底,黄疏桐有些犹豫地开了口,“我可能之后会提高一下我每个月给你的药材价格了。” “嗯?”慕君心有些疑惑问道,“最近药材生意不好做吗?” “因为药材现在很难收购了,而且价格又高了很多。可能是最近药材的培育特别难,种植药材的地方又忽然遭受灾难,质量都下降了。” “你需要的从来都是最好的,我都把最好的留给你。可是那也就相当于我需要更高的价格四处求放,从北凉或者其余国家送来,那成本更高了,所以我不得不……” “没关系,这些都没事的。”慕君心听了以后,爽朗地笑了笑。 所有人生活都不容易,况且黄疏桐这么长时间帮了她太多,又给了她太多的便利,她为黄疏桐着想,那是应该的。 而等慕君心回家仔细地算了算,却发觉出来这个决定给她带来的却是个困难的处境,成本进一步提高,那就代表着她进账的钱就会更多。 那么就需要从别的地方减少开支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人言可畏 慕君心做的第一步便是消减了优质药材的使用量,并且用良好或一般品质的来充最优的用。而另一边,就是开始缩减伙计和护工的工资,或者多安排一些工作。 但这样下来长时间的结果便是城里面的人开始投诉。 “为什么感觉咱们这儿的药泥量越来越少了?” “我也感觉不如之前好用了。” “还有,这些护工感觉都很累,要么都在偷懒打盹,慕姑娘,咱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歇息一会儿没事的,或者跟我说,咱们找找解决方法。” 慕君心看着这情况的确不容乐观,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自己的名声这么下去也会被一点一点败坏。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究竟要怎么办的时候,护工和伙计们却集体过来开始声讨了。 “慕姑娘,我们都知道您平时对我们都不错,我们本来没什么怨言的。我们都知道,最近医馆有些困难,我们多干点活也没事。” “可是我们这么下去,也的确是撑不住啊……慕姑娘,您看,要么涨点钱,要么别让我们做那么多活儿,您看成吗?” “对不住各位,我知道你们的难处……我好好想想吧。”慕君心犯了难,她只好先缓和下来那些人的情绪,然后再思考解决方法。 那些人脸上真实的为难情绪确实是让慕君心十分心痛。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不道义,但是也十分迫不得已,不然自己就难以存活下去。 然而第二天,一个伙计就找到了她。 “慕姑娘,抱歉,我家里有急事,所以不能在您这儿继续帮工了,抱歉。”那人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没关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急事,让你要这么匆匆忙忙地走?” 慕君心连忙问道,然而那人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赧然神色。 “我……我家里的父母生病了。所以……” “没关系,那一会儿我让账房先生给你多算两个月的工钱,你拿着回去,好好照顾你的父母吧,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回来找我,我毕竟也是个大夫,你明白的。” “多……多谢慕姑娘!”而那人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连忙大喜连连道谢。 而慕君心一点都没有怀疑他到底是什么目的,还感叹说现在当帮工的都不容易。 结果就在那个人提出离职以后,其余的人也开始陆陆续续提出离职。而那个离职的人并没有如他所说的回了老家,而是直接就去了别的医馆当帮工去了。 于是,京城里面就开始四处散布“慕君心是黑心老板”、“黑心大夫”、“她压榨劳工,让劳工都无法生活下去”这种言论。 以至于所有的熟客和朋友都开始来找慕君心问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是否需要帮助之类的事情。 黄疏桐更是心急,据说直接在和生意伙伴谈合作的时候,因为对方说了慕君心几句不好,当即就和对方吵了起来,生意估计也受影响了。 慕君心彻底明白过来,这个人估计是被人挖了墙角,而得了便宜以后还卖乖,四处散播对慕君心不好的言论以报复。 好一出好戏!慕君心也没有想到二十一世纪会在那种小加工作坊里面出现的劳工矛盾会在她这里发生。 慕君心立刻把医馆里面的人都召集起来,叫到自己的面前。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什么打算,我也知道,肯定现在有不少的人准备让你们过去给他们办事,我平日里怎么对你们的,你们心里也知道,究竟是信哪边,我相信你们有数。” “我也不逼你们,你们怎么想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就说一次,如果你们觉得我可以信任,那我也便全心全意信任你们,不会亏待你们的。要是觉得这里待着没意思,今天就都说出来,每人在账房那边领三个月的工钱走人。” “耍小聪明的最好别在这儿给我耍,要是过了今天我发现任何一个人在我这儿干了任何坏事,那当即就给我滚蛋,一分钱也别想拿走!” 慕君心声色俱厉,唬得那些人都胆战心惊。一盏茶时间以后,有一个人壮着胆子走了上来:“慕姑娘,对不住,我想还是离开比较好……” 慕君心没有说话,只是给账房使了一个眼色,账房会意,给他扔了一锭银子过去,那人拿了银子,就赶紧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而剩下的人见慕君心的确说话算话,也都壮着胆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慕君心也没有多说什么,都让账房结账走人了。 只有几个一直跟着慕君心的人还有少部分在京城招到的人表示要继续跟着慕君心,其余的人几乎都离开了。 “剩下的人,感谢你们还信任我,”慕君心扫了一眼剩下的人,叹了一声,言辞和神色都柔软了下来,“我慕君心绝不会亏待你们,以后,咱们的工钱按原来的,涨两成。” 那些人听了都喜形于色,立刻道谢以后,回去接着做工了。 “张师傅,您一会儿联系工匠,把咱们搭好的新病床都拆了,淮安,你一会儿去药材库还有药泥存放的地方,挑一挑好的留下来,其余的都处理了,不要留。” “慕姑娘,咱们花了很大价钱才弄的,这都拆了……”张三宝虽然说不下去,但言辞和神色之间还是有着不舍的样子。 “既然咱们忙不过来,开销又大,放在那里不过是落灰而已,何不把它处理了呢?”慕君心神色柔和,“咱们啊,还是要脚踏实地地来。” “哎,那我去把那些都处理了。”张三宝应了下来,便立刻去忙了。 “这次可谓是大伤元气。”等那人走了以后,顾淮安有些惋惜似的说道。 “那也总比之后我们灰头土脸地倒闭好。” 顾淮安看了慕君心一眼,终究还是叹息一声:“我去忙了。” 慕君心看着两个人都走出去,自己稍稍盘算了一下这段时间的开销和进账,却是亏了不少。看来以后,仍旧是要脚踏实地进行才行。 而最初跟慕君心提不干了的那个人,却遇上了些麻烦。 第一百三十八章 落井下石 “你被解雇了。”跳槽过去的第一个月,那个伙计就被自己的老板叫了过去,那老板面无表情,冷冷地对他说道。 “啊?怎……怎么回事?老板,为什么要解雇我啊?”那人似乎有些慌张,连忙问道,似乎还有些结结巴巴。 “为什么?是你偷了账房的钱,还有库房里面的东西吧?其余伙计都告诉我了。”那老板冷哼一声,开口就是质问。 然而这件事的确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楞了一下,似乎没有摸清这其中究竟都是什么关系,第一反应便是,是跟谁结了梁子,而那人来栽赃陷害。 “老板,我做错了什么您尽管说,可是这些事情,我是真的没有做啊!” “你有没有做,我们去看看便知了,”那老板冷哼一声,根本没有在意他究竟说了什么似的,“来人,去搜!” 说着,一行人就去了那伙计的房间去查看情况,结果过了一刻钟,从那个人的房间里搜出来了银票还有一些物资。 “这……这不可能!老板,您听我解释!”那人一瞬间愣在了原地,脑子像是一片空白。他愣了两秒,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出声解释道,“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给我!我,我冤枉啊我!” “那你倒是说,你怀疑是谁?” 而老板的这个问题却让他犯了难。他毕竟是刚来的,谁都不了解,也的确印象里没和谁结仇。况且他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这么抵赖,这样就算没仇都有仇了。 他以后还怎么混? “老板,您给我一个机会,您让我好好查一查行不行?” “那就是没有人怀疑,也没有证据了?很好,那你便不用在这里留了,”那老板冷哼一声,转而对几个家丁下了命令,“你们几个,把他和他的东西,一起扔出去!” 说完,他便被毫不留情地丢了出去,任凭他怎么呼喊,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他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连带着铺盖卷也一起扔了出来。 “呸!这种没脑子的,我才不要跟你混!”见留下来无望,那人愤怒不已,索性冲着大门啐了一口,抱着自己的东西扭头就走。 “实在是感谢您,帮我揪出了贼。”然而等那个人走了没多久,那个老板便换了一个神色,转身回到会客厅,对会客厅里面的那个人客客气气道谢。 景枫喝了一口茶水,对那个人和善地笑了笑:“无妨,您报案以后,官府也找了我们帮忙去查这件事情,能替您找到祸害根源,也是不错的。” “您真是为我们着想啊,我就知道,那小子肯定是个坏水!”那老板说着,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你想想看,他离开以后就那么诋毁原主子,在我这儿能好好干?” “您还真别说,他有可能之后就诋毁我了呢。” “这个没有什么关系,”景枫放下茶盏,看了看眼前的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一个人既然会背叛对自己好的人,那谁都会背叛。” “谁都会背叛的话,那这样的人,是不会好过的。” 景枫和那个老板交代完事情以后,就回到了追月阁,和钟郁凌去禀报去了。 “事情都按照您说的办好了,现在那个人已经被解雇,想必将来再也不会有人雇佣他。” “那样就好,这种落井下石之人,也应该尝一尝被落井下石的滋味。” 钟郁凌淡淡笑了笑,将手背在身后。 “您想的也是周到,提早便开始伪造偷盗事件,然后再把火全都引到了那个伙计身上。这样也算是给慕姑娘出了一口恶气。” “先不说这些话,你有没有觉得君心最近遇到的事情,有些不对劲?”景枫话音刚落,钟郁凌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赶忙和景枫商量。 景枫仔细想了想:“总感觉像是安排好的,像是什么人有意为之,而且是一步一步让慕姑娘陷入此等境地的。”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很高明,在全国改革税法颁布新税法的时候,用一个又一个的困难让慕君心不得不面对现在的情况,实在是计划精湛。 “你去查一下吧,正好黄小姐不是也跟咱们有合作吗?问问她究竟药材源头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然后,顺便查一下君心这边究竟触动了谁的利益。” 景枫一声应下,就连忙出去办事去了。 “最近药材这边,全国都在提价,可能是因为税收的原因吧,不过这个影响的倒是不大,”黄疏桐叹息一声,看向对面的景枫,“不知为什么,今年出了一场大涝灾,然后种药材的都赔了。漠北那边又开始战乱,怎么可能收得到平价药材?” “旱涝保收的都保证不了,更别说那些涝灾的战乱的地方了。北凉和其余国家那边就开始恶意提价,我也不好干啊。” 黄疏桐说着,眉头紧锁,不由得轻叹一声:“所以这边,君心也肯定受影响,她那么需要优质药材,结果现在就很困难。她一开始又那么大刀阔斧,哪里经受得住!” “这一步步,都是没办法的事。”景枫听了,都不由得叹息起来了。 “你说,这是不是什么阴谋?是北凉那边跟漠北的阴谋?”黄疏桐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开口问景枫道,“他们故意抬价,所以才这样的?” “可是他们也不能确定我们这里究竟什么时候闹灾啊?”景枫摇了摇头,似乎不同意黄疏桐的说法。 “但是他们能控制战乱啊!而且战乱这件事,皇上怎么说?” “皇上让六皇子解决这件事。” “那不就得了!”黄疏桐一拍桌子,“钟穆凌和君心是怎么个关系,你还不知道吗!他肯定是不想要君心好过,所以才勾结北凉,可这是叛国之罪啊!” “这个名头实在是太严重了,还是要小心为好。”景枫想了想觉得仍有不妥,这么大的罪名私自安插给任何人都不是高明的决定。 黄疏桐想了想,似乎也举得有理,于是默默点了点头。 “对了,最近情况如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公孙彻 “最近的情况?君心吗?你不是都知道了?之前不太好,现在正在缓慢回升。” 黄疏桐有些意外,有些摸不着头脑似的连忙回答道。 “我是说,你的近况,你的生意还好做吗?” 谁知景枫却并不在意慕君心的现状似的,只是转过话头,脸上是真的关切。 这一点黄疏桐是的确没有想到。她竟然一时愣住,开口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她愣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语气都有些变化了:“我,我最近……还好,还好。” “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你可以尽管提出来。虽然我们是合作关系,但我还是希望不给你带来负担。所以,你不用着急我们这边,先忙你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景枫笑了笑,脸上却是真诚,是真的在担忧她的生意一样。 “那怎么行,既然是做生意,那就应该好好做,不应该有所耽搁。”黄疏桐急忙抢了话头,她开始觉得脸上有些烫了起来。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黄疏桐忽然觉得有些慌张了。 “那如果是朋友之间互相帮忙呢?就不用计较那么多了吧?”景枫的神情比方才还要温柔了很多。 “那……那好吧。”黄疏桐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点点头应了下来。 “好了,我也该回去跟大人禀报了,谢谢你了,”景枫转身道别离开,“回见疏桐。” “回……回见。”黄疏桐愣愣地看着他离开,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却涌现出了一阵狂喜。 而慕君心那边,因为减少了负担,再加上成品和药材的品质也有了保证,自然名誉和声望也保证了下来。她的医馆也开始稳步回升,慢慢地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皇帝仍然时不时派人问她愿不愿意去太医院任职,然而慕君心每一次也都拒绝了皇帝的好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竟然这么好脾气,耐心也这么强大。 不过应该有一天他会厌倦然后放弃的吧?慕君心这样想着,也便没有在意。 直到有一天,她刚准备开门接诊的时候,却见自己的医馆门口坐着一个人。那个人似乎听到了门开的声音,连忙站起来转过身。 “慕姑娘,慕姑娘我可算等到您了!”那人欣喜如狂似的,连忙转过身来,殷切地冲着慕君心问安。 “你怎么在这儿?”慕君心有些惊讶,然而在看清了来人以后,就恢复了平静和冷漠。 来的人正是当时第一个提出辞职并且之后骗了她的钱,到了别人家还黑她的那个人。只是现在这个人一脸落魄穷酸的样子,估计日子并没有好过到什么地步。 “慕姑娘,我真的是被摆了一道,当初真的是有人给了我钱,让我离开说您的坏话的。结果我估计被那个人摆了一道,被陷害偷了钱,然后我就被赶出来了,可是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事!” “慕姑娘,我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那些事……说真的,没有比您更好的老板主子了,所以,您能不能大人有大量,重新让我工作啊?因为被污蔑偷东西,现在已经没人想要用我了。” 慕君心听了这些话,没有任何怜悯的感觉,反而只是嘲讽地笑了笑,抱臂看着那个人:“那你觉得,我会用一个曾经背叛我的人吗?” “慕姑娘……”那人尴尬地笑了笑,似乎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慕君心的话。于是他眼一闭,心一横,直接抱住了慕君心的大腿,开始哭诉起来。 “慕姑娘,慕姑娘求您开开眼吧,您就收留了我吧,不然的话,我真的活不下去只能当乞丐,您忍心吗?忍心看着我就这样了吗?我相信您不忍心的吧?” “您要是不收留我,我就不走了!” 这种无赖行径怎么古今中外那么多人都会做?怎么这种无赖竟然很多次都能如愿?慕君心恨得牙痒痒,只想要直接便打他一拳给他好看。 “你要在这样我就喊人了!”慕君心恨得牙痒痒。 不过不需要喊人,周围的人已经聚集得蛮多了。旁边的人都在指指点点,有人在指责那个人无赖,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帮慕君心,总的来说,还是看笑话的人多。 慕君心真的是欲哭无泪,正在想着打人可能会造成多少损失的时候,忽然有人过来了。 “是谁光天化日在这里造反啊?”来者正是京兆府的府尹,公孙彻。 见到这个人过来,所有的人都慌不择路,连忙跪下行礼。而慕君心也只能微微欠身行个万福,因为腿边上这个人竟然无赖到看到这种人来了,也不撒手。 “那是何人?竟然敢在这地方闹事?!”公孙彻严厉地呵斥道。 “大人,我,我是这里的帮工,”那人心一横,连忙爬过去冲着公孙彻磕头道,“我,我本来是这里的帮工,但是被她辞退了,我只能求她让我留下来,求大人给我做主啊!” “哦?是吗?” 结果那公孙彻却冷冷一笑:“这世界上有三种人不可欺,一是救人之医,而是育人之师,三是护国之军。而天下有三种人不可骗,一是天子,二是判官,三是自己。”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以为在这里编几句瞎话就能骗过我。而你,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做了些什么事。” “可是那是我冤枉……” “可你骗慕大夫钱,又说她的坏话诋毁她,不是假的吧?况且之前证据确凿,你也逃不了干系。” 那人一听,立刻汗流浃背,然而还没等他辩解什么,就立刻被公孙彻一声令下带走了。 “在牢里好好反思反思吧!” 公孙彻看着他被挣扎带走的样子,鄙夷似的瞥了一眼。 “那种人只能来硬的,下次若是有困难可以找我。”等到那人被抓走以后,公孙彻转过身来,对着慕君心和蔼说道。 “多谢公孙大人。” “不用言谢,本就是你占理,自然我会帮你的。而且你要是谢,也不要谢我,应该谢那个人。” 谁知公孙彻却摆了摆手,神色也是淡淡。 “谁?”慕君心有些意外。 第一百四十章 围魏救赵 “是九皇子与我说的,说你这里有个无赖缠着你,因而让我出面解决这个事情。因为他的身份,不便于经常在这里现身。” 公孙彻特意压低了一点嗓门,用只能由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着。 慕君心一听这句话,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赧然。她没有想到,钟郁凌竟然把事情都考虑到了,且都很妥当也很及时。 “还是要感谢公孙大人,至于九殿下,我会和他亲自道谢的。”慕君心冲着公孙彻微微欠身行礼,其余的不用再多说。 “不过你也应该清楚这一点,我之所以愿意帮你,也是因为你的确是有难需要帮助,而对方也确实是一个无赖。所以我才在这里。但是我本不该跟皇子有任何牵扯,若是皇上知道了我因为九殿下帮过你……” “民女不会说的。”慕君心连忙颔首,低眉许诺道。 “算你识相”公孙彻淡淡瞥了慕君心一眼,转身就要离开,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驻足冷冷说道,“千万别想着徇私枉法,如果让我看到你有半点这种想法,别怪我不客气。” 慕君心连连应下,目送他离开以后,才回到了医馆里面,然而回想起那些,仍旧惊魂未定。 “既然这样的话,何不去找一找究竟事实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想要害你?”听了慕君心一番叙述,黄疏桐不禁有些疑惑,难不成真的如自己想的一样,是北凉在从中作梗? 可是这么一想又有些不对,北凉何苦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医女下如此的狠手? “如果可能的话,也许是为了住院部和美容科室,所以他们才决定如此。”慕君心和黄疏桐商量一番,却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他们不想让对方的医术有了比自己高出很多倍的契机的话,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慕君心做不下去,然后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要跟皇上说吧?无论如何,他也是一国之君,他应该对这件事有所准备的。而且得到了他的保护,你至少不会受到性命之危。” “话是这么说,可是……”那就相当于间接答应了进宫当差。慕君心因此而惴惴不安,态度有些松动,但也不忍就这么就屈服了。 “话虽如此,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总归还是以你自己的性命为重。” 慕君心点了点头,让她放心。黄疏桐这才离开了慕君心的医馆。 “对了,我让景枫也帮忙查一下吧,如果真的指向北凉的话,”黄疏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赶紧转过头来,“你真的就没有别的退路了。” 那能怎么办呢?慕君心只好答应了黄疏桐且让景枫去查。 况且事情还没有定数,若是真的只有进宫当差那条路,也得等那条路摆在前面的时候再考虑。 而景枫那边,得了黄疏桐的求助,也立刻着手去探查这件事情,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慕君心不由得觉得这个结果很讽刺,最大的情报机构居然什么都没有刺探出来,要么是对手真的很强大,要么是有些人什么都不想让她知道。 而在她弄清楚一切的之前,发生了一件大事。 黄疏桐的药材铺被人袭击了。而等到慕君心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黄疏桐。 “疏桐!疏桐!”慕君心一惊,连忙扑上前,去试探她的气息。还好,是还活着。 她连忙将她抱在怀里,试图将她拖到一个宽敞又干净的地方。然而一个女子的力气不足以负担起来另一个成年女子的重量。 慕君心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黄疏桐拖到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她也只能给黄疏桐做些必要的急救措施,然而整个店一片狼藉,她也找不到什么能帮她的东西。 何况外面还乱作一团,但没有一个人打算伸出援手,都是来看笑话的。 “来人啊!救命!救命!”慕君心绝望地大喊,但是没有人应。 忽然,一个人从窗户外面破窗而入,抱起黄疏桐就要准备跳出去。 “快点!不是要救她吗!”慕君心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却见是景枫转过身看着她。他怀里横抱着黄疏桐,小心翼翼,但语气却很焦急,脸色也难得地真的有了愠色。 慕君心楞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连忙点点头,尾随着景枫赶紧跑回了自己的医馆。她连忙叫来顾淮安,又是一阵忙碌,总算是把黄疏桐给救醒了。 “疏桐,疏桐你感觉怎么样?身子哪里痛?”慕君心见她醒来,连忙上前问道。 然而黄疏桐却没有说话,只顾着默默流泪。她的眼神里面满是绝望,看见慕君心的时候,又有一些不忍。 “君心,都没了,我没想到他们的戾气那么重,”黄疏桐说着,语气里面满是悲哀,“他们说,北凉那边生意做不成了,他们说,北凉不想让我活着。” “可是我只是一个小药材商啊……” 慕君心和景枫对视一眼,慕君心感觉到了他深沉的眼神底下,却头一次蔓延出这么滔天的怒火。 “我们出去说话吧。”景枫顿了顿,终究还是让慕君心出去,两人单独说话。 “疏桐这次,估计是被北凉那边盯上了。”两人出去以后,景枫细心地把门关上,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叹息一声。 “可她只是……” “不管她是谁,”景枫叹了一声,“只要是跟你有关系的,能找个理由的,都是这么个下场。疏桐是不想让你觉得她责怪你,也不想让你自责,才没有说而已。” “你说……什么?”慕君心几乎不敢相信他说的一切。 “我是说,北凉看你不好下手,于是就挑拣好下手的人来了,”景枫说着,语气里满是焦急,“他们袭击疏桐的产业,一方面疏桐的经营方式的确可能会威胁到他们,另一方面,则是你了。” “所以,你是在怪罪我吗?”慕君心冷哼一声,眼睛里满是嘲讽。 景枫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然而已经晚了。 “都是因为我,才害得她成了这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初入宫闱 “都是因为我,疏桐今日才到了这种地步,是这样没错吧?”慕君心苦笑了一下,忽然感觉十分讽刺,连带着笑容也变得越来越讽刺。 “我不是这个意思……”景枫连忙解释,他尽力让慕君心冷静下来。 他没想到慕君心反应这么大。 “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好好想想对策的。”慕君心却摇了摇头让景枫不要说话。自己则离开了这个小院子,留景枫在这里照顾黄疏桐。 关心则乱,不仅是她,还有景枫也会遇到这样的局面。她理解景枫的心情,所以并不会多么责怪他说话如此直接。 但是为了黄疏桐,她也必须做点什么了。她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去见皇帝。 “那让我见一下皇上吧。”正好,皇帝的人又派人来问她究竟要不要进宫去当差。慕君心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把态度软了下来,答应了他的要求。 那位宦侍大喜过望,连忙带着慕君心回了宫。 “你真的答应进宫当差了?”皇帝看了慕君心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民女答应。”慕君心点了点头。 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至少如果在宫里当差,她能得到庇护,旁人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了。况且若是有人加持有人协助,那她继续做自己的事应该也没问题。 况且,若是皇帝老儿真的想把住院部和美容科室推广到全国,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么三天后你就去太医院任职吧,这三天,留给你好好安排一下医馆的事情。至于太医院任职的细节,三天后太医院总管会跟你说的。” “那,微臣可以跟皇上斗胆提一些要求吗?”慕君心深吸一口气,微微弯腰朝他拜了拜。 “有什么要求说就好了,朕能帮到的,一定帮你。” 皇帝很爽快地答应了,慕君心这才放下心来,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说着。 “第一,请皇上一定要协助微臣把住院部等推广至全国。” “这是自然。”皇帝点了点头。 “第二,请皇上帮助,照看微臣的亲友。” “是黄疏桐的事情吧?我会让追月阁查下去,她不会再有任何危险,至于她造成的损失,想必也会追回的。” “第三,请皇上设想对策,稳定全国药价,这样的话,我才能放心大刀阔斧地改革。” 这些皇帝都一一答应下来,慕君心才放心地拜了拜,铁下心来决定在宫里任职了。 回到医馆,慕君心向所有人说了这个打算,而这个决定让张三宝和顾淮安都为之一惊。 “我们都理解姑娘你的苦心,我们也都知道你想要保护我们,可是这样真的合适吗?”张三宝面露担忧,他总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他没想到的不妥之处。 “而且就算皇上能给你很多支持,宫里也不如这儿,你在宫里,真的能如皇上所说,更好地发展吗?” 顾淮安也眉头紧锁,他也觉出了这个安排似乎哪里不对。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君无戏言,我三天后必然要入宫当差了,”慕君心看了看他们两个人,拍了拍他们肩膀,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以后医馆就交给你们打理了。” “哎……”两个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不舍。 三天后,慕君心按照约定的时辰来到了宫里的神武门旁,等着太医院的总管来此接应她。 “想必您就是慕君心慕姑娘了吧?”那总管看着四十岁上下,穿着官服,倒是一副板正严肃的样子。 “是的,您想必就是卫总管了吧?”慕君心点了点头,冲他微微欠身行礼道。 “是的,我是太医院总管大臣卫麟,慕太医请随我来吧。” 往太医院走的路上,卫麟开始跟慕君心介绍太医院以及如何当职这些事情。 “太医院在西宫附近,为的是哪宫哪院里面的主子生病了,能及时去瞧。我们都不是住在宫里的,每天轮值,一般除了轮值夜班,都是可以回家去歇息的。” “我们每日需要整理各宫各院的病例本子,太医院规定,出诊和诊断结束回太医院,都需要记下时辰,留存太医院档案室里面。各宫各院谁得了病,需要开什么药方,都需要留存一份案底在太医院,这些您应该都明白吧?” “我都明白。”慕君心连连应下。 “每日如果宫内主子们来要药材,都需要记下,每日药材进出也要记在账上,而当药材不够用的时候,及时和账房那边报备就行了。” “出诊的时候我们是要求不能直接接触妃嫔的手腕身子,只能垫一块手帕或者系一条线。更有甚者,连面都不能见。妃子在帘子后面,只伸出一只手而已。但慕姑娘是女人,这一点对你应该没有什么要求。” 慕君心不免汗颜,也只能连声应下,所谓入乡随俗,也没有别的方法。 “哦对,这个是你的太医挂牌,每次你当值的时候,这块牌子都会刮在外面。您出诊的时候,这块牌子下面会记下时辰,所以一定要保管好。” 卫麟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将一块雕刻着慕君心名字的牌子给了她。慕君心接过,道谢以后,随着他继续往宫里走。 到了太医院,慕君心才发现不过是一个小院子,一处是主要的当值办公室,一处是药材库,另一处管档案而已。而里面的太医各司其职,有的在整理档案,有的则在整理药材、煎药。 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似乎现在表现出来的,还算是不错。 “大家都过来一下啊,”卫麟开始招呼所有的太医过来,围在一处。等人都到齐了,他才把慕君心推到面前去介绍,“这位就是慕君心,慕太医,将来就是我们的同事了,希望大家互相照应。” 那些人客气问好以后表示欢迎,然后回去各顾各的事情了。 “慕太医,为了让你更快适应这边工作,我找了个人带一带你,”说完,卫麟就冲着其中一个太医招了招手,“姜太医,过来一下。” “什么事啊?”那个人应道,仿佛在椅子上都要睡着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师父 那个人只是松松散散扎了个发髻,头上也颇为随意地插着一根簪子。而其余太医身上的官服都十分整齐,单独他,稍微有些凌乱。 “姜太医!哎哟,你别睡了,不是跟你说过今儿个有新的同事来,让你帮忙带带嘛。” 卫麟一见他仍旧是如此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尴尬又有些着急,连忙走上前要去把他拽起来。 “哎哟真是怎么这么麻烦呢……卫太医您去带着不就得了嘛,我这边还困着呢……”说着,那姜太医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倒在椅子上又直接睡了过去。 “姜太医!你醒醒!我今儿个去给怡昭容瞧病,我这马上就要走了忙不开啊,您帮忙一下啊。” 说着,卫麟便立刻将自己的牌子摘下,写上了出诊时刻,拎着出诊箱就要走。 “抱歉啊,慕太医,您就先自己熟悉熟悉吧,我先出诊去了。” 说罢,那人就冲着慕君心抱歉地笑了笑,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整个办公室里面,就只剩下了她还有那位姜太医。 她目送卫麟离开,看了看一旁蒙着头正在昏睡的姜太医,忽然有些无奈。 “劳驾,姜太医?姜师父?”慕君心试探着伸手推了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那位。 “诶!谁?谁?”那姜太医一下子就惊醒起来,他慌忙看了看周围,只看到了慕君心在他身边站着。 “诶这位姑娘,你是……可是你也不像是宫女啊?你是哪儿的人啊?” 那人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似乎从衣着上看出来这人并不是宫里的人。他于是凑上前去,疑惑问道。 “我是新来的太医,慕君心。刚才卫太医跟您说过,您忘啦?” 慕君心感觉自己像是在跟耳背的大爷说话一样。 “哦哦哦,对对对,想起来了,”那人一拍脑壳,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连连应着,“那……慕姑娘,我……我好像听说过你?” “你是不是会什么,驻颜术啊,住院疗法啊,这些花里胡哨稀奇古怪的东西?” 慕君心无奈地点了点头。 “啊……原来是你啊,行,不管新奇不新奇,花里胡哨不花里胡哨,有用就行,能抓到猫的,诶,就是好猫。” 慕君心也只能应和着说是。而那个人这才堪堪站起来,用尽自己所能伸展到的地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既然卫太医让我带你一下,我就问问,你认不认得所有药材?” “认得。”慕君心点点头。 “知不知道药材好坏?” “知道。” “会不会把脉开方子?” “会。”慕君心无奈说道。 “那会不会使针推拿火灸这些?” “会。”慕君心扯了扯嘴角,她要是不会这些,她这个大夫就别当了。 “那就行了,那我没必要带你,太医院的人,基本都会这些,你就等什么时候哪个宫的娘娘啊殿下啊,还有圣上,叫你的时候,你就去给他们瞧病就行了,别的没什么需要我带的。” “就,就这些吗?”慕君心有些尴尬。 “对啊,你每次开了药,一份给他们,一份留底,他们会拿着方子抓药的。顶多如果他们多事,你还要多煎药什么的。都没啥大事,弄得那么大张旗鼓地干嘛。” 说着,那姜太医又倒在了椅子上面,蒙着面开始呼呼大睡。 “那……那我待在哪儿啊?” 姜太医随手一指,指了一张空桌子。慕君心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已经昏睡过去的姜太医,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到了那张桌子后面坐下。 而她时不时还是会去看一眼那个姜太医。她有点想不通,太医院的太医不是都要经过重重选拔和考试才能入太医院就职的吗? 当然,她自己是个意外。她看了看那边仍旧睡着的人,越来越开始怀疑这位大神估计跟自己差不多。这种没个正形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层层选拔才被选进来的那种天之骄子。 但是才高者大多都很倨傲,也算是正常吧。 “姜太医,外面有人说想让您去看一看,而且指名道姓让您去。”外面有人通传道。 “谁啊?”那人将脸上蒙的东西一把扯下来,眯了眯眼。 “是清美人那边。”那人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为难似的说道。 “那我不去。”一听这个名号,姜太医瞬时就躺了回去,并且把脸上蒙着的东西一下子盖住了自己的脸,继续开始呼呼大睡。 “那……那还有没有别的人在了……”那人似乎有些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劳驾,请问出了什么事了?”慕君心看不过去,于是连忙上前问道。 “您……您想必是新来的太医吧,”那个人似乎看着慕君心眼生,但是从服制上面能看出来是太医,就连忙上前解释,“我们家清美人染了风寒,所以来找太医瞧瞧。” “那劳烦您回去跟你们家小主说一声,我这就去了。”慕君心连忙应下,那人欣喜地转身走了。 “你不该去的,那不过就是个不受宠的妃子而已。” 等着慕君心开始收拾出诊箱要走的时候,姜太医忽然开了口,似乎有些不屑。 “师父,我想病人应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可以治病救人,就是大夫的职责。”慕君心笑了笑,话语里面满是正气。 然而那人似乎不屑似的,砸了咂嘴又叹气道,有些孺子不可教也的感觉:“行吧,那你想去就去吧,到时候别后悔就行了。” 慕君心有些疑惑,这难道跟后宫的密辛有关系吗? 但是时间容不得她再细想了,她便带着出诊箱赶紧跑了,没有听到身后姜太医的叹息。 等她到了清美人的宫殿里,确实看到了一个不受宠的妃子生活都是什么光景。 她住着的是甘泉宫偏殿,整个感觉便十分灰败且冷清,几乎没有几个人愿意看一眼的样子。而这里面当值的宫女和太监也是恹恹不乐,只有方才去找她的那个太监和宫女看着是一副焦急的样子。 “太医,您终于来了,您是……”那人看来的是个陌生人,有些疑惑问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清美人 “哦,我是今日刚上任的新太医,慕君心。”慕君心连忙自我介绍,对那人微微笑了笑。 “啊,我听说过您,就是那个慕大夫是吧?似乎您进过宫来着?”一旁的小宫女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连连笑着,甚至拍手跳了起来,十分兴奋,“我听说过您的药泥可管用了,连舒华公主都用着呢!” 那小宫女似乎还喋喋不休地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大宫女给拉住了。那人给小宫女使了一个眼色,才让她安静了下来。 “对不住,慕太医,我们这小宫女刚过来,不懂事,得罪了您,您多担待,”那大宫女勉强笑了笑,连忙请慕君心进去,“您就称呼我芷依就行,您请进,我家小主在里面候着多时了。” 慕君心这才跟着那个人走了进去。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包括方才看见的那些人,不过是有些天真的小宫女和懒惰的宫人而已,而这个大宫女芷依,看着似乎还是个靠谱的人。 清美人的房间装潢真的跟“清”这个字十分贴切。她的房间里面陈设古朴素雅,但看着便都有些旧的模样。她四处看了看,才随着芷依一块进了房间里面。 床榻的帘子放了下来,而帘子后面,似乎若有似无靠着一个人影。 “微臣给清美人请安。”慕君心微微欠身行礼。 “起来吧,”那清美人听着声音,嗓子有些沙哑,似乎真的像是感染了风寒,“听这声音,怎么还是个女子?” “微臣是经过圣上挑选,新到太医院任职的太医,慕君心。”慕君心和颜悦色解释道。 “原来是慕姑娘,我之前听说过你,你的医术实在是好。”清美人似乎十分欣喜,她立刻掀开了帘子。 而帘子后面,慕君心终于看到了这个所谓清美人的面容。慕君心在那一刻才真正体会到“清水芙蓉”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虽然她面容现在不施粉黛,清清淡淡的样子,但独有一种清丽且优雅的温和的美。就算是现今病殃殃的,也有一种病态一般的美。 这样的人不需要粉黛,粉黛于她来说,只有浅浅的就行,多一分则太浓,反而破坏了她清淡的美感。 怪不得封号为“清”了,这样的人的确当得起。 “不敢当不敢当,还烦请您将手腕放在这个上面,微臣给您把脉。”慕君心连连谦虚道,将脉枕放在了床头。而清美人会意,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脉枕上面。 “没有关系,只是风寒而已,并不重。微臣给您开个药方,然后您按照这个方子煎了,调养好身子就可以了。” 慕君心听了一会儿脉,感觉确实并不是很严重,于是和颜悦色地将手松开,拿起纸笔就开始开药方。 “可是……慕太医,真的没有问题吗?”谁知听到了这个结果,那清美人却像是有些焦急似的,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愁容,“真的就这样了吗?” “您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大病,很快就能好了的。”慕君心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的病情,担心自己的境况,于是只是笑了笑,宽慰她似的说道。 然而那清美人脸上的愁容更重了。她只好勉强点了点头,只是拳头却又握紧了些。 “既然没什么事微臣就先告退了。”见已经诊断得差不多了,慕君心便收拾收拾准备回到太医院去备案。 “等等,慕太医,我听说,您对于驻颜术十分擅长?”忽然清美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叫住她问话。 “也不算特别擅长,只是有些自己的想法而已了。”慕君心笑了笑自谦道。 “那既然这样的话,可否请慕太医帮我配一些养颜的东西?就是这钱……”清美人脸上的愁容更甚了。 慕君心立刻会意,宫里面的俸禄都很有限,宫里面开销又大,而像这种不受宠的妃嫔赏赐又少,基本开销都只能靠做些针线活儿卖了赚钱。 “这个不是问题,您只要用着说好就行。” “那就拜托慕太医了。”清美人一听这个话,脸上的愁容便散开了,满是笑容。 慕君心告辞以后,就忙忙回了太医院。她在自己的牌子下面记上了回来的时间,并且将牌子重新挂了回去。 “清美人又是风寒啊。”药方已经送回了太医院,而那姜太医似乎已经看过了药方。 “对,师父您看过药方了?”慕君心把出诊箱放回原位,回到自己的桌子旁边开始将病例归档。 “看过,又是这样,一眼就知道。”谁知姜太医仿佛什么都料到似的,撇了撇嘴,一副不在乎甚至有些鄙夷的样子。 “师父,您怎么都清楚的样子?”慕君心觉得有些奇怪,她看向姜太医,企图得知答案。 “这个,你还是自己去发现吧,我说不合适。”谁知那人却摇了摇头,说的话讳莫如深。 慕君心也便没有再问,她开始仔细回想跟清美人接触,并且将一路上的所有细节都细细回想一遍,似乎没有太出乎寻常的。 一个不受宠的妃子的寻常样子吧,她想着,应该没什么不妥。 然而这个姜太医她是真的觉察到了,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的样子,就好像是小说里面那种绝世而独立的隐世高手。 而这样的高手,几乎在外面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这是在做什么?”而等慕君心从药方支了药材,开始用研钵研磨的时候,姜太医仿佛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往慕君心那边看。 “这是在做美颜药泥,清美人说,想要我帮她做几罐,我就在这儿做完了直接给她就行了,省得我再来回跑的时候忘了。”慕君心头都没有抬,连忙回答道。 “哦。”那姜太医似乎应了一声,声音里面听不出来什么异样,只是感觉他又坐了回去,继续他的吊儿郎当的生活。 “师父,您帮我看一下。”做着做着,慕君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跑了出去。 然而等她拿着蜂蜜回来的时候,却见桌子上的研钵和药泥都不见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故意捣乱 “师父,您看到我的研钵和药泥了吗?”慕君心看了看空荡荡的桌面,连忙四处去寻找。 然而似乎没有任何药泥的影子,也四处都找不到研钵。 慕君心有些奇怪,怎么这宫苑高墙里面居然还有偷东西的,而且还是偷一份半成品,连带着研钵都偷走而且毫无痕迹。 不仅莫名其妙,而且这个行为,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没有看到,谁晓得你在做什么。”那姜太医悠悠瞥了慕君心一眼,随即就将手里的书扔到桌子上,两眼一闭接着躺着睡觉去了。 慕君心却觉出不对,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做什么,而且她在离开办公室之前,根本没有别人在。 她赶忙去门口确定了一下当值太医的挂牌,却见仍旧只是她还有姜太医的牌子。 “师父,您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慕君心心生疑窦,这里没有别人,那么唯一有可能的,真的只有在姜太医了吗? 姜太医将眼睛撑开一条缝,从那个缝里面抬眼看了一下慕君心,随后又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长舒了一口气:“我没有。” 慕君心见他要死不承认,也没有办法,只好轻轻叹了一声,到了药材库自己再去支了一些药材,重新做自己的药泥。 而这次她留了个心眼,故意也找了个时机出门,而她算准了时间回到了办公室里去,果然看到了姜太医正在端着她的研钵准备把里面的东西倒掉。 “师父,您在做什么?!”慕君心惊异地喊了一声,然后立刻上前,准备把那研钵护在怀里。 然而已经晚了,姜太医见到她进来,赶紧将那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去,然后直接将研钵递给慕君心:“你不是要吗?给你。” “师父!这可是我给清美人配制的药泥,宫里药材花销那么大,这都浪费了!”慕君心有些愤怒,更多的是不理解。 为什么姜太医就这么抵触清美人?为什么清美人的事情他就这么不想帮,还要阻止别人帮她呢? “她也是病人,您为什么不能对她仁慈一点呢?” “对她仁慈?你的仁慈就那么廉价谁都给吗?这种感情还是给值得的人吧!”姜太医冷哼一声,背着手走回了自己桌子前面。 “这宫里你不需要那么仁慈,而且这宫里面的势力和情形,是你能想得到的吗?”姜太医默默叹息,一直在摇头。 “您是觉得,她的势力太过于单薄,不利于您的事业,所以才不帮的吗?” 慕君心冷哼一声,这就是所谓倨傲且不落凡俗的太医院佼佼者么? “你……算了,你以后自然会知晓的,到时候你就明白了,这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所谓的事业和升迁。” 那姜太医没有再多说什么,真的倒头就睡了过去,不再多言。 而慕君心也怀着满腔怒气下了班,回到了医馆,越想越是觉得气不过。 “慕姑娘,第一日当值感觉如何?”张三宝和顾淮安见她回去,连忙问道。 然而慕君心越想越是觉得有些蹊跷,于是将宫里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都跟他们说了一遍。 “那个姜太医真的有点怪,是不是他看你不顺眼所以才这么做的?”张三宝一口咬定那姜太医有些问题。 而顾淮安却摇了摇头,总感觉在哪里有些不对的地方。 “你是说,清美人在听说自己的病没有什么大碍的时候,就一副有些失落的样子,还跟你确定了好几遍?” 慕君心点了点头。然而经过顾淮安这么一提醒,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为什么要这么接连确认呢?”慕君心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以她之前当大夫的感觉,只要病人接连想要让大夫重新盘查,绝对是心里有鬼。 “但是太医院有规定,除非出诊,否则我们是只能在太医院活动的,不能随意在宫里走动。所以就算是我想要去查清真相,也不可能擅自去往清美人的宫里面去。” 这一点倒是让所有人都犯难了。规定在上,若是越矩那就只是死路一条。 “也许就是你们想多了呢,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只是那个姜太医看慕姑娘突然到了太医院还是个女子,感觉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所以想要给慕姑娘使绊子吧。” 相比那两个人的疑虑重重,相反,张三宝倒是看得开。他招招手让两个人过去,掀开了自己刚端上来的盖碗:“我今天晚上做了八宝饭,专门给慕姑娘来犒劳犒劳的!” 那天晚上三个人都吃得大快朵颐。而第二天慕君心不必当值,便去了茶楼去找楚娘问话。 “你说清美人?我记得不太清了,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而已。见她面很少,每次都感觉是个清丽女子,其余的没了。” 楚娘听了这个名字,摆出了一副印象十分浅,几乎想不起来的样子。看样子的确清美人并不受宠,平日里也受不到什么重视。 “不过我好像记得,她刚进宫的时候,皇帝老儿还挺欣赏她的。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不行了。她好像跟宸妃有什么过节,但是宫里跟宸妃有过节的妃子多了是了,多她一个少她一个的,没什么区别。” 楚娘松开口中的烟锅嘴,悠悠吐出烟气在慕君心的脸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慕君心摇了摇头,烟熏得她咳了一会儿。她将发生的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说完后,楚娘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抽自己的烟袋锅放在嘴边。 “你管他们做什么?只要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就行了。那个姜太医的确医术高超,但是人也是出了名的不着调,因此宫里面也没有多少找他的。他平日里据说就经常睡大觉,都是那种选无可选的时候才会找他。他的话,你又何必在意呢?” 慕君心点了点头,但似乎若有所思。 几天后,慕君心回到了太医院。而太医院今日来当值的人似乎比上次多了很多。而每天去叫太医的妃子也是络绎不绝。 但是慕君心这边,却鲜有人问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引起众怒 慕君心本来也有些奇怪,但却发现难得清闲也不错,那么留着时间自己给自己做些研究之类的也不错。 她一开始还是很醉心于工作和药物的研究,甚至把太医院上上下下档案和药材库都翻了一遍,有些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或者不慎归类错误的东西都调整好了。 但慢慢地她就觉察出不对了,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工作?就这样在这里晃悠一天然后下班回家,真的妥当吗? 若是太医院没有她的归档,岂不是将来考核的时候会被扔出去了? 她终于闲不住了,干脆出门去看他们出诊的时候都和那些太监宫女说了些什么。然而等她到了门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名牌都没有被挂在门外。 “前辈,我的名牌呢?不是的当值太医都应当把名牌挂在外面的吗?”慕君心连忙拽住一旁的那个太医问道。 “太医,这位是我们新来的太医吗?”那个小宫女看着像是不谙世事的,一眼看到慕君心,便立刻问道,脸上满是好奇的神情,“真新奇,原来宫里还有女人当太医的。” “别理她,姑娘,我们走吧,”然而那个太医却立刻就要那宫女带路,转过身去,脸上满是鄙夷的神情,“你就当她不学无术,不是什么好大夫就行了。” “哦……”那小宫女脸上满是不解,但碍于那个太医的面子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懵懵懂懂一知半解似的点了点头,随即立刻带路走了。 只留下慕君心一个人在门口疑惑不已。 不是,什么情况?慕君心越想越觉得怒火中烧。怎么忽然她就成了不学无术不招人待见的人了?她也是光明正大被引进来的,怎么就没有本事了? 她立刻回到太医院,四处寻找自己被拿走的牌子,最终在后院的柴火堆之中,找到了自己那块可怜兮兮的牌子。 而牌子已经满是尘灰,甚至上面的名字都已经被划烂了。 这种牌子该怎么用啊!慕君心气恼地跺了跺脚,甚至想要一把把牌子扔回去。但是这样可不是办法,若是没有牌子,她更是没有出诊的机会。 她先拿着牌子去找了卫麟,将那块已经被毁的牌子给卫麟看过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被毁成这个样子了?”卫麟见到那块牌子大惊,连忙接过牌子,在手里拿着细细打量查看了好几遍。 慕君心特意留意过卫麟的神色,看着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事情应该和他没有关系。 “我一连好几次都没有出诊,觉得奇怪,便出门去看了,发现这块牌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摘下来扔到柴火堆里面去,还被毁成这个样子了。” 慕君心便放心地将前因后果都跟卫麟说了。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会让人再做一个新的给你,只是……你觉得是谁跟你过意不去,才会这么做的?” 卫麟想了想,还是将那块牌子递给慕君心,让她保管好。他连忙询问,看她有没有了解更多的细节。 慕君心仔细想了想,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这天,门口王太医看到我的时候,好像说我不学无术之类的。” “果然,”卫麟一听这话,就咬牙切齿地说着,似乎在打抱不平,“这群家伙,又开始这样了。” “怎……怎么回事?”慕君心疑惑问道。 “嗨,还不是因为你不是经过选拔和考核进来的,是皇上特批推荐进来的。他们就觉得你是走了后门过来的嘛,”似乎觉得这话有些伤人,卫麟顿了顿还是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的。” “那,卫大人,您能不能这件事私下来,不要把它放在明面上去。” 慕君心瞬时明白了自己的现状,她在这里是不被承认的。别人都是辛辛苦苦进来的,她却是一句话就进了太医院,还在那么一个人底下当徒弟。 这种事放在她身上她也生气,这样的人被当做是走后门没本事的也不足为过。 现在更重要的,便是证明她自己的能力和本事,让人闭嘴才对。这件事肯定要查,但如果摊在明面上,她岂不是更让人恨?她不比其余人在宫中有势力,若是以后真的得罪了人,还不知会出什么事来。 “那,也行吧,就是你受委屈了。”卫麟明显也明白了慕君心的担心和用意,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些不忍。 而慕君心已经决定了,一定要让自己在这里扎根下来。 三天以后,等到慕君心再当值的时候,却见到那些太医同僚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她勉强笑着问好,然而那些人的神情更为怪异了。 她想要问些什么话,但她还没开口,那些太医就立刻四散而去,一个也不搭茬。 “哎哟,慕太医呀,您身体好啊。”在她刚刚进了办公室里面以后,却见到那日的王太医见到她,连忙殷勤地迎上来问好。 “您请坐请坐,啊呀可别累到,需不需要茶水?我给您捶捶肩?” 慕君心却感觉到全身的不自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直觉告诉慕君心绝对有事情发生。她感觉这个样子不是在捧她,像是给她暗地里使绊子,苍蝇迎着臭鸡蛋那般。 “王太医,您不用在我这儿说什么,您去忙就行了,我自己一个人都能做事的。”慕君心只好勉强笑着,一边说一边想要把他送出门做正事。 “啊呀,这怎么可以呀,您毕竟是皇上亲自推荐过来的人,我们这里怎么能怠慢了啊?您啊,这么金贵,看什么病啊,在这里享清福就行了。” 这句话一出来慕君心就明白了,这人是纯粹在这里恶心人的。她一转脸刚好看见这个人的嘴脸,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容,但眼神却是鄙夷的。 他说话愈发阴阳怪气,慕君心也愈发难受,正要找个由头把他打发出去的时候,却被另一个人给打断了。 “王太医,您这么闲啊?要真没事儿,那档案房那么多东西,您给看看理一理行不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走后门 两人往门口一看,却是卫麟站在门口,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个人,语气十分严厉:“都闲的没事干在这里说有的没的吗?有这精力,去档案房去药材库去。” “王太医,宸妃娘娘的病您瞧了吗?想好该怎么用药了吗?没有?那您还在这儿闲着?要是让宸妃娘娘怪罪下来,仔细你的脑袋!” 那王太医也只好慌不择路,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就出去了,只剩下慕君心和卫麟在房间里面四目相对。 “卫大人,多谢您了。”慕君心微微欠身行了个万福,当做道谢。 “同僚之间就不言谢了,”卫麟将她扶起来,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牌子递给慕君心,“这个是我让人又重新做了一个,不过你得小心点,若是再弄丢了,可就不好了。你可得想个法子,好好地保存一下。” “还有,这件事我查了一下,就是王太医。我训诫过他了,只是看起来,他并没有服气啊。” 说着,卫麟长叹一声,似乎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而慕君心想了想进来以后的事情,不由得砸了咂嘴,哪里只是他没有服气?所有的人都没有服气。 “没关系,这次也多谢您了,卫大人,”但是卫麟也是一片好心。慕君心便转过身去,笑了笑算是感谢,“您就先忙您的去吧,我这里再想想法子,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我再跟您说。” “哎,好嘞。”卫麟点了点头,就自己忙去了,慕君心则自己在办公室里面,想着该怎么去让这伙人服气。 “照我说啊,你就不用这么麻烦,卫麟那家伙也不用给你忙什么,你就跟我似的,在这里优哉游哉一天过去多好。” 卫麟刚出去,就听见后院悠悠响起一个懒散的声音。她回过头去,却见是姜太医在门口,拿着一个茶壶,正在一口灌茶一口优哉游哉地踱着方步。 慕君心却不想要理他。上次倒了她的药泥那件事,她还没有过去呢。 “怎么?嫌我说了?还是嫌我上次给你倒了那些药泥的事儿?”姜太医看了一眼她,只是笑了笑,仿佛不计前嫌的是他一样。 他招了招手,让慕君心去他那边:“来来来,过来坐,陪我老家伙唠唠。” 慕君心走了过去,坐在他面前。她有些不解,为什么这样的人在太医院,竟然没人说三道四,皇上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人在自己的太医院里面吗?他不管吗? “我知道你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怎么我这么吊儿郎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还在这里待着,白拿俸禄,还不被人说?” 这人怎么会读心术的?! 慕君心惊异不已,只是见那个人笑了笑,又灌了一口茶:“你啊,就是太年轻,刚进来,什么事都不知道。等你进来有个两三年,你就知道,像我这样是多难得了。” “我也不是什么真的混吃等死的人……” 然而话还没说完,这人就直接趴在案上,睡了过去了。不知道是困了睡过去的,还是茶醉醉过去的。 慕君心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人,随手给他找了个毛毯披在身上,就走出了办公室。 太医不能随意在宫中走动,她也只能在太医院里面自己找活给自己干,没活了就只能在外面台阶上坐着,看着那四四方方的天空。 实在无聊得紧! “请问,慕姑娘在吗?” 她坐了大概一个上午,直到午时时分,她正要起身去吃饭,却听见外面仿佛有人叫她。 她出门一看,是舒华公主身边的小丫头正在跟她招手:“果然是慕姑娘!原来您真的在这儿当差了!” “萝烟?你怎么来了?舒华公主出了什么事吗?”慕君心连忙问道。 “公主没事,只是想找您去跟她说说话。”那宫女笑着解释道。 “那等一下,我得在这儿记一下时辰。”慕君心立刻取下自己的牌子,在牌子下面写上时辰,就忙忙跟着那个人走了。 到了钟翠阁,正是开饭的时候,宫里的人已经将饭菜都送到了里面。慕君心到的时候,饭菜刚端上桌,而且看着不像是一个人的量。 “慕姑娘,你可总算来了,你还没吃饭吧?来来来坐下一起吃。” 舒华公主见她过来,就赶紧招了招手,让她跟着一起坐下,随即盛了一碗粳米饭放在她面前,然后掀起其余的盖碗,什么鱼肉各色蔬菜都放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今天想着叫我过来了?”慕君心笑着,也不见外,拿起碗筷就夹了一块鱼肉,就着米饭一起吃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宫里当差以后,就差人开始打听你当值的时间,摸清楚了你今天会在,就让萝烟把你叫过来了。” “我也是刚下学堂,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父皇对我管教可严了,我根本不可能走掉,只能等这个时候跟你见一面。想着太医院那边伙食应该也不是很好,就当做带你开开荤了。” 其实也还不错。慕君心在心里嘀咕着,二十一世纪的盒饭还有各种难吃的食堂她都吃过,这样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以后啊,你要是在太医院觉得无聊,或者吃着不习惯,就把你的牌子拿了,记下时辰,说你是在我这儿给我调理身体就行。” 舒华公主仍旧是那番爽朗的性子,然而慕君心听了这话,却总觉得没以前那么痛快了。她甚至将饭碗放了下去,吃东西的兴致也没了。 “怎么了?是做得不好吃吗?”舒华公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忙问道。 “没有,不是不好吃,”慕君心叹了一声,“最近正有些烦心事儿。” 舒华公主也不算外人,她便把这些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那些太医都是什么人啊,这么给你难堪?”舒华公主气不过,自己也一把将饭碗撂到了桌子上面。 “我去跟父皇说,让他们都不好过!” “等等,那这样的话,我走后门的名声不就坐实了吗?” 慕君心拦住了舒华公主,忽然心生一计:“你放心,这件事,我自己有办法。” “那……也好吧。” “不过其余的事,我倒是想问问你的看法。”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安神香 “什么事啊?”舒华公主重新端起饭碗,填了一口米饭放进嘴里。 “就是,你知不知道姜太医和清美人这两个人?”慕君心吞了一口口水,又伸筷子加了一小块鱼肉放进碗中。 “啊,这两个人啊,都挺奇怪的。”听了这两个名字,舒华公主“哦”了一声,似恍然大悟。 原来这姜太医乃涂敏的同门师兄弟,两人因为医术高超,都曾经被邀请来太医院就职。只是涂敏生性自由,不愿被拘束,因此谢绝了皇帝的邀请。但那姜太医少年桀骜,就留在了太医院任职。 “只是姜太医的性子实在是太桀骜不驯,又自由散漫,和太医院的几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只有卫太医和他交好。而宫里面的娘娘们也知道他这个性子,平日里不是经常请他。他也便成天那么散漫下去了,听说在太医院不是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倒腾花鸟。” “但是父皇似乎就是欣赏他的才学,就算他不务正业,也照样让他在太医院待着。再说毕竟他也真的才高,有时候,娘娘们有急病,都是他医好的,因此别的太医也不敢说什么。” 难怪卫麟让他当自己的师父呢。慕君心悄悄吐了吐舌头,似乎明白了卫麟的用意。 “至于清美人,那是两年前入宫的吧,是个六品官员家的女儿。父皇就看上她长得清丽了,就留在宫里。起初挺受宠的,但是后来得罪了宸妃,又出了一档子特别丢脸的事情,然后她就备受冷落了。” 说到这儿,舒华公主撇了撇嘴,十分不在意似的说道:“要我说那个清美人啊,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看着挺招人疼,实际……” “公主,我们得走了,不然赶不上下午的课了。”然而舒华公主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外面萝烟急急忙忙来报。 “知道了。”舒华公主撇了撇嘴,似乎不耐烦似的答应道,但还是不敢怠慢,放下饭碗就准备出去。 “我先去上课了,你吃完再回去,我这儿你也熟,多呆一会儿也没关系。” 说完,舒华公主眨了眨眼,随即就忙忙地跑了出去。慕君心目送她出门,回头才微微叹息一声,接着开始吃桌上的饭菜。 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一个人际关系和故事,她似乎理解了卫麟的用意,也似乎明白了一点姜太医为何要那般劝解自己。 只是清美人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呢?以至于为何有病姜太医都不愿意给她瞧? 慕君心带着疑惑吃完了自己的饭,便离开了钟翠阁回到太医院。把自己的牌子挂上,再写上了回来的时间。 “哟,慕太医终于回来了,”清美人身边的大宫女芷依见到慕君心回到了太医院门口,连忙笑脸相迎,“慕太医,我们家小主请。” “那便带路吧。”来的可真是巧,慕君心把牌子再摘下来,写上自己离开的时辰,就跟着芷依往甘泉宫西偏殿走去。 殿内,清美人倒是没有什么那次病恹恹的样子,相反倒是看着面色红润了许多,她进去的时候,清美人正在拿着小镊子清着香炉里面的炉灰。 “微臣给清美人请安。”慕君心欠身行礼。 “啊,慕太医来了,平身吧,”清美人见了她,仿佛脸上多了些笑意,她将那镊子放下,又将炉子里面的香重新点上,然后上前拉住慕君心。 “也没有什么别的事,第一是想问我的药泥你配好了没有,二是,最近总感觉身上有些乏,于是想问问慕太医有没有好的安神方子。” “请娘娘放心,微臣这里正在准备您的药泥,下次我当值的时候,您让芷依姑娘跟微臣说一声,微臣给您带过来便是。至于安神的方子,微臣给您把脉以后,再给您开了便是。” 慕君心又想到了当日姜太医倒掉自己准备的药泥那一幕,越想越是觉得似乎这其中有些什么端倪,但是清美人看着也实在是楚楚可怜又温柔,不像是一个坏人。 说话间,慕君心已经放好了脉枕。而清美人也早已准备就绪。慕君心在给她把脉的时候,若有似无地闻到了一股清甜的香味。 “小主这香……”慕君心仔细闻了闻,却觉得清甜诱人至极,却不让人觉得腻烦,很是好闻,闻着甚至都感觉身心舒畅沉静了不少,“这香确乎奇异,却又独一无二,非常好闻。” “多谢慕太医赞赏了,”听到这话,清美人笑了笑,非常欢喜,“我在家的时候就对制香十分感兴趣,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随便拿什么花花草草往里面加着试试。” “这是极好的,微臣闻着里面似乎是有安神的东西?” “对,有檀木和沉香,是我调着用来安神的,只是香也不是那么管用了,所以想找慕太医来问问有没有安神的方子。” 后宫女人心神不宁是常事,调个安神的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慕君心便开了一张安神并且比较平的药方,给了芷依让她去抓药,并且留存了一份存档。 “作为报答,慕太医拿一点我制的香回去吧,我想应该也挺管用的,还请慕太医不要嫌弃我班门弄斧。” “并没有如此,美人自谦了,那微臣便恭敬不如从命。”慕君心便微微行礼谢恩,将芷依递过来的香给收了起来,告别后便退了出去。 慕君心越是回想方才那个味道,越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相较于沉香和檀木而言,这种味道实在是太重了。 况且沉香和檀木……慕君心总是觉得有些不妥,她真的用得起沉香吗?还是那种特别名贵的沉水香? 慕君心连忙回到太医院,把牌子归位并记下时间以后,她连忙将那香都抽出来,一根一根开始验了起来。 “哟,这是哪个宫里小主赏你的?”姜太医慢慢悠悠走进来,发现慕君心正皱着眉头查验手里的香,于是伸着脖子,凑上来极为感兴趣地问道。 “是……是舒华公主赏给徒弟的。”慕君心刚想要说出是清美人,但是忽然想起了他之前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幻觉 “舒华公主?舒华公主居然喜欢上了制香?她那种性子的居然喜欢制香这样的事儿?”然而一听这话,显然姜太医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 他抬起头来,一脸狐疑看着慕君心。 “对啊,她……她刚刚感兴趣的。”慕君心深知这个理由很容易令人怀疑,但是仿佛也没什么更好的理由去搪塞过去。 而姜太医看着她的那种怀疑的表情更甚了,不过他的面色在打量了一圈慕君心以后,似乎渐渐缓和了下来。他似乎也看出来这香没什么问题,于是将那香放在了那盒子里面,撇了撇嘴:“算了,我也不懂这些东西,不过没问题的话,你喜欢就拿去用呗。” 说完,姜太医就回到了自己的桌子旁边,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就闭目养神去了。 慕君心这才舒了一口气,但也是悄悄的不敢让姜太医察觉出来。而她也仔仔细细地将这些香都查验了一遍,确实都没什么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放心用呗,而且如果是凝神静气的香,应该用着也不错。慕君心便将那香收起来准备带回家,顺便写了个便条提醒自己下次拿一些药泥给清美人。 回到家,慕君心第一个便先点上那香试了一下。香味清新淡雅,不是甜腻的那种,还的确有一种沉静又安然的韵味,闻了便觉得神清气爽,心都静了下来。 慕君心十分喜欢这个香,没想到清美人制香的手艺如此了得,她便开始每天都用这种香。 待到她再次当值的时候,果然芷依早早地便来拜访太医院,她也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药泥,准备去拿给清美人。 “慕太医上次给我配的方子十分不错,这些天我睡得可好了。”清美人见到慕君心的时候,便对她赞不绝口。而慕君心注意到,房间里的香味又变了一点。 “微臣才是要感谢清美人,清美人的香也实属一绝。” 商业互夸怎么样也得先来一波,慕君心和她互相谦虚了一阵,才开始重新给她诊脉。 “清美人最近是用了些伤身的东西吗?”慕君心诊断以后,总感觉脉象有些异样,仿佛像是什么地方受了损伤。可是具体究竟是为何,她也说不上来。 “没有啊,我最近沉迷于制香,一直都没有什么异样。”清美人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却悄悄拿起手帕掩着嘴,轻轻咳起来。 “清美人还是要好好休息,兴许正是这些香有些毛病,用久了伤身,况且若是闻香太久,不如闻一闻苦味的东西可以缓一缓。” 虽然在香料方面的东西她算是班门弄斧,但毕竟是学医的,二十一世纪接触香水也不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 “今日的香跟平日仿佛有些区别。”她仔细嗅了嗅,这味道仿佛更淡了些,但是却有一种令人迷醉的魅力。 “是我的新作,闻着确乎好对吧?”清美人笑容清浅,“不知上次的香用着可还习惯?” “非常好,微臣现今就靠着那香凝神静气。” 听到这个答案,清美人似乎十分欣喜,她微微笑了笑,连忙叫芷依过来:“你去把那香再拿过来,就是我上次调制的安神香。” “我还是给你这个好了,毕竟香这东西也是看缘分的,既然慕太医喜欢这样的味道,并且觉得用着也不错的话,就不要再轻易更换了。如果用多了,反而会用杂。” 慕君心欣然接受,带着那香就回到了太医院。 这次她似乎信任了清美人,并没有仔细去查验这个香,而是将它直接拿去用了。 后来,慕君心不知不觉对这个香越来越依赖,没有了这个香反而睡得不好了。她愈发觉得奇怪,可是自己给自己诊脉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慕太医,最近怎么了?”慕君心的异样也被卫麟看在眼里,他关切地询问道。 “没,没有。”慕君心摇了摇头,却仍然觉得隐隐的有些头晕目眩。 “别管她,卫大人,不过又是娇气犯了。走后门进来的人,皇上当然不知道她吃不了苦又干不成事儿了。” 一旁的王太医鄙夷地看了慕君心一眼,而在往常,慕君心早就开口反驳他了,但是此时的慕君心根本有心无力,她只能愤恨地咬了咬牙,随即倒在了桌子上面。 “别理她别理她,就是想偷懒罢了,散了散了。” 王太医等人都向慕君心投去了鄙夷的目光,只有卫麟有些担忧,还是留了下来。 “你最近吃了什么不妥的东西?还是用了什么不妥的东西?” 而慕君心左思右想,最近吃穿用度都十分正常,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没有什么别的,要说奇怪,也只是最近只能用清美人的香才能睡着。” 慕君心这番话却像是惊醒了卫麟,他皱起眉头,连忙问道:“清美人给你的香?” 慕君心点了点头,然而这个反应更是让卫麟拧紧了眉头,脸上担忧意味更甚了。 “你以后不要用了,下次拿着香来找我验一验,”卫麟刚想要说点什么,外面来人通传说有人找他,他只能将慕君心留在这里,“你且休息着吧,外面你的牌子我先拿了,千万记着我说的话!” 看来这个香是真的有问题了。慕君心一边怪着自己大意,一边撑起身子,打算给自己配一些药来让自己好受一些。 然而到了药材库,她却仿佛被电流袭击了全身,随即大脑开始晕眩,似乎一切在她面前都变得迷幻了起来,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她的眼前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迷迷糊糊之间,仿佛有一把剑冲着她飞了过来! “不要!救命啊!”慕君心下意识地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伸手就打了出去。然而对面似乎传来了惨叫声,而周围的一切慢慢地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似乎一切又变得活灵活现了。 而在她面前出现的那个人,竟然是清美人院子里的芷依。 “慕太医?慕太医您怎么了?怎么忽然跟中邪了一样?”那人十分焦急,却似乎因为挨了刚才那一下,不敢靠近。 第一百四十九章 暗潮涌动 “抱歉……抱歉……”慕君心连连道歉,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 她定了定神,才觉出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可是芷依姑娘,你怎么会跑来这里?” “哦,奴婢是来给清美人抓药材的,她说制香需要一些特殊的药,应该这里会有。” 说着,芷依便把药材单子给了一旁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将药材抓出来。 慕君心联想起方才自己身上的异样,又想起了那香的事情,似乎觉察出来什么。她正要去跟芷依核对药材单,外面却响起了一个声音,好像是在叫她。 “谁?”慕君心连忙跑了出去,但是四周似乎都没有人注意着她,相反,所有人都仿佛看外星人一般看着她。 “刚才有人叫我吗?”慕君心试探着问身边的人道,然而他们看着慕君心的眼神更为怪异了,甚至有人浮现出来了轻蔑的神色。 仿佛他们在说“你有什么可看的?” 这下慕君心便知道是自己的幻觉了。她尴尬笑了笑,跑回了药材库。 “诶?芷依姑娘走了吗?”然而慕君心四下找了找,却不见芷依的影子,只剩下了方才帮她找药材的人。 “对啊,芷依姑娘刚走。”那人楞了一下,看着慕君心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慕君心失望地应了一声,完全忘记了她可以去查太医院的留存档案。她转过身去回到办公室去,趴在桌子上。 既然没什么事不如就安心休息一会儿好了。她默默闭上了眼,开始闭目养神。 不知什么时候她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被粗鲁地推醒。 “嗨嗨嗨!醒醒!真当你是在这里享福的了?!” 她连忙坐起来,只觉得全身都在酸痛,而她睁开眼睛却发现,王太医和另一个同事正站在她的桌子面前,抱着臂冷脸看着她。 “我……我睡了多久了?”慕君心迷迷糊糊,只觉得头都要疼得炸裂。 “你睡多久了?都过了午时了!你别以为皇上给你撑腰,卫大人照顾你,你就真的觉得被偏袒了啊!我告诉你,没本事,就别想着在这里混俸禄!” 王太医指着鼻子就骂了过来,插着腰仿佛自己真的有多大能耐,滔滔不绝地骂着,慕君心却丝毫不在意似的,思绪早就飘到了天边外。 “你听着没有!我告诉你你上点心!”王太医见她没有反应,更是气急败坏直接拍起了桌子。 “哦……王太医说得是,说得是。”慕君心只觉得心烦意乱,但是为了让自己耳根清净,她还是连连笑着,装作自己听到了一样。 然而就是这么打哈哈,竟然把王太医给哄得十分开心。他满意地笑了笑,见自己树了威风,就带着身边的人转身就走了。 “什么玩意。”慕君心撇了撇嘴,就只是夸一句就飘成这样,可见自己也没多大能耐。不过她也不敢再睡了,一是怕有人真的趁自己神志不清醒的时候动手脚,第二她也的确该做一做事了。 “哦对了,慕太医。”她刚审材料没有审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她。她站起身走出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的芷依就站在门口。 “慕太医,奴婢是来找您要小主的药泥的,不知慕姑娘做好了没有?” “做好了,做好了,”慕君心转过身去,从自己随身的药箱里面翻出了一罐药泥递给芷依,“这是我依据你家小主的体质特意调制成的。” “多谢慕太医了。”芷依笑了笑应了下来,连忙带着药泥走了。 然而他们的这一幕被王太医看在眼里,他立刻摘下牌子写上日期,往宸妃的宫里走去。 “果真如此?那个慕君心,竟然和清美人走得很近?” 宸妃挑了挑眉,听了王太医的话,冷哼一声:“这个慕君心,皇上偏要她来太医院就够添堵了,怎么还和清美人这种人搅和在一起了?” “恐怕也是她刚进来什么都不知道,加上清美人那边,估计也是专门找这种刚刚进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才容易被糊弄,被招致麾下。” “这个慕君心看来也没那么聪明嘛,不然怎么会听信了那种人的话。” 宸妃撇了撇嘴,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嘴角满是不屑。 “如今虽然不知她究竟是不是真的为清美人所用,但是感觉,她确实和清美人关系挺近的。” 王太医想了想,继续行了个礼套近乎道:“这样的人也无阻为惧,本来太医院内对她有成见的人就很多了,就算她和清美人联合起来,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那是自然,”这话宸妃听着舒心,微微一笑,似乎心情好了不少,“那你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是,是。”王太医连连点头答应下来,喜笑颜开地退出去了。 慕君心这厢因为牌子暂时被拿走了,自然也没人来找她看病。她只是在太医院里面帮忙整理档案室,想要找到那张芷依的药方。 可是这就奇怪了。本身太医院的药方都会留存档案,芷依的按说也会留存一份在此,但是慕君心翻找了很多遍,就是没有找到那张药方。 “慕君心,你干嘛呢?”她正苦苦寻找无果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一个拖着长音十分倨傲的声音响起。 她转过身去,见到王太医正板着脸望着她。 “王太医,您有事吗?”慕君心吓了一跳,随即陪着笑脸问道。 “你干嘛呢?太医院招你进来,不是让你在这里只管档案的!有时间好好钻研医术!在这里弄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做什么!” 王太医板着脸上来就是数落,慕君心真心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了?细枝末节决定成败,见微知著懂不懂? 她刚想要理论,忽然意识到了点什么事情。这个人明摆着就是来找茬的,她不能因此就上了他的当才对。 想到这儿,慕君心便换了一副表情,连连微笑着点头称是:“王太医教训得是,后辈自然还需要多多历练长进。” “诶,这就对了。”那王太医惯是 第一百五十章 阿谀奉承 “王太医医术如此高明,又是难得的人才,有空还是要多提点提点晚辈,晚辈可真是仰仗着您才能进步呢。”慕君心干脆趁热打铁,连忙接着溜须拍马。 一番话把王太医给哄得心花怒放,他立刻就笑逐颜开,连连夸赞:“对,这才是一个晚辈该有的样子,你现在是懂事多了,以后必然成大器!” 并且这番话让王太医心花怒放,竟然当即就要“指点”慕君心几句。 慕君心只好连连答应下来,说王太医实在是太体恤晚辈了,实际上则对他的嘲讽更甚了。 好为人师是人的通病,她听着王太医一番天花乱坠滔滔不绝地说着,心里早已打了好几个哈欠。她鄙夷地撇了撇嘴,太医院的这类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居然整天倨傲地觉得别人的技术不如他,更是觉得只要是后辈崛起那就是靠着关系和后门,还有各种自己的小伎俩。而这些人稍微夸几句,就立刻“不计前嫌”,飞上天去,那大度得都不像是之前的他。 这样的人,何其自卑,又何其可悲。 而且他快住嘴吧!这说的都是什么不着四六的话,都是很平庸的东西还敢拿出来当教人的东西。 “我说的你都听明白没有?”偏偏这种人还喜欢总是问你明不明白我讲得是不是好。 “明白明白,王太医实在是高明!”能有什么办法?慕君心只好陪着笑脸说是好的。 送走王太医以后,慕君心才松了一口气,她若是真的一直和王太医硬碰硬,最后可不一定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顺着他,让他放松警惕以后,再来个措手不及。 不过清美人那边是不能去了,肯定不能去了。这都开始产生幻觉,那就说明她那边的确有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 “怎么了?刚才姓王的找你了?”回到办公室,姜太医瞥了慕君心一眼,慢条斯理地拿着手里的东西看着。 “对,师父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王太医冷哼一声,“姓王的那些说教我都听到了,也是难为你啊,听了那么多还得给他捧臭脚。” “师父……”姜太医可真的是个明白人。慕君心低下头,悄悄从睫毛底下偷偷看着这个人。似乎面前的这个人,是卫麟真正的苦心所在。 “总之,先把他哄高兴不是坏事,你还年轻,将来的路还长着呢,让这种人阻碍了你,不值当的。” 一听这句话,慕君心有些从心里感激面前的这个人,这个人啊,实在是太明白了。 “那,师父,您能帮我看看我尽早出了什么事吗?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 慕君心把袖子挽起来,递到了姜太医面前。姜太医瞥了慕君心一眼,冷哼一声,但是嘴角露出了些真心的笑容。 他伸出手搭在慕君心的脉上面,但是刚刚一撘,就神色凝重,立刻站起身来。他眼珠转了转,连忙转身去将门关上。 “你最近接触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姜太医见四下没人,立刻焦急地问道,但是声音却是压低了的,不敢多声张似的。 “没有,但是清美人给了我一些香……”慕君心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连忙老实回答。 “我就知道是她!”姜太医咬了咬牙,“跟你说过不要接近这个人,你怎么就不听!她给你什么东西,你就老实用吗?!” “可是我第一次验的时候发现没问题,您不是也说过没问题吗?” “那后面的香你验过了吗?!” 慕君心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题。她之后因为信任清美人,从来就没有再验过那些香,但是那个时候香就出了问题,也未可知。 “看你这就是没验过对不对?”姜太医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罢了,你身体里已经有了一些致幻的药了,如果再这么下去,你就真的废了!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了!这是看准你不知道她的事,所以故意这样的。” 慕君心这才想起来,第一次闻见清美人调香的时候,在香里面闻见了些奇异的甜味,想必就是罂粟壳子之类的药吧。 难怪那张方子无论如何都找不见!慕君心咬了咬牙,愤恨地想着。 “所以,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慕君心不解道,既然所有人都不待见她,那就说明这个人真的有问题,只是每次她想要了解的时候,都出了点事情。 “这个,她当年盛宠,但自己便是一个交横跋扈又不知好歹,专门靠着一张清丽无辜的脸祸害别人,几乎把宫里所有和她交好的人都害了。” 这不就是个白莲花人设吗?慕君心不由得怀疑自己的鉴婊能力出了些差错。 “她因此也得罪了宸妃,宸妃便安插了个眼线在她那儿,给她使了不少绊子,让皇上渐渐不去清美人那边了。” “结果清美人就靠着自己一身制香的本事,竟然开始想着勾引狐媚皇上,让皇上只听自己的话。结果事情败露了,皇上就冷落了她。” 怪不得她现今要找她来当自己的傀儡了。慕君心越是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看错人了。 “总之,以后清美人的事,你少管,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你的事儿我和卫麟帮你查,若是这件事告到皇上那儿,清美人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你尽管放心。” 听到这些话,慕君心心里暖融融的,她这时候才看出来,卫麟和姜太医是真的对她好。而她也应该帮忙才对。 慕君心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便打算要回医馆去,将那些香都准备起来,也好让姜太医好好查验一番。 “那边烟怎么那么大呢?”路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慕君心也觉得疑惑,顺着他们指着的方向看去。 确乎是她的面前很远的地方冒着滚滚浓烟,那个烟甚至都开始变黑起来,熏得半边天似乎都变灰了很多。 看来这个火势不小!不然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黑烟。 慕君心却越是看越是觉得不对,这个方向,和自己医馆,也太近了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付之一炬 慕君心心头一紧,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底里油然而生。她立刻往着火的地方跑去,而越是离那着火的地方近,越是觉得心底那个预感灵验了起来。 这根本就是她回医馆的路! 而到达了着火的地方,她彻底绝望了:着火的那个地方,的确就是她自己的医馆! “快!快拿水过来!走水啦!走水啦!”张三宝正在焦急地指挥着人去救火,整个医馆的大部分已经都被浓烟和火焰吞噬了,只剩下一小部分还完好无氧。 甚至旁边的店铺都有所波及,所以来救火的人也不少。 “淮安……淮安呢?淮安!”慕君心看着这里面的人,默默清点,可是这么多人里面,唯独少了顾淮安。她仿佛明白了什么,连忙呼喊顾淮安的名字。 然而顾淮安就是没有在这些人里面。 “张师傅!淮安去哪儿了?淮安怎么没在这些人里面?!” “淮安……淮安我也不知道!着火了以后,我一个不留神,他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张三宝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捶胸顿足,焦急地叹道。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慕君心想要冲进去,但是火势一次一次把她给击退。她也是有些恐惧的,听人说火势最大最开始蔓延起来的时候是从她的房间开始的,如果顾淮安真的在那里面…… 只能等他们灭了火才行了吗? 慕君心咬了咬牙,从隔壁的布艺行扯了一床白布出来,用水浇透。 “哎哎,你干嘛!那是我的布!”布行老板见她明抢,连连出来要讨个说法。 “回头我还你钱!现在先借我一下!”慕君心管不了那么多了,撕下一小块捂住口鼻,将布往身上一披,低下头就冲进了医馆里面。 “慕姑娘!”后面别人的呼唤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顾着往自己房间那边冲过去。然而刚走了一半,就见里面景枫和顾淮安一起搀扶着黄疏桐往外跑。 “谢天谢地你们都没事!”慕君心看到这三个人,松了一口气,连忙带着他们往外面跑去。 当四个人冲出火海以后,后面的房梁就塌了下来,大堂就整个都没入了火海之中。 “疏桐,疏桐没事吧?”慕君心连忙去看似乎没有什么神气的黄疏桐,而黄疏桐睁开了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她没事,只是这些天养伤,还有些虚弱,”景枫说着,将黄疏桐护在怀里,看了一眼她,眼神里面满是担忧,“我把她带回去,一会儿再来帮你们。” 慕君心点点头,让景枫去了,而另一边,顾淮安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似乎心有余悸。 “淮安!你没事吧?这么大的火你跑进去做什么!”慕君心转而看向顾淮安,未免有些责备。他向来不是莽撞的人,怎么现今却做出这样的事? “我是找这个的。”顾淮安也不恼,将手里护着的东西给慕君心看。 慕君心凑上去查看,却是清美人给她的那个安神香。 “火是从你那儿着起来的,我就觉得不对。我总感觉这个香有问题,所以就冲进去拿了一些。” 说到这儿,顾淮安脸上浮现出了释然的笑容,他将那香递给慕君心:“还好,我找到的时候还没有被烧坏,还好没有被毁尸灭迹。” 慕君心拿过那些香,心里感动不已。 “我明天当值,就把它拿进宫里去,到时候有没有问题,那就知晓了。” 火过了很久才灭掉,而整个医馆已经被焚毁大半,只剩下了几间平日里不常去的房间还留了下来。 “今天先凑合凑合在这里休息吧,我们明天清点一下毁了多少东西。如果这东西真的有问题的话,我一定会讨一个说法的。” 慕君心和医馆里面的人勉勉强强捱过了这个晚上,等到第二天,慕君心带着这香就去了太医院。 而结果不出所料,里面的确有着大量的致幻和上瘾的东西。 “现在我们要戳穿清美人吗?”慕君心话已说出来,就觉得不妥。既然清美人已经放火打算死无对证了,那就说明一定程度上清美人已经怀疑慕君心了。 “这件事我们会帮你解决的,你尽管放心。以后就避着清美人就是。” 卫麟和姜太医在一起开始商量对策,这厢慕君心却被皇帝给叫了过去。 皇帝询问了一番她医馆失火的事情,又进行一番宽慰以后,赐了不少银两给她重建医馆。慕君心谢过以后,便往回走去。 在路上,慕君心刚刚走了一段,却被一个小宫女给拦住了去路:“慕太医,我们家小主在那边不小心滑了一跤,掉到池子里去了,您快去看看吧!” 慕君心觉得有些不大对,但是还是跟着那小宫女去了,万一是真的,耽误了一条人命可如何是好? 然而到了地方,那个小宫女却不见了,而池子里也没有任何波澜。她立刻意识到了是在骗她,连忙转身要走。 可是已经晚了,她看见了清美人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微臣给清美人请安。”慕君心见躲不过了,就只好迎上前去,大大方方行了个礼。 “没有想到在这儿遇见我吧?”然而清美人轻轻笑了笑,却并没有让她平身的意思,只是悠悠启唇问着。 慕君心听出来了,这个人现在可不装柔弱,也不装温柔了,怕是现在在她面前的才是真的清美人。她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位可是主子,她也只能弯着腰,继续保持着她请安的样子。 “微臣着实没有想到。”慕君心咬了咬牙,尽量放缓和语气说着。 “我本来还想着如果你能乖一些,我便不那么早就揭穿,可是没想到你实在是太多事了,为了避免暴露,我只能出此下策,还希望你不要怪我。” 所以这是摊牌了?慕君心冷哼一声,这就是她放火烧了她的医馆的原因? “微臣不知怎么就得罪小主了。”慕君心定了定神,既然还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就不要轻易惹怒面前的这个人。 “怎么得罪了?看您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清美人脸上仍旧挂着清浅甜美的笑容,但这笑容让慕君心只觉得全身颤抖。 第一百五十二章 死角 “清美人,微臣自知并没有招惹过您,也没有做过害您的事情,您为何偏要跟微臣过不去呢?” 慕君心默默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栏杆给拦住。她在临水的亭子上面,已经退无可退,面前是咄咄逼人的清美人,后面则是不知深浅的水潭。 “我也没有意愿说跟你过不去。我本来想控制你,就像是当初试图控制皇上一样。但是你太多事了,我就只能派人去烧掉你的医馆毁掉证据。结果看来……你还是很幸运。” “但是现在你可没有那么幸运了。” 说话间,清美人的眉眼忽然冷了下来,面目狰狞,上前一把掐住慕君心的脖子,那力气似乎是要让她窒息。 慕君心连忙试图挣脱,口中发出“咯、咯”的声音。她试图用力掰开清美人的手指,以让自己逃脱。 还好,清美人毕竟只是在宫里养尊处优,又柔弱惯了的女子,因而慕君心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把她的手给掰开了。 她立刻将清美人推开,捂着喉咙处大口呼吸调整。然而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清美人忽然像是疯了一样,冲上来一把将慕君心给推进了水潭里面。 慕君心本来是会游泳的,但是这些天药物的影响,还有方才没有调整过来呼吸。她变得有些慌乱,翻进水里的时候,她挣扎了半天没有缓过去,就已经感觉自己在慢慢往下沉。 她以为自己终将要被淹死,最后看到的,是清美人那狰狞又得意的笑容。 慕君心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来,甫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躺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她感觉自己身上仍然带着寒气,而这身衣服柔软料子又好,看着也不像是穷人家。她将床上的帷幔撩开一个缝隙,从那里面看着这个房间里面的一切。 看起来像是宫里某个宫殿。 她挣扎着起来,连忙将帷幔掀开,将脚伸到床下,没有摸索到鞋子。她只能光着脚在地上走着,然而越是打量越是觉得这个房间实在是眼熟。 忽然,门拉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宦侍。那宦侍见慕君心光着脚,连忙闭上眼睛转过身去,全身颤抖着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慕太医还是赶紧先回床上休息去吧,毕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方才看到的那些,奴才不会说的。” 慕君心才反应过来自己光着脚,连忙回到床上将脚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 “你进来吧,我已经坐好了。” 那个太监才转过头去,瞥见了她已经坐在了床上,而脚也在被子里面被遮住了,才放心进来,将一碗药放在了慕君心的床头。 “这是姜太医为慕太医熬的药,您趁热喝了,一会儿有人帮您拿衣服进来,您换了衣服便可回去了。” “那多谢这位小公公了。”慕君心微微笑了笑,将药碗端在嘴边,一屏息全都喝干净了。 送走那位小公公以后,慕君心四处看着这个房间,却总觉得仿佛什么时候进来过。这里不是钟翠阁,更不可能是甘泉宫,皇帝的昭阳殿更不可能了。 那这里是…… “你醒了?”慕君心忽然听到了一声门响,然后就听见了这个对她来说十分熟悉的声音。 宸妃? 慕君心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见宸妃已经拨开帘子走进来了。 “微臣参见宸妃娘娘。”慕君心只觉尴尬万分,但礼数不能少,只能坐在床上,口头给宸妃请安。 “行了,不用这些虚的了,要不是本宫带人散步刚好经过御花园,你这条小命怕是要没了!” 宸妃恨恨地咬了咬牙,似乎真的十分生气似的:“那清美人也太不识好歹了,还好本宫让人把她抓起来,已经送到皇上那边了,估计这个女人,下场好不了。” 慕君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现在你醒了,那也便没什么事了。你刚刚喝了药对不对?那一会儿就随本宫,去皇上那儿证明一下,确实是清美人把你推下去的,就没什么事了。” 听到这句话,慕君心忽然一怔,她似乎明白了之前明明都跟宸妃闹成那样了,怎么她还会出手救自己。 “宸妃娘娘是因此,才救了微臣的吗?” 宸妃瞥了她一眼,觉得好笑似的,扬起了嘴角:“有这么一部分原因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清美人对你也没什么好脸色了,还那么对你,我们为何不联合在一起,把她给推翻呢?” 她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是慕君心自己,可能也会这么做。但是慕君心却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好,微臣照办便是。”慕君心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那么你先换了衣服,我们这就去昭阳殿。”宸妃一听这话,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她带着宫女先出去了,然后将衣服留下来,让慕君心换上。 慕君心换好衣服,跟着宸妃去了昭阳殿。而昭阳殿内一片死寂,明明聚了不少的人,却所有人都是板着脸,气氛十分沉闷。 而清美人跪在当中,神色平静,更准确的说,宛若死灰。 “给皇上请安。”慕君心跟在宸妃后面,静静跟上面的皇帝请安。 “平身吧,慕太医可是已经无碍了?”皇帝明显面露愠色,还是压着火气问慕君心的身体状况。 “已经无碍了,劳烦皇上挂心。” “那你便说说,你是如何落的水吧!” 皇帝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座下的清美人,冷哼一声。 慕君心自然没有推脱,只是上前将清美人如何用香害自己,如何放火,如何把自己推下水的这些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清美人,你可知罪?”皇帝听完慕君心说的话,于是悠悠将目光放在底下的清美人身上,开口问道。 “臣妾知罪。”清美人冷笑一声,似乎已经认了命。 “好啊,装作有孕,用迷情香,还想要控制皇上,之后各种戕害自己装病博取同情,现在居然还对慕太医下手,你真是恶毒得很!” 宸妃立刻上前,言辞俱厉。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打入冷宫 “要论恶毒,还没人能出娘娘其右。”清美人冷哼一声,转而看向宸妃,目光冷冷,若一把寒刃。 “住口!”皇帝立刻严厉打断了两个人,那凌人气势让慕君心听了都有些胆寒。看来这次真的是气得不轻。 若是宸妃说的那些前半部分也都是真的,那清美人,的确是咎由自取。 “美人陈氏,心术不正,戕害大臣,惑乱后宫,着褫夺封号,降为更衣,终生囚禁于甘泉宫西偏殿。不许人去探望,也不许人去照顾她,就让她一个人在那里,等死。” 口谕一下,众人皆不再说话,清美人,现在是陈更衣,只能平静地伏在地上行礼,表示谢恩了。 “来人,把她带出去,朕再也不想看见她。”皇帝咬了咬牙,似乎十分生气似的,看也不屑于看那人一眼。 陈更衣被带了下去,而宸妃立刻摆出了一副笑脸:“皇上,您别生气……” “下去!”然而皇帝似乎并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只是厉声呵斥宸妃。宸妃楞了一下,随即陪着笑脸,乖乖呆着慕君心出去了。 “现在,陈更衣算是咎由自取了。”回去的路上,宸妃松了一口气,仿佛根本不在意方才皇帝训斥她一样。她现在浑身轻松,像是终于除掉了一个眼中钉一样。 然而慕君心却心事重重,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现在,我们都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你不觉得高兴吗?” “不,高兴的恐怕是娘娘而已。”面对宸妃的提问,慕君心低着头,不温不火又不卑不亢地说着。 “随你怎么说吧,不过现在,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宸妃似乎并没有因为慕君心的话而恼怒,反而有一种大局在握的闲云信步。 “娘娘是什么意思?”慕君心冷冷开口。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和陈更衣有仇,而本宫是救了你的,说明我们是一伙的。” “娘娘误会了。”慕君心淡淡开口,只是朝她微微行礼表示告退,转身就要走。 “你以为陈更衣怎么那么快发现你其实是抵触她的行为的?你以为陈更衣是如何决定对你下手的?你以为陈更衣是如何能派人去烧你在宫外的医馆的?” 听到这些,慕君心的身子整个颤抖了一下,她转了过去,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是娘娘所为,对吗?” “对,是本宫,”宸妃微微笑了笑,“本想把你们两个都处理掉,但是后来想想,留着你似乎也不错。所以本宫故意让陈更衣把你推下水潭,并且出现在那里,故意倒打一耙。让她在意想不到之中,就落入了本宫的陷阱。” “恨本宫吗?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宫,是什么意思?”慕君心冷冷看着宸妃,然而宸妃的神情更为得意,她扬起了头,倨傲看着慕君心。 “陈更衣和宸妃娘娘针尖麦芒,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为娘娘所用?宸妃娘娘还是不要说笑了,微臣告退。” 说完,慕君心转身就走,然而身后却传来了宸妃的笑声。 “你真是有趣,但是放火之事,确实是本宫做出来的,本宫既然能做一次,就能做无数次。你觉得你能活着走出这个宫门,或者你的朋友们能或者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听到这话,慕君心惊愕不已,她转过身去,愤恨地看着宸妃。 “所以,你现在别无选择,只能为本宫,做件事情,放心,不是很严重的事情。” 慕君心听着她的话,只觉得胆战心惊。 而甘泉宫西偏殿,此时已经门可罗雀,本身便显得有些灰败的宫闱,现今却更显凄凉冷清。 陈更衣一个人坐在偏殿里面,她现今已经无人可依也无人照料,只是静静闭着眼,等着死亡的到来。 门忽然响了,她抬眼都没有抬,只是轻轻问了一句:“是来给我送饭的,还是给我送死的?” “陈更衣今日,可真是今非昔比了。” 听到这个声音,她立刻睁开眼来,面前慕君心正端着一壶酒,一把匕首和一段白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慕君心,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过来了,”陈更衣冷哼一声,低眸看了看那托盘上面的东西,“东西还带得挺齐全。” “请陈更衣选一个,上路。” 陈更衣却笑出了声,拿出那把匕首,放在手心里细细端详了一阵,忽然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她抬起了头,神色看着已经渐渐疯狂。她将刀刃对准了慕君心,一步一步靠近慕君心,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你说,这刀刃要是直接插进你的身体里面……将会如何?” “您杀不了微臣。”慕君心却冷冷笑了笑,十分自信地一把握紧了陈更衣的手腕,轻轻一扭,陈更衣便痛苦地松了手,那刀子,就掉在了地上。 “呵,多么可悲,自己最恨的人就在面前,可我连结果了她的性命的能力都没有,”那陈更衣愣了一刻,随即疯狂地笑了起来,那样子悲哀又无助,该是多绝望的人才能如此?“是宸妃让你过来的对吧?是宸妃让你杀了我的对不对?”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自称要帮我,结果还如此害我!我本不该相信她的,我跟她拼了!” 陈更衣说着,就立刻冲出去要找人算账,结果被慕君心一把拦住,然后狠狠地推到了一边。 “你现在还想去哪儿?行将就木还要挣扎,你可真是可悲。”慕君心冷哼一声,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随即直接抓住陈更衣的下巴。 “放开我!放开!” 然而她还没挣扎几下,就被慕君心一把撬开了嘴,她干脆将酒壶堵在陈更衣的嘴边,把那酒尽数给她灌了进去。 陈更衣被呛得咳了好几下,溢出来的酒濡湿了慕君心的袖口也濡湿了她的衣襟。然而那酒还是被灌下去不少。 她捂着嘴挣扎着离开了慕君心,然后狂咳不止,想要将酒吐出来。 “没用了,药已经发作起来了,你就等着结束的时候吧。” 慕君心冷冷站在一旁,而那陈更衣愤恨看着她,很快就倒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猫妖作祟 皇宫里最近可热闹了。 众人都在讨论着一个问题就是猫妖作祟,而宸妃就被困在她的漪澜殿里,成天请着护国寺里面的喇嘛过来做法事念经,天天几个喇嘛奇装异服的,又跳又喊怪骇人的。 宸妃还要每天喝那种拿符泡成的水,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七天才结束,她也才算是解了困。 而至于为何会造成这样情景,都是跟陈更衣的消失有很大关系。现在所有的人都深信不疑,陈更衣是被猫妖给拿去了。 “不知道我们这个计策能撑多久。”慕君心和舒华公主在钟翠阁谈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舒华公主不由得叹了一声,似乎有些后怕似的。 “能撑多久撑多久,只要陈更衣不被发现,我们被翻案的可能性就很小。”慕君心长长叹了一声,眼神不经意地瞟向窗外,看着窗外枝头已经没了多少的树叶。 那天实际上在陈更衣喝完酒以后,她咳嗽了半天,在地上挣扎了好久,在她准备着要迎接自己的死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气息还是稳定的。 她还活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更衣有些意外,她特意压低了声音,以免外面的人发现。 “带你出去。”慕君心冷冷开口。 这个答案让陈更衣意想不到,她愣了好久,似乎都没反应过来慕君心说的是什么。 “你在这里,无非就是等到死也不可能出去。还不如偷偷出去,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过自己的日子去。” 说着,慕君心给她塞了一张银票:“这张银票应该够你买几亩地买个房子了,就找个僻静地方,安安生生度过一辈子就行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是为了自保,对吗?”陈更衣拿着那张银票,忽然苦笑了一下。她到底也是在宫里浸淫了很久的人,自然明白她做这事不可能是单纯为她好。 “对,若是我真的从此按照宸妃的安排活下去,我将一辈子都不可能逃脱宸妃的手掌心,迟早我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所以,我需要这么做。” 陈更衣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仍旧苦笑了下,摇了摇头:“就算你真的想让我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况且这深宫,你我都知道逃出去谈何容易!” “对我就一个好处,和宸妃无瓜葛,这就够了。至于你,你就在外面自生自灭,也跟我无关。” 慕君心瞟了一眼地上的陈更衣,慢慢地将自己的安排都说了出来:“你就什么都不要带,这样才像是平白无故消失的。门外有一辆送水的车,每日都会送水过来,送空桶出去。” “我藏在空桶里面?可是侍卫会检查水桶的啊。” 慕君心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我有办法让他们来不及查水桶里面究竟盛了什么。” 当晚,宸妃的漪澜殿着了大火,而因为附近的侍卫全都去救火去了,那送水的人也就很顺利地带着陈更衣离开了宫门。 至于陈更衣出了京城会去哪里,那就不是慕君心会管的事情了。 然后打算去收尸的慕君心一进入甘泉宫的西偏殿,就跟看到了鬼一样地立刻跑了出来,然后装作吃惊似的连忙叫人:“不好了不好了!陈更衣不见了!” 事后慕君心都觉得自己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那群人听了她的一番话深信不疑,连忙去报告皇帝,就连皇帝都没有怎么怀疑,直接就信了她的一套说法。 猫妖惑乱后宫,带走陈更衣的事情就这么传了开来。而宸妃的漪澜殿被烧着了,她自然也好几天都不能好过。有的人甚至在议论,那猫妖会不会就是因为宸妃,才过来带走陈更衣,并且烧着宸妃的宫殿的。 实际上放了那把火的是姜太医,他趁着出诊并且所有人都出去上供的时候,一把火把佛龛给点燃了。 虽然对此怀疑的只有宸妃,但宸妃空口无凭又没有任何办法,况且现场的确是毒酒没了,匕首白绫洒了一地,怎么看都像是死前的挣扎。 但是经过这件事,宸妃的确是不能轻易控制慕君心了。而且她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警惕着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想要靠近宸妃。 “没想到啊,你只是当个太医,居然还要掺和后宫这种劳什子的事情,”舒华公主虽然是打趣,但也有些无奈,这后宫步步惊心,什么人都不一定能被排除在外。 “本来太医也算是宫里面的一些势力,就算我真的跟宫妃没有任何瓜葛,皇上的关系,也会让我在太医院里面难以全身而退。” 慕君心苦笑了一下,现在太医院的人仍旧对她虎视眈眈,共同排斥她,就盼着她有一天能灰溜溜地滚出太医院去。 除了姜太医和卫麟,这太医院竟然真的没有人能靠得住了。 “那群老古板,有些是真的有本事,有的只是空有一腔傲气,有的更是酒囊饭袋,怕他们做什么?” 舒华公主撇了撇嘴,似乎不在意似的,但是慕君心却摇了摇头,纵使是酒囊饭袋,团结起来也足以毁掉一个人了。 她和舒华公主道别以后,就赶紧回到了太医院里面去了。 “哟,这不是皇上宸妃还有舒华公主面前的大红人吗。”果然,慕君心刚回到了太医院,王太医就在门口,冷嘲热讽地开口。 慕君心在心里只觉得恶心,怎么一群大老爷们,比婆娘还要多事还要妒忌? “刚回来了,累不累啊,要不要给您备上茶水什么的?您别走啊。”慕君心不理他,径直往前走,而那个人似乎不依不饶,跟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着。 “王前辈,您没有别的事吗?我这边还不值得您费时间费心费力吧?”慕君心实在是忍无可忍,转过身去,压着怒火问道。 “我就是想说,您神通广大,总归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吧?” 慕君心停下了脚步,她觉出来了,这人是话里有话。 “您什么意思?”慕君心皱起了眉头。 “我是说,猫妖的事情,您肯定有自己的理解对吧?如果您有什么自己的理解,能跟我说说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笼络人心 “我能有什么理解?您误会了。”慕君心知道这位是宸妃的人,肯定是借此机会来跟她打探消息的,若是真的有什么松动,估计前功尽弃不说,她还得落得个欺君之罪脑袋不保。 于是她便愈发镇定,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恼羞成怒:“王太医,您这么高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来怀疑晚辈呢?” “晚辈可是一直仰仗着您,一直觉得您实在是明察秋毫又医术高明,怎么这会儿就开始怀疑晚辈了?” 说着,慕君心便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谨小慎微仿佛一个谦虚又小心的学徒。而就是这样的后辈,是最让王太医舒心的。 慕君心知道,这一招哄别人不行,哄王太医,那是足足够用了。 “呀,话不是这么说,只是我心存疑惑嘛,又不是说非要找你麻烦,只要你听话不闹事,我们之间还是能和平共处的是不是。” 王太医果然一脸谄媚又奸邪的笑容,这番话似乎真的很受用。 “还是要多多仰仗您的栽培才是啊。”慕君心于是趁热打铁,更是谄媚地溜须拍马,把他哄得开开心心的。倒是让那个人似乎忘掉了自己一开始过来是干嘛的,只是笑着夸了夸她有眼光,就让她走了。 实在是太险了。慕君心赶忙离开,一边离开一边松一口气在心里说着幸好。 然而等到后面,慕君心才觉出,这整个太医院排斥她的行为,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了。 “前辈,能帮我调用一下淑妃娘娘的病例吗?我想要看看她之前的病情和现在有什么相似之处,再看看之前是怎么用药的。” 谁想到档案处的人居然瞟了慕君心一眼,愣是转了个身,优哉游哉地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去找淑妃娘娘要不就行了?” “淑妃娘娘把药方给丢了,我这才来这边找的嘛,您就担待一下,帮我找找可以吗?”慕君心只好说清楚来龙去脉,然后央求道。 “去去去,你不能调这些档案,你快点走吧,别在这儿碍事!” 然而那个人根本不听慕君心说的什么,直接扬手就把慕君心给轰了出去。 慕君心站在门口,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群人狗眼看人低,怎么现在居然给她使绊子使到了这种地步? 慕君心只好先去药材库去开药,然而药材库的人因为上次陈更衣的事已经换了,这个人偏偏还是王太医的土地。 那后果自然可以想象,慕君心在他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还什么都没有得到,只能气恼地转身就离开。 后来还是淑妃听了情况以后,自己派人来开药煎药,这事情才算作罢。而档案也是卫麟出面训斥了一同,慕君心才拿到。 “这样下去怎么行!我找父皇给你撑腰!”在听说了慕君心的处境以后,舒华公主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要跑去跟皇帝说理去。 “别,千万别,若是皇上出面,那我走后门的名声不就坐实了吗?”慕君心连忙阻止了舒华公主,她可是知道这次就算他们能因为皇帝安分一会儿,将来也会变本加厉。 天晓得她在听到有人在她后面讥讽地说这次不是从后门进来太医院的啊,是什么感受。 况且若是她向皇帝服软了,不就是给了皇帝一个讥讽她的时机:你看,你早不进来太医院,如果早进来,我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么说你,后悔了吧? 但是后一条慕君心没有跟舒华公主说,毕竟那是她父皇,说出来不大好。 “那你想好怎么办了吗?”舒华公主叹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里面满是心疼。 “我想好了,既然此路不通,那我就走最难的一条好了。虽然可能会有些憋屈,但至少还是比较安全。” 虽然不甘心跟那样的人溜须拍马,但是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慕君心还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里,慕君心把太医院里主要排挤她的那些人还有他们代表的势力,以及背后撑腰的皇妃都摸清楚了。 剩下的就只是溜须拍马了。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是个人就爱听赞美,怎么可能不爱听这些话? 虽然在他们心里一直讥笑慕君心不过是走后门的人,又惯只会说好听话阿谀奉承人罢了,但是至少他们对她的警惕降低了,毕竟这样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也不足为惧。 慕君心也把他们的心思给摸透了,只是怕她会抢了他们的位置而已,其余的都不重要。 因此慕君心开始了自己计划的第二步,开始笼络人心。 “上次你开的药似乎跟之前不大一样,但是本宫喝了以后,竟然比之前好太多了。”慕君心再次给淑妃去诊脉的时候,淑妃十分欣慰地赞扬了慕君心的医术。 “娘娘说笑了,微臣不过是看了原先的药方,继续给您开了一副而已。微臣初出茅庐,自然比不上各位前辈的医术。” “不用自谦,你的医术本宫都明白,若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本宫就是了。” 淑妃轻轻笑了笑,似乎对慕君心十分信任似的。慕君心只是微微笑了笑,不动声色又不沉溺于别人夸耀的样子,更是让淑妃喜欢了。 “慕太医请留步,”慕君心刚走出房门,淑妃的大宫女阿瑞就追了出来,给她手里塞了一包银子,“这是我们娘娘赏您的。” “谢娘娘恩典。”慕君心知道,这是笼络了淑妃这棵大树了,欣喜不已。当然面上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表现出宠辱不惊的样子道谢收了下来。 而慕君心也用同样的方式,笼络了大大小小将近十几个妃子,基本上后宫的人都夸赞慕君心的医术高明。 之后那些后妃再来找慕君心诊治的时候,就都发现,慕君心不见了。 慕君心在那之后就开始称病不起,在家里躺了将近一个多月。皇帝和卫麟他们并没有怪慕君心,只是让她好好休息。 然而慕君心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面,后宫可是就热闹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尝到甜头 慕君心称病不来的这段日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并且纷纷庆贺说这个人终于不用天天出现在太医院了。估计以她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之后来不来太医院,皇上让不让她去,都是一回事儿了。 结果过了几天,他们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几天怎么是你啊,王太医?”淑妃见之后的几天去太医院请慕君心,都是王太医过来诊治,不免有些起疑。 王太医也意识到,似乎淑妃并不欢迎自己成为她的主治医师,但是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回娘娘的话,慕太医最近称病,请假在家了,所以这些天就由微臣来帮您治疗。” “这样也好吧,那就麻烦王太医了。”淑妃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淑妃向来性子温和又与世不争,即使什么安排都接受的那种,因此她也便没有再说什么。王太医也便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她不是那种不是这个人就不接受的。 等他诊疗完以后,就按照原定的方式开了药,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过了两天,淑妃的身体忽然越来越差,甚至开始恶化起来。 “淑妃的身子怎么成了这样?”一天皇帝去看淑妃,却见她已经是奄奄一息,不免心疼,于是严厉地问了她的宫女。 “禀皇上,最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本来慕太医看得好好的,结果换了王太医,娘娘的身体就不行了!” 那宫女也十分焦急,眼神飘忽不定的,吓得战战兢兢低头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 “把王太医给朕叫过来,朕就不明白了,整个太医院,难道除了慕君心,都是废物?!” 皇帝看来确实是动了怒,宫女也不敢怠慢,连忙去太医院请了王太医过来。 那王太医听说皇帝因为淑妃的病情动怒,哪里敢怠慢?赶紧忙忙地过来了,但是面对皇帝的时候,又心惊胆战什么都说不出来。 “哑巴了?!朕问你话呢!”皇帝见他这个样子更是怒意大发,出声便是呵斥。 “回……回皇上,娘娘的病,微臣也是谨慎按照医书和平日的经验下药给娘娘治疗的。保证药没有问题,可是,可是微臣也不知道,娘娘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 “荒唐,朕虽不懂医书,但也知道对症下药,你若是古板按照古方,自然有可能不行。难道说整个太医院,居然都找不到人了吗?” 皇帝说着,就站起身来对宫女说道:“你以后,请别的太医给淑妃治病,至于王太医,你也回去休息三个月去吧。” “是。”其实这就算变相开除了吧?但是王太医也别无他法,只能低声说是,然后退了出去。 无独有偶,基本上其余的妃子遇见相似事情的,都出了问题,要么就是病情恶化,要么就是好转停滞不前。 而淑妃更是因为用药用杂了,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为严重,有一次竟然当众咯血。 皇帝自然震怒,一下子将太医院里面的几个太医都免了职,另一面,则赶紧差人去喊慕君心让她进宫给妃子们治病。 等到那些人来到慕君心这里请人的时候,慕君心才装作从重建的忙碌之中抽出身来,赶紧随着人进宫接着当值去了。 “其实其余的太医开的药都没问题,只是淑妃娘娘体质弱,不能用那些虎狼药,况且微臣之前一直有意给娘娘调养,所以才用药特殊了些。” 慕君心在给淑妃诊治的时候,解释了这段时间她病情恶化的原因,并且在听诊之后,改了一下之前的方子。 “用药特殊,你这是何意?”皇帝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话里话外都是在问,你是不是故意为之的? 然而慕君心却微微一笑:“因为淑妃娘娘身体,所以微臣只得此时用着这些药,打好基础以后,下一次便换药可以互补,并且能循序渐进,让娘娘身子大好,这道理很简单。” “很简单吗?”皇帝却皱了眉头。 然而慕君心像是意识到他会怎么说一样,只是微微笑了笑:“对啊,就是十分简单,而且就算是微臣没在,作为一个太医,娘娘的病历都在太医院有留存,不论任何一个太医,在诊治淑妃娘娘之前,都可以查看的。” “况且对症下药这个道理,微臣想您绝对懂,既然淑妃娘娘体质特殊大家都知晓,那自然应该自己在诊治之前,就应当查验一番的……” “不用说了,朕明白了。”皇帝似乎了解的够多了,于是看慕君心说得差不多了,也便不再让她说下去,挥挥手让她退下去了。 慕君心的话说到这份上也知道已经够了,再说就落人口实了。于是也便乖乖退了下去,不再说什么。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一切,也都在按照她的计划顺利进行着。 果然,经过她的一番诊治之后,淑妃的病情大好,基本上不会出现咯血的症状,身体也好了不少。 而至于其余的妃子,也渐渐都因为慕君心的回归诊治,好了大半。于是在宫里,慕君心的医术比其余的太医高明不少的名声,就这么传开来了。 经过这一次变故,太医院的所有人都不敢再说慕君心的坏话,也不敢再觉得慕君心是走后门的医术不高明的了。皇帝见状大肆嘉奖了慕君心,称她是妙手回春第一人。 而那些当初主要嘲笑她的太医,都被皇帝免去了太医的职位,灰溜溜地离开了。 “哟,王太医这是要去哪儿啊?”慕君心可谓是春风得意,她看见另一边灰溜溜被扫地出门的王太医,头一次微笑着不弯腰地面对着他。 而王太医此时也没有心情再教训慕君心,只想快点离开。 “别忘了徒弟啊,我还仰仗您帮我呢。”慕君心远远地冲他喊着,看他灰溜溜走远了,脸上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就叫自讨苦吃吧。 太医院之前嘲笑过慕君心的也只能自求多福,剩下的人都巴不得讨好她,也渴望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两个徒弟 慕君心自然明白那些人都安着什么心思,因此对那些人基本上都是爱答不理,只是偶尔跟施舍一样跟他们讲一讲自己的心得而已。 都说每个人都是好为人师的,慕君心自然也比较喜欢享受这种感觉。 “但是你教了他们这么多,等到之后他们都学会了,难道不会把你取而代之吗?”慕君心在跟舒华公主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舒华公主未免有些担忧的神色。 “你放心,我自然会保留一些,但是若能让他们多学一些,也不错了,万一就能救了人了呢?” 慕君心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况且医者最重要的便是治病救人,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病人着想。 “你倒是大方。”舒华公主撇了撇嘴。 而慕君心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埋头吃饭。 昭阳殿。 皇上正在专心致志批着奏折,殿中心的鎏金铜炉之中,正燃着檀香,一缕白烟袅袅升起,绕于梁柱之上。 一个宦侍轻手轻脚进来,走到皇帝身边,小心翼翼行了个礼,轻声说道:“皇上,都按照您吩咐的去做了。” “太医院的档案,果真都记着那些东西吗?”皇帝头也没抬,只是翻阅着奏折,开口语调也是缓慢的。 “都记着,几位娘娘,公主,皇子,还有很多,基本上所有人得过什么病,都能查验出来。”那公公说着,微微躬身,将自己查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样啊,”皇帝这才合上了奏折,似乎沉吟了一会儿想着什么,“李德福,你怎么看待这个事情?” 那李公公迟疑了一会儿,才微微行了个礼开口道:“奴才觉得,一切应该跟慕太医说的一样吧,该是那些人不学无术,渎职懈怠,才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谁知皇帝却冷哼一声:“是吗?朕看未必,她慕君心觉得能唬过我,可是越是巧,越是让人觉得起疑。” “难道说,皇上……”那李公公好似明白了什么,于是恍然大悟道。 皇上却抬手让他住了嘴,轻轻摇了摇头:“包括上次那个所谓的猫妖,她以为骗得了朕,但实际上朕也清楚,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可是皇上,既然这样的话,您不管一管吗?” “管什么管?不用管。再说这么多事都要朕做主的话,这天下还管不管了?”皇帝瞥了他一眼,才慢条斯理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再者说了,她这么做,反而还能为朕除去一些头疼的人还有失职的人,总归也没坏处。” “既然轻易就能利用别人解决棘手的事情,那还要去把它弄得一清二楚,不是自讨没趣吗?所以,随她去吧。” 皇帝回到原来的座位上,拿起另一个奏折,稍微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冷哼一声,将奏折直接拍在桌子上:“她之前给朕下马威,结果自讨苦头,现在让她尝到甜头了,你觉得她还会想着离开么?只要,她按照朕的意愿,听话就行。” 而那厢,太医院少了不少人,太医们也便更加忙碌了起来。本来四个人的活计压到了两个人的头上,自然每个人都开始怨声载道。 卫麟没有办法,便请示皇帝,得到同意以后,开始了太医选拔。 慕君心被破格提升为考官,她和卫麟还有姜太医几个人一起在众多考生里面挑挑选选,最后选出了十个人,算是补了王太医他们的位。 而她的手下分了两个徒弟,很巧,两个人还都是女医官。 “初次见面,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慕君心,也是不久之前才来到这里的。” 面前的两个小姑娘眼神里面全都是渴望和希冀,似乎她们好像看到了曙光一样。 “今后还需要共同努力进步,所以,不要觉得我是师父,就要疏远就要担惊受怕。你们在我面前不必避讳,有什么问题就提,我有什么做错了也便提就行了。” 两人听了这话,似乎都欣喜于遇上了一个通情达理的师父,于是都连连点头,面露微笑,表示答应了下来。 “我的名字叫林诗音,从小跟着父亲学医的,终于实现梦想了,见过师父!”其中一个性子较为开朗活泼的抢先说道,脸上的笑容都快掩饰不住了。 而另一个明显羞涩且温柔稳重很多,但也难掩脸上的欣喜之情:“师父好,我叫周庭,之前便听过师父的名号,能在您手下为徒实在是荣幸之至。” “客套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来,我带你们来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然后你们以后都做什么,我也跟你们介绍一下。” 慕君心带着这两个姑娘熟悉了太医院后,将一些基本的要注意的事情也介绍完了,等卫麟给她们拿来了牌子以后,才让她们开始上任。 一开始没有什么异样,而且两个一同进去的小姑娘看样子也是好友,关系十分融洽。慕君心本来看着两个人都很喜欢,觉得这两个徒弟没有白收。 然而之后,她却发现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般顺利。 周庭似乎越来越跟不上太医院的工作节奏,有的时候经常出差错,还经常在出诊的时候有了差错。为这事,卫麟和姜太医批评了她好几次。 “周庭,你怎么回事?”慕君心也忍无可忍,她只好去找周庭询问。本来看她是个稳重可靠的好孩子,怎么一做事情成了这个样子? 然而面前的那个女孩子却一下子红了眼,抬起头来,眼中盈满了泪水,抽抽噎噎地说不出个五六七来。 一见这个样子,慕君心忽然就忍不下心去说她去了。她只好轻声叹了一口气:“算了,你既然不是故意的话,下次注意就好了,以后不要这么做了,知不知道?” “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师父您给我一次机会。”周庭吸吸鼻子,点点头才算是答应了下来。 慕君心看她着实惹人怜爱,也便不再说什么,让她去了。 本以为一切都风平浪静了,谁晓得有一天,看着挺和睦的两个女孩子,就出了问题。 等到慕君心赶到的时候,却见库房地上一片狼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决裂 “这是怎么回事啊?”慕君心惊愕地看着满地狼藉,连忙出声问道,然而两个姑娘站在一旁,好像每个人脸上都有好大的委屈。 “怎么回事问你们话呢!”两个人都顾着抽抽噎噎说不出什么,而外面聚了越来越多的人。 为了不耽误事,慕君心只能神色严厉,开口便将音调提高了很多。 “师父,都是她。我不过是提醒她说最近状态不好,你多注意一下,她,她就跟疯了一样,拿药材开始扔我!” 林诗音忽然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冲过来指着那周庭就开始告状。 而她的身上的确满是药材的碎屑,头发上面都是一些残枝败叶,发丝凌乱,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时得体的小姑娘的样子。 而周庭手上也有沾过药材的痕迹,整个现场,跟林诗音说的基本吻合。 “不是,不是这样的,师父您听我解释!”周庭却慌了,一下子脸变得通红。她连连摆手,急忙想跟慕君心解释,却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你们还不嫌丢人吗?赶紧给我收拾干净了,不管是谁弄的,你们两个,把所有的药材分门别类整理好了,再来找我说话!” 慕君心扔下这一句话,便气愤地转身离去了。 “你那俩小徒弟给你惹什么祸了?”回到办公室,姜太医一边坐在他那张圈椅上面优哉游哉看着医书,一边瞥向慕君心,语气里多多少少有些幸灾乐祸。 “您可别说了师父,这两个人怎么忽然这么闹心。”慕君心说着,将脸埋在手心里面,长长地叹了一声。 “这是你们小姑娘的事情,我可解决不来,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然而姜太医却耸了耸肩,将医书放下,撑起身子站起来,信手阔步走了出去。 慕君心目送他出去,轻轻叹了一声。也罢,毕竟都是大男人,能理解女孩子心思才是见鬼了呢! 过了大约两炷香时间,两个人才算是解决了那些药材的事情,垂着头怏怏的来找慕君心复命。那林诗音甚至衣服和头发都还是刚才的样子,宛若她压根没有时间收拾自己。 “你先去收拾你自己吧,小姑娘家的,在外面成了这个模样,终归不好看,让人笑话。” 慕君心叹息一声,让林诗音自己先去整理自己的仪态了,只留下周庭在这里。 “师父,我想让周庭帮我整理,可不可以?”谁知走出去没多久,林诗音便转过头来,娇滴滴地开口请求。 这语气让慕君心浑身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头,音调高了一些:“哪儿那么多事!自己难道不会弄吗?自己去!” 屋外的人似乎乖乖去换衣服去了,而慕君心则转了过来面对周庭,声音柔和了一些:“她现在不在,你单独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庭听了这话,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而慕君心的眼睛里面,满是鼓励的神色,好像是想让她说出实话。 然而周庭眼中的亮光骤然黯淡了下去,她低头想了一会儿,咬着嘴唇十分纠结。最后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低下了头,咬了咬牙:“师父,都是我做的。” “你做的?”慕君心吃了一惊,仿佛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对,是我做的,我,我嫉妒她……而且她那一句太伤人了,我实在是忍不住……” “周庭,我支开她的目的我想你肯定明白,我只是想听你说真话。” 然而周庭却摇了摇头,坚持说自己说的是真话,甚至后来不论慕君心怎么问,都不开口了。 另一边,林诗音已经换衣整理完毕,前来跟慕君心回话了。 “行,既然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周庭,你就别在我这里当徒弟了,我不收你这个徒弟!” 慕君心看见了好整以暇的林诗音,忽然有了主意,她怒气冲冲地对周庭呵斥道,话语里的意思便是要把周庭逐出师门。 “别,师父,您不教我,就没人肯教我了,那我在太医院如何任职啊……” 周庭一听这话,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她穷尽前半辈子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刻能有更好的作为。因为慕君心开了女医官的头,女人才得了一个机会可以进太医院就职,结果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没有了。 搁谁谁不难受啊? “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你就在药材库那边,帮着整理药材煎一下药吧。” 然而慕君心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模样,她看了一眼周庭,仿佛她的事情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她随手往药材库一指,就不再搭理她们两个了,自顾自地看起书来。 “是……”周庭抽抽噎噎的十分难受,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应下以后,转身默默离开了办公室。 “师父,那,您今天还有什么要吩咐徒弟的吗?”林诗音见她离开了,便凑上前来,等慕君心看着她的时候,脸上便露出了讨好一般灿烂的微笑。 慕君心见这情况,就已经明白了个差不多。 “没什么事了,下班时间也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好的!”林诗音整个一元气满满的少女,她笑着对慕君心告别以后,转身就如同一只小鸟一般飞了出去。 “听说你那两个小徒弟打起来了,还挺严重的?”一段时间后,慕君心去跟舒华公主吃饭的时候,舒华公主饶有兴趣地提起了这件事。 “不过是小女孩家闹矛盾而已。”慕君心淡淡笑了笑,似乎并不介意一样。 “不过你也得注意一下,那次好像你的一个小徒弟去给父皇诊治去了,据说,好像气氛不大对,你可得小心……” 这句话却有点没头没脑,慕君心皱着眉头,这怎么能有不大对的时候:“兴许是皇上不满意她的医术吧,回去我好好教训一顿就是了。” “希望你教训完以后,会好转。”舒华公主无奈似的叹了一口气。 一顿饭吃完以后,慕君心才转身往太医院走去。 到了太医院门口的时候,她刚刚好撞见了林诗音提着出诊箱,慌慌忙忙往外面跑去。 “慢点,又没有人撵你,慌什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步步紧逼 林诗音急匆匆地从太医院的门里面跑了出来,差一点跟慕君心装了一个满怀,手里的出诊箱也差一点甩出去。 “慢点,又没有人撵你,慌什么!” 慕君心立刻扶住林诗音,有些责怪似的嗔怪她道。 “对不起,师父,原谅我莽莽撞撞,”林诗音连忙把额前的碎发拢到了耳朵后面,双手合十给慕君心道歉,脸上浮现那纯真灿然的笑容,“我得赶紧出诊去了,赶时间,所以才冲撞了,抱歉抱歉,师父我先去了。” 话音刚落,林诗音转身撒开脚步就跑了出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慕君心在她身后喊她慢一点。 “你那个活泼的小徒弟出诊去了?”等慕君心回到办公室,却见姜太医早就坐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然而见慕君心回来以后,他等待的神情便放松了下来,接着翻书去了。 “对啊,刚出去,还差一点跟我撞上,也不知道是去哪个宫去看病去,竟然这么着急。”慕君心砸了咂嘴,坐下刚想要去翻开医书。 也不知道是哪个宫的妃子,要求竟然如此苛刻。 “要是昭阳殿呢?”谁知姜太医却冷哼一声,脸上出现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什么意思?皇上生病让人叫太医过去,也是正常的,她现在毕竟也是太医。”慕君心却权当没什么事发生一眼,只是低头继续看着自己的东西。 “是,也算正常,也找不出来什么岔。” 姜太医故意拉长了声调,重重地“啊呀”叹着,然后继续看着自己的医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君心才听到姜太医那边悠悠飘来了问话的声音。 “你把你那个安静的小徒弟给逐出师门了?” “对。”慕君心头也没抬,接着看着手里的医书。 “你可真是绝情。”姜太医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不叫绝情,本来就该这个样子,有些学费,需要她交一下。” 听到这话,姜太医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眼里面露出了不可思议似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 “也不知道碰上你这样的师父是幸还是不幸。”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诗音终于回来了,背着出诊箱,额头上带着一点汗珠,脸上的潮红还没有完全褪去,但样子却是欣喜的,甚至有了些妩媚的感觉。 “回来了?”慕君心瞟了她一眼,开口问道。 “对,师父您有什么吩咐的吗?” 慕君心看了她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们说的那个小心一点是怎么回事,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想明白。 应该不是她设想的那样吧? “没有,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慕君心摇了摇头,对她微微笑了笑,似乎是在宽慰。 “那我走了,师父您忙。”林诗音微笑着冲姜太医打了招呼,随即便拿起自己随身的东西,转身欢欢喜喜地走出去了,活力十足的样子,让慕君心都觉得有些受感染。 “你注意到了吗?”然而姜太医的注意力似乎并不是在那里,他冲着林诗音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我知道。” 慕君心不动声色,看她出了太医院的门。 然后一连过了好几天,林诗音频繁被昭阳殿叫过去,每次时间都不短,而且她似乎神色也跟之前的不一样了。 而此时,宫里面开始风言风语了起来,慕君心权当没有听见,只是专心忙着自己的事情。至于那个周庭,好似一直在太医院药材库帮工,整天都灰头土脸,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被慕君心不待见的人,自然不会被人待见。 也是巧了,林诗音刚刚从昭阳殿回来,就正好看见周庭端着一筐药材往外面走。 周庭抬眼看见了林诗音,立刻就低下了头,抱着那个竹筐就想要快速逃离。 “怎么了,怎么一见到我就要躲啊?”然而林诗音却根本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径直拦在周庭的面前,仰起头,倨傲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还有事,我得先忙去了,你也别跟我在这儿说话了。”周庭低下了头,哆哆嗦嗦小声地拒绝了林诗音,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林诗音似乎并没有给她逃走的机会。她步步紧逼,直接把周庭给逼回了太医院的药材库里面。 “你……你要干什么!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我现在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多光鲜亮丽啊现在,求你放过我行不行?” 周庭的语气宛若要哭出来了。然而林诗音听到以后,似乎更得意了,更是直接把周庭逼入死角。 “放过你?当然咯,只要你最后答应我,就放过你。” 此时的林诗音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乖巧纯真活泼,宛若蛇蝎一般,让人看了便心生惧怕。 “为什么要针对我?本来我们在没有当太医之前,关系那么好……你不是一直把我当姐妹看吗?你不是也一直帮我,让我跟你父亲学医,约好了我们一起进太医院的吗?” 为什么就成了这样? “为什么?你以为若不是要往上爬,谁稀得跟你做姐妹?你不要忘了,你只是我家捡过来的一个孤儿而已,又不是我家的女儿。” 林诗音步步紧逼,一点一点地把周庭的剩下一点的美好感情都击碎。周庭猛地摇着头,仿佛不敢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一样。 “现在就差一步了,我父亲过世之前,留给你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周庭猛然想起来林父过世之前,特意跟自己说的事情。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她猛地摇着头,连连说根本没有这东西。 “没有?没有父亲能特意把你找过去,是什么?是什么财富,还是什么典籍?告诉我,为什么我明明是他的亲生女儿,居然没有资格知道!” 林诗音恨极了,她始终想不通,周庭究竟有什么资格。 “一定是你把父亲迷得五迷三道……但是现在我不怕了,你说!不然的话,我可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周庭以为她会找自己的麻烦,连忙用筐子遮住了自己的脸。然而她的手似乎没有伸过来,却只听到了林诗音咳嗽得几乎要吐出来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章 演戏和伎俩 “你怎么了!”周庭大惊,她明明好好地,怎么忽然要掐自己?而且看这样子,再让她掐下去怕是要出事! 周庭连忙上前,扶着她的肩膀询问她情况如何。然而在她的手刚刚触碰到林诗音的身体的时候,却被林诗音一把给抓住了。 她看到了林诗音一瞬间的狞笑和得逞一般的冷笑,然后,自己的手就被放到了林诗音的脖颈之间。 “快来人!快来人!”林诗音忽然发了疯似的尖叫着,不时还从她的嗓子里面传出几乎要断气的干呕和咯咯的气闷声音。而林诗音的表演也特别入木三分,那样子,仿佛真的要被掐死了一样,脸都通红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周庭想要抽出手,但是却被林诗音掐得死死的,根本脱不了身,甚至手上都留下了林诗音指甲抠出来的痕迹。 她心急如焚,而远处早就有了很多人跑了过来。 这样在别人看来,就是周庭在狠命掐着林诗音的脖子,而林诗音奋起反抗。周围的人连忙把她们分开,周庭的手上留下了不少指甲印,而林诗音的脖子上面,指印也是清晰可见。 而林诗音,的确是被掐得几乎断了气。 “怎么回事?!”慕君心也闻声赶来,却看见了对峙着的两个人,而林诗音一下子扑到了慕君心的怀里,大哭不止,声泪俱下地控诉周庭要掐死自己的行为。 “她……她就是嫉妒!我平日对她那么好,她竟然想要掐死我!您看,我的脖子,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情况基本属实,而林诗音又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所有人几乎都一边倒地为林诗音打抱不平。 “周庭!你平日里那么乖巧,怎么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周庭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最毒妇人心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慕君心被周围人吵得心烦,把那些人呵斥了以后,将两个人都拽到自己的面前,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怎么?还嫌闹得不够大吗?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徒弟,刚刚大闹药房,现今居然连人命都快闹出来了?!” 慕君心瞪着两个人,目光不住地在两个人身上游离,细细打量着这两个人的反应。林诗音仍旧止不住哭泣,虽然不敢哭出声来了,但还是撇着嘴流着泪,悄悄用袖子擦着自己的泪花。 “算了,诗音,你下去休息吧,这几天,就当我给你放了假了。周庭……” 慕君心对林诗音说话的时候语气软了不少,然而在面对周庭的时候,眉眼却严厉了起来:“你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师父,我,我没有。”听了这话,周庭也委屈似的,倒是不像上次一般唯唯诺诺了,这次是连连否认,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了。 “还想狡辩?我看你这段日子,就别想着来了,回去思过,好好反省你究竟哪儿错了!” 慕君心板着脸训斥周庭道。周庭只能垂着头答应下来,声音都带着哭腔。而林诗音低下头,用袖子掩盖住了她面上的得意神色。 “诗音,你身上的味道挺好闻的。”周庭灰溜溜地走了出去,林诗音刚道别准备迈步出门的时候,慕君心忽然叫住了她,脸上浮现一丝微笑。 林诗音楞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似的,连忙笑着应和:“这是我前些日子在脂粉铺子买到的新香膏,师父喜欢的话,我给师父带一盒过来?” “不用了,这种香气怕是你们这样的小女孩子适合,我不大适合。”慕君心却摇了摇头谢绝了。待林诗音出去以后,慕君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了然的笑容。 在那之后,林诗音和周庭都有几日没有来太医院。等到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受到的却是天差地别一般的待遇。周庭是备受冷眼和嘲笑,而林诗音则被嘘寒问暖,好不照顾。 慕君心也特地找来了周庭问话。 “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慕君心板着脸问道。 “我……我……”周庭低着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错在不该嫉妒她,还想着害人……”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谁曾想慕君心却愤恨地叹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 这种在小说里面常用的嫁祸手法,别人看不出来,慕君心却看得出来。如果周庭真的要置林诗音于死地,会拖到让人都发现吗? “那……那师父您……”这番话确实是让周庭没有想到,她吃惊地望着慕君心,似乎不敢相信。 既然她知道事情原委,为什么不帮她,为什么还要罚她呢? “我当时若是轻易在众人面前说你是无辜的,你觉得下次林诗音会怎么对你?你又是惯不会反击又唯唯诺诺,还特别没心眼的!我能护你那么长时间吗?” “我是气你装都装得不像,演都不会演!” 慕君心咬了咬牙:“虽然说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是在宫里,条件好了,环境好了,人心和环境也变得更险恶了,你若是不当心一点,死无葬身之地!就当你交点学费,也不错了。” “是……”周庭低下了头,似乎若有所思。 “你们回来了,我只能说一句,小心林诗音。但是我有打算了,如果她再有什么动作,我会有办法的,你先忙你自己的吧,相信师父。” 慕君心神色缓和了一些,安抚了她几句,就让她先下去忙去了。周庭下去以后,似乎一整天都在思考着什么。 “这些天过得怎么样啊,好姐妹?”然而她回去没多久,就听到了林诗音的声音。一抬头,林诗音正在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里面满是得意和不懈。 “借你吉言,好得很。”周庭忽然气上心头,这么多天,该有一个释放的时机了。她抬起头,微微笑了笑,眼神冷若寒冰。 这样气势凌人的周庭林诗音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愣了片刻,仿佛不敢相信似的,随即才勉强冷哼一声,眼神和言语中重回不屑:“你居然学会这么说话了?能耐了你。” “但我没心情跟你说话,我只是来拿我要的药材而已。” 第一百六十一章 玉露膏 周庭瞟了林诗音一眼,终究是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林诗音则微微一笑,进去好似取自己的药去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都相安无事,周庭也似乎被慕君心从轻发落,重新得到了出诊的资格,给皇帝,给其他的妃子都有治过小病。而周庭的表现似乎不错,妃子们口耳相传她是个好苗子,而皇帝甚至也对她青眼有加,有的时候便叫她过去而不是林诗音。 就在这之后没有多久,出事了。 慕君心本在专心办事,却听到了外面一阵杂乱,然后是李公公扯着嗓子报皇上过来了。 “皇上驾到——” 慕君心和姜太医面面相觑,只能出去迎接。谁都不会想到,皇帝怎么会有朝一日亲自来到太医院。 而皇上明显的心情不好,面露愠色。太医院所有的人都出来了,在地上跪了一片迎驾。 “你们是谁,偷了朕的私印?”皇帝拿眼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板着脸厉声问道。 这句话一出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私印这种东西,堪比玉玺,若是被歹人偷取私自伪造皇帝密信,那后果不堪设想。 怪不得皇帝会亲自过来了,这事情事关重大,谁也不敢去怠慢,就算是皇帝本人,都可能会慌乱三分。 “皇上,怎么就确定是太医院的人做的事情了?”卫麟斗胆请问皇帝道。 “朕把昭阳殿都快翻遍了,这个印从来都不会出昭阳殿,自然不在各宫各院里面。而进入昭阳殿的,这些天只有太医院的人。所以,只有太医院的人,可能会接触到朕的私印!” 皇帝怒不可遏,甚至直接呵斥道:“至于这些天谁进过昭阳殿,朕想你们心里都清楚!” “皇上息怒。”卫麟也没有办法,只好让昭阳殿的人开始搜查太医院。 搜查到最后只剩下了周庭的柜子,然而小侍卫一打开柜子门,却发现里面就躺着皇帝的私印。 “皇上……”众人大惊,尤其是周庭,脸色都发白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侍卫将私印拿到了皇帝面前,让皇帝检查。 “大胆!周庭,朕一直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没想到啊……”皇帝似乎确认了这是自己的私印,他气愤不已,当场呵斥周庭。 “皇上息怒,皇上明鉴,这真的不是微臣做的啊皇上!”皇帝的呵斥让周庭惊慌不已,这个帽子要是扣下来,她别说留在太医院了,就连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下来。 “还要解释什么?东西都是从你这里发现的,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能狡辩的!来人……” “等等!皇上!”正当皇上怒极要发落周庭的时候,慕君心忽然叫住了皇上,请求他留周庭一命。 “这件事有蹊跷,微臣斗胆,请皇上将那印鉴与微臣看一看,如何?” 慕君心连忙上前,在皇帝面前俯首请求道,皇帝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是同意了,将那印鉴递给了慕君心。 慕君心接过,放在自己面前,仿佛轻轻嗅了嗅。 “有什么不妥吗?”皇帝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解她这样的行为。 “皇上,您仔细闻一下,这个印鉴上面除了印泥,还有什么气味。” 皇帝面露疑惑的神色,他将那印鉴接过去,轻轻嗅了那印鉴的气味。 “这味道……似乎是玉露膏……玉露膏?” 皇帝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林诗音。林诗音似乎发觉了皇帝发现其中蹊跷,立刻低下了头。 “玉露膏这种东西,上好的进贡入宫,供各宫娘娘和公主殿下使用,次一些的则是在宫外流行。但是最次的玉露膏,也是经过名贵的香料熬制而成的,所以价格十分高昂。” “我想这么名贵的东西,周庭这样的姑娘,是用不得的。而这个东西……” 林诗音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摇头道:“不是,这玉露膏,微臣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而已,怎么可能用得了这么名贵的东西呀。” “你当然用不起,可是你现在身上这味道……” “哦,这……这只是跟玉露膏味道很像的一种香膏而已,随便一家脂粉店里面都有的。” 林诗音连忙搪塞道,眼神之中满是闪躲。她似乎有些心虚,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是吗?那我就去看看,你那里到底有没有这东西。但是这也足以证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周庭,自己偷了,把它悄悄放在周庭的柜子里。” “而这些天去皇上那儿出诊的人,除了周庭、姜太医,就只剩下你林诗音了吧?你觉得,凭姜太医,会用玉露膏吗?” 林诗音还想辩驳,但是似乎无从可说,于是只能将头埋得越来越低。 “好了,朕已经有决断了。” 下一步便是去搜查林诗音那里,但是似乎皇帝并不想去搜查了,直接开口决断道。 “太医林氏诗音,心术不正,行偷盗之事,若留此人,终成祸患,明日起,开除太医职位,永生不得入京城!” “皇上!皇上您……” 林诗音一听这话,似乎惊愕不已,跪在地上想要请罪求饶,却被皇帝给打断了。 “再多说一句,朕便让人收拾你的东西,把你一起扔出宫去!” 听了这话,林诗音再也不敢多说一句。皇帝冷哼一声,甚至不愿看她一眼。 “你做得不错。”皇帝的目光落在慕君心身上,似乎有些欣慰似的夸赞了慕君心。慕君心也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笑了笑,自谦了两句。 “委屈你了。”而皇帝转向周庭以后,目光和神色都柔和了许多。现在的周庭处于大难不死的惊讶之中,眼神里面带着些余悸,还有一点反应不过来的懵懂,倒是惹人怜得很。 皇帝走了,太医院重归平静,但是对于林诗音来说,那可是平静不了的。 皇帝这么说,说明她这些天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周庭……周庭……我要杀了你!” 在众人的惊愕之中,林诗音忽然抓起在药材库柜台上的一把剪刀,疯了一样地冲向了周庭,伸手就要将剪刀刺下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波未平 周围人惊慌失措,乱作一团。而周庭更是震惊失色,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都是你,你为什么不乖乖按照我说的做了?你为什么不再跟以前一样,装出你是在害我的样子?你为什么不再受我控制了?都是你!” 她下意识伸手去挡,然而那剪刀并没有扎到她的身上。 “小心!”慕君心立刻冲过去把周庭推开,自己也闪身避开了林诗音的剪刀。 “周庭,还有师父!我今天落到此种境地,都是你们的错!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然而林诗音是真的癫狂了似的,拿着剪刀便乱挥乱刺,冲着一边的周庭就冲了过去,这次因为慕君心跑得太远,根本来不及去护她。 然而在周庭认定自己逃不掉这一劫的时候,却只感觉周围一片寂静。不时有人的抽泣声,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一睁眼,却见林诗音瞪大了双眼,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了。她拿着剪刀的手就悬在半空中,而从她身后,一把剑贯穿了她的身体。 “林诗音?”周庭不可思议似的愣怔问道。 然而已经晚了,林诗音早已断了气。而那把剑迅速地抽了回去,待她倒下来的时候,呈现在周庭面前的那个人便是皇帝身边的护卫。 “这……这是……”周庭惊得说不出来话来。 “还好朕并未走远,不然,险些酿成大祸。”皇帝站在太医院的门口,只是冷冷瞥了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林诗音一眼。 “把这不干净的拖出去,别脏了大家伙的眼。”说着,皇帝转身就走了,似乎这些事情都习以为常,并不在意了。 林诗音的尸体很快便拖了出去,血迹都擦了干净,就连血腥味都用香料味都掩盖住了。 其余的人似乎都见惯了尸体或者死亡一类,在这深宫中,这种事发生不足为奇。但是对于周庭来说,这样鲜血淋漓的死亡的情景可是头一次见,因此好长时间都惊魂不定,颤抖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有些反胃。 “振作点儿,之后难免碰上血腥,就是孩子临盆这种事,难道你也看不下去吗?” 慕君心虽然理解周庭的心情,但这件事也是必经之路,必然得让她适应才好。于是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聊表安慰。 “师父,您是怎么注意她的身上有玉露膏的味道的?而且为什么皇上不想要查玉露膏的事情了?” 慕君心冷哼一声,转而看向周庭:“你说呢?玉露膏这种东西宫外若是买得难,那剩下的便只有宫里有了,她林诗音最近经常去哪个宫去问诊,谁给的她,你还不了解吗?” “难道说,是……”周庭细细一想,大惊失色,刚要把名字说出来的时候,却被慕君心立刻伸手制止了。 “不能说,那位爷要脸,之所以不让查,就是不想让人发现。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有数,那位爷也明白,但只要不摊在明面上,那就是可以的,其余的私下里怎么说,那位爷才不会管。”慕君心摇了摇头,并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明白这话不能说。 “如果不是这件事,怕是过那么一段日子,你可能要叫林诗音一声小主了,到那时候,才是难办的时候。但是谁想她没沉住气呢。” 不过若是林诗音真的因为皇帝垂青,而封了个更衣采女之类的位子,那才是她真正的悲哀吧? 周庭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变得愈发坚定,随之点了点头。 “师父,徒儿一定会好好当值,不会辜负您的栽培的。” 慕君心十分满意似的点了点头,随即就让周庭下去了。她相信通过这些事情,周庭应该已经明白了如何辨别身边的人,如何确定谁是真的对她好,而面对这种人的威胁和纠缠,该怎么做了。 而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大家都明白了原来是林诗音心机深重。经过后来的查证和了解,也知道了之前林诗音表现良好的样子全都是周庭在背后帮她。 因此,所有人对于林诗音表示愤怒和不屑,认为她死有余辜,而所有人对周庭也都一反常态,十分喜爱这个小姑娘。 周庭也的确如她所说,从未让慕君心失望过,越来越努力地工作学习,得到了上下一致嘉奖。她也在太医院越来越受欢迎,所有人都开始愿意和她来往,并且有时候也会帮她指点她一下。 “你那个小徒弟最近似乎挺受人怜的。”有的时候,舒华公主在和慕君心一起吃饭的时候,也都跟慕君心商量过这些事情。 “对啊,大家似乎都挺喜欢她的。”慕君心笑了笑,似乎十分自豪。她一直看好周庭,现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她自然欣喜。 “不仅是我们,还有父皇,似乎也很喜欢她,比之前对林诗音还好呢。” 听到这话,慕君心仿佛被惊雷贯了全身。她冷不丁猛然地抬起头来,愣愣看着面前的舒华公主。 “是这样没错,我上次去跟父皇请安,就发现她正在给父皇诊治。父皇看她那个眼神,就有点不对。但是周庭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应该是没意识到吧。” 舒华公主一边说着,仿佛一边回想一边说着,想到有些事情,似乎还觉得有些好笑似的:“但是那个周庭实在是迟钝,真的是什么都不懂,也难怪了,这种人对于父皇来说,的确是少见。” “你说,万一要是父皇真的看上了她怎么办?这从徒弟变小主,心里可是什么滋味?” 舒华公主就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她凑上前去,神秘兮兮地开口问道,似乎并不在意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纷纷乱,有好戏看就行。 但是慕君心的心头却已经是一团乱麻了,她看着舒华公主这番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直接嗔怪道:“别瞎说!你知道周庭的性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妃子,怎么能当妃子?” “这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要是父皇真的喜欢,你能拦得住父皇吗?” 舒华公主撇了撇嘴,似乎也没办法似的,然而慕君心却低头沉吟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波又起 这些天,钟郁凌那边已经步入正轨。追月阁的事情越来越多,钟郁凌也忙作一团,几乎两人没什么机会见面。况且慕君心现今已经入宫就职,有的时候两人便在宫里就见上一面。 而这天慕君心从舒华公主这边离开以后,就忙忙找人叫钟郁凌来太医院这边问话了。 “所以,你是想要保护你那个小徒弟?”钟郁凌听了以后,似乎忍俊不禁,“就算是如你所说,但是人家不一定就真的想如你所愿啊。” “那也应当尝试一下,若是将来她真的表示了不想这样但皇上又迫切,那我们到时候不就来不及了?” 周庭这样的女孩,实在是懵懂单纯又温和稳重,基本上跟后宫里面浸淫许久的人都千差万别。皇帝看了自然感兴趣,但是周庭这人又不是很有情调的人,总有一天皇上会厌烦。 到时候皇上不喜,后宫女人看她好欺负又群起而攻之,她能在皇宫里活过三个月,都算谢天谢地了。 “好吧,都听你的。”钟郁凌十分无奈似的,答应了下来。 慕君心则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跟钟郁凌说了。钟郁凌听完她的叙述,不由得摇摇头砸了咂嘴:“你可实在是有你自己的一套。” “那不重要,总之若是真的皇上对周庭有意,就这么办就好了。” 慕君心叹了一声,怎么之前没有发现,这皇上竟然如此痴迷女色呢?她的两个女徒弟,居然一个都没有放过。 果然,过了一阵以后,周庭慌慌张张地来慕君心这里哭诉:“皇上,皇上他现今奇奇怪怪的,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怎么说?”慕君心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解。 “皇上今天赐了我这个东西……”周庭有些难以启齿一般,最终还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慕君心。 慕君心眼睛稍稍一瞥,却见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打开里面是白色细腻的香膏。 “玉露膏?”慕君心挑了挑眉,而周庭则连连点头表示她说的是正确的。 慕君心不由得觉得好笑,怎么皇帝这一招屡见不鲜,难道忘了上一个被他赏赐玉露膏的人都已经被自己赐死了吗? “这么名贵的东西我怎么能用呢?皇上这真的是糊涂了吗?不行,我得还回去。” 周庭说着,就要往外走,慕君心连忙把她给拦了下来。 “等会儿,君无戏言,你这明着让皇上收回去,不是当面给他难堪吗?”再者说,万一皇上见她懵懵懂懂,兴致起来了,干脆当场挑明可怎么办? 可是见着周庭这慌张样子,慕君心立刻转而说道:“再说了,你怎么能这么认为自己?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你想,总归是能用得上的。当然是自己努力过来的,不要用旁门左道。” “那……我该如何是好?” “放着,但不用,皇帝自然会明白。” 慕君心说完,周庭似懂非懂似的明白了什么,于是应了下来,转身要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回来,我且问你些事情。” 正好这是个机会,慕君心便连忙叫住了周庭,开始问话:“你最近感觉皇上奇怪的地方,还有别的吗?” “别的……”周庭开始细细回想,一个一个数着手指头一般说了出来,“比如皇上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问他,皇上的声音和神情都很温和,不像是往常那般严厉。而且有时我为皇上把脉按摩的时候,他有一次竟握了我的手……” “然后呢?”这句话宛若晴天霹雳,慕君心连忙问之后的事情。 然而周庭却摇了摇头:“我当时吓到了,似乎把皇上也吓到了,他便松开了我,但是仿佛恹恹的心情不大好,很快就让我下去了。” 还好还好,慕君心松了一口气。 “所以,师父,您为什么要问我这些事情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皇上应该是看上你了,想让你做妃子。”慕君心无奈地说道。 “啊?这,这怎么好啊?我只是想把工作做好,好好当我的太医,我不想做妃子啊。” 周庭听到这句话,大惊失色,她连连摇头,全身都写着抗拒。 “没有办法,谁想到林诗音费尽千辛万苦想要达到的地位,你却轻轻松松就被皇上看到了。也许是皇上,看着你觉得新鲜吧。” “那怎么行!我不能的,我一点都不想入宫,我……”周庭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仿佛想到了一些事情,还是默默噤了声,不再说话。 “总之,你这些天,能离皇上远一点,就离他远一点吧。如果皇上从此就忘了你,那还好。但若是皇上铁了心……” 慕君心看向周庭,似乎若有所思,嘴上挑起一抹微笑:“可能到时候,我还真的要叫你一声小主了。” “不过你放心,我说过要保你,自然也会要保你的。”周庭似乎有些急了,刚想要反驳说不要让慕君心开玩笑了,慕君心却摇了摇头,连忙告诉她会替她保全下来。 周庭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这些天如果皇帝的传召过来了,她便称病不去,让别人接替过来。 “看来这件事是十有八九了,就按照计划来吧。”慕君心提前通知了钟郁凌,让他随时做好准备。 而周庭躲了那么几次以后,皇帝终于是沉不住气了。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过了一阵日子,皇帝居然亲自来找周庭问话了。 “你这些天,是在躲着朕,是吗?”周庭无奈被叫了出去,而周围几乎没有什么人。 周庭被慕君心的那些话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懵懵懂懂点了点头,但仿佛觉出不对,又立刻摇了摇头。 但是皇帝似乎不在意似的,只是朝着她又走近了一步。声音愈发变得温柔且多了些暧昧:“没关系,躲着就躲着吧,朕,就喜欢你这样懵懵懂懂又不谙世事的样子。” 而周庭只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她期盼着什么人能过来救她。 “那怎么样可以让朕见你一面呢?你想要什么,还是要位分……” “皇上!大事不好!”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成全 “那怎么样才能让你见朕一面呢?你想要什么赏赐,还是位分?你应该明白了,朕的意思。” 皇帝没有再上前一步,他到底还是跟平常登徒子不同,只是在原地待着,没有做出出格的事。但他的态度和神情已经是不容抗拒,很明显,他想要周庭现在就给他答复。 周庭已经急得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但她又不知该如何拒绝,更不知道拒绝以后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 她只能在原地呆愣着,等着什么人能解救她。 “皇上!大事不好!”然而皇帝还没有等到解答,就听见了外面仿佛有人在急切呼唤他的名字。而周庭则像是得救了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举动皇帝看在眼里,还是有些吃味且扫兴的。 “什么事?没看见朕在办要事吗?”皇帝皱起了眉头,厉声问赶过来的宦侍道。 然而那宦侍低着脑袋,话语有些颤抖,但还是能听的清楚的:“皇上恕罪,钦……钦天监的人和九皇子殿下,说有要事要找您相商,说跟最近的南方水患有关……” 说着,那人斗胆抬眼看了一下皇上,又不经意之间扫了一眼周庭,仿佛在给她传什么眼神。 “皇上,社稷要紧……微臣不是紧要的。”周庭也心领神会,不着痕迹地退到了那宦侍身后,弯下腰跟皇上请命道。 “算了,带路吧,去昭阳殿。”皇帝也没有办法,只好叹了一声,让那人带路走了。而周庭偷偷看着皇帝离开,立刻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跑回了太医院去了。 皇帝闷闷不乐地回到了昭阳殿,果然见到钟郁凌和钦天监的官员已经站在殿外等候了。 “有什么事快说吧。”皇帝尽量压抑自己内心的的怒火,但语气里面还是透出了浓浓的不厌烦。 “皇上,臣最近夜观星象,发现有些异常,跟江南水患关系重大……” 钦天监的官员和钟郁凌互相悄悄望了一眼,然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垂下头情愿道:“我们已经尽快派了物资和人力去修筑大坝、拯救灾民、重新筑造房屋,但是……” “但是需要皇上您做些事情。” “明天安排礼部的人准备祭祀大典吧。”皇上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开口让人去通知礼部的人去安排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臣见今年柳宿实在耀眼,甚至有冲煞其余星宿之势,而方位为正中偏西,应该是什么贵人落于宫中这个方位。所以这个贵人应当好生对待,随其心意行事,万不可违逆其心意。如此,才可保江山社稷平安。” 那说的不就是太医院吗? 太医院里面命格星宿是柳宿的……不就是周庭吗? “朕知道你们的意思了。”皇帝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忽然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还枉费他们花了那么长时间来规划这个听起来像是天衣无缝但是却目的性极强又漏洞百出的局。 “父皇,儿臣只是想劝父皇三思,没有其余别的意思。”钟郁凌意识到皇帝已经看了出来也明白了,于是拱手让皇帝慎重考虑。 “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应当听一听周庭的意见?你们不是说过,不应当违逆她的心愿吗?如果你们真的为江山社稷着想,要把这台戏演足了的话,就把她叫过来,好好说一说吧。” 说完,皇帝便没有再跟那两个人说一个字,钟郁凌会意,立刻让人去太医院传周庭过来了。 没过多久,宦侍就领着周庭进了昭阳殿。周庭在帘子后面朝着皇帝行了个礼,一直低着头,没有抬起来。 “进来吧,还有,别低着头,让朕看清你。” 语罢,周庭壮着胆子走了进来,并且朝着座上皇帝端端正正地行了礼。她抬起头来,但并没有直视着皇帝。 “你还是朕当时看见时候那么招人喜欢,可是你却从不曾正眼看朕一眼,是不敢,还是不想?” “回皇上……不敢。”周庭的肩膀抖了一下,但她也别无他法,只能将目光压得更低了一些。 “算了,朕就问你一句,你是愿,还是不愿?” 然而周庭却像是忽然来了勇气,抬起头直视着座上的皇帝,轻轻摇了摇头:“微臣,不愿。微臣只想做好一个太医应当做的,其余的,微臣不敢僭越,更不敢奢望。” 皇帝许久都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他才叹了一声:“算了,他们既然说,你是影响我朝命数的贵人,应该顺着你的想法,那若你真是如此意愿,朕愿意成全你的想法。” 这个答案让周庭没有想到,她立刻抬起了头,喜笑颜开,真心实意地冲着皇帝道谢。然而皇帝在看到了她脸上的神情以后,竟然真的有那么一刻,仿佛自己想要把她据为己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或许真的,她不该成为宫里的妃子。 钟郁凌和钦天监,某种角度上,也只是给他找了个台阶下而已。 等周庭离去以后,皇帝也打发了钦天监,但是却把钟郁凌给留了下来。 “郁凌,既然现在追月阁已经步入正轨了,那朕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父皇请吩咐。”钟郁凌没有怠慢,连忙听命。 慕君心这厢在听说了周庭已经不再被皇帝打主意,心里也是十分欢喜。她这天下了班,便早早地往自家医馆走去了。 医馆已经在重建之中,得益于皇帝的帮助,医馆修复得还算迅速。而黄疏桐在她这里也修养得差不多了。 “我那边也基本上回到正轨了,我也该回去管我们的生意了,”黄疏桐临走之前,跟慕君心道别,她的状态已经好转不少,早已不像是原先那般的颓废和空洞,“最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让你和景枫担心了。” “你就好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其余的什么都不用担心。”一提到景枫,慕君心的脸上又浮现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疏桐?你还在吗?”谁知景枫却已经在外面等候了,正在唤着黄疏桐的名字。 慕君心悄悄扬起了嘴角,在黄疏桐正慌乱的时候,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远行北凉 “在外面跟他好好说说话再进来吧。”慕君心说着,冲着外面的景枫和黄疏桐扮了个鬼脸,然后迅速把门给合上了。 留下两个人在原地都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你现在打算回去了吗?”两人似乎都有些局促,最后还是景枫开了口。 黄疏桐连连点了点头。她休息的时间也够长了,黄家的药材生意也回归正轨了,威胁都没了,那她没有理由再这么逃避下去了。 景枫似乎也赞同她的选择。两人瞬时又进入了无尽的沉默,好像都有什么想跟对方说的话,但是却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 慕君心在门后面听得十分焦急,但是她出去就是毁气氛,他们之间更不可能说出什么话来。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我那边也要忙着呢。” 黄疏桐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慕君心一听,差一点没背过气去。 “好,你快去忙吧,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 景枫带些局促的声音也传了进来,慕君心恨得牙痒痒。 两个人似乎告别了,而慕君心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她一开门,碰见的是站在门口,几乎没什么表情的景枫。 这是差别待遇吗! 慕君心恨得牙痒痒,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方才并没有偷偷看这个人的表情。不然她可以拿这个梗,笑景枫至少一年! “有什么事吗?”慕君心没好气地问。 景枫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我和九殿下要去北凉执行任务,所以殿下派我跟你说一声。” “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慕君心有些奇怪,而且……他们才见面就要离开,之前的经历又告诉慕君心,北凉凶险非常。 想到这些,慕君心倒是真的为钟郁凌担忧了起来。 “他就是怕你担心,一方面,好像还在忙着别的事情,所以就先让我知会你一声,也算报个平安,让你不要太担心。” 说到这儿,景枫仿佛有了什么预感似的,语气也变得深沉了起来:“其实皇上就只是想要让九殿下去刺探底细,但明面上是想让他以使臣的身份去访问外交,所以,九殿下有些怀疑了。” “难道没有别的使臣了吗?这难道是要让郁凌陷入不利?” 慕君心连忙问道,她有些害怕了起来,若是这真的是皇帝的计谋,钟郁凌客死北凉……她有些不敢想。 “不是,陛下肯定不愿意让九殿下死的,他最不愿意的便是让九殿下涉险。但就是因此,才会有些蹊跷,可能是跟之前的事有关吧,此次九殿下也是想要仔细去查一查的。” 慕君心云里雾里的不明就里,但还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不论如何,只要钟郁凌没有大碍,其余的事情,应该也用不着她操心。 没有过多久,钟郁凌和景枫就随着使团离开了京城,往北凉出发了。而慕君心和黄疏桐也专心于自己的事业。 医馆在不久之后就重建完成,又重回了之前的红火。而慕君心在太医院,也愈发的得人心,受到了上下的一致好评。 既然做得优秀,就自然会招致其余人的注意。没过多久,淑妃便重新要求慕君心去她的蒹葭殿去见她。 慕君心没有怠慢,就直接提着出诊箱过去了。而到了蒹葭殿,却见淑妃端坐在主殿之上,含着笑望着她,但仪态仍旧端庄又优雅。 “参见淑妃娘娘。”慕君心连忙低头行礼道。但她心里未免开始犯嘀咕,这个淑妃……似乎并没有什么病痛缠身的样子? “免礼,秋风,赐座。”然而淑妃却笑意盈盈让她起来了,并让人赐座。 “淑妃娘娘这些日子,是身子又开始不爽利了吗?”她的出诊箱被人给接下,甚至茶都上了两三盏了。她实在是按捺不住了,连忙开口试探问道。 “没有,托你的福为本宫疗养,现在本宫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此次是特意想要感谢你的。” 谁知淑妃却笑眼盈盈,并没有要让她诊治的意思,只是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秋风便捧着一个盒子上来了。 “打开看看吧。”慕君心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盒子让她打开。 慕君心打开一看,里面却都是一些名贵的珠宝首饰。 “淑妃娘娘,这,这可要不得,这都太贵重了,微臣受不起。”慕君心一见这些首饰,连忙起身行礼推脱。 而且这么大的恩赐必然伴随着特别大的要求,她心里自然都清楚,早已经打起了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没有无缘无故真的请她过来只是喝两盏茶的事情。 淑妃一定有所求,而这个在之前的恩赐,绝对只是先给她一个糖而已,至于是糖衣炮弹还是真的糖果,那还真的不一定。 “你受得起。”谁想到淑妃却盈盈笑了笑,将那个盒子一把合上,并且扶起了慕君心。 “你帮了本宫那么大的忙,再说了,现今太医院,除了姜太医还有卫麟,还有谁能比你强?你受这些都是应当的。” “淑妃娘娘若是有所要求,那尽管和微臣提便是,这东西,微臣实在是受不起。”慕君心见状,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她轻轻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将那宝箱又推得远了些。 万一她接受了,淑妃再提什么条件,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那她怎么可能还会拒绝她的要求?就算是她当时拒绝了,她收着东西,淑妃再倒打一耙说她偷东西,那她死也解释不清了。这么多名贵的东西,足以让她掉脑袋了。 慕君心这话倒是让淑妃愣了愣,她似乎没想到慕君心会这么快这么直接地直戳她的目的。但她是保持惯了端庄优雅的,听到这话并没有太惊讶,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想到这都没有唬过慕太医,秋风,把这些都拿下去吧。” 秋风应了一声,将箱子拿下去了,慕君心这才舒了一口气,放心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慕太医,本宫的确是有所求,你也知道,本宫和宸妃,向来是不对付的。” 这不就提了她的要求了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淑妃 “所以,娘娘究竟有什么打算?”慕君心小心翼翼问道。 “本宫听说过,你与宸妃早已结下深仇大怨,若是你在宫内孤身一人无人所靠,很难存活下去。所以,不如让本宫助你一臂之力。” 这话说得好听,究竟是让淑妃助她一臂之力呢,还是把慕君心招致淑妃的麾下,成为她的势力里面的一员呢? 慕君心在心里冷哼一声。淑妃虽然一向稳重优雅又举止得体落落大方,惯没有坏心思。但到底是深宫里的女人,没有心机,都不可能爬到这个位子。 其实选择淑妃不一定是坏事,现今皇后早薨,最宠爱的慧贵妃也薨了,宸妃那样的绝对不会长久下去。皇帝想要整肖家不是一天一夜,而且正紧锣密鼓地暗中谋划这件事,只要肖家有朝一日垮台,宸妃一定也会遭殃。 相比较而言,淑妃是最合适的选择。她终有一日会晋位分,还有可能坐到皇后的位置,况且皇帝虽说并不对她有爱情,但也算是互相敬重,平日里也常去她的宫中,所以在宫里地位还是十分高的。 可惜这淑妃因为年轻时被宸妃所害,无法有孕,因而膝下无子女,因此对于宫里的皇子公主都十分疼爱。所以她也只是个妃位,若是她想要往上走,定然是要有人过继到她膝下才可。 这样一来,钟郁凌就成了最合适的选择。一来他虽掌控追月阁,但到底还是刚回来的,朝中势力尚且不稳,把他过继过来还不算是难事。二来他也对宸妃恨之入骨,而淑妃也恨宸妃入骨,且淑妃待舒华公主十分不错,情理上他都是最好的选择。 宫里几乎人人知道慕君心和钟郁凌是什么关系,那这一切,都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话虽如此,但是微臣不过是一介小小太医,不想也不愿参与后宫争斗之中。”慕君心低着头,对淑妃轻声拒绝道。 “不,你心里明白,就算你不想,你也不得不要被卷入这些斗争之中了,就算不为你,郁凌,你就不想想了吗?” 果然如此! 慕君心在心里冷哼一声,果然是打着想让钟郁凌过继到她膝下的主意。 “你也肯定想到了,郁凌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就恕微臣更不能从命了,娘娘,”慕君心低头,再次行了个礼,“不论如何,这件事应当等着郁凌回来再商量,我不能以我一己之愿,为郁凌来做决定。” 淑妃愣了片刻,随即脸上才露出了真心欣赏且温和的笑容,她上前揉了揉慕君心的头发,眼神里面满是慈爱:“果然,郁凌和舒华没有看错人。” 慕君心楞了一下,感情这些话都是用来考验她的吗? “娘娘这个玩笑,微臣实在是惶恐。”慕君心都只差偷偷翻一个白眼了,不带这么做的。 “抱歉,但是郁凌和本宫说过,本宫若是信不过你,可以尽管来问,不过好在,你没有让本宫失望。” 听到这些,慕君心只觉得全身上下冷汗直冒,钟郁凌也是真的心大,万一她要是说错话了可怎么办? “所以,你尽可放心,本宫不会害你,相反,还会帮你。这也是本宫和郁凌达成的约定,和郁凌一起找出杀害慧姐姐的真凶。” “娘娘和慧贵妃娘娘看来关系匪浅。”慕君心笑意盈盈问道。 “对,慧姐姐是这宫里对本宫最好的人,可惜却被奸人所害……”说到这儿,淑妃闭上了眼,仿佛在隐藏自己眼里的恨意,“我们都相信这件事绝对是宸妃做的。只有她能做!可惜我们没有证据。” “所以娘娘找微臣过来,也不只是这些事情吗?” 听到这句话,淑妃娘娘看了慕君心一眼,嘴角轻轻上扬:“那本宫要是让你去毒害宸妃,你可愿意?” “不愿意,这事情太莽撞,娘娘万万不可。”慕君心一听到这句话,连忙跪下来推辞。 “你放心,本宫至少还是明事理的,只是想要,请你帮本宫办一件事。” 说完,淑妃遣散了身边周围所有人,然后让她上前听自己说话:“本宫需要你去太医院,调用所有宸妃和慧姐姐当年的档案,不管是用药的,还是出诊的,找出来那些有关系的人和事情,都给我拿过来。” “可是,既然宸妃做得滴水不漏没留下证据,那太医院会留着这些证据吗?”慕君心实在是不解,若是真的没证据留下来,太医院又怎么可能留下来东西给慕君心来查? “也许没有,但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能放弃。之前我们在太医院没有可信任的人,现今有了,所以想利用这个机会。你这就去办吧,办好了回来给本宫复命。” 果然,自己进宫还是有点用的。只是不知道宸妃的耳目,有没有深入到太医院去。 行吧,慕君心答应了下来,也许她说得是对的,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应该放弃。 “档案室可有宸妃的人?”慕君心想到了这一点。 “有,那个肖太医和宸妃是远房亲戚,怕是你直接过去要求看宸妃和慧姐姐的档案,会引人注目再打草惊蛇。所以,你尽量避着肖太医。” 淑妃皱了皱眉头,仿佛想到了什么,于是立刻提醒慕君心道。 慕君心仔细回想了一下肖太医其人,肖太医这个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仿佛一个透明人。慕君心总共都没有跟他打过几回照面,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真的和宸妃有些关系。 那自己是不是不经意之间已经得罪了他了呢? 慕君心忽然有些不敢细想,万一他真的已经注意到了她……估计她之后在档案室都不能提出“宸妃”这两个字了。 和淑妃商量了对策以后,慕君心还是回到了太医院,准备执行自己的计划。 “这不是慕太医吗?今日过来是想要找谁的病例啊?”果然,肖太医日常在档案室那边守着,一见到慕君心过来,立刻笑脸相迎。 慕君心细细想了想,还是笑了笑说:“我想要找淑妃的档案。” “啊,淑妃的啊,您自己去看吧,就在最里面左手那个柜子里面。” 第一百六十七章 身陷火海 肖太医很大方地回答了淑妃的档案都在哪个地方,好像真的没有怀疑她一样。 慕君心笑着跟肖太医道谢以后,就赶紧跑了过去。她确认肖太医的确没有在往她这里看的时候,就开始翻找起来。 淑妃的档案的确在他指出来的地方,但是她以为宸妃的档案本应在附近,可她不论怎么翻找,都没有找到关于宸妃的任何记录。 “慕太医,您找到了吗?现在已经下班了,您要是还没找到,就明天来吧。” 忽然,门口那边传来了肖太医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她含糊冲着外面应了一声,然后立刻将所有的档案归位,走了出去。 “慕太医,您怎么亲自过来找档案,不让你那个徒弟来找了?” 肖太医似乎脸上有些疑惑的神色,而慕君心不慌不忙,早就想到了说辞。 “哦,毕竟当时淑妃的病是我帮她看的,我是最了解淑妃情况的。她不知道淑妃的东西都有多复杂,我怕周庭过来反而乱找一气,找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肖太医“哦”了一声,似乎表示理解:“那真是辛苦您了,慕太医。淑妃最近又开始发病了吗?” “没有那么厉害,但是防患于未然嘛,对不对。” 慕君心和肖太医客套了两句,就连忙走出了档案房。 看来只能明天再来了,她想应该跟卫麟要一份排班表,专门找肖太医不在的时候过来找档案。当然,最好不要留下记录什么的让他察觉出来。 下次她值班的时候,就专门找卫麟要了一份排班表,并且专门去找肖太医不当值的时候前去寻找。 她也特意叮嘱了那时候当值的人们,不要提她过来的事情。 而慕君心在搜寻了几次以后,终于确定了宸妃的档案都在什么地方,而淑妃那边又找了她一次,无非是询问进展。 “档案室资料众多,微臣找到宸妃的那些都已经费了很大心力,但请娘娘放心,如有消息微臣一定告知娘娘。” “那你万事小心,若是你经常前往档案室,又引人注目而且待的时间长的话,肯定会引起怀疑。” 淑妃提出来的担忧是合理的,好几次,慕君心都被当值的太医盘问究竟是为了什么,怎么还没有找到。那些太医无一不为难,甚至在慕君心再一次提出找寻的时候,太医都忍不住了。 “慕太医,您要是找不着的话,您就直接说究竟您找的是什么,我也帮您找一找。您这样大费周折也找不到,多半是没了,要么就是放得太里面了。我们不担心您翻乱了东西,但万一您不小心弄坏了……我们也担待不起是不。” “而且这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一般档案房是不让人频繁进来,但您却成了例外,让人看了也说不过去不是?” 慕君心只好讪讪离开了档案房。现今她也翻了很多地方,也能排除一些地方了。但是仍旧像是大海捞针一样,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那该如何是好呢? 慕君心潜心将档案房整个构架都分析了一边,一处一处排除以后,大概有了一个结果。 下次她当值的时候,果然找到了当年存放慧贵妃和宸妃档案的地点。她翻找了好几遍,总算是找到了一些留下来的证据。 慧贵妃死前的药方没有什么异样,但是这些药究竟有没有被动手脚,那就不一定了。 而有一张药方,似乎是宸妃让人开的,那些药物似乎和宸妃的有相克的地方…… “慕太医,您在干什么呢?” 慕君心吓了一跳,连忙把药方和那些找到的档案藏在身后。她一转身,却见肖太医站在她身后,正压低身子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那幅画面实在是太恐怖了,在一个阴暗逼仄的角落里面忽然一张脸就在你面前浮现出来,慕君心很难不被吓到,直接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然而她话音未落,就忽然被面前的人捂住了口鼻。她在闻见一股刺鼻的味道以后,就昏了过去,而她昏倒前最后的记忆,是肖太医那张不同于往日和蔼的、阴冷的脸。 “对不起了,慕太医,您实在是太多事了。” 等慕君心晕了过去,没有反应了以后,他才把慕君心搬过去,将她手里的那些资料都抽了出来,略略扫了一眼后,将它们都撕成了碎片。 慕君心是被浓烟和烧焦的气味给弄醒的。她一醒来,身边都已经陷入了火海之中,而她手上的资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档案房为了妥善保管档案,长期干燥又通风,而且里面全都是易燃的木质书架和纸质档案,只要一起火那就是整片都烧起来,几乎救不过来了。 慕君心瞬间想到了肖太医那张脸,顿时觉得整颗心都凉透了。很明显,档案房起火,就算是救火及时,也基本上剩不下什么东西了,更别提关键的那些档案。 火焰直冲上屋顶,而慕君心只觉得慌乱不已,浓烟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只能赶紧捂着口鼻,想要冲过浓烟冲出档案室。 但是周围除了浓烟还有火焰,几乎所有的路都已经被封死了。看来放火的人早有预谋,也预料到她会想逃跑。 而这场火,根本没有给慕君心逃跑的余地! “走水啦!走水啦!”外面开始响起惊慌失措的呼喊声,然后似乎有人开始叫人去打水。 “快来人啊!救命!救命!我在这儿!”慕君心别无办法,只能往外面接连呼救,但是浓烟往她的嗓子里直灌,她被烟呛得开始狂咳起来。 然而外面似乎一片杂乱,所有人都因为这场火而慌了手脚,似乎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呼救声。 慕君心只求外面救火的人动作快一些,那样的话,她还有可能获救,若是慢一些的话,她只能有葬身火海这一条路了。 火势越来越大,就算是能救得过来,等他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可能都变成一具焦骨了。 看来只能有这样一个办法了。慕君心一横心,用衣服捂住了口鼻,一闭眼,抬脚就往外冲。 第一百六十八章 前功尽弃 慕君心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烟太大太浓,她几乎看不见路,只能一路冲撞,右手被火燎得疼痛不堪,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忽然,一根着火的木头冲着她就砸了过来,她吓了一跳,闪身一避,才没有被砸到。她刚要逃出去,却被一股热浪侵袭,一下子掀翻在地上。 她已经被烟迷得几乎没了意识,呼吸不过来,慢慢晕了过去,没有了意识。 “慕君心!慕君心!你跑哪儿去了!” 不久,门口一部分的大火被扑灭得差不多了,遍地寻找找不见慕君心的姜太医冲了进来,他看见地上趴着的慕君心,连忙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扶起来,连拉带拽地拖了出去。 几个太医连忙围上来看她情况,右手有灼伤,身上的衣服也有焦了的地方,身体不少地方有伤痕,但还好只是吸了太多烟晕了过去,还有气息。 等慕君心醒来的时候,火已经扑灭了,窗外档案房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焦黑,还有几缕白眼正从烧得焦黑的房子架子上面悠悠腾起。 “慕君心,你醒了?”门被打开,卫麟和周庭走了进来。周庭见她醒来,立刻便跑去了床边,面露担忧,眼睛里满是焦急。 “发生了什么事?查出来是谁放火了吗?现在档案房如何了?” 卫麟听了这些话,摇摇头叹息一声:“没有,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基本上除了太医院的人是没人能进档案房的。你被发现是姜太医四处找不见你,才推测你可能在档案房里面。现在档案房……” 卫麟没有说话,只是示意窗外。慕君心伸着脖子往外面看了一眼,档案房已经被烧得几乎只剩一个架子了。 那里面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慕君心的整个心都冷了下来,看来自己想要找的东西,肯定已经被毁了。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里面?而且外面着火了,你怎么没想着往外面跑?直到火大了才想着逃命?” “我……”慕君心看了看打开的门,示意了卫麟。卫麟会意,出去看了看,没有人在附近,才关上门关上窗户,认真听慕君心说话,“我是在档案室找一个人的档案,然后被迷晕了,等我醒来,周围的火势已经很大了。” “你是找谁的档案?是谁迷晕了你?”卫麟皱起了眉头。 “我找宸妃,是肖太医迷晕我的。”慕君心老实回答道,她觉得卫麟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这场火八成也是肖太医放的,凭她手里的东西没了,那就绝对是肖太医。 “你找宸妃的东西做什么!”谁想到听见宸妃和肖太医这两个人名,卫麟大惊,有些埋怨但也有些害怕似的对慕君心道。 慕君心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卫麟的反应显得仿佛尤其大。 “你是为了谁要去找宸妃的档案?”卫麟急切问道。 “淑妃。”慕君心有些茫然,她脱口而出这个名字,然而正是这个名字,让卫麟瞬间就急火攻心,一向冷静的他,居然开始大吼大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了。 “你以后,不准再插手档案房,淑妃问你,也不准插手任何事!” 慕君心有些疑惑,这是为什么?她知道卫麟不会害她,但是既然她已经答应了淑妃,那就表示她早就已经不能全身而退了。 显然卫麟这个反应,是知道很多事情。 “卫大人,您是不是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 卫麟背着手,良久,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件事你就别问了,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是再问下去,就不是被烧伤了。” “肖太医那边,就当你没看见,我会说是不慎失火,而你刚好被困在里面所以成了这样。虽然我是他的上司,但有些事我还真的不能对她怎么样。” “你且好好养伤吧,其余的事情,就先不要管。” 说完,卫麟便走了出去,留下慕君心在原地茫然。 她理解卫麟的意思,这件事看来十分复杂,若是真的莽撞捅出来,怕是所有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她现在无依无靠,很可能就会送命。 但是淑妃那边可如何交代? “师父?您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烧得特别疼?”周庭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她这才如梦方醒,发现周庭已经在旁边等了好久了,而她的神色也有些复杂,但眼神还是清透带着担忧的。 “没事,不怎么疼,你不用担心。” 慕君心脸色缓和了不少,轻声安慰她道。毕竟她跟这一系列的事情根本没有关系,那她知道得越多越对她不利。 “卫大人叫我过来就是给您换衣处理伤口的,您别担心,马上就好。” 周庭说完,就将慕君心小心扶起,让她靠在一个软枕上面。然后给她悉心处理伤口。灼伤处理起来还是有些疼的,慕君心有时候也不由得龇牙咧嘴,喊出声来。 “师父,疼吗?那我轻点,”周庭本就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她仍旧不忍心看着慕君心忍着,“如果痛就说出来,不用忍着。” “没事,你不用担心。”慕君心也看见了周庭额头上的汗珠,便安慰她让她放宽心一点。等到她的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周庭给她换好衣服,让她躺下,才算是结束了。 “对了,周庭。”在周庭收拾东西的时候,慕君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周庭。 “怎么了师父?” “今天,我和卫大人说的那些,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也不要试图去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君心的眼神愈发坚定认真,这件事绝对不能危及周庭。 然而周庭却一脸茫然的样子,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有些抱歉似的冲着慕君心笑了笑:“师父,您说的什么啊?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哦,没什么事。”慕君心一听这个话,便松了一口气,看来周庭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不用再问了。 语毕,周庭便拎着药箱走出了太医院里面的供人休息的房间,而她走了出去,回到药材库,迎面却看见了肖太医在里面。 “事情办得如何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她的疑点 “都办妥了。”周庭说完,垂着头跟肖太医禀告道。 “那就好,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话?” 周庭咬着嘴唇,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方才卫麟是怎么出来的,你以为我看不见?他那么生气,你告诉我你们没有说什么?周庭,肖家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在这个时候跟我们说什么都没发生的!” “就是没有。方才只是卫大人觉得她莽撞不小心生气而已,并没有别的事情。”然而周庭却不卑不亢,直视着肖太医坚定说着。 现在的周庭,丝毫不像是平日里温柔懦弱的周庭,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最好和你说得一样!我告诉你,你忍辱负重在林家生活那么长时间,然后再进入太医院,不是为了这个时候帮慕君心他们的!你可别被他们给迷了心窍!” 肖太医恶狠狠说着,周庭却微微低下了头,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似乎在无声地在心里抗拒。 “好了,今天就这些事情,没有趁机烧死慕君心,真是亏大了,但是还好,她想要的东西已经被烧完了,小姐的安危,总算是可以保证。” “你下去吧,有事情我再找你。” 周庭微微躬身行礼,然后提着药箱走了出去。走出药材库的那一刻,她脸上又恢复了平日懦弱又温和顺从的模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太医院。 而太医院档案房着火的事情显然已经惊动了皇上,没有多久,皇上就亲自来问责了。 “这是怎么回事?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放火,真是反了天了!” 皇帝严厉地训斥了太医院里面的所有人,要求一定要最后给一个说法。档案全部被毁,相当于几乎所有人的底细,都已经被烧干净了,带来的损失可想而知。 众人只能乖乖地听了训斥以后,下去忧心忡忡一脸难色地去办事了,而皇帝也派了一众侍卫和仵作来查案,而慕君心他则表示了关切,让她安心养伤。 舒华公主听了这件事以后,便心急火燎地跑到了太医院,确认慕君心没有性命之忧以后,便开始气急败坏地咒骂:“是谁那么丧良心!居然做出这等事情来!” “好了,我总归没有性命之忧就行了。”慕君心见她实在激动,就好言相劝道。 “从今天开始你就在钟翠阁养伤吧,不许拒绝!这是我用公主身份给你下的命令!”谁知舒华公主却狠狠瞥了她一眼,厉声说道。 慕君心无奈点头答应了,其实这件事对她来说这么安排也好。若是肖太医一直虎视眈眈,她在太医院总归是不安全的。 钟翠阁也不一定完全安全,但到底舒华公主在那里,她终归是没有性命之忧的,怎样也比在太医院安全。 慕君心便收拾收拾跟着舒华公主一趟去了钟翠阁,舒华公主也让人收拾了之前慕君心在宫里住着的时候的那个房间,慕君心直接就可住进去。 “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舒华公主终归是可以信赖的,于是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经历,还有淑妃的事情全都跟舒华公主说了。 “原来是淑娘娘想要这个东西啊。”舒华公主像是恍然大悟似的,默默点了点头。随即两个人就淑妃和宸妃还有慧贵妃的这些事情说了一下。 舒华公主所说跟淑妃所说基本一致,那就说明淑妃没有说谎,她们的确是一条绳上面的蚂蚱。 “淑娘娘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但是你目标太大,这件事一旦发现,就难怪肖太医会这么做了。”舒华公主叹了一声,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既然没有证据,慕君心说出来也是空口无凭,反倒会继续招来杀身之祸。 “那你真的发现了什么了吗?” 慕君心点了点头:“发现了,当时慧贵妃的药方没什么问题,但宸妃当时特意要了一副安神药方,可是很巧,药方里面正好有和慧贵妃的药方里面相克的药物。长久以往,就会让人暴毙。想必慧贵妃就是因此而丧命的吧。” “那,你还记得药方具体是怎么开的吗?” “这个……”慕君心沉吟着,努力回想那两张药方的内容,“我只能想到关键的几味药,若是细节的,我还真的不一定能完全想起来,再加上当时刚好撞见肖太医,又被迷晕了,我回想起来有点困难。” “没事,这些应该够了,但是这也没有办法去揭发宸妃。”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这样,我跟淑娘娘去说吧,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其余的都不要管。我们自己会查清楚的。” 说完,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两句,舒华公主便让慕君心独自先休息,准备出门去淑妃那里商议事情。 “对了,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慕君心仿佛想到了什么,连忙叫住了舒华公主。 “什么?”舒华公主连忙问道。 “卫麟卫大人,在我说出这一系列事情以后,显得异常地激动,他似乎……并不想让我插手淑妃和宸妃,我感觉他应该是知道很多事情,你可以和淑妃娘娘商量商量,看看他那里有没有突破口。” 一说到这里,舒华公主仿佛明白了什么:“卫麟也是进太医院很久的人了,也许他真的知道呢。” 慕君心却有些惋惜,自己居然没看清楚那两张药方都是谁开的。 “其余的还有什么事吗?”舒华公主担心她还有什么没有想起来,于是接着问道。 慕君心仔细回想,却感觉没什么重要的细节了,便摇了摇头说没有了。舒华公主才要离开:“对了,你最近最好不要跟别人提这些事了,不论什么人问,你都说不知道,包括父皇。” 舒华公主说完这句话,慕君心忽然觉得灵光一闪,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她这句话不是跟周庭说过吗?而周庭的反应……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她那个脾气和性格,不会有这么“懂行道”的回答的啊。 “怎么了?”舒华公主见她这副模样,皱了眉头。 第一百七十章 玫瑰露 慕君心想了想,还是默默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我只是有点不舒服,需要躺着休息一下。” 说完,她就开始皱起眉头,倒吸凉气,好似身上的伤口真的十分疼似的。 “好了好了那就别想了,赶紧躺下休息,如果太疼的话,我让人叫周庭过来给你疗伤。”舒华公主见她好像真的很疼的样子,连忙上前扶她,小心将她放倒在床上,眼神里面满是担忧。 周庭……又是提到了这个名字。 慕君心这次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看着她走出了房门。 思考片刻,慕君心还是摇了摇头,不愿在意这些事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她自然百分百相信周庭。 可能真的是周庭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成长了很多吧。 一连几天,慕君心都在钟翠阁这边过着清闲的日子,她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起床走动走动或者看看书。舒华公主每天都会来跟她聊上几句,而周庭有的时候会过来给她换药查看伤口。 慕君心身上被灼伤溃烂的地方慢慢开始好转,而档案房那边也被批准重建,一切好似都在往好转的地方走去。 “看吧,对面的那个房子要重新建好了,只是就算重新建好,好多东西也都荡然无存了。”某一天,肖太医和周庭秘密会面,周庭和肖太医看着那边已经被围起来、堆了无数建材的原档案房,不由得开始感慨。 周庭默默看了一眼肖太医,似乎认同似的附和了一声。 “档案房可以重建,因为里面的东西都没有了,就算重新建好,也没关系。但是人就不一样了,不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消除记在心里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周庭忽然警觉起来,她转身看向肖太医,警惕地开口问道。 “慕君心既然已经拿到了那个东西,不论她究竟有没有记得,都有可能带来祸患。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肖太医说着,眼神里面透着冰冷和杀意。 “我不能杀她!”周庭一惊,果然如她想的一样! 但是慕君心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怎么?你是心软了?”然而肖太医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得眯了眯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生下来就是肖家的人,如果你背叛了肖家,结果是什么,你明白。肖家绝对不会放过你,我都可以把你就地正法。” “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周庭闭上了眼以遮盖自己心里的不愿,轻轻叹息。 “你觉得除了死人,还有别的人更能保守秘密吗?” 说着,肖太医微微挑起嘴角,仿佛在等她回答。 “但是若是她现在就死了,那不就太引人注目了,会引起怀疑的。”周庭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了一个理由,似乎这个理由,还比较容易被人所接受,是个合理的理由。 “那么咱们就装作,是她的伤口无法治愈,她因此而死,不就行了?你我都是太医,都知道达到这一步该如何去做。” 周庭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不再说话。 “快去办吧。”看着她仿佛接受了的样子,肖太医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傲慢地瞥了周庭一眼,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是。”周庭只能隐忍地答应了下来。 过了两日,周庭照例去给慕君心换药。 “你来啦,等下,我有个东西给你。”周庭到了钟翠阁的时候,慕君心正在看书,而她看到周庭进来以后,便微微笑了笑拉她过去。 周庭在一旁候着,看着她从一旁的柜子里面拿了一瓶玫瑰露出来:“这是舒华公主前些天刚得的,给了我两瓶,我留着那么多实在是浪费,另一瓶你就拿去吧。” 周庭慌忙想要推辞,却被慕君心打断了:“你就收下吧,不用推辞什么。这东西不管是敷脸还是用水调了喝下去都很不错,女孩子嘛,要对自己好一点。” 慕君心说完,便让周庭拿着那小瓷瓶,自己则哼着歌十分高兴地坐在一边等着她换衣服。周庭则心绪复杂,她紧紧握着那个瓶子,低着头,难以窥测神情。 “怎么了?你不是过来给我换药的吗?” 慕君心看出了她的异样,有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扬起嘴角温和笑了笑,以安慰周庭。 “没什么,师父,我这就给您换药。” 周庭说着,连忙走了过去。她像是往常一样给慕君心清洗伤口并换药,当她真的要上药的时候,她的手却开始颤抖起来。 手下就是她配好的慢性毒药,若是每天都用一点,她必死无疑。而且正好是伤口的地方涂抹这些药物,药物顺着伤口渗进身体里,用不了多久慕君心就会没命。 她真的要涂上这些东西吗? “怎么了,周庭?”慕君心躺在床上,感觉到了伤口一直暴露在空气里面的那丝丝凉意,可是周庭却迟迟没有给她涂抹药物。她感觉到了异样,但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开口温和问道。 “没,没什么。”周庭如梦方醒。 她连忙将那盒毒药合上,重新换上了真正的药膏准备给慕君心涂抹。天哪,她都想着什么,她绝对不能杀了慕君心! 总归会有别的办法的,她不能这么做。 换好药后,她给慕君心包扎好伤口,跟慕君心告别以后,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等等,周庭。”慕君心忽然淡淡开口,叫住了周庭。周庭感觉自己浑身都颤了一下。她转过身去,应了一声慕君心。 “记得把那瓶玫瑰露拿上。”慕君心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开口让她拿那瓶玫瑰露。 周庭一听这句话,缓缓松了一口气。她应了一声,将那瓶玫瑰露拿上,连忙走出了房间。 而等周庭走了以后,慕君心睁开了眼睛,撑起身子坐在床边,若有所思。 “怎么样,你按照我说的做了吗?”等周庭回到了太医院,正好碰到了肖太医。肖太医便压低了声音问周庭道。 “请您放心,都办妥了。”周庭咬了一下嘴唇,低头轻声回答。 第一百七十一章 金蝉脱壳 “很好,”肖太医十分满意似的点了点头,却又加了一句,“但是我提醒你,别跟我耍什么花招,若是过了一段时间,慕君心没死,那你……” 肖太医说着,转过身去,倨傲地看着面前的人:“皇上一直在催促要查出真凶,给慕君心一个说法,否则就要太医院的受罚。卫麟正为这件事焦头烂额,现在真相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给皇上一个合理的说法。你若是耍花招,那么就由你来当这个替罪羊吧。” 周庭听完这句话,微微一颤,只能低着头,默默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次,周庭上药的时候都要经过一番挣扎,但是最终还是下不了那个手。而慕君心仿佛每一次都会给周庭带来一些新奇的东西,让周庭拿走。 周庭直觉慕君心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为什么因此还要特意送给她东西,还让她给自己上药呢? 周庭一直在反复的挣扎之中越来越纠结,直到某一天她去给慕君心换药的时候,却发现慕君心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桌前等着她,而是在床上躺着,仿佛睡着了一样。 “师父?师父,我进来了,我来给您换药了。”周庭试着呼唤床上躺着的人,走到床边,将药箱放在一旁,试图叫醒慕君心。 但是任凭她如何呼唤,慕君心都没有回应一声,周庭觉出了些许不对劲,连忙上前去碰慕君心的身体。 然而就这么一碰,周庭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那身体是冷的,没有任何反应。 “师父?师父!”周庭慌了,连忙去触碰她的鼻息,还有脉象,都没有,整个人已经像是死了很长时间了。 “师父!师父您醒醒!醒醒啊!”周庭确认慕君心真的没有生命迹象以后,连声呼唤着慕君心的名字,然而无论她如何呼唤,慕君心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由得立刻后退,心里开始打鼓。难道自己真的杀死了她?可是明明她从来都没有真的下过毒药啊!难不成……难不成已经有人抢先下手了? 事不宜迟,应当赶紧找人来帮忙。周庭连忙跑了出去,去找人反馈这个情况。 宫女们乱作一团,连忙叫来舒华公主。而舒华公主急匆匆从太学回来,一看到床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慕君心,便伏在她身上大哭不止。 “我先去禀告父皇,让他来处理这些事情吧。慕姑娘的身后事,我们会给她办好的。” 说完,舒华公主就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不让任何人进来。 周庭只觉得心惊胆战,连忙回到了太医院,她久久都沉浸在慕君心居然真的死了的事实里面。 而她强作镇定回到了太医院跟肖太医禀报的时候,肖太医点了点头,似乎十分满意。 “你做得不错,不管怎么样,她死了,我们就没有需要担忧的了。”说完,肖太医的嘴角上扬,禁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周庭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究竟是谁做的呢?怎么做到的呢?明明都不是她做的这些事情啊。 “从明天起我们就待命就好,注意隐藏你自己就好。” 周庭点头应下,然后就退了出去。她回到药材库,总觉得心里有什么疙瘩解不开一样,究竟是谁害她没命了的呢? 想着想着,周庭居然也落下几滴泪来。她一直没狠心下手,就是因为慕君心是真心待她好并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人,可是现在她真的走了,自然也会难过不已。 而慕君心的遗体没过多久,就被舒华公主给叫人抬回了她的医馆,医馆得到消息以后,也挂上了白色的帷幔,准备好了棺材,而张三宝和顾淮安都早已等候在那里。 “慕姑娘在皇宫里面不慎丧命,父皇已经下令,一定要找出真凶,烦请节哀。”舒华公主默默低下了头,表示哀悼。 医馆一下子充斥着悲号声,长明灯足足点了三天。慕君心也按照习俗,停灵三天,接受了一众好友和病人的祭拜以后,准备三天后便下葬。 而到了下葬那一天之前,张三宝和顾淮安偷偷摸摸地将棺材盖打开。而顾淮安掏出针灸包,下了几针之后,慕君心竟然缓缓睁开了眼。 “可憋死我了!你们拉我一把。”慕君心长长舒了一口气,伸手就要顾淮安他们拉她一下。而那两个人也不怠慢,连忙将她抬出来,让她能透透气。 “慕姑娘,您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还要装死啊?”张三宝有些不解地问道。 “事情太麻烦了,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反正你们记得,任何人问起,都只要说我已经死了,其余的你们都一概不知,就行了。” 顾淮安和张三宝都点了点头,虽然张三宝的神情仍旧有些茫然。 两个人一块把准备好的石头和稻草扎的人形傀儡放进了棺材,然后合上了棺材盖。 “我要你们准备好的东西都准备了吗?”慕君心压低了声音,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 “都准备好了,”张三宝说着,拿过来了一个包裹,“这里面也有舒华公主给您准备的过关通牒,还有衣服和一些盘缠,舒华公主说了,她安排了人在一路上的驿馆接待。您就报上名就行了。” 慕君心一看通关文牒上面,写的名字是“温岚月”,便在心里默记下来,以后应当用这个名字。 “好了,辛苦你们了,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医馆也就摆脱你们了。” 慕君心说着,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将事情都托付给了这两个人。 “您放心吧,一切有我们,你路上也要小心。” 慕君心和张三宝顾淮安道别以后,就戴上了舒华公主给她准备的面具,离开了医馆,往城外走去。 此次她的目的地,正是北凉。装死逃脱的确是下下策,但是当时所有人虎视眈眈,她若是直接跟皇上情愿,怕也会落得一个叛国下场。 而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她早已察觉到了周庭的异样,与其让她为难,不如自己借机也算是成全了她。 况且,她真的需要去北凉。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夜宿 慕君心离开了医馆,城门在固定时候会落锁,平日里也有宵禁,她也只能迅速找了一家旅店住了下来,等天明了城门开的时候,再去了城门那里。 城门那里的人丝毫没有怀疑她,她不知走了多久,就看到了一众送葬的队伍,白幔纸钱竟然飞扬了将近一里。 这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让慕君心不由得驻足看了一阵。她看见了在队中的张三宝和顾淮安,正举着白幔子一个一个哭得惨烈。 实在是委屈他们要一直装下去了。慕君心看到了那一具自己躺了三天的棺材,不由得啧啧叹了一声,还好里面装上了跟她差不多重的东西,不然可是要暴露了。 她连忙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若是她在原地待太久,被别有用心的人看了去,一怀疑起来就难办了。 慕君心忙不迭地找到了提前雇好的马车,然后让车夫带着她往北走去,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就能到北凉。而那个时候,钟郁凌还没有离开北凉,兴许还能碰上面。 马车一路颠簸摇晃,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马车夫和她到了一处旅店门口。两人决议,干脆今天就先在这里歇歇脚,也让马休整一下,明日上路。 “温姑娘啊,您在京城待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要去那么偏远又萧条的地方?”马车夫有些疑惑地问道。 慕君心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是叫她,直到马车夫喊了两声“温姑娘”以后,才恍然明白过来,连忙转过头去应答:“嗯,因为要办些事,没有办法。” “那还真是辛苦了。”那车夫看着还挺憨厚老实的,一听到她的回答,便憨厚地笑了笑表示理解。 慕君心和车夫顺利地在店内安顿下来,两人一人一间,门对门住在一起。晚餐草草吃完以后,车夫跟她说过有事尽管来找他,两人便分头去休息了。 就这样持续了将近半个月,两个人只要天黑便去歇脚,天亮了便赶路,半个月也赶了大半程的路。 然而某一天,两个人在路上耽搁了很久。越往北,越是人烟稀少,城镇建筑也少了很多,而且愈加荒凉,天黑之时,竟然还能听见狼嚎的声音。 “还没找到歇脚的地方吗?”慕君心觉出有些不对,周围仿佛越来越暗,而马车仍旧继续往前行驶着。她心生疑窦,便掀开车帘,试探问道。 “不好意思啊温姑娘,这边越来越荒凉了,竟然找不到旅店也找不到城镇。但我印象里啊,还有不到五里地,就是一家小旅店了,我们可以在那边歇歇脚。” 慕君心听了以后,便点点头应了下来,放心地放下了车帘,在车内闭目养神。 这个车夫来来回回赶了好几次路了,这一路都熟悉,自然是可以放心的。 不久,车夫在车外叫着慕君心,慕君心才睁开眼,下了马车。此时天已经将将黑了,而面前,的确是一个旅馆的样子,挂着旌旗,招牌旁边灯正亮着。前面还有一个马厩,里面停着几匹马。 而慕君心和车夫上前去投宿,却见那门是关着的。 “不好意思啊姑娘,平日里他们都不是关着门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您稍微在后面等会儿,我去问问。” 慕君心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见那车夫去门边敲门,准备去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车夫走到门前,敲了敲门,竟然没人应答,他不知敲了几遍,才见那门开了一条缝。而店主——一个将近七旬的老人,隔着门缝伸出来一个脑袋。 “店家,是我啊,您不认识了?我就问咱们还有没有客房,我和一个姑娘赶了一天的路,想在您这儿歇息一下。” 车夫客客气气问道,然而那店家却警觉起来,他缩回去往后望了望,然后连忙出来,将那车夫拉到了慕君心面前,跟两个人双手合十小声哀求。 “不好意思啊两位,我们今天不能让你们住。你们看要不早点赶去找别的店住下,要么就想个办法先露宿一晚,我们这儿,您真的不能住。” “老人家,您看,都这个时候了,这周围最近的村子少说也有五十里,那赶过去都几点了?您看,我凑合凑合也没什么事,我们这姑娘也不是一个能赶路的人,在这野外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担待不起啊。” 慕君心见那老人也实在为难似的,便做了退让:“大哥,店家,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在野外凑合凑合过一宿也行,没关系,我没什么的。” 反正找个地方搭棚子点着火,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也不行啊,姑娘身份金贵,不能这样的。”然而车夫似乎并不同意似的。 那店主见两人实在为难,仔细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通融道:“行吧,但是咱们得把马车还有马都拴在后门那边,然后你们跟着我悄悄进去,不要有别的任何声音。” “我给你们安排在我的房间附近,记住,这一晚上,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也不要点灯,也不要发出大声响。” 这番话说得两个人都云里雾里,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能答应让他们住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就不求别的了。 两个人按照指引拴好马和马车,并且跟着那老头从后门悄悄地混进了客栈。刚接近门就听见了里面喝酒划拳好不热闹,几个人把酒言欢喝得特别起劲。 慕君心注意到那些人的腰间都带着佩刀,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好人。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客栈老板不敢让他们住下,就算是让他们进来也不能声张了。 “掌柜的!你跑哪儿去了?!叫你好几遍,上酒上酱牛肉,你没听见吗!”忽然,其中一个人喊了起来,那声音带着醉意,一听便是喝多了。 而且这嗓音中气十足又带着邪气,看来绝对是土匪强盗一流的。 “哎,这就来了,这就来了。”那店家连忙应声道,赶紧把两个人推到柜台后面的房间里面,然后自己拿着酒上去,又手脚麻利地切了一盘熟牛肉,也端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土匪之劫 慕君心和车夫相互望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现在的局面。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慕君心忽然觉得胆颤心寒。 如果真的被发现,那他们两个都难逃一劫了。 “店家,咱们这店真好,这样,我们就在你们这儿住下了,行不行啊?” 两人心头一紧,听见外面哄堂大笑。而那个客栈老板似乎十分为难,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哟,你这什么表情啊?开个玩笑而已,这么当真啊?怪不得你小老头到现在都没人愿意跟你搭伙,这么较真怎么行啊?” “再说了,你这儿今天都没人,我们在这儿跟你热闹热闹,怎么了?” “那……各位爷,您们在我这儿也吃了喝了那么多次了,这钱……” “你说什么?!”然而那掌柜的话音未落,就听见了一个人勃然大怒的声音,然后酒碗摔了一地,慕君心被那碎裂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看来这伙人是地道的流氓,吃霸王餐都吃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们来这儿,都是给你添人气的,你说钱?谈钱多伤感情?况且咱没钱吗?你这样说我们干脆今天就给你……” “别!别!别!没有,我就是开个玩笑,您们吃好喝好,别在意我说了些什么。” 那小老儿赶紧说和几个人,好说歹说的,算是让他们平和下来,继续去喝酒了。这群人看着舞刀弄枪的,又喝多了酒,一急了谁晓得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看方才那个架势想必就是差一点就要拔刀了。 “久等了,您二位就在里面那两间屋子吧,姑娘再往里面一间,小伙子你就在外面。记着啊,不论发生什么你们也不要出来,小点声,不要声张。尤其是姑娘,你可不能出来啊。” “明天早上我趁着他们这伙人还没醒的时候叫你们出来,你们那时候赶紧套上马,赶紧走就行了。” 那掌柜的过了一会儿才摸了进来,然后将两人推到后面的屋子里面,让他们歇息下来。并且压低了声音,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们一定要小心。 慕君心和车夫都会意了,跟这群流氓同处一室,被他们发现那就是遭殃。 车夫在外面的房间里安顿下来,而慕君心则进到屋子的里面,将包裹放在床上,直接脱了鞋和衣而卧,也不计较什么舒服不舒服了,凑合挨过一天是一天。 “姑娘,你赶路估计也累了,我也给你准备了点酒和肉,你好歹吃点,暖暖身子填填肚子,这样休息得也踏实。” 店家不一会儿过来敲门,她前去开门,却见那店家端着一小壶酒和一盘牛肉进来了,直接放在桌子上,随即便指了指房门要出去了。 “谢谢老人家,麻烦您了。”慕君心笑了笑,送他出去。 然而她委实没有什么心情吃喝,只是勉强喝了两杯热酒,再吃了些肉,将剩下的都放在桌上,和衣躺在床上准备歇息。 而慕君心躺下歇息还没有多久,大概三更天的时候,她听见了外面一阵喧闹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撑起身子,发现窗外一片火光,而那群土匪,似乎一个比一个兴奋。 “哟,看我在外面发现了什么!居然拴着一匹马,还有马车!掌柜的,你这不厚道啊,你说你们这儿今天没客人,这不是有吗!” “看这马车还挺新的,是个有钱人的吧?!” “这可真是捞到一票大的了!老人家,有客人怎么不让我们见一见,看看都是什么样的人啊!” 外面人越来越吵,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让慕君心没法再睡下去。她赶忙起身,偷偷往外面去听,那些人仿佛越来越吵闹。 慕君心心下一惊,完了,这是被发现了。 “哎哟,各位爷,您们放过我小老儿吧,这是我刚买的马和马车,您们就别在这儿猜了,赶紧回屋歇着吧。” “放屁!我们来的时候还没有,你这会儿功夫上哪儿去买马和马车去?而且这东西是你能买的?” “让我们去见见,又不会让他们少块肉。” 慕君心一听这话,连忙在房间里面寻找藏身的地方。最终还是躲进了墙角的柜子里面,她只求外面能消停下来,让自己能逃过这一劫。 “各位爷,这只是我的几个远房亲戚而已,没什么别的特殊的,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别说那些没用的,让我们来见见都是什么稀客。既然是亲戚你肯定不让往客房住吧?也对,要是在客房,我们早就看见了。” 一群人的脚步声似乎在往这边走,慕君心的心里越来越忐忑,那看来,她被发现就是时间问题了。 能跳窗逃了吗?可是跳了窗,她又能去哪儿呢? 况且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了。 “啊这边有一个,这还挺壮实的大哥啊,那里面是谁啊,嚯这桌子上还有东西呢,这绝对是有人在。” 慕君心心头一紧,完了,忘了让掌柜的把那酒肉都收走了。 “人在哪儿呢?快点出来!” 然而那门很快就被人打开了,映在慕君心眼前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五大三粗的土匪。 “哟!人在衣柜里面藏着呢!快点出来,来来来小娘子别害怕啊,我们就是见一面。” 说完,慕君心就被那伙人直接拉了出来,站在那群人中间,被那群人炽热又挑衅的目光打量着。她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应该放在哪儿,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哟,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啊,看这穿着打扮是个身份不小的人吧?” “来来来,别害怕,让哥哥们来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子,哟这小手细腻白嫩的,多好看啊。” 慕君心只觉得一阵恶心,她厌恶地甩开了一个人的手,冷冷瞥了一眼那两个人。 “哟,这小娘子脾气还挺大,成,不错,我喜欢,”然而慕君心这样子在他们眼里就像是耍脾气的小妇人,几个人哄笑起来,然后将她拖了出去,“那么小娘子,陪我们玩玩如何啊?” “你们放开温姑娘!”车夫一看,急了眼了,连忙冲出去要护着慕君心,却被一脚踢开。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二当家 慕君心就被那些人连推带搡连拉带拽地推出了房间,到了大堂里面。而其余的土匪见到这客栈里面居然还有女人,全都兴奋了起来。 “我们把她带到二当家那边去,嘿嘿,这样的女人,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慕君心就被带到了最上面最大的一个房间里面去。房间倒是跟普通客栈没什么区别,但是里面住着的那个人,倒是有些来头的样子。 那个人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骑装,头发披散着,眼神锐利而阴狠。看着年纪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但是仍旧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可能经过杀伐决断的这种硬气男子都会这样的吧。 “二当家的,我们在这个客栈里面,居然寻到了这个小娘子,嘿嘿。这么好的小娘子,就抓来先给二当家享用了。” 其中一个土匪笑呵呵地冲着那人邀功,然而那个被称为二当家的人却摇了摇头,冲着底下人爽朗笑道:“没事,就留给你们了,我不需要。” “好嘞!”一群人心情瞬间高涨了起来,拉着慕君心就要离开。 慕君心立刻反应过来,连忙下意识喊起来:“等等,二当家的,我有话要跟您说。” “您是不是最近背上受了伤,伤口还有些感染发炎,最近就经常头晕发热?!”慕君心快速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应该是没错,慕君心忐忑不安地想着,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自己今天可真的就交代到这里了。这伙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那二当家,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慕君心面前:“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我是个大夫,所以能观察出来。”她猜对了!慕君心放下了心,冲着他微微笑了笑,有些讨好。 “挺厉害的。”那二当家也露出笑容,似乎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二当家的,您的伤口如果及时治疗的话,我相信您一定能很快摆脱困扰。但是若是拖延下去,您接着赶路,怕不知会遇上什么。若您信得过我,我可以帮您治好病。” 慕君心于是立刻顺水推舟,跟二当家提出了这个想法。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况且你治好我,能有什么好处?我不信你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二当家却摇了摇头,凑近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仿佛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一样。 “二当家的若是不相信,尽管可以让您的手下看着我,若是我做了什么伤害您的事情,您就地将我处决都没有关系。”慕君心却微微笑了笑,语出惊人。 “我是医者,只要是病人,便有营救的义务。” 其实怎么可能没有好处?他们把她放了,让她安然地赶路,那就是对她最大的好处。 “行吧,姑且信你一回。”似乎那人想了想,相信了慕君心的话,他一个眼神,让那些人放开了慕君心。 “那,能否让我和掌柜的商量商量,让他准备一些东西?不然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也没办法给您医治。” 那二当家的听着有利,便让两个手下去看着慕君心,让她去跟掌柜的联系。 慕君心被两个人押下来,回到了掌柜的房间里。那二人看着慕君心平安回来,都喜上眉梢。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以后我再跟你们解释出了什么事吧。”然而他们还没开口,慕君心便立刻打断了他们。 “掌柜的,帮我准备一些疮药、酒、白布、热水还有剪刀针线之类的,准备好了,就送到二当家房间里就行了,其余的不用管。” 掌柜的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很快便把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送到了二当家的房间里面。 慕君心小心解开二当家的上衣,看见了那道伤口。那伤口实在是可怖,像是被人砍了两三刀,每一道都是死命砍下来的,深可见骨。而现在因为救治不当,早已溃烂,腐肉和息肉已经长满了创口处。 “我们干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这都正常,倒是你,看到这种伤口,怕了吧,小郎中?”那人冷哼一声,似乎有些自嘲也有些嘲笑她,仿佛不信她一个女人,竟然受得了这样的血腥场面。 但是这对慕君心来说也不是太大的难题,她开肠破肚的样子都见过了,这个还没一点谱吗?她冷静地笑了笑:“这对我来说没什么,但就看二当家的有没有胆量了。” “行,是个能人。”二当家笑了笑,眼神里面竟然有些钦佩。 “二当家的,我现在要先给您的伤口用酒过一遍,是用来杀掉这些腐烂的东西的,然后会用剪子给您剪掉这些腐肉息肉,再给您缝合,上药包扎起来。然后在给您开些药,兼顾内服外用。” “他妈的,前面还有点道理,后面放什么屁呢!这种治疗方式你也说得出来?!你这就是想要我们二当家的命吧!”然而此话一出,其余的手下都不干了,纷纷提起刀要慕君心的命。 毕竟这种治疗方式,谁也没有听过。 “我说过,你们尽管可以信我,待治疗无效,你们再杀我不迟。”慕君心转过头去,冷冷瞥了那些人一眼。 “让她就这么办。”然而二当家却呵斥了那些人,让慕君心就这么办下去。 慕君心将所有东西都用热水和酒消毒以后,用热水先敷了一下伤口,才拿起了酒对他说道:“二当家的,酒过伤口的时候会很疼,您忍着一点。” “嗯。”那人粗声粗气地应了一声,慕君心便用白布蘸了酒一点一点开始给伤口消毒。 她相信这一定非常疼,自己都能感觉出来。然而那二当家愣是一声没吭,连眉头都没有皱起来。但她注意到那人捏紧了拳头,嘴唇紧抿,怕是牙关也咬得死死的。 若是走上正道,应该是个英雄好汉吧?慕君心在心里感叹着。 而待她消毒完毕后,便拿起剪刀,开始慢慢将那些已经腐烂了的肉小心剪下,剪腐肉没有什么要紧。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上山 慕君心给处理好的伤口上好药,接着便是缝合的时候了 “二当家的,接下来就是缝合,这个可能比用酒过伤口还要疼,毕竟要用针线直接穿过去,您可得忍住啊。” 没有麻醉的缝合那可真的会很疼,慕君心自己都有点胆战心惊了。 “废什么话!要做就做!”那二当家的咬着牙,愤恨冲着慕君心喊道。 慕君心点了点头,拿起针线便下了第一针…… 这个缝合的过程漫长而焦心,毕竟是用针线直接穿过皮肉,那疼痛可想而知。可是二当家的居然一声都没有抱怨没有喊叫,倒是真的一直扛了下来。 等到缝合好了以后,二当家的额头上已经是豆大的汗珠,慕君心也已经汗流浃背。 “好了,大概过个半个月,应该就能拆线了,这期间,您只要注意一点,小心保护伤口,及时换药,其余的就没什么事了。我给您开一副药,按照这个药方每天服用,您也基本上不用担心了。” 随后,慕君心便开了药方,给二当家的看一眼。 “我不识字,让我们手下去办去吧,要么就让掌柜的给我去抓药。”那二当家的瞥了药方一眼,居然面露赧然,直接挥了挥手让她走了。而慕君心直接给了掌柜的,并且跟掌柜的将自己遇到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也多亏温姑娘有这么一门手艺,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听了慕君心一五一十的解释,那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似乎都带着些万幸之意。 慕君心也是惊魂未定,要是万一那些人没有信任她,或者她真的说错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之后你们就赶紧走吧,趁他们还没有别的想法,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掌柜的急忙提议,他的确是担心这两个人的安危。 那些土匪都喜怒无常,又脾气很大,若是那些土匪一时兴起,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妥,若是他们发现我们逃跑,必然很快就追上了我们,那样的话,我们反而百口莫辩,也没有办法解释了。所以,在他们真的放过我们之前,我们不能走。” “可是温姑娘,这对你来说不是很冒险吗?”车夫面色焦急,似乎真的为她担心。 慕君心却笑了笑:“没关系,我都已经习惯了。” 那两人愣住了,究竟是什么人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来这样的话的? 慕君心设想的也不错,很快,那些土匪就来找了慕君心。而这个时候掌柜的让人买来的药材已经到了,慕君心便去煎药,煎好药送到了二当家的房间里面。 “你做得不错,我现在倒是觉得后背上没什么大碍了,就是不能随意动弹,有些难受。”那二当家的见慕君心端着汤药进来,难得好脾气地对慕君心笑了笑。 “举手之劳而已,二当家的忍一忍,等伤都好了以后,您尽管可以去活动,而且不会有任何问题。不然伤口裂开了,可就是前功尽弃,您先把药喝了吧。” 说着,慕君心将药碗端了过去,而二当家的端过去,一口便喝干净了。 “今天让你来,还有别的事要跟你说。毕竟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只能回到山寨里面去,但是我的伤口没有你不行,所以,你需要跟我们回去。” 说完,二当家的笑了笑,但是眼神是不容抗拒的。这让慕君心想到了皇帝,他也同样,笑面虎一样,虽然面上和气,但心里早把你算计好了。 慕君心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了下来。很明显,自己若是不答应,怕是就当场没命了。但是这就意味着,自己去北凉的计划必然就会被拖延,时间也不知道会延误多久。 “那好,你收拾收拾东西,这就跟我们一起回山寨。”说完,二当家便挥了挥手让慕君心下去。 “二当家的,那我能有一个请求吗?”慕君心给自己壮了壮胆,便开了口,“等二当家的伤好了,便准许我下山,让我继续赶路。” “你有什么事情要这么紧迫?”听了这话,那二当家的似乎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先问了慕君心的原因。 “有重要的事情要调查,也需要见一个人。”慕君心微微欠了欠身行礼,想到钟郁凌,她的脸上便有所松动。 但这点变化全部入了二当家的眼睛里面。他没有当场戳穿,只是微微笑了笑,答应了下来:“行,等你将我的伤治好以后,就会放你下山。” 这样,慕君心也算是舒了一口气,她便立刻离开,收拾好东西,便要跟着那些人离开了。 “温姑娘,这样真的好吗?您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显然,这个消息让车夫十分担忧。 “没事的,我大概半个月就能下来了,到时候,我会过来找您,我们再上路。” 车夫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而掌柜的也保证好会负责车夫的食宿。因为慕君心的缘故,那些人居然对他很客气,还结了之前所有的酒菜钱,他因此十分感激慕君心,让她放心。 慕君心便带上自己的东西,跟着那些人离开了客栈。到了一处山口之前,他们忽然停下来,给慕君心蒙上了眼睛,再往前走。 慕君心明白,这是寻常的规矩。她再怎么说也是“外人”,为了不让据点暴露,都会这么做。 她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才被揭开眼罩。揭开眼罩的一刹那,她看见了一个非常广大又具有生活气息的山寨。山寨里面多数都是男人,很少看见女人带着孩子,但每个人眼神都十分锐利,似乎对于任何苦难和危险,都不会害怕。 而多数的人都在一起聊天作乐,似乎每个人感情都很好,很讲义气,若它不是土匪窝子,其实看着还蛮温馨又充满人情味的。 “二当家的回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一句,然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涌了过来,脸上都带着自然的欢欣。 而她被带着,和二当家一起走上了寨子最高的高台上面。 “诸位兄弟!今天我能全身而退,多亏了身边这个姑娘!今天,我把她带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压寨夫人 慕君心只觉得全身都发麻,这个架势,怎么那么像是要把她押上刑场。 “从今以后,这位温姑娘,全权负责我的伤,在她在我们山寨期间,任何人,不能打她的主意,任何人,也不能对她不敬。好生招待着,不然,我们就按规矩来!” 其余人皆山呼海啸一般答应了下来,慕君心更是吓得抖三抖,不过这样也好,否则她在山寨里面,还真的不一定会是什么情况。 就凭这些土匪对女人的那个样子,她就觉得后背发麻。 不过也多亏二当家的这番话,慕君心在山寨里面生活得也还算顺利,除了偶尔去跟二当家的看看伤口,给他换一换药,其余的事情还真的不用她操心。 而寨子里面的人大多也对她十分尊敬,从未对她有过任何不敬的举动。她生活得也算是安全,但是一天一天都在考虑该如何离开这个寨子。 她四下打探过了,这寨子地势凶险,易守难攻,若是没有人带着,还真的不知道会掉到哪儿去。而山里面的男人不用说了,女人虽然很少,但一个一个都已经驯服得非常乖顺,要么就是害怕了,要么就是真的死心塌地了。 那些女人别说逃跑了,要是有别的人逃跑,她们还得主动去告发邀功。 看来靠天靠地只能靠自己。她只能装作安分地在寨子里面呆着,而过了半个月,终于到了拆线的时候。 “痂结得差不多了,现在拆线就可以了,但是还是要小心,万一伤口裂开,那就前功尽弃了。我给您上些药,再内服一些补的,过个大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嗯。”那二当家的没有多说话,只是仿佛一直注意着慕君心,静静地感受她拆线,然后上药,包扎,最后再给他披上衣服。 “好了,今天就这些了,二当家。”慕君心包扎好了以后,冲着二当家的微微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了。 慕君心倒是走了,但那个二当家却一直看着慕君心走的方向,愣神了很久。 “你去,叫咱们山里最老的那个王婆子过来,让她去跟温姑娘说说。”最终,二当家还是跟身边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叫“王婆子”过来。 而那个叫王婆子的,那面向已然是一个六旬的老太太了。她进门以后,便冲着二当家的拜了拜:“二当家的,王婆子这厢给您问安了,祝您吉星高照,八方来财……”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二当家的却嫌不耐烦,硬生生打断了她的话,“我就是要让你给我说个媒的,你毕竟是我们这儿最年长的人,你有这个资格。” “那王婆子先恭喜您,祝您和夫人长长久久白头偕老。只是请问,究竟是哪位姑娘,有幸被我们二当家的给看上了?” “就是前些日子带回来的那个温姑娘,你去跟她说,只管给我说成就行了。” 说完,二当家便挥挥手让那王婆子下去了。王婆子不敢不从,只是连连点头答应下来以后,就赶紧领命出门了。 那厢慕君心在房间里,却总是坐立难安,怎么想怎么不是这个理。她总觉得自己每次进二当家的房门,都被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注视着。 而且整个山寨看她的眼色也不大对,总感觉那些人正在背后嘀嘀咕咕说着她议论着什么,好像已经认定了她是二当家的什么人一样。 果然,没过多久,王婆子就敲门了,而慕君心一开门,两个人都愣了。 “王……”慕君心大吃一惊,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连忙将那个王婆子拉进屋子里面,“王大婶?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是去榕城做你的生意去了吗!”那人也是惊愕不已,但是在慕君心面前,仍旧是那副得理不饶人的泼妇模样。 没错,这个人,就是王铁柱说的后来走丢了的娘,之前找过慕君心很多麻烦的王吴氏。 “我……说来话长,王大婶你找我干什么?”慕君心有些没好气地问道,虽然说他乡遇故人这种事本来挺浪漫的吧,但是得看故人是什么样的人。 碰上这样的故人,慕君心还是期盼自己没有碰上的好。 “找你?你有福气了,那个二当家的,想要娶你做压寨夫人,所以来找我说媒了。” 王吴氏却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似乎十分不情不愿的样子。 “压寨夫人?!”这个消息对于慕君心来说,却是五雷轰顶,她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天,万没有想到这一天真的会到来。 况且她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耗尽一生呢?她根本不想嫁给一个土匪头子啊。 “对啊,”王吴氏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又从她的表情里面读出了一些信息,长长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看的是对的,你未必愿意嫁,不愿意嫁的原因,怕是当初那个小白脸吧?” “我去跟二当家说清楚情况,你觉得他放我走的赢面有多大?”慕君心脸色发白。 “放你走?”王吴氏冷哼一声,摆了摆手撇了撇嘴,“上一个被掳上来的女人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被山寨里面的男人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就走不了了,还要总是挨打。土匪这些人不认山下的理儿,你觉得他们可能放你走?” “况且你就算在外面有天大的关系本事,你觉得他们除了会想办法把那些都收归己有,还有什么想法?皇帝老儿来了,他们还得在心里想想怎么去抢皇帝老儿的钱。” 慕君心忽然语塞,若是自己没有假死,可能还能有一线希望,但是现在自己在旁人心理已经死了,谁能相信慕君心其人居然被掳上山了呢? 何况钟郁凌还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听我一句劝,你就先在这儿呆着,横竖你想办法躲过新婚之夜,然后再想办法下山。” 王吴氏见她模样,长长叹了一口气,跟她提了个建议:“但是你也需要小心,这条路很凶险,万一下不了山,你被抓回来,就只是死路一条。就算是真的下山了,你能去哪儿?”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成婚 “我……” 慕君心忽然语塞了,她被蒙着眼睛,一路上就算是有印象,也忘了差不多了。就算能顺利下山到了山口,她自己一个人徒步行走,要走多久?能走到吗?会走到什么地方? 她能找到钟郁凌吗?她在半路上估计就得被人抓走。 “你不知道,对吧,你那个小白脸呢?跑哪儿去了?现在不出来了?” 王吴氏看她怅然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似乎脸上带了些意味深长的笑容:“男人啊,都是这样的,好的时候那是对你好,不好的时候,那说翻脸就翻脸。要你的时候如胶似漆,不要你的时候,你是谁?他不认得。” “他不是这样的人。”慕君心忽然脱口而出,语气十分坚定。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似的。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但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像之前的我了。”王吴氏只是笑了笑,开口却少了些讽刺的意味。 慕君心瞟了她一眼,但并不想说话。谁没有一点故事?她也许也有难以启齿的往事,但既然是难以启齿的事情,那就不要让别人说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慕君心冷静问道。 她俩之前闹成那样,再次见面她不落井下石都算不错了,怎么还会说要来帮她? “帮你?我要干那么便宜的事情吗?”谁知听了这句话,王吴氏却冷笑一声,话头转了一个弯,“我是为了自己。” “你以为想走的只有你自己吗?我也想走不是一天两天了。” 慕君心大吃一惊,原来她的意思,是两个人一起走,只不过拉一个帮手而已。 “与其我们两个在这里耗到死,还不如出去以后再说。你也肯定知道,凭我们自己,根本不可能出去,那些女人全都被磨平了,谁敢帮我们?” “你还有点可能,所以我只是想找你帮我而已。” 果然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慕君心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这山上我也呆够了,我本身就是被掳到这儿来的,要不是我现在老了,他们肯定也把我给糟蹋了,让我在这里当一辈子他们媳妇。可是我老了,他们就让我在这儿当佣人当帮工,根本不把我当人看。” “我也是看着人脸色,点头哈腰把脑袋提着放在地上这么做工的。你觉得我想留下来?” 你也有今天。 慕君心听到这些,竟然心里是这番有些看好戏甚至有些嘲讽的反应。 看来过往确实会决定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想法。 “所以人到底还是不一样,有的人啊,进来就能当压寨夫人,有的人呢,就只能当帮工。慕小七,说真的,我很羡慕你,也觉得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就留着出去再说吧。” 王吴氏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行,我告诉你,这个山都是谁什么时候轮班看着,哪块容易出去,什么人容易被忽悠。” 王吴氏确定周围都没有人了以后,把这山上更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跟她说明白了,慕君心所有的都谨记在心里,开始在心里默默规划。 “那我就告诉二当家去,说你有些不愿意。”说完,王吴氏就起身,打开门准备出去。 “等等,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慕君心有些惊讶,连忙拦住了王吴氏。她这样子,不是成心给她找麻烦吗? “我看你平日里挺聪明的,你怎么这个时候偏偏这么不开窍了?”王吴氏仿佛自己听错了一样,她转过头去,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慕君心。 “你想你这个样子像是愿意同意嫁给他的吗?你要是那么轻易同意了,他肯定会怀疑不是?就是要适当让他觉得难过一些,才显得像是真实的你,他才会放心。” 慕君心却不以为然,这种样子,纯粹是她这个媒婆想要多捞点油水吧?但是她倒是也不阻拦,总之对自己也没坏处,那让她多捞一点,没准自己也能钻些空子。 果然,估计是王吴氏花里胡哨说了一大堆,让那二当家的真的信以为真了。那二当家的开始时不时上慕君心这儿,笨拙地嘘寒问暖。抢上来的好东西,也全都先往慕君心那边送。 慕君心也掂量着轻重,有的时候给他一点笑脸给他一点甜头,让他真的觉得自己的方式管用了,她开始倾心于他了。 就这样,慕君心把二当家的哄得十分开心,然后选了个恰当的时机答应了要留在这儿当压寨夫人。 二当家的喜笑颜开,但他不知道,其实自己才是被玩弄的那个人。 成亲的那一天,慕君心一早就被拉起来,被寨子里的女人们好好打扮了一番。然后那厢二当家的迎亲的人过来了,慕君心是被人推搡着送出去的。 山寨里面大部分都是男人,所以成亲的时候,也是那种男人们五大三粗、脸皮厚又不拘小节地那种起哄。慕君心被那一阵阵呼喊声和口哨声弄得实在是不舒服,脸上有了些不自在的潮红。 但是那反而让那群人更为兴奋:“新娘子害羞了!二夫人害羞了!” 该死…… 慕君心后来才和二当家的一起被人推搡着上了台子,而台上端坐着一个人,鹤发童颜的,很明显便是这山寨的大当家。 两个人拜了堂以后,慕君心就被送进洞房里面等着,而二当家的一直在跟外面的人喝喜酒。 慕君心心里有些难受,第一次成婚居然不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况且结婚的确是一件体力活儿。她从早晨到晚上一口吃的都没有吃,饥肠辘辘的还不能乱动。 “那边那位大姐,您能帮我拿一口吃的吗?我实在是饿极了。”慕君心忍不住,掀开红盖头,看了一旁的充作喜娘的那个女人。 “二夫人啊,您就忍一忍吧,一会儿二当家的来了,您掀着盖头,不合适。您快点把盖头合上,一会儿二当家的过来了,就有的吃了。” 有的吃的话,是不是生的东西?慕君心想到自己知道的一些习俗,感觉胃里面更不舒服了。 她实在是受不住,把盖头一把掀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倒霉 “二夫人?!二夫人您这不合适啊!”旁边的女人见她直接把盖头掀下来,慌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连忙拿起一旁的红盖头就要一把盖到慕君心头上。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慕君心已经站起身了,看见面前桌子上的吃的,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来就要吃。 她也不管到底是生的还是熟的了,反正能顶饱就行。 “二夫人,您可不能这样,这实在是晦气啊!”那女人更是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要从慕君心手里夺走碗筷的时候,却听见了一群人的起哄声。 门忽然被打开了,随即从门外面便进来了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人,而身后还有很多起哄的手下们。 而他们刚刚开门,就见到慕君心掀开盖头坐在桌边,一个饺子塞在嘴里咬了一半。 两队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居然都无话可说。 “我夫人果然是不同凡响的巾帼美人啊。”二当家愣了片刻,才渐渐展露笑颜,然后立刻大加赞扬又夸耀了一番,好似慕君心真的不同凡响一样。 一听了这些话,他们渐渐才舒缓了脸色,纷纷也跟着附和,虽然仿佛还像是怀疑什么似的。 慕君心猛地咽下了嘴里那一半饺子,这才感觉到面粉和蔬菜肉半生不熟地吃下去是什么滋味,还真的挺难吃的。 她尽力控制着表情不想要表现出难受,但是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怎么还是真的生的啊!”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了,偷偷地笑了出来,但又因为忌惮着二当家和慕君心本人,没有敢笑得太大声,立刻就收敛了。 “好好好,生的生的,这是大吉大利,多子多福的好兆头!”一旁的几个喜娘倒是都乐得开怀,连忙上来打圆场,说了一些吉祥话。 而在场的所有人也连忙就着台阶下了,附和着都说好。 就连二当家的都开心不已,除了慕君心。这些话倒是让慕君心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地脸开始发烫起来,刚咽下去的那一半饺子更是在胃里开始膈应着翻江倒海。 “来来来,既然红盖头都已经揭了,那就没必要再走形式了。我们早点喝了合卺酒,早点洞房!” 二当家的倒是一点也不嫌弃,上来便坐在了慕君心的对面,喜娘也早就备好了合卺酒,一半放在了慕君心面前,一半放在了二当家的面前。 慕君心别无他法,只得用衣袖掩盖住了杯子,却悄悄把酒都倒在了自己的衣袖和衣襟里面。喝完了合卺酒,她又装作满面潮红不胜酒力的样子,好似昏昏欲睡一般。 “快快快,都散了散了,没看见我女人已经累了吗?散了散了!” 二当家的看见慕君心这个样子,连忙将其余的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再把门窗都关好了,才扶着慕君心坐到了床边。 “你看你这身上怎么这么大的酒味,明明只喝了那么一点酒,你呀,就是还欠缺锻炼,将来多喝几次就行了。” 那二当家的似乎问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于是一边笑着试着解开她的衣服,一边慢慢将她往床上放。 “等等!”慕君心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推开了二当家,一边则讪笑着,偷偷将自己的衣襟再次收敛好。 而那二当家的看自己被拒绝,自然扫兴,一脸的不情愿:“这都洞房了让人忽然停下来,什么事磨磨唧唧的还是办正事要紧吧?” “我……我还不行,”慕君心却没有服软,只是坐起身子,双臂叠在身前,更紧地抱着自己,好似受到了什么伤害,“我最近……” “你最近怎么了?!”二当家的倒是有些着急了。 “来、来月事!”慕君心装作害羞无法面对的模样,红着脸将这件“羞于启齿”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这下倒是把二当家的也给唬住了,他似乎想要确认似的,连忙要掀开慕君心的裙子想要看。慕君心一惊,一边喊“你要做什么”一边挣扎着离二当家远了几步。 而就是这几步,倒是把她的衣裙给暴露在了二当家的面前,裙子上不算明显的一些污痕,也被他给看了个干净。 慕君心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眼前的人,似乎在恳求他能网开一面。 “他娘的,真倒霉。”这下那二当家倒是深信不疑了,他也只能扫兴地骂了一句,反倒是让慕君心好好地睡着床,自己则搬了铺盖被褥铺在地上,一卷被子睡过去了。 慕君心躺在床上,偷偷瞧了他一眼,才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个人还讲一些道理,否则今天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子。 她才不信那个二当家的是真的对自己有情有义,只不过是瞧着新鲜而已。今日也是用了权宜之计,用了改经期的方子,才混了过去。 可是这种事情最长也只能拖个七天,七天过后,自己还能有什么方子阻止圆房呢?唯一的一条道便是逃出去,但这时间也实在太短了,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让她去策划下山的活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先过一天是一天。慕君心想着,便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慕君心起了个大早,却发现那二当家的还在地上,只不过背着自己,好像睡得还挺香。慕君心便放心地起来了,谁知刚刚起身,那人便出了声音:“你醒了?” “你,二当家的,你原来没有睡?!”慕君心惊愕不已,她明明觉得这个人已经睡得很沉了,怎么如此就醒了? “当土匪的,警惕性必须高一些,我现在已经练得只要周围有一丝儿响动都能醒过来,你这么大一个人起床,我怎么可能听不见?” 那二当家的笑着,翻过来问慕君心睡得可还习惯,肚子有没有不舒服。而慕君心却只是应着,心情却复杂难安。 那这样就更难办了,二当家若是这么警觉,她若有任何响动,不是早就被惊动了吗?那别说逃跑了,就是她起夜,可能还要派个人悄悄盯着她防止她跑了。 看来,不使一点招数,逃跑这事情,也怕是做不成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要挟 慕君心一早起来,先去找到了王吴氏。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见到了王吴氏,慕君心没有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那王吴氏也没有客气,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慕君心一眼,然后才冷冷地哼了一声,倒是也放她进去说话了。 “说吧,您现在可是尊贵的二夫人,有什么需要我这粗使的婆子做的,就尽管说。我作为下人,自然要为主子服务。” 慕君心不禁扶额,都这个时候还阴阳怪气,她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叽叽歪歪的。她只能快步走进房间里面,直接把王吴氏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坐下。 “这可是一件大事,王大婶,我希望您帮我这个忙,您肯定熟悉这山里,您可知道,这山里有没有一些特殊的药?” “毒药?蒙汗药?”王吴氏立刻就反应过来,连忙警觉地看着慕君心,“你难道要准备跑了?现在?你找好路了?” “没有,我不是现在要跑,但是我需要争取时间,所以,您帮我弄一点,行不行?” “你不是大夫吗?你自己配不就完了?” 然而王吴氏却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反而拿眼瞄了一下慕君心,有些鄙夷似的对她嗤之以鼻,仿佛在说,这点事你都做不好吗? “我没有药材,而且这东西,二当家他们能不知道配方?他们一听我报药材名,绝对知道我要做什么,到时候,别说我能不能配了,就连以后能不能用药都是一说。” “你帮不帮我?这可是你下山的事情,你要是不帮我,就别提下山的事儿。” 说着,慕君心就要起身离开,而如她所料,王吴氏果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跟这种人难道真的不能好好说话吗?慕君心不禁开始怀疑人生起来。 “好说,这都好说,二夫人,只要您发话,只要您想出了逃出去的法子,您就算是让我摘星星摘月亮,我都想办法给您拿下来。” 王吴氏真的变脸如翻书,连忙脸上就堆满了笑意,好说歹说一边说好话一边哄着,才算是把慕君心给哄开心了。她听见王吴氏满口答应下来,心便放下来了一半。 “但我跟您说,您得有一样东西压在我这里,不如,就这个好了。”慕君心眼疾手快,看见她桌子上有两个金镯子,就连忙冲过去,将它拿在手心里把玩起来。 “这可是足金,这私藏着不容易吧?您可小心着点,要是我现在喊出去,您这镯子,可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王吴氏看见那镯子到了慕君心手里,那可谓是心急如焚,只要慕君心拿着它一直在对着光把玩欣赏,她的心就一直吊着,七上八下的没办法安生。 “二夫人,您就饶了我吧,我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抢走了,就这个我是贴身藏着,才没有落到那帮人手里的,您可不能把它给了那帮人啊。” 慕君心瞟了她一眼,看着她乞怜又哀求着的眼神,微微一笑,将镯子收了起来:“不跟他们说,可以,但是有个条件,您得尽快帮我偷过来,七天之内,否则的话,这镯子,可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您什么时候给我药,我就什么时候把镯子还给您。” 说完,慕君心微微一笑,冲着王吴氏挥了挥手,转身就离开了她的小屋子。 王吴氏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原地咬着牙跺脚骂慕君心丧良心,但自己也没有办法。她只能自己下了狠心,去碰碰运气。 也亏得她年纪虽然大了,腿脚和脑袋倒是也机灵,很快也便偷了好几包蒙汗药和毒药,趁着二当家不在的时候,塞给了慕君心。 “这倒是不错,可是我怎么认定,这个就是真的呢?总不能我自己闻了去吧?” 谁知慕君心看过成品以后,倒是想要故意为难似的,又微微笑了笑,冲着王吴氏问道。 那王吴氏被问的语塞,最后气不打一处来似的,拿过其中的一包药,分了一点在瓷碗里面,掺了水对慕君心道:“收拾好以后,跟我出来。” 慕君心听话地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这才跟着王吴氏悄悄地走了出去。 王吴氏走到了山寨东头一个人家面前,那家后院有一条大黄狗,倒不是谁家养着的,只是看它顺眼便给它一点吃的,倒也壮实活了下来。 “大黄,来,喝点水。”那王吴氏笑着招呼那条狗过去,那狗见了人,便伸着舌头欢欢喜喜地跑过来要蹭人的手脚。 王吴氏将碗伸到那黄狗的嘴下面。只见那黄狗喝了两口以后,没多久就趴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这量没个半个时辰醒不过来,我们把它抬到隐蔽的地方去。”王吴氏这才深吸一口气,带着慕君心将那黄狗的身体藏在了一个犄角旮旯出,它醒了,便会自行去找食物去。 “这下,二夫人您放心了吧?您也看到了我是随便抓了一包来,您要是不信,可以再找一包再接着验,这次,我亲自尝给您看。” “不用了不用了,多谢王大婶的一片苦心。”慕君心连忙叫住了王吴氏,表示自己不在意了。 而王吴氏也没有多说,只是伸出了手,朝她索要东西。 慕君心也会意,带她去了自己的房间,将那镯子翻出来又给了她。王吴氏见到金镯子就像是见到了宝贝一样,连忙接过去捧在掌心,又是吹气又是拿袖子擦,比真宝贝还亲这两只镯子。 慕君心看在眼里,却是着实的嫌弃,自己这些日子,居然跟一群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实在是不幸。 “那,二夫人,我先走了,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说完,王吴氏便点头哈腰陪着笑脸地走了,尽管那样子像是把慕君心在心里骂了个千遍万遍。 但是没关系,慕君心捏着手里的药包,感觉自己总算是有了希望。 又过了几天,慕君心的月事是真的过了,而二当家的仿佛也已经蠢蠢欲动,自己等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这个日子,到了时候,自然开心。 而这天晚上又是难得的晴天,喜娘也把那块白色帕子拿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章 防守的缺陷 喜娘将那方白色的手帕放在了床褥上面,然后满脸堆笑地离开了房间,只剩下了两个人互相大眼瞪小眼,气氛竟然变得有些局促了起来。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夫人……”那二当家的舔了舔嘴唇,一把将慕君心横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慕君心故意装作娇羞的样子,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但在他伸手碰到自己衣襟的时候,却在心里默念倒数。 果然,在衣衫半褪之时,那二当家的就慢慢仿佛意胜情浓一般地心迷神醉,迷迷糊糊之间都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了,过了一阵时间,竟然整个人都倒下呼呼大睡了起来。 慕君心冷眼看着他,倒是什么都没做。等他睡得人事不省以后,就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自己也一丝不挂地躺在一旁,顺便将准备好的血,洒在了那块白色喜帕上面。 准备好一切,慕君心便睡了过去,只等着明日醒来一切便都蒙混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二当家见这样的情况自然深信不疑,而喜娘收了喜帕过去,也放心了。全寨子里面的人现在都知道这个“温姑娘”已经是二当家的女人了。 所有的人都对她十分尊敬,老远了也会恭恭敬敬叫一声二夫人。慕君心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至少自己靠着这声二夫人的确获得了不少便利,就连去各地查看都方便多了。 “夫人最近,似乎很喜欢在寨子里面四处走走?” 一日吃饭的时候,忽然二当家的冷不防的来了一句。慕君心端着碗的手一抖,她抬眼去看面前的人,然而二当家的似乎并没有察觉,只是埋着头继续吃饭。 看来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她便放心了一些,微微笑了笑道:“是啊,我很感兴趣,这里易守难攻的,但真的那么固若金汤吗?我感觉,似乎有些不妥。” “嗯?有何不妥啊?” 那二当家的听了这话,倒是引起了兴趣,抬起头笑着看面前的人。虽然那样子就像是在看小孩子在吵闹一样。 慕君心也便不含糊,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这里地势险峻,尤其是西边,就算是再山里走了十几年的,看着那条路都发怵。而相对来说,南部还算安全,至少是有一条平坦一点的道。” “可是现在所有的方向都是同等的防守力度,敌人要想进攻,一般都会选择从南边攻入。如果四方都是相同的力量,到时候还得抽调力量到南边,务必会费时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过浪费了?” “而我们这里是一天三换岗,从南边开始,一直到全山寨。这样的话浪费时间也太多了,很难保证换班的时候不会发生什么事。” “你的意思是……”二当家听了倒是觉得有那么些意思,于是伸手摩挲着下巴,语气也没了那么多玩味,倒有了些尊敬的意思。 “所以,不如我们分一部分人,到其余比较难防守的地方防守,西边就放松一些。而且每个方向各自设置岗哨,谁在哪里站岗,只要到那里就行了,不用再费劲跑到南边再跑去其余方向。” “这到也是个道理,等我和大哥商量商量,如果他同意,就按你说的办。” 二当家说着,欣慰地拍了拍慕君心的肩膀:“我的夫人,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不错不错,真不是那一般的俗物。” 慕君心含笑低下了头,只是给二当家的夹了一块肉放在他碗里。 在含着笑意的时候,慕君心也把自己那一份计划和狡黠放在了笑容背后。她这样自然有所图,这样听上去是合理很多,但是也就意味着西边防守缺乏了很多。 再加上站岗轮哨更固定,基本上除了西边站岗的人,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的任何动静,所以,解决这些人,就容易多了。 果然,两个人吃完饭不久,二当家就去找大当家去商量这些事情了。 “听着倒是挺妥当的,只是,这真的是你那个媳妇说的?” 大当家倒是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这事情有什么地方有些蹊跷,却也总是说不上来。他用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二当家,似乎有些不放心。 “是她说的没错,我想了想,也有道理。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想法?她只是喜欢四处逛逛罢了。” 然而二当家的却丝毫不在意似的,摆了摆手,全无所谓的样子。 “你说的没错,妇道人家,这么说仿佛幼稚,可是她既然能这么说出口来,就说明她并不是一般的妇道人家。” 大当家听了这话,更是眉头紧锁,放心不下来了。他屈指敲敲桌子,仿佛在让对面的人清醒一点:“二弟啊,你可不能因为被美色迷了心窍,就什么都听她的。” “那大哥您说她能有什么想法?她想逃吗?她一个女人,从西边跳下去?这不合理吧?” 这也是一个很大的一点。大当家的听了,低头冥思苦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妥,到底是哪儿出问题了呢? “您就放心吧,肯定没事,她既然都是我的女人了,不可能想着走的。” 大当家的犹犹豫豫,还是没有问出来,毕竟这是小两口的私事,他问出来不妥。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先试试吧,总之如果有什么不妥的话,调换回去也没事。她只是个女人,就算最后效果不如现在,那也就当她头发长见识短了。” “行,那就这么办。”听大哥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二当家的立刻喜笑颜开,当即就出门去找那些巡逻的人,开始安排新的方式了。 这消息和决定一下来,所有的人倒是也都支持,北边的人不用再费时费力跑腿,西边的人也可以悄悄偷个闲,不用那么提心吊胆。 慕君心看着一切都在按照她的想法发展下去,不由得开始在心里偷笑了起来。 计划看来进展到一半了,剩下的,便是接着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了。 慕君心开始越来越频繁往厨房钻,虽然她的手艺仍旧不可恭维,但至少能做出像样的东西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哑巴女人 “二夫人,您怎么亲自下厨啊?您想吃什么我们给您做就行了。” 厨子见到慕君心正笨拙地炒着锅里的菜,而那菜的边缘都有些焦黄了的样子,便连忙上去陪着笑脸试图拿回铲子。 “不不不,二当家想吃,我还是自己给他做了比较好。” 慕君心一听,连忙将手伸得更远了一点以避开他,一边则笑着说自己无大碍。 厨子见她这样,也便不再阻止她,只是憨厚笑了笑让她接着炒,转身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个二夫人实在是贤惠,一边打算离开。 “等下,师傅,您能不能帮我个忙,火好像熄了……” 听到这话厨子的嘴角都抖了抖,他回过头去,果然见慕君心在柴火堆旁边,正一脸抱歉的笑容看着他,手里则拿着木炭不知所措。 厨子摇了摇头,从她手里拿过木炭,再次讲了一遍该如何生火。 经过慕君心的突击练习以后,她做出来的东西总归还是像模像样了一些,她才开始把成品端给二当家去品尝。 “这是,你做的?”二当家的不免扯了扯嘴角,他看着面前那一团有点焦黑的菜和饭,有点难以下口。 “对啊,我,我也是学了很久的,这东西可是我这么多天做了以后还算不错的。你不是早就说想要吃樱桃醋焖肉了嘛,我就试着来做了做啊。” 慕君心一脸骄傲的样子,让二当家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不忍。他只能尝试着下了筷子,挑了一块放在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慕君心连忙开口问道,眼神里面带着些期待。 二当家的皱着眉头细细品味,虽然说卖相的确不佳,但是吃了以后,居然意外的还不错。于是他微笑着点头说不错,顺势把整盘菜肴都吃了下去。 慕君心这才放心了似的,连忙将空盘空碗都拿了出去,准备送到厨房去。 她将碗盘都处理干净以后,出门却感觉到了些异样,仿佛有什么人正跟着她一般,一双目光紧紧地黏在她身上。 “谁?!”慕君心冲着一个角落大声呵斥道,然而没有人反应,不久之后,从街角一个犄角旮旯里面,拐出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头发蓬乱,衣着也有些破旧,但面容还是有些干净的。她只是看着慕君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就紧紧跟着慕君心不肯离开。 现在天已经黑了,这种情况论谁遇见都会有些害怕。虽然慕君心也算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这幅场景,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慕君心试探着问道,然而那个人并不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但是不知不觉之间,她的眼神里面,居然有了一丝乞怜的意味。 “我说呢,跑哪儿去了,原来跑这里来了。” 慕君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见有个肥胖但颇有风韵,而且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过来,一把扯过那个女人瘦小的胳膊,要拉着她往回走。 “二夫人啊,对不住,让您见笑了,这是我家的妹子,她从小就是个哑巴,就爱在外面乱逛,吓到您真的不好意思啊。” 那妇人冲着慕君心陪着笑脸道歉,随即就揪着那人往回走了。而一开始看着她的那个女人好似的确是个哑巴,被扯着嘴里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 她一步三回头,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想要求慕君心。 慕君心愣在原地,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掺和进去的确不太合适。 就算她是二夫人,所有人都会听她话,但是这也不能保证,她在这里就一定是万无一失的。 结果慕君心就发现,自己每次去厨房回来的路上,都能在某个犄角旮旯看见那个女人,有的时候是自己,有的时候抱着一个孩子。而她每次都仿佛乞怜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想跟慕君心说。 慕君心直觉感觉不能跟任何其余人说起这件事,不然可能就招致祸端,但是自己明着去问,似乎更给那个女人压力了。 她干脆就当做先没看见那个人,日后想办法去接近再说。 然而就在第二天,她去往厨房的时候,直接看到了那个女人冲了进来。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往慕君心的手里塞了一张纸条,然后就匆匆忙忙跑走了。 “小蹄子跑哪儿去了!”后面则是那天那个丰满的妇人跟了过来,一身肥肉因为剧烈运动而浑身颤抖。她停下脚在厨房外面呼哧哈赤地喘着气,转过头来,注意到了在厨房里面的慕君心。 “二夫人,不好意思啊,让您见笑了,请问您见过我家妹子吗?” 那人陪着笑脸问道。而慕君心只是摇了摇头说没看见,自己则将那纸条不着痕迹地藏在了袖子里面。 “那打扰了二夫人,这小蹄子跑哪儿去了……”那人抱歉似的笑了笑,随即便嘟囔着,脸上表情恶狠狠的,随之顺着那女人逃走的方向跑去了。 慕君心等她走了,才赶忙将门关上,将那纸条从袖子里面抽了出来展开。 “救命” 纸条上面写着这两个字,她楞了一下,那显然不是墨水写上去的,就像是自己当初因为没有笔墨,拿着木棍沾着泥水往草纸上面写的一样。 看那字迹都有些仓促,飞起了尾巴,怕是情急之下写出来的。慕君心只觉得全身都发毛,看来自己的感觉是没有错的,只是该如何是好呢? 想来想去,慕君心觉得这事不能坐视不理,但首先也得先知道究竟那人都是谁。她还是撂下了手里的事情,跑去找了王吴氏。 “王大婶,我就问您,您知道在寨子里面有个哑巴女人,那女人还有个胖胖的姐姐的人家吗?” 慕君心焦急地问道,说了这两个人以后,王吴氏就立刻明白了是谁:“哦,那是枣花和嫣红啊。” “枣花?嫣红?枣花是那个哑巴吗?那个嫣红真的是她姐姐?” 王吴氏瞟了她一眼,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着,仿佛在唠着邻家的八卦一样说着那些不堪直视的事情。 “什么姐姐,嫣红是她嫂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盲山 “嫂子?那……倒是也对。” 慕君心吃惊不已,既然是嫂子,为什么嫣红要叫枣花妹子呢?不过想一想,这么称呼也倒是对的。只是一听妹子这个称呼,就默认为是姐妹关系了。 “那枣花真的有姐姐吗?” “有,叫柳花,当时她们姐妹俩是一起被掳上山的。因为长得漂亮,当时好多人抢着要,最后还是被这家要走了,因为他们家还算有钱,也受大当家和二当家喜爱。” “当时约好了,姐姐柳花跟着大哥栓子,妹妹枣花跟着弟弟柱子。那个柱子对枣花挺不错的,因为他是真的珍惜枣花。” “但是栓子就不一样了,照我说,柱子还有些人性,栓子就是个畜牲!” 说到这儿,王吴氏“呸”地啐了一口,脸上满是愤恨的神情,似乎提到他,就真的人神共愤一样。 “栓子本身就有个媳妇,就是嫣红,虽然那女人也是被掳上山的,但是那女人是个特别会审时度势的,很快就跟栓子一个鼻孔通气了。那嫣红我想你也知道是什么厉害角色,那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接受柳花这个比她年轻又漂亮的小老婆?” “反正也是别人家事,我们不好打听,但是据说,每天晚上都能听见柳花在惨叫,然后还有嫣红的咒骂声。” 慕君心的拳头不禁握紧了,这里的男人都固然可恶,但是那些被同化的女人,竟然比这些人还要可恶。 可是后来又怎么样了呢?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山寨里面有柳花这号人?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不怎么见到柳花了,可能已经死了,也可能活着,谁知道呢。但是后来,有一次下山,回来的时候,柱子是被抬回来的。” 慕君心恍然明白了,看来这柱子,是早就走了。 “柱子到了山寨不久就咽气了,枣花当时哭得特别厉害。本来她当个寡妇也就行了。可谁想到那天杀的,栓子竟然看他弟弟没了,就想要他弟媳妇。枣花不想从他,他就……哎,反正你也懂。” 慕君心皱着眉头,不想再说话了,她不想知道更多惨烈的画面,更不想知道更多细节。 “那天晚上枣花把嗓子都哭喊哑了,据说之后也好几天都没下床。就在那个时候枣花生了一场大病,发烧发了好几天,烧退了以后,就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她是这么哑的啊……慕君心不禁有些心疼。这样若是想要把她治好,那就是很难了。感染引起神经性病变这种事情,用现在的医疗技术可真的难如登天,就算在二十一世纪,都不一定能保证百分百治愈。 “你就懂了,枣花就被强行拉着住在栓子家里,但是她抵死不再从栓子,栓子就没有再理她。但是嫣红就不一样了,她不想让任何跟她男人有关系的女人好过。” 之后的事慕君心也便想得明白了,枣花在嫣红手底下,自然过不了好日子。 慕君心想了想,还是将手里的纸条给王吴氏看了一眼。 王吴氏拿着纸条,放得远了一些,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立刻丢给慕君心:“你干啥,我又不认识多少字,你这张纸上到底写的什么?” “这是枣花在被嫣红追的时候匆忙塞给我的,上面写的是,救命。” 慕君心冷静地开口解释,而王吴氏一听这话,立刻抬头看了慕君心一眼,随即将那纸条赶紧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这不能丢。” “我才问你要做什么呢!你这是想要掺和人家的家务事?” “这怎么能是家务事!”慕君心吃了一惊,立刻弯腰将那纸条捡起来保存好,“是,只不过是嫂子管教弟妹,但你们也懂这都不是管教了这是虐待,你们也知道他们不是东西,那怎么能坐视不理呢?看着枣花送死吗!” “那你怎么管?人家只会说你一句多管闲事。你是二夫人,他们会对你客气,但是他们对你多客气,对枣花就会多残忍。”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又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因为你不可能知道他们虐待枣花的细节,枣花又是个哑巴,你能让她开口说话喊冤?” 慕君心也只能渐渐冷静了下来,越想越是感觉到了无力感。这就是为什么家暴问题那么难解决,旁人不可能了解全部真相,就算知道也会被当事人给阻碍。 就算真的闹到了离婚和上法庭那一步,拿出证据也的确十分艰难,就算真的无法调和到了离婚的地步,还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行。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多少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这其中,家长里短的也够让人烦心,婆婆妈妈的人那么多,家和万事兴这种思想这个时候就会显得多余。万一再碰上个不是人的婆家,那真的是不敢想。 “但是这事儿不能不管,她也许能告诉我们一些别的事。再说了,你就不好奇柳花到哪儿去了吗?” 王吴氏仔细想了想,对柳花这一点倒是还有些兴趣,但仍旧表示自己不想掺和这样的事情:“你要想帮她你自己想办法,别把我拉下水。” 慕君心也不强求,她想要知道的也都已经知道了,便离开了王吴氏这边。 她在路上走了一会儿,只见一块小石子扔到了她的脚下。她吓了一跳,差一点喊出来,然而循着石子看去,却见是枣花躲在一旁的一座废弃屋子里面,正偷偷看着她。 慕君心走了进去,倒也不避讳,直接说道:“我已经听说了你所有的事了,所以你不用害怕,你听得见我说话对吧?” 枣花点了点头。 “那好,枣花,你能告诉我现在你是怎么个情况吗?我要是救你,该怎么救你啊?” 枣花从一旁摸了一个小石块,在地上开始划拉起来,慕君心看着她在地上写了几行字。 “二夫人若是有心,便帮我和姐姐脱离苦海,带我们下山吧,我们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你姐姐呢?你姐姐是叫柳花对吧?”慕君心看完这行字,连忙问道,“我得需要知道你姐姐到底在哪儿,才能救你们。” 第一百八十三章 命比纸薄 枣花听到她这么说,迟疑了一会儿,脸上瞬时显出了忧愁,似乎不想要回想起来一样。 “怎么了?你可以跟我说。” 枣花犹豫了一阵儿,她才拿起石块,在地上写:“那就请二夫人跟我一块回家看一眼吧。” “我这样真的合适吗?”慕君心却犹豫了,这真的可以吗?被发现了她倒是可能没什么事,枣花会成这么样,那说不准。 “我大哥和大嫂这个时间肯定不在,而且要看的地方,他们一般也不会去。” 慕君心这才答应了下来,跟着枣花一起到了栓子的家里,临走之前,她们把地上的字迹抹了个干干净净。 到了栓子家里,枣花将墙角的柴草搬开,从地上掀开一块木板。慕君心看了一下,这是一个地窖的入口,但从里面,散发出了血腥味和腐烂发霉的酒精味儿。 “平日里地窖通风吗?” 枣花点了点头,只是往下走。慕君心犹豫了片刻,还是跟着她下了地窖。 然而下了地窖,她看到的东西才算是真的惊心动魄。 地窖里面用铁索拴着一个人,看样子像是女人,因为肚子大着。那女人头发凌乱,有几块秃了,能看到头皮,眼睛是流着血的,嘴巴也是流着血的,手脚似乎都没什么力气。 “这是……柳花?!”慕君心惊愕不已,她连忙走上去,试图去呼唤柳花的名字,然而那个女人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啊!”慕君心连忙转过身去问枣花道。枣花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次找个东西,开始在地上写。 原来柳花自从嫁进来以后,就备受嫣红欺负,后来被嫣红陷害,被罚关进地窖里。柳花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决定逃走,但是家门都没能出去。 于是他们就把柳花关进了这里,弄瞎了眼睛,割掉舌头,挑断手脚筋,又把腿打残了一半,然后用铁链锁上。 这还不够,她仍旧是栓子的小媳妇,因此栓子还要经常来,强迫她给自己生孩子。因此柳花的身体备受摧残,就算是已经重伤成了这个样子,也要承受十月怀胎之苦。 而柳花的基本生活根本保障不了,只是维持着生命而已。 “怎么能这样,畜牲,都是一群畜牲!”慕君心咬牙切齿,恨得眼眶通红。 这是什么?盲山?原来这样痛苦的事情,真的会在现实中发生。前阵子拐卖大学生进深山的新闻都不是危言耸听,这不就是真实写照吗? 而且在尚且开放的二十一世纪都有那样的遭遇,现在更甚了。 枣花连忙上去冲着姐姐拜了拜,已经泪光盈盈。她拿了自己身上揣着的一个饼子,掰了一口给姐姐喂了下去。姐姐含在嘴里,好半天才能细细咀嚼着咽下去。 慕君心真的看见了,柳花干涸甚至已经腐烂了的眼眶里面,流出了夹杂着血水的液体。而枣花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我帮你吧。”慕君心帮她拿着那个饼子,帮她细细地掰成一块一块的,让她塞进柳花的嘴里。 等这块饼喂得差不多了,枣花又拉了拉慕君心的衣袖,让她跟着自己出了地窖。 慕君心跟着她走到了房子后面,走了一阵。杂草丛之中有一个大坑,而坑内,慕君心看到了,都是腐烂了的尸体和白骨。而那些白骨,还都十分小,像是新生儿一般大。 “这是,你姐姐的孩子?!” “不只是我姐姐的孩子,还有很多这里很多女人的孩子,都是女儿。女儿在这里活不了多久,因为父亲不喜欢,母亲也不想让自己的姑娘将来又被这群豺狼虎豹盯上受苦,于是基本女孩子生下来,都被掐死然后扔到这里。” 枣花一边写着,慕君心心里却只能感觉到深深的绝望。怪不得这个寨子里她几乎看不到小女孩,但是这样的环境下,还是不要让小女孩在了吧。 不然还不到成年就要被虎视眈眈地盯着,遭受非礼,遭受那些淫邪的笑话,遭受那些人挑逗又不怀好意的目光,更有甚者,估计还没成年,还尚在儿童时期,就被…… 慕君心不敢再想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残忍。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们出去的!”慕君心拍了拍枣花的肩膀,向她做保证道。 而枣花也欣慰地笑了,她继续在地上写着:我可以告诉你更多情报,大哥他是一个巡查队的队长,他负责的就是西边那块。 因为二当家的调整了守备方向,所以西边的人少了很多。而在那边驻守的人也越来越懒散,几乎不怎么看管。 这件事在那些人心里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当然,这些也都在慕君心的计划之内。 “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具体都是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回来,又有什么人都是什么性子,你放心,只要我跟栓子大哥服个软,他什么都听我的。” 枣花继续写着,但慕君心的脸上已经有了担忧。 她这样真的没事吗?真的不会引起嫣红的嫉妒吗?她这样做,自己会十分难过吧? “不用担心我,二夫人,您只要顾着自己的事情就好。您如果计划好了,就现在我家门口放三根鸡毛。当天晚上亥时,我就会到这里来找您。” “好。”慕君心看了她写的内容以后,都记在心里,然后和她一起把字迹销毁了。 慕君心趁着嫣红和栓子还没有回来的时候,赶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去。二当家的最近都不在山寨里面,她倒是也得闲。 而且二当家的的确不是沉迷女色的人,他还是以寨子为重,慕君心并不担心他什么时候回来还要行夫妻之实。 而枣花也说到做到,几乎每天都能给慕君心送来不同的情报,只是她身子和形容也憔悴了不少。 “你要不换一个方式吧?我掌握的已经够多了,你不要勉强自己。”慕君心实在是不忍,于是开口提议道。 “就差最后一点了。”柳花摇了摇头,写下这样一句话。 然而她没有想到,这件本来看着顺利的事情,差一点给她惹来了杀身之祸。 第一百八十四章 捉奸 是夜,月亮高挂在云梢,星子在夜空中闪,一颗坠落,划破了夜空的静寂。 而在房间里,不时地传出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一个女人艰难的低吟声音。 远远地,嫣红怒气冲冲地往家里走。她身上的肉随着自己的步伐抖动剧烈,尤其是胸前,仿佛被一口气高高提起又猛地放了下来。 但她没有放慢脚步,仍旧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她脸上因为生气而变得通红,气息也变得紊乱不已。 “砰!” 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自然惊吓到了床上正在缠绵悱恻你侬我侬的两个人。 那二人被吓得抖了一抖,然后看向门口,看着嫣红怒气冲冲地站在那儿,都不由得吓得屁滚尿流了。 “媳妇儿,媳妇儿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 栓子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连忙从被子里面爬起来,然后冲到嫣红面前,一个劲儿止不住地赔礼道歉。 然而他还没说完话,就被嫣红一脚踢开,更是冲着要害部位猛地踢了一脚。那栓子自然痛得撕心裂肺,赤条条的就在地上滚来滚去。 “呸!你以为我会信你这种鬼话!你个下三滥的东西,从来都管不住自己下半身,上脑了你竟然对自己弟弟媳妇儿动心思!早知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早就该那把刀把你给……” 说到这儿,嫣红竟然说不下去了,她支支吾吾半天,嘴张了又合上,然后还是把那句话给咽了下去。但她明显根本不解气,于是冲着地上的栓子啐了一口。 “还有你!你这个小贱蹄子!”说着,嫣红转而看到了床上已经穿上了中衣的、浑身颤抖着乞怜地看着她的枣花,伸手一把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揪了下来,直接扔在地上然后便拳打脚踢又是抓又是挠。 “你怎么了?啊?弟弟死了就寂寞了?就不管是什么男人都往上贴,让他们满足你是吗?!你这个勾引男人的贱货!”嫣红越想越气,也不管嘴里出了什么污言秽语,且手上的力道更是加重了。 “没错,媳妇儿,就是她勾引我的!” 地上的栓子听了这话,连忙撑起身子,直指着枣花鼻子就骂她勾引男人。 而枣花听到这话,心完全寒了,她忽然挑起嘴角冷冷地笑了起来。果然,男人都不中用,除了柱子之外,所有的男人都不中用。 “呸!你给我闭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答应也不可能这样。再说了,枣花是个哑巴!她怎么勾引你,你倒是说!” 嫣红到底还是明白一点的,所以冲着栓子狠狠地啐了一口,骂的更狠了。 “好啊,你个死娘们!你没觉得你这个身材每天走过去多少男人流着口水,你别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你扪心自问,你难道就没有勾引男人在外面?!” 一听这话,栓子立刻就不答应了,他低三下四求人,居然还给脸不要脸,真把自己当成多厉害的人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又被嫣红狠狠地踢了一脚,他痛得在地上连连打滚,再也不敢说什么话。 嫣红立刻瞪了一眼在地上的枣花:“你,给我出来!穿好衣服出来!” 枣花喊着泪光连连点了点头,穿好衣服以后,走出了房门。而房门外,嫣红早就站在了那里仿佛等着她。 “你过来了,我跟你说,这是天大的丑事。虽然这个寨子里面没什么礼义廉耻,但是今天这么一闹,绝对明天咱们就变成笑料。” “我就问你,你为什么要跟我男人做这种事?你只要说了,我不会怪罪你,只会让那个男人再也不敢盯着你。” 如果平日里这么说,枣花会觉得十分开心,但是现今,枣花只觉得心惊胆战。 她若是说出来,就代表自己根本走不了了,还会拖累二夫人。 “你不说是吧?如果不说的话,地窖里那个小蹄子,我就让她一尸两命!反正现在也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都以为她死了,那就印证他们想法好了。” 一听到姐姐要被害死,枣花立刻抬起了头,眼睛里面写满了迷茫和惊愕。她连忙摇头,眼神里流露出了自然的乞怜。 “怎么?害怕了?不舍得了?那还嘴硬吗?说!” 嫣红冷冷笑了笑,出声呵斥,凌厉的气势压得枣花根本不知所措。 一面是自己的亲姐姐和外甥,另一面则是答应要带自己和姐姐走出泥潭的恩人。究竟选哪个,真的太为难了。 “行,你既然不说,那我就去地窖。” 说着,嫣红就去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就要往地窖那边走。 “啊!” 枣花忽然扑到了上面,嘴里发出“啊啊”的绝望挣扎声,几乎像是快要断气的那种声音。她跪下连连磕头,朝着嫣红,为求她放过自己姐姐一马。 “那你就说。”嫣红居高临下地看着枣花几乎把额头磕出了血,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只是云淡风轻地吐了出来这些字。 枣花没有办法,只能含着泪,将头扎得很低,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点了这个头。 她拿了一个小石块,开始在地上慢慢写了起来。 “你写什么写!我不认字!这样,你等着,我带个认字的人过来!” 说完,嫣红就走出了门。枣花只能静静地等在那里,一个劲地在心里远远地朝着慕君心道歉。 而嫣红刚刚走出门,就碰见了急匆匆赶过来的慕君心。 “啊,二夫人,您怎么过来了?”嫣红迎面看见了慕君心,吓了一跳,连忙陪着笑脸上前问好。 “嫣红大嫂啊,没什么,我就是睡觉的时候总是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怕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出来看看。” 慕君心忍着心里的不快,也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实际上是她听到了风声,怕枣花出事,才赶紧过来察看情况的。 “嗨,没什么事,就是家里有些不愉快,现在都好了,二夫人不用担心。”嫣红满脸堆笑,连忙冲着慕君心解释道。 “那就好,如果你们都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慕君心转身要走,却被嫣红给叫住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情急之下 慕君心虽然将信将疑,但她若是现在贸然行事,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兴许还得有不少人过来劝,她反而束手束脚。 于是她迟疑了一会儿,想要离开,但却被嫣红叫住了。 嫣红看着慕君心,忽然想起来,这个二夫人,不就是寨子里面少数识字懂文化的吗?!那就直接问她好了。 “二夫人,您留步一下,不好意思啊,我妹子有些话想跟我说,但我不认字,就拜托你帮我读一下她写的是什么行吗?” 慕君心有点意外,然后点了点头答应了。她跟着嫣红进去,果然发现在院子里的枣花。 枣花一看便是受了打骂的,眼角还有新的伤痕,而她泪光盈盈的,似乎很委屈。但是她在见到进来的人竟然是慕君心的时候,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说吧,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勾引人的?你写下来,我让二夫人帮我看。” 此话一出,慕君心心下一惊,看来这是被捉奸了! 她瞥了一眼枣花,却见枣花冷静了下来,连忙在地上写道:“我被发现了,二夫人只要一口咬定是我勾引大哥便好,其余不用担心。” “怎么样?她说的什么啊?”嫣红见她已经写完了,便一脸微笑地请求慕君心去给她解读。 慕君心大脑飞速旋转,若是时间长了,她肯定会起疑心,但是若跟枣花说的那般做的话,枣花肯定不会好过,她不忍看着这样的场面。 “她说,都是王婆子,是王婆子说如果我勾引了我的大哥以后,就能护我周全。”思来想去,慕君心也只能这么说,她微微鞠躬,对那嫣红说道。 枣花明显愣了一下,而那嫣红很明显对慕君心的话深信不疑,她气得咬牙跺脚,在院子里大骂:“好你个王婆子,居然给别人出这样的主意!你是真的当王婆上瘾了!真当自己在撮合西门庆和潘金莲吗?!” 慕君心有点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 嫣红说着就要去找王婆理论,但慕君心连忙拦住了她。 “等下,那个,嫣红嫂子,虽然我说这话有点不识抬举,但是我想,您现在过去找她理论,不妥。” 慕君心连忙拦下了嫣红,迎着她疑惑的目光,微笑着冲她说道:“你看,外面围着多少人呢?你这个时候出去,势必这事情会闹得更大,到时候别说栓子和枣花,您的脸上也搁不住啊。” “可是二夫人,脸是自己给的,他已经不要脸了,那我给他脸也没用啊。”嫣红的确脸色很不好看,也似乎不想和慕君心商量这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也是对的,如果慕君心不是二夫人这样的位置,估计早就被嫣红一顿臭骂让她少管闲事了。 “但是您想,若是您现在不给栓子面子,将来他肯定在心里记恨你,估计以后你们之间只会越来越僵,他也会更加想要出去偷腥。” “他敢!”慕君心还没说完,嫣红就立刻恶狠狠地瞥了枣花一眼。 “所以说嘛,你看咱们是不是至少应当等着明天再去?而且王婆子那人你也知道的,她晚上从来不见人的。” 嫣红想了想,似乎接受了她的说法,于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您说得也有道理,行,那我就明天去找她理论理论,这死婆子,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说完,嫣红瞥了一眼在地上的枣花,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就客客气气送慕君心出去了。 慕君心离开了栓子家以后,就立刻转身往王吴氏家里走去。这件事必须先跟王吴氏商量好,不然明日嫣红一闹过来,绝对会出事。 “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王吴氏一开门,慕君心就见到她散着头发一脸怒气的样子,她今天晚上看来的确很难受,本来就被吵得几乎睡不着觉,好不容易能上床睡觉了,现在又被慕君心给叫起来了。 “二夫人啊,有什么事吗?”王吴氏见是慕君心来了,声音随和了一些,但仍旧没好气。她让开一条道,让慕君心进了门。 “我有些事要跟您说,不好意思王大婶,需要您背个锅。”慕君心满脸堆笑,将今天晚上的事情,和之前枣花的决定,都说了一遍。 “所以你就让我背黑锅来?!”王吴氏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她好几次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随即才尽力摆出一副笑脸,“二夫人,我知道她们姐妹可怜,您想要带她走,也没关系,但是这口锅您不能扣在我头上啊!” “当时也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我不可能按照她说的做,可是全寨子能跟嫣红理论吵架的,也只有您了不是?您就行行好,先帮了我们这个忙?就权当救了枣花和柳花?” 王吴氏没有搭话,只是将慕君心往门口推,到了门口,她才开口回答:“行,我就当救她们姐妹一命,但我告诉你这事儿我们之间没完,我迟早要你还回来。” “好说好说。”慕君心笑着点点头答应了下来,然而王吴氏没有理她,直接把门关上了。 有她这句话就行,慕君心就放心地回去睡觉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嫣红据说就去找王吴氏理论去了,两个女人都是泼妇,骂起街来那效果自然特别强烈。两个人吵架的场面据说相当激烈十分精彩,最后谁也没有落到好,但是吵架的那个样子也的确是十分好笑。 慕君心也立刻松了一口气,虽然那之后,她一连几天都没有见过枣花。据说那之后,嫣红就把枣花关起来了,也不知道关到哪里去,只是好几天都看不见。 很大可能是关在地窖里,跟她姐姐一起待着去了吧,慕君心想着。 过了好几天,慕君心终于在街上看见了枣花,却是在嫣红的严加看管之下出来的。嫣红见到她,连忙笑容满面地问好,而在一旁的枣花却满脸憔悴,抬起头来的时候,慕君心心下一惊,这姑娘,最近一定生活得很苦吧? 但是枣花却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面竟然流露出了一丝绝望和期待,还有些歉意? 第一百八十六章 突然袭击 慕君心之后在山上生活了一段时间,倒是把这个寨子也都摸透了。西边看守的那些人倒是都经常缺岗,找到逃走的机会还是比较大的。 终于她等到了时机成熟,于是先给王吴氏通了个信,然后自己跑去了栓子家,趁没人的时候,在地上放了三根鸡毛。 “你真的要这么做?从西边走?她还带着她那个残腿姐姐呢!”王吴氏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太冒险,看慕君心兴致勃勃准备的样子,有些不放心似的问道。 “不然呢?你能找到别的地方下去?西边看着是险,但是那儿倒是唯一一个可以爬下去的地方。我看过了,看着它险,但其实有一条隐藏的路,顺着那条路下去,不比南边危险。” “那残腿姐姐你怎么办?”王吴氏瞥了慕君心一眼,没好气地问道。 “我背着她,总归会把她安全送下去的。”慕君心笑了笑,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王吴氏听完撇了撇嘴,她并不认为这个方式可行,但似乎看慕君心一副胸有成竹又准备好了的样子,那自己再多说也没有用。 慕君心于是满心欢喜地准备今天的逃跑了,当晚戌时,她准时来到了和枣花约好的,那个万人坑旁边。 万人坑的确符合它的说法,慕君心晚上到了以后,只觉得透心骨的凉。她站在荒凉的山坡前面,只觉得周围都透着寒气,似乎还能听到呜呜的哭声。 她只觉遍体发寒,不住地颤抖着,只期待着王吴氏和枣花她们赶紧过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久久也不见人来,而周围静寂得反常。不久之后,居然远远地传来了喊杀声和兵刃交接的声音,似乎在山下不远的地方,火光越来越近。 “二夫人!别在这儿了,快走!” 慕君心正觉得蹊跷,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唤她的名字。她转过身看去,却见是王吴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往回走。 “不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今天要跑的吗?怎么……” 慕君心不解,于是一边想要挣脱一边开口问道。 “别说这个了!外面有人攻上来了!快点找地方躲着吧!”王吴氏却顾不得回答她,一边把她往回拉,一边急切地解释。 什么?攻上来了? 慕君心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人攻上来了?是剿匪的,还是其余的势力?他们会怎么做,又会怎么对待她呢? 她于是立刻和王吴氏一起往回跑,却见西部那里火光冲天,而两伙人正在兵刃相接,山寨里面的人,死伤惨重。 慕君心瞥见了,那攻上来的人,和追月阁的人打扮很像! “二夫人!你跑哪儿去!那边危险!” 慕君心趁着王吴氏不注意,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连忙冲上去要去找人。他们是追月阁的,那是不是景枫就在下面?是不是追月阁的人都认识她?会不会带她走? 更有可能……钟郁凌他在不在呢? 而慕君心真的看见了,在队伍前面厮杀最猛烈的,正是景枫。 “喂!你们都是什么人,我跟你们拼了!”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和他们认识,慕君心想了想,抄起身边的尸体手中一把染血的剑,就直直冲着景枫冲了过去。 “二夫人小心!”然而慕君心还没接近,就被一群土匪看见,连忙把她给拽回去了。但是她造成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景枫。 景枫看见她以后,眼中惊愕尽显,他一瞬间似乎不相信慕君心在这里。他随手干掉要来袭击的人,想要冲上来救她,却读到了慕君心的眼神。 慕君心装作撕心裂肺要和他们决斗,眼中却坚定不移,慢慢冲着景枫摇了摇头,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管自己。 景枫瞬间明白了究竟是什么情况,便装作没看见,立刻投身于战斗之中。 “二夫人,您就在后面好好呆着,我们负责击溃他们就好。”说完,那两个土匪冲着慕君心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然后执剑投身战斗之中去了。 慕君心不知道过了多久火光才停息,后来景枫他们见时机成熟,便立刻撤退了,而山寨里面,死伤惨重。 慕君心在自己的房间等着,直到二当家的推门进来。他也挂了彩,但是似乎不是很严重,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就进来了。 “他妈的,没想到我们前些天劫的那个官队居然是追月阁!真是点背,我们现在凶多吉少,真是太点背了!” 他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自责的神情:“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打探打探的,害那么多山寨里面的兄弟牺牲了性命!” 慕君心心里舒了一口气,然而面上却是十分悲伤,上前宽慰:“这不是你的错,二当家的,你也是为了寨子里面兄弟姐妹的幸福着想。” “哎……不过现今竟然成了这样,此仇不报,不行!”二当家的咬了咬牙,转头看向慕君心,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但是我担心你,这样,过两天,我就让人护送你下山,让你在那个客栈里面待一阵,若是事情解决了,我就把你接回来!” 这话倒是让慕君心愣了,她原以为二当家的会怪罪她决策失误导致西边失守,但是看来并没有这样,反而他十分担心她的安危。 慕君心却轻轻摇了摇头,虽然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是不能真的下山:“不行,我不走,你有事,我怎么可能独自离开?” “这个时候就不要管这些了,你在这儿,只会更危险,听话!” “我不走,我要一直待在这里,与这里共存亡,”二当家的急了,慕君心却毫不妥协,直接拿起了一把剪子横在喉咙前面,“若是二当家的不同意,我现在就去了好了。” “你……好吧好吧,但是,你一定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二当家的没有办法,只好妥协,答应了慕君心的要求。慕君心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把剪刀给放下了。 “那这样的话,我就教你几招,还能防身,然后派几个人过来……” 二当家的话音未落,外面忽然骚动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暴露了 慕君心和二当家就眼看着几个人抄着家伙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慕君心架了出去。 “等等,你们要干嘛?你们要带着我女人跑哪儿去!”二当家的见此情景,立刻站起身来惊慌问道。 “对不住二当家的,我们是奉大当家的命令,前来把二夫人捉拿归案的。如果有得罪了,您多担待着。” 谁知那个人却丝毫不把他当回事似的,冷冰冰地回绝道,转身便带着慕君心离开了。 慕君心全程都有些云里雾里,难道说她已经暴露了?不应该啊,不然二当家的早就应该发现了啊。 “等会儿!你们把人给我放下,有什么事先给我一个说法!” 而二当家的也没有放弃,一直跟在后面要他们给一个说法。慕君心抬眼看见了他焦急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有了点着落。 至少这里有人相信她,那就还算是不错了。 慕君心被一路扛了回去,然后扔到了一处地窖之内,然后就关上了地窖的门,不让她出去。 地窖里面瞬时黑压压的一片,连一丝一毫的光亮也没有。 慕君心等人的脚步声走远了以后,等眼睛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以后,便摸索过去,过程中撞了好几次墙,终于走到了地窖的梯子面前,爬上去试图推开地窖门。 她试着推了推那门板,纹丝不动,门板上面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得死死的。 看来出去是没什么希望了,慕君心只好放弃,继续摸索着回到了地窖里面。他们看来对她还是有些敬重的,还没有给她绑上。但是接下来等着她的究竟是什么,那就不一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似乎响起了吵闹声。慕君心刚刚睡了一觉,被吵醒了。她揉揉眼睛,睁开,却见地窖打开了,从外面透出了亮光。 慕君心仍旧是被架出去的,这次倒是顺便把她也给捆绑了个严严实实。她这次倒是开始有些疑问了,带她过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待她被抬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发现居然几乎全寨子的人都聚集在了那里。而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抬到了她刚进寨子时,到的那个台子上。 她看见了台下,大当家和二当家的都在。大当家的脸色很不好看,而二当家的神情,似乎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她被带到了台中间,直接一把被推着跪在了那里。 “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压寨夫人温岚月,被带到这里了。” 押着她的人冷冷说道,而那大当家的点了点头似是已经知晓。而慕君心抬起头来,却望见所有人都几乎用麻木的眼光看着这一切。 她忽然有些遍体发寒,说明他们早已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 “好,温岚月,我就问你,你向二当家的提出那样的守卫布阵方式,是何用意?” 居然是为这事来问她责任的吗?慕君心还真的有些意外。 “就是你的方法,让我们全山寨的弟兄们几乎都陷入水火之中!我们现在伤亡惨重,你说,你该不该有一个交代!” “大当家的,这件事本来就不在我的预期之内。易被攻打之地应当用重兵把守,您也懂这个道理,我这么想,也是理所应当的。” “放屁!”大当家一听这话,怒意上头,朝着慕君心啐了一口,随即恶狠狠地说道,“你当我是白痴吗?!你如此这般用意,不就是让底下的人,从西边容易攻上山来?!” “我说过,大当家的,我也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如此不怕死,直接从西边就上来了。想必若不是您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的确有人能从那边上来吧?” “大哥,她说得对啊,你看正常人谁能想到能从那上面走上来?她也只是好心想要让我们不白费力气而已,谁想到竟然出了这个事,这也的确是她不愿意看见的啊。” 二当家的似乎于心不忍,连忙帮慕君心说话。然而大当家的却摇了摇头,对二当家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就那么信她?” 二当家的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我知道,就算是他们心里也晓得,可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死了这么多人,若是不找人出来顶罪,给大家一个说法,以平大家的怒火,那也没办法啊,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当家的压低身子,在二当家耳朵边上说了这些话。二当家的一听,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好似无奈一般垂下了头。 慕君心看着这个状况,就明白了,这个情况,摆明了是想要找个人出来背锅。而她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谁都知道,这个主意是她出的。 “大当家,二当家的,我还有话说!”正当大当家想要下令处决慕君心的时候,忽然听见人群中爆发出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 人们纷纷看过去,人群中闪开一条道,却见是嫣红和枣花一起,从远处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嫣红,你有什么话要说?”大当家的见此情景,连忙问道。 那嫣红却瞥了一眼台上的慕君心,随即微微弯腰欠身:“大当家的,您可得给我做主啊,这二夫人居然蓄谋逃跑,还要带着我家妹子,让我家妹子帮她。还说若是她不答应,就要逼她给栓子当小媳妇!” “栓子昨天才升天啊,枣花这才找我都说了这些事!要不是,要不是她,我的妹子可能就跟人跑了!” 此话一出,慕君心和在座的人都愣了。不对劲啊,嫣红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这么一出? “枣花,是这样的吗?” 没想到枣花居然看了看台上的慕君心,然后点了点头。 人群中一片哗然,那二当家的更是脸都白了。 “这个人是妖妇!就是她扰乱寨子,自己想跑,还要带着寨子里的人跑出去!” “就是她!害死了我们这么多人!” “就是她!” “杀了她!杀了她!” 慕君心忽然大脑一片空白,这就暴露了?不应该啊,她不应该被嫣红给察觉的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却见嫣红脸上都是得意的笑容,而枣花偷偷瞥向慕君心的眼神里面,满是歉意。 第一百八十八章 檀香刑 看着那妯娌两人的样子,慕君心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刻在心里开始骂嫣红的狠毒。 枣花看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都是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如实交代。 “处死她!处死她!处死她!”然而处死慕君心的呼声越来越大,而那大当家的也像是有了主意,站起身来,仰着头,慢悠悠伸手示意,让他们平静下来。 “好了,既然现今情势已明了,那就不用再多说了,温岚月,这个妖女,应当处以看天之刑!” “好!”人群中一片欢呼声,而二当家的却独独沉默着,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那敢问大当家的,看天是何意?”慕君心见情势已经对自己大不利,于是想办法拖延时间,她冷静开口问道,却引得底下哄堂大笑。 “没关系,你来我们寨子时间不长,也没看见过,自然不知道,我告诉你,”大当家的微笑着让众人安静,然后走到慕君心面前,微笑着冲她伸出手指晃了晃,“你看到你身后的那根削尖了的檀木棍了吗?” 慕君心吃力地回过头去,看见了那根削得尖尖的,几乎有一个拳头那么粗的檀木棍,直立着,尖头直指苍天。 “受刑者坐在那根檀木棍的尖刺上面,不能下来,木棍从身体下面扎进去,随着人体重量,慢慢扎入人的身体,直到穿过五脏六腑,最后从嘴里扎出来。此刑要经过三天三夜的时间,你连喊疼的机会几乎都快没有了。” “而最后,既然是从嘴里扎出来的,受刑者自然是仰头面对着天,所以这叫,看天。” 慕君心一听这个,只觉得整个身子都麻了,而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要吐出来。 “本来如果只是你决策失误,我就当你头发长见识短,随便关个多少天或者在这里示众几日也就罢了。可谁知既然出了这件事,那就由不得我无情了。” 而那个大当家的忽然变了脸,站直了身子,大手一挥:“行刑!” 在众人的欢呼声之中,慕君心被抬了起来,就要往那木棍那边送。 “等等!大当家的,在我死之前,可否让我说几句话!” 慕君心出于求生的本能,连忙大声呼喊道。她不确定景枫回去搬救兵的速度究竟能有多快,在那之前,她必须想方设法让自己活下来!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大当家的脸色不悦,但还是让人先把她放了下来。 “大当家的,二当家的,烦请您们多多想想,枣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个哑巴!” 慕君心看向嫣红,又看了看一旁茫然的枣花,微微勾起唇角:“一个哑巴,她怎么可能开口说话?她既然不能说话,那若是受到威胁,那岂不是别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你放屁!我妹子向来心善单纯,从来不说谎的,大伙儿都知道,你怎么说!” 旁人听了,连连附和着说是,然而慕君心正因此冷笑道:“那请问,大家应该也都知道,嫣红你对你这个妹子,都是什么样的吧?” “况且,给他大哥当小媳妇这件事,我可从来都不知晓。我从来不知道曾经对她说过这些话,你却在此,信口雌黄!” 嫣红还想狡辩,却听慕君心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过是仗着我现在出事,利用她勾起大家的怒火,想要处死我罢了。我就问你,嫣红,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这么害我!” “我……”嫣红居然一瞬语塞了起来,她似乎不服气似的,从衣兜里面掏出了三根鸡毛。 “这是,这是枣花说的,她跟你约好的,三根鸡毛,就是逃走的信号。时间就是当天戌时。但是我当晚正要抓人的时候,忽然就出事了,所以来不及抓住你。你说,如果不是你做的,怎么能这么巧?!” “鸡毛?一派胡言,全寨子鸡毛多得是,怎么就能确定掉在你门前的三根鸡毛就是我掉的?况且我说过,那些人跟我没有关系。在场的人也看见过,我当时还拿起剑准备和他们拼命,你问问当时守卫的人,全都知道!” 慕君心说完,人群中几个幸存的守卫,加上二当家的,忽然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尤其是二当家的,脸上都泛了光:“对啊,我女人那天晚上拿着剑要去拼命,我也是看见了的。而且我昨晚跟她商量过,让她先下山避避难,等安全了我再去接她。” “但她当时极力反对,一定要留在这里,说不能丢下我和寨子。你说,若是她真想逃跑,她为什么不趁着这个绝好的机会逃跑?!” “我……”嫣红也突然被问住了,她想要辩解,找理由,却发现好像总是说不通一样。她似乎也被说服了似的,垂下了头。 “而且昨天晚上,二夫人是跟着我的,当时也有很多人看到了,你怎么说?说话要讲证据,你倒是讲讲,除了枣花和那三根鸡毛,你还有什么证据!” 忽然,人群中王吴氏也站了出来,对众人说道。她叉着腰,似乎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 而嫣红见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次她说让枣花勾引自己男人的事还没完呢!两个人当众就开始骂起街来,那精彩程度慕君心都撇了撇嘴。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倒是让人更加相信,这些不过是嫣红自己闹出来的罢了。但是众人只觉得匪夷所思,不就是王婆子跟二夫人走得近一点吗?至于因为记恨王婆子,用这种方法害二夫人吗? “行了!都别吵了!还嫌不够乱啊!”最后还是大当家不耐烦似的,出口打断了越来越大声的吵闹声。 “既然如此,嫣红,你口出狂言陷害二弟妹,罚你一个月不许出家门!这段时间,枣花,就在二弟妹房里住。” “二弟妹也只是好心办坏事,就罚她在这里站上三天,不许有人给她吃喝!其余人,都散了吧。” 其余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都做鸟兽散了。只留慕君心在台子上面,独自站着,一动不动,忍受着头顶上的骄阳。 而二当家和枣花,居然都在底下等着。 第一百八十九章 错付 慕君心瞥见嫣红略带怨恨,但更多的是茫然和不解地离开了。她知道,嫣红这次肯定记恨上她了,但毕竟她还有二夫人的身份,只要小心一点,嫣红拿自己还是没办法的。 可是站了许久,她真的有些支持不住了。她大学军训站军姿都没有站过这么长时间,这样一动不动好几个时辰,不给吃不给喝,谁受得住啊? 慕君心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迷迷糊糊晃晃悠悠了起来。她眼前,二当家的和枣花仍旧在一旁守着,两个人脸上都有些担忧。 慕君心实在受不住了,两眼一黑,咕咚倒在了地上。她意识最后的清醒,留给了二当家和枣花惊慌冲上来的身影。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屋里,而一旁,是王吴氏在守着她。 “二夫人醒了,二当家的,二夫人醒了。”王吴氏本来睡得昏昏沉沉,几乎都要栽在床上了,但慕君心醒来挣扎的声音,让她还是打起了精神。 她看见慕君心醒来,连忙起身去询问慕君心的情况,转身立刻跟二当家的报告。而二当家撑着头昏昏欲睡的样子,一听到王吴氏禀告,立刻就醒了过来。 “岚月,你怎么样啊?感觉身体如何?是不是有些累?想吃什么东西,我让王婆子给你做。” 慕君心摇了摇头,只是开口说道:“水,水。” “水,快,王婆子,拿水过来。” 王吴氏连忙应着,去桌子前面倒了一杯茶水。而二当家的将慕君心扶起来,给她拿了个软枕让她靠着,王吴氏则将那杯茶水送到了慕君心唇边,让她喝下。 慕君心一连喝了三杯水,才算是喝够了。而二当家的见她还是有气息想喝水,便放心了很多:“你还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让厨房给你做。” “我这是怎么回事?”慕君心有些茫然,她看了看周围的人,有些不解问道。 “你刚才站在高台上晕过去了,二当家的在场,就赶紧把二夫人您送回来了。二当家还跟大当家求情,才让你免于惩罚的。” 王吴氏有些责备似的说道,但没有敢太造次,因为二当家的就在旁边。 “让你费心了。”慕君心冲着那二当家的微微笑了笑。 “没事,你是我的女人,这都是应当的。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等这事过了,你再出去走走。” 慕君心默默点了点头,二当家的则难得憨厚笑了笑:“今日我就不出去了,在这里陪你,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就行。” 听了这话,慕君心心头一暖,她别过头去,轻轻应了一声。 自此,她是真的确定下来,这二当家对自己的确是真心的了。但是那又如何呢?她心里注定又没有这个人。 看来此生,她注定是要欠这个人了,不管之前究竟是什么关系什么由头,她都欠这个人的。 那天二当家真的守了她一天,而之后的日子,则是留在这里的枣花照顾她,王吴氏偶尔会过来看一看她。 “拜你所赐,我还过几天还要来探望你照顾你,真的是闹心。”王吴氏撇了撇嘴,似乎并不接受现在的状况。 慕君心有些无奈,想到之前她和王吴氏的纠葛,就觉得现在的情景,简直宛若梦境一般。 “那你可以不来了,从今天开始,给你放假。”慕君心难得好心情,就怼了回去。 “可别,二夫人,您别这么抬举我,不然二当家的又得怪罪我。您好生歇着,我先回去了。” 王吴氏连连摆手,赶紧离开了,表示根本不想要招惹慕君心这座大佛。 而等王吴氏走了以后,慕君心将目光放在了枣花身上。 “枣花,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枣花好似就等着这句话,她的眼眶瞬时通红了起来,拿起桌上备用的纸笔,就开始写了起来:“还好最近没有遇见过大嫂。” “你对之前的事情,难道没有想要跟我解释的吗?”然而慕君心却摇了摇头,冷声问道。 枣花明显楞了一下,随即全身开始颤抖,慕君心却没有反应,只是朝着墙角的火盆努了努嘴:“你先把火盆点燃了端过来,你写完的东西,都要烧干净。” 枣花会意,然后立刻将那火盆端了过来点燃。现在天气还很温暖,一点燃火盆,没多久,慕君心就觉得浑身开始发汗。 “到底怎么回事?”慕君心却不顾自己发汗的样子,开口严肃问道。 “那天虽然王婆子扛下了这些事情,但是嫂子仍旧还是有些疑惑。后来她就打了我,说如果我不说就让我死……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这么说。” “后来,那天晚上,她本来是想要把您抓个现行,结果忽然有人攻上山。而您又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她就只好让我在那天帮着指控您。” 果然如慕君心所想,她只是冷冷笑了笑,并没有再回答什么。 “你把这些都烧了吗?”良久,慕君心才开口问道。 枣花才想起来,连忙点头,把手里的纸张全都扔进了火盆烧没了。 “我不怪你,毕竟在这里,活命就已经很难了。我只是有些生气而已。但是现在,我也理解了,没关系,就当没这回事吧。” 枣花听了以后,欣喜不已,连连点了点头,眼神里面满是感激的神情。 “但是你最近也别想着逃跑的事情了,毕竟我连自己都难保,若是现在再惹出什么事,怕是我们两个都死无葬身之地。” 枣花理解似的感激点了点头,在纸上写着:“没关系,二夫人至此,已经是对我恩重如山了。” “这些天,你就在这里呆着,若是有机会,或许我可以帮你想个法子,让你先暂时摆脱嫣红那个女人。” 枣花连连点了点头,慕君心实在是忍不住了,轻轻咳了两嗓子:“好了,你赶紧把这火都熄了吧,再帮我倒几杯水过来,我热得实在是受不了了!” 枣花这才意识到,然后连忙揩了额头上一把汗,然后将那火盆端出去熄了。 慕君心在床上躺了一天,偶尔起床吃一点东西,直到二当家的回来。 “二当家的,我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第一百九十章 逃脱山寨 “什么事?尽管说就好,我能办到的都给你办到。” 二当家的一听这话,伸手拍了拍胸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只要她提出什么要求,都能实现一样。 慕君心笑了笑:“这倒也不难,不过也不是太容易。我看着枣花实在是可怜,不知二当家的能不能把她认作义妹,让她就在我们这儿住下好了?” “枣花?”二当家的皱起眉头,他印象之中那天枣花可是出面指控她的啊,怎么还会想着要护着她呢?“认她作为义妹不难,让她住在这里那可不是太容易。况且她之前怎么对你的,你何苦这么护着她呢?” “可是她也实在可怜,说不准是受自己嫂子压迫紧得很才这么做的。如果不这样的话,她肯定还要生活在她嫂子的淫威下面……” “但是她的生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二当家的显然还并不想接受她的请求,稍稍别过脸去,似乎一脸不情愿。 “就当答应我这一个请求好不好?”慕君心忽然转变了战术,她神色放得温柔了起来微微皱了皱眉头,表现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看见慕君心这副模样,二当家的忽然神色松动了起来,他似乎动容了,受不了她忽然的请求一般。他转过头,轻轻咳了一声:“那,就按你说的。但我只负责说话,她再惹什么事,我不负责解决。” “有二当家的这句话就够了。”慕君心像是满足了似的,微微笑着答应了下来。 她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既然现在谁也出不去了,至少保全她的性命。让枣花离嫣红越远,越能保证枣花和她自己的人身安全。 果然,二当家的后来便跟众人宣称,已经认了枣花为义妹,请大家像是对待他一样对待枣花,如果有人欺辱她,一定要那个人好看。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对枣花不利,甚至还对她跟对二当家的一样恭恭敬敬。嫣红纵然气在心里,但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了。 人人都对她恭恭敬敬的,这倒是让枣花有些不习惯。但她心里也知道实际上二当家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好脸色,只是听了慕君心的话而已。她于是也不张扬,只是规规矩矩地在二当家的房子里面,当一个透明人。 慕君心养身体养得差不多了,但是没有想到她刚下地的那天,追月阁的人就攻上来了。 她刚想要出门,就被二当家的人给待到后面的地窖里面:“二夫人,二当家的说了,让你在这儿一定要等着,他回来了,您再出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慕君心直觉是有人攻上来了,看样子应该像是追月阁,但她还没来得及得到回答,就已经被送入地窖里面,并给她关上了门。 “喂!你们倒是回答我!来人啊!放我出去!”慕君心忽然警觉起来,连忙跑到门口,尽力去捶打地窖的门。但是地窖门显然被压上了,只留了一小道缝给她。 虽然有点小,但是看见外面也是足够的了。 慕君心就趴在那个缝前面去看,外面已经是火光冲天,兵刃相接。她听见了刀剑相碰的声音,而她看见的还算平静,但她能想得出来,外面已经是什么样的修罗战场。 追月阁的实力她自然知晓,这山寨绝对撑不了多长时间。但是如果他们找不到她,那她该怎么办?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地窖里面吗? 管不了别的了,这是她唯一能出去的机会。她于是在地窖里面找着趁手的工具,只找到了一个叉干草用的叉子。 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吃力地拿起了那个叉子,奋力朝着那块木板刺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地窖的门已经被她毁得惨不忍睹。她丢下叉子,试图伸手推开那块板子。但是上面的东西实在是太重了,她使出吃奶的力,也只是让那东西松动了一些。 “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我!有没有人听见我在说话!”慕君心只好用剩余的力气尽力拍打那块板子,趴在裂缝前面,试图看着外面有没有人经过。 “快!你们往那边找,其余人,跟我来!”慕君心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大喜过望,连忙更使劲地拍打着那块木板,朝外呼救着。 “谁在那儿?!”似乎有人经过,好像觉察到了附近有什么动静。 而慕君心忽然觉察到了希望,这个声音是景枫的声音! “景枫!是我!是我!我在这里!”慕君心连忙喊道,终于引起了景枫的注意。他找到了那扇门,立刻将门挪开,把她解了出来。 “你们,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攻上来的?”他们终于攻上来了,慕君心在心里感叹着,不过幸好也不算晚。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跟我走,现在那边还在打,不过,应该快了,”景枫似舒了一口气似的,终于释然一般笑了笑,“幸好,我那天果然不是看花了眼。” “他知道我在这儿吗?”慕君心连忙问道。 “知道,也是大人说的,把这里翻遍了也要找到你,好了,我先带你走。”景枫快速说完,立刻让人护送着慕君心,趁乱离开了山寨。 慕君心被人护送着,一路下了山,她回望着那个火光冲天的山寨,几乎腿软差点倒在地上。终于结束了,她拼尽全力想要逃离这个噩梦,终于结束了。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之中去了。 而她不知道,她被人带出去的模样,却被一个人记得清清楚楚。 不知过了多久,山寨里面一片静寂,里面对抗的土匪,几乎都被追月阁杀了。而老弱妇孺,则都被抓了起来,送到了山下,能找到原籍的就送了回去,找不到的,则先送到了追月阁。 “整个山寨都被清剿了吗?”景枫和钟郁凌汇合,一起清点这里的人数。 景枫细细清点找寻了三遍,眉头却紧紧锁在了一起。 “怎么了?少了谁?”钟郁凌察觉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少了那个二当家,还有他的一个手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 漏网之鱼 “二当家的?”钟郁凌忽然紧张起来。那个二当家的,据说为人心狠手辣,鬼见了都发愁,他的逃跑,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两个人回到了山下,到了原先居住的客栈里面,和慕君心汇合了。 而在客栈里面,慕君心正在掌柜的和自己的车夫的照料下。她裹着一条毯子,手里捧着一个小碗,正在喝着里面的热汤。 待钟郁凌和景枫推开大门之后,慕君心抬起头来,见到钟郁凌的那一刻,她愣了一瞬间,随即泪光盈盈。 她放下碗,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扑在了钟郁凌的怀里:“我终于找到你了。” “乖,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钟郁凌也似乎长舒了一口气,伸手环住了她,将她搂得紧紧的,生怕她一不留神就又消失了似的。 他轻声安慰着,过了很久才把她放开,拉着她到桌前问话:“现在,你一定要说清楚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就忽然暴毙?为何又活过来,却在那个山寨上面?” “说来话长。”慕君心听了以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将自己所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还有她自己的考量,为什么会决定要假死,都说了出来。 而之后如何在这里遇见了土匪,怎么被劫上山,如何被强娶为压寨夫人,之后又遇见了什么人,答应带她们下山,差点受刑的一系列事情,都说了出来。 而她每说一件,钟郁凌的脸色就越发沉重。他似乎在深思,也似乎在懊恼什么事情。 “我当压寨夫人的这件事,你不会怪我吧?我真的没有和他发生什么,洞房之夜我是耍了把戏混过去的,让他以为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实际根本没有!” 慕君心看他模样,以为是生气于她竟然当了压寨夫人,便连忙冲他解释,希望能让他理解。 然而出乎意料,钟郁凌并没有生气似的,只是摇了摇头,将她揽在怀里:“我没有因此生气,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的,所以一直相信你。” “只是我实在懊恼,居然没有能早点上山把你带下来,没有能保护好你。” 慕君心听了这话,才算是放下心来,微微挑起嘴角,脸上满是甜蜜的笑容:“那就好。” “对了,枣花,你看见枣花了吗?还有柳花,这两姐妹救出来了吗?还有王吴氏呢?” 慕君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焦急问道。她既然已经答应了护她们周全,那自然就不能忘了这三个人。 “王吴氏已经在回邻水村的路上了,她让我给你传话,不要担心她,担心你自己就行了。至于枣花?是那个哑女吗?我们找到她了,让人送回来了,暂时待在楼上客房里面。只是柳花没有啊,柳花在哪儿?” “柳花就在栓子家里的地窖里面,在……”慕君心又把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地方说了一遍,然而钟郁凌却眉头紧锁,仿佛预料到什么似的,摇了摇头。 “可是枣花也是这么写给我们的,我已经派人找了,但是,似乎没有任何消息。她说一定要等着自己姐姐一块回去,所以还待在那里,你要去看看她吗?” 出事了! 慕君心却顾不上去看枣花,只是站起身来想往外跑,似乎是要去找柳花的踪迹。 “等等,你要去哪儿?山上危险,而且你说的二当家和他的一个手下,我们没有抓到,兴许就在山上等着你!” 听到这话,慕君心只觉五雷轰顶,看来她的预感变成现实了,八成柳花此刻已经是凶多吉少。 钟郁凌见状,立刻让景枫拖着她把她拉回了楼梯间下面。果然,没有多久,外面就有不速之客开始撞门。 慕君心一路挣扎着被景枫拖了下去,是撞门声才让她重回平静。她停了下来,从门缝那边观望,只能看见二当家的带着人从正门闯了进来。 而他挟持的那个人,正是柳花! “温岚月呢?温岚月!你给我出来!”二当家的话不多说,似乎没有看见钟郁凌和其余守卫的人似的,在客栈内大声吼着慕君心的假名。 慕君心这才看清楚,他的眼睛通红,额头暴起青筋,怒意就写在脸上。她哄骗了他那么久啊,滔天的恨意和怒意,都不够他现在表达出来的。 而楼上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而与之同时的,便是混乱如呓语般的“啊,啊”的挣扎声音。 这是枣花啊!慕君心惊愕地想着。 “果然,你也在这里,小棒子!给我把她也抓了!” 二当家的旁边的那个人立刻领命,慕君心便听到了逃跑的脚步声和更快更急的追逐的脚步声。很快,似乎那个人抓住了柳花,然后连拉带扯地将她从楼梯上拖了下来。 很快,慕君心就看见了那两个人挟持着两姐妹,和钟郁凌对峙着。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什么义妹,我的妹妹居然会对我做这种事?大哥说得没错,你每时每刻都想着逃跑,都想着勾结这些人,把我们全山寨的人都杀了!” “现在看到这幅情景,你满意了?!我告诉你,天不亡我,我必然要加倍地偿还给你!你不是最想护着这两姐妹吗?我就让这两姐妹,给我全寨子的兄弟们陪葬!” “等等!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就是,不要为难她!” 钟郁凌急忙叫住二当家,想尽办法要让他冷静下来。然而二当家的瞥了一眼钟郁凌,随即嘲讽似的扬起了嘴角。 “呸,你算什么人?你这口气,看来是跟她有点什么了?好你个温岚月,但你记得,你已经嫁给了我,那就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慕君心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她立刻回头看向景枫,压低声音用最快的速度说着。 “景枫,快去,把客栈后面你们备的粮草都烧了!” 听到这话,景枫吃了一惊:“你疯了?!这怎么可以!” “快去!不然就真的没办法了,你不想救那两个姑娘,我想救!” 第一百九十二章 苦肉计 景枫和慕君心对峙了片刻,还是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牙,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不久,景枫回来了,有些怨念似的看着她:“好了,按你说的做了,之后呢?” “辛苦你了,接下来,还得麻烦你一下……”慕君心看着景枫,眼神坚决。而景枫细细听了她一番说辞之后皱紧了眉头。 另一边,钟郁凌仍旧在和那两个人对峙着,而他们的刀刃逼向枣花和柳花的喉咙,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割了下去。 “温岚月!你要是还想要救这两个人就给我出来!我真是听信了鬼话,当初大哥要让你死,我就不该拦着他!全军覆没的仇,我今日一定要报!” “大人!我把她抓住了!” 然而二当家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了景枫手持匕首,挟持着慕君心从楼梯间后面走了出来。 “景枫?你怎么……”钟郁凌见此情景,惊讶不已,他刚要上前去劝景枫将刀放下来,却被景枫凌厉地瞥了一眼。 他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于是装作惊讶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个女人火烧我们的粮草,断绝我们后路!我现在把她抓过来了!”景枫恶狠狠说着,匕首更往上挑,接近了慕君心的喉咙一点。 “你说什么!”钟郁凌一听这话,瞪大了眼睛,一把上前揪住了慕君心的领子,“你再跟我说一遍你都做了什么!” “二当家的!我为你报仇添了一把力!把他们的后路断了,就算做不了什么,也能为山上的弟兄们报仇,告慰他们在天之灵了!” 慕君心没有理会钟郁凌,直接朝着那边二当家的尽力喊了出来,眼神里面满是报仇决心似的。 “放屁!你以为我信这些话?!你不过是配合他们演戏,让我放松警惕好相信你而已!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然而二当家的并没有立刻上当,而是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满脸都写着对慕君心的不信任。 而慕君心听到了这番话,脸上满是惊愕的神情,似乎他的不相信,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似的。 慕君心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不被相信的绝望:“二当家的,我真心实意为你好,你居然这么对我的?!” “你为我好?你为我好,你会跟着那些人下山?!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我之前都跟你说过什么你不记得了吗!我告诉过你,不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寨子里面所有人吗?!” 慕君心绝望似的喊着,把所有不被信任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跟他们走了?”二当家的似乎有所松动,但仍旧觉得仿佛有什么不对劲,他便立刻迫使自己仍旧坚决和慕君心对抗着,好像等待着慕君心跟他解释清楚。 “我是被逼的!我是被胁迫着抓下山来的!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就烧了他们的粮草。我全心全意为了你,居然你还不信我!” 话音刚落,客栈外面就响起了干草堆燃烧起来的毕毕剥剥的声响,不时还有火星子爆裂的噼啪声。 “二当家的,真的着火了!”二当家身边的手下不放心,连忙过去看了一眼,果然看见窗子外面火光冲天,似乎真的有什么着起来了。 “走水了!快!救火啊!”然后外面响起了急切的要救火的声音。而二当家似乎吃了一惊,神色有所松动,好似低头在考虑什么似的。 “二当家的,你看到了吗!我是真的在为你好啊!”慕君心见有了机会,就连忙接着朝着二当家喊着,眼神里面似乎带着希望。 “住口!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枉我们对你仁慈,却用这种方式回报我们!”景枫也顺水推舟,立刻恨意汹涌,朝着慕君心破口大骂道。 “仁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枉你在江湖上行走这么长时间了。” 慕君心回过头,对景枫报以冷冷的一笑,而景枫甚至楞了一下,一时之间居然真的被她给戳到痛处一样。 “闭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景枫一咬牙,将匕首对准慕君心的手臂狠狠一割。 刀刃划破衣裳皮肉的声音实在是太刺耳了,那把匕首在慕君心的胳膊上留下了一刀深刻的血痕,而鲜血洒在地上,慕君心那条胳膊伤口旁的衣裳也被鲜血濡湿了。 “你干什么!”钟郁凌和二当家的都惊愕不已,但是钟郁凌忍住了自己的情绪不外露出来,只是这一点,对于二当家的来说,实在是比切肤之痛还要痛彻心扉。 “下次可不只是在手臂上划伤这么简单了。”景枫却毫不在乎似的,冲着二当家的冷冷一笑。 “你放开我女人!把她给我!”二当家的终于忍受不住了,冲着景枫大吼道,完全已经被慕君心说服,相信了慕君心。 “好啊,但你把那两姐妹放了,我就放她一条生路。” “好,但你别想耍什么花招。”说完,二当家的谨慎地放开了手里的匕首,并狠狠推了枣花一下。另一边景枫也放开了匕首,将慕君心推了出去。 枣花几乎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差一点栽在地上。但她发觉自己已经脱离了二当家的控制以后,就连忙回过头看自己的姐姐。 二当家的手下也把他手里的人给放了,枣花立刻上前扶住几欲瘫倒的柳花,带着她一瘸一拐往景枫他们那边走去。 慕君心和她们擦肩而过的一刻,她似乎忽然明白了慕君心做出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慕君心早已到了二当家那里,被他护在了身后。 “现在人也给你们了,接下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了,此仇不得不报!今日,你们都得陪葬在这里!” 忽然,他的身后一只手伸了过来。慕君心在他身后,给了他一个坚定的支持。她朝着二当家走得更近了一些,微笑着,眼神里面满是温柔的渴望。 “今天若是能成,我跟你走,我们一起搭伙过日子,哪怕很难,我也都认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 她用温柔的语气说着。 第一百九十三章 偿还 二当家的脸上也似乎有了些温和神色,然而他刚想继续跟钟郁凌和景枫对峙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事。 慕君心拿着匕首,狠狠地将匕首扎进他的身体里面,鲜血顺着伤口不住地向下流淌。 所有人都呆住了,二当家的更是不敢相信似的,眼睛瞪得几乎目眦尽裂。 “你……”他剩下的话仍旧含在口中,就被打断了。钟郁凌反应迅速,已经一把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而那剩下的手下,也被景枫手疾眼快地杀掉了。 慕君心冷眼看着他倒在了地上,而她的手上,还染着二当家的鲜血。而那个人倒在地上,仍旧瞪大双眼,眼中却满是惊异和不可相信,还有一种轻信后被背叛的悲哀。 “真是太险了,你提的这个办法实在是太险了,”景枫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埋怨也有些心疼地对慕君心抱怨着,“若是稍有差池,别说枣花和柳花了,你自己都保不住!” “可是现在不是保住了吗?”慕君心抬起头看着景枫和钟郁凌,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温和笑容。 她之前便和景枫商量好了,将一部分粮草搬开烧掉,并且装作劫持她的样子,演了这样的一出戏。若是他还有不相信的地方,便让慕君心吃些苦头,慕君心还特意嘱咐了景枫下手要狠一些,不要有什么顾及。 她的想法奏效了,二当家的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情这一字,心软了下来,相信了慕君心,才让慕君心都得逞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些了,掌柜的,麻烦您帮忙拿疮药过来!”钟郁凌却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远远地朝着掌柜的喊道。 掌柜的会意,赶紧将店里的药膏白布之类的都拿了过来。而钟郁凌接过了这些,小心翼翼地替慕君心开始上药。 “我是大夫啊,这些我可以做的。”慕君心低下头,微微挑起嘴角,似乎有些害羞似的。 “别说话,你是伤者,就应当受到照料。” 然而钟郁凌却并没有理会似的,只是更加细心地替她接着包扎,直到伤口都处理好:“这里可能没有换洗衣服,你先凑合着穿一穿,明日去了旁边的小镇子,再给你买点衣服什么的。” “那,顺便能不能买一口棺材?”慕君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钟郁凌。 听到了这话,钟郁凌抬起了头,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了慕君心一眼:“你这是要给他收尸?” 慕君心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钟郁凌却有些不太开心似的,将手放下,将脸瞥到了一边,似乎并不情愿。良久,钟郁凌才加了一句:“我不会怀疑你的心意,但是让我给一个曾经祸乱世间的土匪收尸,我做不到。” “但若不是他对我是真心诚意的,我也不会得逞,也不会救下她们,”慕君心看了一眼被带上楼准备安顿下来的枣花和柳花,轻轻叹了一声,“你放心,我对他没有感情,只是觉得,他也算得一个男子汉而已。” “就当是我还了他的人情吧,也算是补偿骗了他这件事。” “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做。”钟郁凌似乎有所松动,他细细想了想,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二当家的尸体被抬到了外面好生存放着,而他的手下,只留下了暴尸荒野的结局。 “你写一封信给父皇,说明我们的情况,并说我们已经清剿了当地的土匪,现今一切安好。明日去周围购一些粮草进来,然后我们再接着启程。” 景枫应了下来,而他正要去办这些事的时候,钟郁凌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明天去镇子上采买一口棺材,再买一些女式服装。” “好。”景枫看了一眼慕君心,似乎仍旧有些不解似的。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转身便去办事去了。 “你们原来还没有到北凉吗?”慕君心注意到了一些情况似的。这已经过了不少日子了,他们居然也停滞了下来? 钟郁凌点了点头,话语里面似乎透着些无奈:“没有办法,我也没想到这一路上居然状况迭出,过关斩将好不艰辛,你想这竟然能是受父皇钦命的使团发生的事情。” “到了这儿半路居然被土匪劫了,我们在这里安顿下来,准备给那些土匪好看。结果不想景枫居然遇见了你,当即我便下令清剿土匪山,还好,把你救下来了。” “所以之前,你为什么要假死?我还以为……”钟郁凌说到这儿,几乎哽咽。他的确曾经因为这个消息而绝望过,差一点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几乎不能再继续撑到北凉。 若不是景枫支持,他怕是早已经支撑不住了。 “其实我是想去北凉调查一番,只是我身处太医院的话,就没法脱身出去,反而可能会被扣上叛国的帽子。再加上……”慕君心想到了周庭,那个自己一直真心相待的徒弟,不免心生悲凉。 “我知道她是真心待我的,若她没有手下留情,我可能早就死了。她既然是被迫,我不想和她落得要争得你死我活的下场,也不想让她为难煎熬,所以,干脆成全她一次。” 慕君心把自己察觉了周庭是宸妃的人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听了这些话,钟郁凌低下了头,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声。 “你辛苦了,不过确实,你的身份也不好离开那里,假死居然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吗?”钟郁凌还是觉得一切实在是太过荒诞,难道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吗? 况且假死是需要隐藏的,万一哪天真的到了不得不败露的地步,那就是欺君之罪。 “就只能看看,我想要知道的东西,值不值得我拼上欺君的名声还有性命了。”慕君心看着钟郁凌,脸色苍白,微微笑了笑,似乎也有些飘忽不定似的。 钟郁凌刚想要问慕君心到底想要调查什么的时候,忽然楼上传来了不寻常的响动。然后他们就看见了枣花跌跌撞撞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怎么了?枣花,你别急,慢慢说。”慕君心连忙迎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魂去兮 枣花摇了摇头,她没有办法说话,只能紧紧抓着慕君心的手臂,几乎都要将她的袖子捏皱了。 慕君心被她捏得有点不舒服,只好连连安慰让她冷静下来:“出什么事了?你别急,不然我给你去拿纸笔……” 然而她的话音还没落,就被枣花给拉紧,然后直往楼上拖。慕君心一个趔趄差一点跌倒,连忙稳住了身子,跟着她一起往楼上跑去。 慕君心和枣花一同回到了一间客房门口,随即枣花便立刻推开了门。只见那柳花靠在窗边,半个身子已经探到了窗户外面。 “等等!别做傻事啊!”慕君心一惊,立刻冲了过去,然后用尽全力将那人给拦了回来。而枣花上来帮着把她一起放到了床上,试图安抚下来她。 “这是怎么回事?”慕君心急忙问道。 然而枣花还没有找来纸笔回答,就忽然见那柳花不知用了什么力气,直直地坐了起来。她死死地捏着慕君心的胳膊,眼睛瞪圆。慕君心能看见,她的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而那人用着几乎完全的冷空、绝望和仇恨看着她,但是那仇恨似乎并不是来源于慕君心,而是来源于某种时间长久的事情的恨意。 那样的眼神让慕君心遍体发寒,她从未见过这么深刻的恨,几乎是恨毒了一样。 柳花拼命地好像要说话,不住地从她嘴里浮现出零零散散的气息声音,只可惜她已经哑了,根本说不出话。 但是慕君心能感觉出来,她一直想说的只有同一个字。而那声音慕君心越听,越是确定了那个字是什么,因而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惊愕,因为那个字是“死”。 “死……死……”柳花仍旧这么重复着这个字,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连安慰她都做不到。 这样刻骨的疼痛发生在她的身上,怎么可能不会想到死亡这件事? “之前你的姐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好不容易安顿下了柳花,其实只是给她喂了一点迷药让她睡着了,慕君心和枣花才放心地出门一块去讨论事情。 而慕君心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去,而这个客栈十分安静,就像是除了她们以外,其余的人都没有了一样。 枣花欲言又止,但还是拿起了笔,在纸上写着:“我的姐姐其实本身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我们被掳上山之前,是跟着父母一起逃荒出来的。结果遇上了劫匪,父母被杀害了,我们只能被掳上山。” “之前,我们家不算富裕,但也不算穷苦,父母疼爱我们,便让我们跟着私塾老师念书,整个学堂只有我们两个是姑娘。虽然平日里经常被其余男孩子嘲笑,但至少还是快乐的。私塾先生很喜欢我们,所以教的会多一些。” “所以你们才会写字认字,会读书啊。”慕君心似乎明白了似的,对她笑了笑。而那枣花有些腼腆害羞似的点了点头,继续在纸上写着。 “结果到了山寨上面,因为柱子对我很好,而且他从来不为难我,还一直保护着我。我长久之后,就对他有了感情。但是栓子哥不是这样的,他对姐姐实在是不好。” “因此姐姐开始变得郁郁寡欢,我为了让姐姐开心,想了很多的法子。但是我知道,姐姐是开心不了的,我也只能是稍稍帮助一下而已。” “后来,柱子走了,栓子更是性情大变,然后百般折磨我的姐姐,包括那个所谓的嫂子嫣红,其余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慕君心看着几张满满当当的纸,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没有办法劝柳花要坚信生活有多美好,坚信这世界还是值得的。这些对于一个早已没有了任何希望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渺茫了。 “你还有其余可以依靠的人吗?”慕君心转过脸去,看着面前这个几乎伤痕累累的姑娘。 “没有了,我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只有姐姐是我的亲人。此番如果我们能平安回去,靠着我自己兴许还能活下去,但若是姐姐也没了,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能活下去的勇气……” 然而他们话音刚落,就忽然听见了不知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是从客栈外面传进来的。 这个声音让她们两个人都遍体发寒。她们面面相觑,似乎心里都有了答案。 慕君心立刻往客栈外面跑去,而枣花也气喘吁吁地跟上了。两个人一起绕到了她们那间客房的窗户下面,眼前的一幕让她们两个人都遍体发寒。 柳花倒在一片血泊里面,那样子,宛若肢体拆解过后的,一个木偶一般。柳花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但似乎眼神里面,有了些许解脱。 虽然这话说出来并不显得正确,但是慕君心的确觉得,死亡对于柳花来说,其实是最好的解脱方式,也是最好的结局。 两个人都愣在原地,谁也没有上前,全身好像都开始发麻了起来。尤其是枣花,她抽抽噎噎着,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出什么事了?”钟郁凌和景枫听到声响,也连忙跑了出来,但当他们看见了眼前的一幕的时候,也都沉默了下来。 “节哀。”钟郁凌默默地对一旁的枣花说道。 然而枣花在听到了这两个字的一瞬间,忽然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她无声地哭泣着,但全身却都在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她忽然没了命一般往回跑,发疯似的冲了出去。 “等等,枣花!枣花!你冷静一下!”慕君心看她这样便明白了,这是要出事了!她连忙跟上去,一刻都不敢放松。 但是枣花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根本不顾后面的慕君心喊了什么,只顾着飞快往楼上跑着。而因为她忽然爆发出来的力量实在是太强,慕君心竟然一直都没有抓住她。 而等慕君心追到跟前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枣花早已站在窗口,她站在洞开的窗子面前,面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什么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没有听见慕君心撕心裂肺的呼喊。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初到北凉 “不要!!” 慕君心绝望地呼喊着,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等她冲到枣花的门口的时候,枣花已经转身面对窗外,然后不顾一切地爬上窗台,然后决绝地纵身一跃。 她像是一片落叶,从窗台忽然飘落下去,随即掉落在地,同时也陨灭了。 慕君心冲了过去,朝着枣花伸出了手,但她什么都没有抓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枣花跳了下去,落在地上,和柳花一起,跌进了鲜红的血泊之中。 她久久地趴在窗口,脸上的表情已经由惊讶,慢慢变成了呆滞和苍白。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了,方才还鲜活的生命,还在跟她畅想着将来的生命,在这一刻,就已经成了地上的一具残缺肢体。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她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阻止枣花了? 她慢慢地其实想明白了,无论她做出什么,其实都扭转不了枣花和柳花的殒命,自我安慰没什么用处。只是她实在是缓不过来,没有人会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会保持着冷静和自持的。 “早点休息吧,你已经尽力了,造成这个样子,也不是我们愿意见到的。”钟郁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楼,站在了慕君心的身后。 他伸出手,将慕君心揽在怀里,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嗯。”慕君心听话点了点头,听话地回了房间,早早上床休息。 只是慕君心那天晚上都没能合眼,闭上眼就总能看见两个人跌落在地的情景,还有柳花瞪着眼睛拼命跟她说着“死”这个字眼的样子。 那些不至于是梦魇,但足以在心头压着一辈子,成为一道不可言说的伤痕。 天亮后,景枫从附近的镇上拉回了三口棺材,追月阁所有人一起,将这三个人埋葬在了客栈之外的荒野之下。葬礼很简短,甚至坟头都没有多高,除了三块木刻的墓碑以外,什么都没有。 慕君心朝着那三个人拜了拜,就和钟郁凌他们启程离开了这里。死了的人已经长眠,活着的人则仍需往前走。 一路上还算顺利,过了一个多月,追月阁的一队人马到了北凉边境。慕君心连那假冒的通关文牒都没有用,顺利随着追月阁的人一块入了北凉国。 “这一路上居然如此顺利,路过钟穆凌的封地,居然都没有被他刁难。”慕君心不由得觉得有些太过幸运。她本已做好了准备,面对钟穆凌可能的挑衅。 结果什么都没有,风平浪静得让她有些起疑。 “也许他有别的打算,也许,只是他再没有心思跟我们争斗了。”钟郁凌笑了笑,接着往北凉盛京赶了过去。 过了大约半个月,一队人马进入了北凉早已准备好的使馆里面。而因为慕君心算是不速之客,因而他们只好另找了个单间,供慕君心住下。 慕君心就在第一天跟着钟郁凌,一起去跟北凉的君主见了个面,当然,用的还是“温岚月”这个假名字。那之后,慕君心就一直在使馆里面住着,从来都没有走出去过一步。 她竟然在这里过了难得清闲的五天,五天后,钟郁凌才来找她。 他这几天仿佛一直在忙于事务,抽不开身,只有在这个时候抽空,才难得能来跟慕君心一叙。慕君心也能看出他匆匆忙忙,属于百忙之中才能来跟她说几句话。 “使臣的工作竟然这么多吗?”慕君心故意打趣钟郁凌道。 “当然了,不过我调查的事情似乎有些眉目了,我过几日再与你说,”钟郁凌无奈笑了笑,接过了慕君心递过来的茶盏,仰头喝了下去,“明日,北凉王说要在宫里设宴为我们接风洗尘,还说了,你也要一起去。” “又是接风洗尘……”慕君心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心里表现出本能的抗拒。上次宸妃的接风宴就出了钟穆凌那档子事,现在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没事,你就是过去一起吃个饭而已,就什么都别说,只顾吃东西就好了。北凉的鹿脍,听说可是一绝呢,你难道不想尝尝看吗?” “好吧。”慕君心到底还是没有拒绝美食的诱惑,答应了下来。 况且若是她质疑不去,最后落得一个他们倨傲的名声,将来也祸患无穷。 慕君心第二日难得起床早了些,好好地梳洗打扮并换了一身不显眼的衣服,跟着钟郁凌一起进了北凉王宫。 刚进去的感觉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慕君心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这个地方。自己的位置本就是个偏角落的地方,少有人注意,她无需和任何人交谈,也无需和别人互相奉承,因而对她来说倒是轻松自在了许多。 她开始心安理得地享用宴会上面的菜肴,也开始心安理得地看着殿中其余人阿谀奉承,对着座上的北凉王溜须拍马。那北凉王倒是一副恭谨严肃的样子,只不过附和点点头,注意力还是在今天的歌舞表演之上。 慕君心斜眼看了一下那歌舞,便被紧紧抓住了眼睛,再也挪不开了。不得不说北凉的舞姬实在是好看,身姿妩媚妖娆又迷人,那舞姿也是极其迷人的,别说眼神是摄人心魄,就连指尖轻挑,也是能勾人的。 难怪总有那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君王了,若是能一直看下去,谁还愿意当一个整日勤勤恳恳不食烟火的明君? 然而就在舞姬不经意间瞥向慕君心的时候,慕君心却忽然感觉出不对。舞姬之中有人看着她!那之中就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身上! 这样的不安感让慕君心遍体发寒,之前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而每一次都基本不会有好事发生。这里是北凉,她除了追月阁就没有任何认识的人,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那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温姑娘。”后面忽然有人叫她,她吓了一跳,差一点叫出来,不过还好忍住了,她的位子也偏没什么人会注意,不会造成殿前失仪。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忽然的邀请 “何事?”慕君心伸手轻轻抚着心口以平稳心情,一边有些埋怨地瞟了过来的宫人一眼。 “温姑娘,抱歉,我们只是来添菜的。”那过来的宫人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露出一副抱歉的表情,低下头弯下腰说着,并招呼后面的宫女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慕君心看见那托盘里面,是用镶金的瓷盘盛着的一盘鹿脍。她这才神色平和了下来,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闪身留开一个位置,让那宫女把盘子端了上来。盘子上面是精美菜肴,没有什么特别的,而那宫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看着也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慕君心这才放心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可能是之前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鹿脍细腻又可口,但自己却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感觉乏善可陈。 她有些失望,又吃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便拿着筷子拨了两下盘中的菜肴,一边抬头看面前缓歌曼舞。 然而在拨了两下以后她忽然警觉起来,鹿脍里面,似乎有东西…… 她立刻小心地将上面的菜肴全都拨开,而鹿脍的底下,是一个底朝上扣下的小碟子,她小心拨开碟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温姑娘,烦请离开坐席,找方才为您上鹿脍的那位宫人,有些事想要借一部说话。” 慕君心立刻警觉起来,她抬起头环视着周围的人,但是似乎每一个人都没有往自己这里看,而她回过头,似乎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人注意着自己。 “景枫,景枫。”慕君心想要跟钟郁凌说,但是钟郁凌坐得离北凉王实在太近,莽撞去接触一定会被注意到,很可能还会把事情闹大。她只能转过头去,悄悄喊自己身边的景枫。 “怎么了?”景枫本来无意宴会,听到人说话便转过脸来,低声问道。 慕君心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纸条悄悄递给了他。 “你要去见吗?”景枫迅速看完了纸条,然后将纸条迅速折叠起来藏在袖中递给了慕君心。他看起来有些担忧似的,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去看一看也无妨,至少先知道他有什么企图,”慕君心沉吟一刻,还是下定了决心,“但是我不能一个人去。” “我派人悄悄跟着你,你放心,如果久了你还没回来,我一定会去找你。” 慕君心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她站起身,悄悄离开了自己的位子,小心翼翼往殿后走去。 “温姑娘,看来您是看到了那张字条。”慕君心刚迈出步子,果然看见方才给自己字条的宫人站在那里,见她过来,立刻上前来微微鞠了个躬。 “有什么事吗?”慕君心皱起眉头,她只想赶紧将所有的事解决了,赶紧回去。 “是蝶衣姑娘说,想要见一见姑娘,所以托奴婢过来跟温姑娘带个话。您在这里稍稍等候就好,一会儿,蝶衣姑娘就过来了。” 那宫人转身就走了,慕君心有些莫名其妙,等等,她似乎还没有告诉自己蝶衣是谁啊? 慕君心只好在原地等着,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到一个女子聘聘袅袅地走了过来。那女子走到慕君心的面前,冲她微微行了一个礼,笑意盈盈,却千娇百媚。 “温姑娘安好。” 慕君心有些恍惚,这姿态,还真有点像楚娘那种感觉,只不过就是比楚娘更媚一些,更妖娆一些。 “你就是蝶衣?”慕君心微微蹙眉问道。 “是,小女蝶衣,是方才跳舞的那个舞女。”她笑了笑,那笑容让慕君心一下就想起来了。 这个样子,的确就是方才看见在舞台上的那个姑娘。 “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慕君心有些奇怪,这个舞女和她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怎么忽然就要来找她了? 而且她初来北凉,又从来低调行事,几乎都没离开过使馆,今日过来,也都只是在角落里面待着而已,怎么会被人注意到,还要来找她谈话的? 更何况,这个姑娘跟自己几乎任何交集都没有。 “这个呀,姑娘可知道,最近贵国九殿下钟郁凌,跟我们大王都谈了什么吗?” 慕君心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她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人。 “他们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随他前来,从未打听也从未参与,我更是不想插手他的事情,以免添乱。你这样问我,我倒是很怀疑你的企图,你可知道窃取机密,可不是什么好事。” 慕君心不由得觉得好笑,早就听闻北凉王的一些风流韵事,这个女人难道想凭借几分姿色,就想要插手北凉的政事,控制一部分朝廷势力吗? 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而且这件事我想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蝶衣姑娘?”慕君心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如果这样的话,你还是不要想着四处打听这样的事情了好吗?” “有些事,不是你能打听的。” 慕君心转身就要离开,然而刚迈出两步,就听见了后面噗嗤一声,似乎笑了出来。 “温姑娘果然是个喜欢说教的人,不错,这事情确实是跟我没关系,但是您也用不着这么高高在上地教育我。” 慕君心皱起眉头,转过身去,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是从哪儿打听的,我喜欢说教别人?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吧?况且,就这么下定义也不对,况且我跟你不是说教,只是提醒而已。” “况且我的提醒,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对吧?蝶衣姑娘,你觉得呢?” 蝶衣楞了一下,然后微微笑了笑,似乎像是表示认同,但又有些不像。 “那蝶衣,就接受了温姑娘这善意的提醒了。”说着,她还低下头,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没什么事了吧?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离开时间够长了,我不想让北凉王发现我离开,好像是我失仪了一样。” 慕君心搞不懂面前的这个人,也不想再跟她浪费时间,就转头想要离开了。 “别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慕君心,慕姑娘。” 第一百九十七章 高墙大院 慕君心听到这个称呼,立刻站住了脚步,愣在原地宛若五雷轰顶。 这个人怎么知道的?!慕君心庆幸自己没有面对着蝶衣,不然她这副表情,绝对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心虚。 她迅速收拾好情绪,转过身去,表现出一副疑惑的样子:“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慕君心是谁?我叫温岚月,请你不要搞错了。” “好的,我记着,慕君心姑娘。”然而那蝶衣仿佛没有听着一样,更是确定了什么事情,只是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容更是意味不明。 “慕君心这个人据说可是南祁国有名的神医,而且曾经在太医院也有一席之地,只是红颜薄命,不久之前溘然长逝。如若让天下人,尤其是南祁皇帝,听了原来慕姑娘没死,反而化名温岚月来了北凉,你觉得这位慕姑娘最后会怎么样呢?” 蝶衣说着,脸上的笑容更甚,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 “大概会高兴吧,毕竟既然是那么好的太医,如果活着,不是更好吗?” 慕君心警觉起来,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不只是想要接近北凉王而已,也不仅仅只是一个逢迎讨好的舞女而已。 “如果您这么想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然而那蝶衣却轻轻笑了起来,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似乎无奈认同了她的话似的。 “无聊……” 慕君心懒得再跟她理论半天,越说反而越容易暴露,言多必失。她便立刻转身离开,回到了殿上自己的位置上面。而宴会还没有结束,众人享用美酒佳肴,看着台上歌舞翩翩,很是享受。 “怎么样,是什么事?” 景枫见她回到位置上,连忙悄悄压低嗓音,斜着身子靠向慕君心这边。 “回去跟你们说,这里不方便说话,如果今晚郁凌没事的话,尽量来找我。” 慕君心压低声音快速说着,眉头微微皱起。然而听完了这些话,景枫却皱起了眉头:“恐怕不行,大人说今晚要去跟北凉王商议要事,这事情不能耽搁。” “那……那就明日,或者他什么时候回来你知会我一声,我们一起说就行了。这里实在是不方便。” 偏偏这个时候他居然有事!慕君心咬了咬牙,只好接受了下来。 “好,我一定跟大人说,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这么保密?” 景枫有些焦急,疑惑问道,然而慕君心再也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低头接着吃着那碟已经冷掉了的鹿脍。 而景枫更是疑惑,抬起头,却看见台上那个曾经受人追捧又万众瞩目的舞女,又站在了舞台之上。 是错觉吗?她好像时不时地拿余光在瞟慕君心。 “你先回去吧,我派人带你。”待宴席散了,钟郁凌直接和北凉王离开去议事,按规矩,景枫应当随之左右,但景枫似乎放心不下慕君心,于是让慕君心稍稍等候,自己则去选了几个精锐的侍卫,陪着她回去。 慕君心点点头,至少有人保护她,她还能放心一些。 果然,她的马车往回走的时候,周围有四个精锐的侍卫守着她。但是她一颗心仍旧扑腾扑腾地跳着,总是安不下心来。 这是要出事!一定会有什么事! 慕君心悄悄掀开车帘,路是对的,前面驾车的那个车夫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一路未免也太安静了一点,让她实在是七上八下无法安心。 而没有多久,果然出事了。她听见了周围似乎有其余人诡异的脚步声,她吓坏了,不敢再掀开帘子,只好惊恐地冲着车夫喊道:“车夫,快回使馆!” 马车加快了脚步,但是似乎还是来不及了。似乎来了一群人,周围也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那声音居然渐行渐远,似乎有不少人死亡之前最后一声呼喊,有什么东西重重倒在地上。 “温姑娘!” 然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掀起了车帘,而她迷迷糊糊之间,就被强行掳走。而外面那四个侍卫倒是还活着,只是还在剿灭其余的歹徒。 而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君心已经被带远了。他们连忙呼喊着追上去,但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实在是跑得快,竟然很快就没了踪迹。 “你……你到底是谁啊!”慕君心被挟持着,几乎在每个房顶之上来回飞跃。她害怕地捏紧了那个人的衣襟,连忙问道。 然而那个人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赶路。在慕君心的再三提问下,才低声严厉地说了一声:“闭嘴!” 慕君心有些恼怒,还真的当她真的是唯命是从的人了吗?!她伸手想要袭击这个人的一些要紧穴位,然而出手之前,就被那人紧紧地抓住了手腕。 “你要是乱动,我们都会一起摔在地上。我倒是没事,但你愿意这么摔在地上,我没意见。若是过分的话,我不介意直接把你扔下去。” 慕君心悄悄看了一眼脚下的景象,听话缩回了手。不管怎么样,保命还是最要紧的。 过了没多久,慕君心被带到了一处宅子面前,她被小心放在了地上,也没被绑起来也没束手束脚。她有些疑惑地打量着这座宅子,却发现那个人转身就要离开。 “喂,你把我带到这儿要干嘛啊?!” 那人跃上墙头,回过头来,慕君心才发现他蒙着面纱,自己都来不及看清他到底是什么模样:“我只是拿钱办事的人,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因为超出任务的事情,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莫名其妙! 慕君心刚想要理论一番,那个人却消失在了夜色里面。这个行事作风和所作所为,跟当初的景枫,可实在是像。 慕君心摇了摇头,算了,既然弄不清楚,就这样好了。只是这个大宅子实在是太过于神秘,她忽然被领到这里,居然什么人也没有出现来迎接或者来通报抓人,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 她刚这么想着,忽然发现远处角门那边出来了一队提灯的人。那些人一个一个都低着眉,穿着倒是挺不错,看着像是大门大户里面的侍者。 第一百九十八章 萧林琰 “温姑娘,让您久等了,请跟我来。”那些人走上前来,微微鞠了个躬。他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似乎是让慕君心跟上他们。 慕君心会意,便走上前去,领头的人则在前面领路,其余的人跟在后面自觉排成两队,一左一右在慕君心身后,跟着她往前走去。 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像押送了,慕君心心里想着,没来由地遍体发寒。 到了一处房间门前,慕君心似乎听到了里面男人和女人低低的笑声,还有女人的娇嗔声音。那女人的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只是隔了一道门,因而显得闷声闷气。 但慕君心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悄悄偏过头去,脸上浮现出了厌恶之情。 “大人,温姑娘到了。”那领头的人像是没听见里面的声音一样,只是板着脸正色朝里面高声通报着。 里面的笑声消失了,而渐渐有人走了过来,把门打开,冲着外面望了一眼。 “这样,你带着人守着。”那是个看着倒是有几分正气的男人,他瞟了一眼那敲门的人,漫不经心地说道,而那人只是点了点头,带着其余的人退下,守在了院子门外。 “温姑娘好,在下萧林琰,今日请温姑娘前来,多有冒犯。” 慕君心有些耳闻,北凉的右相,正是萧林琰,萧氏一族权倾朝野又富甲天下,在北凉几乎说一不二。 只是这样的人物,特意找她过来又是做什么?他知道使团里面有个神秘女子是很容易的事,但是这位女子既然无权无势又没什么特别的,他大费周章把她带回来,就有些不太寻常了。 “萧相找小女子过来,是有何事?”慕君心只能稍稍退后一步,伸手微微欠身朝他行了个礼。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进来说话吧。”萧林琰说着,让开了一条道,似乎想让慕君心进门去,慕君心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然而进去的第一眼,慕君心看到的,就是着装还很整齐,发丝却没来得及整理好的蝶衣。 “你……你?”慕君心大吃一惊,立刻回头看了一眼萧林琰。 “蝶衣是我妾室,今日,我特意让她在大王面前献舞,温姑娘,可是有什么疑问?” “没……没有。”那萧林琰说得倒是十分轻巧,云淡风轻,似乎在说什么习以为常的事情而已。而慕君心却只觉得五雷轰顶,似乎在脑海里早已脑补出一出好戏。 虽然在古代,小妾不比正妻,尤其是这种因为美色被达官显贵看上并纳为妾的舞女,被送来送去都是很正常的事。哪天可能酒喝多了心情好了,谁提了一句长得好看自己喜欢就被送走了。 但是这种事实打实地出现在慕君心的面前,慕君心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三观尽毁。 “你先出去吧蝶衣,我和温姑娘有事要说。”萧林琰转身面对蝶衣,神色倒是缓和不少。而那蝶衣只是微微躬身行礼,然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慕君心恍惚觉得蝶衣经过自己身侧的时候,似乎掩嘴偷偷轻笑起来。而慕君心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轻飘飘传来:“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慕君心只觉得全身发麻。 “温姑娘,鄙人找你,其实也只是为了一件事,很简单,之前蝶衣应该也已经问过你了。” 听到这话,慕君心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开口就要反驳的时候,忽然那萧林琰发了话:“我知道,温姑娘无心朝政,这次前来也一直只是待在南祁国使馆,从未出门。” “让您说出贵国九皇子与大王之间的谈话,的确是十分为难,但是既然温姑娘还在南祁使馆,就一定能有机会探查到吧。而且九皇子看样子,似乎对您十分上心……” “九皇子自从来了北凉便一心谈事,从未跟我说过半句话,我们见面都很少见到,您这话不知都是从哪儿听的,实在是一派胡言。” 那萧林琰话音刚落,慕君心便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回驳道。这摆明了是想让她打听政事,说不准还是什么叛乱的前兆。 虽然北凉是分是合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屑于插入其中。但是让她掺和进来,那可是就不一样了,不论她站在哪一方,都很难独善其身。 就算是为了自保,她自然都不可能答应这个人的任何请求。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九皇子可是掌管追月阁的首脑,若是他对您不上心,又何苦还要找人护送您呢。” 慕君心听了一惊,立刻转过头去,却听他仍旧是这副缓和的样子,摆摆手让她冷静下来:“温姑娘别慌,虽然把您带过来是有些麻烦,还要去雇佣一个绝世高手才能带过来。但是那四个侍卫包括车夫都无恙,我只是把他们都引得离你远了一些,现在估计还在找着您呢。” “最好是您说的这样。”慕君心面无表情。 但是这反应就已经让萧林琰胸有成竹了,他微微一笑,果然,一切仿佛都如他所想的那般。 “虽然看样子九皇子对你不上心,但是温姑娘,似乎对九皇子还是很上心的。” “是又如何?”慕君心瞟了他一眼。 “就是不知道,那九皇子知不知道你的一片拳拳之心。兴许现在,九皇子还跟大王在一起,和一群美娇娘花天酒地,也说不准。” “萧相还是不要信口雌黄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萧林琰听了,忽然哈哈大笑,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看来,你是真的十分相信他呢,慕姑娘,我说得是不是?” 慕君心倒是不慌,既然蝶衣知道,他必定也知道,看这关系,很大可能便是他告诉的蝶衣,自己这用着假名字和假身份的。 “小女姓温名岚月,萧相还是不要记错了。”慕君心镇定自若,冲着那萧林琰微微欠身行礼,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好,温岚月,温姑娘。”萧林琰拍了拍手,似乎认同了一般,一步一步走到了慕君心的面前。 “鄙人呢,还真的跟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要是见对方不合作,可能早就杀了他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诛心 “所以萧相也想杀了我吗?”慕君心冷冷一笑。 “哦,不,我说过,鄙人跟那些人不一样,”萧林琰只是笑了笑,摆摆手让慕君心冷静似的,开口仍旧是那副等闲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在掌中,不屑于任何起起落落,“鄙人觉得,既然如此,那就不强求温姑娘了。” “不过鄙人觉得,什么人都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谁想萧林琰却话锋一转,微微挑起嘴角,仿佛在预言什么。 “你什么意思?!”慕君心警觉起来,立刻开口问道。然而萧林琰却没有再回答她,只是转过身去,斩钉截铁地冲着外面喊送客。 刹那间,门就从外面打开了,蝶衣风姿妖娆地走了进来,冲着慕君心微微笑了笑:“还请温姑娘先回避一下。” 慕君心没有办法,只能走出门去,而带她进府的那个人也早等在门外。 “温姑娘,请。”慕君心见她态度坚决,也便只好跟着离开了。刚走两步,就听到那个房间里面又传出了男女的笑声。 慕君心只觉得实在是奇幻,在他们欢爱的房间里,前不久刚进行了一场明枪暗箭的交谈。 她跟着那队人左拐右绕地回到了被劫持进来的那个院子里,而不久之后,慕君心便又见到了那个黑衣人,没有看清面容,直接跳进来便把慕君心给掳走了。 不一会儿,慕君心便被送到了原来的地方不远处,她远远地看见了那四个侍卫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立刻跑了过去:“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带走了。” “温姑娘,您终于回来了!”那些人看见她回来,很是惊喜,却忽然像是有些难言之隐似的,一时居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 “温姑娘,您走了以后,不知道是谁,在马车里面留下了这个。”他们四个面面相觑了很久以后,还是决定将手里的字条交给了慕君心。 “什么?”慕君心接过字条,看了以后却吃了一惊。 “我去会萧相了,一会儿便回来。” 落款却是慕君心。 慕君心忽然觉得汗毛倒竖,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是被抓走的,你们也知道,关于这个字条,不要说出去一个字,”慕君心心神不宁,攥着纸条想了好久,还是叹了一口气,“先带我回去吧,我会单独和九殿下谈。” “是。”那些人都是说一不二的,听完以后立刻答应下来,护送慕君心回到了使馆。 慕君心到了使馆,关上房门,立刻便把手里的两个纸条拿出来细细研究。看来这是早已有人察觉到了她的身份和存在,也想要借机通过她来做一些事情。 可是要想认出她,必然至少得和她接触过,才能认出来她的假身份啊。她初来乍到,北凉没有一个人认识她,那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的? 要说是有人对她感兴趣那她是万万不信的。自己不过是一个郎中,最有面子的时候还是一个被宫里斗争牵制的太医,萧林琰他堂堂相国,会对一个小郎中上心?那是不可能的。 慕君心看来看去除了看出来这两张纸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其余的都没什么突破。 她正冥思苦想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她才如梦方醒,抬起头来,起身前去开门。 “郁凌,景枫,快进来吧。”她打开门,钟郁凌和景枫就站在门口。她连忙闪身让他们进去,然而在钟郁凌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忽然觉出不对劲。 他身上的酒味和香粉味怎么会这么重? “他当真那么在乎你吗?说不准正和大王花天酒地呢。”萧林琰的话忽然就涌上了她的脑海,她当场愣在那里,似乎有些吃惊。 “怎么了?”那两个人刚走进房间,正坐下准备谈话,却发现慕君心呆愣的样子,有些担忧地问道。 慕君心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转过头去,对钟郁凌微微笑了笑:“没有,只是刚才忽然分神了。” “对不起啊,北凉王实在是莫名其妙,说是想要和我谈事情,却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找了两个舞姬过来纵情声色,还要我也跟着喝两杯。我这才找到机会逃出来的,对不起,你久等了吧?” 钟郁凌等她坐下来之后,便温柔地笑了笑,开口解释自己来晚了的原因。但慕君心却只是听了开头几句,就忽然懂得了什么。她释然地笑了笑,这天下最难懂的就是人心,可是他萧林琰,抓人心倒是一抓一个准。 不过还好,她没有落入圈套里面。 “没关系,我都知道的,你还觉得我会怀疑你啊?”慕君心笑着,故意打趣道。 “你不会。”谁知钟郁凌却自信满满,他凑过来,看着慕君心,丝毫没有闪躲,脸上则带着自信的笑容,似乎她真的懂慕君心一样。 “好了好了,谈正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刚刚好,正要升温的时候,景枫无奈地轻声咳了一下,提醒他们他可不想在这里看这两个人你侬我侬。 慕君心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拿出了那两张字条,把今天遇到的事情,都给两个人说了一遍。 “果然,我一直觉得,这位右相和这个北凉王之间,实在是有些奇怪。”钟郁凌听了她说的一切以后,反倒皱起眉头。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这各种曲直。 “这些我不懂,我也不想掺和到他们北凉之间的政斗之中,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会暴露?” 慕君心开始设想很多种可能,但是一一都被否决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解释一个北凉右相会对一个南祁小郎中感兴趣。 “看这样子,如果是你不答应和他合作,那他就有可能揭露你的身份,其实在北凉还好,但若是传到南祁,再解释不清楚恐怕你就难办了。” “那若是我假意与他合作呢?”慕君心提议道。 “不可,且不说我们还没摸清楚北凉朝廷内都是什么局势,他又是什么目的。你无权无势,现在还是作为一个不存在的人生活着,若是败露,你就是挡箭牌。” 第二百章 当时的原因 “况且不论哪一方赢了,你到底是别国的人,又不是直接的权力争斗参与者。你两边都不一定能落得好处,除非,你是真的想从这里面牟利。” 钟郁凌说道后面,话音稍微滚动了一下,换了个语气。如果慕君心的野心够大,她想要做些什么,能和萧林琰你来我往对弈得好,也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慕君心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对政治博弈没有兴趣,我只想快点查出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快点回去接着当我的大夫。” “那么就要好好提防萧林琰了。”钟郁凌似乎舒了一口气似的。 慕君心满脑子的谋略推算开始了,她想尽一切方法,可是什么都不如称病不出好一些。她到底什么人都不认识,又不熟悉萧林琰,万一一步走错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你想要帮北凉王或者萧林琰吗?”慕君心想了想,还是想听一听钟郁凌的想法。毕竟不论他愿意或者不愿意,他早已是权力争斗中心的人,若是他下定决心和什么人合作以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我么?”钟郁凌神秘地笑了笑,“我也还在观望,这种事情,轻易站队可不是什么好事。何况,我对于他北凉的事情也是没有任何兴趣,我来只是为了帮父皇,还有一个人查明一件事情而已,查明事情以后我就回去,什么事情也不想耽搁。” 慕君心点了点头,似乎还是比较认同他的观点。在那之后,慕君心便称病一直不出大使馆,即使是有人上门探望,也都一并回绝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他们离开北凉国之前的一天,她正在房间里面收拾行装,忽然外面仿佛有人敲了敲门,随即传来低低的声音:“温姑娘,奴婢是奉贵国九殿下的命令,前来送东西给您的。” “九殿下?他能有什么东西给我?”慕君心有些奇怪,钟郁凌若是有事都是亲自过来跟她说话的,怎么今日居然派人过来,是真的很忙吗? “是很要紧的事。”慕君心想了想,还是赶去开门了。再说平时使馆也戒备森严,生人也几乎进不来的。 结果她一开门,就被什么东西给捂住了口鼻。她晕过去之前,看见的是蝶衣那双妩媚的眼睛。 待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萧林琰的面前,而令她意外的是,同在房间里面的,居然还有钟穆凌! “原来是你……”慕君心咬牙切齿地想着,可是她的嘴被布条封住了,根本没法开口说话。 “很意外吧,慕君心?”钟穆凌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他解下了慕君心嘴上的布条,慕君心努力调整以适应呼吸以后,眼神里面满是恨意:“得到了封地的亲王是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封地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漠北那也叫作封地?有什么好?”谁知钟郁凌却不屑似的地笑了笑,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 “你不用总是跟她解释这些了,六殿下,既然她已经看见你在这里了,就说明她应该明白了,如果她够聪明的话。” 萧林琰却坐在一旁,仍旧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好戏心态。而她则斜睨了萧林琰一眼,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一个南祁国的皇子为了重新夺得权利,和北凉国的右相一起狼狈为奸,两个人互帮互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为了能制约钟郁凌,想到了从她身上突破。 恐怕之前钟郁凌的车马遭遇阻拦也是钟穆凌做的。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中途会塞入一个人,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早已传闻死亡的慕君心。 “所以你们把我带到这里要做什么?总不可能在最后关头,还想让我帮你们做些事情吧?”慕君心冷哼一声,看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 “不不不,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谁知萧林琰却摇了摇头,将身子前倾了一些,离慕君心更近一点。 “让你过来,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可记得,当初是为什么,答应了南祁皇帝进宫当太医的?” 慕君心立刻意识到他想要说什么了,她只是猛地摇头:“那件事,我不想知道。” “哟,慕姑娘倒是还挺嘴硬,只是不知道你这么忠心对你主子,可你主子知不知道这件事,而且若是慕姑娘知道,当初你走到那一步全都是因为你的主子,会作何感想呢?” 其实在他提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慕君心就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但自己想到和亲耳听到,那效果还是不一样的。 “你想说什么?”慕君心忍着怒火问道。 “你记得吗?当初父皇改革税制,其实这件事无可厚非,只是他铺的路很长,只要你的医馆做得越红火,你的负担就越大,就算是放长线,你也总有一天会进太医院。” “但是这同时还影响了很多的人,比如我。漠北本就青黄不接,我这边的人民若是苦不堪言,那么父皇会对我更有微词。” “所以,你就假称漠北受灾,又被北凉挟持,所以药材价格急剧上升,数量却少了很多,让我因此而花了很多的成本,对吗?” 接下来的话,慕君心想都不用多想就能料到了,她冷笑了一声,真不知道这一系列的事情,到底是谋略者太过老谋深算,还是这些人投机倒把,她还真的不知道。 “对,如你所想。”钟穆凌很满意似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到底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呢?”慕君心却冷冷笑了笑,仿佛并不在意他说了些什么似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是应当责怪你投机倒把吗?责怪你欺骗众人,从中牟利么?” 谁知钟郁凌却哈哈大笑,仿佛听了个笑话:“你说得倒是好听啊,你难道觉得,我做的这些事情,父皇都不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慕君心警觉起来。 “你当真在宫里呆久了,就成了事事都唯命是从的人了。很不巧,我做的这些父皇都知道,但是他从未干预过。” 第二百零一章 水落石出 “也就是说,父皇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对他来说,既然增加了税收,民众也不会怨声载道。” “怎么不会?!”慕君心立刻反驳,冷冷说道,“你不知道这样会逼迫多少药商和医馆只能用次等廉价的药材,这样产出的药物,你觉得能用作医治吗?你知道这可能会耽误多少人的病情吗?这叫草菅人命!” “但是你想想,在你进宫当太医之后,这些事情有没有发生过?” 钟穆凌的问话让慕君心彻底愣在了那里,心也冷了一半。她那之后就一直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宫里的事情上了,而外面的事情,她想要插手也插手不得。 但是事实也的确是,自从她进了宫以后,好似药材就好收了很多,不然黄疏桐也不会那么快就恢复生路。 “那之后,父皇严惩了我,当然,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所以,我就想办法,找到了萧相。而你还不知道吧,当初你的医馆名声受损,黄疏桐的药材铺被人毁了,都跟我的父皇有关系吧?” 慕君心想要否认,但他心里知道否认不得。因为之前什么线索都找不到,就算找到,指向性也实在太强,都指向这边了,当时没有起疑,现在,基本上能确定了。 她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其实这次到北凉就是为了找到当时自己被迫入宫的答案和证据,只是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跟自己预想的差不了太多。 她没有做好这个心理预防。 “你若是不相信我能给你更多的证据,但是看来,慕姑娘现在是相信了。” 钟穆凌看见慕君心的模样,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慕君心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没想到这些事情,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揭露在她的面前的。 “怎么样?不知慕姑娘现在心情如何?还告诉你一个消息,早在你入了北凉以后,北凉王就把使团里面多了一个女子的事情传信给了父皇。北凉和南祁,估计现在都在等着要你的命吧。” 慕君心却已经无心去想那些事情了,她只觉得悲哀,自己曾经相信过皇帝,结果最后证实她只是被欺骗了。 更悲哀的是,她知道这些,就意味着她的死期不远了。 “送她走吧,六殿下,您说得够多了。”见慕君心脸色苍白,萧林琰轻蔑地笑了笑,这个慕君心,也实在是不过如此。 钟穆凌似乎十分认同,将她身上的绳索解了下来,打开门要把她赶出去。 然而在打开门的一刹那,钟穆凌却怔住了,他张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而萧林琰疑惑着踱着步子走过去,也被门口出现的人震惊了。 北凉王和钟郁凌,居然一起站在门口等候着。 “钟郁凌,你不是不参与这些事情的吗?!”听到钟郁凌的名字,慕君心才恢复了一点精神。她转过头去,果然看见了钟郁凌和北凉王在门口,似乎等待许久了。 “萧爱卿,你实在是让朕大开了眼界。”北凉王面无表情,只是长叹了一声,似乎语气里面有着惋惜。 萧林琰则面如土色,而钟郁凌更是连动都动不得了。 “亲王钟郁凌,私自勾结外臣,祸乱朝廷,着押送回京,入宗人府等候发落。”而钟郁凌则代南祁皇帝宣布了对钟穆凌的判决。他一声令下,已经有几个侍卫上前,将钟穆凌押了下去。 “那么,外臣便先行离开了。”处理完了钟穆凌,钟郁凌则转过身去,对着北凉王拜了拜。北凉王静静点了点头算是允许了,钟郁凌才面色如常地走入了那间房间,将慕君心拉起,揽着她的肩膀带她离开了。 虽然接下来的事他们无权再参与,也无需再知道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清楚,等待萧林琰的,究竟会是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发觉他们勾结在一起的?”在回去的路上,慕君心忍不住问道。 “从你说起蝶衣开始,我与北凉王商议过蝶衣的身份,没想到,他居然知晓,之后对了一下,就基本确定方向了,只要萧林琰稍稍露了马脚,就一定会顺藤摸瓜找出来。只是我没想到……” 钟郁凌看了看慕君心,似乎觉得难以启齿:“我还知道了一些事情,你……你能接受吗?” “是关于我当时入太医院的事情吗?”慕君心却冷静地开了口,然后慢慢将目光移到了钟郁凌的脸上,和他的目光交汇。 “你……你都知道了。”钟郁凌似乎有些意想不到,但是联想一下,她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虽然我没有确切证据,但是基本上可以确定,北凉与那些事无关,再加上这前前后后,还有钟穆凌他们说的,的确可以确定是父皇的主意了。” 其实他们都确定,因为皇帝的确是这样行事风格。 见慕君心实在是情绪不高,钟郁凌绞尽脑汁,连忙转移话题:“其实,除了这些,我还查到……” “在那之前,你还是先担心一下,我回到南祁以后还能活多久吧。”慕君心却对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兴趣似的,只是冷冷笑了笑,将头偏到一边,几乎已经没有了什么希望似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沉默了一会儿,钟郁凌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他的语气十分坚定又认真,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保住慕君心一命。 然而慕君心却没有说什么话,实际上,她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面,滴溜溜打转着,就是忍着不掉下来。 “我会跟父皇说,识破钟穆凌,也有你的份儿,他若是从宽处理,一定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 也许吧。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什么,过了两个月以后,两人从北凉顺利回到了南祁京城。 钟穆凌被关押进了宗人府,他的王妃也早已在皇帝知道了一切之后,被押回了京城看守起来。这下,六皇子是基本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而接下来等待审判的,便是“死亡”之后又出现在京城的慕君心。 第二百零二章 天子之怒 昭阳殿。 钟郁凌和慕君心两个人肩并肩站在殿外,等候传话。钟郁凌不安地看了一眼慕君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慕君心却是一副十分平静的模样,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你还好吗?”钟郁凌忍不住问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求父皇饶你一死。我已经告诉父皇,你在缉拿钟穆凌的时候有功,他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网开一面不网开一面的,都没什么关系,”慕君心长长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看着钟郁凌,“不过,至少我能再以我自己的名字,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钟穆凌一时失语,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九殿下,慕姑娘,”过了一会儿,李公公从昭阳殿里面走了出来,冲着两个人微微欠身作揖,“陛下传召,让二位进去说话。” “辛苦了,李公公。”两个人点了点头回礼道谢,便抬脚走入了昭阳殿。 皇帝仍旧在那幕帘之后批阅奏折,连头都没有抬。 “儿臣参见父皇。”钟郁凌看了一眼帘子之后的皇帝,躬身行礼。 慕君心看了一眼钟郁凌,也将目光放在了那皇帝身上,微微欠身行了个万福:“微臣给皇上请安。” “平身吧。”皇帝说道,语气里面听不到喜怒。他似乎将那奏折合上,起身,从幕帘后面走了出来,先站在了钟郁凌面前,脸上似乎有些笑意。 “这次事情,你办得不错,朕没有看错人,你真的是朕的左膀右臂。”皇帝似乎很欣慰,伸手拍了拍钟郁凌的肩膀。 而钟郁凌也只能客气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以后追月阁就全权交给你了,回去好好做事吧,朕单独跟慕太医说几句。” “父皇,这……”钟郁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连忙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慕君心却不动声色。 皇帝的脸色沉了一些,再次重复了一遍,钟郁凌才只能从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昭阳殿。 待钟郁凌离开以后,皇帝却什么也没说,直接将手中的奏折给了慕君心。 慕君心接过,却见是钟穆凌写的奏折,内容正是说慕君心还活着,并且跟钟郁凌一起到了北凉的事情。 “对于这个,朕想听一听,爱卿是什么想法啊。”皇帝将手背过去,似乎并没有打算要直接发落,好像还等着慕君心说什么。 “这种事,皇上是什么看法,那便是什么。微臣的想法,不足为提。” 慕君心面无表情,她早已对面前的这个人不抱任何希望,也没有任何所求了。若是他想要自己死,那就悉听尊便。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朕觉得,既然是乱臣贼子的言论,就不值得相信。”谁料,皇帝却将话转了个弯,将那奏折一把撕裂,直接扔在了地上。而一旁的宫人似乎也会意,直接上前将撕碎的奏折捡起,扔到外面估计烧了。 “从明天开始,你接着在太医院就职吧,你的医馆最近开得也不错,你的徒弟还有师父,还有卫麟都很惦念你,你记得跟他们早日报个平安。” 说完,皇帝便走到了帘子之后,好像继续看自己的书了。 “那么,微臣可以斗胆问一件事吗?”慕君心还是有些意外的,他居然真的不追究了吗?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为一些事情争取一个说法? “说吧。”皇帝没有抬头,只是随和地开口表示同意。 “微臣请问,当时入太医院,皇上真的没有干预任何事情?”慕君心鼓起勇气,声音几乎颤抖地问着,“真的没有干预任何事情吗?” “我那段过得很苦,几乎差一点持续不下去,而我的朋友,也因此而遭遇了祸端,这些,皇上您都不知情吗?” “你是在责怪朕吗?”皇帝沉声问道,声音却已经带有了些许怒意。 “微臣无意,只是想要一个说法而已。”慕君心低头道,声音更为坚决。 “朕原以为你眼界还是很远,没想到你居然仍旧为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感兴趣!”皇帝这次像是震怒,直接把手中的书摔在桌上,起身,却没有走到慕君心的面前,而是背着手,仍然在珠帘后面。 “微臣觉得这不是儿女情长,那都是我自开始办医馆起就协助我的朋友,我自然想要知道这些事情。” “好,那朕告诉你,黄疏桐的生意受阻有朕的原因,有些对你不利的言论也是朕放的。朕,只是想让你有更好的舒展拳脚的机会。现在的南祁谁不以你为榜样,黄疏桐的生意也走入正轨,你以为你就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利益吗?黄疏桐也没有?” 皇帝转过身来,声色俱厉地冲着慕君心喊着。 两个人隔着一道帘子,但似乎都有着自己的情绪,一个在奇怪另一个为什么这么不近人情机关算尽,而另一个则在哀叹自己居然还要有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的一天。 “朕不愿与你多说这些无用的了,下去吧。”皇帝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给慕君心下了逐客令。 然而慕君心却在原地执拗地待着,似乎并不想离开。 “你是想要忤逆朕吗?!”见她丝毫不动,皇帝转过身来,盛怒之下声调都高了不少。 旁边的人连忙都跪了下来,一旁的李公公看不下去了,就连忙走到慕君心面前,把她硬是拉到一边:“慕太医啊,您就别再说了,消停一点吧,不然皇上再动怒,您可真的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皇上不念您欺君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您就不要再惹皇上了!” “滚!”皇帝似乎忍无可忍,朝着慕君心怒喝道。慕君心稍稍冷静了些,的确是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于是行了个礼,就连忙退出去了。 谁想慕君心走出去,就看见了候在不远处的钟郁凌。而钟郁凌面色凝重,似乎有些担忧的神色挂在脸上。 很明显,他听见了店内刚才发生的那些争执。 “君心……”他刚想要开口想要安慰慕君心,慕君心却仿佛看都没有看见他一样,径直绕过他就离开了。 第二百零三章 分裂 “君心?君心!”钟郁凌见她这样,的确楞了一下,她之前纵使再不冷静再生气也没有对他这样过,这次看来,是真的触到了慕君心的逆鳞了。 他连忙跑出去,三步两步就追上了慕君心,然后抓住了她的手。 “你放手,放手!”慕君心却十分生气,在钟郁凌的手碰到她的时候,就迅速地想要甩开。但是钟郁凌似乎预料到这一点,所以握得紧紧的,根本没有让她甩开的机会。 “你究竟怎么了?你和父皇都说了些什么成了这样?” 慕君心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忽然笑了出来,侧着头有些讥讽似的问道:“你这是想要给你的父皇求情吗?” “我……”钟郁凌忽然明白了他们说的是什么,他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别担心,我分得清楚,我不会问你我和你父亲谁重要这种话,我也不会把他的事情迁就到你的身上。你是你,他是他,我喜欢的人和我喜欢的人的父亲完全是两码事。” 说完,慕君心转身就走,但钟郁凌仍旧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跟着一刻不离。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打算?”眼看慕君心都快回到自己的医馆了,钟郁凌仍旧不死心,他最后开口,对着慕君心的背影喊道。 虽然慕君心说的话让他还是有些欣慰的,他和皇帝相认没多久,但皇帝完全是在弥补他这个亲儿子,他自然对皇帝也是报以真正的父子情。因此让他在两个人之间选,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慕君心这个样子,很明显就是另有打算,若是真的她因此走上极端……他完全不敢想那个后果。 “你放心,跟你没有关系,但我迟早要让那个狗皇帝送命!”慕君心转过身去,掷下这句几乎如惊雷一般的话,就立刻转身回到了医馆。 她没有再管外面钟郁凌如何呼喊,只是让伙计们将门守好,不要让钟郁凌进来。 而她刚进门,满面阴云的样子便让张三宝和顾淮安心惊胆战。他们没有想到慕君心刚回来,就是这样一副面貌回来的。 “慕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可是……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张三宝几乎是强颜欢笑地欢迎慕君心回来的,然而她的模样,实在是让他胆寒。 何况刚才他们还听见了她要皇帝死的这句话。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听到了就当没有听到就行。”见到这两个人,慕君心还是缓和了神色,勉强对两个人笑了笑。 她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影响到这两个人好了。 “那,就快来吃饭吧,你回来了,路上辛苦,该吃些好的,”张三宝便也堆满笑容,让慕君心落座,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慕姑娘,咱们把九殿下也请进来吧,一块给你们接风。” “不用了,他身份那么金贵,怎么看得上咱们的吃食?”谁知慕君心却断然拒绝了,那样子仿佛和钟郁凌一瞬间决裂了一样。 这倒是让张三宝和顾淮安面面相觑。他们可不记得钟郁凌曾经嫌弃过张三宝的手艺,这两个人究竟怎么了? 这个疑问一直带到了饭桌上,使本该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接风洗尘,变得整张桌子上都没什么声响,气氛沉闷又安静得可怕。 张三宝和顾淮安时不时地抬起头互相看一眼,都有些害怕心虚似的不敢说话。而另一边,慕君心倒是神色如常,接着吃自己的饭。 “对了,那座坟,还是留在那儿吧,将来就让我葬在那边。”冷不丁地,慕君心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把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 一向冷静的顾淮安这次都忍不住把嘴里的肉吐了出来。他们一齐震惊地看向了慕君心,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然而慕君心倒是没什么所谓似的,继续低头吃着碗里的饭,仿佛旁边什么事都没发生。直到她似乎意识到身边有人在看着她,才抬起头来,一脸无辜地看着那两个如雷劈了的人。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那两人连忙摇头,然后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一顿饭吃得十分尴尬又不舒服,张三宝和顾淮安想找慕君心说点什么,但是慕君心撂下碗就直接回房睡觉去了,摆明了是不想给那两个人任何询问的机会。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面面相觑,自己去收拾自己的去了。 之后的日子里面,慕君心和其余的人都安安分分相处着,除了去太医院就是在医馆,都没有什么别的稀奇的事情。 而到了太医院以后,所有的人对于慕君心的出现,不知道是该喜该是该害怕。但是当慕君心将自己精心安排好的理由说完以后,倒是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安排。 “不管如何,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卫麟和姜太医倒是真的为她开心,有什么都不如她真的没有危险好。 唯独是周庭还有肖太医对此有些异样。周庭虽然开心于自己师父并没有大碍,但是她如今没有死,她周庭会被怎么对待呢,以后肖太医他们又要怎么打算呢? 而肖太医更是咬牙切齿,他没想到慕君心居然识破了他的计谋,还真的死里逃生又回来了。 最主要的是,周庭这次失手了。 “我让你杀了她,结果怎么搞的?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检查过!” 肖太医这次直接找到周庭,开头便是一顿破口大骂。 “实在抱歉,但我真的检查好了,的确没有任何她活着的迹象。” “那这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解释解释?!”肖太医指着外面,厉声呵斥周庭。 周庭低着头没有说话,她不知到底该怎么回答。 “算了,你先回去吧,我改日跟宸妃娘娘商量商量。”肖太医数次想要开口,都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气急败坏地指着周庭轰她出去了。 周庭只好应下,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当她回到药材库接着工作的时候,慕君心站在了门外。 她看着周庭,这个她亲自选进来,亲自教导培养的,内敛又含蓄还有些怕羞,但十分努力又优秀的徒弟。 第二百零四章 坠入深渊 慕君心看着周庭,这个她亲自选进来,亲自教导培养的,内敛又含蓄还有些怕羞,但十分努力又优秀的徒弟。 而周庭显然还没发现慕君心,仍旧在那里忙着自己的工作。慕君心看着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一些抽痛,也有些悲哀。她明明那么好的徒弟,她全心全意相信甚至护着的人,怎么就原来其实都是装出来的,都是为了自己更深层的目的,一直在引人退让蛰伏。 她真的惯会骗人,就连慕君心自己都被骗过去了,而与此同时慕君心也很悲哀,这是曾经经历过多少事情,才能练就这样百毒不侵的心,让她能习惯于隐忍,习惯于任何人的刁难和陷害,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周庭,我想要跟你谈谈。”慕君心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站出去,走到了周庭的面前,沉声开口。 而周庭明显被慕君心突如其来的到来给吓到了,她手不禁微微一抖,差一点就将手里的药材全都洒在地上。 “师父,您想跟我谈什么?”周庭勉强扯起一丝微笑,将手里的事情整理好,又伸手在衣裙上面抹了抹擦了擦,才走出来,强颜欢笑问道。 “去我办公室那边吧,正好没人,我们坐下说。”慕君心微微笑了笑,如往常一般,拽了拽她的胳膊,挽着她要往办公室那边走。 周庭点了点头,心里却开始莫名其妙有些慌张。她顺从地跟着慕君心回到办公室,慕君心亲自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房间内,又亲自去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找你之前泡好的,茶叶不是太好,你不要嫌弃。” “没事的,师父,”周庭只觉得胆颤心寒,伸手颤巍巍接过了那盏茶水,她低下头,轻轻抿了一口,这温度倒是十分合适,看来是真的自己费了番心思泡的,“师父的茶艺,倒是越发进步了。” “其实说不上什么茶艺,我没那么高造诣,其实就是泡茶泡得多了,自然就有点自己的方法了。”慕君心却笑了笑,只是又重新倒了一杯给自己。 “师父说的是。”周庭笑了笑,将一盏茶都喝了下去。 两人皆无话。 周庭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抬起头来,看着坐上的慕君心。然而慕君心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着头继续品茶,似乎若有所思。只是她想要开口,都被话给堵回去了。 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在慕君心面前说话呢?自己差一点害了她的姓名啊。 “周庭,你知道我去北凉这一路上,遇见了什么吗?我居然遇见了山匪,要不是因为我懂些医术,治好了那二当家的伤口,我恐怕现在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我差一点就成了二当家的压寨夫人,在那个山寨里面,见到了饱受摧残的柳花和枣花两姐妹。可惜,就算我看着追月阁端平了山寨,我手刃了二当家,最后我都没能救下她们两个人。” 周庭静静听着,静静听着慕君心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和经历,不知为何,她是一个十分喜欢听故事的人,她总喜欢拉着人让对方给她讲故事。不论是在流浪的时候,还是在肖家被百般折磨培养的时候,她都喜欢。 仿佛故事本身就有力量,鼓舞人心,给人活下去的希望。让人知道这个世界还是鲜活的,感受别人的悲欢离合,似乎也能为自己的悲欢离合,找到依靠。 “其实,我真的很难过,因为那两姐妹几乎是在我眼前跳下楼重伤身亡的。我总是在想,若是我能及时一点,救了她们,也好,但是我心里也知道那太难了,因为她们早就已经心死了,没有任何希望了。” “周庭,你可能会疑问,只不过短短的时间我就对她们有感情,想要救她们于水火吗?”慕君心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忽然感觉眼眶有些温热。 可她明明确确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拯救不了任何人,但不代表,有些事情不能说透。 “是,虽然她们也背叛过我,差一点让我命丧黄泉。但我知道她们是违心的,她们平时对我怎么样,让我觉得,我救她们,是值得的事情。” “而且人非草木,这点你我都知道,就算是特别寻常的一个路人,给你一点真诚的鼓励和帮助,你都会感激,何况那些朝夕相处的人呢?” 周庭似乎明白了她会跟自己说这些的意图,她立刻抬起头来,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是她的师父,也是朋友和姐妹,是唯有的对她真心实意地好,有什么事都会想到她并且护着她的人。是她告诉自己该怎么更有尊严地活下去,而不只是因为蛰伏而牺牲自己的尊严。 可是她做了什么呢? “可是我知道,周庭,我救不了所有的人,我救不了这世界上所有的病人,也救不了所有身陷苦难的人,我能做的只是尽力帮着他们。” 即使那样的人曾经背叛过自己。 “师父……”周庭忽然哽咽,她是真的不想面对,如果有一天肖家以命相逼,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君心,怎么下手。 “所以我当初成全了你,因为你是我看着进来,又是我一手栽培的,我不想看着你为难,更不想让你陷入危险里面。我知道你会舍不得,但是那样下去,你说不准哪天会没命。” 我想救你,但是现在,我是救不得了。 “话说回来,周庭,你倒是真的藏得深啊。可笑我两个徒弟,一个无心无仁,另一个,从一开始就骗我。” “师父!”周庭连忙站起,然后重重地跪在地上,她感觉到了膝下的痛楚,但她并不在乎什么,只是想要能让慕君心宽慰一些。 那语气里面是太浓重的悲伤了,慕君心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这样过。 “师父,对不起,我……” “你别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在世上苦苦挣扎着活下去对你来说就已经更不容易了。我知道,谁在这世上,都有身不由己的一刻。你当初没选择杀了我,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第二百零五章 斩断关系 “师父……是怎么知道的?”周庭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是你师父,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你那次在钟翠阁的反应,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只要查一下档案房的档案,再查一查最近你和其余的太医的时间表,我就看出来有不对劲了。” 周庭只能低下了头,她心细如发,果然是名不虚传的。 “我听说了,在那之后,你经常过来祭拜我,并且跟我说说话,而且在宫里面,也处处留心。能在我和肖太医之间斡旋,你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了。” 周庭一听这话,立刻警觉地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她这意思是什么?她直觉感觉到,只要慕君心一开始算谁和谁不互相亏欠了,那就说明她基本上跟这个人已经不想有什么瓜葛了。 “师父……不要……”周庭连忙摇头,然而已经晚了,慕君心仿佛心意已决似的,却只是摆了摆手,连看都没有看她。 “从今以后,周庭,你我两不相欠,我和你的师徒关系,也没有了,从此以后,好自为之吧。” 说完,慕君心收拾好了出诊箱,背着走出了门:“好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去给淑妃娘娘瞧病去了。” 独留周庭愣在原地。 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半天颤抖着身子,却哭不出来,一滴眼泪都没有。过往的那些事情,早就已经磨炼得她已没有任何哭泣的欲望了。 但是她这次委实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痛苦和无助。 她知道经过这件事慕君心绝不可能再待她若往常一般,只是断绝关系没有再报复下手,都已经算她仁慈,可是面对这一刻的时候,她确乎发觉自己承受不住。 她还是打起精神来,转身回到了药材库,去完成自己的工作去了,不论如何,她和自己,都还有更多的任务要完成。 然而另一边的慕君心却不由得发出一声声阴沉的叹息。她没有任何办法,这样可以让周庭无所顾忌,更能保证她之后不会被自己的所作所为,牵累太狠。 她刚踏入蒹葭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今天的经历,可实在是算精彩。淑妃坐在八仙桌旁正在吃着一碗糖蒸酥酪,而她的旁边坐在一旁温柔问她味道可好的,正是皇帝本人。 “参见皇上,淑妃娘娘,”慕君心无法,只能在通传之后,朝两人俯身行礼,“微臣是来给娘娘瞧病的。” “平身吧,”皇帝似乎没有怎么在意慕君心,只是转过头去,有些担忧似的问淑妃,眼里心里全都挂念着这个人,“怎么忽然又要看太医了?可是最近身体又有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只是臣妾向来小心谨慎,有些劳累,最近又睡不安稳,就来找慕太医帮臣妾开一副调养身子的方子,顺便要一副安神香。”淑妃弯起嘴角,笑得得体柔媚,又不失一个高位妃子该有的端庄和优雅。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大家闺秀,一个笑容就足以讨人欢心。 “如果这样的话,慕太医,去太医院拿我经常用的那副安神香给淑妃送来就行,”皇帝嘴上这么说着,脸上的神色却有些不太好了,他看着慕君心把完脉开完方子,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朕还要回去看那些奏折呢,改日,再来瞧瞧爱妃。” “恭送皇上。”淑妃和慕君心微微欠身行礼,恭送皇上出门。 “哎,皇上啊,总是操劳国事,本宫曾经劝过皇上不要劳累过度,可皇上似乎总是忘了本宫说的一样,总是劳累。本宫那次帮着李公公送饭菜进去,却发现他总是案牍不离手,实在是令人心疼得紧。” 淑妃皱着眉说着,然而慕君心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附和的心都没有。他既然是皇帝,那这些就是他的本职工作,干好本职工作而已,有什么可忧心的? “慕太医,本宫听说了,你回来以后和皇上说了些话,让他大发雷霆的事情。”淑妃见她的样子便猜了个七八分,也是出于不忍和好意,便开口提醒。 “慕太医,本宫知道,你有你的考量,但有些事,真的不一定如你想的那般。所以,不要太斤斤计较,对你,对郁凌,对你的朋友,都不一定是好事。” “娘娘,微臣知道,微臣自有分寸,娘娘不必担忧。” 慕君心沉声开口,很明显,她有些不悦,不管是因为淑妃说的这些话,还是这件事,以及皇帝这个人。 淑妃听出来了,自己无论说什么怕是都不会改变她的意图,于是长叹一声,干脆不再提这个话题:“那,你给本宫讲讲,这一路遇见的事吧,本宫好久都没有听人讲过话了。” 这倒是不难,慕君心便和颜悦色地跟淑妃说起了这些事情,当然,是挑着不要紧的话说的。 她不够了解淑妃为人,而且在之前,钟郁凌和舒华公主,就已经当淑妃为母亲了,估计不久之后,两个人可能会过继到淑妃膝下。 到时候,淑妃便是全后宫里面,最有可能成为一宫之主的人了,还有可能,让在皇后薨了以后久久不立后的皇上下定决心立她为后。 若是把她曾经跟人成亲的事情说出来,还不一定会有什么影响呢。 “真是苦了你了,可惜,那两个姐妹要是获救,或许还能有些更好的出路。” “或许吧,娘娘是富贵惯了的人,能怜惜他们的苦难,实在是出乎微臣预料。”慕君心说完,却总是感觉这话有些讽刺。 何不食肉糜的人怎么能知道底层人的悲哀呢? “其实,慕太医,你这个人就有两个不太好的地方,一方面是太直白,恩怨都分得清楚,另一方面,则是太聪明了。”淑妃微微一笑,倒是也不恼,开口说着,语气倒是真的善意的。 只是慕君心也微微一笑,似乎领教了这句话,但也似乎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但是或许你该跟郁凌好好谈谈,那个孩子,似乎一直在等着你跟他好好说说话呢。” 听到这儿,慕君心神色微动。 第二百零六章 预谋已久 “您觉得微臣应该和他好好说说话吗?淑妃娘娘?”慕君心神色有些松动,似乎心里有什么愿景在微微颤动着,的确,只要想到他,她就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 “不论你究竟做什么决定,他都不该是被迁怒的一个,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本宫知道,他都不忍心伤害你的。他如果能看到你和他好好说话,他会很高兴的。” 慕君心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考虑着淑妃的话,不过也似乎,她自从北凉回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跟他好好说过一句话。不论如何,他是无辜的,这样对他的确是不大公平。 而且不管怎么样,以他们的关系,再怎么样也应当好好跟他谈谈心吧。 慕君心这样想着,便回到医馆卸下行装,转身往追月阁那边走去。去的路上转念想了想,去路上的点心铺子买了些甜点,带着那甜点踏入了追月阁。 迎面她碰上了景枫,他似乎正急着要去见什么人,慌慌张张地往外面走。 “景枫,”慕君心跟他打了个招呼,见他手里仿佛拿着个盒子,微微笑了笑,“可是给疏桐准备的东西?” “是,她最近说比较喜欢,我就给她买了,想要送给她。”景枫说着,居然耳根开始微微发红了起来,他偏过头轻轻咳了一声,指着大门示意她往里走。 “大人早就说今日你可能会来了,所以在里面等着你呢。” “好好好,替我和疏桐问好,告诉她我三日后休沐,到时候再去看她。” 说完,景枫就连忙跑走了,慕君心赶在他离开之前赶紧托他传了个话。而慕君心看着他离去的样子,思忖了片刻,恍然大悟似的。果然,这是淑妃和他一同商议好的吧? 不过既然来了,她和他说说话也好,至少不要再这么僵持下去。 她抬脚走入追月阁府衙,转过几道回廊和几个门,越过一个一个院子以后,在最后面的院子里发现了钟郁凌。 他正站在院子当儿,一身官服倒是整齐利落,顺顺当当地垂下来在他身前。见她来了,他立刻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转身面对她,脸上带着一丝温柔和煦地笑容。 看这样子,是等她很久了。 “是淑妃娘娘差人跟你说,我今天会过来的吗?”慕君心不由得觉得好笑,她微微牵起嘴角,故意打趣似的问道。 “也算是吧,但其实每一天,我都等着你呢,今日尤其是。”谁知他却微微一笑,看着她的眼神里面满是温柔缱绻的神色。 慕君心被他的话弄得满心满脸的娇柔,她微微笑了笑,低下头,脸早已悄悄红了。她这副模样可不能轻易在他面前展现出来,不然他又逮到机会笑她了。 “贫嘴,我带了你喜欢的桃花酪,我看着蒸出来的,进去,先把它吃了吧。”慕君心说着,冲他晃了晃手里的食盒,示意让他进去。 而钟郁凌点了点头,上前牵起她的手,就领着她往自己的房间里面走去。 他的房间里面四面都是高耸的书架,上面放满了案牍,在最里面有一张书案,一把椅子,一旁有个榻,供他劳累时稍稍休息一会儿。而那书案上散落着案牍和笔纸砚台,倒是凌乱很多,看样子就像是刚办完事就立刻出来候着,并没有好好收拾。 钟郁凌连忙上去自己先拾掇出来一点空位,慕君心见状,把那食盒先放在了一旁的榻上,帮他一起把案牍归类放回书架。 “追月阁的案牍,没想到居然这么多。”慕君心偷偷看了一眼其中的案牍,多是陈年的案情记录或者是全京城居民归档的档案,散乱又庞杂,看了两眼慕君心就不想再看下去。 “父皇改了年号,而且从今年以后,每年都要调查人口,将京城居民每年都要归档,这样以清理难民和黑户,并且要把他们好好安顿下来。” “可是这不是户部应当做的事情吗?怎么归你们做了?”慕君心却顿了一顿,她放下手里的案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有些心疼钟郁凌,难怪今天看他,好似消瘦了些。 “这是户部已经做好的,交放于追月阁存档,但是我恐他们做事不力,因此在归档之前,总要自己先仔细查一查。” 慕君心听了以后,微微皱起了眉,她直接牵起了他的手,让他在一旁坐着。 “怎么了?”钟郁凌微笑着问道。 “这些事该是皇上考虑的事情,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以后可万不要让自己劳累,不然,我可是饶不了你。” 慕君心嗔怪着说完这句以后,便着手帮他收拾桌上的东西。钟郁凌听了,微微讶异,他恍惚似乎明白了什么,旋即嘴角漾起了一丝情意。 他悄悄上前,从后面环抱住了慕君心的身体。 “怎么了?”慕君心笑着问道,她感受到了钟郁凌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颈。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钟郁凌说着,更是将脸贴在了她的发丝之上,“有你为我着想,实在是我一大幸事。” “油嘴滑舌,好了,我收拾得差不多了,把食盒拿过来吧。”慕君心嗔怪他道,顺势从他怀里走了出来。 钟郁凌有些失望似的,但还是前去将那食盒拿了过来,放在她的面前,并自己打开了盒盖,将那桃花酪拿了出来。 一个精美的白瓷盅里面,盛着一碗洁白又带着些点点粉色桃花点缀的酪,是拿牛奶和桃花蒸了以后,拌上生粉和糖一起蒸好出来的,口感软糯香甜,又带着浓浓的牛奶香和桃花淡淡的香气。 难怪他实在是喜欢吃。 慕君心只吃了两口,便全都留给了钟郁凌。钟郁凌似乎吃得开心,将那桃花酪一扫而光,几乎没有留下什么。 “果然是芮胜斋的,很好吃,”钟郁凌回味着那味道,转身笑看着慕君心道,“那既然你过来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慕君心问道,歪着头,眼眸亮晶晶的似乎在期待他说出答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钟郁凌神秘一笑,便牵着她走了出去。 第二百零七章 满目山河 慕君心看着他这样子,不免有些觉得有趣,钟郁凌何时居然还能如同小孩子一般,喜欢搞这些神秘又会有些天真的模样。 两人出了追月阁,一路上夜市已起,陆陆续续有小商小贩吆喝着开始叫卖。而路上的行人,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烟火气蒸腾出来的京城,这一刻居然显得尤为动人。 慕君心看了不免动容,二十一世纪有的时候看不长久这样的景象,有些人为了城市颜面,小商小贩的生活空间,还是很窄的。经常能看到城管赶人,然后小商小贩飞奔的样子。 还挺让人发笑的,虽然这么一想,居然也有一些怀念。 两个人一路向城南到了南门之上,看守北门的士兵见是九皇子来了,连忙迎过来行礼问好。 “无妨,我只是带慕太医上来看一看的。”钟郁凌温和笑笑,对那人和蔼地说着。 而那士兵悄悄瞄了慕君心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人在宫里在军队里都是风云人物,早就听说她和九皇子关系非凡,今天看了果然如此,估计将来还可能要改口呢。 他便连连应下,让那两个人上去了。慕君心看了钟郁凌一眼,故意打趣道:“怎么?你是想让我看你们的布防如何,还是想带着我一同从城楼上面跳下去?” “我发现你这思路实在是匪夷所思啊。”钟郁凌默默看了慕君心一眼,忍不住开口开口回敬吐槽。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慕君心哂笑着赶忙解释,而心里却是真的有点期待钟郁凌为自己安排的这个惊喜。 而钟郁凌带着她登上了城楼的最高处,而那个时候夜市已四起,由南向北望去,整个京城灯火辉煌。从每户人家窗户里面偷出来的光亮星罗棋布,尤其是夜市那边尤为热闹。而远远眺望,宫城和皇城也在夜色之下,被灯光和星光还有月光,衬得十分巍峨。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京城,真的很美。”慕君心看着这样的京城,不知为什么居然有些动容,平日里也看过不少丑陋和恶意,可是看着整个城的庞大,她却只觉得自己似乎眼眶一热。 不得不说,这样的繁华,都是如她这般渺小的人努力为之,才造成了现今的崇高景象。 “我也觉得,”钟郁凌站在城楼之上,他双手撑在栏杆处,将半个身子探着,眺望整个城,似乎把所有都尽收入了眼底。 他长叹一声,似乎也为此有所动容:“我呢,我有时候觉得心静不下来的时候,就想要在这里看一看,能让我静下来。” “我之前的愿望便是活下去,钟思成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但现今,我不需要那么考虑了,我就想,我应当努力做点什么。你一路上,应当也看见那么多百姓了吧?” 慕君心思索着那些人,默默点了点头。 “所以,我只是想守护那些百姓的平安,守护这个城,而重建好追月阁,也是守护天下人的安康。这个愿望,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也跟我要向父皇行臣子之责没有任何关系。” “一定会实现的。”忽然,慕君心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说出来自己都有些惊愕。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这也是这些日子你没有来见我的理由。”钟郁凌说着,叹了一声,低头似有些为难。 “我知道你性子倔,我说什么可能是改变不了你的想法的。但我也肯定说不出那就去吧的话,但我会尽力两全。” 钟郁凌说着,他的目光却像是天上的星空一般深邃,引人慢慢堕入其中。 “如果一定要让你在我和天下之间选的话,你会选哪个呢?”慕君心看着他,忽然没来由地问了这个问题。 她知道这个问题怎么样都显得无理取闹又有些逼迫他的意味,自古很多事情难以两全,能让他在完成自己的愿望的同时对自己上心,已经是很难得了。 钟郁凌听了以后,的确是显出了为难的神色。慕君心似乎明白了什么,刚想要给个台阶给他们两个人下的时候,钟郁凌却忽然十分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若难以两全,我不负你。” 慕君心自诩是一个不会为甜言蜜语所动的人,但当自己心仪的人站在她面前,对她斩钉截铁且认真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实在是难以让人拒绝。 她承认,自己为这句话所动。这些天自己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不就是害怕他最终可能会逼着她面对两难的局面吗? 但是钟郁凌没有,他在尽力让她和他之间的矛盾最小化,他在尽力用一种温和的方式劝说她,让她能有更多的时间,好好思考。 慕君心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了钟郁凌,在他环抱住自己的那一刻,仰起头来,将一个吻轻轻印在他的脸侧。 “这就是我的回应了。”慕君心趁他愣怔的时候赶紧脱身出来,冲着他调皮眨了眨眼,转身就要跑下去。 然而他这么做了,钟郁凌怎么会轻易让她逃跑? 钟郁凌三步两步走到了慕君心的身侧,直接拉住她的手,稍一使力,慕君心整个人就跌入了他的怀里。 慕君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唇就已经被堵住了。 他这次的吻十分温柔又小心,带着疼惜,也带着怜爱。他对待这个人,就像是对待自己最珍视的宝藏一样,纵使是这样亲密的动作,也不忍轻薄了她。 良久,两个人才从缠绵之中分开,从城楼下去,重新从崇高的理想回到了渺小的烟火气之中。 “这几天你们都做什么了?让我都等了这么久。” 两个人围着小吃摊转着,又买了些小玩意儿,钟郁凌略显抱怨似的开口,语气竟然有一些委屈的意味。 慕君心差一点被糖葫芦给噎了一口,她恨不能用剩下的糖葫芦一棒子打在面前人的脑袋上:“太医院不是吃白饭的好不好!” “好好好,就听你的。”钟郁凌连忙求饶,好声好气让她把糖葫芦收了回去。 “不过,你猜我知道了什么?” 第二百零八章 遗漏的关键 “什么?”慕君心听他话题忽然转了一个弯,神情也严肃起来,不由自己也挺直了腰杆,结结巴巴开口问道。 看这样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她吧? 谁知钟郁凌却只是微微一笑,伸手从她的鼻子上面抹了抹,然后在她眼前微微晃晃:“你鼻子上沾上糖粒了。” 说完,那个人便幸灾乐祸似的笑出了声,然后趁着慕君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转过身要逃跑。 慕君心举着糖葫芦在原地愣了片刻,立刻便火冒三丈,直接冲了上去。今天要是不让钟郁凌好看,她就不姓慕! 与此同时,在城东的一处寂静的宅院里面,景枫已经到达了门边。 他这一路上经过夜市,然后挑着黄疏桐可能会喜欢的东西都买了个遍,结果最后也是两手里面提满了东西上门。 而守门的那些人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过来,都已经达成了不言自喻的默契,他们见到景枫,都是习惯性问好以后,说明黄疏桐在哪里,便放他进去了。 待景枫按照门口的守卫指引进入黄疏桐的书房的时候,的确看到从窗户之中透出了暖黄的光亮。他走上前去,将一部分东西放在地上,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来黄疏桐的声音,景枫便提起地上的东西,用手肘推开了门。 书房里面,黄疏桐正就着两盏灯,对着家里的账本。那灯看着已经燃了不少时候,似乎已经黯淡了些,整个房间里面,光亮还是十分微弱。 “你也叫下人时不时换一换,这样光要是很暗的话,会伤眼的。”景枫将东西都放在一边,上前去自己将那灯罩拿起,边说边添了一些燃料进去,又将灯罩重新照上。 听到有人说话,黄疏桐立刻抬起头来,似乎十分惊喜,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书:“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跟其余的人知会一声,我好迎接你。” “我没有跟他们说,就是不想惊动你,”景枫笑了笑,眼睛瞟到了一旁的账本,“可是理完了?” “嗯,差不多了,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核对的了。”黄疏桐说着,低头将最后一个数字添上,然后痛痛快快地伸了一个懒腰。 “那便休息一下吧,我路上买了些你喜欢吃的,还有你前些日子说想要北凉的翡翠,我去北凉这次,就托人打了一根翡翠簪子给你,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着,景枫将一直小心带着的锦盒递给了黄疏桐,黄疏桐又惊又喜,她连忙道谢,将那锦盒接了过来。 里面的确安安静静躺着一根翡翠簪子,那簪子非常漂亮,通体碧绿通透,仿佛发着莹光,握着也是沉甸甸又光滑的,足见分量。 黄疏桐不喜纷杂,所以这跟簪子正是十分简单,只不过依据翡翠本身的形状雕琢,并用了流线一般的纹样点缀一起,倒是很大方简单,没有任何赘余的感觉。 黄疏桐立刻便将头上的簪子撤下来,然后利落地将散落的头发重新用这根簪子挽起来,她面向景枫,微笑着偏着头:“怎么样,好看吗?” “挺好看的。”景枫不会承认,他在黄疏桐的头发散落下来的那一刻,看着她如瀑的发丝,竟然有些呆了。 “那就好,你想必也没有吃晚饭吧,就在这儿吃了吧,我让仆人多准备一份,”景枫刚要拒绝,就被黄疏桐给拦下来了,“就当是我还你的谢礼。” 景枫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像是答应了下来。黄疏桐则欣喜不已,连忙去让仆人准备多一些晚餐。 “今天过来的时候,我看见慕姑娘了,应该是找我家大人的。”在饭桌上,景枫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对黄疏桐道。 “君心,好呀,我还没有找她算账呢,”黄疏桐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怨怼地咬了咬牙,直接将饭碗都放下,没有心思吃下去了,“她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害我真的以为她去世了,难过了好些日子,一直在参加葬礼给她上供,结果她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回来是好事,但是她回来以后,居然还不来看我跟我解释清楚,首先居然是去找那个……”黄疏桐忽然意识到了景枫和钟郁凌的关系,还是硬生生将那个名字连同前面的形容词都咽了下去。 她咬了咬牙,不过这也不能掩盖她见色忘友的行为! “你不用担心这个,她现在也挺好的,这一路上,的确遇上了不少的事,让她来日告诉你好了。而且她特别让我转告你,她会改天过来看你的。” 景枫微微笑了笑,好声好气地安慰黄疏桐,到底还是让她给平静了下来。 “那你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吧?”黄疏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景枫的眼神里面有了些担忧。 “我没有什么事,就是一开始,被钟穆凌的人给搞了些小动作,不过都解决了。” 黄疏桐看景枫平静的样子,想起了之前听说过的,六皇子被押解回京,打入宗人府的事情。 “对了,六皇子……之前有势力在京城吗?”黄疏桐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她总觉得自己仿佛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具体说是什么,还真的不一定能说得上来。 “那自然是有的,他是皇上最得力的儿子,大皇子二皇子都驻守边疆,三皇子早夭,他当然便是最受重视的一个。可以说,京城里面各色势力,爪牙遍布,你的意思是?” 景枫忽然感觉似乎有些自己遗漏的地方,于是低下头来,细细思考。他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一样,毕竟北凉那边查到的事情,不只是这些。 “疏桐,你先吃吧,我改日再来看你。”景枫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站起身来,对黄疏桐简单道了个别以后,就匆匆离开了黄疏桐的宅子。 “喂……”黄疏桐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已经跑走了。她只能将那半句话硬生生咽回去,有些无奈地冲着他离去的方向笑了笑,低头继续吃还没冷掉的饭菜。 第二百零九章 圣意 “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钟郁凌在被慕君心追了一段时间以后,连忙停了下来,转身冲着慕君心道歉,“但是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说。” 慕君心这才消停下来,剜了钟郁凌一记眼刀,有些不相信似的冷哼一声:“什么事啊?” “不仅是钟穆凌和北凉有所纠缠,肖家和北凉也有关系。”谁想到钟郁凌却严肃起来,压低了声音对慕君心说道。 “可是钟穆凌本来也就算肖家的一份子,这件事算不得稀奇吧。”慕君心皱了一下眉头,按理来说,若是这件事是钟穆凌做的,肖家不出意外也会有参与。 “是这样没错,肖家一直都是钟穆凌的后盾,此次也是希望和萧林琰合作以后,能助钟穆凌一臂之力,让他将来坐上皇位,但是……” 钟郁凌皱起了眉头,危机感让他不由得感觉到了胁迫:“但是,自从钟穆凌其家人一块押入宗人府以后,肖家虽然受到损失,但那之后,反而积极地开始和北凉通信了,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想要蓄谋谋反?!”慕君心一听这话,立刻就瞪大了眼睛。这样的趋势,不是预谋谋反是什么? 她倒是不在乎什么天下是谁的这种事,也不在乎忠君的这类事情。只是若是让他们得逞,未免也太便宜了。 若是他们得逞,也一定会对自己,对钟郁凌,对她所在乎的所有人都不利。 “我们也没有证据,但是若是有的话,一定会对肖家是致命打击,”钟郁凌说着,倒是更加鼓舞想要查清真相,只是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但是也太便宜宸妃了,当初母妃去世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 这笔账要是不算,钟郁凌是不会罢休的。 慕君心听了以后,上前轻轻抱住了他,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 此后几天慕君心都在当值之中,好不容易才等到修沐的时候。她歇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带着东西想要去找黄疏桐。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有走出门,就已经见到黄疏桐过来了。 “疏桐,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慕君心有些讶异,连忙将她迎了进来,“我不是跟景枫说过,让他给你带信吗?我修沐的时候就过去了。” “但是我等不及了,于是打听到了你什么时候修沐,就直接过来了。”黄疏桐说着,晃了晃手里提着的纸包。 顺便,她也带了些绿豆糕过来给她尝鲜。 “对了,也许久没有见你了,今日不知道收不收我这个客人,让我也做一回美容理疗?”黄疏桐微微笑了笑,笑容里面带着些调皮的感觉。 “黄小姐亲自来送生意,哪儿有不接的道理?”慕君心微微笑了笑,立刻就将她拉入了理疗室。 这次是慕君心亲自给黄疏桐做理疗,而不是让其余的伙计来做。她让黄疏桐躺在按摩床上,给她盖上一层薄薄的单子,并且亲自给她调药泥去了。 趁着闭目养神的当儿,黄疏桐开了口:“对了,你也应该跟我说一说,这些时日里面,你都遇到了些什么事吧?” “行,你想听什么,我都跟你说。”慕君心笑道,开始在黄疏桐脸上涂抹厚厚的一层美颜药泥。 在慕君心推拿的时候,她顺便将自己这些日子里经历过看过的事情,都跟她细细讲了一遍。而黄疏桐听了以后,却越来越沉默,她似乎没有想到,人世间的事情,她居然都经历了一遍。 “不过这一遭,总算是看清楚了一些东西,也不算坏,对不对?”慕君心倒是一副轻松的语气,似乎并不在意这一路的苦难之类的。 至少,她还是认清了皇帝,早日从那种错付的信任之中脱离了出来。 黄疏桐却没有接话,硬生生让话掉在了地上。她明白慕君心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她也知道,她对于皇帝的成见,不是她能解决的。 毕竟那之中,还有一部分原因在她身上。 “君心,我也不是想要劝你,但是这件事,我觉得你总会有后悔的一天,其实有的时候,可能真的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你总要为钟郁凌考虑考虑呀。” 这次轮到慕君心不说话了。她没有接话,只是按照往常做理疗的顺序,给黄疏桐做按摩。 “那天我见到景枫了,他跟我说了些事情,感觉,六皇子还有你们说的那个宸妃,有些奇怪。如果真的是皇帝做的,他怎么还会留下线索,还会让你们查到呢?” 听到这一点,慕君心似乎也松动了。她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但还是摇了摇头,继续给黄疏桐做按摩:“兴许,他只是有些疏忽罢了吧。” “好了,就知道说不动你,但我只希望,你能平安下去。”黄疏桐叹息一声,只好放弃。而慕君心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不论如何,她总要让皇帝尝一点苦头,不能让他身居高位,就为所欲为,不必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那天晚上两个人没有再聊到这些话题,而在两天后,慕君心重新回到了太医院任职的时候,就得到了皇帝传召的消息。 自那次他们起了争执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皇帝主动要传召慕君心。兴许是淑妃在中间做了好人说了好话,谁晓得呢? 慕君心摘下自己的牌子,拎着出诊箱往昭阳殿走去。这次皇帝破天荒的没有批阅奏折或者看书,只是靠在榻上,似乎一脸倦容。 “微臣给皇上请安。”慕君心站在帘子后面,规规矩矩地问安。 “啊,你来了,过来吧。”皇帝听见了慕君心的声音,便撑起身子,神情看起来还算是和蔼,看来已经不再计较那天的事情了。 慕君心这才上前,将脉枕放在皇帝的手边。皇帝将右臂放在那脉枕上面,让她把脉。 慕君心静静地听着脉象,忽然听着皇帝如此开口:“之前是朕怠慢了你,我已经和卫麟说过了,以后不论是归档还是调取药材,都以你为先……” 第二百一十章 百密一疏 皇帝的这些话倒是让慕君心十分意外,她抬起了头,皇帝虽然是阖着眼睛,说话慢条斯理,但那神色和语气到都是正色的,听起来不像是说谎。 这是在笼络她吗?慕君心不由得有些怀疑。 “朕也跟郁凌说了,由追月阁,还有其他六部一起,在南祁广泛试点你的医馆经营方式,还有住院部和美容养颜科室。你则是最主要的负责人,这样,你觉得如何?” 皇帝提出来的这个方案很诱人,而且他看起来已经让钟郁凌付诸实践了。 若是几个月前听见这个话,慕君心一定十分开心,但是现在,慕君心却没有什么喜悦的心情。这是在笼络她收买她吗?用各种优厚的条件、还有要重用她的决心去收买她,让她从此就只听他乖乖差遣了是吗? 未免也太便宜了他! “微臣觉得甚是不错,谢圣上抬爱。”慕君心却不动声色,嘴上只是附和着,说出这些场面话,谅他皇帝没有睁眼,也不会发觉不对。再加上他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再和她争论一番,不然这个皇帝实在是太小气了。 “之前是朕做的有失偏颇,朕反思过了,的确是不对,还望爱卿不要责怪朕的一时糊涂,朕会给你还有你的朋友补偿的。” 慕君心听了这话,倒是觉得有些意思,但仍旧心底是冷的,这样的人,说出这些话,实在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附和恭维比较好。 索性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听诊脉象上面。 然而就是这次问诊,慕君心惊奇地发现了皇帝的秘密。他的身体早就已经不行了,外面虽然看着还硬朗,可是内里早就已经虚弱不堪,如果不好好调养,怕是没多长时候了。 慕君心忽然有了主意,明着刺杀皇帝绝对会让自己先殒命,得不偿失。那若是这般的话,自己悄悄用些小伎俩,绝对会很容易不知不觉之间,就能让他不明不白命丧黄泉。 这样还不会有人怀疑到她,毕竟她可是毕恭毕敬认认真真给他治病的人。 “皇上,微臣为您把脉了,您的身子现在有些虚弱,最近是否太过劳累,或者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不该用的东西?” 慕君心按照往常询问道,皇帝却微微叹息一声,除了自己这些天都吃了些什么,其余的都没有多说。 “那皇上以后还是吃一些温和滋补的食物,禁忌性寒的食物。微臣一会儿给您开一份食疗的方子,再开一些滋补的药,您按时吃着,不久就会好转很多。” “那就劳你用心了。”皇帝轻轻叹了一声,似乎有些欣慰。 慕君心按照往常开了一些滋补的方子还有药方,递给了李公公,让他自己去拿药并且煎了药,给皇帝服下。 “今日劳烦慕太医了。”李公公这次破天荒的自己送慕君心出了昭阳殿的门。 “李公公,方才我问皇上最近是否太过劳累,他没有说话,所以我能否问您一下,最近皇上究竟为什么而烦忧,怎么忽然身体亏损成了这样?” 慕君心还是忍不住问道,多了解一些对自己总归没什么不好。 听了这话,李公公不免长长叹息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皇上最近整天整天待在昭阳殿,一直批阅奏折,要么就是找几位大人紧急开会,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奴才听过一点,好像还是六皇子那些事儿,看来牵扯实在是太多。” “况且最近各地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今年是灾年,需要救助的百姓太多了。皇上一直考虑着如何赈济灾民,保持各地发展,劳累过度,这才叫您过来的。” 李公公说了自己如何劝说皇帝先歇一会儿,才把慕君心叫过来这件事,还说了,皇帝是真的器重她,专门跟她说了,一定要请她过来。 慕君心听了似有所动,这个皇帝是个好皇帝,重用她也是的确重用她。要在往常,一个女人不可能入太医院就职,也不可能被这么重用。 但是转念一想,也许是他们沆瀣一气呢?本来李公公就是皇帝的贴身宦侍,他说什么自然是代表皇帝的意志的,兴许他是被皇帝要求这么说的呢? 就算不是,李公公肯定也是向着皇帝的。 想到这一点,慕君心把那一瞬间的松动抛之脑后,还是坚定了要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做事的念头。 她回到太医院,把今日出诊的记录全部都记了下来,又把档案都归档才回到办公室。 “回来了?”姜太医仍旧在椅子上一副懒散模样,余光瞟到慕君心,便连忙招手让她过来。 “师父,找我什么事啊?”慕君心疑惑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你最近的事,”那姜太医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然后仔细端详着慕君心,似乎一副全然了于心胸的样子,“你是不是跟周庭那丫头断绝了师徒关系了?” “是。”慕君心低声说道。 “你当时称病的那一个月,是成心做的,对吧?你给淑妃娘娘他们下的药都是需要相辅相成的,可是别的太医都不知道这一点,才会造成她们身体受损。” 慕君心惊愕,姜太医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你就说是不是吧。”姜太医看她这模样便已经了然,只是靠在椅子上,直白地要她说出来。 “对,是这样没错,师父您怎么看出来的?” “我怎么看出来的?我自己看出来的,”姜太医冷哼一声,“我也不是没给淑妃娘娘瞧过病,再一看你用的药,也就知道个七八分了。” “那,师父既然都已经知道是徒弟做的了,为何不揭穿徒弟?” “揭穿你?我为什么要揭穿你?你当时是什么情景?我能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那不如就让你这么做下去,总归让你能在这里站稳脚跟,有什么不好的?” “我本来想等你治好那些娘娘的病,就跟你好好说说这件事的,谁想到你差一点就被烧死在档案房里面,现在就算是找档案?难咯!” 姜太医说着,竟然开始垂足叹气起来,似乎有些后悔似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渔阳鼙鼓动地来 “师父……您……”慕君心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个人,既然自己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那么接下来她可能做的事,估计他也知道了个一清二楚。 “如果档案房没有被烧,您会检举我吗?”她只能开口问道,带着一点虚无缥缈的希冀。 “呵,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事实就是不论怎么我都不会检举你,因为你是我的徒弟,你那么长时间以来都被那群草包挤兑,你用你的本事,利用一点手段,让人们都信服你,不是什么坏事。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大夫,所以我不会这么做的,我想看你成功!” 姜太医看着慕君心,似乎有些痛心疾首的懊恼,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此时此刻隔墙有耳,谁知道哪一句话会被听了过去?他只好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罢了,师父没有别的话给你,你只记住,身为医者,要讲良心!你这双手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说完,姜太医便离开了办公室,只留慕君心一个人还在办公室里面。 是这样的吗…… 慕君心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有些觉得可笑。是这样没错,医者本身应当是救人的,可她手上早已染了鲜血,背上背了人命,还不止一条。 她这样的人还能算是纯粹的医者吗? 不一定吧? 慕君心想了想,现在趁药方归档之前赶紧去修改还来得及。但是她仍旧没有动,就这样吧,不改了,修改不修改不都是一个样吗? 他本来就该下地狱了,自己不过是稍稍推了一把而已。 那天之后,似乎皇帝更加相信她了,每次问诊,都一定要让她过来给自己看诊。而慕君心用着同样的套路,说一番“还好,您的身体已经好转了,看,您最近起色多好。”一面用着他不能再用的药。 虽然那些药看上去都是大补的东西,但坏就坏在这些东西都太过于“大补”。物极必反,皇帝的身子底儿虚弱,已经是不能再用太过于烈性的药了,否则这个大补就跟虎狼药一样,看样子像是补,实际上则是一点一点掏空他的身体底子。 这样下去,他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当然,昭阳殿那边不消停的话,前朝和后宫都不会消停。 这天,慕君心难得闲来无事,十分清净,听说皇帝带着一班人马出去秋狩了,而太医院的人自然都轻松了起来。大多数人都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睡觉或是小憩去了,只留着慕君心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看书。 慕君心本能地感觉出来不对劲,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要出什么事一样。 忽然外面像是远远地传来了喊杀声,惊动了众人,包括慕君心。她正竖起耳朵听着,却见外面有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不好了!肖家反了!各位大人赶紧跑吧,不然就没命了!” 话音刚落,太医院里面一片嘈杂,多数人都慌不择路地跑了,唯独慕君心仍旧呆愣在那里,似乎失了心智。 肖家反了?什么时候的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君心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周庭赶紧跑了过来,慌慌张张要拉着慕君心往外跑。 “你干什么?怎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不逃命吗?!” “师父,我是趁着肖太医不注意才逃脱出来,让小郭子送信的,”周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弯腰喘着气,一边慌慌张张地说着,“肖家反了!这次据说还带着一点北凉的军队!皇上他们都被困在上林苑了。” “他们是趁着皇上出宫狩猎的时候反的?”慕君心立刻抓住了重点,连忙问道。 “对,现在皇上他们在上林苑生死未卜,皇上最近几年身子骨都不如当年,就算是上马厮杀比武都不一定能是身强力壮的人的对手,您快跟我走吧!宸妃他们针对您,若是抓住您了,一定不会让您好过的!” 话说完了,周庭便立刻拽着她往太医院外面跑,然后抄小路准备去偏门,送慕君心出宫。然而在半路,周庭便听到了周围仿佛有人搜查的声音。 “看来他们追上来了。”周庭冷静地分析道。 “你别管我了,你不需要救我的。”慕君心见此情况,低声对周庭说道。她不想因此而连累周庭,更不想因此欠了周庭的情。 “师父,您不明白,我今天纵然是死在这里,也会把您送出去的。”周庭却微微一笑,露出了与平时不同的杀伐决断和狠厉,这样的周庭,慕君心从来都没有见过。 只见她将小腿上绑缚的短刀解了下来,利落别在腰间,确定无误以后,才转身对慕君心说道:“您一会儿右转从小路到含光门那边,我去上前引开他们。我毕竟还是肖家的人,他们信我。” “那要是他们不信你,那你该怎么办!”慕君心急忙问道,她不敢想周庭这样下去究竟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万一他们不信周庭,绝对走不了几步就会把她杀了。 “但是我们一起走,肯定会追上来,你根本来不及逃走,别管那么多了,快点走!”周庭忽然紧锁眉头,声音狠厉许多,几乎像是呵斥出来的一样。 慕君心愣了,平时温软柔弱的周庭,居然会这么对她喊叫。 她握紧了腰间的刀,不顾慕君心的呼喊,就直接跑向那些追兵的声音所在。 慕君心在原地看着周庭义无反顾地跑了回去,只能咬了咬牙,冲着周庭的背影深深一鞠躬,立刻转身按照周庭说的,飞快地跑了过去。 只可惜她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带,实在是太不凑巧了,若是万一碰上个好歹,连豁出去厮杀一回的机会都没有。 而慕君心马上就要跑到含光门了,此时那个地方没人把守,如果运气好,她逃出皇宫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想到这儿,她咬了咬牙,更加迅速地往门外跑去。 然而她离含光门就剩三尺的时候,忽然从门上面飞来了一把箭,直直朝着慕君心飞了过来。 就好像她初入宫的时候,舒华公主朝着她射出的那一支箭。 第二百一十二章 悬梁 但是很遗憾,射箭的那个人,并不是舒华公主,也不是御林军。 看那样子,有点像是叛军,还有可能是北凉的人。 舒华公主的箭是玩笑,是为了保护,也是为了引开注意。但这些人的箭,则是纯粹的为了杀戮,为了要她慕君心的命。 “大人!我们发现慕君心了!” 立在门上的那个人冲着门外喊道,然后大部队的叛军便冲了进来,他们进来,不由分说便架着慕君心往回走去。 慕君心就这么一路被架着拖回了皇城,被人在路上拖着的这一段,慕君心却只觉得恍恍惚惚的。她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她还是没能争取到最恰当的时机,没能逃出去,可是就算逃出去,也会很快就被拖回来吧?只是可惜周庭了,她怎么算计也没算计过他们。 周庭她现在怎么样了呢?慕君心不敢想象,也许她已经脱险了,也许……已经被识破了呢。 等她被拖入漪澜殿的时候,她的所有疑问都得到了答复。她看见了周庭被绑在正堂之中,全身都是白绫,绑着她的四肢身体,另一头则栓到了柱子上、房梁上。她就这么四肢打开地拴在空中,而且头上、身上,伤痕累累,满身血痕。 “周庭!你们为什么!”慕君心惊愕不已,连忙冲上前,然而在她还没有碰到周庭的时候,就被人给一把拉住了。 他们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脚就被人钳制住了,并且脸上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放开我……”慕君心想要喊出声来,却被那一脚碾得更狠。她整个人整张脸都贴在了地上,感觉被一种力气狠狠地蹂躏、碾压,下一步便是直接烂在地上。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把脚拿开吧,慕太医是个女人,怜香惜玉还是要懂一点的。”忽然,有个女声悠悠传了过来,话语的内容是让人放过她,但分明语气里面满是戏谑和轻蔑。 慕君心这才感觉脸上的重量被移开了,然而她的手脚还是被钳制着的。她这才有机会看向过来的那个女人,她穿着一身华丽的朝服,伸手摆弄了一下发髻上面歪了的插梳。 这个人是宸妃。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周庭?”慕君心咬紧牙关,她听见了自己的上下牙床碾磨过的咯咯声音。 “这就要问你了,慕太医,你不是最清楚的吗?”谁知宸妃却笑出了声,她弯下腰,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无声挣扎着的慕君心。 “肖家从来不养闲人,对叛徒,更是严加惩戒。她为你做了什么你一清二楚,我们只是处置我们家的叛徒而已。” 慕君心明白她的意思,她只能尽力调整自己的视线,看向那被拴起来,奄奄一息的周庭。她忽然觉得有些悲凉,在这一刻,其实谁都保全不了自己。 “她究竟是谁?”慕君心忽然开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她啊,你不是知道的吗?周庭,是林诗音的父亲的学生,一直以来她们两个人都情同姐妹,只是林诗音那个丫头实在是太飞扬跋扈,从来都没当她是姐妹过,处处欺负,周庭呢,比较软弱,就一直忍耐退让……” “我说她在肖家,怎么回事?”慕君心不耐烦地打断了宸妃的话,她才懒得看这个女人在这里装作胜利者的样子,搔首弄姿。 她的脸重重地挨了一脚,慕君心只觉得嘴里不知道哪儿受伤了,一股腥甜泛着铁锈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 “口气不小,到这个时候了,还装盛气凌人的样子。”宸妃倒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她说了些什么。 她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慕君心面前,仰起头来,像是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她脸上漾着得意的笑容,慕君心忽然意识到了,这个时候她是享受这样折磨人的感受的。 因为对于她来说,这些人的死活,没什么要紧。 “行吧,那我就告诉你,周庭是被我们从窑子里面捡回来的。她说她自己有用,能帮我们,所以我们就培养她,让她成为一个能扮猪吃老虎的细作。” “她取得了你们的信任,她在太医院安身立命下来了,可是她做了什么?她对你都下不去手,她根本就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细作。这些就算了,她,她,她竟然做出了背叛我们的事!” 宸妃说着,将一把短刀扔到了慕君心的眼前。慕君心认出来了,这是当时周庭别在腰间的那把小短刀。 “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她是故意过来做诱饵,让你逃出去的吗?她还想对着我们拔刀相向,不过,就她那些功夫都是肖家教的,怎么可能赢得过?” “好了,这个答案,慕太医满意吗?”宸妃好似觉得所有的话早就应该说完了,不耐烦似的起身瞥了慕君心一眼,好似不想多说什么了似的。 慕君心没有作声,她感觉到了那边绑着的周庭似乎微微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她似乎惊异于慕君心的在场,似乎因此而痛心疾首,头深深地垂下去,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该我问你一些问题了。” 话音刚落,慕君心就觉得自己被整个拎了起来,她被两个人一人拽着一条胳膊,直接扔到了宸妃的面前。她四肢着地趴在地上,用这种毫无尊严的姿势,看着面前的这个趾高气昂的人。 她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屈辱,于是立刻直起身子,至少还看着有些样子。 “我问你,你可知道追月阁的人可都分布在哪里?皇帝的御林军,又都在哪里?” “这些问题,如果你是一个合格的策反者,你应该都调查清楚了。”慕君心却微微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宸妃的目光里面充满了不屑。 “你别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皇帝的御林军,追月阁的军队,从来都是如同影子一样抓不到。你放心,我跟你没什么仇怨,最多只是跟钟郁凌有点仇,牵扯到了你而已,只要你说出来,我立刻放你走。”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千刀万剐 宸妃的语气循循善诱,看慕君心默不作声,立刻将更诱人的价码加了上来:“如果你说了,我们不但会放过你,而且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给你什么。” “皇帝老儿现在困在上林苑,还不知道会不会活着回来,钟郁凌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而你,你觉得除了你自己,谁能救你?人啊,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你这个时候要是选择正确了,以后会前路十分宽广,你自己考虑清楚。” 宸妃循循善诱,而慕君心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个字,她只是悠悠抬头,并没有看着她,而只是轻轻启唇发问:“微臣想要什么,宸妃娘娘都能满足微臣吗?” “那是当然,你想要什么,现在就说。”宸妃以为她已经动容,且有些松动了,便连忙坐直了身子,惊喜地开口发问。 然而慕君心却话锋一转:“微臣想要钟郁凌平安顺遂且才有所用,微臣想要这个国家平安昌盛,微臣想要皇上能平安回来,您能满足微臣吗?宸妃娘娘?” 宸妃愣了片刻,便明白了慕君心的意思,于是立刻恼羞成怒,将手狠狠拍在了桌上,厉声呵斥着面前的人:“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想说了?” “宸妃娘娘哪里的话?微臣只是小小一介太医而已,怎么可能知道京城布防和军队力量这么要紧的事情?您未免太抬举我了。” 慕君心看都不看她,只是淡淡地开口说着,脸上没有丝毫喜怒。 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是宸妃动用私刑她都已经没有什么害怕的了。不管是前面遇见的是什么,她都不会说自己知道的任何一个字。 “不说是吧?好。”谁知宸妃却十分冷静,微微笑了笑,扬了扬手,让人将慕君心给抬了出去。慕君心重新被扔到了周庭的面前,就那么跪坐在周庭的脚下。 “慕君心,我知道,你了解的可能不多,但是你任凭一件小事跟我说,我都会考虑放了你,放了周庭,所以,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是说,还是不说?” 慕君心想到了前几天,钟郁凌亲自来找她,那个时候,他身上少有地穿着护甲。 “肖家已经要按捺不住了,我们这一招会很险,弄不好,可能真的就挽回不了了。父皇会借故去上林苑,我们跟御林军会埋伏在城外,如果时间来得及,或许还能救回父皇,如果时间来不及……你就逃吧,能去哪儿去哪儿。” “南祁国可能会姓肖,但谁说得准呢?” 慕君心想到了钟郁凌说他正在紧急布防,正在设计什么圈套让肖家手下的军队溃散。而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宸妃会利用周庭,来对付慕君心。 “我什么都不知道。”慕君心咬了咬牙,接着表示自己的不明就里。 然而这一切让宸妃恼羞成怒,她愤恨地一把抽到了慕君心的脸上。 “好啊,你不说,不说可以,”宸妃却将她一脚踢到了一边,随手抄起一把匕首,刀刃正好冲着周庭。 “你要做什么!” 慕君心看她手中的刀刃一步一步逼近周庭,立刻惊恐地对着宸妃呵斥道。 “慕君心,你若是不说,我就会在她身上割下一片肉。你若是一直不说,我便一直割下去,直到她身上没有了肉,血尽而亡……” “你是说,还是不说?!” 宸妃的笑容得意而猖狂,但这番样子,彻底激怒了慕君心。她愤恨不已,恨不得冲上前去要她好看,却被两个人“及时”地拦了下来。 “你给我住手!离周庭远一点!” 慕君心近乎崩溃地大声喊叫着,她死命想要挣扎,然而禁锢她的那两个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挣脱不得。 “你说我离她远一点?好啊,我不介意。”宸妃的表情阴冷,已经没有了任何作为人的人情味。她真的站得离周庭远了一点,但刀刃丝毫都没有离她更远一些。 而她手起刀落,十分利落地在周庭的手臂上面,割下了一片薄薄的肉。那肉直接飞到了慕君心的面前,带着血,翻着白色,腥气四溢。 慕君心差一点吐了出来,她只觉得头晕目眩,险些要晕了过去。 “说不说?嗯?”宸妃那把带着血的匕首在慕君心的面前晃了晃。 “不说……”慕君心定了定心神,紧咬牙关,虽气若游丝,但眼神若刀锋一般,恨不得将宸妃千刀万剐。 “你不说是吧?好,那就怪不得我了。” 又是一片。 这次仿佛割得更狠了点,周庭隐隐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鲜血从她的手臂上面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滴在地上,形成了一汪小小的血泊。 而她的胳膊上面有两块非常狭长的伤口,深的地方甚至快要见骨了。鲜血里面翻着白肉,那样子,实在是太惨烈了。 “肖白龄!你会遭报应的!” 慕君心愤恨地大声疾呼,几欲疯狂地开始挣扎,声嘶力竭,整个人甚至都开始颤抖。她已经看不下去了,她不忍任何人为自己而受这样的苦。 然而她越是声嘶力竭越是疯狂,宸妃笑得便越是开心。她看着慕君心这样子,孤立无援又绝望,实在是太大快人心。 “遭报应,好啊,那你先让我看看报应在哪儿啊?不过在那之前,我看先遭报应的,怎么着也都是她吧?” 说着,她用手中匕首指了指拴在一旁的周庭。 “你有本事冲我来啊!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手!”慕君心愤恨地大喊问道。 “为什么?因为折腾你没有意思,看着你崩溃,那才是最有意思的,你说对不对啊?” “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接着割了。” 说着,宸妃的刀离周庭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又近了一些。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猖狂,而周庭反而已经看开了似的,看着慕君心的眼神,居然有了些视死如归的感觉。 “师父,您不欠我的,我也不欠您的,对我已经很好了,您不用管我……” 慕君心咬着嘴唇,越来越使劲,甚至已经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丝。她低下头,似乎不忍再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反客为主 “既然你不说,好,我也割倦了,你们来,好好伺候周庭。” 宸妃脸上装作慵懒的样子,伸手将手里的匕首递给了一旁的侍卫。那侍卫本就长得一脸恶相,手里拿到了匕首以后,更是尽显凶恶本色。 他这一刀要是割在周庭的身上,那可真的不可设想。 “等等!我说!我说!”慕君心见此情景,连声惊呼让他们停下来。 “终于肯说了。”宸妃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得逞的得意神情。她给那个刽子手使了个眼色,刽子手便会意,将匕首放了下来。 “是不是我说了以后,你就会放了周庭?”慕君心悄悄看了整个房间一边,将什么地方有什么人看守都记在了心里。她转过身看向宸妃,冷冰冰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宸妃信口答应道。 “那先把周庭放了,我再告诉你。” 慕君心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微笑,虽然看着还算是有温度的,但仍旧带着冷意,还有些不容抗拒。 “开什么玩笑?我凭什么要这个时候放走周庭?慕太医,你怕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吧?”宸妃自然不乐意了,她冷哼一声,双眼微眯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呢,向来讲究的便是遂心,”料到这一点的慕君心反而微微一笑,愣是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摊在上面,似笑非笑地悠悠哉哉,“宸妃娘娘既然不肯,那好,那我就不说,您随便怎么对周庭,把她杀了,把我杀了,都没什么事。” “你以为我不敢杀她?!”宸妃立刻抓起了匕首,刀刃直直抵上周庭的脖颈。 “那就请宸妃娘娘继续啊,杀啊,割下去,狠狠地割下去啊。” 谁想到慕君心却一反常态,仿佛已经不在意周庭的死活了一样。她悠悠哉哉坐在椅子上面,不时地拿眼神瞟一眼宸妃。 那样子似乎是在等着看一场好戏,等着她什么时候能开场。 她是在赌,在赌宸妃究竟重视不重视周庭这个人质。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似乎都在找对方的纰漏。她尽全力装出一副全无所谓的样子,只等着最后宸妃松嘴的一刻。 很快,她赌赢了。宸妃咬了咬牙,愤恨地将匕首放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给她松绑!”宸妃的气势都松了一些。而那些侍卫只好听命,将周庭给放了下来。 “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我才会开口说,至少,得到城门外吧。”谁知慕君心却微微一笑,转而提了第二个要求。 “慕君心,你这也太过得寸进尺了吧?” 她的要求换来了宸妃的暴怒。 “这是我的要求,情报换人,不过分吧宸妃娘娘?”慕君心却将话全都轻飘飘推回给了宸妃,继续坐在那椅子上,当做不管不顾一般。 “把她送出城去,反正重伤成这个样子,也活不了多久。”宸妃细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那些人得令以后,来了两个人一人一条胳膊,架着周庭就往外拖。 “师父,您……您可不能……”周庭经过慕君心的时候,用尽了全身气力艰难地开口。 然而慕君心却丝毫没有所动,只是淡然瞥了她一眼,仿佛这个人,真的从今天开始就跟她没有了半点关系。 周庭离开了,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了宸妃和几个守卫的人。 “好了,周庭会安全离开皇城,慕太医,可以说出来了吧?” 宸妃的忍耐很显然已经达到了极点。她忍着怒火,用最后的理智冷静地问慕君心这个问题。 慕君心看准了最近的一个侍卫站在哪里,她便站起身来,朝着宸妃和那个人之间比较平衡的一个地方走了过去。 “那天九皇子和我说过了,他说,御林军分三队,一队城南,一队城东,一队城西,平日里都是平常人,当危机来临的时候,会立刻化身军队,专门为了保护皇上。” “此次事发上林苑,他们肯定会抄着水路,立刻往城北走去,只要在路上设置岗哨,拦住他们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而至于钟郁凌的追月阁,这个,他的确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实话,我也难测其虚实,不过我倒是可以确定……” 慕君心说到这儿,忽然语气开始飘忽起来,眼神也飘飘忽忽,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你可以确定什么?” 宸妃一直警惕着,不由得也进入了戒备状态,严阵以待。 然而慕君心却微微一笑,一步冲了上去:“可以确定,追月阁所有人,都身怀绝技。” 说话间,她已经夺了一个侍卫的长剑,横刀扬起在自己的面前。其余人皆惊愕不已,但因为长剑在她手里,而且她已然杀意蒸腾,严阵以待。一时之间,那些侍卫还真的不敢再近身了。 钟郁凌的预想还是对的,她不知什么时候会遇到危险,与其被动,还不如学一点防身的技巧,到时候努力争取主动。 她便跟着钟郁凌学了一些,至少还是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你果然是在诓骗我。”宸妃看了这个情形,怒极反笑,她只恨自己没有能坚定一刻,不然也不会让慕君心争取到机会。 “彼此彼此。”慕君心微微一笑,更是握紧了自己手里的长剑。 “把她给我抓起来!”宸妃没有办法,只能一声令下让他们动手。 然而已经晚了,慕君心说时迟那时快,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宸妃的胳膊,用力将她紧紧抓在手中箍在怀里。左臂先锁住了她的肩头,而那把长剑则直接抵在了宸妃的脖颈之间。 “谁赶上来!我就直接杀了她!”慕君心厉声呵斥,睥睨着在场的所有侍卫。那些侍卫将她们团团包围,但却谁也不敢往前走一步。 “你难道会觉得,我会乖乖听你摆布吗?”宸妃冷哼一声,故作镇定地开口问道。 “宸妃娘娘惜命,我相信您不会使出什么阴招的。”谁想到慕君心却像是早有防备,只是微微笑了笑,抬起眼来,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 “现在她在我手上,想要她活命的话,就让开!” 第二百一十五章 援军 那些侍卫没有办法,只能执着剑状似和慕君心对峙,不敢松动也不敢上前。 包围圈让开了一条道,慕君心则继续挟持着宸妃,往外面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她每走一步,所有人便离她更近一步,但没有人敢真的上前,只能随着她保持着这样的包围。 “送我出城,我自然会放了她,但若是你们从中作梗,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慕君心的目光凌厉地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手中的长剑更逼近了宸妃的脖颈一次。她感觉到了剑刃摩擦宸妃颈肩皮肤的感觉,似乎有鲜血在缓缓顺着伤口流淌下来。 她的手背被濡湿了。 “快救我!你们想办法救我!”宸妃被吓得不知该怎么好,连连凄厉地朝着周围的人求助。然而没有人敢轻易上前,而慕君心被她的这番标新,弄得有些不耐烦。 “闭嘴!宸妃不是惜命吗?惜命的话,就知道话不能多。” 说完,慕君心的目光悠悠抬起,看见了漪澜殿的大门,一步一步挟持着她往漪澜殿外走去。 漪澜殿的大门上面早已埋伏了弓箭手,他们早已拉满了弓,严阵以待,等着慕君心走到了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就一箭将她毙命。 慕君心忽然停了下来,她稍稍抬眼,似乎看见了门上藏着的那个准备杀死她的弓箭手。 “没想到,宸妃娘娘的手下还贯会喜欢玩阴的啊。”她知道不能再走出去了,今天看来也不一定能活着出这个漪澜殿。 但是有些话不能不挑明,她看着门楼上面已经暴露的弓箭手,微微笑了笑,仰着头冲着他竟然坦然地打了个招呼:“我知道你等着杀我呢,你也够辛苦的,累不累啊?” 那话让弓箭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慕君心脸上的笑容带着杀气,反而他更害怕慕君心忽然棋差一招,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快!他们在漪澜殿!” 然而慕君心还没有接下去说什么,忽然听见了外面开始吵吵嚷嚷,杂乱无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那数量还不小。 “是追月阁的人!”慕君心听到了门楼上那个人朝着里面大声呐喊。 慕君心迅速反应过来,她趁着所有人还在惊慌的时候,迅速一挥剑,狠狠地在宸妃的腿上砍了一下。 没有伤到骨头,但是宸妃的腿也受了重伤,血流不止。而慕君心也放开了宸妃,趁乱赶紧寻找掩护的地方去了。 宸妃惜命,立刻捂着自己的腿喊起了救命,一部分人的注意力不得不被她吸引过去,而另一部分,则开始想办法抓到慕君心。 她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必须要趁这个机会赶紧寻找一处地方,能躲多久是多久,和他们拖时间总是能拖过去的。 弓箭开始朝着慕君心密密麻麻地飞了过来,但还好她跑得快,已经靠着门廊的柱子挡了许多箭给她。 起初还算幸运,慕君心三脚猫的剑术还能击退一些过来的侍卫,而寡终究还是敌不过众的,慕君心终究还是被抓了起来,而与此同时,钟郁凌的人马也到了漪澜殿。 此时慕君心的身上也受了不少的刀伤,她捂着身上血流不止的伤口,而眼前,钟郁凌终于带着兵马,杀入了漪澜殿,来到她面前。 “放开她。”钟郁凌以剑指着挟持慕君心的那个人,声音虽然深沉,却有着无穷怒意在翻腾。 “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除非你们先退兵。” 慕君心只觉得自己的伤口已经失去了痛感,她抬起头艰难地望着钟郁凌,而那个人,似乎也在看着她,目光一刻都没有游离。 她忽然十分欣慰,似乎这一辈子能遇人如此,已经是值了。她抬起头冲着钟郁凌微微地笑了笑,轻轻摇摇头。 不能退兵,说什么也不能退兵。 这一切都被钟郁凌看在眼底,他似乎有所触动,只是低下头去,仍旧在仔细考虑着什么。 “好,我们退。”钟郁凌似略略考虑了一下以后,竟然答应了那个人的要求。 “大人,这……”他身后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什么,惊愕地连忙制止。 “我说退就退!别在这里说这些废话!”钟郁凌及时制止了他们的三番几次的道理劝说,硬是让那些人闭了嘴,乖乖地转身退到了漪澜殿之外。 “你就算让他们退了兵,又能怎么样呢?”慕君心看着渐渐退到外面的士兵们,忽然觉得一切都挺讽刺的。她自己为了拖延时间各种要挟,而这一招不论是在谁身上都十分管用。 “你承认吧,如果这个时候追月阁或者御林军的人来了,就说明你们的人早就已经败北,要么就早就失势了。他们过来,就是想要清剿你们,或者过来救我的。你在这里挣扎,又有什么用呢?” “闭嘴!”那士兵朝着慕君心怒吼道,好似在掩饰自己心里的心虚。然而他手里的剑却开始颤抖。 慕君心感受到了剑刃的不时偏颇,嘴角稍稍被牵起。看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有的人愿意承认,有的人不愿承认罢了。 “你不必再这么死撑下去了。你看,宸妃受伤了,她只想着自己的死活,她只想着自己能不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而已,你觉得你跟着这样的人,她会保全你性命?诚如所有人都不会真正在意你们这些人的性命,只是谁,更明显表现出来而已。” 慕君心一步一步,似乎在循循善诱,却更像是尖酸刻薄,一字一句都打在他的心坎里面:“如今你必然是要被安插一个叛军名分了。我这条命,死了不足惜,可是杀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若是想下手,那就尽早下手。” 慕君心成功地将这个士兵给激怒了。他瞪着眼睛,白色眼球里面布满了血丝,手里的剑剧烈颤抖着,似乎已经忍耐不住,下一刻可能就会发狂。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那你倒是杀了我啊!可是你的剑都握不稳了,你的内心就如此脆弱吗?啊?你根本就是个胆小鬼,是个懦夫!” 第二百一十六章 求生不得 “你给我闭嘴!” 那士兵彻底癫狂,握紧了剑就要在慕君心脖颈间割下去。 然而他早已露出了破绽,甚至握剑的手都已经颤抖不已了。钟郁凌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一箭射中了他的右臂。 那人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下一秒,一支箭就从他的身后牢牢地钉了进去。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慕君心趁此机会挣脱他的控制,立刻逃到了钟郁凌的身后。 她这才看见,在她的身后,景枫早已埋伏在漪澜殿的房顶,一张弓早就已经拉满。而说时迟那时快,箭发了出去,一招从背后射中了那个人的心脏。 那个人立刻趴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好险,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慕君心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安全了,终于安全了。 “路上遇到了埋伏,耽搁了一会儿,御林军已经支援父皇了,上林苑那边,应该没有大碍。”钟郁凌转过头来,看着慕君心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疼惜。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只后悔自己没能再快一些,若是再快一些,可能慕君心就不会遇见这样的危险。 “我听说他们反了以后,就被肖家的人抓到这里了,对了,你有没有看到周庭?” 慕君心捂着仍旧流血的手臂,忽然想到被带出宫的周庭。她现在如何了?她是否已经脱险,还是已经惨遭不测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来的路上看见了周庭姑娘。她告诉我们你还在这里,是你把她救出来的。那姑娘可真是顽强,伤成那样,竟然还能咬牙坚持下来。” “那就……好……”慕君心听到了这个消息,便放心了。她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以至于像是弦崩得太紧,忽然一下铮然断裂。 她艰难说完那个好字,就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她感觉到自己被黑暗裹挟着,慢慢慢慢地往下坠落。 只是她的世界从来都没有清净过,她听见了皇帝和肖家的人谈判的声音,听见了宸妃绝望的叫喊声,还有钟郁凌含着悲恸,一声一声唤着她的名字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过了多长时间才醒来的。醒来的时候,自己是躺在太医院的病房里面,而她对面那张床上,躺的正是周庭。 而周庭仰面躺着,面色平静,好像是睡着了,也好像是已经气绝身亡。 “周庭……周庭……”她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眼里似乎在冒烟,但她不敢松懈,只是勉力呼喊着她的名字,但说出来的声音气若游丝,就像是濒临死亡的人的挣扎。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企图去触碰周庭。 “哟,慕太医,你终于醒了。”正在这个时候,门被人推开了,卫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见了正在拼命挣扎想要呼唤周庭的慕君心,又惊又喜,连忙走上前来,握住慕君心的手。 “卫大人……周庭……周庭……”慕君心摇了摇头,只是胳膊尽力还在往周庭那边晃。 “你放心,周庭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得太重,还在修养。现在她是睡着了,你不用担心,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 听到这些,慕君心才略略放下心来。而卫麟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他将慕君心的手放回被褥里面盖上,自己则去桌边倒了一杯水。 “你一定渴了,听你的声音太沙哑,来,我扶你起来,咱们先喝点水。” 慕君心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她勉力靠着自己的力量坐起来,靠在卫麟递过来的软垫上面。她接过卫麟手里的茶杯,将那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她闭上眼修整了片刻,才觉得自己已然好了不少,只是身子尚虚弱,没有任何力气一般,像是下一刻就要晕过去:“我……后来是发生了什么?” “你放心,你只是流了太多的血,姜太医已经给你止住血包扎好了,这段日子,你就安心把伤先养好。舒华公主那边派人熬了红糖小米红枣粥过来,对你是极有好处的。一会儿吃点粥,再把药喝了就好。” 慕君心点了点头,又不放心似的看了一眼那边正躺着的周庭。 “对了,九殿下呢?九殿下现在在何处?” “九殿下……”卫麟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九殿下现在应该在跟圣上,审那个肖家的女人吧。” “肖家的女人……”慕君心忽然想到了是谁,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看来这段日子,前朝后宫,怕是永远不得安宁了。 肖家反了,但是很快被平定,北凉那边的人经过和北凉王的商议,全部处以死刑。而肖家的谋逆罪名是洗脱不了了,皇帝震怒,下令株连九族。 天天往肖家周围的人家送菜的小商小贩曾经提到过,肖家门口的地都被鲜血染红了,不管是奴仆还是家主,尸体一具一具地往外运送,后来干脆被当成麻袋一样,一具一具被扔出来,往车上一放,便运到郊外草草给埋了。 而肖家手里的兵权,自然全都回到了皇帝手里。皇帝思忖片刻后,将其分给了追月阁和镇远大将军。而肖家曾经何等辉煌,几代名臣武将世家,最后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至于那漪澜殿的宸妃,那就更有的说了。漪澜殿从此再也不是宸妃的住处,而那里面所有关于宸妃的东西,打的打,砸的砸,一干二净。御前侍卫还在里面搜出了许多她和肖家私密通信的信件,里面关于后宫前朝的很多情报,全被一网打尽。 然后牵扯出来的在前朝的根,还有肖家这一派系的所有人,几乎都被受到了打压。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人人自危,竟然没人再敢说话,生怕惹出祸端。 整个前朝陷入无言的恐怖之中,而前朝人人噤若寒蝉,给皇帝带来的打击也不小。据说他那之后就一下子疑心病更重,身体也更是虚弱了。但他仍旧自危着,不论谁说错话都要大发雷霆,被牵连受罚的官员,还真的不少。 这一切都是慕君心这些天昏迷的时候不知道的事情。 其中还包括宸妃的死。 第二百一十七章 求死不能 昭阳殿。 宸妃端端正正地跪在殿中央,而皇帝则端正坐在上面,看着底下跪着的人,还有一旁候着,等候发落的钟郁凌。 宸妃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因而倒是不慌不忙。她的面色如常,没有要求饶,也没有绝望的哭泣,甚至十分平静,平静到,几乎看不出来这个女人还有没有一丝生气。 “宸妃,你应该都听说了,你的母族已经全部被斩首了,而你亲信的所有人,都已经受到了惩罚。现在,就差你了。” “臣妾知道,”宸妃冷冷挑起嘴角,漠然抬起眼眸看着眼前那个男人,嘲讽似的发问道,“那皇上为什么还不处置臣妾?” “谋逆是大罪,臣妾和母族犯了这样的错,理应下去陪着家人一起。皇上若是看着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为何不早一点处置臣妾,让臣妾下去和家人团聚?” “就是因为朕知道你和朕夫妻一场,这么多年,你难道就不该给朕一个交代?”皇上的声音里面听不出喜怒,反而像是在看戏,看着底下的小丑怎么样垂死挣扎。 宸妃听到这句话,感觉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直视着皇帝,却没有了方才那般的底气。她预料到了,在看到钟郁凌的时候就预料到了。 有因就有果,做什么事,总归都会遭遇什么报应。现在,她的报应应该就来了。 “宸妃,朕问你,当年慧贵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经年郁郁寡欢,最后忧思成疾,难产而死,皇上,您不是知道吗?”宸妃冷哼一声,淡淡开口道,看着座上的皇帝,似乎嘴角挑起一抹微笑。 “你撒谎,朕早就查明了,是你,在给慧贵妃的安胎药里面动了手脚,是你,不时给慧贵妃有意无意散播郁凌的假消息。结果害得她难产,害得舒华那孩子,刚生下来,就没了母亲!” 说到这儿,皇帝震怒不已,拳头紧握,声调也越来越上扬。而钟郁凌站在她的身后,默默闭上了眼睛,牙关却早已咬紧。 “皇上说这些,有证据吗?您不能用别人的一面之词,来诬陷臣妾本身的清白!” “清白,你有什么清白可言?”忽得身后一个冷冽女声传来,似乎也带着无可抑制的愤怒。 昭阳殿外,淑妃朝着皇帝请安后,便大大方方踏入了昭阳殿内。 这一场景,似乎是宸妃没有想到的。 “皇上,那年慧姐姐跟臣妾说过许多话,关于宸妃的,臣妾宫人甚至是御花园的宫人侍卫都能作证。上次档案房失火,查明正是肖太医所为,虽然档案房内所有档案都已灰飞烟灭,但是臣妾还是保留了一份当时的药方。” 说着,淑妃便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药方给皇帝看了:“这是当年臣妾觉得蹊跷,便早些就让人誊抄了一份留着,就是为了今天拿出来。” 她将药方递给了皇帝,却没有注意到身后,钟郁凌的目光却一直放在了她的身上,神情像是若有所思。 “余姝薇,你居然……”这一招像是出乎宸妃的意料一样。她立刻抬起头来,发狂了似的伸手直指淑妃,阴冷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 “想不到吧?抱歉,嫔妾和慧姐姐向来同心同德,纵使你当年挑拨离间,我也从未怪过姐姐。倒是你,好狠毒的心,竟然让姐姐遭遇不测,让舒华那么小就没有了母妃!” 淑妃声色俱厉,倒是从来都没见过她如此激动。她身体微微颤抖,脸上梨花带雨的,很是让人动容。 皇帝似乎不忍让她太过难过,让人赐了坐给淑妃。 “对,就是臣妾做的。”宸妃看了此情此景,竟然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神情,她转过身来,面对着皇上的时候,竟然满眼都是乞怜。 “可是臣妾也没有办法,皇上见了慧贵妃,便把所有的精力和宠爱,都给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有什么好?本来属于臣妾的所有事情,都成了那个女人的!” “你就因为这种浅薄的原因,所以才会害我母妃香消玉殒?”钟郁凌似听不下去了似的,声音里面酝酿着怒意,似乎下一秒就会爆发出来。 “这种浅薄的原因?在你看来,我们女人就活该只能如此忍耐,如此在后宫里面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那我祝福九殿下,希望您将来成为九五之尊的时候,也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番话来。” “你!”钟郁凌几乎要动手,但是他看见了座上皇帝微妙的神情,还是先作罢,站到一边不再出声。 这要是别有用心的人听见了,下一个遭殃的便是他钟郁凌。这宸妃实在是阴哪,到死都想要拉人垫背。 “口出狂言,郁凌,现在这个女人,交给你处置吧。朕嫌脏了自己的手。”谁知皇帝却发话了,谁也不知道他这番究竟是何目的,而他双眸微眯,似乎也是在观察这一场闹剧。 但有此机会何乐而不为?钟郁凌便转身走到了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宸妃。 “那就请九殿下快点下令,让我下去和家人团聚吧。”宸妃已经决意赴死,只是停止了腰杆,仿佛在静静等待着宣判。 然而钟郁凌却冷哼一声,头顶传来的声响让宸妃忽然有些着慌,她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钟郁凌。 “你想下去和家人团聚?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让你死,太过于轻松了。” 钟郁凌走到她的身后,似乎不愿意再看她一眼,只是悠悠开口说着:“宸妃肖氏,目无尊上,戕害皇妃,秽乱后宫,联合母族谋逆,实乃大不敬。今日,褫夺封号,收回册封的宝印、宝册,囚禁漪澜殿,终生不得踏出,任何人不许伺候,自生自灭。” “钟郁凌!你!”宸妃震怒,刚要起身的时候,就被人给擒拿住了。随即,她的头顶又飘来一句绝情的话。 “另外,不许自寻死路,每日有人看管,训话,掌嘴。” 听到这一点,宸妃彻底绝望了。她被人拖了出去,只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朝着钟郁凌用尽全力嘶吼着。 第二百一十八章 隔阂 宸妃被拖了出去,而她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像是垂死挣扎,撕心裂肺似的冲着殿内的人大喊道: “钟郁凌!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会和慧贵妃那个女人一样,遭到报应的!你以为淑妃真的就跟你想的一样吗?我告诉你,我是捅慧贵妃的人,就是她淑妃给我递的刀子!” 然而她还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任其挣扎,都没有再理会过。她就这样,毫无尊严地被拖下去了。 大殿之上一片静寂,而一旁的淑妃,则低下头轻轻咳了一声。 “淑妃,郁凌,委屈你们了。郁凌,你这次救驾有功,即日起,就册封你为亲王,赐亲王府。” 除此之外,钟郁凌还被奉为安定将军,京城的防守,由他来负责。而淑妃也被册封为淑贵妃,从此后宫,没有人再能出淑贵妃其右。 而此次却很默契地,淑贵妃和钟郁凌谁都没有提过继的事情。 “你们先下去吧,朕有些累了,想要歇息一下。”看得出来,经过了此番打击以后,皇帝已然面容憔悴了不少,他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自己则回到榻上阖眸养精蓄锐。 而两人无声地踏出了昭阳殿,似乎每个人心里都有所掂量。 “恭喜淑娘娘晋位。”最后还是钟郁凌打破了沉默,平平淡淡开口,语气却听不出来像是在恭贺一个人。 “谢谢郁凌了。”淑贵妃微微一笑,仍旧得体大方又温柔,像是对待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亲切又温和,语气也是包容着的,带着些喜悦的样子。 “但是儿臣仍旧有一事想要问一下,宸妃所说是何意?儿臣已经将淑娘娘当做母妃看待,那么告诉儿臣,也没有要紧的吧?” 钟郁凌说着,却并没有看淑贵妃。他的眼神说不上冷漠,但却并不友好。或许他心里也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没有挑破而已。 他似乎也是在给自己一个试验,究竟是过往真相最重要,还是将来更重要。 “郁凌说什么呢?慧姐姐和本宫情同姐妹,本宫不会做害她的事情。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怎么能通过一面之词来怀疑本宫呢?” “皇上疑心病越来越重,本宫真的希望,这一点你不要学皇上。” 钟郁凌停下了脚步,转向后面去,而他看见的淑贵妃,却是一脸的惊愕和忧虑模样。她紧紧捏着手帕,像是受到了莫大的误解一般,眼泪都快要留下来了。 这幅委屈样子,特别真诚,不像是演出来的。可是淑贵妃又是一个本就楚楚可怜惯了的人,她既然会装,装得很像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钟郁凌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也不该因此就妄下决断,于是神色缓和了不少,朝着淑贵妃微微弯腰作揖:“抱歉,淑娘娘,是儿臣多虑了。”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吧,”淑贵妃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了钟郁凌,脸上露出了悲悯又怜爱的神情,仿佛很心疼这样的人,所以原谅了他幼稚的怀疑,“没有关系的,宸妃那女人说成这样子,你怀疑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淑娘娘不怪你。” 钟郁凌低着头,却像是若有所思。他拜别了淑贵妃之后,便立刻转身离开了。 这些都是卫麟转述给慕君心的。慕君心若有所思,她只是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便看了一眼卫麟:“卫大人,我实在是太累了,可以让我先休息一会儿吗?” “好,你好好休息,有事情的话,随时叫外面的人就行了。”卫麟说完,就出去了。 也奇怪,这粥和药喝下去,慕君心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只想赶紧睡觉。她于是将软垫拿开,直接倒下闭眼睡觉。 闭眼之前,她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周庭。周庭仍旧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嘴角似乎带着平静的笑意。 她撑不住了,只能先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慕君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觉得自己好转了不少,只是觉得胃里空空荡荡,饥饿难耐。她撑起身子,自己下床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外面有人吗?”不一会儿,一个小太医进来了,冲着慕君心微微欠身,好似在听她吩咐。 “现在是什么日子?几时了?”慕君心说着,将茶杯里的水喝了下去。 “回慕太医,您已经睡了两日了。现在是巳正,您饿不饿?我去叫人给您做点吃的。” 说着,那个人便要往外走。而慕君心却注意到了,她对面的那张床上面,已经不见了周庭的身影。 “你先等一下,我怎么没见周庭?她去哪儿了?”慕君心连忙叫住了那个小太医,开口问道。 却见那小太医似乎神色一动,然后才像是思索着什么,后来才神色如常地说着:“哦,您说周太医啊,周太医现在伤好些了,她怕吵醒您,就先离开这里,回家去疗养了。” “这样……”慕君心点了点头,让那小太医走了。她也注意到了,小太医离开的时候,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那张床,上面似乎都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她略略沉吟,似乎心里有了什么答案。 不一会儿,小太医端着一小盅红糖小米红枣粥进来了。慕君心微微点头让他放在桌子上,顺便加了一句话:“那就烦请你,帮我再请姜太医和卫大人过来吧。” 那小太医楞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连忙去了。不久之后,姜太医和卫麟一块出现在了慕君心面前。 “周庭去哪儿了?”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两个人道。 那两个人面面相觑,又看了一眼周庭曾经躺过的那张床。 “她,她已经回家休养去了啊,怎么?那个小子没告诉你?”姜太医倒是冷静,面色如常地问慕君心道。 慕君心却摇了摇头:“不对,她本身就没有家,一直都在肖家长大的,现在肖家倒了,她怎么可能回家?” “可是她之前也在宫外有住的地方啊,你不能这么说嘛,对不对。” “那,就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儿,我去照顾她。” 第二百一十九章 魂兮归来 姜太医本来想着慕君心不会再问下去,于是只是随口搪塞道。的确周庭在外面有住处,只是平日里不请人过去而已。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慕君心却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安静地开口说道:“那就告诉我她住在哪里吧,我去照顾她。” 这句话一出,两个人似乎都十分惊异。而卫麟先反应过来,连忙拒绝,微笑着好声好气哄着:“你现在这个身体,怎么可能过去照顾她?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等你伤好了去见她,那她也会开心的。” “卫大人,您也贯会诓人的,”谁料慕君心却只是微微笑了笑,语气里面似乎有着无尽的哀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怕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吧?”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震惊不已,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遂低下了头,整个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想要听实话。”慕君心见这模样,便猜出了七八分,她只是垂下眼眸,淡淡地开口。 那两人看了看彼此,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息着。姜太医似乎摇了摇头,抱怨卫麟说我就说她肯定会看出来。 姜太医说着走出了房门,只剩下卫麟在原地。卫麟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叹了一声,向她解释了来龙去脉。 “周庭在那日找到了九殿下之时,就已经奄奄一息,伤势很重了。纵然我们想尽办法吊着她的命,也是十分艰难。最后……我们没能救回她。” “怕你醒来以后得知噩耗会撑不住。因为你当时情况也不是很好。我就想了个办法,让人给周庭清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躺在你身边整日熏香,让你相信她还活着。等你再睡着了以后,再把她抬出去葬了。” 所以,那天的药和粥的确是有问题的,那里面估计是下了短期的迷药,让她立刻沉沉睡一觉,然后趁她睡觉的时候,抬周庭的遗体出去。他们为了维护周庭的尸体,也是煞费苦心。 “周庭,现在葬在哪儿?”慕君心的语气开始颤抖。 卫麟明显感觉到不对,连忙出言相劝:“她因为阻碍叛军有功,皇上开恩,给她追封了将军称号,尸体埋在了后山,牌位则进了忠义祠,享受后人香火。但是你现在身子实在是虚弱,不能去啊。” “我要去看她。”然而慕君心没有听见后面的话,只是听清楚了周庭现在葬在哪里,牌位在哪儿之后,便挣扎着要出门去看周庭。 她刚起来,眼泪就应声而落。她不敢相信,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已经长眠地下。 她其实早已不怪周庭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跟她解开心结,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好话,周庭就已经没了。她不仅歉周庭一个和解,还欠她一条命。若不是周庭,怕是现在躺在那儿的不是周庭,而是她。 慕君心挣扎着就要往外走,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挣脱开卫麟,几乎是一步一步拖着自己的身子往前走着。 “你要干嘛?给我站住!”她迎面看见了姜太医,他惊愕不已,连忙要拦慕君心,却被她阴狠的目光给劝退了。而慕君心刚刚要迈出院门的时候,却被身后的声音给呵斥住了。 她转过身去,一向对她好言好语又十分照顾的卫麟,此刻却板着脸,怒气冲冲地朝着慕君心吼着。他的气势很足,这一刻才将他本有的威严全都展露出来了。 慕君心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都没有看到这个人的真实一面,他毕竟是太医院的总领,没有一点威严,压不住底下的人。 “你现在倒是学会逞强了?你难道忘了,周庭拼死拼活,为的是什么吗?!” 卫麟怒不可遏,直接冲着她吼叫道,似乎已经忍无可忍,又像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愧对她,你现在去在她坟前哭天抢地说一万遍,有用吗?有用吗我问你,你自己也知道对吧?!你过去把自己弄出个好歹,到时候还要麻烦我们,你觉得这是周庭想见到的吗?” “周庭拼死拼活想要救的,是她那个坚强又公正,对她十分照顾的师父,而不是现在的慕君心,你懂吗!” 一番话将慕君心心里所有的坚持都给击溃了。她只能停下脚步,仿佛失去了力气一样。转过身,颓然地朝着里面走去。 而卫麟的神色似乎有所缓和,他叹息一声,走上前去,扶住了慕君心的胳膊:“好了,我刚才说得重了点,抱歉,但是我答应你,只要你养好了,就带你去看她。” 慕君心无力地点了点头:“好,麻烦您了,卫大人。” 她回到房间里去躺下,安分地吃饭,喝药,睡觉,也不知道养了多长时候。她的形容却从来没有好过,只是仍旧会想到周庭。 周庭,她的人生本不该这个样子,她可以是个无忧无虑的医女,可以当一个小家被百般呵护的碧玉。 然而她的一生却坎坎坷坷跌宕起伏,几乎把别人几辈子的量都活过去了。 死后就算有殊荣又有什么用呢?她本来就享受不到了啊。 不知道过了几天,似乎太医院的人不忍再看她如此消沉下去了。于是那天晚上,钟郁凌出现在了慕君心养伤的房间。 两个人霎时对望,似乎每个人心里都含有万千情绪,想要说,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口。后来,干脆不说。 但是慕君心读出来了,钟郁凌最近几天似乎也不太好,他的眉间,少有的有一些憔悴。而钟郁凌更是知道,慕君心这几天都受着什么煎熬。 忽然,慕君心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钟郁凌,埋在他怀里开始哭泣。她嚎啕大哭,似乎把这些天的伤心和遗憾全都哭出来了。 而钟郁凌紧紧抱着她,一言不发。 不知道哭了多久,似乎她已经哭得没有什么力气了。慕君心的声音渐渐沙哑又接不上来,她迷迷糊糊晕了过去,晕倒之前,看到的是钟郁凌那担忧的、放大了很多倍的脸。 她实在是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第二百二十章 功高震主 等慕君心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太医院自己养伤的地方。而她的床边,钟郁凌始终都在那里守着。他似乎十分劳累了,握着她的手就在床边沉沉睡了过去。 钟郁凌从来没有这么憔悴过,他的眼睛底下,很明显的有一道黑云。 慕君心打算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来,尝试去给自己倒水喝。但是钟郁凌睡得很轻,她一有动静,钟郁凌就立刻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想要什么?想喝水吗?我给你倒。”钟郁凌说着,连忙起身去取水。 “我睡了多久?”慕君心迷迷糊糊问道。 “两天吧,现在是酉正,没关系的,你要是累,继续睡也没事。” 钟郁凌倒了一杯水,送到了慕君心的面前。而慕君心没有接,她定定看着钟郁凌的眼睛,手情不自禁地攀上了他的脸。 “你这些天怎么这么憔悴,没有休息好吗?”慕君心抚着那眼下的阴云,心疼地询问眼前的人。 “我担心你啊。”谁知钟郁凌只是笑了笑,简单的一句话,差一点又让慕君心湿了眼眶。 钟郁凌这边吓了一跳,连忙好声好气地劝说,才让她将眼泪都收了回去。 “好了我没事,但是你这样子是出了什么事?”慕君心直觉这些天里钟郁凌怕是也有经历了什么,便立刻开口询问。 而听了这些,钟郁凌叹了一声。他站起身来,确认外面无人后,关上门窗,才回到了慕君心的身边。 “父皇封我为亲王,赐了德亲王府,还封我为安定将军,负责一部分的京城防卫。淑妃被晋升淑贵妃,哦对,还给了你不少赏赐,只是因为你重伤昏迷,现在那些赏赐都在我的府里。” “这我都知道,是好事啊。”慕君心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似乎不明白他现今忧愁的原因。 “但是我最近出了些差错,让父皇有些失望。不过,我就借机请假,并且希望,他能让我先修整一番,把我手里的权力,分给别人。” “你这是……感觉皇上对你起疑了?”慕君心瞬间便明白出了什么事,立刻握紧了钟郁凌的手。 钟郁凌微微点了点头:“没办法,那天宸妃在父皇面前,亲口问我说,如果我将来当了皇帝是不是也能保持初心。父皇还是让我亲自处决的宸妃。如果父皇真的没有起疑,那便是最好的,但是父皇现今又是疑心病重的时候。” “这句话本身不痛不痒,但是偏偏是她说出来的,就会给父皇一种我早已和她对立不是因为母妃的缘故,父皇刚经历了叛乱,这番他可是再也不能经历这样的事了。” 宸妃真的是好心计啊,慕君心咬了咬牙,这般去挑唆是非,挑拨父子关系。 不过如果没有她,也不一定钟郁凌不会面临这样的情况。自古帝王家,父亲对儿子起疑的事情,还少吗?因为这样的事,死了多少皇子,早就不新鲜了。 钟郁凌算是天降回来的,有能力,有谋略,手握重兵重权,朝野上下对他有偏见的人又少,这样的臣子对于皇帝来说,反而可能是最危险的。 因为一旦叛乱,没人能阻止得了这种人。 慕君心想过这样的戏码会发生在钟郁凌的身上,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这次父皇给我的赏赐极多,若是我一开始便拒绝不用,反而会让父皇起疑。所以我也是有意无意暴露出纰漏,让父皇发觉我还需要成长。让他自己给我先分散权力,其实是最好的方法。” 说着,钟郁凌叹息一声。他似乎也因为这件事,憔悴了不少。他并不责怪皇帝,只能怪帝王家,的确就是这样的行事办法。 “那追月阁现在呢?是谁掌权的?” “我手里有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平分给了白家和此次护卫有功的霍家。如果追月阁要出兵,一定要我们三个的信物合成一块才行。景枫现在明升实降,手里没什么调兵的实权了。” 慕君心点了点头,这样也还好,起码不会让钟郁凌立刻便当了靶子,受了冤枉。 “我没有提我们两个的事,”钟郁凌说着,握紧了慕君心的手,大拇指在她的手上反复小心地摩挲,“我本来想着,等这次事情过了,就跟父皇提我们的婚事,但是我害怕把你也给卷进来,也害怕父皇会更为疑心。” “这件事没有关系的。”慕君心却反握住钟郁凌的手,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在安慰他。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已经足够了,这件事不急,等一切安定了,再谈不迟。” 不过,终归她是要嫁给他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钟郁凌似乎非常欣慰,将她揽在了怀里。慕君心借力靠在钟郁凌的肩上,听他讲他的所有的计划。他说等一切平静之后,一定会向父皇请愿,十里红妆迎娶慕君心。 慕君心点了点头,心头漾起了甜蜜之感。 “这件事你跟淑贵妃娘娘说了吗?”慕君心开口问道。淑贵妃的晋位也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的。而且既然她晋位,膝下却无子无女,那么过继一事,应该是迟早的了。 谁知听到这句话以后,钟郁凌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些。 他和慕君心分开,自己两手则抓着慕君心的肩膀,有些迟疑似的开口:“说实话,我们没有提过继的事情。因为我觉得……” “怎么了?是怕余家和你们联合起来,反而更让皇上起疑吗?”慕君心忽然想到了余家,余家也算是京城里面的高门望族,淑贵妃的父亲是当今的中书令,也是朝廷里面德高望重的一位要员了。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钟郁凌转而看着慕君心,神色十分复杂,似乎有些痛心,也有些不忍,“我现在不敢确认,淑娘娘究竟值不值得信任。”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慕君心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他和舒华公主,不是最信任淑贵妃的吗?而且淑贵妃,也是慧贵妃生前最好的姐妹啊。 “因为宸妃被带走之前,跟我喊了一句话,她说,如果她是捅慧贵妃的人,那就是淑妃给她递的刀。”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安王府 慕君心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 这种话这个时候说出来,要么便是死到临头的真话,要么便是死到临头想要拉一个人下水。 “那淑贵妃什么反应?”慕君心连忙问道。宸妃说话的情绪和语境基本都能确认下来,如果能从淑贵妃的反应里面找到突破,或许就能判断出来这句话到底是意欲何为。 钟郁凌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淑娘娘说是冤枉她了,语气听着很真诚,很委屈,像是真的。但是淑娘娘也是常年都是柔弱的,如果要装出来也有可能,对她来说还不算难。” 慕君心听了以后脸色微沉,低头似在沉思,似乎没有什么真的能拎出来大大方方怀疑的点,只能说要么淑贵妃真的太过单纯,要么则心机太过深沉。 “此事还是先缓一缓吧,左右她跟你没有什么实际的仇怨,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尽管放心。” 慕君心说着,握紧了钟郁凌的手,似乎轻轻捏了捏以安慰。钟郁凌微微一笑释然,反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手。 “好了,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两人你侬我侬的浓情蜜意持续了一会儿,钟郁凌才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对她开口,“虽然我不能现在就娶你,不过我和父皇说了,你养伤的这段时间,就在我的府邸里面。” “你的府邸?”慕君心忽然有些心动,不知道安王府里面,现在是一副什么光景。 钟郁凌点点头:“父皇似乎没有什么意见,明日,咱们就先去,索性你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到太医院,那这段时间你在我那里,还更安全一些。” 想来钟郁凌作为皇帝最器重的一个皇子,安王府之内绝对是把守森严又有序,的确应该安全更多。慕君心便答应了下来,两个人聊了两句以后,钟郁凌便先离开了房间,让慕君心独自一人在里面休息。 慕君心第二天早早就醒了过来,早早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和卫麟姜太医道别以后,便随着钟郁凌出了宫,往安王府的方向走去。 “在回府之前,我能先去一个地方吗?”半路上,慕君心忽然开了口。钟郁凌微微楞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马车朝着后山驶去,钟郁凌明白她要做什么,但却并没有阻止或者担忧。既然她已然已经决定,并且看样子是做好了准备,那么让她先去看一看周庭,也是好的。 周庭的墓在半山之上,皇帝特让人开辟了一块空地,以供埋葬周庭。而在小小的坟茔前面,只是一块简简单单的石碑,上面刻着诸如忠义一类的冠冕堂皇的封号,最后才是她的名字,周庭之墓。 慕君心来到了周庭的墓前,直直跪在了那块碑面前。很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流泪和哭泣,只是轻轻抚着碑上面周庭的名字,微微笑了笑。 “对不起,周庭,我没能赶上在你活着的时候和你和解。从此以后,我会常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徒弟。” 她觉得眼眶开始温热,鼻子也有些酸。她忍住了泪水,仍旧摆出一副笑意。死亡对于她是解脱,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这一生太苦了,希望在那边,在来生,你可以过得更快乐,更幸福一点。” 她说着,心境却是越来越平静。她忽然觉得有一种生死看淡的放松感觉,想来周庭要是天上有知,恐怕也是希望她能安安静静和她说几句话就好吧? “希望你平安。” 慕君心说完,对着周庭的墓郑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了钟郁凌的面前。 “走吧。”她看着钟郁凌,挽上了他的手臂。她全程都是较为冷静的,只是眼中还留着一些光芒。 钟郁凌点点头,带着慕君心下了山:“过些日子是她的二七,我们再去忠义祠给她上香。” 慕君心默默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一炷香以后,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安王府面前。钟郁凌首先跳下了马车,然后才搬来台子,扶着慕君心下了马车。 整个安王府并不算太大,可能才比黄疏桐的宅子大一半,但是里面却设计十分巧妙,不是那种一眼便可望穿的结构。 过了专门用来迎客的前厅,穿过一道垂花门,才到了后院。后院被一道墙隔开,除了在外围的小径以外,后院曲径游廊起起落落,每一个院子的花园都被一条小河连接起来,最终到了后花园形成一汪活水湖泊。 钟郁凌的院子在最里面最中间,他的院子是整个王府院落最大的,除了正房以外,还有两间厢房和偏房。偏房是仆人休息的地方,而他一般则住在正房之内。 慕君心暂住的院子便在他的东面,虽然不如钟郁凌的院子大,但也是规整齐全。里面有个小小的花园,可以通过一道拱门直接通往后花园。 她进去里面观望了一圈,倒是挺有钟郁凌本人的风格,房间里面没有什么奢华的陈设,只是用珠帘隔开了待客区和休息区。 “怎么样?可还满意?”钟郁凌看她打量着四周,像是在欣赏着,便试探着问道。 “挺好的,这里什么都不错,我想我会在这里休息得很好。”慕君心微微笑了笑,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那就好,等一下。”钟郁凌出了房间,不知道出去是叫了谁。不一会儿,从门外便进来了两个小丫头,都梳着双环髻,年龄不大的样子。 “这是我给你挑的两个丫鬟,有什么事情你叫她们过来照顾你就好了。这两个小丫头都十分伶俐能干,你尽管可以放心。” 慕君心有些不适应,连忙跟那两个小丫头问了好。她何时被人这么照顾过?忽然有两个人过来说以后这就是她的丫鬟,自然是不习惯的。 那两个女孩子朝着慕君心行礼以后,就被慕君心给支开去做别的事情了。待她们走远之后,慕君心便转过身,严肃地望着钟郁凌。 “我得先问一下,这两个小丫头,真的是你挑选过来的吗?” 钟郁凌微微一愣。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通房丫头 “这两个小丫头,真的都是你挑选的吗?”慕君心转过身去,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什么明显的感情。 钟郁凌虽然细腻周到,但是在女人的事情方面,可是难以这么周到和心细过。慕君心偷偷打量了一下那两个女孩子,一个俏皮可爱,一个则温柔婉约,两个人像但也区别明显,简直就像是专门挑选出来的两个人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她相面,看到底是哪一个更适合她一样。 这样绝对不是钟郁凌能做出来的事情。 “实话说,这是淑娘娘给我送过来的宫女,”钟郁凌微微一笑,看来真的什么都瞒不过她慕君心,“淑娘娘说我府邸刚刚落成,里面没有下人伺候,而我身边都是男人,总不如女子伺候得周全和细心。” “所以就给你精挑细选了这两个人送过来?”慕君心微微挑了挑眉。 “对,”钟郁凌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连忙解释,“但是你也知道我根本不需要丫鬟,所以想着既然你来了,就让她们照顾你好了。” 这样的钟郁凌让慕君心忍俊不禁。她噗嗤笑了出来,上前拉住了钟郁凌的手:“你不用紧张,我相信你。如果你真的有心思,你会把她们送过来吗?”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立刻就跟淑娘娘说,让她收回这几个宫女。” 慕君心却摇了摇头:“不用,如果你现在有些怀疑淑娘娘的话,这正好是个机会,想必她若是真的有心刺探你,这两个宫女可能就有问题。” “不过他们是不是真的淑娘娘的人,也说不准。”钟郁凌却神秘一笑,宫里各宫的人明面上对自家娘娘好,但实际上可能还是其余的人的眼线,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至于是不是,接下来观察便能见分晓了。 只是慕君心有些意外,这才多长时间,淑贵妃居然真的开始跟一个高门贵胄的母亲一样,开始操心小辈的婚事了。 而显然钟郁凌现在无心娶妻,京城里也没有合适的人家给他,没有经过皇帝允许,轻易给他指一个婚事,显然也不可以。 既然不能娶妻,纳妾总归是可以的。而且妾不如妻那般讲究,多少皇子和富家少爷在正式娶妻之前,就早已有了填房和侍妾的?这个时候淑贵妃给他塞两个各有千秋又都长相美丽可爱,也正当妙龄的女子,那意图不言而喻。 这是盼着钟郁凌哪天能将这两个女人收进房中,一个也好,两个更好。而对于那两个宫女来说,一朝攀上高枝成为凤凰,钟郁凌可是最器重的皇子,如此这样,如何不好? 慕君心在心里想着,未免有些吃味。她其实应该早就料到,自己纵使名冠京城,又有些家底,但是终归无权无势又不是名门之后,除非皇帝下旨,否则她若嫁给钟郁凌做正妻,必然遭到非议。 简单来说,便是不够格做一个皇子妃。 但是那不代表她便想要让别人坐上这个位子,就算是给他两门在这个时候看着很正常的妾室,也不行。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心爱的男人,还有别的女人? 她本来想着某一天找个机会好好试探一下这两个人,没想到这两个人有一天,竟然直接先找上门来了。 刚好那阵子赶上了慕君心的月信日子,只是之前因自己常常注意,调养得较好,最近估计是受伤底子虚了,竟然每日小腹都开始如被刀割翻搅一般疼痛,连带着胃也经常翻江倒海,吃不下什么东西。 她自己可开药方给自己调养,但煎药这回事还是要钟郁凌差人来做。只是有时候左等等不来,右等也等不来,因而慕君心只能自己起身去拿药。 而在出了门没有多久,小腹钻心的疼痛让她几欲昏厥过去,在她身子一软快要倒地的时候,有两个人及时出现,扶住了她的身体。 “慕姑娘,您没什么大碍吧?”慕君心费力地睁开眼睛,她看清楚了是那天钟郁凌带到她面前的两个小丫头,正一左一右扶着她当做她的支撑。 “无……无妨,我只是想要去取药……”慕君心此刻不太想和这两个小姑娘说话,只是撑着想要重新站起身来,奈何却实在是没有力气。她只能听从那两个小姑娘,先回到床上好生歇息,由她们帮忙取了药过来。 慕君心喝下了药,再躺在床上修整了一番,才算是好转了些。她睁开眼,却发现那两个小丫头谁也没走,一个人拿着拂尘在扫灰,另一个则拿着绣花绷绣着什么东西。 两个人看着倒挺专心,只是慕君心一翻身,她们便注意到了,于是同时放下手里的活计,连忙过来嘘寒问暖。 “慕姑娘,您现在感觉如何?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劳你们费心了。”慕君心微微笑了笑,从心底里,还是挺感谢这两个小丫头的,不然她还不知道会躺在哪儿。 “那慕姑娘需要什么,就直接跟我们说就好了。我们在宫里听差惯了,虽然粗笨,但总归还是能顶一点用的。” 两个人说着,同时笑得眉眼弯弯,如同月牙儿一样。就连慕君心看了去,也觉得十分喜欢。这两个人各有各的可爱之处,倒是的确都是些有灵气的人。 “麻烦你们了,我这里其实没有太多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你们也不必总是惦记我这里,也不必太过挂怀生分。”慕君心实际上并不想和她们多说什么,她现在只觉得身体仍旧不适,此时越少的人在这里对她越好。 只是没曾想这句隐晦的逐客令,反而让其中一个小丫头更是殷勤:“那既然这样的话,奴婢就僭越,叫一声姐姐了。” 姐姐…… 慕君心只觉得眼前一黑。这样就来套近乎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的,而且她还不能轻易反驳,毕竟是她先提出来的不要生分的啊。况且这两个丫头年纪小,又初来乍到,自己若是这个时候摆出主子态度,反而招人厌。 更何况,她还不算真正的主子呢。 她只能应下。 第二百二十三章 烟与白 那个叫慕君心姐姐的小丫头,倒是挺像模像样的。她长着淡淡的细长柳叶眉,眼睛却是水汪汪一个杏眼,看着便让人怜爱。她比起另一个小丫头稍微瘦削些,但也不是病态的那种,而是更显匀称若细柳扶风一般的娇柔。 “对了,姐姐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萝烟,原是咱们淑贵妃宫里的宫女,平常就干些洒扫的粗活儿。还希望姐姐您不嫌弃萝烟粗笨。” “没有,没有。”慕君心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奴婢白心,给慕姑娘请安。”而另一个稍微胖一些的小丫头则没有套近乎,只是垂着头微微行礼,给慕君心自报家门了。 “你是喜欢刺绣吗?刚才就见你绣着东西呢。”慕君心不知为何,倒是对这个小丫头有了些喜欢。她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绣花绷,便有意与她聊起这件事。 “哦,这是在蒹葭殿的时候,跟掌事姑姑学了一些。只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慕姑娘还是不要取笑奴婢了。” 那小丫头听了,反而连连摆手摇头,好似羞于提到这件事一样。她的脸上也泛起了潮红,不知道是觉得羞怯,还是觉得丢脸了。 慕君心见这样子,便没有再提刺绣的事情。只是微微笑了笑,安慰似的说道:“我记得京城里面有几个特别有名的绣娘。如果你愿意的话,过些天我们出去买些绣花样子回来,看看那些绣娘都是怎么做的,可以偷学一些。” 听到这些,那小丫头的眼睛里面像是冒了光,连连笑着跟慕君心道谢。 “慕姐姐,那可否也帮萝烟带一些?萝烟最近也想做些针线活儿,之前在宫里常常做呢,现在找不到了,倒是有些不习惯。” 一旁的萝烟忽然插话,慕君心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点点头笑了笑,保持着得体的态度:“好,一样都会带回来,不会少了你们的。” 那两个小丫头倒是都开心了,一个个笑靥如花一般。 “对了,慕姐姐,”那萝烟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于是立刻开口问道,“萝烟愚钝,只是这安王府上,怎么女眷这么少有呢?难不成,果真咱们九殿下,是真的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之人?” 说完,那萝烟却又是诚惶诚恐的样子,连忙伏下身子来请罪:“姐姐恕罪,萝烟只是不懂事,所以好奇什么都想知道,之前便听贵妃娘娘提过九殿下一表人才,所以不由有些好奇……” 慕君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她是家主,早就把她给拉出去痛打一顿了。但是她不是,而且这是淑贵妃的人,她再怎么样,就算碰也得先问问钟郁凌的意思。 况且这孩子说得看似鲁莽,实则却是拐着弯地避着要害,还能刺探一番虚实。而且她偏偏一副天真单纯样子,让你没法怀疑她的用意。 这样的小丫头,真不知道该说她是精明过头,还是憨傻过头。果真是从宫里挑出来的人啊。 “九殿下一心为天下为陛下为江山社稷为百姓,勤勉于政务,故而没什么心思去管这家里的事吧?况且他一皇子,自然还是男人在身旁照料,会好说话一些。毕竟是他的家事,我也算是外人,自然不得妄自评说。” 慕君心企图把自己从这乱糟糟的试探之中摘出来,而如她所愿,萝烟确实也是像是听懂了一般“哦”了一声,连连点头说自己明白了。 “只是姐姐,我也是初来乍到,生怕有些做不好的地方,姐姐能否指点我一下?” 这个问题也没有多少毛病,一个仆人要想照顾好主人,的确必须了解主人的心性和习惯,才能做好工作。只是这话让慕君心不知道怎么接,她又不是生下来就被伺候的人,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指点”她。 此后几个问题,萝烟一个都没有涉及到钟郁凌,倒是每一个都是围绕着慕君心,围绕着怎么才能照顾好慕君心的话题而问的。慕君心倒是被她几个问题给扰得心绪烦忧,越来越疲惫,只想要好好休息。 她的问题总归都是挑不出错,但是慕君心总是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好了,我现在是真的倦了,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先休息一会儿。”慕君心见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先下了逐客令,让她们先行离开。 那萝烟听了以后,便慌忙自知失言似的,连连道歉以后就出门了。而另一个小丫头看着她出去,却并没有做什么动作,只是拿了桌上的绣花绷,接着坐在那边开始绣了起来。 这次慕君心倒是看仔细了,那个纹样,看着倒像是红梅。只是的确技艺还有些稚拙,那针脚实在是大,只是能勉强看出来是梅花样子而已。 难怪她不愿提起刺绣,却又喜欢得紧。 “你怎么不出去啊?”慕君心躺在了床上,却见那小丫头还没有走,便微微笑了笑和气问道。这个小姑娘倒是一言不发的,就算在这儿也能让她清净些个。 “奴婢平日此后贵妃娘娘惯了,通常都是贵妃娘娘歇着,奴婢便在一旁的耳房里面候着。慕姑娘若是觉得奴婢扰了清净,那奴婢就去外面候着。” 说着,白心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往外走。慕君心看着这个小丫头,忽然觉得这是个坦诚直率的人。 “你等一下,我且问你一个问题。”慕君心撑起半边身子,让她留下来。那白心看她撑着身子,立刻给她拿了个软枕让她靠着,却被慕君心回绝了。 “这样就挺好的,我且问你,”慕君心直视着她的眼睛,微微笑了笑,“你可知道,淑贵妃派你们到这儿来,意欲何事?” “让我们照顾好九殿下……您的意思是?” 慕君心微微一笑,看来所有人应该都心知肚明,任凭她们年龄小,但是归根究底是宫里的人,那经历得必然要比宫外寻常女子要多了去了。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淑妃的真实意思? “那我就问你了,你究竟有没有那个意思?” 慕君心说完后,便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第二百二十四章 白心 “你进来安王府,是否也抱着贵妃娘娘的那番心思?” 慕君心本来想要把话说得明白一点,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这种话说出来,的确有点不合适,还有点八卦意味。她到底还不算完全的安王府的人,说出来这些话总会有些多管闲事的意味。 “慕姑娘没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其实您跟奴婢实话实说,反而比较好。奴婢想,您是想问我此番前来是否是意图想要成为安王殿下的妾室的吧?” 谁想到那白心倒是直率,只是微微一笑,低下头将所有的话都明摆着说出来了。此话一出倒是让慕君心有些震惊,这样直率,她的确没有想到。 但是也没关系,这样说话反而还挺轻松的。 “是这样没错。”慕君心点点头。 “若奴婢说是的话,那慕姑娘会如何做决断?”那白心似乎有心要逗弄一下慕君心,微微挑起唇角,反而故意开始反问慕君心,说话之间带着些戏谑的意味。 而慕君心并不恼,她却摇了摇头:“你若是真的想的话,是不会和我这么说话的。” 那白心微微楞了一下,随即才轻轻点了点头,回到之前那副恭顺的样子,面色平静:“那就请您放心,奴婢绝无此意,奴婢过来,纯粹是为了在这里谋个差事,混口饭吃而已,平时做些针线活儿洒扫也就好了。” 白心想到这儿,也不免觉得有些无奈。她本来被选入宫中当宫女,就只是打算安安稳稳过了这一辈子就行了。蒹葭殿的差事虽然琐碎而且麻烦,但到底还是能安稳度日,平日里和掌事姑姑相处也不错。 蒹葭殿掌事姑姑手艺特别好,尤其是刺绣是上佳。她就想和掌事姑姑学着做些手艺活儿,做些小东西贴补自己用,万一能出宫,还能有一份手艺养活自己。 结果没想到就被淑贵妃派过来了。她着实是没有想到这一块,虽然安王府几乎没什么事干她的时间更自由,但也不代表她能随时随地出安王府。前几天她试图偷偷溜出去,还被抓回来好生训斥了一番。 她现在已经对出安王府没有什么打算了,只是想在这里安安生生度过余生就行了,就算是将来随便嫁一个小厮,两个人过小日子也不错。 而这个慕君心很显然和九殿下关系匪浅,只是可能没有入门的机会而已。但是她不管对方会是什么样子,只要交给她的差事她做好了,其余的都不重要。 “我晓得了。”慕君心微微笑了笑,不知怎么,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值得相信,而且和她说话,也的确更舒心一些。 “那慕姑娘还有什么事吗?如果奴婢打扰了慕姑娘,奴婢就先回去。” “以后可以不用这么生分,私下里,你若是不嫌弃,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姐姐。你就在这儿绣就好了,如果你有想要的,想学的,都可以跟我说。” 慕君心的态度似乎出乎白心的预料。她立刻点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即欢欢喜喜坐回去,继续绣着自己手里的红梅。 而慕君心也觉得筋疲力尽了,她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却见白心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门窗也好好地关着,但是绣花绷和绣花线还在桌子上。 慕君心走过去看了一眼,那枝红梅完成了一半,虽然模样有些生硬,但到底还是能看出些样子的,如果多加练习,估计将来当个名绣娘也是不错。 “慕姑娘,您醒了?”慕君心听见了门响动的声音,她转过身,却见是白心端着一个白瓷盅、一个小碟子和一柄小勺走了进来。 “刚醒。”慕君心笑了笑,白心便走了进来,将那白瓷盅放在桌上,请慕君心坐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以后,才掀开那白瓷盅。 里面仍然是熟悉的小米红糖红枣,但是这次白心又放了一小碟小菜放在粥的旁边。 “想着慕姑娘这几天都吃粥,怕是嘴里会没有味道,所以奴婢做了些咸的一块端了过来,姑娘放心,这没有辣味,您吃着还是可以的。” 白心着实贴心。慕君心想着,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她便拿起小勺,一点一点吃了起来,粥是温热的,加上爽口的小菜,倒也是别有滋味。 她将粥吃了干干净净,还觉得胃口大开,想多吃一些。 “你的手艺也不错。”慕君心看着这小姑娘,倒是越发喜爱了起来。 “从小就跟着爹娘学做饭,复杂的菜不会做,家常的一些还是能做到的。”说着,白心的脸上出现了些怅然的神情,似乎在回忆着很久以前那十分美好,现今却变得模糊的往事。 慕君心似乎明白了什么,就没有再往下问,既然都是有些痛苦的往事,那就不必再多提了。 “还有吗?我感觉没有吃够。”慕君心便故意转开话题,然而白心却微微摇了摇头,将白瓷盅收了起来。 “姑娘现今身体刚好一些,万不可贪嘴多吃,又伤了胃。如果姑娘想吃,明日奴婢再给姑娘做。” 慕君心只好同意下来,似乎有些失落,但白心看了以后,也没有心软,只是笑着说明日再给她做。 说完,白心转身要离开,慕君心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便立刻叫住她,认真地把之前说的话说了一遍:“以后你不必那么生分,如果不嫌弃,私下里就叫我一声姐姐就好。” 那白心微微楞了一下,脸上竟然绽出了如少女一般纯真又欣喜的微笑。她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慕姐姐。” “好,你先去忙吧。”慕君心微微笑了笑,十分欣慰。 而另一边,钟郁凌刚刚结束了自己一天的工作。追月阁被分权以后,他倒是清闲了许多,所以早早就回到了安王府。 他去看过慕君心,但那个守着她的小丫头把他给赶出去了,说她还在休息,不要他打扰。他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看书,等着晚一些时候,慕君心醒来的时候再去看她。 然而他正在看书的时候,却听见了外面庭院里有些动静。 第二百二十五章 歪心思 “谁?”钟郁凌警觉地抬起了头,常年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让他警惕性极强。虽然现在他几乎没什么威胁了,但此情此景他仍旧是不敢放松。 就算是小偷小摸的人,也值得提防。 外面的那个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惊声尖叫了起来,听着倒是很像一个女子。 钟郁凌连忙出去,却见是一个侍女在自己的院子中央,似乎被吓了一跳。她的手里还握着扫帚,只是坐在地上,一脸惊恐。 那侍女见到他出来,立刻自觉失态,连忙站起身来,跑到钟郁凌的面前,慌慌张张行了一个万福:“九殿下恕罪!奴婢只是来洒扫,没想到惊扰了您,还在您面前失态,奴婢该死。” “无妨,我也是担心府里进了什么贼人,既然没事,你继续忙你的吧。”钟郁凌没有说什么,既然只是个平时洒扫的小姑娘,那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刚想要回到房间继续看书,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微微的吃痛喊叫。他转过身去,蹙起了眉头,又出了什么事了? 却见那个小丫头坐在地上,皱着眉头,一直轻轻地“啊呀,啊呀”地叫唤着。而她的右手正在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右脚脚踝,脸上是吃痛的表情。 “怎么了?”钟郁凌漠然开口。 “奴……奴婢,”那人一边揉着自己的脚踝,一边艰难开口解释,“奴婢方才,好似不小心扭到了脚……有点疼……” 而那个人抬起头来,一脸我见犹怜的样子,楚楚可怜的倒是挺好看。 钟郁凌皱了皱眉头,方才她似乎真的倒在地上,也是有可能扭伤脚踝的。虽然她走到自己面前那几步走得还算平稳,但是也有可能那个时候只是没有发现而已,因为忽然一下子的劲儿没用对,也可能忽然造成伤势严重。 “那你先等等,我去叫人给你请郎中。”说着,钟郁凌便要出去请人去找郎中。那奴婢似乎有些不安,连忙叫住了钟郁凌。 “这就不麻烦九殿下了,奴婢可以的。只是奴婢想回去,又走不动了……” 说着说着,那个人的声音就弱了下来,低下了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而她可怜巴巴地望着钟郁凌,似乎在乞求什么。 “你是慕姑娘院里的?你叫什么?”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背过手去,居高临下看着她。 “奴婢,奴婢萝烟……”萝烟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究竟意欲何为,便继续以那副楚楚动人的样子回答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找个人把你送过去,再让那个人给你请个郎中。”钟郁凌笑了笑,刚想要转身离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 “对了,当时淑贵妃让你过来,只是想让你帮忙打理安王府的事务而已。我让你照顾好慕君心慕姑娘,你便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好。我的院子有人专门洒扫,就不必麻烦你跑一趟了。” 这话说得很客气,但意思就是不许萝烟踏入他的院子半步,她刚想要开口辩驳什么,却被钟郁凌一句话给噎回去了:“既然受伤了就回去好好养伤。天天想着跑来跑去的,除非你根本就没有受伤。” “以后不许来我的院子半步。” 萝烟震惊不已,但钟郁凌还是把话说绝了。他冷冷说了一声,便立刻转身回到了房间里面,只留萝烟一个人在地上坐着,却是震惊不已。 “萝烟姑娘。”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厮站在了她的身后,弯下腰来,还算和气地开口说话。 萝烟抬起头来,那人没什么明显情绪,只是低头作揖:“九殿下让我来送你回去,你脚踝伤到了,还请小心。” 然而萝烟却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气恼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这会儿倒是没有伤也不疼了,气哼哼看了那个人一眼,一甩衣袖就快步离开了。 那个小厮见这个人毫发无伤地回去,便立刻转身去了钟郁凌的房间里面。 “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受伤?”钟郁凌连眼睛都没有抬起来,便像是十分有把握地开口问道。 “回九殿下,如您所料,的确是这样的。她甚至,都没有让小的把她送回去,自己就站起来了,健步如飞。” 钟郁凌冷笑一声,果然如自己想的一样。只是没想到现在的女子居然都这么不懂矜持又这么大胆,关键是使出的伎俩又如此幼稚。 “你下去吧。”钟郁凌屏退了小厮,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先和慕君心好好说一说这件事比较好。 慕君心这厢房间里面,白心已经出门了一段时间,她则在房间里闲来无事,便翻了翻钟郁凌放在这里的一些书。除了那些四书五经各种古籍典籍医书以外,也塞了一些时新的话本子。拿出来一看,倒是一些有意思的志怪小说一类。 慕君心起了兴趣,正准备拿下来看一番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她打开门,却见是钟郁凌站在外面。 “我有些事要跟你说,跟那两个小宫女有关。”钟郁凌进了门,慕君心看周围没什么闲杂人等,才关上门。慕君心正给他倒茶时,他便开口直接开门见山。 “这是怎么了?”看着钟郁凌颇为严肃的样子,慕君心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她将茶杯放在了他面前,有些紧张地开口。 “其中有个小宫女叫萝烟,你应该清楚,今天去了我的院子,而且她……”钟郁凌便把今天的这些事情全都跟慕君心说了一遍,说完以后,仍旧皱了皱眉,似乎想到她就觉得一阵恶寒。 慕君心冷哼一声,果然,这个萝烟打着坏主意,只是没有在她面前显现出来而已。她有些庆幸自己还是比较谨慎,不然的话,谁晓得这姑娘可能还会做什么事? 不过她既然使出这么蠢的招数,又这么明显,晾她也不敢做些出格的事情。 “我知道,今天她们两个人还来找我了,这个萝烟就一直找我问长问短问东问西,我就觉得她不对劲。” 第二百二十六章 鸳鸯 慕君心把今天萝烟跟自己问的问题,还有今天怎么遇见的这些事情全都说了一遍。听了这些,钟郁凌心里更为确认,这个萝烟,看来真的是抱着淑贵妃的那种意图来的。 “看来这个人不能留了,必须把她送回去,还有那个白心……” “等等,”慕君心连忙阻止了他,“那个白心是可以放心的,我和她谈过了,她没有那种意图。而且,她今日照顾我也十分尽心,又十分细心,所以她没什么问题。” 慕君心想,留下白心,把萝烟送回去也好。纵使慕君心还有好一段时间不会在安王府居住,但总归这个人是可以放心的,就算是留给钟郁凌让她好好打理安王府,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自己毕竟答应了白心带她去绣坊看看,如果……只是如果,自己真的有一日嫁入了安王府,有一个能说上话能放心的人,那自然是不错的。 “那就依你所言,只是留一个放一个回去,淑娘娘怕是也要问很多问题,而且公然退回去,怕是也会容易遭人口舌。” 这下便让慕君心有些懊恼了,这淑贵妃虽说和钟郁凌交情尚可,但到底不是他的生母,这样退回一个人的好意——不论这好意是真是假需要不需要,总归都会让淑贵妃一定程度上有些难堪。 “不过你放心,萝烟这个人我肯定不会留的,我再想想办法。”看慕君心懊恼的样子,钟郁凌便立刻出声安慰慕君心。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慕君心显出疲倦样子,钟郁凌就连忙让她休息,自己先回房去了。 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没有多久,这个契机就出现了。 两天后,慕君心在房间里休息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外面吵吵嚷嚷的。慕君心被吵得有些心烦意乱,便立刻起身出门去查看情况。 却见两个小丫头站在院子当中,两个人都没有好脸色,似乎在争执着什么。而慕君心看见了,萝烟手里正拿着一个大红的兜肚。 上面绣的还是鸳鸯,但是绣工看起来却是比白心绣的要精良多了。 “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慕君心皱了皱眉头,冲着她们说道,而两个人听见了她的声音,便立刻分开了,看着慕君心,然后立刻俯身行礼请安。 但白心仍旧拿着余光扫着萝烟,看着她手里的兜肚,愤恨地咬紧牙关。而那萝烟,仍旧紧紧地握着那个兜肚,低着头仿佛很委屈的样子,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慕君心上前,瞟了一下眼前的两个人。而那两个人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慕姑娘,奴婢只是看见了她在绣这个东西。您想想,都绣这样的东西这样的图案了,预示着什么!” 萝烟焦急地冲着慕君心喊着,一边说一边抖出来手里的红兜肚。而白心只是看着那个兜肚,咬着嘴唇不肯说什么。 “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慕君心皱起眉头,觉得有些好笑。 兴许这对于古人确实是天大的事吧,但是她看着来说,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小女孩怀春,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白心本就喜爱刺绣,选这个花样绣又会如何?难道这世上就不许小姑娘绣鸳鸯了?难道鸳鸯就必须要怀春的人才能绣了?这花样还立法规定什么人可以用了?有这样的规矩吗?” “再说了,这种东西,公然抖出来,小女孩家的,也不嫌难看。”慕君心冷漠地开口,语气里面满是怒气。她狠狠地剜了萝烟一眼,伸手把那兜肚给拿了过来。 “倒是你,说人是非,今天的活计都做完了?白心,你跟我过来。” 那萝烟似乎受了好大的委屈,于是眼眶里面盈满了泪水,只能颤巍巍说了声是,就立刻转身离开了。而慕君心则把白心叫进了自己的房间,进了房间,她便把兜肚放在桌上,站在一旁,神色淡然。 “好了,现在没有别人了,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心这才抬起了头,朝着慕君心微微欠身行礼:“慕姐姐,您别听她胡说,我真的只是自己绣着有用而已。” 说着说着,白心的眼圈便红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忍着话语之中的哭腔:“其实后来,我父亲就开始嗜赌,为了还赌债,我已经被卖入宫做宫女了。可是他仍旧不罢休,我母亲数次三番跟我说过,我就只好这样贴补家用。只是我绣得不太好,卖不了几个钱。” “后来我宫里的掌事姑姑给我了几件她自己绣的东西,卖得不错。我觉得不能一直麻烦姑姑,就一件一件分着卖出去,换钱给家里。” “这是剩的最后一件了,我本来准备拿出去托人卖了的,结果被萝烟看到。她就咬死说我对九殿下有情,要告诉我和九殿下去。” 说到这儿,白心十分委屈,低下头来,似乎眼眶里面有眼泪在打转。 “我知道了,”慕君心叹了一声,似乎也有些无奈。她从自己的荷包里面掏出了剩下的所有银子,递给了白心,“我先给你这些,等会儿我给你写个字据,你去钱庄报我的名字,可以取二百两,你先拿去用。” 听到这些,白心惊讶不已,连忙摆手要拒绝的时候,却被慕君心坚决制止了。她立刻写了一张字据,放在了白心手里。 “这些,你将来当了真的好的绣娘,再用你的东西跟我还吧。不过我不可能一直帮你,主要是让你父亲戒赌才行。这些,你要和你母亲想办法。” “可是,父亲成日打骂母亲,必然是不会听我们的,这可怎么办……” 说到这儿,白心的眼神里面,竟然浮现了一丝恨意。 慕君心仔细想了想,暂时还没有什么思绪:“那就先不想,先解决燃眉之急再说吧。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 “至于萝烟,我也会好好说她的,你不必挂怀。” 白心立刻道谢,然后拿着银子和字据出门了。 她在去门口的路上,却遇见了萝烟好似守在钟郁凌平日会走的小路上,好像在等着谁。 出于好奇,她悄悄躲在一旁。 第二百二十七章 搬弄是非 白心对天发誓她真的只是好奇心驱使,才在一旁偷偷瞧着的。结果证明,她看到的事情的确出乎她的所料,更值得她如此偷看一番。 她埋伏在那里,果然见到萝烟候在那里,踌躇不定地等着什么人,而不久之后,钟郁凌便从外面回来了,刚好经过这条路。 “你怎么在这里候着?”显然,钟郁凌首先注意到了萝烟,但更显然的是,他脸上的神情并不怎么好看,甚至有些不欢迎。好像钟郁凌根本不愿意看见萝烟一样。 白心还没有弄明白他为什么对于萝烟那么排斥,就听见了萝烟貌似委屈地娇滴滴地抱怨着,声音和姿态都有些我见犹怜的样子。 “九殿下,方才慕姑娘骂了奴婢一顿。说真的,奴婢并不责怪她,只是觉得她对白心一些事情太包容了。白心这丫头比较懒散还有些傻,可能也是无心,但是这样下去容易耽误事,所以奴婢就只是提醒了一下……” “奴婢也是抱着想要为白心为慕姑娘好的心思,毕竟白心好好做事了,慕姑娘也会从中获益。可是奴婢没有想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慕姑娘竟然如此偏袒白心了。” “怎么说?”钟郁凌似乎挑了挑眉。 “她不仅没有责怪白心的失职,还,还把奴婢骂了一顿。” 说完,那萝烟就开始低头抹起了眼泪,抽抽噎噎的好不委屈。而白心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怎么这话换了个意味换了个重点就成了这样了呢? 这萝烟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的是不错,若是不明事理的人,怕是看了都会信了她吧? “九殿下,奴婢说过,并不因为这件事而怪慕姑娘,只是觉得,这样下去对慕姑娘也不好,还是,还是希望您能和她说一说……” 白心看见了她微微抬起头来,似乎正在等着钟郁凌的回应。她的样子看着那么我见犹怜,那么楚楚动人,就真的仿佛受了好大委屈的小姑娘一样。 可惜她看不见钟郁凌的表情,看不见他现今是什么反应,所以没办法确认钟郁凌的态度。她想了想要不要上前,但还是止住了。现在这个情况自己上前,也只能是导致一个结果,双方争执不下,而钟郁凌对两边都不会留下好印象。 况且自己忽然出来,就是明摆着方才在偷听,给人难堪不说,没准还要被训斥一番。 然而结果出乎预料,钟郁凌竟然慢条斯理又全无所谓似的说:“她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住来打小报告了?你之前在淑娘娘面前,也是这么当差的?” 白心明显地看到了萝烟身子僵了一僵,她似乎正在焦急地找着说辞,但是显然,钟郁凌并不想要听她多说什么。 “你现在是她的侍女,她骂你也是应该的。至于你说白心的事我会找她问明白,而你自己扪心自问做得就很好吗?你自己有没有检讨过你做得是不是对的?” “这样不禁说,只要一句话就过来找我打小报告,我看干脆,你这个侍女别当了好了。” 说完,钟郁凌便转身就走,根本没有留给萝烟打小报告的机会。白心注意到萝烟面色发白,似乎在原地愣着,不知道该做什么一样。 活该你乱打小报告啊。 白心不由得窃笑了一阵,转头就要出门去办自己的事。 “你站住!我就知道,你一直在那边偷听是不是!” 白心整个身子都抖了三抖,她准备装作没听见,赶紧离开,说不准不是她呢。 然而显然对方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快跑两步追了过来,直接抓住了白心的胳膊。 “你方才都听到了什么?”萝烟警惕地开口。 “我听到了什么?没听到什么,姑且就是某人被九殿下训斥了一番而已。”白心撇了撇嘴,看着她的神情满是鄙夷和嘲讽,刚要离开却被萝烟一把给拽了回来。 那个萝烟的力气居然如此之大,感觉能直接将白心的手腕扭个一圈。白心吃痛地赶紧停了下来,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会受伤。 “看来你是听了个差不多,没想到啊,你居然心机如此深沉。你为什么不告发我?嗯?” 白心冷哼一声:“那样没用。再说了,我还能有你心机深沉?” “本来就是你,偷偷绣一些有的没的,偷偷对九殿下留情,却不说出来,然后只能用这种小心思小手段。我只不过是提早说出来,让慕姑娘认清你的为人而已。” “说吧,你鬼鬼祟祟的要去做什么?给慕姑娘报信?不对,你不像是要回去的样子,那你是想做什么?” 面对萝烟的咄咄逼人,白心只觉得她实在是颠倒黑白莫名其妙。她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甩开了萝烟。 “你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究竟是谁对九殿下有意思,谁想要趁虚而入成为九殿下填房?你自己心里清楚!而且我跟你说过了,我刺绣什么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我只是想要用钱而已。” “也许真的如你所说,但是抱歉,为了达到我的目的,必须把所有可能的威胁铲除。不管是你,还是慕姑娘。”说着,萝烟忽然伸出手往白心的衣襟里面摸。 “你干什么!”白心惊恐不已,连忙想要挣脱开来。但是已经晚了,萝烟已经从她的衣服里面,摸出了一张纸。 那是慕君心给白心的提款字据,没有签慕君心的名字,只是印着弯月印鉴和她的私印。 “好呀,原来如此,这是谁给你的?”萝烟抖了抖慕君心给白心的那张提款字据,冷哼了一声,“你还说没有别的所图,哦对,你说过想要用钱,你用了什么手段?从哪儿骗的钱?你觉得这件事若是捅到了九殿下那里,咱们俩谁会遭殃?” “你把它还给我,那是……”然而白心还没有说出来是谁,就听见了后面忽然传来了男子的冷漠声音。 “这不是弄清楚了究竟是谁搬弄是非了吗。” 两个人都齐刷刷地颤抖了一下,她们转过身去,却见是钟郁凌和慕君心就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第二百二十八章 请命 “九,九殿下,慕姑娘……” 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然后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胆战心惊地等着两个人发话。 其中萝烟更为紧张一些。 “君心,你看该怎么办?”钟郁凌倒是没有发话,只是转过身,微笑着问慕君心的意见。慕君心瞪了钟郁凌一眼,明明是你叫我过来说要让我看好戏的,现在居然要问我的意见? “也得亏你感觉到附近有人偷听,知道会听出些事情,才让我过来。但是这种事,还是要九殿下自己做主。” 说完,慕君心狠狠剜了钟郁凌一眼,似乎有些埋怨。而钟郁凌只好收敛了戏谑样子,不再多说什么。 “萝烟从今天起,不得踏出自己房门一步,每天严加看管,直到送回宫为止。白心,你过来,我们有些话要问你。” 钟郁凌便转过身去,严肃地对两个人下了判决。萝烟此番是的确不能再留了,不然自己的府上怕是一直会鸡犬不宁。 而至于白心,那就不一样了。 萝烟被其余的小厮带走了,关在房里不让出来。而白心,则直接被带到了慕君心的院子里,去询问情况。 钟郁凌将她手里那张紧紧握着的字据拿了出来,展开来看了一眼。他将那字据递给了慕君心:“你知道这件事吗?” 慕君心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这是我给她的。” 看来不是伪造的,钟郁凌便放心了很多,但还是有些不解似的:“白心,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需要这笔钱。以及,君心,一般不是要签字和印章同在,才能取钱的吗?你给她一张根本取不出来钱的字据,意欲何为?” 听到这话,白心微微一怔。是啊,她的确也注意到过慕君心从未签字在上面,那她岂不是说的那些话都是诓骗她的? 她只觉得遍体发寒,然而慕君心的话却打消了她的疑虑:“其实我有签字,只是需要一点方法。” 说完,她便将那纸拿了过来,在印鉴部分用拇指按住,待了片刻才放开。那两人才看到了,在印鉴之间浮现出来的签名样子,是她的字迹。 “我用了点小手段,这样的话,就能避免有人伪造字迹偷刻印章来了。这事钱庄老板知道,只要他拿过去一验便知是不是我开的字据了。” 钟郁凌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神情。而白心更是松了一口气,放松似的展开了笑颜。 “怎么?你们是觉得我诓骗白心?”慕君心看着两人的神情,不满地扫了两人一眼。 “没有,只是未曾想到这番方法,实在是高明。”钟郁凌微微笑了笑,似乎心里若有所思。 而白心便将今日萝烟说的那些话解释了一番,并也将对慕君心解释自己为何需要钱的事情又提了一次。钟郁凌似了然般点了点头,似乎也放心了不少。 “只是君心说的有道理,给你钱只是治标不治本,关键还是要让你的父亲戒赌才是。父皇有说过取缔和限制赌博,但效果并不是很好。或许,我们再想想办法。” 钟郁凌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打发白心先去办自己的事情了。等白心走了以后,两人才真正开始商量萝烟的去留问题。而这次,两人都很一致,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钟郁凌没有耽搁,直接进了宫便去蒹葭殿。经过宫女的通报以后,得到允许,他才进入了蒹葭殿去看望淑贵妃。 淑贵妃正坐在榻上,懒懒散散地靠着,手里拿着一个话本子在读着。殿内檀香袅袅,钟郁凌刚踏入的时候,便闻见了这种香味,极为清幽又安静。 “给淑娘娘请安。”钟郁凌看了一眼在榻上的淑贵妃,便立刻行礼问安。 “起来吧,”淑贵妃见到钟郁凌,似乎还有些开心。她将手里的话本子放在一旁,坐直了身子,让人给他赐座,“今日郁凌怎么想着到本宫这儿了。” “郁凌过来,就是想请淑娘娘能收回萝烟。”钟郁凌拱手一揖。 而淑贵妃听了,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双眸之中有了些光彩:“难不成,你是觉得白心满意,萝烟不满意,所以退回吗?” “是,白心做事勤俭,又细心会照顾人,我和君心都看在眼里。只是那萝烟实在是一个容易惹是生非的人,留着她,恐怕安王府不会安宁。因而我请求淑娘娘收回成命。” “这样啊……”淑贵妃似乎听出来了些意思,看来事情并没有按她期望的发展,于是便怏怏地点了点头,“既然那不是个省油的灯,都已经给你了,你就有了发配权,随意给她配个人,或者打发出去卖了都行。” “再者说,既然已经发现她不好好当差,本宫这里肯定也不会留。我这边再给你挑两个,你自己看看。” 说着,淑贵妃就要自己身边的宫女去挑选两个,却立刻被钟郁凌给制止了。 “淑娘娘,兴许是方才郁凌没有表达清楚意图,那郁凌便直说了。烦请淑娘娘不必给郁凌挑选侍女送入安王府了,郁凌觉得,自己的生活起居,府里的人能照顾得过来,就不麻烦淑娘娘费心了。” “而且,淑娘娘,儿臣现今还是以职务为重,为父皇分忧,为江山社稷着想。并无精力在儿女情长之上费心,也绝无娶妻纳妾之意。” 后面这一句,算是把自己的来意给挑明了。淑贵妃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他,而是慢悠悠让人去上茶了。 她无视钟郁凌一直作揖的样子,也没说让他起来,只是悠悠喝了一口茶,然后开了口,颇为戏谑地问道:“是没有,还是不愿?” 钟郁凌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了淑贵妃的意思,于是干脆开门见山:“郁凌不愿。” “你且先起来吧,”淑贵妃上前,虚扶了一把钟郁凌,让他坐回去以后,便回到自己的榻上。她拿起方才自己看的那书卷,似乎有些惋惜似的翻开来,一面装作阅读一面喟叹着,“只是本宫一直觉得不公平,古往今来的话本子,似有针对一般。” “淑娘娘此话怎讲?何来针对?”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愿 “你看那话本子里,穷书生和富家小姐之间的爱恋故事,一开始没有什么好结果,后来倒是都能千般万般成全,穷书生还可大富大贵。可是爱上富家公子的那些女人呢?多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说着,淑贵妃还一边摇头,一边喟叹着,似乎在替那些人惋惜着。 钟郁凌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便低下了头,话语之间颇有些自嘲的意味:“淑娘娘的意思,郁凌不明白。” “我相信你明白了,这天下本就对女人不公,本宫这样,也是为了慕太医好。男子娶个三妻四妾,身份差异大的有的是,她的身份,不能带给你什么,何苦苦了她自己?” “可是淑娘娘不是十分喜欢她吗?为什么要做出这种百般阻挠的样子?”钟郁凌有些不解。 “本宫是很喜欢她,但那不代表本宫就同意她可以成为你的妻子。就算是皇上,估计也会三思而后行。说得难听一些,她是乡下村子里面出来的村姑而已,只不过现在凭着自己的本事变得有头有脸了。” “但她还是一个村姑啊,她几乎无依无靠无权无势,能给你带来什么?先不说够不够格,怕是你一宣布婚事,那些权贵表面上笑着祝贺你们,但心里早就对她盘算起来了。她没有母族可以倚靠,那些人万一要是开始对她大做文章,她根本逃不过去。” 钟郁凌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他其实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只是没想着把它摆在台面上,让慕君心面对残酷的事实而已。他钟郁凌本就引人注目,加上个慕君心,势必会引人虎视眈眈。 “本宫也是为你好,你也都二十多了,没有正妻更没有妾室,像你这么大的皇子或者其他富贵人家的公子,早就连孩子都有了。你自己说是无心这些,怕是不想吧?富贵人家的公子在娶妻之前有两个丫鬟填房,让他们通晓房中事,是何等正常的事情。” “你如果真的对慕太医一往情深,那就听本宫的,不把她当做正妻,只是纳为妾室,哪怕是侧妃呢?只是比王妃稍低一级,也不算太委屈她,别人又不会动她不会给她做文章。而且你又是如此对她情深,即使是侧妃,想必也会不负她,不就是了嘛?” 何必把她娶作王妃呢? 然而钟郁凌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摇了摇头,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总归应该会有能够解决的办法。 他立刻跪在地上,朝着淑贵妃郑重地拜了一拜:“谢淑娘娘好意,郁凌心领了,但是郁凌仍旧不愿。” “淑娘娘,郁凌且问您几件事,您若是一个男子,若真的深爱一个人,会忍心让她做妾室吗?您若是深爱一个人,娶了她,会娶别的人吗?您身为女子,甘愿当心爱之人的妾室吗?” 最后一个问题是的确有些刺痛了淑贵妃。她咬着牙关,几乎把愤恨都写在脸上了。她紧紧攥着手帕,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现在不就是皇帝的妾室吗? 她入宫的时候,就曾见过皇后和皇上恩爱模样,他们从未离心,即使皇上迫于太后压力让她们这些人进宫,都没能阻碍他和皇后之间的感情。 后来皇后薨了,最像皇后的慧贵妃受宠,但也没能取代皇后之位。慧贵妃薨了,她虽现今在皇帝面前最能说得上话,但是她并不是皇后,从来都不是,她也知道皇帝不会提这件事情。 她当然不愿,心里面恨过也怨过,这都是当人妾室的悲哀。只是她早已麻木了,今日被钟郁凌提起,才全都想起来。她心里对慧贵妃和皇后都没有任何怨念,只是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不是她而已。 她脸上的阴晴不定全都被钟郁凌给看到眼里了。钟郁凌便明白她是何意,于是便只是作揖行礼,没有再说什么。 “郁凌先告退了,只是淑娘娘,同为女人,我觉得您应该更能理解君心的心情。” 钟郁凌没有等她说什么,便立刻起身走了。他知道,以后淑贵妃绝不会再给他塞莫名其妙的人进安王府了。 当晚他回到安王府之后,便把萝烟给赶了出去。这对于萝烟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除去了奴婢和宫女的身份,她回到家中,应该能寻个好人家嫁了,然后安安稳稳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而白心则彻彻底底地跟了慕君心,两个人倒是越来越亲近,像是亲姐妹一样了。慕君心也处处照顾着白心,而白心家里那个赌鬼父亲,后来不知道被谁给教训了一顿,再也不敢去赌了。 “白心父亲的事情,是你做的吧?”慕君心心知肚明,便偷偷找了个机会去试探钟郁凌的口风。 钟郁凌倒是口风很严,他瞟了慕君心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继续翻了一页手里的话本子:“你说什么白心父亲的事情?我不明白。” 慕君心见他这样,悄悄地吐了吐舌头。 过了一段日子,慕君心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了。她便离开了安王府,回到自己的医馆里面住着,也恢复了太医院的当值。之后她去给淑贵妃看病,淑贵妃的态度也没什么异常。 正在他们都以为这件事已经平安过去的时候,却不知不觉被一件事打了个措手不及。 “哦对了,”一日慕君心刚给淑贵妃请过平安脉以后,淑贵妃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拿起一旁桌子上的一个画卷,递给了慕君心,“这是上次郁凌让我帮忙带的东西,你今日回去的时候,去一趟安王府,给他带一下吧。” 慕君心有些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接过了那个卷轴。她觉得淑贵妃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但是也没敢多嘴问,便立刻告辞了。 她便去了一趟安王府,将那画卷交到了钟郁凌的手上。谁知钟郁凌接过画卷,却面露疑惑:“奇怪,我从来都没有问淑娘娘要过东西啊。” 说着,他将那画卷直接打开了。画卷之上,正是一个女子的画像,女子面容姣好,看着便是一副大家闺秀的优雅做派。 第二百三十章 余晚笙 看到画卷里面那个美人以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楞了一下。那个美人实在是眼熟,眉眼跟淑贵妃稍微有些相像。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淑娘娘要让你给我这个?”迎着慕君心问询且疑惑的目光,钟郁凌急忙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让淑娘娘给我带美人画像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慕君心忍着心里的怒意和醋意,她觉得自己被玩弄了,而且是明晃晃地把她当成工具那般玩弄。 “九殿下,有人拜访了,听说是余家的姑娘。”两人正对峙之时,忽然外面有人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峙,一个家丁站在院子门口,诚惶诚恐地等着两个人的回话。 两人对视一下,先缓和了神色,答应下来以后,便一同去了最前面的前厅。 前厅里面多了两个跟安王府下人穿着不同的家丁和丫鬟。那两个家丁站在客座的后面,像是一左一右两个侍卫。而那个丫鬟则站在来客的旁边候着。那来客听见有人来了,便立刻站起身来,笑意盈盈地朝着两人行了个礼。 “九殿下万福金安,臣女余晚笙,见过九殿下。” 那余晚笙抬起头来,笑容嫣然可亲,端端方方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两人立刻反应过来,立刻展开了手中的画卷对比。画卷上的美人,和眼前的这个美人,着实是一模一样,不得不佩服那个画工的鬼斧神工。 “敢问余小姐和淑娘娘是什么关系?”钟郁凌立刻反应过来,连忙问那个人。 “淑贵妃娘娘是臣女的姑妈,臣女从小在扬州长大,此番过来一是随父亲母亲前来办事,二则是应了淑贵妃娘娘的邀请和安排,过来先拜访九殿下。” 原来如此,怪不得感觉和淑贵妃很像。钟郁凌猛然想起,淑贵妃的母族为扬州织造,现任的扬州织造是淑贵妃的亲弟弟,而他近期刚来到京城,为的便是和皇上商议织造总局的事情。而他们家,刚好有个适婚年龄的女儿,就是这位余晚笙。 他也听过别人的口风,此番余大人过来,也有为女儿选择亲事的目的。而作为亲姐,淑贵妃自然也会为弟弟的女儿操心。 两人瞬间都明白过来,淑贵妃让慕君心送画卷过来,是为的什么了。 “哦,余小姐免礼。”不管怎么样,来者是客,怠慢了也总归是不好的。钟郁凌只好将脸色缓和下来,连忙让人上茶过来。 那余小姐却是十分知礼,等着钟郁凌和慕君心坐下了,她才坐下。而仆人上茶以后,她也是轻轻端起,缓缓用杯盖撇去浮沫以后,才小心抿了一口。 慕君心偷偷注意过那个余小姐,言行举止都没得可以挑剔,长相和身段,还有气质也活脱脱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也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对了,今日既是来拜访,自然是带了些东西过来。这些都是扬州的特产,还望两位尝尝鲜。”说着,余晚笙便冲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忙把那些礼盒全都提到了钟郁凌的面前,而那余小姐亲自拿着东西,走到慕君心面前。 “早就听闻慕姑娘了,实在是当今巾帼不让须眉的典范,晚笙佩服。这些是扬州特产的浮光锦和一些时新的缎子绣样,还望慕姑娘笑纳。” 说着,她便将那盒子打开,里面的锦缎果然若水面浮光,发着柔润的光。她只好连连道谢接下来。没想到她居然又举了一个盒子过来,将那盒子打开。 “这是奇芳阁的胭脂、花露,还有雪花膏,想必慕姑娘应该听说过奇芳阁的东西,我平日里也都用这些,实在是上佳。所以就想着给慕姑娘同样置办了一套,还请慕姑娘笑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说什么呢?慕姑娘只好点点头,连忙接过了那个盒子:“余小姐如此慷慨,这份心意,小女子实在不知如何回报。” “何谈什么回报不回报的事情?这都是初次拜访应当做的。若是慕姑娘乐意的话,帮小女子安排两次理疗,那就足够了。” 这自然不在话下,慕君心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现今时候也不早了,那晚笙便先告辞,多有叨扰,实在是抱歉。”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以后,余晚笙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先行告辞。而那两个人送余晚笙到门口,看着她离开才作罢。 而钟郁凌和慕君心两人面面相觑,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先回去了。”慕君心将余晚笙给的东西抱在怀里,自己找了一辆车,往回走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钟郁凌说话。这个余晚笙被淑贵妃安排过来的目的非常明显又明确,而她却看着根本没有攻击性,而且慷慨大方,你没法挑出她的错,也没法怀疑她前来的目的。 这样的人是最难对付的。慕君心真的感觉自己挑不出这样的人的毛病。而且她还真的很优秀很完美,性格看着也十分随和。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淑贵妃的目的,她会非常喜欢,也非常乐意当她的朋友。 这样一个人,长相和性格还有家世都没得说,绝对是钟郁凌王妃的最佳人选。她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头一次感觉到了危机感和不适感,可是她知道,这次的醋,恐怕她都没有资格去吃。 “慕姑娘您今天怎么才回来……等等,您身上的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啊?” 慕君心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些东西,更是觉得不快。她不愿意去用,可是一贯里面大部分都是男人,估计也没多少人能用。 她看了看张三宝和顾淮安,又把那些锦缎之类的展开,在他们身上比了一下,选了几匹合他们的布料拿出来。 “没什么,这些是别人送的。这些我看还挺合适的,明天送到裁缝那儿,给你们俩裁两身衣裳。” 而张三宝和顾淮安面面相觑,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的是赏赐,慕君心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神态。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未来的王妃 可是那能是什么呢?两个人都不敢贸然猜测,只能先答应了下来,将那几匹布料收好。 而张三宝越是看那些布料,越是喜欢。他本身只是个厨子,就算是先后在有钱人家做工,也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好的东西。一想到明天这东西就将穿在他身上,他自然开心。 顾淮安的心思倒是不在自己即将得到衣服的喜悦上面。他只是抬起头,默默张望后面仿佛怅然若失的慕君心。 那天晚上慕君心连饭都没有吃多少,只是动了几下筷子以后,就离开桌子回房间去了。她想要整理整理这些天的病例,并且调整一下药方,却无论如何也心神不宁。 她头一次感觉到了危机感。若是那余晚笙真的打定决心要成为安王妃……她还真的不一定是对手。况且那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想怎么看也是他们更般配吧?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慕君心才如梦方醒,连忙冲着外面喊了一声:“进来。” 门被推开,顾淮安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慕君心看见那托盘上面,是单人份的一些饭食和菜肴。 “我让张师傅把饭菜都热了热,你没有吃多少东西,好歹吃一些,不然还要饿到明天早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慕君心无奈地笑了笑,只好点头答应下来。顾淮安小时候吃过不少苦,想必也知道饿肚子的滋味,自然会来劝她。她为了配合顾淮安,也只好勉强吃了一些。 “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连我还有张师傅都不能说吗?” 顾淮安安静地看着她吃完,才开口问道,语气里的担忧无不尽显。 慕君心听完,只能无奈叹息一声,她早知自己是躲不掉的,这两个人算是最关心自己的那些,怎么可能不在意。 让他们知道也好吧,总归不是外人。 于是慕君心便把今日看见余晚笙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顾淮安在一旁听着,只是一边听一边默默点头。 “啊,我真是,我应该记得你还是个孩子,不会懂这些的。”慕君心见他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以为他不懂,便有些失落似的,连忙给自己和他台阶下。 然而听了这话,顾淮安却皱了眉头,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像是不服气似的转身,看着慕君心的神情极为认真:“我不是小孩子,我听得懂,别总是拿我当孩子来看。” 看着顾淮安认真的样子,慕君心忽然忍不住想要笑。她连连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拉着他坐下。这孩子本身就比旁人要成熟不少,的确也看着是个可靠的人。 “其实听了这些,你在这里生闷气,自己胡思乱想估计是没用的,最主要的,是要知道九殿下的心思,还有那余晚笙,究竟抱着什么目的。” “九殿下我相信他不会辜负我的,只是若是他被四面施压,也不是不可能。而至于余晚笙……我想她估计也是抱着和淑贵妃一样的心态吧。她肯定知晓,余大人带她过来,也是为了……” “我说过,这件事一定要和钟公子还有那个余小姐说清楚,”顾淮安却没有等她纠结完毕,直接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慕君心,“若是只任凭它这么下去,恐怕事情只能朝着恶化的道路去走。您应该是明白这一点的。” 慕君心沉吟一会儿,似乎还是点点头,认可了那顾淮安的说法。 “总之,这件事,虽然决断还是在您,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好好想想,另外,”忽然顾淮安的脸色有些微红,他轻咳了一声,转身便立刻走了出去,“我不是小孩子。” 慕君心楞了一下,看着他快速离开的样子,忽然又有些忍俊不禁。她忽然觉得心底一阵暖意,不论如何,张三宝和顾淮安这两个人,总归都是对她极好的。 而她也被顾淮安给说动了,这件事总归要先问清楚钟郁凌和余晚笙的意思。而她第二天一早,看过所有的预约的病人以后,便去直接找了钟郁凌打算问话。 然而等她到了安王府以后,得了人的指示,便立刻转身前去花厅。而在那花厅之上,她刚刚好看见了钟郁凌和余晚笙一起用午饭。两个人看起来谈笑风生的,倒是很投缘。 慕君心早上被顾淮安一语燃起的勇气,见到这一幕之后,一下子被浇了个彻底。 “啊,慕姑娘过来了,我们这边刚想要用午饭,慕姑娘要不要一起吃一点?”余晚笙见到她,却微微笑了笑,摆出了主人做派一般,连连冲慕君心招手问道。 然而慕君心却看了一眼他们,摇了摇头默默拒绝,转身就要往外面走。 “君心,君心,你等等。”钟郁凌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握住慕君心的手,要解释一番。然而他刚刚碰上慕君心的手,就被忽然甩开了。 “余小姐和九殿下共进午餐,我想,我一个小小太医,就不要横插一脚了吧?”慕君心一边维持着得体样子故作镇定说道,一边则冷冷地瞟了钟郁凌一眼,立刻转身就走了。 她还想维持一点自尊。 她不顾身后钟郁凌的呼喊,径直走出了安王府。而她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了出门办事刚刚归来的白心。 “慕姑娘,这是怎么了?您怎么不进去啊。”白心连忙开口问道。 慕君心刚想要直接无视她走开,但看她的模样,还是没忍下心来。她看了看周围,将白心拽到一旁,低声问话。 “那个余小姐,你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余小姐?什么余小姐?余小姐今日来了?”白心往里面望了望,才摸了摸头,一副不解的样子,“也许刚刚来不久吧,怎么了?” 慕君心摇了摇头:“没事,你先进去吧,我先走了。” 说完,慕君心就赶忙走了,而白心带着些疑惑,直接进了安王府。然而她一进门,就见到了钟郁凌在门口站着仿佛呆望着什么人。 而那余晚笙追出来,站在钟郁凌的身后,同样往门口漫不经心望了一眼以后,才伸手拉了拉钟郁凌的袖子:“好了,她没事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为谁出的恶气 “好了,她没事的,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咱们先回去吃东西吧,不然菜就要凉了。” 说着,余晚笙便要把钟郁凌往回拉。然而钟郁凌显然先注意到了白心,便连忙迎了上来,连忙开口问道:“你方才在门口看见慕姑娘了吗?” 白心看着这光景,再联想到慕君心的样子,立刻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便只是摇了摇头,话语里面无不带着讥讽和冷漠:“没有,没有看见,就算看见,想必您也不会在意吧?” 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任凭之前他们表现多么恩爱,结果到最后,还是男人先负心伤人。于是白心便不顾他后面说了什么,立刻就走了。 “不是,我……”钟郁凌急忙想解释,后来还是随她去了。毕竟她只是个仆人,他也没必要总是要跟她解释清楚。 而余晚笙在一旁看着,似乎若有所思。 慕君心一路往回跑去,路上却是心绪大乱。那两个人一起坐下的样子一直都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他们越看越像是往那个方向去了,越来越像是一家人的样子,而她显然都没有准备好这一点。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医馆里面,然而甫一进门,她就看见了黄疏桐坐在医馆的大堂里面。 “君心,你可是让我好等……”然而她话还没说完,慕君心就上前一把抱住了她。黄疏桐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安慰着。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慕君心只是抱着她待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初了似的,放开了黄疏桐,神色也如常一般。黄疏桐见她冷静了下来,也便微微放下心来。 “到底怎么回事?钟郁凌派人来慌慌忙忙地找我,说你现在情绪不佳,让我过来安慰安慰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吗?” 慕君心听到这话,脸色微变。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黄疏桐。没想到钟郁凌比她想得多得多,居然这个时候拿出了黄疏桐这张底牌。 不过但说也无妨,慕君心便将这些天的事情,还有今天中午看到的那些事情,全都给黄疏桐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黄疏桐略略点头表示明白了,她只是转过头来,微微笑了笑问道:“就这些事情啊?那我且问你,你真的听他好好说过一句话吗?” 慕君心听到这句话便噎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的确从来没有认真听过钟郁凌解释过,之前类似的情况她都能自己解决,为什么这次就不行了呢? “这就叫关心则乱。”兴许也是之前没遇上过这么大的刺激。黄疏桐叹息一声,伸出手在慕君心的脸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一般,咬了咬牙。 慕君心有些不服气似的瞟了黄疏桐一眼。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人都一样,教育起别人来一套一套,放自己身上那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黄疏桐看着好似百毒不侵,让她碰到跟自己的生意还有景枫有关的事试试? 想到这儿,慕君心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到时候乱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对了,最近你的生意如何?总不能说还没有恢复过来吧?”慕君心懒得和她理论,于是干脆换了个话题,装作悠悠哉哉地问道。 “早就恢复了,现在不错。” “那你和那位人呢?那位现在还照顾你的生意和你吗?” 慕君心说着,拿眼斜撇着黄疏桐,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看好戏的奸笑。而黄疏桐果然意识到了是什么,伸手就开始往慕君心的背上拍。直到慕君心连连求饶,她才放过了慕君心。 “好了,总归呢,这是你们的事情,那天要是景枫带个人到你面前来说是他喜欢的人,那你到时候可哭去吧。” 一番话把黄疏桐弄得气噎喉堵,她看着慕君心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恨不能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要她好看。她只能冷哼一声,伸出手指使劲在她脑袋上一敲:“我看你根本没什么事,能在这里和我顶嘴,证明你精神气儿好着呢。” 两个人闹腾了一阵,才算是消停了下来。黄疏桐挥挥手跟慕君心道别以后,便自己往回走去。 她没曾想竟然会在半路上遇见景枫。当时景枫正在绸缎庄里面,很明显他并不是一个行家,面对掌柜的介绍,他有点看得眼花缭乱。 “需要我帮忙吗?”黄疏桐内心发誓她绝对是出于想帮忙的好意,才走上前去,轻轻地问了景枫一句。 “疏桐啊,你来的正好。你帮我看看,你们要是想要做衣裳的话,比较喜欢什么样的?”景枫正在犯难的时候,黄疏桐的到来实在是天降福音。他脸上很明显地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色,让开一个位置,供黄疏桐选择料子。 “可是你为什么会挑女子做衣服要用的布料?”黄疏桐一下子反应过来抓到了重点。她转过头去,警惕地问景枫道。 “其实,是淑贵妃娘娘的侄女余晚笙小姐,今日在王府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被侍女给泼了一身的汤。余小姐她自己没说什么,但是大人总觉得过意不去,就让我选些料子给送过去,让她自己裁着做衣服去。” 说着,景枫不由得轻叹一声:“那白心也太倔了一点,说什么也不肯客气一点。大人实在是气不过,就罚她禁足三天。按理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道个歉不就成了?” 黄疏桐似乎想起来,慕君心曾经提到过在安王府的时候,有个小丫头叫白心,跟她挺交心的。看来,这白心是看出了点什么,想要替慕君心出头吧。 想到这儿,黄疏桐忽然有了主意。她便仔细看了看,又打听了一下那个余小姐的来历喜好,仔细选了几匹比较时新样子也好的料子。 景枫还来不及道谢,就听黄疏桐忽然开口提议道:“我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这些布料挺多的,不如我跟你一起给那个余小姐送过去吧。” 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便是自己也想看看,那余小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 相互试探 “你什么时候对余小姐有兴趣了?难不成你们还想要做他家的生意?”然而景枫却没有想到那么远,他却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似的。黄疏桐的药材生意,应该还没有伸那么远到扬州去吧? “没有,只是想要拜访一下,也是为了君心。”黄疏桐摇了摇头,倒也是直接,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顺便还说了一下自己和慕君心见面之后发生的事情。 “难怪,不过,她也的确是想多了,这种事,还是大人和她说清楚比较好,我们只是外人而已,成全不了他们的。” 听了这话,黄疏桐未免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景枫说话也带了些世情味道了?不过仍旧还是很冷淡就是了。 景枫同意了黄疏桐的提议,带着她两人一起往余大人的宅子走了过去。景枫跟余家的家丁报上来历以后,那家丁倒是十分客气,让开一条道请两个人进去。 而会客厅里面,余晚笙像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一样,待两个人走到的时候,她已经在会客厅候着了。她早已换了新的衣服,脸上仍旧是得体又优雅的微笑:“你们好,景公子,这位是……” 景枫看了一眼黄疏桐,刚想要介绍,然而黄疏桐却直接自报家门:“余小姐你好,小女子黄疏桐,是榕城聚源镇人氏。” “原来是药材世家黄家的黄小姐。早就听闻黄小姐年纪轻轻就担起全家事务,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晚笙佩服。” 谁知听说了她是谁以后,那余晚笙便两眼放光,立刻笑意盈盈地夸赞了一番,倒是十分真诚,那由衷的佩服也是从心底来的。 这样的话让黄疏桐听着也十分舒心,而景枫看着黄疏桐,不知不觉脸上露出了欣慰且自豪的神情,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也没有意识到。 但是这番神情却被余晚笙看在眼里,立刻便了然于心。 “还请余小姐笑纳,这是京城最好的绸缎庄的东西了。我家大人托我送来,算是为那件衣服向余小姐赔罪。”寒暄了片刻,景枫没有忘了正事,赶紧把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都给了余晚笙。 “不用这么客气,”余晚笙听闻,慌忙摆手拒绝道,但是拗不过景枫坚持,还是收了下来。“既然如此,晚笙也就笑纳了。” 余晚笙让家丁将那些绸缎收起来,她的目光慢慢落在了黄疏桐的身上,笑意盈盈地开口问道:“黄小姐今日怎么来寒舍了?” 景枫见她开口发问,刚想要替黄疏桐说话,却听黄疏桐直接开口:“我半路上遇见了景公子,就托他带我过来了。我是慕君心的好友,最近听说了余小姐,便也想看看余小姐究竟是何等的人。” 这话一出,景枫和余晚笙都面露惊讶之色。景枫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而余晚笙惊讶的点,似乎还有些不一样。 “那,依黄小姐来看,晚笙是什么样的人呢?”余晚笙眼珠微微一转,似乎有所了然。她只是微微一笑,干脆顺着话接了下来。 “我啊?”黄疏桐却微微笑了笑,却不痛不痒地回了两句话,“我与余小姐只有一面之缘,怎么可能有什么见解。只是从相貌上看,余小姐实在是一个端庄慧颜的大家闺秀。” “承蒙黄小姐夸赞了,”余晚笙的面色有了些由衷的欣喜,她便掩嘴偷偷笑了笑,随即还是恢复了端庄的样子,“不过有时候,晚笙倒是不愿意留下这样的印象。我倒是非常希望能和黄小姐,还有慕姑娘能深交。” 黄疏桐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这弦外之音她没有能领会,还真的不能轻易断定这个人究竟是敌还是友,究竟来京城是不是为的钟郁凌。 但是她那句不愿留下这样的印象,说不准可能她在内心里,真的和普通的大家闺秀有些不同呢? 不过那就不是黄疏桐该探究的东西了。三个人只是稍作寒暄,景枫和黄疏桐便起身道别离开了。 “依你看,那个余小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路上,景枫忍不住问道,他确实没有猜出来方才黄疏桐和余晚笙之间对话究竟端的是什么意思。 黄疏桐略微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感觉,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而已,其余的还是要看久了才能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什么收获。景枫也只能作罢,两人一同去给钟郁凌复命。 “一会儿,夜市开了,我有些想要买的东西,你要一起去吗?”忽然,黄疏桐开了口,眼神飘忽不定的,有些试探似的轻咳一声,好像在问景枫的意思。 景枫也顺势有些紧张了起来,他按捺住心里的喜悦,立刻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约定好见面的地方,黄疏桐便先去夜市,景枫则快步回了安王府复命。 而他走进安王府的时候,正好看见钟郁凌正在正堂,而他面前白心正在跪着,两个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看样子就像是钟郁凌刚刚训斥过白心。 “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了,”景枫瞥了一眼地上的白心,有些惋惜似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钟郁凌重重叹息一声,然而眉头仍旧是紧锁着的,没有分开丝毫。 景枫看着地上的白心,有些不忍心:“大人,想必白心姑娘也是无意,您要不饶了她吧?” 钟郁凌听完以后更是火上心来。他想要骂白心两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就算他真的大大方方训斥出来,估计以白心的性子,还会原样还回来。 “只要你今日承认自己有些失策,我便不让你再跪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奴婢何错之有?既然慕姑娘已然伤心成了那个样子,那我帮她出口气,又如何错了?!” 钟郁凌几乎被气笑了。这个白心的确是个忠诚的,只是做事太鲁莽了,她这样子非但不能替慕君心出气,万一对方是个肚量小的,从此对慕君心耿耿于怀可如何是好? 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她显然还不明白。 “大人,那属下先行一步。” 第二百三十四章 表明真心 “大人,属下还有事情要办,那属下先行一步。” 景枫直觉感觉到了这是一笔烂账,自己若是真的纠缠进去,怕是今天晚上都不一定会有结果。黄疏桐和他早已约好了,总归不能失约。 “你还有什么事?不是交代你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吗?”钟郁凌却叫住了景枫,他倒不是怀疑景枫,只是总觉得他有些怪异。 平日里若无事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但现今的这个情况,摆明了他确实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样子。 果然,景枫回过头来,只是冲他拜了一拜,然后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和黄疏桐的约定给说了出来。 钟郁凌立刻觉出有些不对劲来,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头,然后似豁然开朗一般,这时候他脸上才有了些笑意,挥挥手让他先去了。 景枫没有再管钟郁凌这边的事情,也没有在意他最后那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自己则匆匆忙忙地去找黄疏桐去了。 之后的连续好几天都相安无事,直到慕君心在太医院当职的时候,被淑贵妃身边的阿秋给请了过去。她摘下自己的牌子,记上出诊时间,才带着出诊箱往蒹葭殿走了过去。 到了蒹葭殿,淑贵妃仍旧如同往日一般,慵懒地靠在榻上,这次倒是十分悠闲地执着一把白绢绣花团扇在轻轻摇。 “给淑妃娘娘请安。”慕君心轻轻走了上去,朝着淑贵妃问安。 “免礼,快起来吧。这些天我的身子又有些不爽利,还是麻烦你给我看一看了。”淑贵妃见到她,微微抬起眼,倒是脸上还是那一副和蔼的笑模样。 她伸出手去,慕君心连忙将脉枕放好,让她将手放在脉枕之上。她则细细开始给淑贵妃把脉。 然而听了脉象很久,慕君心也没听出什么不妥来。她只好收起脉枕,面色凝重。她有些怀疑似的,继续想了想,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她立刻叉手行礼,慎重开口:“回娘娘的话,微臣检查了数次,觉得娘娘其实身体康健,没什么大碍。” 慕君心说完,感觉自己背上沁了一层汗,但是实际上她的确没查出什么问题。若是淑贵妃真的以这件事情找她的麻烦,那可真的就说不清了。 谁知淑贵妃却微微笑了笑,将那团扇掩面,却面色一变,开口说出来的话让慕君心神色一凛:“本宫当然知道,本宫最近吃得好睡得好什么都好,当然没有什么大碍。” “那娘娘叫微臣来,所为何事?”慕君心忽然反应过来,她既然没有什么病,叫她过来,绝对是有什么目的。她只恨自己有些大意,竟然如此轻易就相信了阿秋的话。 “本宫就是想问一下,你应该见过本宫的侄女晚笙了吧?” 淑贵妃悠悠开口,慕君心才明白,原来这个人,在这个地方等着她呢。 “慕太医,其实本宫对你真的没有什么成见,也没什么恶意。相反,本宫还真的喜欢你,况且你也算是救过本宫的性命的人,本宫自然对你是十分敬重的。” 谁想到淑贵妃却一改语气,反而表现出一副和蔼且怜惜的模样,柔声对慕君心说着。 “本宫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没有办法,郁凌现在算是本宫的半个儿子,而且本宫也答应过慧姐姐,若是有朝一日找到了郁凌,一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好他。他的婚事是头等重要的事情,自然不能马虎大意。” “你自然是好的,可是你身份地位,没有办法与他相配。若你真的嫁给了他,怕是郁凌那些政敌,一个个面上祝贺,心里早就开始打你的主意,对你的安危也是一个问题。所以,听本宫一句劝,最好还是不要阻碍郁凌和晚笙之间的事情。” 淑贵妃苦口婆心,但是慕君心却一句话也听不下去。她在心里只是冷冷地笑了笑。这些话听着是对的吗?自然是对的,道理她也都懂。但是让她放弃,她绝对是做不到的。 不论对方是谁,她慕君心这次真的不信这个邪了。 “娘娘,谢谢您今日和微臣坦白说了这么多,微臣不胜感激。” 不管怎么样,既然话挑明了说,对两边也都有好处。慕君心神色淡淡,只是冲着淑贵妃拜了拜。 “但是微臣的回答就两个字,不愿。” “你……你为什么?”这个回答的确是淑贵妃没有想过的。她有些吃惊,抓紧了手中的团扇。 “贵妃娘娘所言每个字微臣都无法反驳,的确,微臣人微言轻,没有实力和余小姐抗衡。但是微臣认为,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九殿下还未放弃,我却先说走不下去,拱手让人,这对我不公平,对九殿下不公平,更对余小姐不公平。” “所以,除非哪一天九殿下亲口跟我说,和我的情一刀两断,决意和余小姐成婚。否则,我一定不会就此放弃。” 见淑贵妃急着要说什么似的,慕君心却只是淡然接着开口:“当然,微臣绝不会只是这样下去,微臣定然会努力,总有一天,微臣会有足够与九殿下并肩同行的能力。在那之前,微臣绝不会给九殿下拖后腿。” 说完,慕君心便又冲着淑贵妃拜了拜,起身告辞。 然而她刚站起来,就愣在原地走不动了。钟郁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此刻正看着她。 钟郁凌的眼神深情款款,几乎只看见了她一个人。 “给九殿下请安。”慕君心慌忙低头行礼,脸却已经发烫。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来多久了?听了多少事情了?为什么他不让人通报呢? “免礼。”钟郁凌微笑着上前,轻轻将她给揽在了怀里。随后,慕君心被迷迷糊糊地带到了淑贵妃面前,她在钟郁凌的臂弯之间,只听到了他开口对一脸震惊的淑贵妃说话。 “淑娘娘,谢谢您的照顾和关爱,郁凌明白您的所有意思,”说着,他握紧了慕君心的手,于是两人十指紧扣的样子,就大大方方地显现在了淑贵妃的面前。 “只是郁凌也不愿,因为郁凌发誓,此生只爱这一个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制造机会 “只是郁凌也不愿,因为郁凌已经发誓,此生只爱这一个人。这一生,郁凌都只会认她是自己唯一的妻子,此外,绝不会再有其余的女人。” 钟郁凌不顾淑贵妃震惊的样子,只是握紧了慕君心的手,接着冲淑贵妃说着,声音坚定而真诚:“所以,还请淑娘娘不必在婚姻大事上面,为郁凌挂怀了,郁凌这辈子不会娶别的女人,更不会负了她。” “郁凌也不想耽误余小姐的终生大事,所以还请淑娘娘慎重。” 说完,钟郁凌便和淑贵妃道别,然后握着慕君心的手,带着她离开了蒹葭殿。 两人一路无话,但慕君心一直都在悄悄看着钟郁凌。那天阳光正好,他的面容也少有的显得英俊又柔和,看着比平日里,更显得温和又动人。 她从未看过钟郁凌那般深情款款的样子,回味刚才那些话,她仍旧觉得全身都是颤抖且发烫的。她从未感觉到过一个人对自己如此深情不负的样子,因而心底多了更多的欣喜和甜蜜。 “怎么样,我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令你十分满意?” 然而钟郁凌忽然好死不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慕君心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她刚刚反应过来时,看见钟郁凌那厢有些不怀好意的奸笑,一下子觉得仿佛自己被耍了一般。 她有些气急败坏,于是一拳砸在了钟郁凌的肩上,打得他直叫唤疼:“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子,力气居然如此之大!” “我毕竟还是个大夫,没点力气总不行。”慕君心转了转手腕,冷哼一声,将脸撇到一边去。就不该信钟郁凌会说什么好话给他。 “但是我方才说的那些,句句属实。” 她没想到钟郁凌忽然换了口吻,那声音真诚又温和深沉,让慕君心整个人又酥麻了一半。 行吧,声音好听的人,就算撩人都简单多了。 “我想说的,也是这些天想和你说的。你尽管放心,我对那余小姐只是尽地主之谊,以及淑娘娘的逼迫对她好一些而已。一切都只在礼数,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 “除了你,我这辈子谁也不娶。” 一番话让慕君心的心里如春风拂过。她微微笑了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天的心结,也算是解开了,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了依靠,这样就算是以后有什么刁难,总归她知道,钟郁凌和她是一条心,不会被分开。 不管那余晚笙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意图,只要钟郁凌无意,那她便没有机会了。 “对了,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忽然,钟郁凌神秘一笑,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凑到了慕君心的面前。 “什么?”慕君心一下子来了兴趣,便立刻仰着头欣喜问道。 “我发觉,景枫仿佛对黄小姐有些意思,他们两人之间,不会有点情意在里面吧?” 谁知钟郁凌神神秘秘半天,居然说出的是这件事。慕君心愣了好半天,才有些忍俊不禁似的笑出了声。 他才知道这件事吗? “你才知道吗?我早就发觉了,刚来京城之时我就觉出不对劲了。”慕君心说着,掩唇笑出了声。 钟郁凌总算有一次,是比她慕君心迟钝的了。 慕君心这厢笑得开怀,然而钟郁凌却是实实在在地被唬住了。他愣在当场,想着之前的这些事情,总归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他没记错,之前景枫还对慕君心有过意思呢,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他就和黄疏桐看着你情我愿你有情我有意的样子了? 难道说他这厢知道了自己没有机会,便放弃了慕君心,但是日久对黄疏桐生情了。但是他和黄疏桐之间交情并不深,所以这次他发现得晚? 想到这儿,钟郁凌不由懊恼,尤其是看慕君心仍旧笑得开怀,他更是有一种全世界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愤愤不平感。 “行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总归明白,他俩之间究竟有没有那种意思吧?”钟郁凌实在看不下去,只好选择岔开话题。 而慕君心也终于收敛了笑容,想到那两个人,脸上的笑容更甚。她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越说钟郁凌越觉得自己被蒙骗得太苦。 好你个景枫,等你们两个成了以后,我定然要你好看。 “总之,他们两个人应该都有意思,但是谁也没有迈出那一步。”想到这儿,慕君心不由得叹息一声,总归还是觉得这两个人实在是让人担忧。这都多长时间了,互相照顾互相帮扶而且对对方那么上心,居然到现在谁也没有走出那一步。 慕君心都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把两人拽到一起,然后按头让他们承认。 “景枫跟了我那么长时间,相当于我的亲兄弟了,这次,总归我该帮他办些事情了。”两人八卦了好一会儿,钟郁凌才意识到还没有说到正事。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连忙将慕君心给拉了回来。 “你有什么打算吗?”慕君心兴奋地问道。 “我想,还是要他们自己觉察出来,自己说才是。不过,我们可以为他们制造机会。” 钟郁凌神秘地笑了笑,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跟慕君心说过了。慕君心听后觉得甚好,立刻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然此时过不了多久便是上元节,正好是个出门游玩约会的好时节。 慕君心那厢便去找了黄疏桐,约定一起看花灯。而钟郁凌也找到了景枫,说难得放假,便让他可自行去花灯节赏玩。 到了灯会上,慕君心和黄疏桐汇合以后,十分“自然”地便找到了景枫和钟郁凌。四个人便一起开始逛灯会,黄疏桐和慕君心走在前面,两个男人像是保护神一样走在后面,倒是这几个人都各怀心思。 慕君心一边佯装拉着黄疏桐逛花市,一边则时不时地给钟郁凌递眼色,两个人盘算着溜之大吉的时机,只等着把时间留给那两个人。 然而他们四个正走着,忽然听见了后面有人叫他们的名字。转过头去,却见是余晚笙在后面,正冲他们微笑着招手。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分道 四个人看到了余晚笙,每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欢迎和抗拒。但是面上不敢全都露出来,便都点点头客气地问好。 但四个人之间那诡异而且又不欢迎的气氛,余晚笙还是有察觉到的,她毕竟又不傻,自然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便只是开口,客气解释了一番:“我与家里的人给走散了,这边好不容易找到些熟人,所以就过来多有叨扰。只消我找到了家人便可。” “在那之前,还望大家不嫌弃我啊。” 说完,余晚笙调皮地眨了眨眼。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表现出不欢迎,就有点不识好歹了。于是那四个人的脸色缓和了很多。黄疏桐更是把她挽了过来,说:“那就干脆一起逛一逛吧。” 余晚笙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一路上倒是一直只和黄疏桐和慕君心说话,连眼神都很少往身后的钟郁凌和景枫那边飘。慕君心也一路看在眼里,倒是也放心很多。 或许这个余晚笙,真的不是如他们所想的一样呢? 京城的花市实在是比聚源镇和榕城那边热闹多了。夜市和京城几乎所有的街道上,两排楼和墙的中间都连上了灯盏,当所有的灯点燃的时候,真的应了那句花市灯如昼。而街上的人也多,也更为热闹了些。 慕君心在路上倒是遇见了不少在榕城没有见到的稀奇玩意儿。一路上拉着黄疏桐和余晚笙倒是也逛得很开心。余晚笙虽然富贵惯了的大家闺秀,但是对于这些市井的小东西也是十分喜欢,一路上她们倒是玩得很开心。 倒是她们三个身后的那两位却不知是什么心思了。本来是各自带着各自的人一块出来逛花市,结果他们两个彻底就沦为了陪衬。 “我们是去醉仙居吃点东西,还是只是买些小吃走着便吃了?”两个人兀自郁闷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前面似乎有人叫他们名字。他们望过去,却见是慕君心转过身来,问他们究竟要在何处去吃。 钟郁凌巴不得选醉仙居,楚娘与醉仙居的老板熟识,总归能帮他们选一个包间。在里面清净又不闹腾,还能一眼就望尽京城的繁华美景,吃的又是一等一的好,怎么不好了? “我们就在外面吃吧,醉仙居的东西好是好,但是在屋里面待着究竟没意思。还是这里好,热闹,有烟火气。” 然而他还没开口,余晚笙便先开了口,说完还冲着慕君心笑了笑,脸上倒是十分随和的平静样子。 黄疏桐和慕君心听了,都连忙答应了下来。而那两个人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答应了她们的要求。倒是那三个人都很开心,似乎对这个决定很满意。 行吧,那还能说什么呢? 五个人刚好看见了一众花车的队伍来到面前,他们便走边随着看。那花车上面十分热闹,彩绣辉煌灯火葳蕤,而在每一辆花车上面,都有技艺精湛的艺人表演,有的缓歌曼舞,有的丝竹管弦不绝于耳,实在是热闹至极。 等花车行过,他们才发现因为只顾着看表演,都被人群冲散了。慕君心看不见其余的人,连忙焦急地呼喊着。 “我在这儿。”然而从她身后传来了一声温柔又深沉的呼唤。她又惊又喜,一转身,钟郁凌果然一直在她身后。 他生怕自己和慕君心走散了,于是一直在身后,守着慕君心,不让自己离她太远。 “我们走吧。”钟郁凌挽住慕君心的手,和她十指紧扣。然后带着她,继续逛花市去了。 “等等,疏桐他们还没有找到,我们直接走可以吗?”慕君心蓦地拉了拉钟郁凌的手,有些焦急地开口问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景枫他自然会找到疏桐带着她的。你还不相信景枫吗?”钟郁凌笑着,一手揽过了慕君心,将她圈在怀里,“况且,我们也难得一起出来逛一逛了,就不要管他们了,好吗?” 慕君心靠在他怀里,有些娇羞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走吧,我们去逛花市,你不是很想吃糖人吗?我给你买去。” 而另一边,果然黄疏桐发现被冲散了,而她的身边,却只剩下了余晚笙。 “余小姐,你看到其余的人了吗?”黄疏桐见到她,连忙焦急问道。然而余晚笙显然也是被冲散了,于是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黄疏桐立刻着急了,只是旁边人潮人海的,她怎么能轻易找得到其余三个人。她们两个人还被人潮裹挟着,不得不往前走去。 “君心!钟公子!景枫!”喊到景枫的时候,她的声音更为焦急了一些。余晚笙听到了这言语之间的意味,便只是听了进去,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在她焦急寻找的时候,忽然身后有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她连忙转过身,景枫就在她身后。蓦然之间,她的目光就撞进了景枫的目光之中。她看见他的眸子,竟然比那黑曜石还要璀璨不少。 她忽然愣在了当场,忽然就那么明晃晃陷入了他的眼眸之中。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但是黄疏桐也不是耽于美色之人。她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问道。 “我一直在你身后不远,找到还是挺容易的。”景枫笑了笑,一使劲,将她拉到自己身侧,然后就从未放开过她。 不知为何,两个人都感觉身上有些发热,似乎有什么暖流从他们紧握的手心开始,慢慢流至了四肢百骸。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只觉得自己临着对方的那半边身子,都没有办法动弹了。 “小姐,小姐!”忽然他们被身后的呼唤给打断了。两个人回过头去,却见是余晚笙身后有人好像在叫她。 他们都没看见什么人过来,却见余晚笙转过身来,冲着两个人微微笑着挥了挥手:“我们家的人来找我了,我先去了,你们自己玩吧。” “可是余小姐……”黄疏桐细心地注意到,根本没有人跟在余晚笙身后。她有些担忧地问道。然而余晚笙却摇了摇头,微微地冲他们笑笑,就转身离开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兔儿灯 余晚笙离开之前,那笑容他们都读懂了。未必是真的没人找她,但是余晚笙是有意的,有意想要把空间留给他们连个人,自己则先走一步了。 那两个人不知为何,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的确在心里对她的离去很是感激。他们和余晚笙告别以后,两人便往花灯深处走去。 “记得没有,那年我们在榕城,还是在聚源镇,就是一起逛的花市。”景枫紧紧握着黄疏桐的手,生怕她会走散,然而冷不防,耳边忽然来了这一句。 景枫楞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他记得那年自己还对慕君心有意,只也是那天晚上,自己把对她的心思斩断了一些。 也是奇妙,他那天居然是和黄疏桐一起逛花市的。后面慕君心还出了些事情,惊险无比,不过还好,都过去了。 现在也挺奇妙的。他现在对身边的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感情呢?他自知不是友情,可是能说得上喜欢吗?应该是的,他记得自己喜欢慕君心的那种感觉,但面对黄疏桐时,那份感情比当初要浓烈和缱绻多了。 他忽然不敢去承认这个词,只怕又将之前的事情重演一遍。他怕被眼前的人拒绝,自己再怎么说,是个不知身世的人,在血海深仇里面走过多少遍了。他没有很高的权力,也没有足够的财力,所能做到的就是守护她平安而已。 这样的人,配得上身家富裕的她吗? “嗯,对,就是那年。”景枫点了点头,应了下来。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些发烫,若是今年放河灯或者天灯,他必然要换一个愿望。 “今年决定好了吗?我们要看什么?”黄疏桐却微微一笑,把主动权让给了景枫。她笑意盈盈,看着景枫的眼神满是温柔。 那个眼神,应该是不同于别的朋友的吧? 景枫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判断力了。 前面高台之前熙熙攘攘,似乎有很多的人聚在那里,像是在准备猜灯谜。而里面各色花灯都有,只要答对对应数量的灯谜,便可获得对应的花灯。 “你想要猜灯谜吗?”景枫看了一眼黄疏桐,却见她两眼放光,好似在盯着什么花灯在看,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你想要哪个?最上面那盏灯吗?”然而黄疏桐看了一眼最上面的十二美人走马灯,却摇了摇头,她倒是不想要那个,反而底下有一盏纤巧的玻璃绣球灯和一个兔儿灯倒是看着好看又有趣。 “好,那我们就赢那两盏,你若不会,我可以帮你,我不会的,你也帮我猜一猜。”景枫提议,黄疏桐自然答应下来,高兴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前去猜灯谜,倒是十分顺利,不用黄疏桐帮,景枫也能顺利将那些灯谜都猜到。景枫就这样一连中了五十道题,把那两盏都赢在了手里。 而黄疏桐大大方方地把那玻璃绣球灯递给了景枫,自己则欣喜地提着那盏兔儿灯,两人手挽着手,高高兴兴地离去了。 “我要那盏灯,我要那盏兔儿灯嘛!”然而两人离开没多久,一个官家小姐模样的人便指着黄疏桐离去的背影,冲着身边的哥哥撒娇道。 那哥哥拗不过妹子撒娇,只好答应了下来,遣了个小厮去找他们去了。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这位姑娘。”两人正走着,忽然听见了后面有人唤他们。他们这才驻足停下,然后那个小厮便冲着两个人一揖,客客气气地指着黄疏桐手里的灯。 “不好意思,我们家小姐看上了这盏灯,想要出二十两银子买下来。您看可不可以将这盏灯给我们家小姐?或者您自己想要多少,都可以。” 黄疏桐倒是柳眉一竖,这是端的要拿富贵压人了是吗?可是她黄疏桐偏偏真的绝对不缺这些钱。 “不好意思,这灯是我身边这位公子,自己费心猜对灯谜才赢回来的。你家小姐若是喜欢,我看那儿还有花灯,自己去猜灯谜不就是了?” 没有等那小厮回话,黄疏桐就径直拉着景枫走了。她才不会把这盏灯给人,多少钱都不给。 景枫看她似乎很重视自己给她赢回来的东西,不知怎么的,心头竟然涌上了一股暖流。说不准她也是在意自己的吧?应该是的。 两人到了护城河边上,立在桥头看着河灯,河的对面,刚刚好有一队杂戏班子走了过来,一众人穿着喜庆衣服,舞龙舞狮,还有人表演喷火,灯火璀璨,好不热闹。 他们刚好占据了一个很好地地势,可以看着河边垂杨柳下河灯璀璨,也可以看城内城外的热闹。 然而不凑巧,忽然像是有一群流民从河对岸冲了过来,差一点冲撞了那些杂戏班子。他们就看着那些人冲上了桥头,把人群都冲散了。 景枫和黄疏桐见状,连忙要往桥下走去。然而已经晚了,那些人看样子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那伙人直直冲着黄疏桐冲了过来,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抢她的花灯。 这是买不成就想要明抢了吗?黄疏桐本不怕的,但到底对方人多,又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流民,给他们钱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黄疏桐眼看就要被那些人给围住了,她无法,只好大声呼救,但是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就算是呼救也不一定能将声音传出去。 然而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人的嚎叫声,景枫就这么一个一个将那些人精准地掀翻在地,然后冲到了黄疏桐面前,两脚就把要接近她的人给踹飞了。 一伙流民现今全都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抱怨着,身体好的则立刻爬起来,赶紧溜之大吉了。 景枫眼尖,将其中一个揪了过来。而城边听见打斗的人不少,一队卫兵赶了过来,正好就是追月阁的人。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针对这位小姐?”景枫训斥他们的时候,眼中已满是怒火。虽说那样子像是冲着那盏等来的,但若是一群人群起而攻之,谁晓得黄疏桐会遇见什么样的事情? “大人饶命,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山川无恙 “大人饶命!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见景枫劈头要打下来,那人立刻怂了,连连告饶道,“大人饶命!是侯爷家的公子跟我们说,小姐喜欢这位小姐手里的花灯。谁要是抢到了,就给谁二十两银子……” 难怪这些人都跟没命了一样。 景枫冷哼一声,将那人直接扔在地上,转头对那些赶过来将流民们全都钳制住的卫兵说道:“把他们都带去追月阁关起来,等大人回来了,一个一个责罚。” “是,大人!”那些人应下以后,就将那些流民赶到一起,把他们全都送走了,桥上和周围又恢复了原先热闹的样子。 黄疏桐则在一旁,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而她手里的兔子灯虽然有些破损的样子,但是大模样还是好的。 “怎么样,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景枫连忙走到黄疏桐面前,他情不自禁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看她真的没事,才舒了一口气。 “只可惜这盏灯了。”黄疏桐觉出一阵暖意,她看了看手里掉了一只耳朵的兔儿灯,有些惋惜似的叹道。 景枫见状,要接过她手里的那盏灯:“那这就不要了,我给你买一盏新的……” 谁想到黄疏桐却立刻将灯背在身后,摇了摇头:“不要,就算是掉了耳朵,我也只要这一盏。” 因为这是他费尽心思给她赢回来的,比什么都珍贵。 景枫这才点了点头,迟钝的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隐藏意思。 “那……”景枫细细想了想,似乎有了主意。他让黄疏桐先在这儿等一等,然后立刻去桥的那头去了。黄疏桐有些奇怪似的看着他跑去,不一会儿,就见景枫忙忙地跑了回来。 景枫的手里举着一个兔子型的糖人,还有一个兔儿样子的小发簪。他停下来,将那两样东西交给了黄疏桐:“给,虽然可能不如这盏灯好看精致,但是,就当我赔给你的了。” 景枫忽然认真的样子让黄疏桐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被他给弄坏的,他赔做什么?但是她看着景枫那般认真又笃定的模样,心一瞬间就跟着一起软了下来。 有种甜甜的感觉萦绕心头,倒是一直都挥之不去。 “那,我就收下了。”黄疏桐笑着接过,那发簪直接顺手插在了头上,而那糖人她举着,却始终舍不得咬一口。 再这样下去糖人就化了。她小心翼翼地将糖人凑到嘴边,轻轻地咬下一口尾巴。说实话,这里的糖没有点心铺子的好吃,但是黄疏桐却觉得,这比所有她吃过的糖都要甜很多。 景枫看着她吃的样子,忽然怔了一瞬。黄疏桐的侧颜在灯光下十分温柔。她的神情本身也是柔和的,朱唇轻启,贝齿小心翼翼地咬下糖的那一刻,却像是孩童面对糖一般的喜悦和珍惜。 忽然在某一刻,他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比灯火还要璀璨和动人。 “你看我做什么?”感觉到了旁边人的炙热目光,黄疏桐转过头去,颇不自在似的问道。 “没什么。”景枫话到口边忽然说不出来了。他转过身去,不再去看她。他生怕自己流露出什么不恰当的感情,惊扰了黄疏桐。 而黄疏桐却没有收回她看景枫的目光,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便轻轻叹了一声,扭回了头。 越往外面走,便看见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那些人手里都拿着一盏天灯,灯身上面则密密麻麻或写或画,写了他们各自的愿望。 “要不要放天灯?”还是黄疏桐先开了口。 景枫楞了一下,随即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两人一人领了一盏,但要在上面写什么的时候,却都不知道该写什么。 景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上面写上了祝愿黄疏桐的一些话,提早将那天灯放到天上去。 “你都放了?我都还没有写完!”黄疏桐见他果断,似乎有些懊恼似的开口。她此时还不知道该写什么呢。 而景枫却不动声色,他明明见到,她似乎已经提笔写了一行字。 “我看看。”而景枫不动声色,立刻手疾眼快地将那天灯抢到了自己手里。黄疏桐看着自己手里空空荡荡,立刻就着急了,连忙跑过去想要抢回来。 那句话绝对不能让他看见! 但是已经晚了,景枫分明在灯上面看到了一行字,是属于黄疏桐的娟秀字迹。 景枫,天长地久。 空着一个人的名字的位置,很显然,黄疏桐还没来得及把那个名字写上去,或许是不知道该不该写上去。 景枫默默瞟了一眼黄疏桐,见她一脸羞愧的样子低着头,似乎十分懊恼似的。她急着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话到嘴边,就成了支支吾吾的样子。 景枫瞬时明白了什么,便提笔将黄疏桐的名字填到了那个空白的位置,然后将天灯递给了黄疏桐,让她看清楚那行字。 在看清楚了以后,黄疏桐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看着景枫,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但是景枫已经不再给她修改的机会了,他将那灯放在了空中,看着那盏灯徐徐上升,和万千灯火融为一体。 黄疏桐正看得出神,忽然自己整个人被景枫给拥在了怀里。 “我可能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也给不了你十分安稳幸福的日子,但只要我在这世上一天,就会护你周全一天。” 她忽然听见耳边他的话语,是她从未感觉过的温柔和深情。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做梦一般。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她没有在意其余的,只要此时此刻,他们心意相通,就已经好过其余万千话语了。 两人在人潮人海之中紧紧相拥,外界的所有都成了陪衬,此时此刻,他们身边,只有彼此。 而在不远之处,慕君心和钟郁凌也同样放了一盏天灯,带着相似的祝福一块升入天空之中。 至于那余晚笙,则孤独地将一盏灯握在手里。她想了想,则在上面写下了很清浅的一行字,放入空中。 “山川无恙。” 第二百三十九章 试点章程 上元节后,昭阳殿。 过年和上元期间,虽然皇帝和妃子们是不能出宫过节,但宫里面一派热热闹闹倒是从来都没有缺过。从除夕夜家宴到大年初一百官进宫与皇帝恭贺新禧、每日在昭阳殿后面的坤明殿烹煮牲畜祭祀、再加上每逢初五初十的热闹,倒也是折腾了半个月。 而上元节之时,宫里更是开放了一条宽敞的官道,供一些商铺杂戏班子和小贩进宫摆花市。不进皇宫内院,但也足够让平民百姓来看个新鲜了,只是慕君心他们没有过去而已。 宫里面更是请了不少的戏班子,整日唱戏摆宴热闹了一天,手巧的宫人们,也都欢欢喜喜地扎了许多彩灯,装饰着宫里内外,倒是好不绚烂。 皇帝也难得放假,在宫里面陪着太后,并淑贵妃等一众妃嫔一起看了一整天的戏。但回去以后,就开始咳嗽了起来。毕竟过了知天命之时,身子骨没有那么爽利了,正月里寒气重,吹了些风,自然就受凉了。 眼下太医院他信任的人,居然只剩下慕君心了。于是第二天,他便让人遣了慕君心来给他诊脉。 “微臣参见圣上。”慕君心虽然不远,但毕竟还是去了。她毕恭毕敬地朝着皇帝请安。 “来了?”皇帝眼睛微微抬起,脸上居然难得露出一点笑容。他点了点头,而慕君心已经上前将脉枕放好。 皇帝将手放在脉枕之上,让慕君心诊脉。 慕君心诊过以后,却神思微动。她之前的药是起了作用的,看起来大补,但实际上掏空了他的内里。他现在身子已经很虚弱了,若是再着急着这么补,怕是不久之后就要出事。 既然这样便不着急了,总归皇帝只是吊着几口气,她慢慢撒也没什么事。总归皇帝是要死在她手下的,早死一刻晚死一刻都没什么大碍。 她于是实话实说,却只是关于他病症的那一部分:“无碍,皇上只是受了些风寒,我开一些治风寒和调理身子的药,您让宫人每日煎了吃下,调养个几日变好了。这些日子不要太过操劳便是,应当好好休息。” “好,朕记下了。小李子,你按照慕太医说的去办,”李公公接了慕君心开的药方,忙着出去抓药去了,而皇帝看向慕君心,“朕还有些事情,要与你商议。” 说着,他拿出了一本折子,给慕君心看了。那折子很长,特别详尽地写着各个地方医馆的试点,然后办医馆的策划,以及需要的建材、钱财、人员等事情。 这个折子是钟郁凌递上来的。 “国库现在的情况,允许在南祁范围内这六个地方来进行试点经营。朕之前就让郁凌拟了一份在南祁主要地点开设医馆的草案。这个草案朕看着还算满意,你觉得呢?” “微臣认为,实在是再详细不过的了。”慕君心放下折子,朝着皇帝微微拱手。 “那便好,现在郁凌已经派了巡察御史去看了,各地的医馆已经在筹建之中,预计今年年中就差不多了。在那之前,朕希望你能拟一份医馆的运营章程,毕竟郁凌不是懂得医学之人,他对于这方面的管理经验,还是没有。” “你不愿为官拘束,朕也不逼你,待医馆建成之后,你虽然是监察,从五品,但是实际上是个清闲职位,不需要你费什么心思,只需要提个大建议就可以了。你觉得如何?” 皇帝静静候着她的回答,这对于慕君心来说再好不过。她既没有被约束,又享受着从五品的俸禄和优待,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且皇帝说到做到,把自己的医馆推广到全国,总归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事,那自然百利而无一害。 “皇上仁慈,微臣自当竭尽全力。”对这件事慕君心没什么不满意的,她便好好做好自己的章程便可。 皇帝似乎点了点头,有些欣慰似的:“你能有为国为民的想法,十分不错。好了,你便先退下吧。” “是。”慕君心点了点头,行礼之后退下了。她这段时间可是要有的忙了,想一想自己的医馆可以开到全国,更多的人因为自己的医馆而获利,忽然觉得有些激动。 而另一边,皇帝差人送走了慕君心,却忽然皱了眉头,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哎哟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明明一直调养着,怎么忽然成了这样。”李公公刚回来,就见皇帝咳嗽不止,他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帮忙顺气,担心询问。 “我没事,就只是风寒而已,药煎的如何了?”皇帝咳嗽了一会儿才止住了,便稳了一下气息,转而问李公公药的事情。 “已经在煎了,姜太医使人看着煎的。一会儿煎好了,他会亲自端过来。” 一听这话,皇帝倒是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姜太医?那家伙出了名的清高懒散,轻易不出手,更不做这种给人煎药的事情的,怎么忽然如此?” “哎哟,皇上您又不是一般人,您可是九五至尊,天子之身,他去煎药尽一尽臣子之任,也是无可厚非的啊。” 李公公一番劝导和一番马屁一拍,皇帝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着去批阅折子去了。 而慕君心那厢刚刚回到太医院,就看到姜太医竟然亲手上阵,给人煎药。 “师父,您从来不做这事的,什么人的药您这么上心?”慕君心没有反应过来,于是笑着打趣了一下姜太医。 但是打趣完了她却觉出不对来。今日至今出诊并且已经下了药方的人,只有她,那这就是给皇帝煎的药了。 “我给谁煎药?我只是担心这药有什么异样而已。”姜太医看了慕君心一眼,冷哼了一声,继续看着炉子上的煎药锅去了。 慕君心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一听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这意思就是,他不想让这药出什么问题,最后还是给慕君心带来麻烦。 看来姜太医,是已经怀疑她在补药里面动一些歪心思了。 “师父,您这就多心了,没有关系的。” 第二百四十章 请愿 “师父,这您就多心了,没有关系的。”旁边有人,慕君心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但她知道姜太医是担心她,若是将来事情败露命都没了,所以只好给她看着,如果药有问题,他可以及时调换然后避免祸起萧墙。 姜太医是担心她的安危。 但是总归这次是没问题的,她不会那么傻,这个时候被人当靶子送上去。 “哼,最好如此。”姜太医也知道话不能说太全,于是冷哼一声,转身接着煎药去了。 而慕君心也没有再和姜太医多说什么,她放下药箱,就回到办公室去了。那份章程还得早点写完,早点给皇帝看了,他若是点头,钟郁凌那边的巡察御史若是办事周全,可能医馆办下来的时间还会早一些。 而皇帝这边,他正在批阅折子,忽然李公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冲着皇帝微微躬身行礼:“禀皇上,淑贵妃娘娘到了。” “淑贵妃?让她进来吧。”皇帝倒是有些意外。他将折子暂时合上,让李公公收起来,才让淑贵妃进了昭阳殿之内。 “臣妾给皇上请安。”淑贵妃身后跟着她身边照顾的阿秋,端着一个食盒,不知道里面盛着什么。她微微福身,冲着皇帝行礼。 “爱妃免礼,”皇帝微微笑了笑,脸上紧绷的神色舒缓了些。他虽然不算最喜欢淑贵妃,但是对于这个人,还是很敬重的,“今日爱妃怎么想着过来了?” “臣妾听闻皇上最近十分劳累,又感染了风寒。所以臣妾让人炖了些滋补又祛寒气的东西,过来给皇上尝一尝。” 说完,淑贵妃伸手打开了那个食盒,将白瓷盅拿出来,盖子掀开,里面果真放着热腾腾的甜汤。她亲手给皇帝端上去,并且将一个白瓷勺放在了盅里面。 “难得你费心了。”皇帝的眉头舒展了些许,他微微笑了笑,将那白瓷盅拉到自己面前,倒是开始品尝了起来。 淑贵妃可能别的地方不太出彩,但是却有一双巧手,做菜做女红都是十分出色的。自然皇帝尝了以后,十分欣喜,大赞淑贵妃的手艺好,又不由自主多吃了一些。 终归是暖的东西,几口下去,喝着暖洋洋又甜丝丝的,在冬天喝了自然是令人舒心的。 “皇上喜欢就好,臣妾将来,多给您炖一些便是了。”淑贵妃笑吟吟的,却像是松了一口气。 “最近你弟弟余文璟从扬州过来了,他们可给你捎过信?”两人便聊在一处,皇帝顺便提了一嘴关于扬州织造的事情。 淑贵妃见话题被皇帝引过来了,自然是高兴。她便点了点头,答应道:“早先他们就差人送心过来了,臣妾不胜欣喜。” “你弟妇还不是诰命,进不了宫来看你,但是能通个信也是不错的了。听说,余文璟还带了自己女儿过来?” 皇帝只是随口一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这句刚好问到了淑贵妃的心头大事。她默默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句。 “说起来,臣妾弟弟还想着给她介绍一门婚事呢,于是拜托臣妾,想着能不能说一说媒。” 皇帝听罢,点了点头,似乎比较认同:“听闻那姑娘也不小了,该说一门婚事了。你心里有了合适的人选了吗?” 淑贵妃见状大喜,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她便稳了一下气息,试探着开口提议道:“不知皇上觉得,九殿下郁凌可不可以?” 一听这话,皇帝倒是抬起了头,似乎觉得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他一早便知道钟郁凌和慕君心的关系,碍于慕君心身份,所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着给钟郁凌说合他们,但也没想着给他选其余人当皇子妃。 所以才造成钟郁凌到现在二十多了,还没有娶妻。 “为何是郁凌?”现在他不想着,淑贵妃倒是着急想这一步了。 “郁凌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妻了。再说,之前他那般受苦,臣妾作为他的庶母,自然是要想办法补偿,为他将来考虑的。臣妾觉得,毕竟在皇子里面,他也是数一数二的,晚笙也是数一数二的。就自作主张了,还请皇上见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皇帝也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仍旧总觉得不妥,不想就这样应下这门婚事。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有这么一回事了。 “皇上看觉得如何?”看皇帝一副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样子,淑贵妃倒是有些着慌了。但凡若是皇帝透露出一点口风,透露出一点意图,她也不会这么着慌。 但是皇上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喜怒。 “儿孙自有儿孙福,依朕看,这门亲事好是好,但是还是要过问晚笙和郁凌的意思,若是他们不同意,咱们就不要为此而太上心了。” 况且他也能看出来,淑贵妃并非没有私心。和一个受重用的皇嗣结亲,怎么着对他们余家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她身为余家的人想要为余家做事没什么,但是若因为这件事助长了余文璟的势力,不一定是好事。 余文璟虽然是他皇子时便结交并且交好,也知道他是全心全意为了江山社稷的忠臣,但是忽然这种殊荣给他,他不一定承受得住。现今淑贵妃已经位高权重,他们一家也是如日中天,再加一个皇子妃,树大一定会招风,反而可能成了祸端。 “郁凌那边朕想应该不会同意吧,晚笙呢?”皇帝抬起眼来,双眼微眯,问淑贵妃道。 淑贵妃却哽住了。她的确还没有问过余晚笙的意思。她跟余晚笙说的只是去拜访和结交九皇子。但余晚笙那样聪明的人,不可能觉察不出来。 所以她并没有明着跟余晚笙问过,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这样的话,还是先问问晚笙的意思吧,如果晚笙真的想要嫁给郁凌,那可以说一说,若是不同意,你就不必想着郁凌了,按照她的想法就行。” 说到这份上了,看来让皇帝赐婚是不可能了。淑贵妃只能应下来,此事不提。 “你对郁凌这么上心?” 第二百四十一章 坦白 “你怎么忽然对郁凌这么上心?” 本以为已经没什么事了,然而皇帝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抬起头来,悠悠问淑贵妃道。 淑贵妃楞了一下,随即倒是从容,毕竟也是说真话,没什么需要遮掩的地方:“郁凌毕竟是慧姐姐的孩子,还是在外漂泊那么久才回来的。臣妾答应了慧姐姐要帮她照顾孩子,自然会想着照顾照顾郁凌。” “既然这样,你也是费心了。”皇帝倒是欣慰,他素知淑贵妃的性子,定然是真的把钟郁凌当成自己的儿子了。这样不说好不好,至少自己后宫里面和儿子之间少点矛盾,那也是给他少操一点心。 “但你这样照顾郁凌,总归若是别有用心的人看了,会说闲话的。” 皇帝忽然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淑贵妃整个人都抖了三抖。虽然她只不过是想说个媒,但是现在想想,未免还是有些大意。后宫私自干预前朝可是大忌,若是真的动真格计较起来,还真可能会造成祸患。 “不如这样,既然郁凌和你已经是关系紧密了,那不如就把郁凌过继给你,他以后,就管你叫母亲吧。” 谁想到皇帝话锋一转,居然直接提了出来。本身淑贵妃和钟郁凌都按下决定暂时不提这件事,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提上来了。 而且是皇帝自己提出来的。 “好是好,可是臣妾觉得,这件事也要问郁凌的意思吧?”淑贵妃有一点摸不着头脑。过继这事情她想了好久了,本来觉得应该是她或者钟郁凌提出来,还要小心再小心,结果没想到皇帝倒是主动提出来了。 那这样的话她就不被动,总归不论怎么答,也不算是失言。 “这件事朕也问过郁凌了,他的意思便是同意,这边就看你了。” 淑贵妃自然答应了下来。后来钟郁凌进了宫,完成过继一系列事,郑重拜了,淑贵妃并且叫了她母妃,这一系列的事情自不必提。 只是关于余晚笙的事情淑贵妃还是没有死心,于是专门有一次叫了钟郁凌过来,软硬兼施的敲打,结果钟郁凌反应仍旧是之前那般,除了慕君心谁也不娶。 淑贵妃气得没有办法,只能转而往余晚笙那边敲打。余晚笙也是难得进了宫里,而见到自己这个许久不见的侄女,她心里也是欢喜。 余晚笙的确是个教养良好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而且难得体贴乖巧又不是那种软得过分的人,自然谁见了都觉得喜欢。 “晚笙,本宫问你,”淑贵妃喜欢得紧,直拉着她说着家长里短,最后绕到了余晚笙的婚事,便也不见外,直接开口问,“你现在可有中意的人家了?” 余晚笙只是直接摇头:“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女现在没有。” 这倒是让淑贵妃有些意外。但是余晚笙的确是难得明白的人,如果是真的有的话,绝对会说出来的。 “那你觉得,九殿下这个人,如何?”淑贵妃倒是也直接,见她状似无意,干脆就直接开口问道。 而余晚笙也预料到了这一点,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进宫来的,她又不是诰命。 “回娘娘,”余晚笙这次倒是认真了很多,她低下头去,站起身来,行了个礼,腰板却还是直的,“九殿下一表人才,丰神俊秀又才高八斗,实在是难得的一个好人。但是,晚笙觉得,九殿下不是臣女之良人。” 干脆把话说明白,至少在将来,不一定会遇见那种特别尴尬的场面。现在她还能控制,若是将来淑贵妃直接提出来,恐怕就控制不了了。 “你也说过,他什么都好,可是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晚笙,你若是同意,没有什么问题的,以你的家世才学样貌,这个皇子妃的位子一定是你的。” 淑贵妃没想到余晚笙会这么直接说出来。她有些愣怔,随即还想继续争取一下。 “但是有一点便可否决,他并非臣女良人。九殿下既然已经有心仪之人,而臣女始终都对他无意,此次前来,虽说父亲想给臣女谋个亲事,但是臣女意不在此,所以,不论他是谁,臣女都不会想着同意的。” 这话虽然听着有点刺耳,但至少真诚和在理,淑贵妃也没有办法。 “那晚笙,本宫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真心不属意于他,还是知道他已有心上人,决意放手的?” 余晚笙这次回答得更为坚定和自然了:“臣女本就不是心悦于九殿下。” 她其实本就对他无意,只是既然有个结交旁人的机会,就答应下来了。谁曾想发现了钟郁凌和慕君心之间的情分,甚至连钟郁凌他手下的事情都见证了。而且她还因为这件事,平白无故被白心泼了一身的汤,她委屈还不知道该找谁说呢。 所以何必她要从中插一杠子?别人的情缘,她不插手,任他们自己成全了就是。 “九殿下实在是难得的良才,听说那慕太医也是。若是他们能一起做一些有利于江山社稷之事,何不快哉?而且能和他们结交,也是一件幸事。” 淑贵妃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能有什么办法呢?她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说别的都不合适。 只可惜这个侄女什么都好,却对儿女情长之事一点都不挂在心上。 “那既然如此,本宫便不再插手了,不过要记住,不能委屈了自己,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姑母说,姑母给你出气去。” 余晚笙笑着应下了,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才走出了蒹葭殿。 她本身应该直接出宫的,但是她看着这时辰也到了,便去问了引她进来的宫人:“对了,姑姑可知道太医院下差的时候?” “差不多快了,余小姐这是要找什么人吗?”身边的掌事姑姑有些奇怪,忽然去问太医院的人做什么?又没病没灾的。 “那一般太医下差会从哪里走?烦请姑姑待我去,可以吗?” 那掌事姑姑也没法,就带着余晚笙过去了,刚刚好他们赶上了太医院下差。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有缘再会 慕君心刚刚下差往外走,想要赶紧回家赶紧放松一下的时候,就看见了余晚笙在宫门口不远处。看那样子,像是在等什么让人。 看见余晚笙的慕君心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她甚至有一点疑惑,更抗拒余晚笙出现在她面前。虽然她这么长时间以来都从来没有对钟郁凌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慕君心仍旧看她有些那么不顺眼。 听说上元灯会那会儿她帮忙给景枫和黄疏桐行了方便?那倒是不错,黄疏桐回来以后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她也很为黄疏桐和景枫终于表明心意而高兴。 但这不代表余晚笙对钟郁凌没有意思了啊! “余小姐,您在这里有事吗?”但是出于礼貌,慕君心还是走上前去,礼貌地问了一下。 “我是来找你的。”谁知余晚笙却微微一笑,直接说了出来。 慕君心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楚娘的茶楼位于京城的闹市,仍旧是一楼供平常来此歇脚和聊天打尖的人,二楼三楼则是包间和散座,供一些喜欢安静的人在这里休息。 整座楼隔音效果都很好,不必担心隔墙有耳的事情发生。而慕君心和余晚笙就在茶楼里面包下了一个包间,点了一壶碧螺春两份茶点。 待小二上了茶和茶点以后,就将门关上了,房间里面瞬时安静了不少,外面隐隐约约有着车马和叫卖声,而屋里面却安安静静的,谁都没有说话。 气氛确实是不尴不尬,慕君心拿起茶杯,先喝了一口以掩饰尴尬。而她刚喝了一口,却听见了余晚笙默默开口:“我今天其实是去见淑贵妃的,只是后来打听到了太医院在哪儿,你又当值,所以想等你出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解释清楚。” 慕君心楞了一下,不过这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她本身就是淑贵妃的侄女,奉诏进宫去看淑贵妃没有什么。 “我跟淑贵妃说过了,自己没有嫁人的意愿,而且我对九殿下也无意,就请她不要再为我的事情而费心了。” 慕君心有些意外,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淡定从容,那样子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而已,所以容不得别人怀疑她究竟是说谎还是实话。 “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慕君心微微笑了笑,并不是她不相信余晚笙,只是一个人找她过来,开门见山地这么一说,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想过自己一定会有一天和余晚笙摊牌,只是没想到面对的是这样的情况。 而且她和余晚笙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关系更是尴尬,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怎么回答。 “不然呢?”余晚笙似乎觉察出来了她的抵触和不满,于是神色放缓了一些,但仍旧不失从容,微微笑了笑,“我之所以找你说这些,只是不想要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其实在一开始见到你和九殿下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 “只是淑贵妃实在殷切,我不好直接拂了淑贵妃的意,再加上场面上的礼仪总归还是要有,便想着找个机会和淑贵妃说清楚。” 所以,今天是余晚笙和淑贵妃说清楚了,想着这件事还是应当跟慕君心或者钟郁凌说清楚,所以来找她了? 而且到底慕君心在宫里当值,不论如何,她总归还是更容易搭话。且本身症结更重的人,就是她。 “那余小姐何必来京城呢?”慕君心却皱了皱眉头,还是有一点说不清楚的地方,她若是真的不想要嫁人,留在扬州不就得了?何苦还要跟着父亲大老远往京城过来? 余晚笙听完,倒是没有急着搭话,只是摇了摇头,眼眸里面竟然难得有些失落的神情?她才淡淡开口,语气里面倒是未竟的心愿:“我本身便不是一个耽于儿女情长的人,没有喜欢的人,只想大展宏图。可惜,我是个女儿身。” 听到这儿,慕君心倒是理解了。这不是她的错,只能说是生不逢时,她在这个时代下,真的没办法实现自己的愿望。慕君心她自己已经是例外之例外了,而像她这般传统的大家闺秀,若是没人鼎力相助,怕是只根据自己的想法,很难。 “父亲骗我说只要我跟他来京城,他就会给我提供机会,然而到了这里,我才知道他的目的是为了给我找一门亲事。他说女儿家出去抛头露面的本身就是大忌,我想的那些都是不可能的。” 慕君心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之前她看到自己、看到黄疏桐的时候是那副眼睛放光的尊敬和羡慕感情。黄疏桐和她都是难得的在这个时候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大展宏图的人,是她有时候可望不可即的。 大家闺秀规矩多,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 “也为难你了。”慕君心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我之前就在孔明灯上面写下山川无恙四个字,不过,就算是我只能深居简出,把我的心思给父亲提了,让他权衡再向皇上提议,这么实现,也是不错的。” 慕君心想到了医馆试点的地方就包括扬州。而余大人估计也会鼎力相助的吧?这对于她和钟郁凌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余小姐也不必悲观,或许将来总有方法。” 但此话出来慕君心就有点后悔,只不过是虚浮又轻飘飘的一句安慰而已,甚至听着还有点虚伪。不过余晚笙只是笑了笑,似乎接受了,而其余的并没有多想也没放在心上。 “还有,我七天后就回扬州了,父亲这边的事务已经完成,最多只是在这里再四处拜访拜访而已。” “那,余小姐几时离开?我和郁凌过去送别一程。”慕君心听了,连忙问道。 她倒不是想要献殷勤,只是既然误会解开,至少尽一尽地主之谊也便够了。 “不必如此麻烦了。”余晚笙却摇了摇头,婉拒了慕君心的提议。 “相识一场便是缘分,若是九殿下和慕姑娘当晚笙是个朋友的话,便不必拘泥于虚礼。总归,我们有缘还是可以再会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阻隔 送走了余晚笙以后,慕君心倒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叫了小二,多点了一些点心和饭食,又托人去自己的医馆里面带话说今日晚饭就先不回去吃了。 她打开了窗子,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声就传了进来。外面夜幕已沉,灯火四起,那烟火气升腾起来的感觉,倒是十分动人。 她一个人添了茶,等着东西上来。不一会儿,小二带着所有的吃食和茶点走了上来,一块上来的,还有楚娘。 待小二将那些东西整整齐齐罗列在慕君心面前,冲两人道一声慢用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包间。 “旁人来我这里点茶点都是就着茶吃的,图个雅,略填一填肚子,你点了这么多倒像是想在我这儿吃饱喝足才走。”楚娘也不客气,直接坐下,看着满桌的东西撇了撇嘴。 “仔细你这钱财还够不够,我这儿的东西可都不便宜,你点了这么多吃不饱还花钱,到时候可不要责怪我是奸商。” 虽然大大小小的盘子摆了满桌子,但每个盘子里面的东西分量都不多,毕竟她这里是茶楼,茶点一份都不是按照填饱肚子来的。 但是慕君心似乎不介意。她拿起一块桂花绿豆糕就吃,倒也不在意什么别的了:“但是你这里东西好吃啊,我点的椰蓉牛奶糕怎么还没上来?” “正给你做呢,”楚娘嫌弃似的瞥了她一眼,她现在倒是没有外人在场了,吃喝什么的都不顾及形象,直接自己夹了自己放进口中,不让也不管,“我瞧着跟你进来那个姑娘眼生,倒是像个官家小姐,怎么,最近生意做到外面官家里去了?” “不是,她是扬州织造家的小姐,跟着余大人过来京城暂住一段时间而已,过个七天她就回去了。” 她把这些天的事情悉数跟楚娘说了一说,楚娘听了以后,倒是对那个女孩子产生了一点兴趣:“官家小姐能有这番眼光,倒不是一个俗人。”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若是她将来还是没能找到出路,估计后半生,还得跟平常的高门千金一样。” 楚娘听了以后,倒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她缓缓叹息一声,似乎不知道由余晚笙联想到了什么人。 “对了,皇上最近生病了,风寒,不重,但是身子骨已经不如从前了。” 慕君心忽然提了这件事,然而听了以后,楚娘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她似乎一开始有些急切似的想要开口问什么,后来那点急切被什么东西给浇灭了,她眼神渐渐变得冷淡,随即整个人也冷了下来。 “哼,他身子骨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下而已。现在皇上经常叫我去给他诊脉,所以我知道。” 慕君心说着,喝了一口茶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哼,我真希望有个人给他下点毒药,让他死了都不知道是谁杀的!” 听了这话,慕君心的手抖了一下,差一点把里面的茶都洒出来。而楚娘显然没有在意她这一时的失态,毕竟弑君这种事谁说出来旁边的人都得抖三抖,不抖反而不正常。 但是慕君心却无比心虚,这件事,她刚好就在做啊。 而且她了解楚娘的性子,她之前的表情和现在的这句话放在一起格格不入。那句话并不是真心话,只是为了掩盖当时的那一点急切之意而已。 要是真的让楚娘知道了自己的行为,怕是会把她耳朵都给拧下来吧? “皇宫里面戒备森严,那么多人呢,每个太医都不是吃素的,能那么容易下毒?”但是她不能不给楚娘台阶下,这样的话若是真的说出去,少不得还要扣个帽子给她。 而楚娘也识趣,直接就着台阶就下来了:“说得也是,那皇帝老儿,实在是可恶。” 慕君心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重重地叹了一声,拿着手里的茶杯,静静眺望外面的灯火。 过了七天,余晚笙和自己的父亲启程回扬州去了。估计是她也找机会和钟郁凌说清楚了,于是那天他们都没有去相送,只是坐在楚娘的茶楼里面默默喝茶。 “余小姐是个仁义之人,或许她会得偿所愿吧。”许久,钟郁凌才说了这句话,他似乎略有惋惜,但也只是对于一个不得志之人的敬重和惋惜而已。 慕君心没答话,这种事不需要她多说什么,总归将来若是有缘,也许能再见,还是已经功成名就的她。 这七天之内,她也早就将皇帝要求的那份章程写完了。第二日当值,皇帝叫她去请平安脉的时候,她顺便将整个章程也带了过去。 皇帝在她把脉的时候,将那章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皇上的风寒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身子还十分虚弱,需要调养,这些天不要太过劳累就好了。” 慕君心把完脉,那风寒是好了,只是底子仍旧很弱,怕是短期调养不会有什么明显好转的迹象。她收起脉枕,而皇帝只是点点头随意应下似的,转而跟慕君心详细讨论起那份章程起来。 那份章程已经很完备了,只是有些地方需要一些小改动。皇帝都跟慕君心一个一个指出来,慕君心会意,都把它们记在心里。 这个皇上看起来小心眼又好色,但实际上还是十分有才华谋略的,要不然这龙椅,他坐不稳。他在全局的眼光上面提出来的改动,倒是十分完善,慕君心都想不到。 “再细节的,朕是提不出来了,毕竟隔行如隔山啊,这些还是你要花费些心思,”皇帝将那章程收了起来,似乎很满意似的点了点头,“对了,巡察御史递了折子过来,扬州城那几处都没什么问题,只是蜀州那块似乎有些问题。” “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的话,两日后,你和郁凌一块往蜀州那边去看看吧,或许,你能提出一些解决的方法。”说着,皇帝将那个折子放在了慕君心的手心,示意她让她看一看。 慕君心接过奏折,打开来,却见是巡察御史说的一些关于蜀州的细节。 第二百四十四章 蜀州行 蜀州向来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景色又优美,他们那里的蜀锦,全南祁都是有名的。 就是这样一个号称“天府之国”的地方,却遇见了些难事。无非就是此地山地较多,众人行走不便不说,因为生活环境和节奏都是惯慢了的,相对闭塞的地方,自然对于这种听起来就很新颖的医馆没有什么接受度。 慕君心哑然失笑,这听起来有一点像是西南某发达城市。现在它倒是地处偏远,的确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但二十一世纪时的成都那可是个梦中生活的城市,还说医疗不发达,华西不还是全国顶尖的医院吗? 让人们接受新的东西有一定难度,但也不是全然不可以做到。而且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游玩一圈,倒也不错。 “那,微臣便去看一看,定当不辱皇上使命。”慕君心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朝着皇帝拜了一拜。能有个公费出门旅游的机会,不去白不去。 于是过了两天,慕君心便收拾好自己的简单行装,和钟郁凌一起往蜀州去了。慕君心和钟郁凌在一辆马车上面,景枫、白心还有其余侍从,则在后面的马车上面。行囊和需要带的东西则另安排了一辆马车,每一辆车都有一个车夫负责驾驶。 “你这一路倒是挺开心。”没有启程多久,钟郁凌便感觉她心情愉悦。看慕君心的脸上,倒是一直都噙着笑容,眼里也是欢愉,看着倒是挺开心。 “那当然了,”慕君心悠悠哉哉将双手背到脑后,靠在车上,不由自主地吹了个口哨,“好不容易有个公费出门游玩的机会,能不开心吗?” “你也注意一点吧,咱们不只是去玩的,还是要去做些事情,帮他们能接受你的医馆经营理念,”钟郁凌笑着,敲了敲慕君心的脑袋,“你不是也希望你的医馆能快速开到全南祁吗?” 慕君心捂着脑袋,佯装被敲疼了,一边嘟着嘴一边有些没好气似的开口说道:“知道了,但是这件事还不简单?你且瞧着我怎么做就行了。” 钟郁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替她倒了一杯茶:“喝点水,这一路要走很久呢,怎么也得有两个月。” “蜀州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啊?那边有没有牡丹?桃花?等咱们过去到了春天了吧?想必肯定很好看。” 然而慕君心却从来没有把重心放在去视察的这个方向,而是一直一张嘴叽里呱啦地说着,畅想着自己去了以后看见的那些美景。 钟郁凌也是好脾气,只是点着头一个一个都应下来慕君心的那些问题:“不过你也别期待太高,那里地处偏远又有些湿热,当地人都嗜辣,你可能会不习惯。” 这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二十一世纪的川菜满大街都是,她也不是没去过的人,到了那里自然就会吃辣了,她倒是不担心。 “说起来,景枫一个人出来,疏桐不跟着,要等这么多天,他们难道不想吗?”话头不知道怎么落到了景枫这里,慕君心想到了他的模样,有些促狭地问道。 钟郁凌想到这点,只觉得一阵恶寒,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景枫那种冷面冷心杀伐决断的人,居然某一天会和一个女子上演依依不舍的场景。那种执手相看泪眼的样子,还有那难舍难分的样子让钟郁凌不由得翻了好几个白眼。 怎么他跟慕君心分别很久的时候都不会这样呢? 这还是他认识的景枫吗?他过去二十年认识的那个人不会是假的他吧? “你一会儿且看景枫那个样子,你就知道了。”说到这儿,钟郁凌冷哼了一声,继续喝着茶杯里面的茶。 一切也确乎如钟郁凌所说,待她们半途中歇脚的时候,慕君心看到一脸怅然若失的景枫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仿佛看走了眼。这个真的是平日里她认识的景枫吗?她有些怀疑。 当然,慕君心少不了促狭地打趣景枫几句,这些都按下不提。 大约过了两个月,在他们经历了一番舟车劳顿之后,总算是到了蜀州城内。巡察御史早就为他们租下了一间宅院供他们歇脚暂住。 虽然这一路也不算是条件艰苦又苛刻,但是每天这么赶路,每天在不同的地方歇脚,就算是一开始带着些新奇,后面也全都被舟车劳顿给消磨没了。第一天所有人都累得不行,到了宅子里面,不管身上什么样子,直接放下东西躺床上便睡过去了。 慕君心倒是没有歇下来的欲望。她将东西都放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先在整个三进三出的宅子里面转了一圈熟悉环境以后,才出门在蜀州城内转了转。 蜀州城虽然偏远又闭塞,但是城里倒是比较繁华,不论是女子男子都长得尤为标致,身上的衣服式样还有吃穿用度,都有些新奇。 难怪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样的水土和景色,难怪这里的人也都钟灵毓秀了。可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反对医馆的建成呢?她有些搞不明白。 她早就跟巡察御史那边打听好了,医馆的拟定选址在什么地方。慕君心便顺着路线往那边走了过去。只见是一处不算偏远但比较安静的地方,早已经围起来准备建医馆,但是似乎围了许久,就是没能开工。 “大娘,我能问一下,这块地是用来做什么的吗?”慕君心随便拉住了一旁的一个小贩,指着这块地装作不知道一般,开口问道。 “嗐,这块,据说是什么贵人,好像是皇上?不知道,说想要在这儿,建一座新的医馆,说是什么,要推广什么美颜和住院?” 那大娘显然也不懂什么,只是知道个七七八八,说出来就差一些意思了。说着,她还有些不看好似的,撇了撇嘴:“要我说,这真的是胡闹,要不是我们的府尹不同意,估计早就开工了!” 慕君心听了不由得咂舌,什么府尹,居然敢跟皇帝叫板了? “大娘,为什么啊?府尹大人怎么就不同意了?再说了,我听您说的那些,在京城很管用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张神医其人 慕君心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表现得尽量像是一个曾经道听途说了不少事情,因而对于这件事的不合理之处表现出来疑惑。 “这个啊……”那妇人果然被问住了,她挠了挠头,似乎也想不明白一样,“我也不知道它们什么好什么不好。总归张神医说不对,那就是不对,这事儿府尹大人都没办法决定的,必须听他的。” 张神医?慕君心更是疑惑了,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虽说那府尹不是医者,总归没有太多话语权在医学层面上,但是他毕竟还是读书入仕的人啊,他张神医再来头大,他能大过皇上?他能让一个郎中牵着鼻子走? “您说的那个张神医是什么人啊?我初来乍到的,不太明白,还指望您跟我说一说呢。”怕起疑,慕君心装作一脸天真地去提出疑问,不过之后的回答让她注意到了,这就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把她的话细细多想什么弦外之音。 “哟,那你可得记好了,”那妇人一提到张神医,眼神里面就全是敬意和钦佩,甚至眼神都开始发光了,“这个张神医实在是活神仙,大救星!他的医术特别好,几乎药到病除,包治百病,上次蜀州瘟疫,就是他出现了以后,一招就给治好了!” 那老妇人吹得天花乱坠,总之是把那张神医说成了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一个人,堪比再世华佗的那种人。一番话把慕君心说得有些头昏脑胀,这样神化一个人,不是神化这个人的人有问题,就是被神话的人有问题。 总之,慕君心听完以后倒是眉头皱紧了。这里面问题很大,一旦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被过度神化,那就是很危险的。这样的人说什么,都会导致追随者无条件相信,就算他们弄不清事情本身的道理,也会无条件去相信。 如果一件事达到了这样的地步,那这件事就十分可怕了。 “张神医这么厉害啊,那我要是生病了,该去那儿找他啊?”慕君心于是好奇问道,若是能打听到他住在哪里,去会一会这个所谓神仙,看看他究竟几斤几两,也对自己的事情有好处。 “哎哟,你可是别乱说话!”谁知那老妇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一样,连忙上前冲着慕君心连连摆手,“张神医素来只堪当大用,而且轻易不给寻常人治病的。我们这些小民啊,就找他的那些徒弟,或者赤脚医生之类的就行了。” “而且张神医向来厌恶杂乱,所以从来不住在城里,他住在山林里一个地方,过着避世的生活,轻易人们不会去找他的。” 慕君心在心里倒是对这个张神医十分鄙夷了,这种要给病人分三六九等,不治小病只找大事的态度,想必也不是个好郎中。 “这样啊,那这个神仙什么时候才会出山啊?” “除非这世上再遭大难,他才会出来,这个人心怀天下,不慕名利,实在是个好郎中啊……” 又是一番天花乱坠的夸赞,而慕君心已经是听不下去了。她不免在心里嗤之以鼻,若是真的那么不慕名利又闲云野鹤,那你别就在蜀州城外住着啊,那你别插手蜀州的事情啊,在这儿装神弄鬼的做什么? 慕君心听完了那老妇人说的话,礼貌道别以后,才赶紧转身离开了。路上的颠簸和劳累倒是没有让她觉得有多累,但是听了方才那些话,她倒是真的累了。 回去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和钟郁凌他们商量该怎么做好了。 慕君心回到自己房间,白心已经休息下了,她没有再叫醒白心,只是自己去烧了些水,沐浴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便上床睡下了。除了晚饭的时候起来吃了一点东西,慕君心那天之后都没有离开这个房间过。 第二天一早,慕君心便起了床,她想着要早早地去见钟郁凌和巡察御史,早早地将这件事给解决了。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很早了,没想到钟郁凌比她还要早,已经叫来巡察御史,了解这里的情况了。 慕君心便把自己昨日打听到的那些事情,全都跟钟郁凌说了一遍。 “基本上就跟慕姑娘说的一样。”那巡察御史听了以后,点了点头,“那个张神医神神叨叨的,全蜀州城居然都相信他,而且是深信不疑,任何人要是说了些诋毁他的,必然要群起而攻之的。” “这不就跟盲目崇拜一样吗?那张神医果然这么厉害?”虽说嘴上表示尊重似的问了这么一句,但其实慕君心心里对那个人嗤之以鼻,一般被吹成这样的人,都没多么厉害。 “下官也没见过他,必然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下官去问过蜀州府尹,听他说得倒是稍微客观一点。说上次蜀州城忽然爆发鼠疫,是他后来出现,才把这件事解决,又开仓放粮接济百姓,所以百姓都当他为再世菩萨。” “他府尹就没觉出不对劲来吗?”慕君心皱了皱眉头。 “应该是没有,再加上当时他也心急火燎的,有这么一个人帮他摆平了很多事情,想必他也是心里感激的吧。而且我看过了蜀州城的开支等项目,这府尹倒不是贪官,但是城里最大的税收来源,就是张神医。” 这就难怪了,强龙按不过地头蛇,就算府尹自己可能觉得有些不大对,但是为了税收,或者民心,或者各项事情,他也只能作罢。总归是也没出事,那么就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的话,这件事就变得更为棘手了。 “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了,”慕君心想了想,提议道,“很多的人只是听了张神医说不行那就持着不行的态度,实际上连我们究竟推广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们主动提供一个机会让他们了解,是不是就好多了呢?” “理论上是可以。” 钟郁凌点了点头,连带着巡察御史似乎也同意。但是那巡察御史一直皱紧了眉头,似乎觉出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 “这件事,要不要先跟府尹商量?”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为虎作伥 慕君心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不能这样做,他肯定会反对不说,再加上这种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明知却故犯的人,和他共事,不成。” “那也好吧,如果可以的话,按你说的办吧。”巡察御史沈大人明显像是对这个提议持着怀疑的态度,但是兴许是持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还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慕君心便拜托钟郁凌去准备东西了,她自己则用已经置办下来的东西,简单地挑了几件。两个人一起到了医馆选址的地方,将东西都备好了,慕君心抬起头,就开始奋力吆喝和招人。 “大家来瞧一瞧看一看了,新的驻颜秘籍,还有治疗方法,保质保量,包您满意,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全场免费体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虽然样子有点像是叫卖,但是这样或许还能让人容易接受呢? 在慕君心进行了一番卖力吆喝以后,也不多不少地聚集了一堆人。那些人有些疑惑,但也抱着好奇心往这里张望,真的有她说的这么神? “诸位,在这里跟大家推广一下,我的新的驻颜方法,”慕君心一边笑着,一边指着身后的那些瓶瓶罐罐之类的,“有兴趣的各位,都可以来试一试。” “这都是什么啊?”有人指着她的那些东西,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些,这是美颜的药泥,而这些,则是辅助您能更加容光焕发的东西。想要试试吗?” 发话的那个女人迟疑了一下。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那我就试试吧,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您放心,肯定不会的,”慕君心笑着回答道,一边则撸起袖子,打开一罐药泥准备工作,“您先在那边的地方洗手洗脸,洗完以后,躺在那张床上就好了。” 那女人答应下来,立刻去洗了脸,躺在那张床上面。慕君心则坐在她的旁边,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她的脸上涂药泥。 这算是她做得最认真的一次,她涂药泥期间,还给那女人做了一下按摩,都是根据她的穴位来的,主要便是舒缓和放松。那女人在她的纯熟手法之下,很自然便睡着了。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便用热毛巾擦掉了那些美颜药泥,叫醒了那个女人。 “好了,您去看看现在效果如何。” 那女人拿过慕君心给她准备好的铜镜,旁边的人看到了她的容貌,也都惊呼了起来。那女人的脸明显白了不少,而且有了气色,就连脸型仿佛跟之前都有点细微的变化。 “真的不错啊,谢谢您了!”那女人刚说完谢,旁边围观的女人们也都按捺不住了。她们纷纷举手上前,想要慕君心给她做美容。 而慕君心转过身去对着沈大人瞟了一眼,意思仿佛是在说“我说这种方法没问题吧?” 正当一众人如火朝天似的竞相来体验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似乎有一群人整整齐齐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那些人清一色穿着白色的直裰,脚蹬皂靴,眉眼都有些凌厉之色,看着便不像是好人。 他们拨开人群走到慕君心的面前,一个一个皆凶狠凌厉,似乎要把慕君心给吃了似的。 “散了散了散了!这都什么玩意儿,你们也信!” 那群女人见了来者,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她们甚至连连弯腰道歉,然后才慌不迭地灰溜溜地离开了。 慕君心见了那些人出现以后,旁人诚惶诚恐就差跪地的样子,似乎有了答案。 “诸位,可是张神医身边的人?”慕君心走上前去,好声好气好言好语地问道。 “你没长眼睛吗?那当然了。”为首的人瞟了一眼慕君心,冷哼了一声。他随即对着台上的巡察御史行了个礼,但姿态仍旧傲慢不已。 “不好意思,御史大人,我们张神医说过,您的东西不适合我们,还是不要在蜀州城里面打主意了。其余人,都给我散了!” “等会儿!”慕君心立刻叫住了那些人,她略略扫了他们一眼,一个个来者不善凶神恶煞不说,一看便不是面善的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 “这几位大哥怕是太武断了吧?方才我的东西究竟有没有用,之前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既然您们张神医也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仁者,为什么不能容许对众人有用的东西存在于这个世上呢?” “你是什么人?一介小小女流,居然敢如此说张神医?”那人听了以后,更是生气了,他举起双手冲着远方行了个拱手礼,指着慕君心的鼻子便骂,“张神医说过不行,那就是不行,你这样妖言惑众,我不在这里砸了你的东西,都算给你面子!” “而且你又算多大的人?府尹大人都不敢说什么,御史大人也无可奈何,你居然在这里跟我们张神医叫板起来了?” 说完,那人不屑似的对慕君心啐了一口,转身一挥手便要离开。 “我是奉皇上口谕来此考察,并且准备医馆事务的,你所言张神医,目无尊上,又扰乱公务,还私自控制此地百姓。我倒是还想问了,你们这张神医又是什么人?胆敢在这里称霸一方了?!” 慕君心这次是真的怒了,这张神医居然明目张胆到了这种地步?这群人完全是把他当成了另一个皇上来对待了,这样的人,就算是巡察御史拿他没有办法,府尹这些年都是做什么的?竟然任由一个神棍控制着民心,控制了这么久? 她的怒喝倒是有些威力,起码那为首的人似乎愣了一会儿。但随即他变了脸色,嘴角慢慢上扬,脸上的笑容满是不屑。 “我说了,别管你是谁,张神医说不行,就是不行。” 随即,他冲着后面那些穿着直裰的人一挥手:“来人啊!给我砸!” “谁敢!”钟郁凌立刻站出来,对着那些人怒喝道。那些人根本不听他的,立刻就要冲上来砸东西。 钟郁凌立刻拔出剑来,在远处观望的景枫也拔出了剑。不顾陈大人的阻拦,上前便和那些人厮杀在了一起。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张神医出现 那伙人虽然气势汹汹,但是一个一个都不是钟郁凌和景枫的对手。虽然钟郁凌警惕着没有闹出人命,但是在场的人也基本上都被他和景枫给打了个重伤。 “快来人啊!有人胆敢公然违抗张神医了!快来人啊!打死他们!”那个为首的人立刻怪叫起来,发狠地呼唤着旁边的人。 旁边的手下全都被收拾了个干净,而其余的百姓们都犹豫着,不敢上前。他的话彻底激怒了钟郁凌。钟郁凌立刻揪起了他的衣襟,一把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之间。 “怎么?你想做什么?!”那人惊恐无比,方才的倨傲和豪横全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我倒是想问你,你想做什么?想利用这些无辜的百姓?想让你们张神医的信徒上来害人性命?我告诉你,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我这辈子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手刃你,还有你这些手下,对我来说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只是不想伤及无辜,但你若是再这么疯下去,我告诉你,我的剑根本不长眼。” 说完,钟郁凌将他一把扔在地上,顺便还在他身上狠命踹了两脚:“滚!” 那群人见状,哪里还敢在这儿呆着?连忙站起身来,一个一个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没事吧?”旁边观看的人谁还敢在这儿呆着?都一个个地赶紧跑走了。而钟郁凌连忙转身,关切地询问他身后的慕君心。 慕君心摇了摇头,她能有什么事?旁人都在这里,她连惊吓都没有受到。 “果然,行不通啊。”那巡察御史愁容满面,连连摇头叹息。 “不是,这本身就是说不通的事情,”慕君心气愤不已,她张口了好几次又闭上,似乎在衡量该如何将话说出口,“怎么会有如此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还有您,还有府尹,最重要的是府尹,这些年难道就任凭他们在这里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这件事看来不简单,先得找到那个张神医究竟在什么地方,然后我们再去跟府尹商量。就算是用尽方法,也得把他那张嘴给撬开。” 钟郁凌将剑收入剑鞘,脸上的阴云仍旧没有散开。那陈大人哪里还敢说些别的?连忙点了点头,准备去办事去了。 当天晚上,他们准备歇下之时,忽然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下人们前去开门,之后便迎进来一个老态龙钟的人。 那人看着倒是上了年纪,一把胡须已经全白,倒是打理得整齐,白髯直直飘于胸前。而他整个人虽然老了,却没有老人的伛偻蹒跚,相反,腰板很直,行走也如风,整张脸更是容光焕发,倒是看着很精神。 “吾郎中张氏,见过御史大人。”那老人身后倒是跟着今天过来闹事的人,他和和气气地冲着陈大人行礼,顺便也踢了一脚那个人。 那人垂头丧气愁眉苦脸,被踢了一脚则直挺挺地双膝跪在了地上。他连忙朝着陈大人一拜,算作请安。 “您想必就是那位张神医了吧?”在座的人见此情况,都明白了怎么回事。那陈大人看了钟郁凌一眼,得到允许之后,才轻咳一声,冷声发问道。 “是的,老朽正是姓张,但不是什么神医,不过是个小小郎中,只求悬壶济世而已。”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阻碍医馆的建成?!”陈大人厉起眉目,气势过人,慕君心都差一点被吓到。 那张神医像是诚惶诚恐,他连忙跪了下来,冲着陈大人拜了又拜。 那样子,仿佛受了好大的委屈。 “启禀大人,小民之前只是不知情况,以为这东西,是伤天害理之事。现在想通了,也听了属下的人说了这些事情,便明白过来,实在是小民目光短浅,心胸狭窄了。” 听了这话,那三个人面面相觑,这个事情的发展,仿佛跟他们想的不大一样。 “所以你今天来是想要说什么?” “小民以后,再也不会让手下的人阻拦医馆建成,一切,只要按照陈大人的想法去做,那就行了。” 张神医态度恳切,像是在说真话,然而那三个人却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狐疑的神情。他这是怎么了?忽然改了态度,就跟改了性子似的。他能这么甘心就认了?在座的这三个人都不相信,隐隐觉得,可能有更大的事情在瞒着他们。 “如若大人不信,尽可以明日便开工,小民若有半点阻拦,任您处置。”张神医看出来了在座的人都表现出疑惑和不相信的样子,便连忙又加了一句,仿佛是再让他们安心。 “我倒是想要问你,你这些日子,都在哪儿?”陈大人仿佛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开口问道。 “回大人,不过是山里面一处简易破屋罢了,寒舍简陋,哪能配得上大人?就不让大人去了。” “那你如何又是知道这里的一切的?你说你隐居山林寒舍简陋,你那么多的随从,又是如何养得起的?” 陈大人说出了一些疑点,他眉头竖起,声色俱厉,唬得那张神医长跪不起,身上的冷汗一拨接一拨地往外冒。 “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是如何笼络人心,让人都信奉你如同神明一般?说!” 那张神医满额头地沁着冷汗,似乎舔了舔嘴唇,又抿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他颤抖着抬起头,谨小慎微地冲着那陈大人一点头:“回陈大人的……这是秘密,小民,小民想要单独跟您说一说……” “不用单独了,就在这儿吧,要是说不出来,”钟郁凌却打断了他的话,直接站起来,拔出了剑,放在了他的肩上,“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那张神医哪里还敢说话?他全身颤抖着,跪都跪不稳了,更是一声都不敢吭出来。 他缓缓使了一个眼色给自己的手下,而那个手下哪里还敢动?他的脖子上,也早就被景枫架了一把剑。 这两个人现在是骑虎难下,他们犹豫着该怎么脱身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打破了现在的僵局。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失踪人口 “啊呀,这都是误会,误会,”却见是蜀州府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连忙走进来,一边陪笑着一边解释,“都是下官的主意,只是当时张神医解决了我们蜀州城的燃眉之急,所以下官便跟全城的人说了,要尊敬这位救我们于水火的人。” “张神医深居山中,豺狼虎豹实在是太多,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下官就派人去保护张神医。谁想到他们居然现在变成了这般欺压群众的人。笼络人心实在是没有,只是想必他们过于敬重了而已吧?没能及时引导在此的民众,是下官的失职。” “是吗?”钟郁凌听了,冷哼一声,倒是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但是或许若是真的被逼太紧,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于是收起了剑,而底下的那些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你方才说,这个人欺压群众?”但是他轻易不会放过这几个人。他转过身去,面对今天带头挑事的那个小混混,挑了挑眉头,嘴角露出了些讽刺神情。 在座的人都有些茫然,然后张神医和蜀州府尹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连连点头答应下来道:“对……对的。” “那就把他押入大牢好了,没有个十年二十年,别想出来。”钟郁凌冷哼一声,冲巡察御史试了一个颜色。 那人立刻领会,便悠悠看向府尹:“您说,如何?” “下……下官领命,来人啊,把这个人,还有他的那些同伙,手下,全都押入大牢里面去!” 府尹迫不得已而为之,而底下的人也没有办法,只好将那人拉了出去。那人一路鬼哭狼嚎地喊救命,但是在场的人没人为他说话。似乎是即将入狱的绝望,还有对他们见死不救的气愤,他开始奋力挣扎,又开始嚎叫。 “你们这些人!这个时候见了老子落难,一个个都不来帮老子了!好,你们要么赶紧给我救出来,要么我就把你们干的好事都说了!咱们走着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当然,他没有接着说话,因为府尹下令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御史大人,还有着两位贵人,你们别把这个疯子说的话当真,他不过是害怕蹲大狱,所以吓唬我们的罢了。”等那人被押下去以后,那府尹讪笑着,对那两个人解释着。然后拉着失魂落魄的张神医,连忙把他给拉下去了。 三个人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明面上虽然像是信了他们的话,让他们跑了,但实际上他们三个都不聋也不傻,怎么可能这种一面之词就全都相信了呢? 只是现在至少能保证医馆可以落成了,那事情就可能简单多了。在场的三个人最想做的还是等着医馆的落成,那么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一多半了。三个人商议一回,还是决定明天先开工,而至于他们究竟有什么猫腻,同时调查着也便好了。 因此,他们便今晚好生休息了一晚,昨天发生那样的事,今日也没什么别的精力了。而等到第二日一早,似乎全城都知道了新医馆要建,而张神医手下那些人被抓了的事情。 慕君心和钟郁凌他们吃完午饭,打算休息片刻便去工地监工,然而等他们刚刚吃完饭,就见到一个妇人等在门前,似乎意有所求。而他们一打听,这个人已经在日头最盛的时候,在外面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听了这些话,陈大人一边责怪属下办事不力,一边赶紧将那人迎了进来。 “大娘,您快进来,有什么话,您跟我们说就好。” 然而那妇人似乎已然是十分疲累了,再加上情绪激动,见到陈大人以后,刚说了两句话,就立刻晕了过去。慕君心连忙将她拖到了阴凉地方,一阵扇风和紧急处理以后,才让她醒了过来。 “去取一点凉白开水过来,不要太烫,但别冰的,还有一些易消化的吃食,想必大娘也没吃多少东西。” 慕君心一边这么命令道,一边则转过身来,关切地开口问道:“大娘,您在外候着这么长时间,不好意思,那些让您等着的人我们已经惩罚了,您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替您做主。” 谁想到那老妇人却冲着他们磕了个头,任凭他们怎么劝和拉,就是不起来:“御史大人,您帮帮忙吧,我女儿失踪了将近两个月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我没办法了,只能来拜托您了,御史大人,帮帮我这可怜的人吧。”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怎么这里还有人口失踪案件?只是从来都没有听府尹提过这件事啊。 “您别着急,咱们慢慢说,慢慢说。”慕君心一边安慰着这个妇人,一边则将她带到了房间里面,让她靠在榻上歇息下来,自己则坐在一旁,哄着她慢慢把前因后果说出来。 随即慕君心他们才了解到,原来这个妇人是蜀州里面的一个普通人家。她家的女儿才满十四岁,两个月前上山去拜教,之后便再也没回来。 她心急如焚,当天便报了官,只是消息便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各种消息。而她每一次去府衙,都碰了个灰头土脸回来。甚至到最后他们不耐烦了,直接把她往外赶,并且说什么,他们都在努力找,若是真的找到了,会告诉她的。 这期间,就让她少来烦府尹大人了。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又听说了昨日的事情,觉着这个巡察御史带的这些人是真的为周围的人着想的,于是她才下定决心,来此地求陈大人他们帮忙找回女儿,给她一个公道。 听完了以后,他们深思都有些凝重,看来蜀州城里面的事情,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您说的那个拜教,是怎么回事?蜀州城里面,难道还信教吗?” 那妇人点了点头:“是,两年前,差不多也是鼠疫那个时候,刚刚结束,便来了一个据说名叫白莲教的人们,他们一开始积极布施,叫人信善,又广结善缘,确实做了很多的好事。所以我们这儿很多人都信。” 第二百四十九章 绑架大案 慕君心倒是理解,经过大灾大难的人一般都喜爱皈依宗教,总归是找到心灵寄托和一个在磨难之中的信仰而已,很正常的事情。 虽说不是什么正规宗教,但若是真的对人有益,也无伤大雅。 “我们这里大多都是他们的信徒。而既然信教了,就应该去祭拜,他们的那个神庙在山林里面,而且每次祭拜,都是要年轻女子和孩子去,说本来男人们耕种劳作就很辛苦了,这时候,应当是女人和孩子出力的时候。” “等等,”慕君心感觉除了不对劲,为什么非得要年轻女人和孩子过去祭拜?而且还都是在深山老林里,这一听就是不对的。她连忙适时插了一句话,“为什么都是女人和孩子?而且为什么都要在深山里面?” “这个,他们只是说了那个理由而已。但是毕竟也是为全家祈福,也没人说什么。虽然上山一趟比较辛苦,但是总归都没什么大事,所以也没人提出异议。” “但是后来,上山祭拜的人,就会有人忽然失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失踪了以后,很多人去找,但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现在失踪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还是到了我的女儿头上了。” 那妇人哭了起来,而其余的人都一脸震惊,皆不可置信。为什么他们到这儿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说过这些事? “大娘,我问你,你知道的失踪的人有多少,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失踪的?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说话?” 慕君心连忙扶着那妇人的肩膀,循循善诱地让那个妇人开口解释前因后果。 那妇人冷静了下来,连忙开口回答:“从去年开始,是我知道的第一个人失踪,我知道的,这些年陆陆续续失踪了,光蜀州城大概就有二十多个吧。可是大家后来都渐渐接受了,说估计是去给白莲教母做事,是得道了,是好事。” 好事个鬼! 虽然二十一世纪有那种去西藏、去耶路撒冷或者麦加之类的城市朝拜的各种信徒,虔诚得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但没听说过任何一个宗教要拐人走还不留音讯的。 在场的人都立刻明白过来,气愤不已。这是明摆着的人口拐卖事件,还利用宗教为幌子,先控制住人们的思想,让人们都信服和追随他们,从而易于对他们控制,进一步引导,然后达到拐卖的目的。 八成就是这么一个结果。而且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估计那个张神医,还有府尹,都在这场利益链条里面。要么怎么要卡着鼠疫这个点,要么怎么会失踪了这么多人,官府却不闻不问,甚至还帮着控制,还让人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太奇怪了,绝对如此。 “可是我不这么认为,因为这个什么白莲教,我女儿没了!那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人,没见过说拜教会成这样的,肯定是他们藏起了我的女儿。我已经信不得府尹大人了,他们都是一群拿钱不办事的主儿!” “还有那个张神医,虽说帮忙遏制了鼠疫,可是这么些年装神弄鬼,也没见他救过几个人,他算什么神医!而听说您们过来以后就对他颇有微词,还会阻止和呵斥他们,我就知道您们是好人了。” “大人,行行好,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请救救我的女儿吧!”说着,那妇人已经是泪流满面,立刻又跪了下去,给几个人连连磕头。 慕君心见状,连忙将那妇人扶了起来。 “大娘,您别急,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帮您找到您女儿,帮忙讨一个公道的。只是现在,您就在我们这儿住着吧,您既然已经察觉出来不对,那他们很可能会找您的麻烦,说不准就在路上等着您。” 那妇人听了,立刻就变了脸色,神色异常,眼泪马上就要流了出来。她本来还想着活着找到自己的女儿的,怎么现在居然连自己都要搭进去了? “您放心,就住在这里,我们这儿十分安全,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十分得力的人,一定不会让您有事的。我们明天就去调查这件事情,您放心,一定会把您的女儿接过来。” “那,明天我跟您们一起过去吧,”这妇人听了以后,连忙接着说道,“我知道那庙在什么地方,您们过去要是不知道怎么走,还是挺耽误事的。” 众人一听,倒是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毕竟他们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就算是靠着人多的力量搜寻出来,怕是也早就过了好长时间了,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就什么都来不及。 当晚,那个妇人就被安放在了景枫和白心他们住的那个院子里面,白心单独给她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为了防止院子生事,景枫还特意差了三个人秘密保护那个妇人。 一伙人到了第二天早上,便相随去了山上。 “到了。”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上了多少陡坡,他们才到了那寺庙前面。一伙人除了钟郁凌和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其余人都已经筋疲力竭气喘吁吁,怪不得朝拜都是一些意志极为坚定的人,不然这一路上,怕是真的坚持不下来。 而那座庙宇看着平平无奇,跟一般的佛教寺庙没什么不一样的,都是石墙砖瓦的神堂,神坛,高塔之类的,只是尖顶似乎更为璀璨夺目一些。 神堂里面供奉的那个神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有些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的慈悲,但也居然有一点道教一般的超逸的神像。人不人鬼不鬼,没有什么道理更没什么宗教流派的分别,简直就是一个东拼西凑没头没脑的东西,比弗兰肯斯坦还要莫名其妙。 更别提那些其余的那些神像了,更是没有任何头脑和道理,好像什么名家流派的影子都能看见一点点,这般东拼西凑站不住脚又无据可查的东西,居然还能有人深信不疑? 不知道是人们太过弱小,还是那些蛊惑人的人太过无耻。 “各位施主晨安。”在慕君心正思索的时候,从幕帘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第二百五十章 白莲教观 “您是?”慕君心转而看向了那个人。那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大概在四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全部的发丝都笼在头巾里面,人看着倒是颇为慈眉善目,但是她注意到,低下头的时候,这个女人的眼睛阴冷得看不到边界。 一切都不是在面上看见的那般。 “我是白莲教柏山寺的住持,您要是不嫌弃,叫我墨言就行了。”说着,那个女人双手合十冲着几个人拜了拜,口中说着一些善哉善哉之类咕咕哝哝不着边际的话。 “墨言大师,”出于要跟人拉近距离又让他们放松警惕的目的,慕君心只好忍着心里的不适,也跟着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喊了那人一声大师,“我们上山游玩,见这里有个庙,便来拜了拜,以求善缘。” “那是极好的,不论如何,也是要多种善因。”那墨言师父说着,口中念念有词,手里好像也在掐算着什么,好像在捻着并不存在的佛珠一样。 “那,师父可否带着我们了解一下,这个白莲教,究竟都是什么啊?顺便,让我们参观一下这座寺庙可好?” 那墨言师父同意了,便带着这群人开始参观,一边参观一边解释着白莲教这里面的教义之类的。她语气不紧不慢,但滔滔不绝,那一套一套的说教口气,让慕君心听了以后困意渐浓,甚至暗暗打了几个呵欠。 “你觉得如何?”不知何时,钟郁凌悄悄趴到了慕君心的耳边,却听他也悄悄地打了个哈欠,有些困意似的。 慕君心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然后趁着那墨言师父不注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怎么样,但是催眠效果,倒是不错。” “那位女施主,还有那位公子,请安静。”然而两个人正窃笑的时候,却被一句警告给惊醒,然后立刻不说话了。他们抬眼望去,却见是墨言师父站在那里,严肃地看着两个人,脸上根本没有一点笑的模样。 那样子看了去,仿佛被侮辱的人是她一样。 两个人只好连连道歉,那墨言师父才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接着开始说她那一套老掉牙且听着极为无聊的教义。 而在此期间,慕君心和其余人也注意去瞧了瞧这寺庙。寺庙里面严丝合缝,倒是一点都没有能藏人的地方的样子。而且那寺庙就只是金顶和神堂看着华丽一些,后院之类的建筑倒是很平常,也不像是十分有钱。 也许香火不断也只能支撑成这个样子,但,似乎也太不对劲了一点。钟郁凌和慕君心同时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谁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从哪儿下手。 而且一圈查下来,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点,更没有什么纰漏能查出来。莫非,这次是真的错怪他们了? “就讲到这里罢,若是施主们不嫌弃,可以留在这里用一些斋饭。时候也不早了,粗茶淡饭,还希望施主们不嫌弃。” 似乎那墨言师父看出了他们非富即贵,可能会不适应一样,遂露出了有些惶恐的神色。而其余的人换了一个眼神,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而斋饭果然索然无味,只是一些咸菜和清粥而已,基本没什么可说的。 几个人没有寻到端倪,只能先下山了。而在下山之前,那妇人不死心似的,转过身来,又去问那个住持道:“墨言师父,您真的从未见过我的女儿?” “从未见过,那位女施主,想必是路上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了吧。”说着,那墨言师父微微鞠躬,双手合十又说了些祷告的话。 一路上都没有任何纰漏,似乎真的和她无关一样。 那妇人眼中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她只好点了点头,随着慕君心他们一同下山了。 “有些奇怪,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看着的确都没什么不同的地方,也没办法去找,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 回到了住处,慕君心却心乱如麻。她挠了挠头,甚至想不出任何可以解决的方式。那墨言师父实在是藏得太深了,而面色上面的所有东西又太过于正常了。若是他们贸然行动,必然会打草惊蛇的,到时候可能损失就大了。 “我们先想想别的办法吧,”钟郁凌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下来,遂转而去问那妇人,“您知道一般人要是去参拜,都是什么时候,大概什么形式吗?” “我听邻居女儿说过,她们是每个月固定的时候去参拜,然后一定要是一群人,实在不行,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据说是,路途遥远又艰险,有人陪伴毕竟还是好一些的。” “下次参拜的日子是什么时候?”慕君心连忙问道。 “如果算来,就是三天后。但是今日您去了,估计不知道会不会仍旧是这个时间。但是据说三天后是个很重要的祭祀仪式,一般是不会拖延的。” 因为三天后正是当年鼠疫爆发时节。 慕君心低头思考片刻,无论如何,三日后看来定然要去山上一次了。而且这次,她还需装扮成普通的妇人模样。 “那到时候,我们先去吧,我会乔装一下,当做一个信徒一起上去。” “我们和你一起去。”听了这话,钟郁凌立刻提议。她若是万一有什么事情,他们在,也可分担一些。 “我跟慕姑娘一起去。”白心刚好来送茶点,听到他们这么一说,立刻站出来提议道,“既然总归要几个人一起上去朝拜,那么我陪着慕姑娘,也好一点。” 慕君心开始不同意,但是禁不住白心数次请求,还是答应了下来。而景枫和钟郁凌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等着那天到来。 但是朝拜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慕君心和白心的院子里面,竟然莫名其妙地起火了。若不是她们当日决定好要出门采买,怕是早就已经葬身火海了。 等她们赶回去的时候,火已经灭了,而那个妇人也被及时营救出来,但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大娘,大娘您没事吧?”慕君心连忙上前,去安慰那失魂落魄的妇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孤身涉险 “我……我……”那妇人面色惨白,嘴唇颤抖着想要说话。最终似乎脑袋里面一根弦崩坏了一般,指着那烧坏了的房子,嚎啕大哭。 “我看见了,就是他们!他们来报复了,因为我的女儿,来报复了……”那个“了”字挂在喉头,还没有说完全,只见那个妇人便倒吸一口冷气,一口气没上来,脸侧到一边,昏死了过去。 慕君心见状,连忙招呼人将妇人抬到了尚还完整的房间之内,一阵忙乱以后,总归还是让她醒了过来。那妇人倒是冷静了不少,只是双眸里面没什么光彩,似乎已经失去很多的希望似的。 “大娘,您好一点了吗?”慕君心伏在她床边,试探着问道,“您到底看到了什么?” 一提到这件事,那妇人的眼角就开始不断流出了眼泪。她没有抬手抹去,只是默默摇了摇头:“我现在没什么希望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看到了穿着白色的斗篷。他们警告我说,要是我接着跟你们说太多的事情,到时候我和女儿都没办法活着。” 看来是他们知道了这个妇人的存在,已经准备出手去警告和阻止了。听到这里,慕君心和钟郁凌都有些过意不去,到底,还是他们没有保护好他们。 “但是,我不怕他们说的这些,他们越是这么说,我知道,就越是要和你们说清楚,一起想办法,这样才能保证我和我女儿都活下来。” 谁知这妇人看着倒是十分明白,随即立刻挣扎着,被慕君心扶起来以后,才开口,语气有些激动。 “不然的话,我和我女儿,怕是都活不下来了啊。” 听到这话,慕君心和钟郁凌他们都有些震动,并且为此有些感伤和感怀的心思。这样的妇人面对如此灾难和不安,居然还会信任并且如此冷静明白,能把轻重缓急缕清,不被恐惧和感情左右,实在是太难得了。 “谢谢您信任我们,我们一定会不负您的期望的。” 慕君心嘱咐了几句,让白心看好她,才起身离开了房间的。而景枫离开了房间,脸上才少有地攀上了一些愠色,他立刻叫来了保护那妇人的几个人,厉声责问他们:“怎么回事?让你们看好人,保护好人,你们就是这么做的?” “请大人恕罪,”那两个人惶恐不已,连忙跪下来,并双手作揖,头埋得很低,“我们当时正在当差,但是忽然前院有人来冒犯,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去支援。谁想到他们居然没有缠斗多久就撤了,等我们回去,里院已经着起来了。” “我们只好想办法救火,把那大娘救了出来。只是当时人手不够,时间又紧,实在是没有办法。” 景枫咬了咬牙,也只好点点头认下来。他训斥并且责罚了那几个人,才回去禀报了。 看来对方早已把他们给摸透了,有多少人,有多少人会保护那个妇人,那个妇人究竟要找谁,都一清二楚。 钟郁凌身边的人都是信得过的,而巡察御史带来的人也都是跟了他很久的人,能够泄密的,也便是之后才来到这里,并且有机会摸得一清二楚的人。想必这定然是跟府尹有关,说不准这件事,他也有份。 怪不得他竭力护着张神医了。慕君心咬牙切齿地想着,自己的利益链快被斩断了,他当然要出面护着了。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三日后,我们一起上山去,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陈大人,您带的人手多吗?郁凌,追月阁这边的人有多少?想必估计是一场恶战了。” 陈大人和钟郁凌把手下的人都盘查了一边,了解了自己的兵力。钟郁凌这边一个个都是自小调养挑拣出来的,自然都不差,而陈大人这里虽然差一些,但也算是极为拔尖优秀的了,应付他们,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你们就留在这附近,或者在山下寻找地方埋伏就好。我和白心一同上山,不用你们暗中保护。” “不行!”慕君心提出来之时,钟郁凌第一个便出言反对。他怎么可能看着慕君心只身涉险? “若你们跟着去,一伙人在山中不好找隐蔽的地方不说,找到了也肯定会分散四周。你觉得这种重要的时候,他们不会派人巡查吗?到时候必然打草惊蛇,我们接下来就难办了!” 所以,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必须得让慕君心和白心独自深入敌群内部,独自回到那个寺庙里面去,一探究竟。 “但我还是不放心,他们可以不跟着,我必须跟你一起去。”钟郁凌却仍旧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各种利弊他比慕君心清楚更多,但什么理由都没办法说服他把慕君心置于危险之地里面。 “那怎么样?能上去的人只有年轻女人和孩子,你是要扮成年轻女人还是孩子啊?” 慕君心本只是开玩笑略带一些焦急没好气地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然而就是这一句,让所有人脑袋里都灵光一闪,尤其是钟郁凌,看着慕君心的目光更是显得有几分钦佩和炙热。那眼神仿佛就在说,对啊,就这么办吧。 慕君心忽然明白过来,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只觉得全身都发寒。 随后她就意识到了,钟郁凌没有在跟她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你……你别闹,真的,别闹,”慕君心绞尽脑汁,想要说服钟郁凌放弃这个念头,“你想想,你这么大的个子,别人一眼便能看出是个男子,再加上你的神态,你走路的样子,还有你的容貌,你不可能的,别想了。” “这个你就小瞧我了,往日执行任务,我需要化妆成各种各样的人,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钟郁凌只是微微一笑,便回过头指使呆愣着的人们,这个去买衣服鞋袜,那个去买脂粉钗环之类的去了。 慕君心愣愣看着他张罗这些事情,只觉得全身都僵了。按理说她应该感动,但这个时候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那种感情。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这位娘子 慕君心甚至觉得他提出要扮成女子的这个提议很诙谐,她还真的不相信,钟郁凌有了这个想法,会真的按照预期想的做出来。 结果钟郁凌没有开玩笑,他真的让人买来了衣服鞋袜钗环脂粉一类的。而他换好了衣服,白心替他细细化妆,又给他梳了一个女子的发髻,插上发簪以后,倒还真的像那么回事,除了个子看着稍微高了些。 而等他走到慕君心面前的时候,慕君心是真的愣住了。他是真真切切把这话当真,并且努力地去在做。此时的他步伐轻快但小了很多,仪态也如弱柳扶风一般,甚至眉眼都低了一些,惯像是一个温温柔柔又本分的良家女子。 “怎么样,我这一身合适吗?”话一出口慕君心差一点晕过去,这声音,比二十一世纪伪声的人伪得还像三分。 她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微微发胀,这样一个铁血铮铮的男儿,为了保护她,做出了这等甚至有些伤及自尊的事情。而且他做得十分认真,心甘情愿又甘之如饴。 都是为了保护她。 “合适,若不是早就知道,我也以为你是谁家养得好的小娘子呢。”慕君心本来很感动,但小娘子这个词到了嘴边,还是没有忍住,她噗嗤一声,忍俊不禁,随后干脆不忍了,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慕君心的额头上面就挨了他一下。 “回去以后这件事不准跟任何人提起。”离开之前,钟郁凌轻咳一声,颇为严肃又威严地警告慕君心。然而他因为还是保留着女子声音,又有些娇柔,说出来这话,倒是毫无威慑力。 三日后,慕君心便和白心,还有已经扮相完全并戴上了面纱的钟郁凌一起,往那日去的寺庙里去了。在那之前钟郁凌已经做好了走访,慕君心和白心相当于是替了蜀州城里两个年龄模样相仿的女子去的。 而至于他,就随意安插一个远房亲戚过来想要入教的女子名分便是了。 一路上也碰上了不少女子,而他们也早已将这里的事情了解通透,慕君心周全,白心伶俐,都能说上话来。而钟郁凌居然一路上没有人怀疑过,也能跟着一起聊聊天说说话,倒是出乎慕君心和白心的所料。 “你扮得很成功。”趁着周围没人,慕君心和白心都一脸笑意地连连夸赞他,尤其是白心,那更是心思愉快,雀跃不已的样子。 “没想到九殿下这扮相实在是动人,别说别人了,就连我见了都吓一跳呢,就跟真的一样。不得不说,九殿下对慕姑娘实在是好,就连扮女子都能做得出来。” “我怎么觉得这话像是在提醒我呢?”看着白心脸上笑得开怀,又一副俏皮促狭的样子冲着自己眨眼,慕君心也存心逗她一逗,于是装作不满的样子,故意嗔白心道。 “哪儿有呢,我只是夸殿下用心,还有这身打扮实在是好看而已。” 说完,两个人都看向了钟郁凌,脸上的笑容仿佛意犹未尽。而钟郁凌也意识到了她们两个是在打趣她,只是笑了笑说:“你们再说下去,怕是就要露馅了!” 两个人都闭了嘴,只是仍旧忍不住似的,偷偷嗤笑。钟郁凌看在眼里,也就由她们去了。 到了那寺院门口,却见里面一个个都是报了姓名往里面走,而慕君心和白心对了一个眼神,将自己代表的那个人的名字过了一遍,才带着钟郁凌往里走去。 慕君心和白心自然很顺利地就进去了,只是到了钟郁凌这儿,那僧人倒是有些诧异,抬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娘子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师父想必不知,奴家是从庐州过来的,初来乍到,听闻这里白莲教久负盛名,就想要来观瞻一番,聆听教诲而已。” 钟郁凌的姿态温文尔雅又端庄还有些娇羞,声音更是轻柔温软,端的一个女人的样子,就让旁人有些忽略了他本就高出来一些的个子。 “这位娘子倒是挺高的,”那姑子砸了咂舌,似乎叹了一下。但她仿佛没有多追究,只是对钟郁凌说道,“也罢,把幕篱的纱掀开一下,娘子再把名讳报上来一下,便可以了。” 钟郁凌便掀开了幕篱上面的纱,露出了自己的面容,并且也说明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假名字。而白心和他的手艺是不错的,那面容妖妖乔乔端的一个美艳动人,就连那姑子看见以后,都愣了片刻。 “好好好,娘子请进吧。”那姑子喜笑颜开,连忙将她的幕篱复位,请他进去了。 三个人都暗暗舒了一口气,连忙跟着人往里面走去。却见整个神堂跪了一片,一边是孩子们,一边则是女人们,整整齐齐如菜畦一般,但是细的就没有再划分了。 慕君心三人便捡了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地方,跪下来,装作认真悉心地在祷告。而慕君心悄悄抬眼,周围的人倒是没什么,只是那几个姑子一直走在这些人的周围,不时停下来细细观看一番,然后再抬脚离开。 这感觉让慕君心很是不舒服,就好似监考老师一般。但是这种人还不一样,因为你知道监考老师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这些人就说不准了。 她忽然感觉芒刺在背,她注意到了那群姑子好像注意到了他们。随即,有个姑子走了过来,在他们身后分别站了一站。那感觉实在是不妙,慕君心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发颤了。 但还好她们也只是站了一站,随即便走开了,只是她们似乎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感谢施主们的潜心祷告,此去,你们必当……”随即就是各种安慰人夸赞人说人会平安顺遂的吉祥话说了一堆,说得所有人都心花怒放的。慕君心悄悄打了个哈欠,只等这场集会赶紧结束。 “好了,其余施主们,请回吧,只是这几位方才善缘被白莲教母感应到了,还请留一留。” 慕君心心里咯噔一下子警惕了起来,来了,这是真的戏码要来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面见教母 被点到的那些人都是那姑子曾经在身后站着打量过一番的人。其中有慕君心、白心,还有钟郁凌。这些人除了这三个人以外,都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见了留下来的人,都不由得自觉地往其余的女子身边靠。 她们每个人都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一样,有些害怕有些惶恐,但还带着一些兴奋和期待。她们有幸被白莲教母感应到了,那将来等着她们的是什么呢?是神圣的仪式吗?会很难吗? 然而她们在尽情设想的时候,慕君心却冷静许多,一直在悄悄观察这些人。这些女孩子她注意到了,都是有些姿色或者很耐看,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这样的女孩子好看又有辨识度,实在是难得。 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面炸开,看来,这群女孩子要去做什么,基本上一目了然了。只是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比较合适。 “来,各位施主,我们到中间来吧,然后排成四排,每排八个人。” 四八三十二,正好三十二个人。那住持的神色也十分温和,和蔼可亲的让很多人的戒备都松了下来。她们按照住持说的排开,而慕君心和白心他们使了个眼色,三个人一直并排挨个站着,没有让人分开。 “各位施主,承蒙白莲教母的指引,各位只要去和白莲教母见个面拜一拜,就可以了。但是在那之前,需净手和净心。” 后来,有几个小姑子端着水盆走了上来,水盆里盛着清水,看样子没什么颜色和味道,似乎没什么异常。于是几个人洗了手以后,又见不久之后,几个姑子端着托盘,上面有几个盛着不明的透明液体的小碗。 慕君心将那液体凑到鼻子前面轻轻闻了闻,量很少,没什么味道,也没什么别的异样,但是这东西绝对不能喝下去。 他们三个暗暗使了个眼色以后,用袖子掩着,实际上都偷偷倒进衣襟里面去了。而其余的人都乖乖地喝了下去,但喝下去以后,也没出现什么异常。 不过,肯定是有作用的,因为那住持看到她们喝完了以后,脸上一闪而过得逞一般的轻松和奸佞笑容。 “好的,几位娘子们,跟我过来吧。”那住持双手合十,不知道口中念了什么,随即将身边神像旁的香烛转了一转,随即一处帘子后面便有一个暗门徐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密道。 果然这里有不为人知的空间,那三个人使了个眼色,互相暗暗做好了准备,一同小心翼翼带着提防地走入了那暗道里面。 暗道比较窄,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前行,一个姑子在前面带队,其余的人则陆陆续续并成两排往里面走着。慕君心和白心走在一起,钟郁凌则紧紧跟在她们后面。 密道里面有些暗,除了前面姑子手里的火折子和旁边墙上时不时有的明明灭灭的烛火,其余什么光亮也没有。狭小又昏暗的场景,天然地给所有人都带来了些压迫感。 其余的那些女子多数都害怕得蜷缩着肩膀,但脚步都没有停下来。慕君心也觉出大事临头的压迫感,但她没有害怕,仍旧努力将腰板挺直,携着白心往里面走着。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那里面有些阴凉,但并不潮湿,似乎也是一个供奉着香烛的神堂,空气里有着一股奇异的香甜味道,像是香烛的味道。 那些女子见状,看来是真的去见那神秘莫测的白莲教母,便松了一口气,谁想到没进来多久,就一个个都晕了过去。 看来是那碗液体起作用了!三个人互相示意,也随之晕了过去。 “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都晕过去了,有没有还没晕的。”他们听见了住持的声音,清冷又有些无情,但是带着仿佛大功告成一般的痛快感。 慕君心甚至觉得,她对待这些人有些轻蔑的态度。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她闭着眼睛,努力装睡,任凭那些人拍打叫醒,都没有睁开眼睛。 “启禀住持,都晕过去了。”前面那个带路的姑子检查完毕后,对那住持禀报。 “好,把她们一个个都绑起来,等她们醒了以后,带她们上船去。” 不久之后,慕君心就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粗鲁地背到身后,然后用麻绳紧紧地绑了起来。她自始至终咬牙忍着,都没有动弹一下,生怕会露出马脚。 他们听见了脚步远去的声音,然后是石门关上的哗啦哗啦声音。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以后,三个人立刻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站起身来迅速凑到一起。 “看来方才那个水有问题,估计是加了些什么别的东西,吸了这里的气体就会晕过去,”慕君心压低了声音,快速地一边解释,一边则背过身面对钟郁凌,试图去和钟郁凌互相试着解开绳索,“当务之急,就是先弄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他们要干什么,谁指使的。” 慕君心和钟郁凌都是经过这种事的人,尤其是钟郁凌,解开绳子根本不在话下。两个人终于一起解开绳子以后,便立刻去给白心解开了。 “我们分头去搜,找到异样就赶紧过来,如果听见外面有声音,也赶紧过来躺好,总之,小心一点。” 钟郁凌教过白心如何去假装复位绳子以后,便三个人四散过去分头去寻找了。只是整个神堂跟上面的没什么特别的,基本上陈设都一样,慕君心把每个香烛烛台都摸过了,没有一个是带着什么机关的。 慕君心有些焦急,难道机关在别的地方?可是整个神堂就这么大,每一个地方都摸过了,怎么可能还找不到? “慕姑娘,如果真的不是这些香烛或者墙壁上的东西有问题,就是那个神像有问题了。” 三个人看向神堂中间的那个神像,似乎有了些想法。慕君心点点头似乎认可白心的说法,于是走上前去,试图在神像身上找些异样地方。 然而她正在摸索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不远之处,石门打开的声音。 第二百五十四章 原形毕露 “快!快回去!”钟郁凌压低声音催促,而那两个人也连忙跑了回来,迅速做好伪装以后,按照原样倒在地上,装作晕了过去。 而不久之后,他们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真的有很多人来了,陆陆续续到了这房间里面。 “大人,按您的吩咐,挑出来了这些人,我保证,这些人的容貌姿色,都是难得一见的。” 是住持的声音。 “嗯,我看看……不错,确实是不错。” 这个声音!慕君心的脑海中犹如霹雳闪过一道惊雷。这是蜀州府尹的声音啊!他果真跟这些事情有关系吗? “张神医,你看如何?是不是一个个都很姿容国色?” 果然……慕君心暗暗咬紧牙关。这些人果然都是沆瀣一气,臭味相投的,看来真的如她想的一样了。怪不得那些女子都会因此而失踪,怪不得女子的家人们去报官,却一个个都失望而归。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怎么可能让人发现,断了自己的利益链? “不错,都很好看,这些姑娘啊,啧啧,都是怎么长的。只是可惜啊,这就要去送到窑子里面,实在是可惜。” “那不能这么说啊,也算是让她们尽情体会了一把当女人的滋味,那对她们来说是享受,不是可惜。咱们毕竟是干这一行的,不是嘛。” 呸! 慕君心只觉得自己生理性地想要呕吐,不仅是他们这种恶心的观点和假惺惺的作态,干这一行就别在这里装作悲天悯人的卖乖,那更可恶。更让她想要呕吐的是,那些人那种又狡诈阴险又淫邪还油腻的腔调,听了就想让人作呕。 若不是他们这个时候知道了,他们还会披着宗教的外衣,害多少女子如坠火海? 她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让她们醒来吧,告诉她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让她们乖乖听话才是。” 府尹一声令下,一群人拿着水盆就开始往这些女子身上泼,那三个人也不偏不倚地,挨了一盆水浇了个透心凉。 那群女子才迷迷蒙蒙地醒了过来,慕君心三个人也装作迷迷糊糊的,慢慢醒了过来,然后挣扎着坐起,一阵茫然之后,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随即惊恐不已。 然后她们渐渐都注意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几个人。 “小娘子们,终于都醒了。欢迎,欢迎,对你们的到来,我们感到不胜荣幸。不过,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确实是可以为白莲教母,而奉献出自己的身躯了。” 那府尹大人嘴角微微上扬,但是眼神却丝毫笑意也无,那种笑容让人发怵,仿佛暗地里藏着一把刀一般,让人难以捉摸。可能稍不留神,自己就会被乱刀砍死。 “你们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其中胆大的直接问了出来,但也难掩语气之中的恐惧和不安,因为那声音听着,还是发颤的。 小小年纪的女孩子就遇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害怕?慕君心在心里心疼这些女孩子们。 “问得好,想必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很远的很多地方,有着最为醉生梦死又最为奢靡和华丽的处所,而且里面纵情欢爱和欲望,可以让你们的各种东西都达到满足。说好听一点,那叫花街柳巷,说难听一点……” 窑子。 所有的女孩子都瞪大了眼睛,惊恐不已。她们想要挣脱,但手已经被牢牢束缚住,根本无法动弹。 而府尹和张神医身后的人已经上前,用粗大的臂膊粗鲁地开始拉扯她们往外面带。那些女孩子有惊恐,有愤怒,有悲伤,但是在大声呼救和呵斥那几个人的假面孔以后,留下来的只有深深的绝望和悲哀。 因为她们早已无法脱身了。 “走!”慕君心和白心也被带着要往外走。为了装得像一点,慕君心和白心也愤怒和悲伤不已,大骂府尹和张神医,拼死挣扎着。 而钟郁凌看准了机会,在那个人碰到自己的时候,立刻便挣脱了绳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他制伏敲晕,并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长刃。 “君心!白心!掩护好自己!”他大声喝道,而慕君心也趁着押着自己的人分心的当儿,用尽自己所能的气力用手肘拼命往后砸了过去,直接把他砸了个无法动弹。然后她便转过身一拳朝着他的鼻梁打了过去,趁他昏死的当儿也把剑夺了过去。 在场的所有女人都尖叫起来,而那些押着她们的男子没了办法,只能掏出长剑开始迎战。而那府尹和张神医等人早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没了魂儿,指着他们口齿不清地下令。 “快!把他们抓起来砍死!” 而钟郁凌冷哼一声,几招就把迎上来的几个人斩于剑下。而慕君心也趁乱营救了白心,并且带着她直直往张神医这边冲了过来。 那几个人哪里有胆量面对一个拿着剑气势汹汹的人?他们立刻被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躲起来了。慕君心则趁乱和白心逃了出去,她一把将白心推到外面:“快去放信号弹,让那些埋伏的人赶紧过来支援!” “是!”白心立刻跑了出去,而慕君心连忙回到了里面。还有将近三十个姑娘在里面,她们可是没人保护,很容易便会受伤的,而钟郁凌也会为了不伤及无辜而分心,他在里面会很危险。 果然,钟郁凌在缠斗之中处于劣势,而在场的那些女子们,要么被要挟,要么四处逃窜,谁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小心!”慕君心注意到一把钟郁凌没有来得及躲的剑,立刻冲过去用自己的剑挑开了那个攻击。 “我帮你,你就直接打,不要伤到无辜就行了,其余的女孩子们,找地方藏着!” 慕君心厉声怒喝,而那些女孩子也迅速反应过来,赶紧能抱在一起的便抱在一起,躲着不敢乱动,而想要近她们身的人,也都被慕君心努力给吸引了注意力过去。 而她毕竟打斗能力并不很强,很快也就落了下风。她只能尽力撑着,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牵制住钟郁凌,让他分心。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举歼灭 “小心!” 钟郁凌的呼喊声传了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慕君心的左臂被狠狠地砍了一剑,那伤口随着剑划过的轨迹,拉出了一条鲜亮的血色。她痛苦地呼喊了出来,这一下伤得可是不轻,伤口估计很深了。 然而在下一刻,那个伤了她的人,就被钟郁凌狠狠地斩于剑下。 “援军什么时候来啊!”慕君心真的感觉到了一点死到临头又无人救援的绝望。她悲哀地大声喊叫着,手上抵抗的力度弱了很多。 倒不是她不想抵抗了,只是负了伤以后的确抵抗的能力降低了不少。她忽然体验到了钟郁凌之前过的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都是什么样的,这该是多少次从鬼门关门口走了一趟又一趟啊。即使是负伤,也应当自己努力去拼得一线生机。 她有点不敢想,但是若是她自己的话,估计撑不了多久就受不了了,更别提日复一日地经历这样的日子十几年了。 “放心,我没事。” 慕君心将捂着伤口的手放开,或许也是绝境逼人重生,她忽然像是杀红了眼,一剑一剑砍过去倒是比之前厉害了很多,以至于好长时间里面,都没人敢近身。 “外面有人来了!” 在外面守着的人忽然惊恐地朝里面喊着,而慕君心听到了喊杀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她看到了景枫冲在最前面,恨意在他的眼眸之中蔓延吞噬了他原有的神色,甚至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 这该是什么样的厌恶和恨意才会让一个人出现这种模样啊。 慕君心见状,那根绷着的弦总算是松了下来。而追月阁和陈大人的人实在是厉害,立刻就把剩下的人全都斩杀干净了。 “将这些姑娘们都疏散出去,送她们回家,等到来日在找她们了解情况。”陈大人身后跟着白心,而他脸上也满是怒意,似乎已经从白心的嘴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因而身体都有些因为发怒而颤抖。 他是为了先安抚这些女孩子,她们今日受的惊吓,已经不能承受接下来的事情了。女孩子们都被疏散以后,陈大人才转过身去,难掩脸上的怒意:“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大人!大人我们知错了,您开恩,开恩饶过我们吧,我们,我们一定将来会改过自新,一心向善,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 那张神医和府尹皆面如土色,腿一软,跪地求饶,连连地朝着陈大人磕头,以求一个原谅。 “原谅?你们干出这样的事,还想让我原谅?你问问那些姑娘,那些姑娘的家人们,看他们怎么对你们!”陈大人怒火中烧,脸色都已经被怒气冲得通红,恨不得一剑就直接砸到那些人的头上去。 “来人!给我把他们全都捉起来,剥了他身上的官服,全部打入地牢里面去!所有人严加看管,不能让任何人跑了!” “是!”陈大人拂袖一声令下,蜀州府尹、张神医、住持,还有活着的一干被抓住的他们的手下和庙里面的姑子们,都被牢牢绑缚住,带了下去。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立刻禀报皇上,我让人快马加鞭带过去,估计不到半个月就能通知到,而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先审讯出来,他们究竟还有没有上线,这种生意延续到什么地方去了,之前的姑娘们都卖到了哪里,还能不能赎出来。” 陈大人安排好以后,重重叹息一声,可惜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不然他一定会直接将这些人都斩首,一个不留。 “这件事追月阁来,传信半个月内必然到京城,而审讯,也是我们擅长的。陈大人先带着人在这里调查调查,若是我们出了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禀告陈大人。在此之前,调查失踪的女子去向,也要麻烦陈大人了。” “九殿下放心,下官会全力以赴查出来。” 陈大人和钟郁凌商量好以后,便立刻着手让景枫和其余人去办了。等到钟郁凌安排好一切以后,回过头去,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慕君心的身上。 此时的慕君心被白心搀着,她仍旧紧紧捂着伤口,但鲜血已经濡湿了袖管,她失血太多,已经有些晕的迹象了。 “君心,君心,你不能晕过去,撑住,我现在就带你下去找郎中。”钟郁凌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他有些后悔,不应该当时先跟陈大人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处理那些人的。 “不,不用,你先,你先在这里随便找个布,给我包扎住伤口,然后再把我心口这边紧紧困住就行。接下来的,就麻烦你了。”慕君心的语气虚弱,但还是尽力把每个字都说清楚了。 钟郁凌点了点头,而白心早就记下,立刻就在神堂里面扯了一块红布,拆成布条递给了钟郁凌。按照她的说法,钟郁凌将她的伤口包扎完毕以后,便立刻带着她下了山。 慕君心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温柔地放在什么地方,然后被什么人捏来捏去的,只是手臂上面多了一层绑缚的东西。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才清明了一些,似乎听见了很多人的呼唤声。 直到她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白心和钟郁凌一直守在旁边,而见她醒过来,两个人都十分欣喜:“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如何?想不想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 “现在什么情况了?那些女孩子们都救出来了吗?”慕君心却无心这些事情,她挣扎着起身,全心只想着那些女孩子们的命运。 “当天那些女孩子都获救了,而之前的……”钟郁凌叹息一声,还是将慕君心扶着躺了下去,将被子重新给她盖好,“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伤好一些了,你就知道了。” “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就先不要费心,只要先养好自己的伤就行。” 慕君心看向白心,却见她也是点了点头,有些担忧似的望着她。慕君心这才答应下来,安心地躺在了床上,睡了个好觉。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这件事才算是解决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病危 等到慕君心的伤养得差不多的时候,这件事也基本上都被查清楚了。 钟郁凌和景枫没有用多少力气就审讯出来了事情的真相,并且也把几年前鼠疫的底细也给查出来了。原来那鼠疫本身便是张神医其人搞的一场阴谋而已,他们投毒并且解毒,获得了府尹及全城的人的信任,然后才在这里扎根下来。 而那个所谓白莲教,其实就是一个借着宗教的名义骗取信任,从而拐卖教徒的组织。因为拐卖对象都是女子或者孩子,因此在白莲教里面抛头露面的人,清一色都是女僧人,但后面的组织人,就不一样了。 张神医本身便是那个拐卖少女儿童的组织的一员,他居住的地方对外称是简陋的木屋,实际上却是别有洞天的大庭院。而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医术,甚至有些不学无术。而在他们完全获得了全城居民的好感以后,便开始着手拐卖人口。 那些孩子们则买去当成了有钱人家的奴仆,女子们则有的成为丫鬟有的卖去当做烟花女子。而这些事情很快就被府尹所知晓,只是那府尹见钱眼开又贪财,一开始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干脆和他们同流合污了起来。 两年来,他们拐卖的人,还有骗的各种香火钱,不计其数。而拐卖的人的去向还有所得钱财多少,都在一本账本上面记得清清楚楚。 陈大人也调查出来了失踪女子和孩子的数量,并且寻找而去,大部分被拐的人都找到了。只是有些女子已经不堪受辱自尽而亡,而有些即使是陈大人愿意出赎身的钱,也不愿再回去了。 她们早已受辱很长时间,已经没有脸面再回去面对自己的亲人们了。她们之中很多人都说:“我现在不干净了,就麻烦大人跟我的父母说,我已经自尽,当没有我这个女儿还在世上了吧。” 但是陈大人没有放弃,回到蜀州城,仍旧告诉了那些父母实话。出乎慕君心的预料,绝大多数的父母都表示只要女儿回来,什么都没有问题,而少部分则无奈同意了下来,只是也十分痛心便是了。 因此,多数的女孩子还是被救了出来,返回了家乡,她们回来的时候,所有的家人和朋友都来迎接,那场面极其悲伤,所有人都几乎忍不住流泪,引人不忍观看。 当然,这对于这些女孩子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都是后话了。而这些事,全部由陈大人报告给了皇上。皇上震怒,下令涉及的全部人员斩立决,蜀州府尹一家则永远为奴为婢,无出头之日。 并且这个白莲教也被皇上和陈大人顺藤摸瓜,找到了起源,而他们消灭了这样的好多分支组织,救了数以百计的少女和儿童于水火之中。 这件事总算才是彻底解决了,而医馆也因此顺利建成。慕君心他们便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待医馆建成一半的时候,便只留陈大人在此监工,他们则踏上了回到京城的路。 “这次经历,可真是刻骨铭心,”回去的路上,慕君心还忍不住咂舌,“想不到人心险恶,原来可以到这一地步。” “不必去探寻人性有多恶,那永远超出你的预期,幸好,这个世界上的善,也足够弥补了。”钟郁凌微微笑着,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好像是在安慰一样。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慕君心的伤口好了很多,只是那道疤痕估计要留一辈子了。 “希望吧,也希望那些女孩子能重新来过,过上幸福的生活。” “别想那些了,总归我们是管不过来的,这次至少去蜀州,我们的收获还是很多。你想想后面那辆马车上面堆了多少东西,回去以后,可得用不少时候。” “嘁,”慕君心翻了个白眼,“那些东西都是我要分给疏桐还有其余朋友的,你想都别想。” 钟郁凌只能笑了笑表示知道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至少慕君心转移了注意力,把这些事情暂时都抛在脑后,不再理会了。 待他们快到京城的时候,忽然有人快马加鞭地送消息到了驿站里面。 “不好了,九殿下,皇上,皇上病危了!” “什么?!”钟郁凌惊愕不已,本来走之前皇帝还好好的,怎么就走这一趟,就忽然病危了? 这一行人没有再多逗留,直接快马加鞭就赶回了京城。回到宫里,慕君心和钟郁凌赶忙去看皇帝的病情,却见他躺在床上,已然已经十分虚弱了。 “父皇?父皇!父皇您怎么样?快醒醒啊。”钟郁凌立刻冲到床边呼唤着皇帝,而慕君心也没有丝毫的怠慢,连忙上前去给皇帝把脉。 脉象十分微弱,已经是大限快至的景象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慕君心立刻跑去问皇帝身边的李公公。却见李公公也是十分焦急,他跺了跺脚,像是六神无主一般站在一边。 “奴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些天给皇上一直补着,本身都好好的,看着特别精神,结果昨日只是和新进宫的两个小主说了一会儿话,皇上就开始咯血了。然后一直到今日,都没有好转。” “快点,快点准备参汤过来,然后把我的医药箱拿过来,我亲自给皇上煎药。”慕君心咬了咬牙,立刻朝着外面喊道,那些小宫女们听了哪里还敢怠慢?赶紧都去准备上了。 慕君心一边尽力给皇帝吊着命,一边则注意到了钟郁凌的神情。她真的从未见过他如此迷茫和魂不守舍的样子,那眼睛里面的担心,不是假的。 忽然之间,慕君心感觉到了些酸楚的悔意。若是早知道钟郁凌会如此难过,她还会这么做吗?她早知皇帝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因为自己给他伤身子伤得太重了,就算是尽全力用最好的东西调养,也不一定能活多久。 如果钟郁凌知道了实情,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原谅她吧?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慕君心只能全力试图挽救皇帝的命。 第二百五十七章 醒来 慕君心在紧急给皇帝治疗的时候,后面则聚了一堆的人,很多听了消息的臣子、妃子还有皇子都在外面。大臣们在昭阳殿外面候着,而妃子们在内室里面跪了一地,每一个都在抹泪。而也有几个皇子在场,在外室焦急地转来转去。 一时之间昭阳殿里面聚了不少人,虽然几乎没有人开口说话,但是里面聚着这么多人,不免让人看了心烦意乱。况且一个个哭天抹泪仿佛天塌下来,一个个如临大敌好像皇帝真的活不了多久了,那看着能不闹心吗? “能让这些聚着的人走开吗?”慕君心有些心烦意乱,偷偷使了个眼色给钟郁凌,她总归不能开口说出来。 钟郁凌会意,他看着这些人也心烦,于是他站起身来,去淑贵妃跟前耳语了几句。淑贵妃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便转过身去,一身气场又撑了起来。 在这之前两个月,皇帝将六宫之事都交给了淑贵妃做主,就相当于淑贵妃已经是实际上的六宫之主了。她站起来,略略扫了在场的妃子一眼,甫一开口,语气极为冷淡又疏离。 “皇上还没死呢,一个个在这儿哭天抹泪的做什么?是想皇上赶紧死,还是想在这儿提前妨害皇上?” 听了这些话,那些妃子们眼里的泪水全都被吓得缩了回去。而她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真的想为皇上着想的话,就都赶紧回去,管好自己,为皇上祈福就好,现在一个一个的,像什么样子。” 淑贵妃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仍旧是严厉不容置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些妃子只好叩首答应了下来,然后陆陆续续离开了昭阳殿。 “那本宫也便先回去了,姐妹们都走了,本宫不走,会落人口实,这里就麻烦你们了。”淑贵妃说着,对钟郁凌微微颔首,也给慕君心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先回去了。 钟郁凌回了个揖礼,慕君心忙着诊治没有行礼,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而外面的人见妃子陆陆续续回去了,一番猜测以后觉得皇帝无碍,也就陆陆续续都回去了。 昭阳殿里面渐渐清净了许多,除了慕君心和钟郁凌,剩下在这里守着的人,只有一个皇子了。 十一皇子钟纬凌的母妃也早早就过世了,因此对于幼年遭劫母妃也去世的钟郁凌有些惺惺相惜的感情。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错,算是除了舒华公主以外,关系最好的兄弟了。 钟纬凌这次倒是没走,却是一直都站在一边,静静等着皇帝被救好醒来的时候。 “纬凌,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若是父皇有什么事或者父皇没事了,我第一时间找人去通知你。” 钟郁凌注意到自己的十一弟一直守在一旁,他一直都没有离开,也没有放松过,钟郁凌看了以后,倒是有些欣慰。只是他一直在一旁总归也不像样子,而且看他也很疲累了,不如回去先等消息。 “九哥,没关系,我就在这儿候着就行,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也好帮忙一下。” 钟纬凌却摇了摇头,像是并不在意似的,只是候在一旁,仍旧撑着精神。钟郁凌见劝不动他,便也就随他去了。 只是他感觉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便是,钟纬凌似乎一直在紧紧地盯着慕君心,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但显然慕君心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一直沉浸在治疗之中,没有理会任何人。 不知过了多久,慕君心才松了一口气,因为皇帝的脉象和气息已经稳定下来。她拔掉那些针,没有过多久,皇帝睁开了眼睛。 “朕睡了多久?”皇帝睁开眼睛,茫然看了周围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于是转向了李公公,平静地问道。 “不久,皇上,还不到一天呢。”那李公公抑制着狂喜之后几乎要哭泣的冲动,赶忙上前一步,弯着腰,声音发颤但是难掩喜悦之情。 “啊……那也好。”皇帝似乎有些放心似的松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呼吸倒是几次都十分均匀。 “皇上,微臣帮您煎好了药,您先趁热喝了,然后明日,就先好好休息,不要再劳累忙碌了。您现在的身子,应当好好养着。” 慕君心说着,便赶忙让人把药端了进来。她拿起那个白瓷勺将药汁搅了搅,李公公那厢则先把皇帝扶了起来。她刚想给皇帝喂药的时候,忽然被钟纬凌给打断了。 “等等,给父皇尽孝的事情,就由儿臣来做吧,这一晚上慕太医和九哥舟车劳顿的,过来也没休息过,水米没有打牙的,就先歇息一会儿吧。” “也好,郁凌,慕太医,你们就先回去吧。你有心了,纬凌。”皇帝欣慰似的稍稍点了点头,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而那钟纬凌也是先亲尝汤药以后,才给皇帝开始喂药。 钟郁凌见自己的弟弟照顾父皇心切,而且话里话外是担心他们的,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便行了礼之后就离开了。 但是慕君心却不这么想,她注意到了钟纬凌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面对其余人都很温和很周到,但是面对她的时候,虽然说话做事也一样周到,但是明显他的态度更为生冷和抗拒,似乎不想要见到她。 尤其是那把汤药先尝一尝觉得无碍再喂给皇帝的行为,更是让慕君心心里开始犯嘀咕。虽说亲尝汤药这种事在古代作为孝道之中的一个行为,倒是很多人都会这么做,但是他此时此刻就有些不是这个意思了。 直觉告诉慕君心,钟纬凌这么谨慎,怕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君心,怎么了?”回去的路上,慕君心一直心事重重地想着方才的那些事情,钟郁凌注意到了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关切地问道。 “啊?没有,没什么,”慕君心摇了摇头。 但是那份担心确实还在慕君心心头萦绕,怎么也无法完全放下来。但是这种事怎么跟他说呢?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无法跟钟郁凌开口。 第二百五十八章 钟纬凌的怀疑 钟纬凌可以算是那些皇子之中最为无权无势的人了,他知道自己母族并不辉煌,可能也经历了或者看过一些皇子争权的惨烈局面,因此对于皇位没什么想法,只是想安全过好这一生就行。 所以他算是皇子里面最为安分又最没什么追求的人了。太学他从来好好上,成绩绝对不差但也不算是拔尖,不争不抢不慕名利,还有些超脱世外的闲云野鹤的隐士气质,在皇子里面几乎算是最不起眼的人。 当然,这带来的也不一定都是坏处,因为他不争不抢又安静淡泊的性子,虽然不至于和所有人交情良好,但至少没人和他交恶,见了面也都能说几句话。而先生也比较欣赏他,因为他向来孝顺和忠心,皇帝对他也没有意见,经常还会召他过去谈一谈。 所以他在宫里也不至于被人看人下菜碟地冷遇,他也不至于日子很难过。 但是这样的人看似对什么事都没什么参与的兴趣,实际上却对宫里还有前朝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只是不说而已。这样的人最恐怖了,你永远都没有办法能了解到,他究竟对你的手段和伎俩都知道多少了。 想到这儿,慕君心倒是有些心里没底,但她还是没敢轻易声张。若是她真的有所反应,反而露出了马脚,到时候就算她有一百张嘴,也百口莫辩。 “纬凌这个人心思比较缜密,也很细,但是有的时候就是有些多疑,你别往心里去就行了。” 忽然钟郁凌开了口,没头没脑似的来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没有什么头绪,但慕君心心里反而更是一紧,好像是有什么给她重重来了一记。 这话难道不是话里有话?慕君心没有敢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好,我明白了。” 她不敢问为什么,生怕他真的意有所指,而她在他面前,假话是说不出来的。 “早点回去休息吧,都这么晚了,我记得你明天还要去太医院当值是不是?”钟郁凌倒是收回了那深沉的样子,重新关切似的问慕君心道。 然而慕君心却摇了摇头,指了指太医院的方向:“我还是直接过去吧,太医院晚上不落锁的,应该有在里面值夜班的太医。我就在那儿躺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省得来回折腾反而劳累。” 钟郁凌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他便和慕君心说了两句话就道别了。 慕君心等钟郁凌走后,便转身连忙往太医院那边走。她不知道太医院她给皇上诊治的那些档案还在不在,如果要是在的话,有一天万一被翻案,那可真的麻烦了。 但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慕君心到了太医院后,和值夜的太医说了两句皇帝的病情,便赶紧回到后面的退室,和衣而卧便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慕君心正睡得香甜,忽然听见了外面不大不小的吵闹声,那声音不是很清楚,但足以让慕君心睡不安稳了。经过一整天的劳累的慕君心,被吵醒的时候可没个好声气和好脸色,这都是谁啊?不知道有人睡觉呢吗? 她坐起来准备出去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就这一眼,把她的所有的睡意几乎都赶走了。 “给十一殿下请安。”慕君心见到钟纬凌的那一刻楞了一下,随即立刻微微欠身,礼数周全。 “起来吧,我可受不起你这礼。”谁知那钟纬凌却冷哼一声,声音里面满是敌意。 慕君心从心底开始发颤。这个情况,看来是要找她兴师问罪来的了。她只能勉强笑了笑,装作不懂似的连忙低头:“微臣不敢,十一殿下,实在是折煞微臣了。” “折煞?我怎么没有觉得?”钟纬凌脸上不屑的神情更是明显,他也不再废话,直接走到了慕君心面前,微微倾身,逼着她直视着自己,“你说,你是怎么害我父皇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景。而慕君心也实打实地有些惊讶,甚至瞳孔都在颤抖,她想到了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却没想到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压迫感居然如此之重。 “微臣,微臣并没有。十一殿下,您这话实在是让微臣惶恐!” 说着,慕君心连忙跪了下来,其余的人也纷纷跪下,大气都不敢出。谋害圣上可是天大的罪名,弄不好,他们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的。而这根本就不会跟是非对错真实情况有关系,可能更多的还会跟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权势之争有关系。 那就更不用在乎什么真实不真实的了。 “惶恐?我看你一点也不!”钟纬凌收敛了脸上的冷笑,完全震怒似的,呵斥起来倒是气势十足,这时候才意识到,他确实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皇家人,说话做事都极有分量又极有压迫感的皇家人,“当时给父皇诊治的时候,你惶恐了吗?” “来人,把她所有给父皇问诊的档案都调出来!不是说你惶恐吗?不是说你没有做吗?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惶恐。” 其中一个管档案的太医连忙应下,赶紧赶过去瞧了。而慕君心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她心里只想,完了,完了,不管怎么样,只要调出档案,再一细查,自己这个罪名绝对就逃不了了。 “启禀殿下,都在这里了。” 不久,那个太医便把所有的档案全都抬了出来,冲着钟纬凌行礼问安。而钟纬凌却只是微微扬起下巴冲其余的太医示意:“去查,若是有什么不妥,立刻告知我,尤其是关于我父皇的补药,一定要好好查。” 那些太医也不敢怠慢,连忙跑过去一张一张仔细地开始检查。那些太医的眉头越皱越紧,而慕君心也越来越紧张。那些太医都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一张一张查验过以后,慕君心已经从紧张慢慢沉了下来,处于濒临放弃的节点。那太医将所有的都看完以后,皱着眉头又翻了翻,才像是确定了似的,将档案都放了下来。 “怎么样,有问题吗?”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放弃 却见一个太医皱着眉头,然后连忙转过来,冲着钟纬凌拜了拜:“殿下,微臣都查验过了……这些档案,都并无不妥啊。” “你说什么?!”这个答案显然出乎钟纬凌的想象,他立刻冲过去,揪起那个人的衣领,神色凛冽又严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你确定你都查过了?你确定无误?!” “禀……禀殿下,”那太医腿都软了,神色惊恐声音更连着颤抖了起来,“微臣不敢撒谎,这些东西,的确是没有什么错漏的。” 那钟纬凌只能愤恨地将他甩到一边,然后自己捡起那些档案开始检查。他的医术并没有多好,但是凭他的医术知识就能看出来,那些方子真的都没问题。 “我迟早会找你算账的!”钟纬凌将那些档案放下,凌厉地甩了慕君心一个眼刀,随即便拂袖而去了。 众人只能愣怔但大气不敢出地送他出门以后,便立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那些档案也悉数给送了回去。慕君心愣了片刻,随即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是那些档案若是真的没问题的话……不对,她的药是肯定有问题的,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出来,可是为什么看不出来呢? “你,给我过来。”忽然,姜太医严厉一声怒喝,把慕君心从各种推算里面拉回了现实。她全身都抖了一下,然后立刻看向了姜太医。 姜太医冷哼一声,这一看便是心里有鬼,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将她带到办公室,确定四周没人,才开口抱怨似的对她说道。 “你也真是太大胆了!你就算做出这种事,也没想过自己的后路吗?!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弄不好,你现在早就被拖去打死,或者早就进了死牢了!” 慕君心乖乖地听着,她确实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意气用事究竟后果多么严重。她现在不用问,也明白其实是姜太医帮了她的忙。 姜太医把她的档案偷偷都换了,肯定也提前就和档案房的人联系好了。他向来都是不稀罕和人交流的,定然是说了好几次才达到目的的。 “师父,我错了,”慕君心只能点点头,乖乖地认错,并且悄悄地抬起头来,有些可怜似的望着姜太医,“您就这次饶过我吧。” “你还想有下次?!”然而姜太医的重点放在了“这次”上面,更是怒了,声音都太高了一个调。慕君心连忙好声好气道歉安慰,才算是把姜太医的脾气给抚平了。 不然再这么下去,一对他老人家不好,二也会容易被人发觉。 “以后长点心吧!”姜太医似乎是骂累了,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和神态里面都带有一些恨铁不成钢似的神情。他立刻转身,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走了出去。 慕君心等着她走了以后,才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这件事希望就这么过去了,之后……就算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好了。 提不起来最好,提起来……那也只能算自己倒霉。 结果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等她第二日去给皇帝诊脉的时候,就看到了钟纬凌在昭阳殿里面。他负手站在珠帘后面,在平日里皇帝批阅折子的那个书案前面。 而皇帝不知在什么地方。 “十一殿下,皇上呢?”慕君心的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看来这个人,一直都没有满足自己的调查结果啊,所以在这里等着她呢。她只能强装笑意,试探着问道。 “父皇出去了。”钟纬凌转过身来,淡然开口。 “啊?那可是……” “我假托父皇的名义叫你过来的。”没想到钟纬凌仍旧是那番冷静的样子,脱口而出,就好像在说他见一个朋友,什么时候在哪儿吃饭似的。 慕君心下意识想要逃,但是她已经僵在原地,动都动不了。就算是她能走,又怎么能逃呢?万一逃了,那岂不是就坐实了自己心虚了吗? “我依旧不相信,父皇的身体一直还不错,之前他一直都很信任你,让你给他调养身子。本来我觉得你医术挺高超的,父皇的气色比之前好太多了。” “但是,后来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差,感觉应该是被掏空了身子,只是造成了一个外面十分好的现象。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你在下药的时候,在其中使了一些小伎俩,不那么容易被发现,但能不知不觉地把一个人的底子掏空。” “尤其是,我从很多大臣,还有很多太医,以及李公公那边了解到,有一段时间父皇身子特别不好,而且也不能静心,只能靠着你来针灸才能让他安定下来。就这样的情况,你让我不怀疑你,不可能。” 慕君心说不出来话,她总不能说他什么都猜对了吧?她总不能傻傻承认,然后给自己留下一条死路吧? “所以我才想查出来,我去太医院,但是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让所有人都帮你,档案甚至都留不下来。不过之前因为你,档案房都烧了个干净,这种事你肯定也有方法的。” 害档案房毁于大火的人又不是她。慕君心在心里喊冤,但她也不敢明着说出来。 “所以,你最好给我老实都交代了,我还能酌情留你一命。若是不交代,我查出来了,你就别想活下来了。” 钟纬凌说完,走近了几步,直视慕君心,并且逼着她和自己四目相对,似乎想要找出她的破绽。虽然慕君心心里已经被吓得手足无措,但是只能抬起头来,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有任何松懈。 开什么玩笑,她要说出来绝对是死路一条,欺君之罪怎么可能还能好好地活下去? “你不说是吗?好,我有的是方法让你说出来。” “十一殿下这是要屈打成招吗?”慕君心低下头,说完以后,微微抿唇,似乎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屈打成招,你以为你那么无辜吗?”钟纬凌冷哼一声,正要下令把她给带出去。 慕君心本以为自己的大限将至了,正等着人上来发落。却忽然被一个声音给呵斥住了。 第二百六十章 皇帝的宽容 “纬凌!谁让你如此放肆的!”门口传来一声断喝,他们循声望去,却见是皇帝站在门口,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人。 “父皇,您回来了……”钟纬凌见状,连忙跪下行礼,低着头,神色惶恐。慕君心也不敢怠慢,她没有出声,但该做的什么都做了。 皇帝却冷哼一声,抬脚走了进来,虽然步伐很慢,气势倒是足够凌厉。他看起来容光焕发,没有任何事情,明明前日还是那么虚弱,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几乎昏厥了很久。而现在,就如同没事人一样。 连慕君心也佩服皇帝的意志和身体素质,居然能这么快便步入正轨,今日的早朝据说皇帝仍旧坚持着,没有休息。 “朕要是不早点回来,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动手了?”皇帝声音不大不小不紧不慢,但是压迫感却扑面而来,直接便压到了钟纬凌的肩上。他的双肩悄悄颤抖了一下,然后默默低下了头。 “父皇,儿臣也只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这个女人,明显图谋不轨!” 钟纬凌试图想要辩解,却被皇帝厉声的呵斥声压下来了。他于是将满肚子的话都收了回去,只是面色仍旧焦急且带些委屈,急于让皇帝相信他。 “图谋不轨,你是觉得朕现今已经糊涂到分不清什么人对朕图谋不轨了,还是你觉得你比朕精明,可以帮朕来处理这些事情了?!” “儿臣不敢!”钟纬凌听了大惊,连忙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这可是大罪名,他担待不起。 “那你这样是想做什么?你既然不觉得朕是这样的人,为何还要替朕来行责罚的工作?!” 钟纬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他说多了便是错多,不如不说。 “不知道说什么了?那就闭嘴!”皇帝似乎很满意他没有再反驳什么,于是走到他身后,像是对他说的,更像是对慕君心说的,“就算是她真的有什么诡计,那也应当是朕责罚她,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是。”钟纬凌只能答应下来。 “朕的身体,朕知道,究竟有没有事,朕比你清楚。而且慕太医在朕身边侍疾许久,她是如何做的,如何尽心尽力,朕难道还不知晓?那天晚上她又是如何加紧回宫,替朕治疗,如何劳累的样子,你不是也看过吗?!” 说到最后,皇帝的声音又扬了起来,声音严厉了很多,仿佛就是在斥责自己这个孩子的不懂事。而钟纬凌也无话可说,因为的确他挑不出来什么错。 但是自己的预感应该是没错的啊,但是现今没有证据,他就算坚持,也没有什么办法。面对皇上的怒火,他只能低下头来,悉数承受并且认了。 “你既然知道,那就不必再说什么了。从今日开始,不许你对慕太医有任何刁难之举,也不许你任意疑神疑鬼,调查这个调查那个的,平白无故,添了那么多麻烦!让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皇帝这句话算是彻底阻止了钟纬凌的行动,但同时也是给了慕君心一个警醒,她若是真的再做什么小动作,查出来,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钟纬凌只能应下来,说了是,然后默默离开了,把愤恨的心情全都压在了心里。而慕君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跪在原地,也不敢抬头。 她听出来了,皇帝未必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兴许比钟纬凌还清楚。但是他选择的却是保住了她的性命。 皇帝做这种事情意欲何为呢?他不是应该比钟纬凌更希望她死吗? “好了,现在没事了,你起来,帮我看看吧,我还是觉得,身子有些不妥。”等钟纬凌走了以后,皇帝才咳出声来,似乎身体真的有些不适。他坐在一旁的榻上,伸出手搭在桌子上面,等着慕君心把脉。 “是。”慕君心只好起来,然后去给皇帝把脉。她听了脉象,神色微动。皇帝的身子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再加上他从未放松过政事,好起来的可能则更小了。若是他可以休息好一点,兴许还能多撑一会儿,但是现在,那就不一定了。 她神色微动,不知道该如何跟皇帝说明这件事,总不能说你现在活不了多久了,别劳累专心料理后事吧? “怎么样,朕还能活多久?”谁想到皇帝见她犹豫的样子,直接便提了出来,那语气稀松平常。慕君心真的意识到了,皇帝也许真的比她还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皇上怎么这么说?”慕君心连忙跪下来,低着头道,“皇上九五至尊,福泽万年,寿比南山,怎么需要担心寿命的问题?” “你别跟我说这些虚的,我最讨厌什么万岁之类的。你我都清楚,谁也活不了万岁,不过诓骗人的罢了。” 谁知道皇帝却冷哼一声,似乎对这一系列话不屑一顾,更是有些厌恶甚至鄙夷。这让慕君心冷汗直流,她要是真的说,会怎么样呢? “怎么?哑巴了?说吧,你自己做的事情,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微臣惶恐!”慕君心更是吓了一跳,连忙伏下身子。这话有些重了,音调都高了一点,这说明什么?皇帝肯定是都知道了,只是没有挑明而已。 他是另有所图,还是真的只是想要保住慕君心的命?前者那他是真的深不可测,后者的话……那他可是真的心胸宽广了。 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为自己所做的事而后悔愧疚。 “微臣,微臣觉得……”既然如此,那就说实话吧,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若是他真的只是为了保她的命,那么此时此刻说真话,其实不会影响到自己,“微臣推断,皇上若是好好调理,不那么劳累,兴许……还能活久一点。” “久一点是多少?”皇帝语气倒是挺平静,好似没什么波澜。 “如果皇上还似原先一般劳累,最多不过三个月的生命,如果能注意休息,不过于劳累……乐观的话,也许能活半年以上。” 慕君心一咬牙,说了出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误解 死就死吧,总归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一半,就算是自己也许做错了。 “这样啊。”皇帝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一般,语气也缓和不少,似乎默默接受了这个说法。 “还请皇上三思,一定要注意休养。这都是小事,若是调养的好,说不准还能治愈呢。”慕君心连忙补了这两句,虽然到了二十一世纪面对绝症也是这样的,但是也有不少绝症患者莫名其妙就痊愈的例子啊。 若是真的运气好,没准真的能好呢? “你还是喜欢用这种话安慰和诓骗人,朕的身体,朕比你清楚,”皇帝瞟了慕君心一眼,无奈似的叹息一声,“但朕,也是身不由己啊。” 皇帝的确身不由己,很多事情也被制衡着,被天下人监督着,他虽然想要什么都行,但也处处受限,处处不能为所欲为。他不能随意出门,不能如百姓一样自由,甚至吃饭吃多少东西都要被限制。 他不能随心喜欢哪个人就和什么人亲近,不然前朝大乱,各方势力失衡,后宫也乱作一团。每一个皇帝都不能太过注重感情,其实都是身不由己的。 慕君心自然知道,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又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等着她了。 “朕那日昏迷,前朝已经一片猜疑了,他们都开始决定要投靠哪个皇子以扩大自己的势力。朕若是休息下来,那便是摆明了朕已然身子不好,大限将至,他们更是为所欲为,这个时候就开始觊觎皇位觊觎自己的权力了。” 说到这儿,皇帝咳嗽得更厉害了,他摇了摇头,面色都有些苍白:“并非朕贪恋权力,只是这样下去,前朝必然方寸大乱。那些人全都想着自己兜里有多少钱,手里握着多少权势,又有谁还能心系江山社稷和百姓疾苦呢?” “纵然如此,但皇上也应当为自己的身体来考虑啊。皇上若是长寿,那不就能长久地为天下百姓考虑周到了吗?” 皇帝却摇了摇手,似乎早就有了主意:“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这江山社稷,还是属于你们这些人的。” 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打算禅位吗?慕君心忽然有了一点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他准备禅位,那会禅位给谁呢?是钟郁凌吗? “朕倒是有个问题,一直都想问你,”慕君心正设想着这些可能的时候,忽然皇帝开口,将她拉回到了现实,“你对郁凌,是真心实意的吗?” “微臣对九殿下,从来都真心实意。微臣救过九殿下一命,九殿下也救过微臣很多次,生死都已经过,必然可以和九殿下同甘共苦。” 迟早会面对这样的问题,不如提早表明比较好。慕君心这一点还是佩服皇帝的,很多事情他其实都有数,只是不说,等着合适的时机说出来而已。 “说得倒是有那么回事,但是你也肯定明白,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你若是真的想让朕放心,就看你之后的行动了。” 慕君心郑重叩首之后,起身离开了昭阳殿。她心里像是有什么结悄悄地化开了,或许一切都无法补救,但现今尽全力给皇帝调养身子,或许还有转机。 等她下了差准备回医馆的时候,却发现在宫门口,景枫一直等着她。他见到慕君心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 “我有话要跟你说。”景枫见到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开了口。 慕君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确实是被景枫郑重的样子给吓到了,不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究竟是什么。 “我查出当时害了疏桐的人是谁了。”两人到了楚娘的茶楼,刚一落座,景枫便开口说道。 这话让慕君心来了兴趣,连忙坐直了,立刻询问道:“是谁?怎么回事?” “是钟穆凌的手下,他派人去砸了疏桐的店,害了她,当时皇上派人来是为了驱逐他们,结果他们不知从哪儿得了风声跑了,于是当时就所有人都觉得……” “可有证据?”慕君心急切问道,这事事关重大,将决定一切都是不是她真的做错了事。 “这是当时有人砸店的时候,伙计收下来的东西,他们也曾经去指认过。而且钟穆凌入狱之后,他的手下也全都被打入了慎刑司,后来审出来的……” 景枫越说,越是有些担忧,因为他明显看出来,慕君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忽然没来由地有些遍体发寒,不知道该怎么办,似乎他说的所有事情都牵扯到了慕君心一个重要的决定。 “看来是冤枉皇上了。只是皇上之后从来都没有辩驳过,不过也是,谁敢怀疑他呢……” 慕君心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混乱。这真的是自己判断错了冤枉了皇上了吗?不,他也许是特意这么安排的,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可是追月阁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她都知道,怎么可能…… 慕君心越想越乱,随即对景枫摆了摆手:“好了,你别说这些了,我不想听了。” “那我先走了。”景枫也看出了她的不适,于是便简单道了个别,就起身离开了。 等景枫走后,慕君心却从未感觉到自己有如此崩溃过。她居然怀疑了皇帝,还差一点真的杀死了她?而缘由只是怪他让自己任职太医? 这个动机和理由让她现今听了,都有些惭愧。 不知过了多久,楚娘推门走了进来,她看见了有些崩溃且面色苍白的慕君心,默默叹息一声:“景枫跟我说你的状态不佳,所以让我来陪陪你。” 慕君心默默摇了摇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其实有答案不是吗?”楚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她想的也太简单了,钟郁凌该怎么想?他们该如何相处,她想过吗? “在那之前,你还是考虑考虑别的事情吧。”楚娘看她这副模样,似乎也于心不忍,于是叹了一声,将自己袖子之中的一封竹筒递给了慕君心。 慕君心接过来,打开竹筒看了看。那竹筒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写着一句话而已。 第二百六十二章 权力的漩涡 “大皇子与二皇子已准备返京。” 慕君心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楚娘:“他们不是在戍守边疆吗?消息怎么会这么快就传过去,而且他们这就准备回来了?” “据说已经在路上了,快马加鞭,估计两个月就能到京城。”楚娘叹了一声,将那竹筒和纸条都接了过来。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十分骁勇善战,性格也强势,头脑也简单。所以当时皇帝就让他们进了军营,去戍守边疆历练历练,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让他们回来的。” “如今他们回来了,都有军功,老十一无心政事,老十二倒是个勤奋的,老十三贪玩不学无术,但偏偏和老六关系不错。其余的皇子尚且还年幼,肯定是不能登上皇位的。” 楚娘说到这儿,慕君心就基本能确定了,现在所有的皇子回来,就是为了在最后时刻争夺皇位。不过也说不准,有的皇帝年幼时候就登基了。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慕君心问楚娘道,她毕竟是钟郁凌的姐姐,肯定会为了钟郁凌而努力。 “我有什么打算?我不敢有打算。若是我做的事情太过,说不准就会被揭露身份,到时候皇帝老儿翻脸不认人还是会认我这个女儿?我不知道。” 楚娘冷哼一声,那声音里面仍旧带着许多的骄傲和张扬,但这次慕君心感觉到了,她的这份骄傲里面,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无奈:“但是我也没办法,现在郁凌手握重权,位子也很高,不论他究竟想不想要这个皇位,他一定都会是众矢之的。” “所以,就算他不争,旁人也会想方设法地害他,那还不如就帮他赢了这个皇位,让他登上这个座位。” 慕君心点了点头,似乎很同意这个说法。他若是真的没有想法,也不得不,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真的不会对皇位有所企图。 “但是,我们怎么会认为,钟纬凌同样也没有对皇位有所企图呢?” 慕君心忽然觉察出了一些事情。如果以这个逻辑来判断的话,那他们也没有办法去确认钟纬凌真的没有想要即位的想法啊。 楚娘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君心,忽然脸上露出了些讳莫如深的笑容:“这个,事关后宫秘辛,不能跟你说太细,但是你只要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有这个意思,就行了。” 后宫秘辛? 慕君心看着楚娘讳莫如深的样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只是心里仍旧存着一点疑惑而已。 “对了,皇帝老儿的事情,还拜托你了,”楚娘忽然叹了一口气,眉眼之间居然闪过一些担忧,但很快也就消失不见了,“至于郁凌那边,你不用担心他怎么说的,但是最好最好,你还是找他聊聊吧,他应该最关心你的想法。” 这倒是真的,慕君心立刻离开了茶楼,前去找钟郁凌。而追月阁之内,钟郁凌的属下跟慕君心说,他早就已经歇下了。 慕君心却感觉出了疑惑,钟郁凌从来没有这么早歇下过,是有事还是避而不见?这次慕君心还是将信将疑地回去了。 之后一连三天,慕君心都被同样的理由给回绝了。她这次是真的确定了,钟郁凌是不想见她。 慕君心的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更有些委屈似乎无法诉说。他为什么忽然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对她开始不闻不问了? “闪开,他肯定在里面,你让我去见他,今日见不到,我就不走了。”慕君心咬了咬牙,一狠心,准备推开那个侍卫,直接闯进去。 然而她还没有伸出手去推开那扇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钟郁凌果然就站在门后面,神色有些不太好,似乎正在为什么事而伤神。 慕君心想要急切地说什么,但是她哽住了,因为钟郁凌的房间里面,很明显还有另一个人。 钟纬凌。 “十一殿下。”慕君心只能连忙行礼,但是那钟纬凌显然不愿意搭理她,将头直接扭向了一边。 “我在和十一弟商量事情,你明天再过来吧,今天不大方便,毕竟事关重大,可能大哥二哥回来以后,会有很多变化。” 钟郁凌无奈似的对慕君心开口说道,慕君心听了出来,他的声音十分疲惫,似乎这件事对他们而言,真的事关重大。 “我就问你一句话。”慕君心见他要回到房间里去,慕君心急忙阻止了他,连忙开口。 而钟郁凌转过身来,仍旧是细细听着,似乎正等着她要说什么。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慕君心想了想。她本来想问究竟有没有怪她,但是钟纬凌也在,这么说的话,一定会暴露她的心虚,所以她便换了个模棱两可的说法。 这个可以指他们之间的问题,也可以指他一定要登上皇位的事情。 钟郁凌点了点头:“嗯。” “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慕君心点了点头,顺便也给钟纬凌行了个礼,便赶紧离开了追月阁。 “九哥,你明明就知道,之前是她下的手,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这么对她?”等慕君心走后,钟郁凌关上了门,而钟纬凌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似的,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钟郁凌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两边他都觉得很重要,他不可能因为皇帝而放弃慕君心,更不会因为慕君心的所作所为而与皇帝作对。 “算了,这事说不清楚,我们还是说说别的吧。”钟郁凌无奈地笑了笑,企图岔开话题。 “九哥,她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比父皇的命还要重要吗?!” 然而显然钟纬凌根本不接受他的岔开话题,直接便开口反驳道。 钟郁凌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对钟纬凌道:“重要,两个人对我都很重要。你让我放弃任何一个都不行。她也只是被迷惑了而已,但父皇的处境,我也很难过。” “这些天,就让我们都互相冷静一下吧,这样,可能对我们都好。” 第二百六十三章 离心 慕君心回去等了一天,第二天,果真钟郁凌派人过来,让她去见自己了。 得到消息的慕君心立刻准备着,欣然便前往了追月阁。 钟郁凌的神色仍旧疲累,但状态明显比前些日子要好一些了。他见到慕君心,还能勉强露出些笑模样。 “最近的事情,真的很棘手吗?”慕君心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本身想问他好不好,但是若是最近很好他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只能换了个方式。 “嗯,大哥和二哥都不是什么善茬,估计回来,就是为了争夺皇位的。”钟郁凌点了点头,模样仍旧是十分疲累。 “那……那你一定要跟他们争吗?”慕君心担忧地问道。虽然没有人会相信他真的无欲无求,但是她不忍心看着他如此疲累又要如履薄冰。 到底是他的前途更重要,还是他的快乐和安慰更重要呢?她有些纠结了。 “我也是身不由己,但是皇位究竟是谁的,这本来对我来说没什么要紧的,”钟郁凌微微笑了笑,眼中似乎流露出了对将来的盼望,“我本来当个闲散王爷就可以了。但是现在看来,我早就已经不能如此了。与其到时候被动,不如自己也试图搏一把。” 慕君心点了点头,她反而觉得这样不错,反而害怕钟郁凌告诉自己他不想要皇位。或许这样更为真诚,也或许,她自己心里在期待着什么。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慕君心连忙问道,她倒是很想让自己对钟郁凌有些用处。 钟郁凌似乎有些讶异,但立刻便摇了摇头,拒绝了:“不用,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我不想让你涉险。你只要当自己的太医,然后,离我越远越好就行了。父皇的病情,还要靠你来帮忙呢。” 一席话却让慕君心心冷了一半,这话听上去倒是像是为她着想,可是实际上,不还是让她远离自己了吗? “你是怪我,对吗?”慕君心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口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钟郁凌的声音也哽住了。他似乎欲言又止,但又想要说些什么。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我不知道,我可能会怪你,但我心里并不想。” “我是真的为你担心,但是我也不可能完全装作你什么都没有做。我不可能因你而对父皇反目成仇,但也不会因为父皇彻底远离你。可是这时候……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说完,钟郁凌便背过身去,那意图很明显,便是不想再跟慕君心说话了。而慕君心的心更是冷了一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钟郁凌了。 她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而钟郁凌若是这个态度,反而是最难面对的。他可以和自己大吵一架,但是这样温吞的冷处理反而不一定是好事。若是他们因此而离心,那么过个一阵时间,怕是只会心越来越远,再想缩小距离,就难了。 但是现在越是说话,越是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恶化,慕君心只能默默应下来,转身离开了追月阁。 在那之后,慕君心很少和钟郁凌相见,钟郁凌也的确在有意避着慕君心。这事情黄疏桐都渐渐察觉了出来,前去问两个人的话,但是慕君心并没有多说什么,有意避开话题,而钟郁凌更是避而不见。 “你们两个真是上辈子的冤家,我管不了管不了。”最后黄疏桐干脆放弃了,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得来的口风,不过据说,景枫这阵子和她也不常见面。 “景枫那儿倒是说,最近朝中很多人在弹劾钟郁凌,还有人说,应当分权。其实就是拿他这么长时间都被钟思成培养成他的爪牙这一点下手,说他身份不明,阵营也不明,更有可能根本不是皇帝的儿子。 “就算真的什么都没有问题,他刚回来,根基不稳,又没有受过太学的教导,也不当担此大任之类的。” 慕君心咬牙切齿地听着这番话,每一句话都是在想着为他鸣不平。皇帝的家事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仿佛比谁都懂似的。钟郁凌既然是从小就在追月阁里面长大的,为什么就不能成为管追月阁的人呢? 那要是把追月阁交给毫不熟知里面的结构、情况、背景、行事方式还有人员的脾气性情的这些人,不是更加越闹越乱吗? “我就奇怪了,那些人都是瞎吗?钟郁凌这么长时间怎么为民做事的他们看不出来?”黄疏桐有些气不过似的开口骂道。 他们看不见,或者装作看不见。因为对他们而言,自己的利益永远是最重要的。扶植一个为他们好的皇子上去,总归百利而无一害。 “现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就只是别给他们拖后腿就行了。”慕君心只能勉强笑了笑,之后却怎么也摆不出笑模样,脸上的忧郁更多了一些。 没过多久,果然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接连回到了京城,而那之后,他们就生活在了京城之内的私宅之中。至于皇帝,似乎并不太欢迎他们回来。 慕君心一日去给皇帝请平安脉的时候,老远就听到了昭阳殿之内,皇帝的怒吼声音传了出来,而且依旧是中气十足。 “朕还没死呢!让你们去戍边你们不去,怎么,回来是想给朕添堵,还是盼着朕早点死去啊?” 听了这话,里里外外的人都惶恐不安,连忙跪下。而慕君心也连忙被李公公给拦住了。 “慕太医,您还是先别进去了,皇上正在发怒呢,你进去若是弄不好,会迁就到你身上的。” 李公公一直在给她使眼色,而慕君心也明白,若是自己真的进去了,免不得还要受到干预政事的猜忌。而慕君心在外面候着,却听见里面皇帝的声音怒气越来越大。 慕君心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站起身来,揉了揉被跪得酸胀的腿,抬脚就要往里走。 “慕太医,您别……”李公公见状,连忙要拦她,然而慕君心却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大惊小怪。 “我只是担心皇上身子,若是皇上动怒,气到身子也不好。”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皇子其人 “李公公若是信我的话,便让我进去试试,我最多只是被皇上骂出来而已,别的您不用担心。” 李公公看样子像是还想劝一劝慕君心,但慕君心却已经决意似的,又加了一句。李公公这才犹豫着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让她上前去了。 “微臣慕君心,给皇上请平安脉。”慕君心便定了定神,让自己冷静下来,走上前去,朗声对里面喊道。 里面似乎沉默下来了,随即她便听到了皇帝缓和了不少的声音:“进来吧。” 慕君心冲着李公公点了点头,让他放心下来,才推门走了进去。 昭阳殿内仍旧燃着皇帝常用的龙涎香,而幕帘后面似乎立着两个从未见过的人,年岁大概都在三十岁左右。两个人都体型高大而魁梧,一个长得像是粗野一点,另一个眉目则温润些,倒是有几分儒生气,只是都经过边塞的常年磨砺,都显得有些沧桑。 想必这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了。慕君心便微微福身,朝着三个人都行礼:“微臣慕氏给皇上、大皇子、二皇子请安。”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似乎真的和缓了很多,他让慕君心起来以后,便将手伸出来,倒是没有理自己的两个儿子,“你来得正好,帮朕把脉吧。” “是。”慕君心答应下来,然后上前放好脉枕,细细听取脉象。皇帝的身体仍旧不乐观,甚至有些差了。估计是这些日子一直劳累的缘故。她却只是不动声色,将手收回。 “麻烦皇上,再把那只手放上来,微臣听一听。” 皇帝会意,又将那只手放在慕君心的脉枕上面。慕君心这次诊脉以后,装作神色和缓了不少的样子,然后起身行礼:“皇上,微臣看了看,您的身子已经有所好转,不必担心,只要按照微臣所说,接着调理便可。” 皇帝是什么人?立刻便明白了慕君心的意思,便转过身面对自己的两个儿子,神色傲然,但话却像是为慕君心说的:“既然这样,就按你说的做罢。” 那两个儿子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皇帝那副模样,明显便是不想让他们开口。他们只能答应下来,默默低下头没有出声。 “那,微臣便先告退。”慕君心便行了个礼,冲着大皇子和二皇子也行礼之后,就慢慢地退了出去。 她退出之后不久,又听见了昭阳殿里面的责骂声。而李公公迎上来,仍旧是一脸担忧。 “放心,他们不会吵多久了,您一会儿就按照往常一般就好,皇上问您,您就说您知道的就行了。”慕君心宽慰道,和李公公说了两句便要走了。而毕竟李公公当了那么多年的差,也是个人精了,听了便立刻知道是什么意思,连忙陪着笑脸道谢以后,送慕君心离开。 慕君心回到太医院,继续自己的工作,她想了想,还是将药方修改了一下给了药房。现在的皇帝估计需要更温和的药吊着才行,不然真的不一定会成什么样子。 而现在她开的每一个跟皇帝有关的药方,都要经过姜太医的层层严格检查。她现在学乖了,不再乱使小心思,但是姜太医却不怎么相信她的样子。 “师父,您不必这么看了吧?这药方绝对没有问题的……”慕君心试探着陪着笑脸,开口说道。 然而她刚说完,就被姜太医凌厉一眼瞟了回去:“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啊?你看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皇帝他的身子这样调养,才比较好。” 说完,姜太医自己动手,径直将药调整了几味。而慕君心接过看了一眼,这个药方也没有错,只是更小心谨慎周全而已。 慕君心不由得汗颜,这该是多不相信她才会这么做?她只能点点头认命了下来,送去药房了。她注意到等她离开以后,姜太医又瘫回到椅子上,仍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等她下了差以后,刚刚走出太医院,就看见了一个人等在外面,看见她出来,就立刻上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认了出来,这是白天时候在昭阳殿的其中一个皇子,是那个看起来粗野一些的。她分不清这到底是老大还是老二,只能微微福身行礼:“给殿下请安。” “起来吧,本王乃当今大皇子,钟睿凌,”那人倒是不顾慕君心什么反应,见她低着头好似不明白的样子,便开口就是自我介绍,“本王母后为父皇发妻,而本王,五岁习武,九岁时便与大将军交好,十五岁便入军营,二十岁时已至参将,至今战功无数。” 慕君心对他究竟有多少军功没有一点兴趣,但是她倒是从里面读出一些别的意思。嫡长子,自小武艺卓群,如果没有他是皇子的加成的话,那他的战功赫赫,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将之才。 这样的人,的确是皇帝人选的佼佼者。 “大殿下果真骁勇,实在是皇子之中的将相之才。”话已出口慕君心就觉出有些不妥的地方,对方是个皇子,任凭哪个皇子都不会喜欢听你是个将相之才这种话的。 皇子就应当是九五至尊之才。 但是对方仿佛不太在意这句话有没有失言,或许在他眼里,女人本就是愚蠢的,说错说对都没什么关系。 “你现在已经知道本王了,也应当让本王知道知道你吧?”钟睿凌审视的目光就这么不羁放肆地投了过来。 “微臣只是受到皇上赏识,破例召进宫当差的小小太医而已,没有任何背景,只是靠着医馆和一些三脚猫伎俩有了些小钱而已,才疏学浅,入不得大殿下之眼。” 慕君心话说到这儿,暗语便是她没什么用,不要让钟睿凌费心思了。直觉告诉慕君心这个人绝对另有所图,若是跟他纠缠下去,那可不一定会成什么样了。 况且说话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人,当真是负了这个“睿”字名号。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他难道不觉得自己这样子很招人眼目吗? “你倒是不用这么自谦,往往这么说的人,都有大本事。”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忠孝仁义 “大殿下见笑了,但是微臣所言不假。”慕君心只能往后退了又退,看来这个人实在是不好惹,她只能想尽办法,想要躲开这个人的纠缠。 然而钟睿凌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慕君心。他拦在慕君心面前,态度似乎有些不耐烦:“我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不重要,总归我就想问一个事情。” “父皇的病,既然一直都是你看的,那你一定对父皇的病情最为了解,本王就要你说说实话,事情,是不是跟今日你说的一样?” 说话之间,那人的眼光愈发狠厉,的确是带着些杀气,似乎是把慕君心当做了敌人一般。而慕君心也的确被压了一头,他是真的一个大将军模样啊。 “微臣所言不假,的确如此。”但是慕君心也不敢改口,不然那就是落实欺君之罪,即使那是皇帝同意的。现在皇帝不在,谁还能替她说话?而且她尚且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图,乱说也对自己不利。 “真的不假?本王可是都知道实情,你若是想要活命,最好乖乖交代。”那大皇子的神色更严厉了三分,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让慕君心内心真的有些许吃不消。 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装作面上不知所措,连忙跪了下来。 “微臣所言的确不假,大殿下若信不过……要杀要剐,随大殿下之意。” 经过良久的沉默以后,钟睿凌似乎态度软了下来,他无奈似的摆了摆手,让她起来了:“算了算了,真的这样的话,本王也不说你什么,你是个大夫,至少比本王懂得多,那父皇的病,交给你也没什么。” 闻言慕君心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人是想要在她这儿,打心理战。但是很显然,这一招没有能让她招供。 “那么,本王就要问你了,你既然对父皇的病还有父皇的身体那么了解……那你也一定知道,怎样……能致父皇于死地!” 听到这话,慕君心冷汗迸发。 她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若是她承认了,那么他必然会让自己顺水推舟,如果她像是这样不承认,那也无妨,自己毕竟那么大权力,压迫她做到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大殿下说的玩笑话,微臣就当是没有听到,还请大殿下不要再说了。”慕君心慌忙行礼,赶紧转头就要走。这自己要是答应了,妥妥的就是一个典型的替罪羊。就算是办成了,他将来绝对也不会让自己好过。一个人这么容易就被说服去背叛主上,那也一定会背叛自己。 然而她还没走多久,就被钟睿凌一把给抓了回来。那个钟睿凌却冷冷一笑,那力道几乎能把慕君心的手腕给捏碎。 “本王说的不是玩笑话。怎么样?你若是答应了,你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会有保障了。本王会让你当诰命夫人,从此再也不是白衣。” “身份地位,钱财这些,微臣都没有兴趣,更不想要妄图得到。大殿下还是不要在微臣身上动心思了,微臣才疏学浅,难当殿下的厚爱和器重。” 说完,慕君心慌忙行了个礼,便转身立刻跑走了。这要是纠缠下去,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她绝对不会答应的,她又不是三岁小孩,答应了就会死这件事难道还不知情吗? 见慕君心如此不知好歹,那钟睿凌咬紧牙关,恨得牙痒痒。他从未见过任何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敢违抗的,也都差不多全部没命了。 “好你个慕君心,等我大权在手,必然要你好看!”说完,大皇子准备拂袖而去。 然而钟穆凌刚刚走了没多久,就看见李公公在他的面前,似乎在等人。见他过来,便立刻行礼:“给大殿下请安,皇上那边请您过去一趟。” 同时,慕君心那儿也被一个小太监、李公公的徒弟给拦了下来。慕君心微微点头,很快便似乎明白了是什么事情。 看来,今天就要见分晓了。 而当慕君心到了昭阳殿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大皇子钟睿凌跪在皇帝面前,而不远处,姜太医立在那儿,神色淡淡,但瞥到大皇子的时候,面色就有些鄙夷似的。 慕君心忽然明白了什么,偷偷地在衣袖后面笑了笑。大皇子也委实有些蠢,方才那些话,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就不怕刚好都被人看见听见吗? “你来了?”皇帝看了慕君心一眼,神色却是有些冷意。看来他应该是已经知道今天的事情了。 “给皇上请安,”慕君心只好低头行礼,瞟了一旁的大皇子,微微点头道,“大皇子。” 她远远地冲着姜太医行礼之后,才回过头来听候发落。 “没想到,朕的儿子居然转过头,就想要朕的命,你实在是个忠孝两全的人,实在是不愧你的母后啊!” 皇帝这回气得可不轻,他厉声冲着钟睿凌呵斥道。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冤枉,您切不可听了这些小人之词,就责怪儿臣啊父皇。”那大皇子真的慌了,连忙磕头赔罪求饶。 要是皇帝到时候真的计较起来,他这一辈子就都完了!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以为当时在场的人,只有姜太医一个吗?!” 皇帝震怒,这一声怒喝让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当时皇帝居然就在太医院!自然都把这些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太医院倒是都是忠义之臣,只是朕,居然养了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儿子!”皇帝说道这儿,整个人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他一起身,就开始狂咳不止,那样子似乎就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你这样,你对得起你的母后对你的期望吗!你对得起你的母后对你的栽培吗!你对得起她的在天之灵吗!” “你别跟本王提母后!母后早早便薨了,你以为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接连的怒骂让钟睿凌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揭竿而起,冲着皇帝怒喝道。他似乎忍了很久,所有的怒气就在近日全部都发出来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皇帝病危 “母后为什么郁郁而终?不就是因为你,后来负了母后!可怜母后啊……” “你住口。”提到了先皇后,不知为何,皇帝居然声音压抑起来,带着些隐忍和克制着的悲哀。 “可怜母后对你一往情深,最后却只能看着你新欢不断,独守空房,然后郁郁而终。结果你在母后活着的时候,看都不看……” “你住嘴!”这次皇帝似乎真的忍不住了,他断然怒喝,让在场的人几乎都吓了一跳。他跑到了钟睿凌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让他直视着自己翻涌着怒火的眼睛,“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说朕的皇后,包括你。” “你什么都不懂,就在朕面前信口胡说。朕告诉你,若是朕不这么做,你母后估计死得比你知道的还要早!但是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在朕面前说皇后,也没有任何人敢用皇后为理由或者为契机,要挟朕。” 钟睿凌被拉下去了,估计永远都不会再有出人之地,也许,有可能直接被处死了吧。他被拖走的时候仍旧在想着皇帝说的话,但是他也许一辈子都明白不了皇帝所说的意思。他这个名字,果然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慕君心和李公公,还有姜太医在场,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皇帝本身就是身不由己的,就算是对谁有着深情,但多数人都只能情深不寿,更何况他? 慕君心忽然有一点理解皇帝的处境了。 然而一声狂咳打断了他们的心思,皇帝估计是被气得不轻,也估计是因为钟睿凌的话而牵扯到了某些伤心的事情。他狂咳不止,衣襟上面已经洒上了一点点血迹,而他的面前,鲜血喷溅在了书案之上。 “皇上!皇上!您要保重身体啊,不论殿下说了什么,您自己的身体要紧啊。”李公公一下着了慌,连忙上前要去扶住皇帝,然而皇帝却摆了摆手,不让他靠近。 “姜太医,慕太医,你们两个,过来给朕看看……”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慕君心和姜太医连忙冲上前去。姜太医伸手一把脉,立刻便皱起眉头,大喝一声:“胡闹!快!取针!去让人煎药!” 慕君心抬起皇帝另一个胳膊,手按在手腕上,神色也立刻凝重起来。因为动怒导致皇帝气血上涌,这下子可是伤得不轻了。 若是弄不好,今晚皇帝可能就过去了。 “你这丫头,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快点,帮忙把皇上抬到床上去!”姜太医一声怒喝,慕君心立刻反应过来,连忙答应下来,跟着姜太医一块将皇帝小心翼翼抬到了床上。而宫人们迅速地按照姜太医所说,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了好了送过来。 姜太医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但是认真正经起来,就连慕君心也有些怀疑自己平日里看到的是不是真实的他。而姜太医的医术果然超乎常人,运针的速度力量和准确,都是慕君心不能及的。 有姜太医在,慕君心便只能在一旁做助手,很快,在姜太医的医治下,皇帝睁开了眼睛。 “皇上,皇上您终于醒了,姜太医果真医术高明啊。”一旁的李公公欣喜不已,都快哭出来了。 然而皇帝却数次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发出如呓语一样的声音。他似乎想要动弹,却动弹不得。 “别想了皇上,微臣为您封住了筋脉,您现在不能动,只能在床上躺着歇息,一会儿,您就能开口说话了。” 姜太医仿佛没什么事一样,说着很稀松平常的话。然而皇帝听了却似乎有些激动,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的确起不来。 “您还是省省吧,微臣此举也是无可奈何,您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的刺激了。您要是还想多活两天,就安安生生在这儿休息休息。您不想忽然就与世长辞,然后群龙无首,天下大乱吧?那就乖乖听微臣的。” 似乎这个理由说服了皇帝,皇帝只能无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他好似疲累不堪,此刻终于能歇息下来。 姜太医话糙理不糙,如果是慕君心也会这么跟他说。 忽然外面传来了吵闹声,慕君心皱了皱眉头,是谁这个时候吵吵闹闹的惹人烦? 却见是几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几个皇子一块走了过来。果然,门外二皇子、钟郁凌、钟纬凌还有十三皇子,都赶到了昭阳殿里面。 “父皇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成了这样?!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钟纬凌是最冲动的那一个,见到了慕君心,便立刻冲了上来,一把揪起了慕君心的衣服,将她甩到了一边质问道。 “纬凌!不许胡闹!”钟郁凌瞬时怒了,上前护在了慕君心面前,一边把她扶起来,一边则皱着眉头,责骂钟纬凌。 “闹够了没有!”还没等慕君心解释,姜太医便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们的吵闹,“怎么?还嫌这里不够乱,还嫌皇上此时情况不够糟,想要再让皇上无法休息身体更差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毕竟这般的罪名,谁也没有胆量去承担。 “方才是微臣给皇上诊治的,皇上此时已经醒过来了,可以说话,但是被微臣封住了筋脉,不能动,也是为了让皇上好好休息。皇上现今是因为动怒,动怒的原因,殿下们随意出去听一听便知道。” “大皇子无法无天想要害皇上死于非命,微臣的徒弟被这么要求,非但没有同意,还严词拒绝并且劝他向善,结果被皇上听见了才动怒。方才微臣徒弟也一直侍奉左右,没有丝毫不恭,敢问十一殿下,怎么就断定是她所为?!” 此话一出,倒是让钟纬凌哑口无言,而他看向李公公,李公公也点了点头,面色仿佛想说:奴才本来想告诉您,但是您非不听啊。 钟纬凌只能别扭轻咳一声,冲着慕君心有些别扭又不情不愿不在乎似的随意道了个歉:“方才是我误会了你,抱歉。”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但是慕君心没有答应,她根本不想因为这样明显就不是真心的道歉去原谅一个人,许多人道歉只是想听那句没关系而已,如果是平常她早就讥讽回去了。但毕竟对方是皇子,她只是一个小小太医,得罪了他,某天被报复可就完了。 钟纬凌见她没有反应,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慕君心并没有表示什么,他更不好无理取闹,不然显得一个皇子和一个女人计较半天,反而落得一个小肚鸡肠的名声。他也就当自己没有说过那些话,冷哼一声,便作罢了。 “九弟,十一弟,也别太激动,父皇肯定不会有事的。”忽然,看着年纪最长的那个皇子开了口。那皇子虽然也高大,但眉目之间有些儒生的儒雅,又不是那么攻击性的长相,看着也没有大皇子的粗野,看来,这应该就是二皇子钟谨凌了。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姜太医和慕太医了,我们几个便不再这里烦扰父皇休息。只是从今日开始,我们每个人轮流来看护照顾父皇,也请姜太医不要拂了我们床前尽孝的意图。” 二皇子说着,朝着姜太医作揖道。这个理由倒是也充分,而且毕竟这些都是皇帝亲儿子,人家想要尽孝,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姜太医只能默默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但是必须有人在旁边看管着。” “姜太医这是怕会有人步大哥的后尘吗?”钟谨凌倒是通透,于是出声笑了出来,但似乎并没有生气似的,反而很是理解,“这个还请姜太医放心,您多虑了。但是如若不放心的话,尽管请人来看护。” “本王既然是现今年龄最长的,那今日就由本王开个头吧。然后是九弟,十一弟,十三弟,这样可好?” 二皇子钟谨凌,不同于大皇子的鲁莽嚣张和粗俗,他虽也善武,但也有谋略,可以说文韬武略都极好。这些年在军营里面,历经战争,多次献出良计,军功也是极多的。现今他已然是最重要的军师之一。 和大皇子最不同的一点便是,他的出身倒是不如大皇子。他是当时皇后的陪嫁宫女,也算是通房丫头的女儿。虽然自己的生母后来也有了个名分,但也是小小才人,没多久便惨死于宫廷斗争压榨之中。因而他从小便比同龄人成熟不少,兴许是生存所迫。 而这也是大皇子最看不起他的一点,钟睿凌经常在人前人后说钟谨凌,不过是个“丫鬟生的贱骨头而已”。因母亲之间的悬殊差距和特殊身份,他也一直不把钟谨凌看做弟弟,只看作是如同小厮一般的人。 这两个人面上和睦,但心里早就视对方为死敌。而此时钟睿凌永无翻身之日,对于钟谨凌来说,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好事,脊梁骨都更硬气了三分。 现今他虽然不是嫡出,但是到底是长子,又军功在身,是军营里面不可或缺的存在。那么他在夺嫡之争里面,自然是占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地位的。 如果按长幼来说,这么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本来旁人都没什么意见。钟郁凌却沉吟一番,开口说道。 “二哥舟车劳顿这么久,还是先休息休息吧,这次就由我先来,之后再由二哥来。之后便都按二哥说的。” 钟谨凌听了以后,倒是也没什么异议,点点头答应了下来:“那今日就先麻烦九弟了。我们便不叨扰了,还请姜太医慕太医照顾好父皇。” 说完,三个人便走了,只剩下了钟郁凌还留在昭阳殿。 “总算是清净了。”姜太医冷哼一声,似乎还是比较喜欢让钟郁凌留在这里的。他拔掉一根针,然后皇帝才微微舒了一口气。之后,他便能正常说话了,只是仍旧显得虚弱,不像以往中气十足又精神。 “郁凌,你来了,”皇帝似乎看到了钟郁凌,很是欣慰的样子,他便看了看其余的人,艰难开口,“朕要跟郁凌说会儿话,你们都出去。” 听了这话,在场的其余三人便行了礼,恭恭敬敬退出去了,只剩下皇帝和钟郁凌还在昭阳殿内。 “之前父皇削了你的权力,就是不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啊,你可以不怪父皇吗?”皇帝不能动弹,只能用尽脸上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无奈和愧疚,声音也跟着轻了许多。 而钟郁凌摇了摇头,他自然也知道皇帝的想法,之前觉得他不过怕功高震主,不过是起疑心,但是自大皇子和二皇子回来他才明白,原来这一切也是无奈的良苦用心。 “现在父皇病成这样,朝上不了了,他们该都开始猜忌,开始蠢蠢欲动了,你看你大哥,还有二哥,都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儿,皇帝重重叹息一声,似乎遥远地想到了什么事情,“今天你大哥当面跟我对峙的时候,我真的心都凉了。其实当年,你的母后与我青梅竹马,情深不移。可是因我为她废后宫,没有了妃子,所有人都在弹劾她,说她是祸国妖后。” “我无奈,只好先把她本身便当做通房培养的那个陪嫁宫女纳入后宫,然后选妃,先是你母妃,然后是淑贵妃,之后是宸妃,然后……我也记不清有多少了。皇后不是郁郁而终的,她是自杀的……” 钟郁凌在一旁静静听着,他知道,这是他们父子将心比心的一次对话,也怕是他们如同平常的父子一般对待彼此的唯一机会了。只是说到这儿他还是有些吃惊,皇后对外都是宣称得了心病病死的,怎么会…… “她当年不过是得了小病,但是她本身便有心悸的毛病,所以就在给自己的膳食和药之中动了手脚。她是个颇通医术的,即使是动了手脚,也是神不知鬼不觉,最后心悸病发,十分严重,她也没有声张。” “等我匆忙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去了。她那时候脸上从来没有那般轻松的样子,从来没有过,虽然她死前,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说到这儿,皇帝几乎哽咽。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从此萧郎是路人 “别人看不出来,但是朕看得出来。朕从她平日里吃穿用度就能揣测到了。后来,朕从她的梳妆匣子里面,找到了一封信……所以我面对你大哥说的那些,才会那么生气,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所有拥有的一切,都只是依赖他是嫡长子这个身份而已。” 他不配。 钟郁凌一直沉默着,这些沉重的过往实在是太难以启齿。皇帝今日说出来,总有一种交代后事的苍凉沉重感。他不敢多想,也不敢多说。 所以皇帝后面才会宠爱慧贵妃,因为慧贵妃和皇后关系最好也最像她,怕是慧贵妃也知道这一点,便只是当做秘密埋藏在心里。而淑贵妃也是同样的理由吧,只是淑贵妃自始至终没搞清楚而已。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慕君心入宫当值,怕也是皇后的原因:他需要一支十分强大的太医队伍,这样才不会再有人死于非命还不被察觉。比如卫麟、姜太医还有慕君心,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若不是涂敏真的执意,他怕是也早就是太医院的一员。 而这一点,所有人都不知道。 那周庭和林诗音被看上,林诗音是她主动蛊惑,而周庭,怕是也跟先皇后有些相似之处吧? “你会怪父皇对你母妃没有太多真心吗?”钟郁凌摇了摇头,不会,他早就明白帝王的真爱实在是太奢侈了,就算是母妃本人,也不一定会希望皇帝对自己是真实的爱。 “那就好。”皇帝似乎放心了,舒了一口气,他缓了半天,才开口接着往下说去。 “我有意让你当太子,让你继承皇位。你二哥心机太过深重,而且从小被你大哥压制着,一辈子都在仇恨里面度过的,这个,是我对不起他。他若是当了皇帝,那才是对百姓的灾难。你十一弟你也看到了,性子莽撞不说,他本身就不是帝王的料。” “他也不想当皇帝,那就依了他的性子,让他出去随心所欲闲云野鹤,也就罢了。你十三弟……主要是他与你六哥太像了,你懂。” 钟郁凌默默点了点头。但是他却不知道该不该应下来。就算这个时候他获封太子,一定也会跳出来一大堆人第一个反对。这样他反而就真的成了众矢之的,反而到时候自己很有可能死于非命。 但是这一点皇帝似乎也早有预料,只是叹了一声:“但是现今不能,不然,你便是风口浪尖之人,很容易变一失足成千古恨。除非,你能靠你自己扳倒其余人。” 钟郁凌明白了,这是皇帝给自己的一个考验。此时皇帝已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他挺不过来夺嫡之争,也不会有人能帮他了。而如果他挺了过来,皇帝一定会下诏让他继位。 他心情复杂,只是默默给皇帝跪下拜了拜,他不知该不该应下这个,也不知道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只能如此来做。 “好孩子,你虽然近两年才回来,这是父皇对不起你,但你在外磨砺许久,又有足够的谋略和能力,而且你是最以江山社稷为重的人,父皇很放心你。但是父皇帮不了你多少,此后的路,还需要你自己慢慢走。” “儿臣明白,儿臣会谨记于心,绝不辜负父皇期望。”钟郁凌应下来,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如千斤重。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皇帝本想要休息下来,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打起精神,连忙开口道,“你和君心那孩子……” 说到这儿,钟郁凌的心沉了沉。 “我知道你现今两难,但你不要怪君心,是她没有弄清楚当时的情况,才成了这样。我看得出来,你还是对她有情的。父皇不想让你步父皇的后尘,但是,你也需要想清楚。对一个人太过深情,对帝王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钟郁凌回想着皇帝所说的关于皇后的所有事,只觉得不寒而栗。这故事若是弄不好,便是慕君心的将来。虽然她并不是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但是将来,谁说得准呢? 他心绪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之前你淑娘娘为你和余织造的女儿说媒,虽然方式有些太过急躁又生硬,但是她也的确是为你好。以君心那孩子的身份,若真的做了皇后,真的很难在后宫立足。所以,你淑娘娘也有些道理,你哪怕只是纳她为妾,也好。” 钟郁凌却一直摇头,若是真的深爱一个人,怎么忍心让她做妾?他做不到。 “父皇,此事儿臣不能听命于您,但是儿臣向您保证,儿臣必当能寻得两全。” “很多时候,你越是想两全,越是两边都顾不上,”但是皇帝却像是很欣慰似的闭上了眼睛,松了一口气,“但是这才是我的儿子,如果你能有这个本事,那就证明给我看。” “谢父皇。”钟郁凌也舒了一口气,拜了又拜。 “好了,你出去叫他们进来吧,我也想休息一下,放心,我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事的。”在钟郁凌担忧地注视下,皇帝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微弱一些,但还是均匀的,说明的确只是休息睡着了,没有去世。 钟郁凌便放心下来,开门让李公公和姜太医进去了,以便照顾皇帝,却只拦下了慕君心。 “许久没见了,我们说说话吧。”面对有些紧张的慕君心,钟郁凌倒是神色淡淡,只是开口提议道。 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往御花园走去。御花园不过是一个设计精巧的园子而已,此时刚刚入了三月,但已经有了些花盛开,月华如练,那点点的花香和花影,如同盛开在夜幕之上的点缀。而湖面的冰也全都化了,湖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湖上的一方桥亭。 两个人到了那桥亭之上,慕君心偷偷看着钟郁凌倚着栏杆眺望湖水的背影,紧张地开口问道:“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 “方才皇上,对你说了些什么?” 钟郁凌缓缓地叹了一声:“有些话现在不能跟你说,怕是隔墙有耳。” 忽然,他走上前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有用之人 忽然,钟郁凌走上前来,轻轻地抱住了慕君心。 慕君心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刚伸出手想要回抱钟郁凌地时候,却听见了他在自己耳边悄悄开口。 “关于先皇后,还有之前你误会了父皇的事情,还有期望我登基的事情。还有……我们。” “什么……”慕君心只觉得脑袋里面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这些事情哪一件都不小,而哪一件在这里多说,似乎都不太合适。 “你就先不要问我了,等咱们回去以后,我与你慢慢说,”钟郁凌说着,又将她抱得紧了一些,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之上,“现在,就先让我们安静在这儿待会儿吧。” 慕君心默默点了点头,并伸手也回抱了他。他现在太累了,让他缓一缓休息休息,也好。 两人在桥亭之内待了片刻,便回到了昭阳殿。直到皇帝睡下之后,钟郁凌才拉着慕君心来到了一旁,把方才那些话全都跟慕君心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虽然他压低了声音,但是话说得很清楚。关于自己,关于她,还有过往以及将来的担忧,全都说明白了。慕君心听完,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默默沉思。 她从未有一刻感觉到后悔,但是这一刻她确实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为。但是她也只能安慰自己,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但她没有明显表现出来,神色仍旧是凝重而淡淡的,若是痛心疾首,未免还是有些低级。 “如果这样的话,需要我做什么?”慕君心只是冷静地问道,她的态度是真诚的,若是自己真的做错了,那她亡羊补牢还不算太晚。如果她真的和钟郁凌结合会有可能步了皇帝的前车之鉴,那便自己做些什么,向皇帝证明或者改变一些什么。 “不行,那太危险了,我不答应。”钟郁凌却一口回绝了她,眼睛神态语气里面都是坚决否认,“我不允许你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可是现在时态已经这么严峻了,如果我不能帮你分担,那我永远都不会有所提高,我也永远都配不上你。” “或者,”慕君心苦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睛里亮晶晶的,却全是质问,“或者你是觉得,女人天生比不得男人,我永远做不成事情?我达不到你期盼的结果,所以你会这么说?” “不,不是这个意思!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优秀最能做事情的人。”钟郁凌慌忙解释道,但是越是解释越容易,因为他发现了,自己越想便越是陷入这个怪圈,最后的答案都导致一个结果:女人比不得男人,女人做不成事情。 而这样的结果,对于慕君新来说,有多么不能接受。 “那这样的话,你就让我做一点事情吧。”慕君心也懒得和他继续深入讨论下去,既然他已经意识到或者已经松了口,那就达到目的了。 钟郁凌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仍旧点了点头。这样的话,不如给慕君心以最大的尊重。 “咳,咳咳。”两个人话刚说到这儿,就听见床榻那边传来了一阵轻咳,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赶忙跑了过去。 却见皇帝刚刚似乎是一口气没上来,差一点昏厥过去。此刻他被一口气顶上来苏醒了,仍旧咳得厉害。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冲着慕君心说道:“慕太医,你去给朕去太医院取一下朕的……” 还没说完,他狂咳不止。但慕君心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点点头,立刻转身就往太医院去了。 但慕君心走了没多久,皇帝就恢复了正常。这下钟郁凌便明白过来了。皇帝睡眠浅,怕是什么声响都能惊扰到他。他估计是早就醒了,只是想听听他们的话而已。 “朕现在倒是觉得,她是挺有个样子的。”皇帝说到这儿,竟然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钟郁凌也点了点头,似乎很同意这个说法。 那天便是钟郁凌和慕君心照顾皇帝,此类事情皆按下不提。后来,慕君心在一日下差之后,却受到了一个小厮的邀请。 “请慕太医跟奴才去一趟思源茶楼,我们家殿下有事想要和您商量。” 慕君心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两个人往思源茶楼去了。 这次他们直接上了三楼,慕君心越往上走,越是感觉到茶楼里不同寻常的安静。这钟谨凌实在是行事谨慎,为了不隔墙有耳,干脆把整个茶楼都包下来了,还特意选了三楼这种最大却隔音最好的包间。 看来是真的要和她说一些十分要紧的事情。 “永王殿下,人带到了。” 小厮推开了门,冲着里面那个立在窗口的背影一揖,恭恭敬敬道。而慕君心也扫了一眼这个包间,的确特别大,可以当做一个大户人家的内室了。 她走上前去,也有样学样给钟谨凌请了个安:“微臣给永王殿下请安。” “免礼,坐吧,”钟谨凌态度倒像是很温和,他只是抬手示意让她坐,自己则从容走到桌旁坐下。而桌上似乎已经上了茶,他拎起茶壶试了一下,有些不满意似的叫来了自己的小厮,“去跟楚娘说,换一壶热茶过来,都凉了。” 小厮唱着喏去了,而慕君心瞬时觉得有些不自在。这个人看这模样温和亲切,但是她却只觉得遍体发寒。这人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阴险感觉,她不确定自己遇上这种人,真的能周旋得开。 “永王殿下找微臣,有什么事吗?”慕君心迟疑道。 永王却只是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倒是真的看起来很随和很好说话:“没什么,就是看你这些天照顾父皇十分上心,所以把你叫过来想犒劳你一番。”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的确不负之前的那些名号。”说到这儿,钟谨凌的语气倒是有些意味深长似的。 “敢问永王殿下,是什么名号?”慕君心只能试探开口问道,她到觉得这些夸赞都是一个一个坑,在等着她往里跳。 但是所有迹象都表明他的确有探查过她的底细,这样,也可看看他究竟知道自己多少底。 第二百七十章 海底针 “什么名号?”钟谨凌听了以后,笑出声来。他沉吟了片刻,倒是都说了出来,“我听说过,你家境贫寒,无依无靠,从小受着不公正的待遇,然后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在世间立足,还能一并用自己的医术救人治病。” “而且还发明了那么多可行的方子,将自己的医馆做到全南祁闻名,甚至父皇都下令建立试点,而现今那些医馆都火爆。听说在蜀州,你们还破获了一个邪教组织,说实话,我都怀疑是不是一个女子做出来的事情。所以,本王很佩服你。” 这一番话却让慕君心胆寒,她越来越确认这个永王绝对是个笑面虎。他若不是笑面虎,她这个名字倒过来写! 而且这话里话外是在怀疑这些事情本来就不该是她做的吗?如果是按照她是慕君心来说的话,的确是她做的,可是按照原主的记忆来说,原主是慕小七,这些真的不是慕小七做的啊。 这个时代的人应该做不到想出来她其实是未来穿越过来的人吧?应该不能吧?顶多如果怀疑,要么是觉得她中邪了,要么觉得鬼魂附体。 慕君心只能强笑着,冲着钟谨凌略略一鞠躬:“永王殿下言之过重了,微臣不过平平一个常人女子,蒲柳之姿,哪里担得起如此高的赞誉?” 虽然她心里特别高兴,无论怎么说她劳苦功高都没事,但是现今面对这样的人,她只能装作自谦。 “诶,你不要谦虚,但是本王有一个疑虑。本王问过邻水村的人,有个夫家姓王的女人说,你之前叫慕小七,是个医馆的后人没错,但是性格懦弱又无能,差一点饿死。结果忽然性情大变了一样,她还有些疑惑呢。” 这是真的在调查她,真的在怀疑她的身份了吗?! 慕君心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但是这个身子的确是慕小七的身子,这世上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那她就算被怀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想到这儿,慕君心便淡定了很多,只是微微一颔首,淡然道:“想必那是王吴氏王大娘的话吧?之前微臣救过她一命,她也救过微臣,也算是互不相欠。而之前,微臣和她确实关系不好,她看不起微臣也是真的。所以,她会这么说,微臣也不意外。” “微臣只是觉得,睚眦必报而已。她要是觉得这有什么不妥,那也不能怪微臣。” 这一番话说得大胆又冒险,但是也的确把自己的态度和情况,全都说出来了。而且一番话也说明,她与自己关系不好,那么她说什么诋毁的话或者牵绊她的话,都是正常的。 谁想到这话一出,钟谨凌的态度竟然也和缓了不少。他默默点了点头,嘴角的微笑竟然深了一层。他默默将那封信收了回去,然后对慕君心微微笑了笑:“你说得是,本王不该听信一个乡野村妇的一面之词。” 这就放过她了? 慕君心本来有些奇怪,但立刻恍然大悟。她是谁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究竟是慕小七还是慕君心,只要她对自己没有威胁,或者说,有益处,那就足够了。 这个人实在是险恶啊,他这么试探也是为了看看她的心态。若她即刻崩溃,那么她就有把柄攥在他手里,他可以任意驱使她。若是她平常或者给了个过得去的理由,那也说明她担得起大用。 真的心机深重啊这个人。 “但是本王把你调查了个清楚,却是真的。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帮本王,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慕君心警惕地问道。 “帮本王,查探九弟的情报。”钟谨凌忽然微微一笑,直接开门见山。 这么直接的人是很难找没错,但是慕君心却觉得遍体发寒,怎么,这是终于找上她了吗?为什么所有对钟郁凌有敌意的人都会找上她来帮忙呢? 是真的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弱点,唯一一个会威胁到钟郁凌的机会吗? 忽然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炸开,这不就是一个能帮他的机会吗?如果人人都觉得她是软肋,那她偏做成铠甲的样子给他们看看。 “永王殿下,怕不是在说笑吧?微臣只是小小一介太医而已,怎么可能高攀九殿下?就算九殿下之前对微臣有些情意,现在,他也疏远了微臣了。” 但是面上她绝对不能答应得那么轻易,不然反而起疑,她也就没什么用了。得让他觉得自己有弱点好控制,才能真正赢得他的信任。 “不,你这可就是自谦了,九弟究竟在不在意你,我心里清楚。”钟谨凌听了,却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摆摆手,似乎是想让她放心,因为他早就志在必得了。 “那若是永王殿下都确认了,怎么还会认为微臣会帮您呢?”说完,慕君心冷冷一笑,眼神和表情都透出了敌意。 她倒是要看看,他会出什么阴招。 “本王倒是觉得,大哥实在是太愚蠢了,不,钟睿凌,太愚蠢了。他因为那件事记恨父皇,但我是谁生的他忘了吗?这其中的事情我早就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杀了父皇,从来都不是一件良策,唯有自己夺得那个位置,才能得到一切。” “而同样愚蠢的人,没想到,居然还有你。” 这一下,慕君心脑袋里就仿佛有什么轰然坍塌。不是姜太医已经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吗?不是钟纬凌自己都没调查出来什么吗?怎么会如此?!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父皇说的,那是因为,这样的话,我少不得还要再杀一个人,那可是我最欣赏的太医啊。” 姜太医?! 慕君心的脑海里面忽然乱了,这是什么意思?姜太医,原来本来就是二皇子的人?! 难怪……可是万一是他骗自己的呢?万一只是让自己露出马脚来呢?说不准是他威胁了姜太医呢? 可是姜太医……姜太医说什么都不会说出这件事的啊。 “是不是很意外?” 第二百七十一章 要挟 “是不是很意外?觉得我是在说错话,或者觉得不可能,还是你觉得,是我要挟了姜太医,让他把真话说了出来?”看慕君心的这个反应,似乎钟谨凌便明白了她的所思所想。所以他微微笑了笑,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你若是想要知道是不是真的,尽可以去问姜太医,他这个时候应该会跟你说实话了。” “我信啊,所以呢?” 谁想到慕君心竟然抬起头来,神色如常地盯着钟谨凌,这倒是让他没有预料到。 因为在慕君心看来,用她慕君心的命要挟姜太医说出能致她命的事情,根本就是匪夷所思的。 “没什么,”钟谨凌倒是摇了摇头,只是将一个匣子交给了慕君心,“打开看看?” 慕君心狐疑地看了钟谨凌一眼,将那匣子交过来,小心打开了盖子。第一层便是一个拜帖,等她打开来看,落款之处写着黄疏桐的名字。 “你!”慕君心一下子便警觉起来,她立刻抬起头,吃惊地望着钟谨凌。 “黄小姐家里是药商世家,本王觉得她很有天分,于是便主动挖掘她,想要让她的生意做大,然后可以跻身入皇商之中。明日,她便过来本王府上,和本王商量合作细节。” 说罢,钟谨凌悠悠笑着,似乎看不到黄疏桐眼里的滔天怒火似的。他只是微微一笑,示意慕君心接着往下打开:“其实加上刚才姜太医的,这是我的第二份礼物,还有两份,你尽可以打开看一看。” 慕君心直觉是不想再打开了,但是为了搞清楚他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她还是忍着怒意,打开了下面的一层。 竟然是她的医馆开的一张药方,还有自己医馆的印鉴! “你……你去过我的医馆?!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这些天慕君心都脚不沾地,就算是回去也没有跟张三宝和顾淮安说什么话,然而她没想到,这个居然成了他要挟自己的手段。一想到张三宝和顾淮安,慕君心就担忧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做什么,只是本王的王妃对你的理疗很感兴趣,于是就经常光顾,还向我推荐。本王便去看了看,还让他们给本王开了一张药方而已。或许,他们也托了本王,照顾好你。他们可真的全心全意都是为了你啊。” 钟谨凌意味深长地说着,而慕君心却怒火中烧。这个人实在是阴险至极! “还有最后一个呢,去看看?”却见钟谨凌意味深长地笑着问道。 慕君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克制着自己要爆发的怒意说服自己,将第三层打开了。然而刚打开第三层,她便直接跳了起来,质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里面的东西足够让自己发狂。那是周庭的坟茔前墓碑的一个缩小雕刻版。 “用死人的安宁来要挟人,永王殿下,您实在是下得一手好棋啊。”慕君心冷哼一声,脸上的嘲讽尽显。 虽然她的确经过几番对峙,会答应他的要求,但是钟谨凌的行为实在是欺人太甚又太过阴险和不要脸,她甚至有些不想再按照原计划进行了。 “本王也没有说一定要扰她安宁,只是想问问,你觉得这个木牌子,雕得如何?”钟谨凌这番无所谓的嬉笑模样让慕君心更是火冒三丈,若是可以的话,她早就一杯茶泼过去了。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不然自己估计今天就折在这儿了。 “我不答应,对不起,永王殿下,”慕君心冷哼一声,直直地逼视着永王,一字一句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姜太医虽说是我的师父,但他帮我一场又卖我一场,我不欠他的了,疏桐是我的好友,她想要做什么不是我能干涉的,张三宝和顾淮安能独当一面我很高兴。” “最后,这个牌子做得不错。”慕君心看了一眼那个木牌子,冷冷笑了笑,躬身作揖,便要离开。 “那你总归,不会不在乎我的九弟和我的八妹吧?” 这话对于慕君心来说无异于天雷轰顶。 以钟郁凌的命要挟她,让她做对钟郁凌有害的事情,永王真的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而且他居然连楚娘的真实身份都查出来了。那他的意欲何为?总不能是捅出楚娘的身份吧?他们那么要脸面的人,肯捅出来楚娘的身份? “我其实今天就藏了些东西在这座茶楼里面,”钟谨凌环视整个房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八妹既然以前在青楼做过清倌人,那就有损皇家颜面了,在事情被捅出去之前,帮着父皇解决这个麻烦事,不是挺好的吗?” “你休想!”慕君心脱口而出。她不可能让楚娘受到任何的伤害。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一切决定权,在你。” 说着,钟谨凌竟然对着慕君心笑了笑,伸手示意慕君心让她做决定。慕君心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怎么自己现在成了这个恶人了? “你要我怎么做?”慕君心微微一笑,既然她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那她看来必须要做些什么了。说起来也是讽刺,本来自己是为了打入他们内部,但是现在仿佛她是被要挟的一样。 或许让他知道自己有弱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就按照我说的,帮忙探测他的那些情报,他本就信任你,所以你这个细作,当起来很容易。” “是不是我只要答应了你,你就不会为难楚娘和郁凌?”慕君心低下头,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钟谨凌点了点头:“我这点信誉还是有的,说到做到。”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慕君心沉了一口气,她默默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我们的谈话就结束了,”钟谨凌似乎十分满意似的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似乎有些欣赏地看了看这个房间,“八妹这里的厨子手艺不错,这个茶楼也办得不错,可惜就是之前在青楼待过,不然,本王还是很欣赏这个妹妹的。” 说完,他便微笑着冲着慕君心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出了这个房间。 第二百七十二章 无问西东 虚伪! 慕君心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明明让楚娘无法认祖归宗,秉持着那些迂腐思想的人是他们自己,偏偏还要做出这幅大义凛然的悲悯样子。给谁看呢?树立什么牌坊呢? 她算是把这些人看透了,她宁愿楚娘不认祖归宗,不享受什么公主待遇。她自己在这里生活得自由自在,何苦回那个牢笼里面去?回去了还要受人非议,那还不如自己自由自在的当个普通人的好。 然而她没有料到,楼下竟然隐隐约约地好似传来争吵声。慕君心有些疑惑,便走下楼去看情况。结果便看到楚娘当场和钟谨凌争吵着。 “永王殿下想要我清人,给钱了,我无所谓,但是永王殿下让这些人夹枪带棒地藏在这里,是想做什么?有什么意图?!” 楚娘面色愠怒,看样子是真的生了很大的气。而那些人果真都是严阵以待,冷漠无情的样子。这应该就是钟谨凌说的安插的人,如果她不同意便会当场取了楚娘性命的人吧? 但是慕君心不好插嘴,她现在暗地里的第一层身份便是钟谨凌的卧底,这个时候要是暴露了身份,可不是什么好事。 “楚娘说笑了,今日带这些人来,只是为了保护本王的安危而已。”钟谨凌笑了笑,似乎没有当回事似的。 “那么永王殿下至于把我看管起来吗?你是觉得慕君心会威胁到你,还是觉得我会威胁到你?”楚娘冷哼一声,并不接受这个说法。在她看来,这个人实在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过来究竟为的是什么。 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呢? “我做什么事,还轮不得你来指手画脚吧?八妹?”谁知钟谨凌却冷哼一声,一瞬间变了脸色,现在的他阴冷,阴狠,又十分残忍奸险。他凑近了楚娘,微微一笑,八妹这两个字却让楚娘胆战心惊。 “我不是你的八妹!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楚娘强作镇定,但是双拳已经握紧了。她似乎十分不愿被提及自己身份的事情,尤其是这么堂而皇之正大光明地直接提起。 而且他还不是钟郁凌,不是皇帝,是一个可能威胁到自己的所谓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这种事情,你心里最清楚。虽然你身子干净,但总归在那种地方待过,名声已经不干净了。不过不要紧,你依然和我是一个父皇,有一样的血统,还是我的妹妹。” “闭嘴!我和你们皇家没有任何关系!”楚娘脸色铁青,她何时被人当面这么羞辱过?! “那既然你自认为自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那么就请不要官本王的事情,本王的事情,不是你一介小小白衣能管的。” 说完,钟谨凌冷冷地瞥了一眼楚娘,转身便离开了思源茶楼。只剩楚娘和慕君心还呆愣在原地。 慕君心看着楚娘,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深深的同情和担忧。楚娘一生桀骜张扬,什么时候被当面这么羞辱过?她纵使没有用着公主的身份,但她一直保持着公主的傲骨。 “你没事吧?”慕君心有些担忧地问道,她感觉楚娘的肩头在微微发抖。 “我没事,他的话,就当我听了一场笑话。你走吧,我这里跟你没关系。”楚娘又抬起了头,眼中仍旧是那一份骄傲和坚决。但是慕君心总是觉得,她似乎眼睛里面多了一点悲凉。 但是慕君心没戳破,也没多说什么。她只是默默地离开了,此时对于她来说,任何安慰和劝说都没有用,不如把空间留给她自己。 不过现今这个情况,要早些跟钟郁凌说才是。她便立刻赶去了追月阁,将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钟郁凌。 “他终于下手了。”钟郁凌冷哼一声,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但是,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可以拒绝,这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但是钟郁凌仍旧担心不已,他是真的担忧慕君心的安危。他也是真的放心不下。 如果有可能,他宁愿慕君心离这些远远的,让她永远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安危这些事情,全都由他做就好。 “你忘了我说的话了?而且我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也是最容易获得他信任的人。”慕君心却微微笑了笑,提醒了他之前自己说的那些。她也不那么偏激,知道钟郁凌是担心自己,但是既然他们要获得皇帝的认可,那她必须做出一些样子来。 “那你万事小心。而且,委屈你了,”钟郁凌想了想,仍旧是有些心疼,“为了不被暴露,你的这件事只能你我知道。所以……之后可能会被误会,你做好准备了吗?” 慕君心点了点头,谍战戏她也是看过不少的,对于这其中可能会有什么波折误会,看得很清楚。她自然是知道。 “那就好,紧急联络的方式,你知道,便是弯月印鉴,而至于……”钟郁凌默默低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对于二哥了解实在是少,你就随着自己的想法做便好。” “有问题一定要跟我说,为了得到他的信任,你可以适当透露情报给他。” “这样真的好吗?”慕君心却有些迟疑了,她本想着能蒙混过去就蒙混过去,但是她的潜意识里面也明白,自己必然需要做点什么,才能真正获得他的信任。 但是她毕竟不是真的做细作去的,她不想给追月阁带来太多的损失。 而钟郁凌沉吟了片刻,对她开口道:“我会想办法,让我们的损失尽量缩小到最小。” 为了让她得到信任,钟郁凌想了想,还是将一些不是特别紧急的秘密情报给了慕君心,让她适当的时候去给钟谨凌。慕君心会意,但是拿着那个匣子,却只觉得有千斤重。 “保重。”钟郁凌对她说了这沉重的两个字。慕君心点了点头,离开了追月阁。 前朝也瞬时不太平了起来,因皇帝病重,本就风起云涌的前朝瞬时掀起了惊涛巨浪。而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二皇子便起身说了自己的提议。 第二百七十三章 监国 “现今父皇病重,国事操劳,但总归得有人处理,不然天下将大乱,不如……”忽然,他上前一步,冲着左右两个丞相拜了拜,“不如就由两位宰相监国,代理处理政务。” 此话一出,钟郁凌倒是有些奇怪,怎么他这么样一个人,甘愿将这种大权给别人? 正疑惑的时候,忽然后面有个大臣站了出来,冲着两个丞相和钟谨凌拜了拜:“此意甚好,永王殿下一片孝心,又不争权位,实在是德贤兼备。只是微臣觉得,此时事关重大,若只由左右两位丞相监国,或动摇皇室权位。” “所以,微臣认为,由永王殿下共同监国,才是甚好。” 此人此话一出,钟郁凌便明白了。这是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一出戏。如果他直接说出来自己监国,恐怕会被弹劾给予皇位,闹个难堪。但是他自己先树立一个不愿干政的形象,再让人出来赞扬他一番让他上位。 如果上位成功,那皆大欢喜,若上位不成功,他也有个台阶下。 “此举甚好,二殿下毕竟有功劳在身,又能文能武,十分贤德,足够当得起这个位置。况且论长幼,二殿下也应当是头一个。” 之后果然有人附和,然后殿内大部分的人都开始同意这件事情。钟郁凌果然看见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的微笑。 不能让他得逞! 他冷哼一声,见那两位丞相没什么反应,便走上前去,行了个礼道:“那么,诸位大人,还有两位丞相,各位兄弟,可否听本王一句话?” “九弟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那钟谨凌倒是从容,便和善地对他点了点头,好似真的很礼遇自己的弟弟一样。 钟郁凌微微笑了笑,转过身去,冲着所有大臣说道:“二哥监国,我没什么意见,他毕竟能力在那里,我也说不了什么,况且长幼有序,他的确是最适合的。” “但是他监国,谁监他呢?”钟谨凌直觉他不会那么轻易便夸赞自己,果然,钟郁凌留了一道后手。 “九弟是怕本王会为所欲为,会乱了纲常吗?有左右两位丞相在,我必然不会妄自非为。”钟谨凌微微笑了笑,抬头去看那两位丞相,朗声说着,似乎真的胸有成竹,把一切都想得极为周到。 “那么谁监丞相呢?”钟郁凌却接着问道。 “自有文武百官在场。” “那么文武百官呢?” 钟谨凌没话说了,他本想说天下苍生,但他发觉自己被自己给绕进去了。 “是天下苍生,”钟郁凌微微笑了笑,转过身来,朗声对着文武百官说道,“我们为官,必然要经过天下,经过彼此,经过自己的监督和考验。” “此话,是父皇所说,也是父皇所秉承的。因为他是爱民如子的圣上,他的所思所想都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 钟谨凌听出了他的话的意思,开始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想的的确都是权力,但是这话里话外,说的都像是芒刺在背,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指责他无所作为。 偏偏他还搬出了皇帝,让他这番话没法被反驳,毕竟这样的话,就会落得一个忤逆圣上的罪名,那他就别想再往前一步了。 但是钟谨凌才不会放弃,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话而让自己无地自容? “此话说得正是,本王也一直把父皇的教诲记在心里,这一点,九弟可以放心。” 而钟郁凌却并不管他说了些什么,兀自接着往下说:“本王觉得,不论是光丞相监国,还是二哥和两位丞相监国,都不妥当。这天下江山,是父皇的,也是我们所有人需要去经营维护的。父皇曾经说过,这江山,是我们的,那么我们都有监国和监督别人的权力。” “同时,所有人也都有被监督的义务。不如这样,我们几个兄弟,还有两位丞相,都是监国者,军政交予二哥,监督交予我,文政交予十一弟,外交交予十三弟,我们几个相互制衡,相互监督。而各位大人,也可同样监督于我们,如有不妥,可以随时提出。” “此外,在宫外,在每个省每个县每座城衙门外都张贴一张告示,若有意见或觉得当地有不妥之处,皆可告知。” “但是若有人蓄意报复,造谣生事,滋长告密之风,可如何是好?”底下立刻有人提出反对声音来,而且倒还是言辞十分妥当。 “我们追月阁会严查每一件事,若是有此事的苗头,必将扼杀。”钟郁凌则斩钉截铁,一番话说得所有人竟然有些敬畏感。 “怎么样,二哥可觉得有什么不妥?”钟郁凌转过身去,微微笑了笑,问道。 而钟谨凌早已面色铁青,这自然对她十分不利,甚至是直接危害到了他,把自己的计划都弄得泡汤了。他刚想要说些反驳的话,却听见钟纬凌忽然在身后高声说道:“我同意九哥说的!” “我也同意九哥说的!”很意外,十三皇子居然也同意他,兴许只是不想看钟谨凌太过得意吧。 难得的两个丞相也开口答应了,而迫于压力,那些臣子也只好随风倒,都同意了钟郁凌的提议。 钟郁凌一下子便得到了和钟谨凌一样的权力,他转过身去,冲着钟谨凌躬身行礼:“那么就恭请二哥提点了。” 而钟谨凌面色十分难看,但他不能直接撂下脸色或者直接拂袖离开,他只能装作随和样子,冲着钟郁凌微微笑了笑,还回了礼:“九弟不用客气。” 此举一出,皇帝听说了,只是微微笑了笑,但是意图却不明,不知他究竟是高兴,还是真的不高兴。 果然,此举出来以后,天下人皆高兴不已,大呼万岁。然后每天各地府衙都人满为患,提出来的建议和举报不胜枚举。而钟郁凌起初也都一一去核实处理,真正有益的采纳,故意寻事的则直接棍棒打一顿示众。 这倒是大大减少了去告密和寻衅滋事的人的概率,但是因此,追月阁每天需要办的事,却更多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师徒决裂 “你看看这都是什么,怎么农户弄丢了牛,也要我们来管?!”这次钟谨凌倒是不掩怒色了,直接将一本折子甩到了钟郁凌的面前,怒气冲冲道,“这样下去,我们干脆不要叫监国了,叫和事老吧,这么长时间,每个官员都怨声载道,你自己也劳累不已吧?” 此时钟郁凌早就想到了,而且景枫跟他抱怨过很多次,每天要有那么多事情检查真伪,谁能接连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情呢? “本来这些事情就不该是我们做的啊。”钟郁凌却微微笑了笑,将折子捡起来,递给了钟谨凌。 “我当时也跟他们说好了,当地的事情,当地衙门去办,实在是解决不了的,上书给追月阁并给我们。可是,他们却没有,这说明他们不过是蛀虫,拿着俸禄,却无能当值而已。” “二哥就麻烦将这些折子代表的地方官员都整理一下,看来,是该裁撤无能的官员了。” 此话一出,钟谨凌瞪大了眼睛。不得不说这招也高啊,直接就把哪些府尹有能力,哪些府尹没有能力区别开来了。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钟谨凌还是很佩服钟郁凌的。 “顺便我也把卖官鬻爵的那些人都揪出来了,还有那些捐钱就可得个官职的人。这些,就交由二哥处理了。” “选拔官员就让十一弟去试试吧,他还是比较擅长这些的。” 钟谨凌似乎满意似的接过了折子,便去做事去了。他到了门口抬脚正要走出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回过头来,话倒是真诚的:“九弟,这次,算是我输了你一局。” 钟郁凌微微点了点头,像是答应下来了似的。 这个人虽然阴险叵测,但到底也还是有些风度和气度的,是自己不如人便真的是不如人,有些地方输了也便是输了。正大光明的事情,从来也都是正大光明承认,竞争也是真心实意,阴招还是很少出。 这样的人,竞争起来,倒是有那么些意思。 而钟纬凌听说以后,也立刻和礼部一起,选择了一些贤人能人。而这些贫寒学子一朝自己的长处被发现被重用,也心甘情愿忠诚地为皇室效力。那些裁撤下来的官员,罪行重的下狱,罪行轻的则充军,发配边疆去了。 这样一来,递到中央的折子便少了很多,都集中在一些的确是重大的事情之间。而那些琐碎小事,都被下面的解决了。于是百姓们更为安居乐业,去提意见和鸣不平的人也越来越少。 这些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他也便放心了许多。 他现今已经可以下地,在房内院内走一走。他在李公公的搀扶之下,听着李公公说这些,满意似的点了点头,对李公公说:“我这么些儿子,总算看到一个能当大任的了。” 而另一边,因为钟郁凌和钟谨凌日夜一起处理政事,互相把对方也都了解了个深刻,基本上也用不着慕君心做些什么事情。所以慕君心当了细作以后,反而比平常更为自在了一些。 只是她那天之后便避着姜太医,一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二则是若是接近太多,姜太医不可能不会发现自己的秘密,少一个人发现便少一分危险,也是对姜太医好。 “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我叫你你爱答不理的?”但是姜太医也不是傻的,自然看出来慕君心离自己远了一些。他便立刻把她叫过来,直接开门见山就是质问。 这是姜太医的行事作风。但慕君心却有些左右为难,思考了片刻,她还是犹豫着没有说出真话:“师父,我这些日子不方便与您说话,您还是不要让我难做了。” “怎么,怎么回事?怎么就不方便了?我得罪你了?还是怎么样了?”然而姜太医却不依不饶似的,一直在盘问慕君心究竟是什么。 而慕君心沉浸在他背叛了自己,和钟谨凌说出事实真相的事情之中。她咬了咬牙,只能如此了。 “你既然自居是我的师父,那你可曾为我做过什么?就那件事,全部的人几乎都知道了,我差一点和所有人都决裂!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她说这些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她虽然怨姜太医,但是姜太医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她还是记着的。若不是因为这件事,她并不想和姜太医闹成这个样子。 “我做的对不对?我告诉谁了?你倒是说一说,跟我理论理论,我都是为了你好!”姜太医震惊不已,他不敢相信慕君心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似的,更弄不清楚她究竟这些话意欲何为。 然而他话一出口,慕君心便找到了回驳的余地:“这就是你说的,你总是说为我好,为我好,可是你真的为我好吗?你若是真的为我好,就不该让我束手束脚,或者把事情跟不该说的人说出去!” 此话一出,姜太医迅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可是她不该知道啊…… 他愣了许久,忽然反应了过来,这就说明,她也成了那个人的手下了。看来她是有意和自己决裂,按理说她不必如此,但既然这么做了就说明别有洞天。 他便也跟着恼羞成怒,伸出手,直接指着慕君心的鼻子,冷哼一声,似乎痛心不已:“好,好啊,我一向视作珍宝的徒弟,原来竟是这么看我的。好,好啊。” “那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叫我师父了,我没有你这个徒弟!” 说完,姜太医便拂袖而去,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而慕君心则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一切都是演戏,那么越真越好,但是越真,那真实感便越是刺人。她以后都不能再称姜太医为师父,以后见了彼此都要绕道走。 更难过的便是,这件事也不能让任何人发觉。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她在太医院里,就相当于是孤家寡人了。 她只好回到办公室自行去办公,然而没过多久,姜太医便走了进来。 “怎么了,师……姜太医?”她下意识开口。 第二百七十五章 忘恩负义 “怎么了?我是进来办事的!”姜太医挺起胸脯,趾高气扬,甚至仿佛拿着鼻子在看着慕君心。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的桌子面前,一手拿起一本书一把摔在一摞资料上面,然后将那些都整个搬走。 “你要搬走?”慕君心试探着问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断绝关系什么都是当断则断嘛,这样,其实也蛮合理。 “废话,不然咱俩在这儿相看两生厌,还做不做事了?!”姜太医仿佛看白痴一样地冷冷瞟了一眼慕君心,话语里面如同往常,一种浓浓的嫌弃的感觉。 之前慕君心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现在也说不准是刀子心还是豆腐心了。 她也不想插手帮忙,不然那太不像真的决裂了。就看着姜太医自己兀自别扭地将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往外搬。他到底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头发都有些花白,虽然平时气色非常好,身子骨硬朗。但是究竟,他还是不如年轻人那般有力气。 因此一趟一趟地下来,他倒是有些吃不消,气喘吁吁,偷偷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拿着衣袖擦掉脸侧的汗。不过他还是自己坚持了下来,好似不想丢了面子似的。 “好了,眼不见为净,走了。”姜太医撂下这一句话,就直接离开了办公室,留着慕君心在办公室之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姜太医这一套做得非常绝,让她甚至有些恍惚,这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在跟她决裂? 不久,另一个太医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了进来,他拿余光扫了一眼慕君心,偷偷叹了一声。 而如她所料,就在当天卫麟果然找到了自己,他面色有些不好,但是还是保持着得体和端方。他招招手让慕君心出去。慕君心会意,随之蹑手蹑脚跟着出门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忽然要和你师父决裂?”卫麟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直接问她原因。 “卫大人,您恐怕是弄错了,当时先提出断绝师徒关系的是姜太医,不是我,您这样开门见山来问我,恐怕不太妥当。”她只能暗暗在心里给卫麟道了一次又一次的歉,面上才能撑着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仿佛对方在说笑话一般。 “是,他确实性子有些倔也有些古怪。”一时之间卫麟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慕君心才好,他看着实在是不忍心,明明一个是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一个是自己的好友,忽然闹成这么僵,没有任何征兆,他两边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和。 “但是,你是徒弟啊,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他吗?” 慕君心在心里无奈地想着,为何所有事情都是晚辈要体谅长辈,后辈要体谅前辈呢?为什么长辈和前辈的错,都是要晚辈和后辈去承担呢?她自认为是一个真的有礼节有教养会包容也懂得尊老的人,但有的时候,她还真的不想要这份教养。 “卫大人,这不是长幼尊卑的问题了,您还是不要细问,知道太多对您不好。” 见卫麟一副茫然的样子,慕君心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看来果真他都不知道。他本意不坏,只是想让自己的好友和欣赏的后辈能不闹那么僵,但是知道实情的人面对这种事尚且还不一定能解决得充分,何况他不知道呢? 所以,她不想让卫麟难堪,也不想让他两边都做不成人。 “我知道,您和姜太医交好,听说以后肯定气不过。但是不好意思卫大人,这件事情,您真的不应该插手来管的。您就当,从来我和姜太医没有认识过,就是普通的同僚,可以吗?” 卫麟听了,也只好无奈地叹息一声,算了,那能怎么样呢?他反正是管不了咯,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还活得清净。 只是那之后,太医院的所有人面对慕君心的时候,都有些怪异的神情,慕君心也不止一次在后面听到了指指点点的声音,说她没有良心,忘恩负义,竟然对自己的恩师如此这般。 慕君心就当没有听见了,虽然那些话都如同针一样一点一点刺在她心头,但是她只能装作不在意了。这件事别人这么想十分正常,也在情理之中,那自己只能去习惯,和别人争辩不仅会暴露自己也没有意义。 而且这回,也不会再有人替自己说话,给自己铺后路了。 她打探不到太多前朝的事情,但是因为钟郁凌给她透露的那些情报,她适当地去透露一些给钟谨凌,再送密信给钟郁凌告诉他自己告诉了这个人什么,他好做些防范。 而那些诸如布防图、排兵布阵以及兵力实力,还有训练方式等等的消息,钟谨凌拿到了但也没什么用。虽然情报属实,但是总有缺漏,比如他派出去的密探,总有各种方式被阻拦下来。 钟谨凌虽然气愤,但也没什么办法,毕竟慕君心给的消息也不算假的,他就算质问,也质问不得。 除非,她本身便不是一个真正的细作。 而在某一次,慕君心给他递情报之后,他却露出了些意味不明的微笑,抬起头来,冲着慕君心摊开了手:“慕太医,这个消息其实本王早就知道了,你说出来其实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除非……”钟谨凌撑着桌子边缘站起来,居高临下一般,俯视着慕君心,逼迫她和自己对视,仿佛要把对方都看了个透彻,“除非你根本不想告诉我实话。” “对于背叛我的人,下场从来都只有一个,你知道东边城外那个乱葬岗吗?” 慕君心刚想要反驳,这句话一出来把她冷得全身都发颤。这是已经怀疑她了吗? 这还没开始多久,自己就要以身殉职了吗? “除非,你还能讲得出来,我感兴趣的东西。” 慕君心定了定神,拼命在脑海里搜寻着。钟郁凌,她现在为了不暴露自己都很少直面去追月阁,再说特别机要的档案什么的她怎么可能拿得到? 景枫……她都很少见到他了,更何谈什么情报?除了他们之外,追月阁她熟悉的人,就没有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软肋 “之前,钟穆凌曾经在追月阁任职过,他后来留下来的……” “留下来又怎么样?他已经被打入天牢了,永无出头之日。你觉得钟郁凌不会想到清除余党这些事情吗?”谁想到她还没说一半,就被钟谨凌给打断了。钟谨凌的态度里面满是讥讽,似乎在嘲笑慕君心的无知一般。 慕君心暗暗感觉佩服,看来追月阁里面,绝对有他自己的势力,不然,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可是既然如此,他怎么还要选择她来当自己的细作呢?凭心而论,她这个细作几乎没给他做成什么事,反而还从他这儿刺探了一些消息。 这对他来说是完全不利的局面啊。 “钟郁凌早就把余党清楚得一干二净,而本王在进京之前也查探过,别说追月阁,全京城机要和周围所有地方的机要都已经忘了六皇子钟穆凌这个人了。你觉得,你说的这些有用吗?” 慕君心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到了杀意,还有悲悯。慕君心忽然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和他争辩,最重要的是,她得先活下去。 “等等,我想起来了,钟郁凌有个从小便跟在身边,十分信任的贴身侍卫,现在是追月阁的行动处处长……” “你把本王当傻子吗?慕君心,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人叫景枫,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因而无所畏惧,他十分忠心,不喜钱财,不近女色,又武功卓绝,天下基本上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而对他提起所谓亲情家人,他只会有怒气,说如果他们还在世上,必然会亲手杀了他们。这样一个几乎已经没有人情的人,你觉得他会跟你说情报?” 正当钟谨凌要下令将慕君心带出去的时候,慕君心却冷冷一笑,抬起头来,直接告诉他说:“不好意思,永王殿下,微臣比您真的了解他。他曾经,是微臣的贴身护卫。” 这倒是让钟谨凌有些意外,他重新站起来,用一种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盯着慕君心。 慕君心被这目光盯得有些不痛快,甚至很生气。但她也只能压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跟自己说,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那是钟郁凌没有抓住钟思成之前,不能在我身边,为了我的安危,派了他过来的。我了解景枫,他只是受过创伤不容易相信人,所以冷情。但实际,还是一个很值得信任,很细心的人。” “他最大的一个弱点,便是我的好友,黄疏桐。” 这个消息倒是让钟谨凌觉得有些意思了。他之前因为了解过景枫难缠,因此并没有对他多注意,但是没想到,居然这里面还另有乾坤。 杀手啊,就是不能动真情的,只要杀手有了心,那便可能是万劫不复。 “说来听听。”钟谨凌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于是坐下来,像是很感兴趣似的等着慕君心的回答。 慕君心便把她自己所了解到的那些事情,全都跟他说了,基本上从他们什么时候认识,什么时候在一起,什么时候表现出动情,这些都说了。 而他没有注意到,在她说这些的时候,钟谨凌的重点却都在慕君心的身上。 他忽然从慕君心的描述之中意识到了什么。估计那时候九弟应该特别后悔让景枫保护慕君心吧?不然也不会不明不白给自己忽然添了一个情敌。 不过还好,这个情敌看起来后来因为所见无望,继而邂逅并且真的有了个更为喜爱也更为疼惜的人。只是越想越觉得估计当时九弟的心里怕是十分不是滋味吧。 更重要的是面前这位人士居然从头到尾没有察觉到吗? 那可真的是有意思了。他甚至开始同情起了钟郁凌,这口气实在是憋屈又没办法撒出去。 “所以,你觉得,黄疏桐是他的软肋,如果能控制黄疏桐,景枫必然会方寸大乱。而景枫在追月阁里面又身居要职,必然会让追月阁也跟着一起大乱?” 慕君心愣了,然后居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那一刻才意识到,可能对她来说,保命是最为要紧的。 只是她忽然有些后悔,忽然觉得不该跟这个人讲出那么多话。如果真的他们对黄疏桐下手,现不说钟郁凌,景枫一定会疯掉的。 那到时候谁都不好过,她该怎么面对黄疏桐?怎么面对景枫?又怎么面对钟郁凌呢? “你既然是黄疏桐的好友,那必然也知道她的具体行踪。本王虽然和她有些小生意,但毕竟生意的事情不能牵扯到私人事情。更私人的行踪还有喜好以及他们见面的时候,你最清楚。” 慕君心忽然觉得遍体发寒,之前出卖追月阁情报那是在钟郁凌知晓甚至是控制范围之内,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轨道,脱离了她的控制范围了。 这次她是真的要出卖朋友了。 “好。”但是没有办法,慕君心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的谈话很愉快,”慕君心刚想吐槽哪里愉快了,就感觉到一道目光又如寒光利刃一般,直直地刺在她的身上,“能为了任务出卖自己最好的朋友,慕太医,本王还是小看你了。” 钟谨凌走了,慕君心只觉得遍体发寒。她连忙倒了一杯水,却手抖得将大半杯都洒在了外面。 不行,她必须赶紧去找钟郁凌,赶紧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他。她放下茶杯,赶忙推门要走。 然而门一开,外面有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直僵僵嵌在那门框框出来的一块长方形里面。抬头迎面就碰上一张如同死人一样的脸,任慕君心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此时都被吓得直接尖叫出来,往后连连退着。 “永王殿下说了,您最近想必所处环境也是十分危险,所以派我来保护您。”那人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俯身行礼,但是模样和声音仍旧冷若寒冰。 慕君心默默地点了点头,赶紧推开他就跑出去了。倒不是心里有鬼,只是觉得他实在可怖。 但是慕君心没意识到,这种反应便只是心里有鬼。 第二百七十七章 监视 “慕太医,您没事吧?”那个人生硬别扭且冷漠地说着这句本来应该是关心的话,但是慕君心听起来,却像是催命鬼在她面前低语。 她立刻摇了摇头,径直推开那个人便往外走了。 “等等,慕太医,”那人忽然叫住了她,不等她回过头,就三步两步走到她面前,将手里一块海棠玉佩给了她,“这块是殿下身边的人都会有的信物,你拿着,若是之后有消息,见此玉佩,可行万事。” 然而慕君心并不关心什么玉佩不玉佩,得到得不到有什么区别。她只觉得遍体发寒,拿到那块玉佩之后,就赶紧转身匆匆离开。 回医馆的路上,慕君心一路都是忐忑不安。她明白这所谓的保护,其实不过是监视而已了。 看来钟谨凌早就有所准备,就是防止她和钟郁凌里应外合而把他耍的团团转。兴许是之前几次,他长教训了。 慕君心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钟郁凌不知道这件事,景枫不知道这件事,那他们都会很危险很危险。更别提黄疏桐了,她明明帮了自己那么多次,怎么可以背叛她,再次置她于危险之境? 想到这儿,慕君心便懊恼不已,她怎么头脑一热说了黄疏桐的事情呢?她这样若是败露,别说黄疏桐或者景枫了,她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但那有什么办法呢? 她若是不说今日就是一个死。 不知不觉,慕君心已经回到了医馆门口。她定了定神,转头刚想要问那个人要何去何从,却发现他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是为了怕暴露,所以不知藏在哪里了吗? 行事作风倒是跟景枫很相似,就是不知道遇见景枫的话,他们两个究竟谁更胜一筹。 “慕姑娘,你回来了,今天怎么好像没从平时那条路回来?”她还没踏进门去,却见张三宝正在门口扫地忙碌,见她回来,先是热烈欢迎一番,然后才有些奇怪似的,直接开口问道。 慕君心倒是心里有些发颤,怎么这些人对她好似都很了解似的? “下差之后去楚娘那边逛了逛。”慕君心便强笑着撑起镇定的表面回答道。 “这样啊,”还好张三宝是个好说话容易糊弄的,听了只是笑嘻嘻地点了点头,继续低头扫地,“快进去吧慕姑娘,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了。” 慕君心点了点头,也就在自己家里,能难得地有些放松的时候了。然而她前脚刚踏进门,就看见了黄疏桐端着一盘冷碟掀开通往厨房的那道门的门帘,走到大堂这边来。 “君心,你回来啦?”黄疏桐说着,脸上满是温柔又亲切的笑容。 但是慕君心可心里没那么平静,方才才跟钟谨凌说了那么多关于黄疏桐的事情,此刻她见到黄疏桐,只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上天在耍她。她若不是定力强,早就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而黄疏桐身后跟着的,还有景枫,还有钟郁凌。 这下可真的是热闹了,慕君心只觉得心口痛,仿佛什么东西郁结在心头,怎么也出不来。 “今天我们商量好了,这些天你都太劳累了,我们又不怎么见面,应当聚一聚的,而且你……” “我不舒服,我先回房歇息去了。” 然而黄疏桐还没说什么,慕君心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里面跑去。不行,她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应对这一系列的事情,如果再让自己和他们面对面吃完这一顿饭,她一定会忍不住疯掉的。 而黄疏桐的话说了一半就忽然被这么撂下了,前半句飘在空中谁都不知道怎么接,后半句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了。于是气氛一瞬间尴尬到了极点,所有人都觉得身上有一阵寒意,但怎么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君心怎么了?今天是她的生辰都忘了吗?我们只是想给她过个生辰而已。余小姐都大老远从扬州送来生辰礼给她呢。” “可能真的只是不舒服吧。”看黄疏桐有些失落的样子,景枫也只能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去安慰她。而钟郁凌站在一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淮安,你一会儿去她房间里看看她,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这些菜不吃也浪费,挑一些她喜欢的送过去。”这件事只能差顾淮安了,他心思细又知道如何处理这些事,而很明显,慕君心并不想这个时候见到他们。 “我们就先吃吧,毕竟准备了这么多菜,浪费了可不好。这些生辰礼,就先都留下吧。” 钟郁凌提议道,既然现在不可能让慕君心出来,不如他们先自己让自己痛快了再说,这样也不至于让黄疏桐和景枫太过尴尬。 那两人只得同意了下来。而顾淮安则赶紧拣出了几个慕君心喜欢吃的菜,装在食盒里面,并一碗饭一碗汤一块给慕君心提了过去。 而慕君心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对自己的失态十分懊恼,但已经无法挽回了。 她不知该做些什么,在房间里面坐立难安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会在什么地方监视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自己可能面对什么。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随之便是她熟悉的声音:“慕姑娘,我给你送东西来了,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进来吧。”慕君心听出了是顾淮安的声音,她也猜出了他过来究竟是带着什么目的,但是总归既然是朋友,总是拒之门外,不给任何机会和线索,对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事。 门被推开,顾淮安拎着那个食盒走了进来。他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将那食盒打开,把一盘一盘菜肴端了出来,竟然也摆了大半桌。 “谢谢你了,淮安。”慕君心微微笑了笑,她注意到这些都是她爱吃的,兴许就是钟郁凌的主意。 只是她怕是这个时候什么都吃不下了。 “没事,倒是你,今天出了什么事吗?” 慕君心却忽然说不上来话。她不知道那个眼线究竟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监视她。 第二百七十八章 海棠玉佩 为了防止外面有人监视,慕君心转念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强作微笑似的对顾淮安道:“没什么,只是……只是因为,最近在太医院有些累,可能不能习惯。” 顾淮安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这句话是假的。如果真的是这点事,她绝对不会是这幅反应这幅表情。就算她再忙,也不会仿佛落荒而逃一样面对那三个人。 何况那三个都是她最好的朋友。 “那,你还是好好歇息着吧,记得吃点东西,不要让饭菜冷了。”顾淮安没有当面拆穿慕君心,只是默默应下来,转身就要走出房间。 忽然,外面传来了厮杀声,刀剑相碰的声音让顾淮安瞬时立刻回到房间里来,将房门关得死死的。慕君心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声音,她也不敢乱动,只好和顾淮安赶忙一块想办法堵住了门,她和顾淮安则一人拿着一把匕首,藏在房间门后以自保。 不知道纠缠了多久,似乎最后决出了胜负。她听见了景枫和钟郁凌的声音远远地响起。 “说,你是谁?什么人派你来的?”这是景枫的声音。 然而她没听到回答,居然之后听到的,还是景枫和钟郁凌的声音。两人似乎惊愕不已,而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对话声音。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君心,你没事吧?” “我没事,淮安还有我都很安全。”慕君心这才松了一口气,顾淮安忙着把堵着门的东西都搬开,而她故作镇定往外回答。 “那就好。”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慕君心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也有些不放心,便转过头往门外看着,有些担忧似的问道。 “景枫发现居然有密探,我和景枫便去查看了。那密探的身手不错,我们费了一番气力才抓住了他,而我们在问他是谁派他过来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竟然咬舌自尽了。” “从他的身上,我们只搜到了一块海棠型的玉佩。” “海棠玉佩?能查到什么吗?”慕君心试探着问道,可恨顾淮安在场,她不能将事情说得太明白,但若是能提醒提醒他也可以啊。 如果他能知道海棠玉佩的意思,怕是也就明白她现在的处境了吧? “还不知道,兴许是自己的私物,兴许是什么身份的象征物,我会让景枫好好查查的。” 听到这儿,慕君心宛若被五雷轰顶。看来,真的有人是在监视她,只是很不巧,今日景枫和钟郁凌都在,他暴露了行踪,对他来说只有死路一条。 每个密探和细作都相当于死士,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那她……到底要不要说出这件事呢?若是钟谨凌知道了自己的密探因此死掉,还会派别的人来监视她吗? “那就好,早些查到也好,可惜了,没从那个人嘴里问出什么。”慕君心故作镇定地叹道。 “此事事关重大,要么就是对方实在了解我们的行踪,要么,便是他们发现了你,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总之,不论如何,你一定要小心。为了保护你的行踪,我派两个人来保护你吧。” 慕君心却心情复杂,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自己都捋不清楚。不过若是能有人保护好她,兴许也能防止钟谨凌会派人来监视吧? “好。”慕君心点了点头。 “此地我们不宜久留,你一会儿便去大堂去看看,我们几个给你的东西,不要忘了。明日那两个人便会过来,他们训练有素,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的。” 说罢,钟郁凌和她又聊了几句关切了几句,才离开了慕君心的医馆。慕君心尝试着开门,外面却是平静得很,丝毫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她走到大堂去,却见桌子上除了一些他们吃过的残羹剩饭,另一张桌子上面则堆满了各种的礼物。 是他们给自己的生辰礼。 黄疏桐给的是自己调的阿胶膏红糖膏之类的滋补品,景枫则是一套松烟墨和一把折扇,余晚笙的是一套很精致的红宝石钗环步摇之类,张三宝是一套新的白瓷茶具,而顾淮安则是一个新的捣药罐。 而钟郁凌的都比他们要丰厚很多,里面各种首饰和珠宝没有少,平日里的饰物和小玩意儿也不少。等到她翻到最后的时候,却见盒子夹层里面有一张纸。 慕君心拿眼一扫,立刻便盖上了盖子,脸上却难掩那一抹绯红。她看见的是一张烫金红纸,上面精心写着满满的一张纸的字。 她只看了开头几个字便明白了这是什么。 “两姓联姻。” 这是婚书。 她悄悄地将那盖子打开,拿眼看了一下,新妇那块还没写名字,而钟郁凌已经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新郎之处。 慕君心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份礼物有些出乎预料,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自然是欢喜他能有这份心思,但更多的则是担忧,是对未来的悲观和消极。 如果自己无缘签下这份婚书可如何是好? 她还是将盒子盖上,她思索片刻,还是盒子慢慢悉数搬回自己的房间里面。 而顾淮安似乎将桌上的那些食物都撤掉了,她也好慢慢收拾这些东西。黄疏桐的她放于柜子之中,准备每天喝一点。景枫送的松烟墨刚好供写字用,而折扇则小心存起来。那些首饰钗环都存起来等着将来再用,平时用的茶具也换成了张三宝用的那些。 至于那个捣药罐,慕君心想了想,还是将它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她舍不得用顾淮安送自己的捣药罐去给客人捣药,那就留着自己用吧。 收拾到最后只剩下钟郁凌的东西。慕君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想了想,还是将那份婚书折了起来,放到了柜子暗格里面,跟着弯月印鉴一起存放起来。 她刚把弯月印鉴收起来,就听见门被人推开了。她看见顾淮安重新提着那食盒走了进来,看见慕君心,还微微楞了一下。 “我以为你还在大堂没回来,抱歉。” “没事,都是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 “看见我们送的东西了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交友之道 “看见了,谢谢,我都很喜欢。”慕君心是真心地笑了出来,收到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自然都是很感动的。 “那就好。”顾淮安本身好似还提着一口气,听她说了满意的话,那口气便立刻松懈了下来,仿佛终于放心了一样。 他将食盒重新提了进来,将那些菜肴、米饭和汤都重新端出来摆好。 “经过这么一闹,这些饭菜都凉了,我便把它们都拿去热了热,现在吃,也刚好。” 顾淮安果真是十分细心的人,不得不说,他是个照顾人的好手。慕君心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便坐在了桌子旁边。 毕竟是他们的一番心意,不吃实在是不给面子。况且,张三宝那样好的手艺,不吃岂不是也浪费了。 “怎么居然会有人追到这里来?是钟公子的敌手,还是冲着慕姑娘来的?” 忽然,顾淮安没来由地来了这么一句。慕君心一怔,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兴许是郁凌的敌手吧,他说怕我会有危险,所以明天会派人保护我。” “那样也好,”顾淮安似乎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似乎因此而放心了很多,对他来说,钟郁凌还是值得信任的,“这样的话,你也安全一些。” 慕君心点了点头似乎十分认同,然后便两人都无话。慕君心偷偷瞧过顾淮安一眼,却见他只是坐在桌子对面,没有看着她,但也没有看着别的地方,仿佛只是坐在那里两眼放空,不知道思绪已经飘到了什么地方。 慕君心偷偷笑了笑,还是低头接着吃饭。 但是这样安静的气氛总归还是有些不适应。平常他们吃饭的时候,总会互相聊几句,至少不会一直这么沉默。张三宝也是惯会活跃气氛的,因而他们一顿饭总归吃得很欢乐。 不过顾淮安显然就不是这样的人了。慕君心停下吃饭,将嘴里的食物细细咀嚼之后吞咽下去,总觉得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淮安?”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既然那个眼线已经自尽了,钟谨凌没有那么大的闲心这么快便派一个新的眼线过来,那她说这些话应该会安全很多。 “怎么了?”顾淮安从放空之中回过神来,转过来问道。 “我……”她忽然语塞,思索着究竟该怎么开这个口,怎么样将这件事婉转地说出来,“如果你很好很好的朋友,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想?” “自然是十分生气,失望,但还是想要知道原因。” “那你会原谅这个人吗?” “看情况,若是还能说得上话,这个人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便原谅这个人。但若是他实在是过分,那便此生不复往来了。” “是……是这样吗?”慕君心干笑了两声。 “那你如果迫不得已,会背叛朋友吗?” “迫不得已?如果真的威胁到自己的生命的话,可能会吧,但是若是我背叛了,后面自然会尽全力补偿回来。但若是真的十分过分,这种伤痛怕是也无法补偿的吧?” 慕君心只是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茬。她满脑子只想着日后该如何补偿黄疏桐他们,而全忘了顾淮安还在自己面前。 说到这儿,顾淮安似乎觉出了些不妥,他转过脸去,半开玩笑地问慕君心:“怎么?你背叛了谁吗?” 他这一句话让慕君心心里一激灵,但是她迅速反应了过来,必须打消他的疑虑才行。 “瞧你说的,我还能背叛谁了?”慕君心说着,面色如常不说,甚至还有些微微笑着。 “那你问这些做什么?”顾淮安疑惑道。 “这不是跟你随便聊聊天嘛,知道知道你的交友观之类的。”慕君心就跟没事人一样,甚至开始信口胡说八道。她可从来没有说话的时候想那么多。 甚至慕君心之后还见缝插针地跟顾淮安说了说自己的“交友观”,而顾淮安只是听着,心里并没有多少波澜。 慕君心的演技很好,他其实也是将信将疑,但是今日的事情,多多少少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 但若是难言之隐,自己也不好多问,便由她先去吧。想到这儿,顾淮安便没说什么,就当一切都没有听见。 慕君心看着顾淮安继续放空,便明白了他已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说辞,因为他不再想事情的时候,就是那副事不关己不问世事的放空样子。那她便不用担心什么,自行结束话题以后,继续低着头吃饭。 睡之前,慕君心想了想,还是将身上的海棠玉佩也跟着一起放入了暗格里面。她暂时还不能深入去钟谨凌的势力之中,那这个玉佩带着也是暴露身份,不如藏好。 待她第二天离开医馆的时候,就见到了街对面有两个穿着曳撒的男子坐在对面的早点摊子上面。她心里知晓那边是钟郁凌派来保护她的人,她没有出声和他们打招呼,只是径直照常往皇宫那边走去。 毕竟既然是暗中派来保护她的,她不好直接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便暴露身份。她不晓得经过一夜钟谨凌会不会得到消息另插眼线,那让他们少一分危险,也总比要分心对付那些眼线的好。 待她到了太医院,便展开了一天的工作。太医院的人自从她和姜太医决裂之后,对她都没有太多的好脸色,但终归好好办事还是能做得到的,慕君心便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专心办事。 只是唯一的不好,就是自那之后,卫麟也跟她生疏了很多。 “慕太医在吗?皇上请您过去给他诊治。”外面忽然有人朗声问道,慕君心应了一声,就立刻起身收拾东西往昭阳殿过去了。 说是诊治,实际上便是请平安脉,而皇帝专门叫她,每次便是有什么事要跟她讲。 “微臣给皇上请安。” 整个昭阳殿飘着龙涎香的味道,而在珠帘后面,皇帝只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现在身子不好,就连平常的政事都由钟郁凌他们做了,他现在只是养身体,倒也是逍遥得自在。 第二百八十章 永王府 “平身。”皇帝只是淡淡地开了口,让慕君心进来了。慕君心注意到,今天连李公公都不知道在哪里,只有皇帝在珠帘后面坐着养神。 皇帝已然已经熟悉了往常的流程,便不用慕君心说,就已经伸出了手,将手腕搭在了早就准备好的脉枕上面。而慕君心则将手搭上去,悉心给他把脉。 “皇上还是要好好休整才好。”情况并没有好多少,但是慕君心还是没有说得太难听,只好换了个说法,劝皇上还是早做休息。 看来这个样子,像是他最近仍旧担心着什么事情。 “是不是最近谨凌找过你了?”果然,皇帝开口便是已然知道了所有事的样子。 慕君心知道自己瞒不过皇上,便低下头,冲着皇帝叉手行礼:“对,他让微臣去给他做细作,还有……甚至要微臣透露微臣好友的行踪。” “谁?”皇帝明显警觉起来,但他细细想了想,似乎也想清楚了究竟是谁,“是不是黄小姐?” “是。”慕君心默默应道。 “你是怎么想着,要出卖自己的朋友?” 慕君心只好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包括自己如何才能保命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她不知道皇帝会如何看法,但总归,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大的过错。 “既然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你记得,不要失了心才好。” 皇帝似乎面无波澜,对于这件事只是想知道慕君心一个态度,并没有其余的想法似的。或许他对于这类事情也已经习以为常,慕君心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揣测,不能多问什么。 慕君心请了平安脉之后,便离开了昭阳殿。她发现李公公原来一直候在外面,见到她还冲着她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便推开门进去了。 这样的安逸日子倒是一天一天都过去了。终于到了某一天,黄疏桐找到慕君心,兴致勃勃挽着她的手说:“过两日陪我一同去永王宅邸吧?永王说最近要宴请众宾,因为我也算是他的生意伙伴,所以也邀请我去。” 慕君心对“永王”这两个字几乎都有些害怕了。怎么忽然永王要邀请黄疏桐过去?怎么黄疏桐还要要求自己跟着一块去? 就算是黄疏桐还能说得过去,但是她过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主要是我头一次进王府,说不紧张也是有一点的,所以你陪我去也好,就当是过去吃顿饭就好了。永王殿下和永王妃也说了,我可以带人一起过去。” 慕君心想到以后便觉遍体发寒,怎么钟谨凌先请了黄疏桐不说,还特意给她留了一个邀请名额,他是算准了黄疏桐一定会带她慕君心过来吗? 拗不过黄疏桐的邀请,慕君心只能答应下来,希望真的永王只是想让黄疏桐过去赴宴而已,而不是有着别的什么小算盘。 两日后,慕君心跟着黄疏桐到了永王的宅邸门口,她见着黄疏桐给家丁递了帖子,而那家丁接过看了看,便笑呵呵地点头哈腰行礼,恭恭敬敬地请两个人进去了。 宴会是在一个很大的花厅之内举行的,炎炎夏日本就闷热,即使是穿着轻薄又透气的夏装,也难以忍受这炎热。但是永王府显然对这一点处理得很好。 走到花厅的这段路旁,就种着许多的花草之类,那花厅更是临着一大片湖,就算没有风,也能渗着阵阵凉意往这里来。栏杆外夏木投下一大片阴凉,花厅的四周都放着些香来驱散蚊蝇,而花厅四处都有着冰桶,周围则有风轮扇着风,这样整个花厅都是清凉的。 慕君心忽然感觉到了有钱是一件多重要的事情,怕是挖个冰窖都要不少钱吧? 而显然永王府很懂得待客之道,现今还没有开宴,但是花厅里面果盘冰点都备得齐全。众人只是四散去了,要么留在花厅纳凉,要么就带着驱蚊香包在院子里面走走。而男子们都在另一个花厅,从那边远远能望到这边的情况。 慕君心注意到了,那边的花厅里面,钟郁凌他们几个兄弟都在。 此时落座未免无聊,况且花厅里面的还都是一些年长的长辈们,都在聊着自己家里自己夫君或者子女的事情,慕君心和黄疏桐没什么话不说,还都不认得。慕君心和黄疏桐便领了驱蚊香包,一同到花园和湖边去走一走。 花园里面倒是种着不少奇花异草,尤其是牡丹,正值开放的时节,更是一朵赛一朵的艳丽。慕君心还能时常看到蝴蝶蜜蜂停在花蕊之上,那模样倒是好看的紧。 慕君心都说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看过蝴蝶和蜜蜂了。 “怎么样?这一趟来得也不算亏,对不对?”黄疏桐悄悄拉着慕君心的手臂问道。 慕君心只好点点头,至少现在,的确还是不算亏的。 “诶,这不是黄小姐吗?还有慕大夫,你们也来了!”忽然,有人来找黄疏桐打招呼,黄疏桐连忙热情回应,慕君心反应过来,也微笑以会意。 没想到这次来的人还真多,慕君心这才仔细看过,几乎有七成以上的人都曾经到自己的医馆里面做过理疗。而她们大多也都对慕君心十分友善,客气寒暄了几句便都接着各聊各的了。 那些女孩子们的话题也无非是哪家新上了什么东西,前天又见了什么人,京城里哪家公子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她们中意谁家的公子或者讨论谁嫁了人以后的生活。总之也都是些家长里短的,慕君心也乐得她们不跟自己说。 不然那可真的是太头疼了,她对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可没什么兴趣。 她和黄疏桐便沿着小径慢慢走着,一直到了湖边,此时夏初,湖上莲叶已经长了起来,也有几个花骨朵浮出水面,若是过几天,必然也是另一道景致。 “你说要是我们能有这样一间宅子,那可多好。”黄疏桐一边环视着周围景色,一边兀自叹着。 “可别说了,这是王府,要真能这样,我们还都能当王妃不成?” 第二百八十一章 王妃之论 “贫嘴!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让别人听了,非得笑你不成!” 黄疏桐说着,伸手便上前去揉慕君心的脸,两个人打打闹闹笑着打趣倒是挺开心。 谁想到她们闹着玩的话居然被人听了去,黄疏桐的身后便传来一声鄙夷的冷哼,好似十分看不起这两人似的:“哟,这么想当王妃,这么想倒贴上去,贱不贱啊?” 这话两个人听了,面色都沉了沉。慕君心本就只是开个玩笑故意打趣黄疏桐而已,她们谁都没有想着真的要嫁入王府之类的。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对这种打趣的话上心。 隔墙有耳。 她们闻声望去,却见是一个妙龄女子,正拿着一把团扇,一边有意无意地扇着,一边则将扇子悄悄举起,刚刚好遮掩住嘴角的不屑,但眼中那份冰冷的鄙夷却是掩盖不住的。慕君心和黄疏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无奈和纠结。 这乃是翰林院掌院薛掌院之女薛雯,倒是个修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可是飞扬跋扈又挑剔娇蛮,还十分易妒忌,在众名门小姐之中倒是有几个沆瀣一气的,但是大部分对她都是敬而远之。 而慕君心之前也见过这个人,她也慕名来过自己的医馆做过美容理疗,而且还算是常客。她印象里这个人便很难伺候,每次见到她的预约,店里的人都愁眉苦脸。 此时偏偏被她给听见了,看来今天这事情,怕是要难缠一些了。 “薛小姐怕是误会了,我们只不过是玩笑之词而已,您怕不是还要对一句玩笑话上心吧?再说了,我们蒲柳之姿,怎么会有此番僭越的想法?” 慕君心还是开口先反驳,这事虽然是黄疏桐先挑起来,但是毕竟她先起的话头。也许薛雯会针对她也会针对黄疏桐,但到底她先引去仇恨,总比她连着两个一块恨比较好。 果然,她这番话把所有的恨都引到了自己身上。薛雯冷冷地瞟了慕君心一眼,似乎对她的话有些不快似的:“还用得着你说?黄小姐可能还有点可能,你?算了吧,但是谁不知道你和九殿下是什么关系?我倒是想要劝劝你,最好打消这种心思。” “此番也不是薛小姐说了算。”慕君心偷偷笑了笑,语气也冷了三分。 “薛小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和黄小姐先走一步了。”还没等薛雯开口反驳,慕君心便立刻拉着黄疏桐走了。 再跟薛雯说下去,指不定会是谁说出什么,会激化成什么样子。这里到底还是永王府,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不论是谁都落不得好下场,她更是被落得被耻笑的地步。 让钟谨凌和钟郁凌两人都脸上无光,她就真的别再想在京城里面混了。 两人回到了花厅之中,时辰也快到了开宴的时候,她们干脆就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大概是管家知道她们关系好,所以特意给她们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她们的位子比较靠边,离那些贵妇小姐们到不是很近,反而乐得清闲。 她们回到位子上的时候,便有两队丫鬟很有眼色地端着托盘鱼贯上前,一队到了黄疏桐那边,一队到了慕君心这边。那些丫鬟跪下,一个端了一个琉璃盏放在她面前的案上,碧玉琉璃盏里面是冰沙,而另一个丫鬟则在冰沙上面放上各色切成丁的时令水果。 而最后一个丫鬟则将一个银杯之内的牛乳全部浇在水果和冰沙上,并在琉璃盏之上放了一把白瓷勺。 “居然能在这里吃到牛乳水果冰,实在是很少见。”黄疏桐似乎觉得有些新鲜似的,立刻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冰沙,就着两块水果和牛乳,一块送入口中。 慕君心也觉得很稀奇,居然这个时候可以吃到冰点。皇室子弟果然非同凡响啊。她也兴致勃勃地尝了一口,牛乳丝滑浓郁清香,而水果则新鲜清甜,冰冰凉凉又爽口,实在是最适合消夏的冰点。 “挺不错的,看来这里的厨子不错,有点期待一会儿开宴之后的菜品呢。”慕君心微微笑了笑,便低头多吃了两口。但她也没有吃太多,吃了几口就让丫鬟撤下去了。冰的东西在饭前不可贪嘴,不然对胃可是不好,而且胃口也会变小。 不一会儿,所有的人陆陆续续来了,都坐在了位子上,而不一会儿,王妃则被人搀扶着从花厅外走了进来。 王妃听说是钟谨凌在边疆娶的那里的富豪女儿,有着一半的胡人血统,因而她和中原女子相比,有着不一样的异域风情。眼睛若秋水,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尤其是眉眼,妖娆妩媚又多情,实在是美得不可方物。 众人行礼的当儿,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赞叹着,王妃实在是美,不然怎么让钟谨凌只是看了一眼,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她娶回来。 这个王妃据说也不只是家里有钱的暴发户,她父兄之后也因她而当了官,而她从小仿佛就是按照标准大家闺秀甚至是皇室之妃的标准来培养出来的。所以她举止大方,雍容华贵,没有一般富商的那种精明和势力。 “给王妃请安。” “免礼,大家都起来吧,便只当是家宴做客而已,不必过多拘束。”王妃笑意盈盈,那模样倒是十分随和,看似温柔亲和的外表,也的确是招来了不少好感。 “王妃真的好漂亮啊,我从来没有在中原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趁着众人不注意,没有人上菜的时候,黄疏桐凑了过啦,悄悄地在慕君心的耳边有些艳羡似的说道。 这确实,慕君心在二十一世纪,都没有见到多少人能出其右,看来混血的确容易出帅哥美女,就这样的外貌,她有点理解为何昏君都会因为美女而祸国殃民了。 就算是唐玄宗那样的明君,遇见杨贵妃,也会难以抑制欲望。就是有这样的女子,你想不宠爱不给她全天下,都难。就是全天下为筹码博取她一笑,都很值得。 只是不知道钟谨凌是不是这样的人呢。 第二百八十二章 突然的敌意 慕君心正兀自想着,面前忽然来了两队丫鬟,似乎是有意来她和黄疏桐这里的。 原来是这些丫鬟过来给她们上菜了。而那里面满是一些比较精致但很家常的小点心,桂花绿豆糕,鲜花饼还有糖蒸酥酪之类,倒都做得精致又美观,还很新巧,量也足。 “麻烦你们了。”慕君心悄声道谢道。而她注意到了,似乎整个宴席上面都没有什么人有这些东西,只有她们两个人桌子上放着这些点心。 “你有没有注意到,好像这些都是我们独一份的?”黄疏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们的位子偏,因而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边。然而旁边的人终究还是看见了一些,议论声也随之起来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越来越多的人似乎开始往这边看。更有一些年轻的小姐开始抱怨,怎么没有人给她们送呢? “黄小姐,慕姑娘,”忽然,座上的王妃开了口,语气之中仍旧带着一些笑意,更显得她此时此刻端方典雅,“这是府上刚刚遣厨子做的,九弟方才跟我说过了,你们最喜欢这些。而大家也不要恼,我们后厨也准备了点心给各位。” 不一会儿,果然有好几个丫鬟鱼贯而入,都给每一桌上了不同的点心。这样一来,谁也别挑谁的。 而慕君心和黄疏桐看了对方一眼,干脆低着头吃着那些点心,谁也没有说话。 这点心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实际上大有文章。显然估计是钟郁凌注意到了什么,便跟永王妃说了添几个点心。 一方面告诉她这两个人跟我关系莫大,不要招惹了她们,一方面则也是跟众人摆明态度,不是嘲笑慕君心高攀吗?他告诉大家,慕君心不是高攀,反而是他喜欢。 而这一招虽然管用,但有可能会招恨,因而王妃也赶紧让厨房又做了些其余的点心,各式各样不同的,这样给了其余的客人,她们也不会因为被差别待遇多说什么。大家都是有点心的人,不管是什么,谁也别挑谁的就是了。 慕君心和黄疏桐都意识到了,此时此刻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有什么好下场,不如领了意赶紧吃,比多说话要好。 “不过必须说,永王府的人做菜就是好吃,这点心也比外面的厨子做得好。”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赞叹这一点,至少东西是好吃的,这就足够了。 两人很快吃完,候在一旁的丫鬟便上前来,手疾眼快,将所有的空盘空碗都撤掉了。在场的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王妃说自己有些瞌睡,便直接离了场。 而等王妃走了以后,所有的人都放松下来。看来王妃也是有眼力见,毕竟身份地位差着一段,不管是她还是在场的客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拘谨,倒不如自己先离场,这样所有人也乐得自在。 慕君心和黄疏桐也吃了个饱,此时此刻两人都不约而同起身,准备接着去花园里面四处走走,消消食。 两人一路聊着一路往湖心亭走去,但是这次她们都学乖了,没有开太过分的玩笑,以免到时候隔墙有耳。 湖心亭里面倒是有几个富家小姐和夫人,三三两两地坐在里面乘凉聊天,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她们的存在,注意到也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各聊各的去了。 “哟,怎么在这儿还遇见了,真是碍眼。”慕君心和黄疏桐刚刚坐下,就听见亭外传来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而他们循声望去,却是薛雯和她的几个好友,一同朝着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当然,她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一个个脸上对她们都写满了嫌恶。 “我和黄小姐一同先过来打算在这里乘凉的,也只是兴致所然而已。薛小姐要是想在这儿乘凉,那请自便就好了。” 慕君心起身,先冲着那薛小姐微微福了福身,然后便摆出一副不理人的样子。怎么了,大家都是可以在允许走动范围之内随意走动的,怎么她们就不行了?况且这里又不是没有别人,怎么偏偏要冲着她们发脾气? 其余的人见了这个场景,也都默默选择不说话没听见。她们素知薛雯娇蛮跋扈,都想着不要引火上身才好。 “哼,不要摆出这么一副了不得了的样子,我告诉你,就算是安王殿下对你青眼有加,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薛雯嗤之以鼻,坐到了离她们最远的那个位置,却偏偏还像是监视一样,经常将目光放在她们两个人身上。 慕君心不由得有些汗颜,看来她是早就把仇恨给拉满了,她从头到尾都很恨自己,而这个恨意竟然来源于钟郁凌。 可笑不可笑?慕君心在心里想着,你自己争取不到钟郁凌,埋怨他去好了,跟她有什么干系? 而她受不了这样的敌意和监视,主要是她那种不愿意和你在一块,偏偏碰上了还要死命监视的那种态度,她受不了。因而只是说了几句话,慕君心便拉着黄疏桐:“咱们要不找个别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黄疏桐也同意,便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站住!你要干什么?不待见我们雯雯是不是?” 谁晓得慕君心刚站起来,薛雯旁边的一个小跟班便立刻站了起来,指着慕君心就开始质问。 慕君心默默翻了个白眼,怎么管得这么宽呢?她们不待见自己,还偏要她去哪儿就要跟着去哪儿,何必呢?累不累啊? “我哪儿敢呢?但是看这个情况,应当是薛小姐不待见我们才是,那这样的话,还不如我们先走,不要再碍薛小姐的眼了。” “你站住!”然而她们刚刚要转身走的时候,那个人立刻就冲了过来,一手一个拉着不放。 慕君心有点惊讶,一个富家小姐,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 “你放手!”慕君心想要挣脱,她不想把事情闹大,闹得谁都不好看,因而都没有出手。 她很快倒是甩开了,但是黄疏桐不一样,她没有受过任何战斗的训练,面对这个人的力量,就已经无能为力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落水 “这位小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就放开我行不行?” 然而那个人却一直都没有放开,黄疏桐被迫和她纠缠在一起,扭打着居然开始往亭子的边缘挪去了。 “等等,小心!”慕君心忽然觉出不对了,她连忙跑去要把那个人推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旁边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们往边上走,越来越近,而且黄疏桐在挣扎,另一个在控制,都有些没有轻重。她们都怕被误伤,就赶紧跑走了,周围没什么人,更不可能有人阻止她们了。 混乱之中,慕君心冲了过去,而那个人已经在人群之中,趁着人多眼杂,她伸手就把黄疏桐给推了出去。黄疏桐一个没站稳,直接从栏杆上面翻了出去。 “疏桐!” 慕君心立刻跑过去,冲到栏杆之上,一把拽住了黄疏桐的胳膊。她用尽力气要把她往上拉,而她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人在抱着自己的身体。 “你放手!” 慕君心转过身去,却对上了一双十分冷漠的眼睛,和方才那番怒气冲冲的血气上脑的样子不一样。慕君心忽然觉得心冷了些,这双眼,明明就是职业杀手才才会有的目光。 看来这一切,像是安排好了的,就是不知道,薛雯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 她一个人难以负荷两个人的重量,自然很快就被那个人给推下了水。 扑通一声,她只觉得全身都沉入一片混沌之中。明明自己会一些游泳,但是此时此刻,却无论如何扑腾挣扎都没什么用了。可恶,是刚才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吗?刚摔下水的时候,感觉到胳膊和膝盖都传来一阵锐痛。 似乎真的是磕伤了。 她只觉得全身慢慢开始陷入黑暗,不自觉地往下沉。她会因此而穿越回去吗?她会死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感觉到了不远处有人似乎冲了过来,扑通一声,也沉入水中,然后被什么人给拉住,拼命往水面,往阳光的方向带着她游去。 “君心!君心!你没事吧?”她慢慢地恢复了意识,发觉自己已经被救到了岸上。而她躺在钟郁凌的臂弯里面,耳畔是钟郁凌焦急的声音。 她抬起头来,果然对上了钟郁凌的眼睛,她没有做梦,看来是钟郁凌及时到来,救了她。 “疏……”她一阵咳嗽之后,将嗓子和胸腔里面的水都吐了出来,顺了几口气,才回过神来,赶紧开口问道,“疏桐呢?她怎么样了?” “你放心,她被景枫救上来了。只是她不会水,情况好像不是太好。但是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钟郁凌话音未落,慕君心就赶紧挣扎着起来,立刻跑到另一处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景枫果然在人群之中,同样焦急地唤着黄疏桐的名字。 “起来!都起来!别在这儿围着!你们要想让她活就听我的!”慕君心立刻大喊,一把将景枫给推到一旁,那着急又有些不顾一切甚至有些凶的样子,让周围的人都有些意外。 但大多数人都知道她是大夫,因而并不会说什么,都按照她说的,四散而去了。 慕君心检查了黄疏桐的口鼻,清除了里面的异物,倒是还有呼吸和心跳,只是有些微弱而已。 她立刻伸手开始按压黄疏桐的胸部,按压两次以后,黄疏桐就忽然咳嗽了起来,头和脚都忍不住抬了起来。她咳了许久,将胸腔里面的水好似都咳了出来,然后长舒一口气,似乎呼吸恢复了正常。 “疏桐,疏桐你没事吧?!”景枫感激地看了慕君心一眼,就连忙跑上前去将她重新揽在怀里。慕君心也默默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落水时间不长,救得也及时,她们都没什么事。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而她也瞬时想到,还好她算是醒过来了,不然要是给她做人工呼吸,她还真的不知道在现今这个环境下,其余人会用什么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们。 “我没事,还好。”黄疏桐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并没有大碍,而慕君心现在才觉出冷,湿透了的衣服黏在她身上,湿淋淋又黏糊糊的,实在是难受。 而且水还在顺着她的头发和衣服,从头到脚,一直在流,在她的脚边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水渍。 “慕姑娘,黄小姐,王妃听闻了,传奴婢给二位说一句话,”随后,一个王妃身旁的侍女快速走了过来,对着两个人福身行礼,“二位现在全身湿透了,便一同去王妃院子里去沐浴一番,再换了干净衣服,莫要受了寒。” “劳烦二嫂了。”钟郁凌点了点头,道谢之后,便立刻让慕君心和黄疏桐随着那个丫鬟去了。她们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取暖,一同跟着那丫鬟去了王妃院子里面。 那王妃的院子居然还有些远,三人左拐右绕的才到了院门口。那丫鬟将两人带到了厢房里面,见那之中已经一左一右放了两个澡盆,而澡盆门口,都有一道珠帘隔着。 两人分别去两个浴盆旁边,而在她们进去之后,里面的丫鬟便将珠帘后面的帷幔放下,完全将这个空间和外面隔开了。慕君心便换下湿衣服,顺着台阶迈上浴盆,顺势坐入了里面。 “这衣服可怎么处置?”慕君心问旁边的丫鬟道。 “慕姑娘放心,王妃说了,这些衣服拿去洗了烘干熏香,过两日会差人送去府上的,保准跟新的一样。”那丫鬟倒是嘴巧,脸上也有笑模样,倒是让慕君心紧张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而她注意到,这浴盆里面放了不少香料和花瓣,那水也闻着有些香味。而一旁的丫鬟们则给她洗头擦身子,照顾得十分妥当,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这辈子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个时候都没被人伺候着洗过澡,这番体验,倒是十分新奇。而且真的很舒服啊,难怪那些贵人都那么享受这种生活。 “慕姑娘一会儿洗好以后,就换屏风后面的衣服就好。”忽然,有个丫鬟在帘子外面,冲里面喊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奇怪的安排 “奴婢也奉命给两位小姐炖好了银耳汤,还是热的,正在锅上煨着,一会儿两位洗完了,便出来喝了吧。王妃说了,两位应当喝一点热的去去寒。” “好的,麻烦永王妃了,实在感谢。”慕君心答应道,心里倒是赞叹这个王妃倒是很周全,该想到的都想到了。 她这边享受着那些侍女的伺候,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以后,如果真的当了王妃是这个样子的生活,被那么多人伺候着,不用愁吃穿,倒也是不错。她不由得又想到了钟郁凌,不知道日后若是真的能和他相守,是不是还能比这更好? 这一刻慕君心倒是承认了,自己内心里还是很喜欢被照顾被伺候的这种虚荣感的。 “还望慕姑娘不要嫌弃,奴婢看了一眼,是王妃之前的旧衣服。事情比较着急,王妃也没时间出去给二位买衣服,所以只能先这样了。” “没关系,王妃真的是一个十分周全又很细心的人。”慕君心倒还是理解的,对于她来说穿旧的新的没什么两样。但是这个王妃倒是也很周全,想得很周到,不由跟身边的宫女们赞叹道。 “那是自然,我们王妃待我们很好的,而且平日里生活也比较节俭。只有在见客或者出门的时候,才会打扮得比较华贵一些。她说过,王爷在外不容易,她应当帮着分担一点的。” 一说到王妃,这些小丫头倒是都特别高兴,都滔滔不绝地说着她的好。而慕君心听在耳朵里面,倒是一句一句都跑进心里了。 一个异族商人的贵贾小姐,能做到这一点也是难得了。 慕君心一会儿洗好了以后,在屏风之后换上了王妃准备的衣服,一旁的侍女忙给她拿了镜子过来给她看了看全身。 这衣服倒是不错,看不出来旧的痕迹,而且王妃特意挑选了中原女子的服饰给她们,让她们穿着不会太不习惯。 “慕姑娘请坐,奴婢给您重新梳妆一下。”慕君心这才发觉自己的头发散着,妆也早就掉了,便立刻坐了下来。那侍女给她简单地梳了一个倾髻,又将那桌上的妆奁打开了。 “这是茉莉花粉,花种研碎了调制成的,还有这些胭脂,也是用玫瑰花露蒸成的,和外面买的那些货色不一样。王妃说用不惯这里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做的。” 这感觉如同红楼梦,又像是二十一世纪那些仙女们自己做的那些东西,但是用着倒是很服帖,没有什么不好的。 待她梳妆完毕,那些侍女帮她打起帘子之后,她惊讶地看到对面的黄疏桐跟自己的衣服没有多少差别,只是换了个颜色而已,而且那发髻和妆容,也几乎无差。 或许只是因为她们关系好,她们故意这样的吧?慕君心也只能如此理解了。 “二位请坐,奴婢这就将银耳羹端过来。” 两人坐在桌前,看着对方都有点觉得好笑,这样她们两个远远地看,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这种宛若闺蜜装的东西,可能也只能靠脸和服装的颜色来分别了。 “你说这个王妃可是有意思了,既然是那么周到的人,怎么会想得这个方式,这是让咱们引人注目还是不引人注目呢?而且她一个王妃哪里用得着一件衣服要买两个的?” 黄疏桐趁着她们出去拿东西的时候,偷偷跟慕君心压低声音说着,一边取笑,一边低头喝了那银耳羹。虽然显然这是丫鬟的手艺,喝起来倒是不如大厨做得好,但是慕君心向来不挑,黄疏桐也没说什么。 人家特意准备的,就不要挑三拣四了。 “谁晓得呢,也许这个王妃的倾向就是这个呢?”慕君心注意到有人在往这边过来,便只是压低了声音,两人都会心一笑,不再接着张扬了。 “二位妹妹现在可好些了?方才我去找了薛小姐还有……”外面传来了一个十分温柔的声音,应当是永王妃过来了。她本来笑盈盈的,但是看到她们身上穿的衣服以后,却皱了皱眉头,“怎么给两位挑的是这件?” “是谁方才放衣服过来的?”王妃瞬时声色都严厉了很多,立刻去问周围的丫鬟们。慕君心和黄疏桐纷纷朝着对方使了一个眼色,看来,这是有人动了手脚了。 “回王妃,是……是春香,春香说是王妃的意思,让奴婢把这两件拿过来。”周围的丫鬟纷纷跪下,其中一个准备服饰的女子颤抖着,低声说道。 “春香?她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篡改我的命令,来人,去拿春香过来,问她把其余的衣服都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些人应着赶忙下去了,而王妃这才回过头来,带着歉意似的对两个人说道,口气倒是温和了不少:“对不住,两位妹妹,本来给你准备的是我的新衣服,没想到居然拿了这些过来,而且本身也跟她们说好了,原来你们是什么样子,就要给你们梳洗成什么样子。” 两个人只能一边应着没关系,一边都在心里开始打起了小算盘。这看来是真的有人打算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竟然能买通永王府的丫鬟,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也奇怪了,只是换一件衣服而已,这有什么要不得的重要地方呢? 不一会儿,下人们便把那个叫春香的丫鬟拿了过来,而这一看,慕君心大呼不妙。这个人的确是眼熟,可不就是方才推她们下水之前,靠近薛雯的那个人吗? 她们还以为是薛雯或者什么人的丫鬟呢,怎么居然是永王府丫鬟? “春香,你这副打扮是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过,在永王府内,不允许随意穿着的吗?!” 王妃看着她这般模样,拧紧了眉头,厉声问道。而慕君心这也注意到了,她的确穿的不是永王府下人穿的衣服,竟然是自己费尽心思打扮出来的一套。 有点意思。 “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一时被蒙了心,王妃饶了奴婢吧!” 那春香瑟瑟发抖。 第二百八十五章 紫菱洲 春香终于像是忍不住了似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哭得泣涕涟涟,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连连朝着王妃磕头求饶:“王妃,是奴婢的错,奴婢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就,就想要把东西偷出去卖……” “奴婢家里贫寒,一辈子没有碰见过那么好的东西,也没有碰见过好人,碰上这么好的东西就鬼迷了心窍。想着,想着若卖了可以贴补家用……奴婢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奴婢知错了,您要打要罚都可以,奴婢只求您不为难奴婢的家人便好。” 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泣涕涟涟感天动地啊,要不是慕君心在一旁提醒,王妃还真有可能会心软放她一马。 眼见王妃都皱起眉头,眼看着下一句便是:“算了,念在你一片孝心,下去挨板子扣月银也就罢了,我会帮你照顾家人。”慕君心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叫住了王妃。 “王妃娘娘,这可是使不得,春香进了王府可有多长时间了?要是真的因她所说的这种由头,不早就可以偷了吗?偏偏等着今天?” “奴……奴婢只是觉得,奴婢只是觉得今天……” 春香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却被慕君心立刻打断了:“不,今天非但不是一个好时机,反而还很容易招人眼目。今天王府上面客人那么多,你怎么保证完全不被人发觉?况且就算是王妃的院子不会有人来,你也万不会挑这种王妃很重视的场合做点什么。” “唯一有可能,便是你在撒谎!当然,这是王府的家事,小女子不便插手。” 到这里就足够了,她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替王妃去定夺这些事,究竟今天是谁策划是谁决定的一切,现在都不明晰,但是这个人,绝对不能放过。 “奴婢,奴婢冤枉啊!”春香这次急了,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但是显然,王妃已经有所察觉了。她便冷下脸来,转头看向一旁的人。 “把她先带下去,关进柴房里面,任何人不准出入,更不许带她出来。若是王爷问了,就说是我的意思。” 春香立刻被带了下去,这一路上,她都在拼命呼喊和求饶。 但慕君心没有什么波澜,若是她真的没有心虚,当时便不会诹一个这么漏洞百出的理由。 “这次还劳烦慕姑娘了。”王妃悠悠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满面愁容,似乎碰上了很棘手的事情。 “王妃娘娘,恕奴家斗胆一问,难不成这府上下人,还都是这样的?”慕君心悄悄问道,当然,是避着那些下人耳目的。 王妃叹了一声,冲着那些人道了声:“你们都下去吧。”待她们都走出去关上门以后,王妃才看向两个人,有些发愁似的叹息一声。 “其实倒也不尽然,她们平日里在我面前还挺像模像样的,只是,我也察觉到了,她们背地里根本不把我当个主子看的。兴许是我性子太软了吧。而且那个春香……” 说到春香,王妃又仿佛十分发愁一般,默默叹息一声,解释道:“春香其实是我嫁给王爷之前,就已经是他的通房了。” 一句话噎得慕君心和黄疏桐无话可说。一个大户人家的通房相当于妾室,那吃穿用度都好过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的,怎么一辈子没见过好东西,蒙谁呢? 怎么这儿的人都拿王妃当傻子吗?表面上这个女人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实际上怎么过得宛若《红楼梦》里面的贾迎春? “可是王妃,您毕竟是王妃,到底还是应该管一管的啊。”慕君心忍不住多嘴了几句,在她看来,若是她面对这种情况,早就发火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还能让这些奴婢欺负自己? “没办法,因为她们都是有用之人。况且我从小便最会知足,父亲是胡人,母亲是汉人,汉人在胡人的圈子里面,同样不好过。” 慕君心忽然明白这个人的苦衷了。但是王妃没有再多说,慕君心也不好多问。她也只好将心里的所有的同情尽量都收起来,不要让这个女人因为自己的善意而受到任何怜悯和侮辱。 “二位妹妹,我与你们相识一场,便算是投缘。但我毕竟是王爷的人,所以不便与你们交心。只一句想要提醒你们,万事记得当心为妙。” 慕君心和黄疏桐都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多的也别问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你们这样,去屏风后面换好衣服,我让下人进来给你们重新梳妆。这样的话,你们也会安全一点。” “安全……” 两人同时惊愕不已,但是王妃不愿意多说了,立刻便起身离开了这间厢房。 一时间,慕君心和黄疏桐二人都无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们要跑,还是按照王妃所说的?” 两人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换衣服。她们不敢确定外面究竟等着她们的是什么,总归还是先按兵不动为妙。 她们立刻回到屏风后面,将自己身上的那套衣服换了下来。 而另一边,王妃刚出了院子不久,就迎面碰到了永王的小厮冲着她作揖行礼。 “有什么事?”王妃定了定神问道。 “王爷想要奴才跟王妃讨一个人。”那小厮低着头,态度倒是殷切。 “春香吗?她今日犯了大错,应当受罚。”王妃倒吸一口气,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她?但她没有松动,只是冷冷地开口回答道。 “王爷说了,春香的确犯了大错,但是小惩大诫一番也便好了。王妃还是不要再为难她,一切,还是以和睦为主。” 王妃这次是真的僵在了原地。而那小厮并没有多说,只是拜了拜便离开了。王妃咬了咬牙,闭上眼,似乎无奈又无办法。她只能长舒一口气,冲着身边的人道:“去柴房把春香领出来吧,告诉她,下去领板子,扣三个月月钱。” 那丫鬟只能领命下去了。王妃却立在原地,她脸上浮现出悲哀,忽然觉得这大院子里,究竟是谁被困住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偿还 而慕君心刚换好衣服,却听见了另一边黄疏桐那边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是黄疏桐的声音! 慕君心连忙从屏风后面跑出来,径直跑到黄疏桐的那边。却见一个蒙面的人带着黄疏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黄疏桐刚刚套好外衣,但此时衣襟松散,而她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冲着慕君心投来求救的目光。 “别动,不然,她就没命了!”听声音是个女人。 慕君心看见了那个人的眼睛,忽然想到了方才害她们落水的那个人的目光。 果然是个杀手。慕君心在心里冷哼一声。 “那你要怎么做才会放了她?”慕君心警惕地问道。 “现在还不告诉你,一切都不到时候。”那人却冷哼一声,似乎并不在意慕君心的话似的。她只是一步一步往外挪,似乎是想带着黄疏桐见什么人。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举动让慕君心和那个人都出乎预料。黄疏桐一咬牙,冲着慕君心绽出了一个悲凉的笑容。 慕君心眼见她说着“再见”两个字,随后一闭眼要往刀上面撞去! 那杀手显然察觉了,立刻便把刀子移开了一段距离,好似很担心黄疏桐的死活,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保黄疏桐姓名这件事上上面。 慕君心就在这一刻明白过来了。这个人根本不想要黄疏桐的命,相反,还想让她好好活着! 于是趁此机会,慕君心立刻冲上前去,尽全力撞向那个人,并钳制住她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她尽力挤开了黄疏桐,一边大呼让她赶忙跑去叫救兵,一边则和那个人对峙。 然而那个人一看便是真的职业杀手,她很快便反应过来,随后将所有的敌意和怒火全都放在了慕君心身上。 两人缠斗不久,慕君心便落了下风。她被那个人压在身下,而匕首直指她的喉咙! 那个人不想让黄疏桐死,但是看起来却十分想让慕君心死啊。她眼中满是愤恨,伸手便是要将匕首狠狠扎进她的喉咙里面。 慕君心眼看就要抵挡不住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就在片刻之间,指着她的那把匕首便被踢开。而那个人也被打落至一边,几乎无法动弹。 “二哥府上,居然有如此危险之人!我就不明白了,为何二哥要针对一个弱女子,竟然要派人夺了她性命!” 果然是黄疏桐赶紧去找救兵了,看来也惊动了王妃,第一个冲进来的除了钟郁凌,便是王妃和黄疏桐他们。 黄疏桐立刻扶起了慕君心,而钟郁凌一边将她护在身后,一边则冷声质问钟谨凌道。 “此事怕是有误会,九弟,也许是不小心混入府中的杀手。”而钟谨凌只能尽力将自己的过错都甩掉,连连撇开这个人说跟自己没有关系。 而那个杀手似乎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用处,便只是冷哼一声:“没想到,任务竟然失败了!” 然后,她便吞下了指缝里面的鹤顶红,立刻便一命呜呼了。 “把她抬出去,这个人在这里,实在是碍眼。”钟谨凌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连忙让人将她给抬了出去。 而钟郁凌却冷冷地笑出声来,一边将慕君心打横抱起,慢慢走向钟谨凌:“但不管如何,先是落水,再是刺杀,我实在是对二哥的府上的安防很是怀疑。今天,怕是不能再奉陪了。” 随后,他礼貌地冲着王妃点了点头道别,便抱着慕君心离开了。而黄疏桐她们也紧随其后,离开了永王府。 “你也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慕君心一路只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落到了她的身上,不免羞赧不已,将头往他怀里靠了靠,低声对他说道。 “不行,离开这里之前,我都不会放开。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钟郁凌却一口回绝,甚至面色都没有动,他的脸上仍旧是那副冷峻不容置疑,甚至不容任何人去侧目指点的严厉气场,但是慕君心就是感觉尤其安心,只要他在,就十分安心。 “这次也算是你救了我一命了。”慕君心偷偷笑了笑。 “你算算我都救了你多少次了?”钟郁凌微微侧过头看自己怀里的这个人,挑了挑眉问道。 “嗯……”慕君心开始在心里数着,最后发现实在是数不过来,干脆就作罢,故意摆出一副不讲道理的耍赖样子,“我算不过来,那就算了。” “嗯,那也好,那就算了,”钟郁凌倒是面色平静,仿佛真的不在意了的样子。当慕君心感觉他真的不愿再接话茬下去的时候,却听他忽然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面含着些笑意,“那就干脆你下辈子都用来还吧。” ……登徒子。 慕君心也懒得骂了,只任由他抱着,离开了王府。她来之前是和黄疏桐一起来的,因而她俩坐了一辆车。而似乎她们的马夫听了消息,便已经把马车备好了。 然后,她们的马夫和钟郁凌的马夫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钟郁凌抱着慕君心从王府里面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慕君心一脸羞赧,而钟郁凌却带着些……理所当然且受用的微笑?然后他们径直走向了钟郁凌的马车。 “不用管了,黄小姐自有景枫去送,你就乖乖待在这里便好。”慕君心只能呆愣着答应下来,而那马夫识趣地立刻放下脚凳。而钟郁凌则打着帘子,扶慕君心上了马车之后,才自己上了马车。 两位马夫都纷纷表示自己没眼看,什么都没看见,估计过去这些日子见到的钟郁凌和慕君心都是假的。 马车驶离了永王府,而慕君心也瞬时放下了心来,她头一次觉得一个王爷的马车居然如此敞亮。里面还能放下一个小小的桌子和案头,还能备水备茶备吃食。 钟郁凌亲手给慕君心倒了一杯茶,然后塞在了她的手里。马车十分平稳,没有一滴茶水洒出来过。 “今天让你受惊了,我一定会查出来究竟都是怎么回事的。” 慕君心默默点了点头,低头将那杯茶水都喝了下去。 而他们不知道,从他们离开王妃的院子之后,就有一双眼睛,怨恨地盯着他们。 第二百八十七章 未知的嫉妒 薛雯本在害那两个人落水以后,就有些没有面子。她其实也只是想给那两个人一个下马威,谁想到居然闹成这个样子,她到底还是个大家闺秀,把事情闹大了,传出去有些没脸。 而且旁人都在议论她,说她善妒,说她惹是生非,钟郁凌和钟谨凌都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她一肚子气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去。后来听说那两个人被人偷袭了,她本还挺高兴,但结果没过多久她们脱离了危险不说,她居然还看见钟郁凌正大光明地抱着慕君心走了出来。 她一肚子火此时更是火冒三丈,她一路尾随着那两个人到了门口,看着他们离开,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咬着牙跺脚:“气死我了,那个慕君心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白衣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兴许是一肚子火不能发泄,她转身看向自己的丫鬟,伸手便狠狠拧她的胳膊:“你这个死丫头!都是你出的鬼主意!你在我身边还不会闹成这样,你非要去换成永王府的那两个丫鬟在我身边,结果就成这样了!” 那丫鬟只能受着,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当时不是薛小姐非要让她自己去一边爱干什么干什么,让那两个人陪着她吗?怎么现在倒全都是她的问题了? 她想要反驳,但她也明白反驳无用,不然的话,薛雯更生气了,她更是没有好果子吃。 而此时,马车已经驶离很远。因为一直在大道上,马车走得还算平稳,慕君心喝了那杯茶,就听着钟郁凌说着今天的事情。 “那个自尽的杀手,我让人偷偷去看了看,她的身上有海棠玉佩,看来的确就是钟谨凌的人。她们就是为了冲着你们来的,可是钟谨凌怎么就忽然那么针对黄小姐和你了呢?你或许还情有可原,黄小姐我有点不懂。” 慕君心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现在她恍惚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给钟谨凌透露的情报很少很少,也许钟谨凌就是通过此番目的,想要给慕君心一个警告,让她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景枫留在那里也是为了探查情况。他发现了王妃的院子里还有你们去的那一道都布下了杀手,只要你们出了那个院子,就算能到花厅里面,估计也会被很快毙命。” 难怪让她们换上本就不该穿的衣服,还有装束,这便是一眼就能发现她们啊。 慕君心意识到了,自己必须说出现在的处境。不然的话,她和黄疏桐就同时都要面临生命危险了。 “其实……其实那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慕君心沉吟片刻,便缓缓开口,将之前钟谨凌威胁自己,迫于压力她只能将黄疏桐行踪出卖的事情都说给了钟郁凌。 “原来如此,”钟郁凌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样就能说得通了,“这样一可以测试景枫究竟对黄小姐有多么上心,可以影响他多少,二也可以给你一个警醒,让你赶紧为他办事。难怪你生辰那天回医馆的时候,会是那番情况了。” “我也是逼不得已……”慕君心连忙解释,但她心里却越来越难以说服自己。逼不得已便是她出卖朋友的理由吗?她恐怕不敢恭维。 然而钟郁凌却摇了摇头,伸手握紧了她的手:“这个没关系,有的时候必须要做出选择,没有绝对的对错的。你若是为了保全黄小姐自己送命了,那就是正确的吗?” “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将伤害尽力降到最低。” 慕君心点了点头,低头和他的双手紧握在一起。 “对了,你应该看到了我的生辰礼了吧?” 听到“生辰礼”三个字,慕君心陡然一惊,立刻脸上就如同半边的火烧云一般。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这个态度一惊很明了了,钟郁凌一看便知,慕君心是早就已经看见了,只是装着不说而已。 “你看到了就好,就怕你一直都没有看到,或者装作看不见。”钟郁凌含笑说着,他并不期待慕君心能真的答应,只要她不否认,便已经是一件好事了。 “所……所以呢?”慕君心抬起头来,她竟然开始期盼着他能说些什么,哪怕是微不可求的一点可能性也好。哪怕是她的奢望,可以成为正式的请求。 “所以,我并不急,”他微微倾身向前,握紧了慕君心的手,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立下自己的誓言,“但是这辈子,这张婚书,我只会写一次,也只会跟你写。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写下你的名字,不着急。” 慕君心稍微有些失落,这样的誓言她也听过不少了,只是想现在这个局面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可是这事不急,的确不急。她抬起头来,对着钟郁凌轻轻应下:“嗯,我等着你。” 马车驶离了大道,开始轻微摇晃起来。 “回头我也跟景枫知会一声,让他找行动处的人保护黄小姐的安全。但是这事,你尽量还是不要跟黄小姐透露,一是可能邪路,二是……我怕弄不好,你们之间会生嫌隙。” 慕君心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她本身也不想要跟黄疏桐说,若是说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又怎么面对背叛朋友这种名声。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们要回追月阁商量商量今天的事,不论如何,今天我和二哥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慕君心下了马车,而钟郁凌在马车上看着下面的人,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苦笑神色。 “万事小心。” 钟郁凌走后,慕君心却无论如何不能平复心绪。今天的事不是偶然,但是……钟谨凌也太过残忍了吧? 她一边往房间走一边想着之后该如何应对,忽然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 “慕姑娘,您去看看吧,前面好像有个姑娘一直喊着要见您呢。” 慕君心皱了皱眉,这都是什么人,一刻都不让人安生。 她跟着那个报信的人来到了大堂,却见大堂中央坐着一个妙龄女子。她满脸怨气,身边站着一大堆人。 她居然忘了,还有这个麻烦。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另一个麻烦 “薛小姐光临寒舍,是有何打算?”慕君心悄悄叹了一声,只能上前去,以最得体的模样微微欠身,保持着微笑问道。 “九殿下呢?我要见他!”薛雯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那脸上的嫉恨更浓烈了几分。她转过头去似乎不愿意再看慕君心,但是说话仍旧没逃脱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九殿下应该已经回去了,况且小女子这儿,只是小小的医馆而已。” 慕君心压下心里的火,看来这货是一路尾随着过来的。怎么她薛雯竟如此长进,还想到跟踪尾随这一层了。 “我明明看见他的马车到这儿来了!没理由你不下来他也不跟着,说!他在哪儿!?” 然而薛雯像是并不相信似的,直接一拍桌子起身,直接指着慕君心的鼻子就开始质问。这次慕君心实在是忍不住了,干脆直接冷声打断,用尽最大可能保持着应有的客气。 “薛小姐怕是弄错了,九殿下只是顺路送我一程而已,到了这里,他公务繁忙便有事先回了。这里面所有人都可作证九殿下今日并未踏入医馆。您还想着来这里上上下下翻找一番?我慕君心就算是藏男人也不会藏得如此光明正大。” “如果薛小姐想要闹大,小女子没有意见。但若是薛掌院听说了他的爱女竟然私闯民宅做出这种事情,薛掌院的脸面,薛家的脸面,怕是也要不得了吧?” “你,你少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也少拿我的父亲和我的家庭来说事!”但是薛雯的气势明显地弱了很多。她冷哼一声,别别扭扭地转了个身,冲着自己手下的人一挥手,转身便离开了。 慕君心冷哼一声,对底下的人说道若是薛小姐来不必找她,随后便回到后面去了。 这薛雯也太不知好歹,和之前的余晚笙实在不是一个水平的人。但她的出现,让慕君心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个人出现得也太过突然了些。她不像是余晚笙的出现,至少还是有情可原又在情理之中。 这个人之前就见过钟郁凌吧?那个时候她虽然尊敬和欣赏钟郁凌,但也没别的意思了,薛掌院更是和钟郁凌有交情,那若是真的有要把女儿嫁给他的意思,那早就有了,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 慕君心有些想不明白。但是她们这样的大小姐,本就也想一出是一出,兴许过一阵子她们也就没兴趣了呢? 慕君心便没有多管这些事情,顺便也把薛雯这个人抛到了脑后。 那件事之后,慕君心明显地感觉到了黄疏桐很少再约她一同出去游玩,就算是每个月例行交货,都是让下面的掌柜代行了。也许这是景枫的意思,也许是她自己的意思。 慕君心也明显感觉到景枫似乎对自己有所疏远,而她没有多问。这一看便知是钟郁凌告知了他情况。尽管景枫可能理解她,但是毕竟她曾经那么在钟谨凌之前表过态,换做她也会觉得不舒服。无论如何,他心里都会存着一丝芥蒂的。 而黄疏桐,要么是景枫提醒了她让她不要再接近慕君心,要么便是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慕君心,都有可能。 不管是哪种可能,总之现在她们少遇见,也是好事。慕君心兀自想着,便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薛雯竟然是那么死缠烂打之人,她好些天都能在医馆里面看见薛雯手下的人,见了人便拦住说这里被她们给包下了,不允许让人进来,结果钱还不给,只是赖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还要好茶好水的伺候着。 慕君心问自己的人为何不赶走他们,那些人为难着说,毕竟薛家显赫,他们招惹不得。一番话把慕君心给气得火冒三丈,不就是个男人,她薛雯居然如此费心思。 不过真凭着这里的人还真的不行,慕君心想了想,托人给思源茶楼带了个信。 “薛小姐,既然您说过已经将我这儿包下了,那么这些天,不论是茶水钱,还是场地钱,还是物料费,您结一下吧。” 底下的人得罪不起薛雯,她慕君心可不是得罪不起的。她亲自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又从账房先生那边讨来账本和算盘,噼里啪啦几下敲打完毕后,将账本甩到了薛雯面前。 而薛雯看都不看,直接视若罔闻,甚至冷嘲热讽着:“本小姐说了,这里被我包了,那便是包了,本小姐在京城,还没有付钱的时候!” “好,既然薛小姐不付钱,那便得罪了,来人,把薛小姐请出去。若她不起身,那便连椅子一块扔出去!” 慕君心就等着这一句话,她冷着脸下命令道,那群人鼓起勇气,刚要上前。 “谁敢!”薛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撕破脸不给面子了,于是抓起椅背厉声呵斥道。那些人还真的被唬住了,然而慕君心凌厉的目光让他们吓破了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不好意思,薛小姐,这里是我的医馆,那必然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皇上的旨意,您就算是再作威作福,怕是也没办法忤逆。” 而薛雯带来的那些家丁见小姐被如此对待,自然不干,立刻冲上前来要保护自家小姐。然而外面忽然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群人,三两下把这些人都给打趴下了。 薛雯就这么一路大呼小叫着被医馆里面的伙计连凳子带人一块扔了出去,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灰尘泥土滚了一身,摔得那叫一个惨烈。 “椅子不要了,若是谁敢以后借着家族显赫名义来此闹事还不给钱的,都是这种下场。”众人皆惊讶不已,那薛小姐是何人,慕君心居然敢堂而皇之地便把她扔出来了? 那慕君心就站在门口,居高临下,淡漠平静,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令人胆寒。这话是说给薛雯听的,但是那些其余的人也一块受了惊吓。以后谁敢这么做啊?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堪吗? “你……你给我等着!”薛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愤恨地咬紧牙关,指着慕君心破口大骂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一见倾心 “你记住了,此时你这么对我,我必然会加倍奉还!我会让你的医馆办不下去的!” 此时的薛雯已经完全没了大家闺秀的样子,头发上面沾着尘土,发髻松散,钗环散落,衣衫上面也满是灰尘。再加上她指着慕君心破口大骂,那样子活脱脱一个泼妇模样。 慕君心自然懒得理这种人,她只是瞥了那薛雯一眼,冷笑道:“说这话之前,还是先劳烦薛小姐看一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吧,送客!” 说完,慕君心便拂袖而去,撂下了这一句话,其余的伙计们也全都好似涨了胆量,都跃跃欲试。 而薛雯和她的家丁倒是都怕了,连忙自己跑了,根本不敢再让人“送客”。 看着他们这幅样子,慕君心倒是心里舒服了不少。他们跑他们的,她自己省得麻烦就行了。总之他们跑了,她的医馆还能照常开,病人也能照常进来。 “怎么忽然又是薛小姐!”没过多久,楚娘也紧赶慢赶跑了过来,她恨恨地看着慕君心,似乎又在嗔怪她怎么又惹上了人。 “这个你应该去问她,不该问我。”慕君心对于楚娘忽然的质问表示无辜。 “我不是怪你,那薛雯本就是纸老虎,而且现在皇帝老儿护着你,她也只是嘴上说说,不敢真的造次的。只是有些奇怪,薛雯本来不是对郁凌没什么意思,对那个钟谨凌有意思吗?怎么忽然要找上郁凌,还要找你的茬了?” 这一番话倒是让慕君心惊讶不已,怎么,还真的有这一出? “你不知道?”楚娘看她惊讶样子,冷哼一声,将烟枪点燃,悠悠地吸了一口才娓娓道来,“那薛雯十三岁的时候,皇帝老儿给钟谨凌选妃,她本身年纪还不够,是不能列入选择范围之内的。 “结果她死乞白赖地黏着自家姐姐,看画像的时候也在,结果一见画像就倾心了,说将来非他不嫁。结果谁想到钟谨凌全都拒了,最后竟然找了个胡人富商的女儿当王妃。” “薛雯不相信他不会娶自己,便一直拒绝薛掌院给她找的婚事,结果到现在,都二十有二了,还没有嫁娶,可是把薛掌院给急坏了。怎么这都九年了,她忽然说放弃就放弃?” 楚娘这边兀自说着,慕君心听了却是怒火中烧。这钟谨凌是怎么回事?居然连喜欢自己的人都利用?他这是想让钟郁凌娶了薛雯,让钟郁凌实际上受制于他们呢,还是故意让这个薛雯恶心她呢? 不论是哪边,慕君心都觉得自己不能再受着钟谨凌的控制了。第一种,他实在是太过阴险和无情,第二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既然一开始便从未对她放下过戒心,那凭什么还要在他手下做事? “那恐怕便是薛家想因此做点什么了,诶,慕君心,你要去哪儿?!” 这边楚娘满脑子的阴谋推断都被打断了,因为慕君心早就起身走了出去,这件事,她必须要钟谨凌给自己一个说法不可。 而薛雯那厢回到了家以后,本来想要跟自己的父亲抱怨一番,结果进门就发现,父亲和母亲全部坐在正堂里面,板着一张脸,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父亲,母亲,你们在等谁?”薛雯小心翼翼地问道,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预感,这个模样,八成便是等着她自己的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估计就她走回家这段路,她的那点“光辉事迹”就全被父亲和母亲给知道了。 “等谁?等我们的宝贝女儿回来啊。”薛夫人冷冷笑了一声,将茶盏放在桌上,而那薛掌院更是连虚与委蛇都做不到了,直接便一拍桌子:“跪下!” 那薛雯哪里还敢顶嘴什么?立刻便跪在地上,连带着今天她带出去的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好啊,这就是我们家教出来的好女儿!我和你母亲半辈子教养你,不是让你出去耍无赖丢人现眼的!现在可好,钱是小事,你呢!你这后半辈子的名声还要不要得了!” 薛掌院自然大发雷霆,训斥了女儿还不够,他看向后面跪了一排的人,更是气上心头:“还有你们,就不知道拦着一点小姐吗?你们丢人也就罢了,也要小姐跟着一起丢人吗?” 话虽如此,但是薛掌院也是惯明白了的,自己的女儿毕竟是主子,主子开口了下人哪里敢违逆?他也便不说什么,直接挥挥手:“每个人下去都领掌嘴!扣半年月钱!” 处置了那些下人,薛掌院看着自己那一脸委屈、泪光盈盈还不敢出声的女儿,顿时觉得头疼眉心疼连带着五脏六腑都难受起来。打一顿骂一顿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照样不知改?他的女儿,什么脾气,怎么惯出来的,他自然都知道。 “行了,今天挨打是肯定的了。雯儿啊,你为什么便是想不明白,那永王有什么好?你偏要这么去做什么?你就乖乖听父亲的话,去谋个好夫家,你这一生都会平平安安的。嫁给皇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什么事,你这后半辈子指望不住的!” 薛掌院无可奈何。他本身就不愿意自己的任何一个女儿和皇家有攀缘,他一早便看清楚钟谨凌和钟郁凌之间的争斗,本来两边都不想插手。结果这个女儿偏偏死心塌地,非要为钟谨凌做点什么不可。 想到这儿,薛掌院头更痛了。这个女儿从小就骄纵,想要什么就必须要得到,不然会闹得天翻地覆。结果现在好了,非要嫁入皇家,她这个性子在皇家,是活不了多久的。 虽说翰林院里面也有着不少争斗,但是至少里面的人若是没什么差错都是地位稳固的,而且好几个都不是那种好色之人,她嫁过去也不会受苦。怎么这个女儿就这么想不开。 “可是,女儿早就对他情有所钟,收不回来的,”薛雯忍受不住,终于眼泪啪嗒啪嗒流了下来,“女儿说过,这辈子,非他不嫁!” 见了女儿这样,薛掌院也无可奈何,这硬骨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第二百九十章 围困的金鱼 “就算是这样,你,你也不能那么对那个慕君心,你公然和她作对,是没有好结果的。”薛掌院无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既然情事不能动摇,那其余的怨恨应该能动摇几分吧? “为什么?她明明和那个钟郁凌沆瀣一气,都是永王殿下的敌人啊。”薛雯这里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包括在永王府找慕君心的茬都是在永王的默许之下进行的,甚至永王连他府上的人都借给她以给慕君心难堪。怎么现在,自己去行事反倒不成了? “你不知道,这个慕君心一向被皇上器重,她的医馆现在都开到全南祁去了,她虽然不直接管事,但是规矩什么的都是她定的。在她的医馆闹事,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皇上若是知道了,你觉得他会向着谁?” “可是……”薛雯瞬时有些心虚,她刚刚才吹嘘说会让她的医馆办不下去。这样一来的话,她不就只是放了空话而已,又不能实现,不是给别人徒增笑料吗?“可是女儿已经扬言,要让她的医馆办不下去啊。这样的话,女儿的脸可往哪儿搁?” “往哪儿搁?你的脸长在哪儿便搁在哪儿,”薛掌院无奈叹息一声,看来还是要让自己的女儿知道一点教训才好,“不过这样也好,让你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 “此后记得,说话做事,要知轻重!” 薛雯只能应下来,她今天的责罚是逃不过去了,而且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可是自己真的只能这样了吗?真的只能拿慕君心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当然,那之后的事情都是她不知道的了,她被打了一顿以后,便卧床不起,好几天都没有出门。 那厢慕君心在她离开以后,和楚娘推算了一阵现今状况,便立刻起身去找钟谨凌了。她决定再也不接受钟谨凌的束缚,这番用人还要百分百存疑和挖墙脚的,她从未见过。 她怎么可能还和这样的人为伍? 慕君心包下一辆马车,然后直往永王府过去了。永王府的家丁在门口见一辆马车停在这里,还以为是不知什么地方来的贵宾,刚想要上去迎接,却见慕君心已经从马车里面跳了出来。 竟然是她?两个家丁面面相觑,觉得颇为怪异,平日里可没有见过她亲自找上门来的。他们倒是没有再上前,只是收回了脚步,默默地看着那慕君心往这边走了过来。 “烦请通报一声,民女想要见你们家王爷,马上。”慕君心忍住怒火,面对两个家丁客客气气说道。那两个人点点头答应了下来,立刻便往里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两个家丁走了出来,对慕君心弯腰作揖:“慕姑娘,我们家王爷有请。” 慕君心点了点头,随着一个家丁的带领,往里面走去。 前面倒是跟自己那日来赴宴的时候见到的无异,待过了花厅,绕过一道拱门以后,才看到他的府中才是别有洞天。而显然钟谨凌的院子是整个永王府里面最大的,但是里面倒是空空荡荡,除了一个小池塘外,其余的大片空地都只是铺上了白色的细沙卵石而已。 “姑娘小心,这细沙卵石王爷爱护得很,只许在铺好的小径上面走,您仔细着不要踩到就好。” 怎么规矩还这么多?不就是一片鹅卵石吗?至于要这么小心吗?慕君心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还是小心顺着小径走了。 就不踩了,万一真的给她穿小鞋了呢? 她随着家丁走入了正堂,只见里面也是宽敞明亮很多,与外面的简朴素淡相差很多,里面倒是十分富丽堂皇,从那珠帘后面,慕君心能隐隐地看到钟谨凌的身影,好似正在看水盂里面养着的什么东西。 “微臣拜见永王殿下。”慕君心便在那珠帘外面,跟钟谨凌规规矩矩请安。 “你来了,今日有什么事情要和本王说的?”钟谨凌看着心情大好,语气倒是随和,手里好似拿着一个小瓷罐,正在往水盂里面撒着什么如同鱼食一样的东西。 慕君心定了定神,朝着他拜了拜,冷静道:“无事,但是微臣有一个请求。” “何事?”钟谨凌似乎觉察出了今天的异乎寻常。他抬起头来,看向慕君心,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微臣从此以后,不愿再当细作,还请永王殿下收回成命。”慕君心顿了顿,仍旧保持着那份冷静淡然,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而这番话换来的便是长久的沉默,慕君心抬起头来,珠帘后面的钟谨凌倒是没有再往水盂里面投鱼食,但是他显然方才的那番悠闲已经一扫而光。他沉着脸,将那个瓷罐子盖好放在一旁,从珠帘后面走了出来,走到了慕君心面前。 “你叫本王收回成命,是怎么回事?” 慕君心沉住气,冷声道:“永王殿下,想必您肯定明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道理。您若是真的对微臣信任,您想必不会那么对微臣。” “既然您不信任微臣,何苦再让这个不值得信任的人,为您办事呢?” 一番话竟让永王有些愣怔。她这是全都知道了对吗? “微臣已经全部知道了,关于那日的事情,还有关于薛雯薛小姐的事情。”慕君心说到这儿,倒是冷静了不少。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钟谨凌,一字一句倒是都坚定不已:“微臣只是想问永王殿下,您对于这件事,有什么说法?既然您不信任微臣,既然您在一开始便将微臣列入要置于死地的行列之中,何苦要用微臣?” “您利用薛小姐对您的感情,唆使薛小姐为您做事,并不给她任何的承诺,您这番做法,实在是让微臣所不齿!” 说到这儿,慕君心竟然替薛雯有些悲哀。她竟然是有些同情薛雯的,为一个压根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的男人掏心掏肺,不知道是一种甜蜜的负担,还是一种如毒药一样的折磨。 她想不明白。 第二百九十一章 泼出去的水 “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过了片刻,慕君心听到了微微呼气吸气的声音。他又走了两步,直直站在慕君心的面前,微微倾下身子,就好似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直直地压在了慕君心的身上。 虽然是如此问的,但钟谨凌心里还是下意识想让她不要拒绝。 然而慕君心却点了点头,十分坚定地一字一句说着:“决定好了,还望王爷恕罪。如若今日我便殒命,我也认命了。” 忽然,慕君心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赶忙将一个东西从自己的荷包之中拿了出来,双手奉上。钟谨凌看着那躺在慕君心手心的,正是自己给她的那块海棠玉佩。 “这个,还请王爷收回去。” “本王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同样,我用的人,也没有半途之中不用的道理,”然而钟谨凌却摇了摇头,并不接受她的说法,也不想接过那一块玉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君心,“所以,本王不同意。” “那若是微臣执意呢?除非王爷能给微臣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过了片刻,钟谨凌却一直都没说话,好似找不到话来说,亦或是根本不想和她细细解释。慕君心便没有再说什么,将那玉佩放在了他的面前,便行礼退下了。 在慕君心离开之后,钟谨凌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他怒气上头,差一点一脚便要把那海棠玉佩踢碎。但是与此同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倒是收了脚,把那玉佩捡了起来。 “去一趟黄小姐的宅子。”他捡起那块玉佩,对自己的侍从说道。 而那厢慕君心离开了永王府,就回自己的医馆去了,一路上她心情倒是十分轻松,不论如何,她现在终于不用受制于钟谨凌了,不必担忧出卖朋友和重要的人。她也不用成日里提心吊胆,生怕将来会被揭穿,众叛亲离。 她本身也就因此而众叛亲离了。 马车快到医馆的时候却停下来了,慕君心听见马夫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姑娘,前面被堵住了,您只能自己过去了。” 怎么还会被堵住呢?慕君心疑惑地下了马车,却发现自己的医馆门口围了一群人,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倒是很像薛家的家丁。 怎么又是薛家的人?慕君心揉了揉额头,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而慕君心医馆里面的伙计们似乎正焦急等着她回来,而眼尖的看见慕君心其人,便立刻朝她招手:“慕姑娘,您终于回来了。” 那些家丁听见慕君心回来,都齐刷刷地往这边望了过来。慕君心被这一群人的气势弄得有些发毛,但还是定了定神,往他们那里走了过去。 不过越往门口走,慕君心便越能感觉到一丝安心。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来找她麻烦的,那应该比较好应对一些。 “你终于回来了?”慕君心走入大堂,却发现楚娘还留在这里,而在她不远处,薛掌院正坐在那里,似乎正等着什么人。而楚娘先看见了慕君心,便出声提醒。 一旁薛掌院才如梦方醒,连忙回过神来。 “薛掌院,您光临寒舍是有什么事吗?”慕君心连忙上前微微道了个万福。 看来薛雯的事情影响不小,这位堂堂翰林院掌院都跑过来了。 “慕姑娘,小女方才给你带来困扰,实在是抱歉,”谁想到薛掌院叹了一声,态度倒是十分诚恳又谦和,他走上前来,颔首给慕君心道歉,“老夫不指望你能原谅小女,只是给你带来的损失,老夫会全都赔给你。” 这倒是让慕君心有些意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薛掌院向来是中规中矩板正严肃的人,自然把脸面规矩这些看得重要。 估计他也是把薛雯先教训了一顿,才过来给她赔罪的。 “钱已经给账房了,老夫也早就教训过小女,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叨扰,还望慕姑娘能不再计较小女的过失。” “劳烦薛掌院了,我不会计较这些的。”还能怎么样呢?人家父亲都过来很诚恳地道歉了,自己再不依不饶也不太像话,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薛掌院又说了一些安抚的话,将情况了解完毕,抚恤工作结束了,才带着人连忙离开了慕君心的医馆。慕君心将人送走以后,回到医馆,楚娘仍未离开,只是仍旧一脸的无可奈何样子,将水烟袋里面的灰全部磕了出来。 “这个薛掌院倒不是坏人,只是当官的难免把脸面看得很重要,你就当看个乐呵就行了。总归你没有损失什么。” “我知道。”慕君心有的时候会有些奇怪,这个楚娘对待自己仿佛对待一个孩子一般,说出来的话也总归有一种苦口婆心的长辈教训孩子的感觉。 虽说她名义上的确和自己有点关系,可是自己总归不是她的后辈,总感觉有些奇怪。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最近应该都没什么事,你若是想要去茶馆,随时欢迎。” 慕君心点点头答应下来,便送楚娘离开了医馆。 “慕姑娘,您看一下,这是最近的账,还有方才楚娘过来跟我说了,这次她帮忙,是需要给工人钱的。” 说着,账房把账本调转过来,给慕君心看。慕君心有些哭笑不得,楚娘一下子要了薛掌院给的三成。不过她确实帮了自己不少的忙,拿这些钱走也没什么不妥。 不过这句话她完全可以当面跟自己说啊,为什么非要账房转告? “行,我知道了,没关系,我会跟她说的,我会按市面上租用镖师的钱给她付人工费。” 账房和她核对了一遍账目以后,将账本收回来,自行去做事去了。 那边挂号的病人也早就等候多时,慕君心便回到诊室,自己去给她治疗。而等忙完了所有的事之后,慕君心离开诊室,却发现黄疏桐坐在外面。 不得不说今天还挺热闹的。 “疏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人知会我一声?来来来我们去后面去。”慕君心连忙欣喜跟黄疏桐招手,上前挽着她的胳膊。 她忽然怔住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众叛亲离 慕君心在碰到黄疏桐的那一刻,她才感觉到了不妥。 黄疏桐的状态和表现,跟平日里不一样。平日里她会主动过来挽着她的手走的,而且会满脸笑意不会有任何怀疑。但是今天她碰到黄疏桐,却被她给挣脱开了。 黄疏桐直接拍掉了她的手。 她这才注意到,黄疏桐今天的状态和心情都不是很好。 “怎……怎么了?”慕君心忽然有些不安,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黄疏桐今天的所有状态的确都不好,就连她刚才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带着敌意,还有攻击性的。 平日里的她从来不会这样。 “没事,走吧。”黄疏桐的脸色和缓了些,语气倒是也放松了不少。只是周身的敌意和排斥是没有少的。她轻车熟路地直接站起身往后走,而慕君心也只能快步跟上,她却再也不敢伸手了。 黄疏桐那么冰冷的眼神,她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之前她向来都是对自己好言好语,哪怕是刚见面有些互相揣测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慕君心心头蔓延。但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好跟着她一起往后面走。 “我竟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当情报出卖。” 到了慕君心的房间,等慕君心关上门的时候,黄疏桐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让慕君心下意识地手一抖,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她仿佛觉得全身都僵硬了,甚至有着哭出来的冲动。 她预想过很多可能,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面对这一天了。 “你知道了?”慕君心没有转过身去,只是背对着黄疏桐,用尽量冷静的口吻问她。 “你为什么不转身过来呢?害怕面对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交代?还是说,你根本没想过会面对这一天?” 慕君心拼命摇头。她当然害怕,她当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慢慢转过身去,刚好迎面撞上的,是立在房间中央,不同于方才的冷漠,甚至有些平静和隐忍的黄疏桐。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解释自己的处境吗?要说自己的纠结吗?可是那就能是背叛她的理由吗?那就是能将她当做情报出卖的理由吗? 她是救了黄疏桐,可是这是朋友之间应该做的,而且她陷入险境的源头是因为自己的出卖,能说明什么呢?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永王,永王直接找到了我,他跟我说了一切。我一直以为是我拖累了你,害你跟着我遭受连累,差一点害了性命。没想到却是你,害我入了鸿门宴,差一点就遭到性命之忧。” “如果不是永王跟我说了这些,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把我蒙在鼓里不告知?” “不是这样的!”慕君心下意识反驳,但是这句话太苍白了。她们过于了解对方,以至于对方究竟说的是真还是假,一眼便能看出来。再说了,她这副模样,就算是素未谋面的人,也能看出来有不妥吧? 她骗不了别人。 “那是怎么样?否认你当过他的细作?那这个,你怎么解释?”黄疏桐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海棠玉佩,她定了定神,眼眶却早已微微发红,“你不知道吧?其实他给每一个属下的海棠玉佩底下,都是刻着名字的,只是很小,还都在最中间的海棠花瓣下面。” 慕君心这才看见了,花瓣底下确实有个细小的慕君心的名字。这玉佩错不了,绝不是伪造。 慕君心只觉得悲哀,这应该就是钟谨凌的报复吧? 在她走后应该他便拜访了黄疏桐,将一切全跟黄疏桐说了,怕她不信,还把海棠玉佩交给了她。 慕君心一直以为方才黄疏桐语气随和了一些,那是还对自己有一些情谊,现在看来,纯粹是前面不好说话怕带来麻烦,后面清静一点而已。 看到慕君心的反应,黄疏桐也觉得悲哀。她一直说服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她找慕君心一对峙,便能确认这都是假的。可是慕君心的反应告诉她,绝对是真的不可能错了,而她居然还在自欺欺人。 可是若她真的百分百相信慕君心,她不会过来对峙的。 “我竟然不知道。” “那也不重要了,慕君心,我一直以为是我拖累了你。我在想如果不是永王邀请了我,你才不会跟着我受累,又是掉进水里又是遭人暗杀,还差一点陷入王府不明不白的争斗之中。我因此这么些天一直不知道该不该接近你,该不该跟你出门。” “因为我怕会再一次把你陷入险境。结果,是我错了,原来这后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的纠葛。” “我可以解释……”慕君心连忙开口,她还是想做个挣扎,即使没有用。 “不需要了,我最恨的就是别人的欺骗,而这次让我开了眼界了,居然还能当做一件物件一样,被别人肆意摆弄,肆意出卖。慕君心,你让我大开眼界。” 说完,黄疏桐将那玉佩随手摔在地上。海棠在触碰到地面的片刻,碎裂成一片一片的花瓣。 “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也不是朋友,除了生意往来,其余的我们一刀两断。” 说完,黄疏桐便立刻离开了房间,而慕君心却呆愣在原地,久久地都不能动弹。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僵在原地,没有任何做事的欲望,也迈不开一点步子。 她以前从未觉得自己众叛亲离了,因为她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人都没有离开,那些无关紧要的便都不必在意。 可是黄疏桐都当面跟她说出这种话了。 没有什么比众叛亲离更适合形容她了。那些过去疏远了、认为她忘恩负义的人,此时此刻也一并全部算数了。 她就是众叛亲离了,就因为钟谨凌这个要求。她忽然后悔,为什么要答应他做这种事呢? 钟郁凌。 她忽然想到了这个名字,随后自嘲地笑出声来,不由得觉得有些悲哀。 她想要证明自己什么都能做得到,却没想到,反而证明了,自己根本不适合做这些事情,还会给他添乱。 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泾渭分明 或许淑贵妃他们说得是对的,她这个身份这个地位,本身就不该肖想钟郁凌,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大事。她现在做到 的已经是顶好的了,就不要期盼着往上走了。 慕君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所有想要哭和歇斯底里的冲动都压了下去。她上前捡起一片一片碎玉,紧紧地握在左手里面。 她感觉到碎玉嵌入手中皮肉中指甲缝里面,慢慢地,那刺痛感变得越来越锐利,鲜血顺着手心渐渐渗了出来,滴在地上。那痛楚一点一点更为强烈,但慢慢又变得麻木不堪。她似乎习惯了这种痛感,甚至觉得当皮肉受到苦痛以后,心里反而轻松了很多。 她摊开手,从血肉模糊的手掌心里拔出挑出那些深陷皮肉里面的的碎玉和碎渣,她淡定地垂着鲜血淋漓的手,将碎玉和地上的鲜血都打扫干净。她没有扔掉,而是将它们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面,好好存放起来。 房间里有一些疮药和纱布,她上了药包扎好以后,推开门来到大堂。 “先生,您把黄小姐从和我们合作开始到现在,所有的账目都调出来,并且算一算她给了我们多少优惠。把具体数目报给我,然后去账目上提取这些钱,给黄小姐送过去。” “啊,为什么?慕姑娘您和黄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您的手怎么了?” 账房先生有些意外,而且他明显感觉到慕君心的情绪并不如平常,冷静得有些可怕。而且她的手方才还好,现在却缠上了层层白纱布。 这让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无事发生。 “没事,您便照着我所说的办就行了,记住,一分不能多,一份不能少。送去以后,不用说什么,只说这些是少了给黄小姐的罢了。以后给黄小姐说,既然现在我们只谈生意,那么便按照生意场上的来,不讲情分,一分不能少,当然她若是有任何缺漏,我也会追查到底。” 慕君心的气势有些凌厉,账房先生只能连连答应下来,照着慕君心说的做了。慕君心则转身离开,继续去接诊自己的预约患者了。 她既然做不成那些事情,那就在自己的领域里面,做到极致,做到最好。 而那边账房也只能半知半解地按照慕君心说的,将账都理了一遍,给慕君心报了账。慕君心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便让账房自己去办了。 黄疏桐刚回到自己的店里,打理事务没多久,就看到了慕君心的账房先生进了门。他腋下揣着一个账本,似乎还带着什么东西。 “黄小姐,我们慕姑娘让我跟您说,既然以后您们只谈生意,那么便按照生意场上的来,不讲情分。她吩咐过我,将您合作之后每一个月的优惠钱数全给您补上,并且跟您说,以后一分都不会少,但是您的药材若是有任何缺漏,她也会追查到底。” 黄疏桐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听到他的账房先生这么说,更是不好受。那账房先生还把账本放到她面前,一条一条都跟她说清楚,更是心里酸涩不堪不知是什么滋味。 慕君心当真把事情做的很绝,只要别人一刺激她,就会做得很绝。 她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是默默答应着,到最后账房先生也不知道她究竟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到了最后,他只是小心问了一句黄小姐明白了吗。 “明白了,没问题,麻烦您了,给我带一句话跟她,说以后会照做的。” 那账房先生便点了点头,将账本收起来,再把一封封好了的银票放在了黄疏桐的面前。他站起身微微欠身,便离开了黄疏桐的店。 黄疏桐看着那封银票,却一点收下的想法都没有。她忽然觉得悲哀,怎么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只剩下了金钱的关系了? 到底是她慕君心做的绝,还是她黄疏桐断绝关系做得绝呢? “你该想到这一点的,”一直在后面听到了一切的景枫绕了出来,走到了黄疏桐的面前。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无奈又心疼地叹道,“你该想到她做事向来不留情面。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这么做,就要做好她真的不留情面的准备。” “我知道。”黄疏桐点了点头,但是语气控制不住地带着哭腔了起来。 她何苦不知道慕君心的苦心,不知道她的苦衷和挣扎呢?但是很明显钟谨凌过来亲自告诉她,肯定是慕君心和钟谨凌说了些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因而他才想着报复的。 她不想再继续拖累慕君心了,为了不让钟谨凌再次用自己要挟慕君心,或者为难慕君心,就想到了这么绝的方式。 说出那些话她心里何苦不难受呢? “你也不必如此挂怀,而且你跟慕君心说的那些话,未必就全都是违逆你的想法的。” 景枫的这句话一针见血,起码让黄疏桐不再安慰自己了。她或多或少也是有些怨的,为什么那个被背叛的是自己呢?即使她理解,也不代表非要全部都理解。 似乎是看她仍旧有些难受,景枫才上前,轻轻将手搭在她肩上:“好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不如不要再想了。既然已经如此,就暂时这样吧,无论如何,先照顾好自己。” 黄疏桐勉强点了点头,轻轻靠在了景枫的身上。 而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的确再也不来往,就算是生意来往,也只是让底下的人去做。头一次,钟郁凌和慕君心,景枫和黄疏桐,如同两个世界的人。 这件事也被楚娘知道了,她两边都骂了一顿,且表示自己哪边都不站。她的茶楼只给有事来此的人开,一扇门打开面对天下人,两边也都理解她。 慕君心和钟谨凌算是彻底交恶了,而钟郁凌和钟谨凌因为此一系列的事情,关系也不是很好,临着要爆发的时候,只是谁都没有先点燃那个导火索而已。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后来的慕君心居然被永王妃给找上门来了。也不需要用这么严厉的词,只是每次慕君心想起来,都恍惚觉得像是梦境。 第二百九十四章 尘埃飞扬 慕君心看着门口停下的华丽马车,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那马车规格和钟郁凌的差不多,只是稍微小了一点。 而从那马车上被搀扶下来的少妇,一出现就令众人艳羡不已。那少见的美丽外貌一看便知道是永王妃。而慕君心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个时候过来是要做什么? “慕姑娘,又见面了。”永王妃被丫鬟搀扶着走入医馆,冲着慕君心友好地问安道。慕君心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但是也没有别的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一系列事情跟永王妃没有关系,但她的身份就很难让人亲近和放松警惕。 她此时其实不太想见到和钟谨凌关系密切的任何人,包括永王妃。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但是有些事,我想只能跟你说。”永王妃不傻,自然是能看出来她那隐藏在得体表现下面的不情愿。她便叹了一声,干脆便打直球直接解释道。 二人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平稳地往思源茶楼走过去。在车上,二人很长时间都无话。慕君心数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是也许这个场合不太适合,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和这个人有什么话可说。 永王妃出手阔绰,已经将思源茶楼包了下来,两人一路走到三楼的最里面的包间,待慕君心跟着永王妃走进去以后,茶楼的伙计们也鱼贯而入。他们将准备好茶和点心全都摆在桌上,居然满满地摆了一桌,足够两个人吃饱喝足了。 慕君心不由得咂舌,果然王妃就是不一样。 “尝一尝吧,这是我父亲给我的带过来的雪顶含翠,我便一直存在这里,等来的时候便喝这些。”永王妃说着,自己先兀自坐下,倒了两杯茶,一杯则放在了桌子对面。她轻轻地说了一声坐,慕君心才在她的面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雪顶含翠茶如其名,口感清冽又醇香十足,实在是难得的好茶。 “我听说了你和王爷摊牌的事情,王爷后来把你曾经是细作的事情都告诉黄小姐了,”永王妃瞥到慕君心缠着纱布的左手,微微叹息一声,“看来你也受了一点苦头。” 慕君心感觉到了永王妃的目光,连忙机警地将左手藏了起来。可能王妃误以为这是钟谨凌弄的吧,但慕君心也不想开口解释了。 “我没有必要代表王爷跟你说什么,但我还是觉得,关于你和黄小姐的事情,我很抱歉。” 慕君心没有什么感觉,她站在这个立场,能说出这些话不是虚伪,是真的很不容易。她或许不坏,只是对她们有着天然的友好感觉,又对于她们因为自己的丈夫所做的一切事情深感抱歉。但毕竟钟谨凌是她丈夫,她不可能多说什么。 “永王妃不必如此,毕竟您不是肇事者,您只是旁观者而已,只不过和他有点关系,但这些本不该是您承受的。” 慕君心本想客气委蛇几句就离开,没想到永王妃竟微微笑了笑,话锋一转。 “其实这些事我也不是完全都没有关系,我虽然没有参与,但没有办法,我必须是被卷进其中的。原先我觉得我命由天,但是现在,我倒是不想这么被动了。” 这番话让慕君心有些兴趣。她立刻转身专注听着,摆出一副愿意倾听的模样。 “其实你应该也猜到了,我和王爷并不是因为爱而结合的。他这个性子,不会有真心爱护的人的,他娶我,完全是为了利益。” “我的父亲和北凉、南祁和西域都有商贸往来。他的钱可谓是富可敌国,不论是南祁和北凉,甚至西域很多人也都和他有关系。王爷就是看上了这一点,所以非要娶我。而我其实算是父亲众多女儿里面不被重视的一个,也就长了一张好皮囊而已。” 慕君心静静听着,她其实能猜得到,这样的富商想要插手政事是恨寻常的事情,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王爷是最方便的途径。毕竟商人不能入仕,怕是他自己也很不屑于通过科举入仕吧。 “而且我的母亲刚好是南祁人,我是懂南祁民风习俗和礼仪的,所以王爷就挑中了我,和我结了婚。但是实际上他对我没有任何感情,就只是利用而已,平日里从来不踏入我的房间,就只是在公众场合让我充个面子而已。” “他的目的很纯粹,就是利用我父亲的财富当上皇帝。我父亲便是他最大的财源。而父亲也想通过这门亲事,将来能捐一个官在京城当当。而我,他没有在乎过。所以我想,若是他能当上皇帝,我便和他和离,自己去一个隐蔽的地方度过此生便好。” 慕君心不想表示同情,但也的确为她而悲哀。她本来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也应当过着被人捧着宠着,如彩虹一般绚丽美好的人生。但是现在她的生活索然无味,整个都是空虚的。 “但是现在,我不想这么做了。我觉得,我得争出一个样子来。虽然不知道帮你们是不是对的。我已经写下了和离书,准备要离开他。” 永王妃想起了那日看着钟郁凌和景枫不顾一切救她们的样子,她那个时候恍恍惚惚明白了,真正被爱的人都是怎么样的。她从未体会过,因此对那朦胧的感情第一次有了向往。 但是很快也便被她给扼杀在摇篮里面了。她早就不求真爱,但是也不想被这无感情的乏味生活继续舒服下去,她要至少为自己争取一个自己满意的生活。 “而离开他,我就和他没关系了。之前不跟你们明说是因为毕竟我还是他的妻子,但是现在,我想我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慕君心忽然开始佩服起面前的女子起来。在这个时代下的女子,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很难有这样的气魄。因为她们被束缚得更多,只能了此一生。而她却非常坚定地要从这种状况之中走出来。 她向来被束缚,但现在却不被感情所束缚,想着争取自己的人生。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尘埃下坠 不得不说,现在的永王妃容光焕发,比平日里还要美。慕君心居然有些喜欢她了。 “当然,和离的事情还没有跟他说,但是关于王爷的这些事情,我应该跟你好好说一说。” 永王妃舒了一口气,然后才将一系列的事情娓娓道来。 “其实,王爷有个秘密的杀手组织,他不让我知道更多,但据我的了解,应该跟九弟的追月阁之前的样子是一个性质。就是为了他而服务的,里面培养了大批非常优秀的杀手,有男有女,大多无依无靠,而且冷血无情,武功高强。” 就比如她之前遇到的那个女杀手吧。 怎么皇室都爱养为自己效命的杀手呢? “同时,这个组织里面还有一个专门给他们获取情报的机构。不是用来杀人的,但是斡旋关系,窃取情报之类的工作,做得非常好。那些人也都是有用的人。” “春香,就是这里面的人。她一开始只是个通房丫头,后来是王爷发现她有用,就培养起来了。所以某种程度上,她在府中的地位,比我重要。” 很明显了,他便是想要建立一个跟追月阁差不多的机构,以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比钟郁凌差。而与此同时,他还能利用这个机构为自己做事。获得的情报可以为自己铺路,而婚姻带来的财富也能当做他的后盾。 那些杀手可以除掉自己的绊脚石和旁支末叶,而他只要协调好这其中的平衡,便可最后一步一步登上自己的皇位。 “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其实那天,本来便是王爷想出来的主意。他让我跟黄小姐发出邀请,而他算准了你会跟她过来。他自己则邀请了九弟那些人。他本来只是想要控制住黄小姐,以此来看看景枫究竟是不是真的对她十分上心。” 如果景枫对她没有那么上心,那黄疏桐是死是活没什么大碍。若是黄疏桐真的对景枫很重要,那便可以借此就控制景枫。只是他们没想到慕君心和黄疏桐也几乎不可分割,因此也便连着慕君心一起控制起来了。 之后的事情,慕君心也便都知道了。 “其实在我出去没多久之后,春香就被王爷救出来了,你便能看出来,王爷有多么重视春香。我感觉他像是把整个王府还有整个机构都当成一个棋盘,而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他可以控制的棋子。” 他时时刻刻觉得自己能控制全局,身处一个神祗的位置,俯视着苍生,以为自己能制裁整个世界。殊不知,他也早已融入了全局,有的时候也无法自拔。 “王妃,我斗胆问一下,你若是真的提出了和离,他难道不会为难您吗?您要是离开了王府,要怎么办呢?” 慕君心不由问道,她实在是不想看着这样一个仍然年轻且好看的人就这么凋零下去。而且她本能地预感到,如果她真的提出来,可能结果不会如她所愿。 “我不知道,但他终究只是想要我父亲的支持而已,至于我,根本不重要,”王妃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他根本没有爱过我,我也知道这件事,当然,我也没奢求过爱他或者得到他的爱,只是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就算了。” “之前我是没办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但是看到你,看到黄小姐,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父亲也不重视我,他早早便想把我打发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要的只是和王爷的合作而已,应该不会在意我。” “我自然不会回去,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就准备找个地方,安度余生就好了。” 慕君心点了点头,这也不失一种生活方式,甚至对于她来说,可能是最好的结局了。 “至于之后,他究竟要续弦谁,那都无所谓了,他这个人,不会爱任何人的,”说到这儿,王妃的神态忽然严厉又阴狠起来,她的眼神里面,居然带了一些怨毒。这样温和又知礼的人,从来没这么失态过,“当然,只要不是薛雯就行。” 看来,王妃是很清楚地知道薛雯的事情的。那么她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个人的呢?慕君心甚至有一刻有些错觉,感觉王妃只不过是口是心非,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爱钟谨凌而已,只是薛雯的出现,让她重新燃起妒火。 “那个女人,实在是不像话。我知道她对王爷情根深种,只是她难道不知道王爷根本看不上她吗?她根本不知道,王爷在后面都是用何种侮辱的口吻和词汇形容她的!就这样她还死心塌地地追求王爷,扬言非他不嫁,还要为他做事,重要的是,做得还都很拙劣。” “她难道不知道王爷嘲笑了她很多次吗?她难道想不通若不是王爷看上了薛掌院掌管翰林的权力,才不会答应她为他做事的提议吗?这样愚蠢,这样不要脸又下贱的人,让她如愿是便宜她了。” “王妃……”慕君心看她实在生气,忍不住想要出声安慰。 “你是不是觉得我其实是口是心非,不愿承认喜爱王爷?”谁想到永王妃像是看穿了慕君心一样,转过头,眼神仍旧冰冷,但嘴角却挑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其实没有,我对王爷真的没有情意,我只是看不上这样的薛雯而已。而且,她怨毒了我,在背后给我使绊子,说坏话,又各种嘲讽,还差一点害我性命,我也全都记在心里。” 看着王妃这幅狠毒样子,慕君心忽然被吓出了冷汗,别小看看着纯良的人,逼急了谁晓得会出什么事呢? “所以,我巴不得看着薛雯不好过,如果有一天她能潦倒,我做梦都能笑醒。” 王妃得意地撂下这一句话,才收敛了脸上的狠毒模样,继续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接下来的,就看你和九弟的了。对于黄小姐的事情,我很抱歉,希望能帮到你们。” “感谢王妃娘娘,您帮我们的已经很多了。”慕君心起身郑重地跟永王妃行了一个礼。永王妃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尘埃翻涌 “我先走了,祝我好运,也希望你好运。” 说完,永王妃就离开了思源茶楼。她走出去以后,竟然觉得无比畅快。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看着街上的人,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鲜活的。 多好啊,她很快就要从那个死气沉沉又勾心斗角的高墙院落之中走出来了,然后重新变得鲜活,变得是自己了起来。她看着这些贩夫走卒,这些来来往往的百姓,他们忙碌着,他们在为自己的生计而奔波,他们的喜怒哀乐都是真实的。 她忽然觉得这些人都可爱得紧,纵使可能没有那么多荣华富贵,但是他们是属于自己的,是真真切切地活着的,这就足够了啊。 她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面,听着外面的喧嚣,她忽然觉得无比满足,没有一次回到王府的路上是如此轻松愉悦的。她很快应该也会和这些人一样,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了。 回到了王府,她正准备要去找钟谨凌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小厮早已在门口等着什么人。 那个小厮看到了她的马车便立刻准备好了迎接,王妃便明白过来,这个人是等她回来的。 “王妃,您回来了,”永王妃的人将她扶下马车。她刚踩在地上的一瞬间,那小厮便快步走了过来,冲着她一拱手,“王爷等候您多时了。” “他现在在哪儿?”永王妃深吸一口气问道。 “王爷在您的院子里面。” 听到这句话,永王妃的身子整个都僵住了。如果他在自己的院子里,那八成就是发现并且知道她想要做的事了。 无妨,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反正他不发现,自己也要跟他说明白的,她也会将那张和离书给他看的。 永王妃跟着那个小厮回到自己的院子,果然看见钟谨凌站在她的房间内,正在那张八仙桌旁边坐着,手边放着的就是她写的那张和离书。 一切都很明了了。她装作没有看见钟谨凌强忍着的愤怒,上前走了两步朝他福了福身:“王爷。” “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钟谨凌看见她,脸上的怒意再也忍不住了,他愤然起身,将那张纸直接抓起来,在她眼前猛地抖了两抖。他抓着和离书的那只手,都是颤抖的。 永王妃看着那张已经被揉得一团皱的和离书,心情倒是平静了许多,她站直了身子,抬起头来,直视着钟谨凌的目光:“便是王爷看到的那般。” “你为什么要和本王和离?为什么?”钟谨凌似乎不敢相信似的,他走近了一步,威逼着她要说出理由。 而永王妃看着他这幅模样,居然觉得有些想笑。她也的确笑出声来了,她更加坦然地面对着钟郁凌,一字一句开口:“为什么不呢?王爷当时娶妾身” “而您,您也得到了家父的支持,那么妾身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便不重要了吧?我们和离,您随意跟家父说个理由,哪怕说我已经死了,也不会对您有任何影响。这样我们两个人,都能轻松许多,何乐而不为呢?” “你怎么就知道你的父亲不在乎你!”钟谨凌立刻打断了,声音似乎隐忍着,但仍旧有着丝丝不快传了出来。他的眼眸也不似平时那般安静而深不可测,似乎要把面前的人直接看入心底,“你父亲跟本王嘱咐过,若是不好好照顾你,便让我千刀万剐!” “他十分在乎你,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这番话说得倒是动人,看着也不假,但此时的永王妃却不为所动。她已经被类似的话哄过千百遍了,但个中滋味,她早就分辨清楚了。她不可能还会被这种话打动。 “您不必说出这种话来挽留妾身,妾身和自己的父亲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他究竟如何对妾身,如何对妾身母亲,妾身看得清楚。” 她永远忘不了父亲那种冷漠嫌弃的眼神,从心底来的,绝对不是装的。她不可能连真假都分不出来,她早就失望过很多次了,不必再因为钟谨凌的一句话再失望一次。 “那若是我不想让你走呢?”钟谨凌见自己的话被戳穿,顿时气势消了一半,他却走一步上前,一把将她的肩膀握住,那力道嵌入她的肩头,似乎要把她捏碎了。 “王爷有什么不愿呢?王爷是王爷,是天底下除了皇上最尊贵的人,您只不过是和一个王妃和离而已,谁又能阻挠您,谁又能说您一句不是呢?” “况且王爷从来没有对妾身有过感情吧?那不如就放过妾身,也放过您吧。” 钟谨凌却摇了摇头,他眼神里面再也不复平日里的平静,那里面翻涌着激烈的情绪,而永王妃竟然真的从里面看出了怜惜,看出了不舍。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本王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便知自己这辈子便是为了遇见你,所以本王才千方百计地想要娶你进门,因为那时候,我就对你一见倾心。” “待本王功成名就,你就是皇后,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有什么不好的呢?”他几乎呈现出乞怜的样子,一步一步循循善诱似的乞求道,“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你怨我之前不重视你,从今以后,我必然不会负你。” 他说着,试探着要将那张和离书撕掉,想要让永王妃回心转意。 然而就是这句话,让永王妃彻底心死了。她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可是王爷,您有没有想过,妾身从未爱过您?” 一句话让钟谨凌震惊不已,他似乎不相信似的,后退了两步。 “或许曾经有,但也早就消散了。您或许真的很爱妾身,但是妾身想要的,想做的事,您关心过吗?您是否曾经问过妾身,在这大宅院里面生活,有没有快乐过?” “您或许觉得得到强权便是一切,可是这对于妾身来说,并不是全部。妾身只想着安安稳稳过这一辈子,可是这样和您生活下去,妾身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或许可以说,妾身早就已经死了。在嫁给您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尘埃落定 这些话可以说是很重了。钟谨凌几乎很久都反应不过来。他此时是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了,他以为权力是一切,他以为自己的妻子就应当跟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样。 可是他错了,他的妻子也是同样的人,也有着表达自己和选择自己喜爱东西的权力。 “妾身觉得倦了,看着您整日运筹帷幄,要在阴谋诡计之间周旋,甚至妾身本人都被算计在您的诡计之中。妾身真的觉得倦了,我是人,是你的妻子,不是被你握在手里的棋子。” 一番话让钟谨凌沉默了下来,他似乎真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本身如履薄冰,如何才能真的保全下来她呢?只能先将她放在后面。 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把她放到后面,以至于到了忽视的地步。 “所以,还请王爷成全妾身吧。况且,妾身也看见了慕姑娘黄小姐的爱人是如何对待她们的。她们又是如何生活的,妾身也和她们都说过了话。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番话让钟谨凌反映了过来。他立刻把永王妃拽得更紧,眼里面怒火翻涌更甚:“你对她们说了什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永王妃冷冷开口说着。 这番话把钟谨凌彻底激怒了。他愤恨地恨不得直接便杀了眼前的这个人。但是心里的一个声音又立刻阻挠了他。 他舍不得,纵使她做出了这种事情,他也舍不得。一定会有其余的方法解决的,没有必要杀了她。 “不,我不会放你走,我会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钟谨凌慢慢放开了永王妃,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只要她永远走不出这个院子,她便永远属于自己,其余的事情,就由他来善后就行了。 永王妃似乎料想到了这个结果似的。她却微微笑了笑,立刻跪在地上,朝着他一磕头:“那么,就请王爷赐福。” “你!”钟谨凌惊讶不已,他立刻摇头,连连拒绝,“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我既然已经透露了王爷的机密,那么依规矩,就应当立刻处死。那么就请王爷赐福。” 钟谨凌忽然看明白了。她今日非要一个结果不可,要么便是和离,要么便是死。哪一种她都十分坦然,因为对于她来说,都是解脱,都是她重新回归自己的方式。 但是钟谨凌不甘心,他哪一种都不想要,他不愿意让她就这么离开。他于是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不会让你死的,来人!” 然而他话还没有喊完,却发觉出了不对劲。永王妃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从她的嘴角,又丝丝鲜血渗了出来。 “王妃!王妃!来人!请大夫!快请大夫!”钟谨凌疯了似的朝外面呼喊道。看来她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要他不答应,便嚼碎藏在嘴里面的毒药包,只要咬碎,她尝到了里面的毒药,便立刻就会殒命。 “没用的……王爷,还是不要费心了……妾身,妾身还是祝王爷……福泰……安……” 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永王妃就已经完全没了气力,她慢慢闭上了眼睛,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她的呼吸渐渐停止,身体也动弹不得。 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她终于脱离了她厌倦和恐惧的高墙大院,解脱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此时此刻,终于灵魂和身体完全都属于自己了一回。 “王妃……王妃!” 待下人们赶到的时候,就发现钟谨凌紧紧抱着永王妃的尸体,跌在地上,几乎泣不成声。他们皆沉默不语,不知走到这一步,究竟是谁的错。 钟谨凌更是悲哀,他的王妃头一次给自己写的完完全全真真切切带着心意的书信,竟然就是这封她已经签下名字的和离书。 而永王妃暴毙的消息,很快也传遍了京城。所有人包括慕君心都震惊不已,她几乎不敢相信,那个温厚周到但也鲜活的女子,就忽然死于非命。 她忽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哭的不却只是王妃。 永王妃,传言家世显赫,温厚随和,周到悉心,贤良淑德,又有着惊为天人的容貌,十分绰约的身姿,然而她的真正姓名,真正所思所想,真正的向往和愿景,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钟谨凌,在操办葬礼的时候,也才意识到自己很久都没有叫过她真名了。 这样一个绚烂的女子,却悄无声息地在这一刻,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永王妃的葬礼办得十分盛大,而前往吊唁的人也不少。慕君心也特意准备了一番,穿着素净不戴钗环不施脂粉地去了永王府。 她报了姓名随礼,进了灵堂,对着永王妃的灵柩郑重磕了三个头。 然而一旁穿着素衣的钟谨凌很快看见了她,本来失魂落魄的钟谨凌在见到慕君心的那一刻,这些天积压的悲愤就一瞬间全部爆发了。 “你怎么还有脸过来,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她才要跟本王和离,才想着要赴死!说!” 慕君心看着他几乎猩红的双眼,忽然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可怜。而周围的人也赶忙将钟谨凌拉了开来,慕君心不忍再说出太伤人的话,便只是摇了摇头,十分郑重地行了个礼。 “小女子没有跟王妃说过任何事情,可能,这就是王妃自己的选择,自己所想要的结果吧?听说王妃走之前是笑着的,那就说明,她很满足。王爷若是真的想为她好,就让她安静走完最后一段路吧,不要让她再觉得烦扰了。” 说完,她郑重地又拜了拜,对着王妃默默又鞠了一躬,才离开了灵堂。 钟谨凌似想明白了一般,他慢慢恢复了平静,站在一旁,继续以颓丧的一面面对宾客。周围人都假惺惺又虚伪地对他说节哀,但他却满不在乎,这些人各有打算,总之很少有真心实意的。 他忽然感觉到悲哀,这么多前来吊唁的人,居然只有慕君心是真心实意的。 而不久之后,薛雯和家人踏入了灵堂。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不见巫山 薛雯无可奈何又不情不愿地和家人踏入了灵堂。说实话,她根本不想来吊唁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突然出现抢走了钟谨凌,现在终于不知为何暴毙而亡了,她高兴都来不及,干什么还要过来假惺惺地表示哀恸呢? 她恨不得在家里大摆宴席庆祝永王妃终于死了,恨不得寻欢作乐三天三夜,凭什么要来给她这个女人送终? 她随着家人踏入灵堂,无可奈何冲着灵柩磕了三个头,又随着家人去跟钟谨凌行礼。钟谨凌整个人憔悴不堪,哀伤几乎占据了全身,感觉他下一秒可能也要跟着王妃去了。 这般憔悴的样子她怎么看见过?她印象里的钟谨凌向来都是意气风发又卓群优秀的人,这样悲伤憔悴的样子几乎不可能属于他。可是现在,他却如此的不像自己了。 她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而她有多心疼钟谨凌,就有多怨恨永王妃。都是她,害得钟谨凌成了这样的。 “王爷,您节哀,逝者已去,生者应当更坚强才是。” 薛雯于是上前,皱着眉头,十分担忧地说了些安慰的话。 谁想到就是这些话,让钟谨凌彻底震怒。他抬起头来,扬起手直接在薛雯脸上响亮地打了一个耳光。 “王爷!王爷您息怒,息怒啊。”薛家的人都震惊不已,连忙扶住被抽得晕头转向的薛雯。而钟谨凌站在一旁,几乎气得发抖得站不稳了。 “你出现在这里做什么?王妃不需要你说三道四,也不需要你对她指指点点!你以为自己是谁?自己做的那些事,竟然还有脸在出现在这里?” “滚!你们全都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薛家的人被骂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再插话,只能连忙扶着薛雯灰溜溜走了。回去的路上,其余的人七嘴八舌,而薛雯却仿佛听不见似的。 她只能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有心理的痛楚,以及眼眶一直湿热着,盈盈泪光在她眼眶里面打转。 凭什么?她凭什么要被如此对待?!她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和这样的羞辱,结果就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面,她毕生的脸都丢尽了。 但是她仍旧不忍心去责怪钟谨凌,她仍旧把所有的悲愤和怨恨全都放在了永王妃的身上。都是她让钟谨凌变成这副模样,都是她让自己竟然收到如此羞辱。她不服。 可是永王妃早就死了,她也不可能派人盗墓掘尸,她还不至于无耻到那种程度。只是既然她让钟谨凌失魂落魄,那她便必然要把钟谨凌抢过来,让他永远属于自己。 而且钟谨凌除了她还有一个通房,此外就再无姬妾侧室,那这便是最好的机会。她说不准就能借此嫁给钟谨凌,甚至坐上正室的位子。而那个小小通房,不过丫鬟,不足为惧。 三日后,永王妃出殡,葬入了皇家陵寝之中。而永王府内仍旧挂着长明灯,上上下下披麻戴孝,按时诵经烧香点烛火,灵堂之中灵位一直摆着要到七七。 而钟谨凌也暂停了自己的所有工作,在灵堂之内日日守着,他几日没有真正休息过,早已疲惫不堪。 而过了头七之后,送走了宾客,钟谨凌正在灵堂之内继续跪坐祷告。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感觉门开了。他皱了皱眉头,便立刻喊道:“子初,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把门关好了,去,把门关上。” 然而却没有人答话。他有些烦躁,便睁开眼睛,站起身正要去找人责骂一番。而他刚睁开眼,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怔在了原地,因为这味道,是永王妃最喜爱的香膏的味道。 而他居然在帷幔后面,看到了一个人影。她穿着王妃的衣服,身高,神态,都像极了永王妃的样子。 “王妃?王妃!王妃你回来看我了?不,阿苏,是你吗阿苏!” 他冲了过去,立刻拨开帷幔。似乎他穿过了一阵如香粉一般浓郁又甜腻的香味。他只感觉头晕乎乎的,似乎真的陷入了梦境之中。 他看见了王妃转过身来,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正在对自己笑着,她从未那样,笑眼盈盈,温柔得如春天化开的春水。 他只觉得有如在云端,轻飘飘的。他奋力抓住了那似梦似幻的人影,只想将她牢牢握在手心,抱在怀里,真真切切感受这份温香软玉。 “王爷,王爷,您方才叫我?”而过了一阵子,子初连忙走了过来。他方才有些内急便去方便了一下,他总感觉灵堂那边似有不寻常的声音,便连忙一路小跑了过去。 灵堂的门大开,而钟谨凌没有再灵位面前跪着。他忽然感觉到不安,慌忙开始寻找钟谨凌的身影。 忽然,他听到了两个人的喘息声,一个轻柔娇羞,另一个则浊重急促。他忽然感觉全身战栗了起来。他放缓步子,走到幕帘后面,他隔着轻薄的幕帘,看见了后面有两个衣衫半褪的身子在一起,正在行云雨之欢。 那激烈的交缠和摩擦,还有不时传来的娇嗔声让人面红耳赤。他被吓得魂飞魄散,这可是灵堂啊!永王妃去世还没有十天,居然出了这档子事,这成何体统啊! 王妃在天之灵非要气死不可! “是谁在那里胡闹!起来!”子初红着脸,声音都颤抖着,但他努力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呵斥出来,并直接掀开了幕帘,抄起一旁的一盆净手用的水就直接泼了过去。 一盆水浇了个透心凉,也将那两个正激烈缠绵着的人的激情尽数浇灭。子初惊讶地发现,那个男人居然是自家王爷。 “王……王爷,怎么是您?!这个,这个女人是……” 而钟谨凌清醒了以后,才发现自己已然是一副衣衫凌乱的样子,而自己身下那个满面潮红同样衣衫不整,一看便是行了情事的人,不是他的王妃阿苏。 而是薛雯。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和先永王妃几乎九成像的衣服,也梳妆成了王妃平时会梳妆成的模样。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第二百九十九章 家门不幸 钟谨凌在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的面容之后,瞬时变得清醒。而就在清醒之后,一种狂怒顺着他的背脊一直冲上脑海,差一点便将他冲得晕头转向。现场仍旧是一片凌乱和狼藉,他迅速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捡起来,迅速穿在身上。 “我原以为你只是幼稚不懂事,没想到你原来是这种不知礼义廉耻也不择手段的人。”钟谨凌的怒气仍旧没有消散,反而被冲晕了头脑,他颤颤指着面前的女人,声音几乎颤抖着。 “王爷,王爷您息怒!臣女真的只是一时被蒙了心……”薛雯急忙拉上了自己的衣服,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钟谨凌的脚边。她预料到自己肯定会被戳穿,戳穿的当场便要面对钟谨凌的怒火,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连连对着钟谨凌拜了又拜:“臣女真的只是一时蒙了心窍……您原谅臣女吧王爷。”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用迷药这种龌龊的手段引诱我和你……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场面,当着阿苏的灵位!薛雯,你但凡有一点廉耻和教养,都不会做出这种事!薛大人真是家门不幸,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女儿!” 薛雯脸上瞬时流下了几道泪痕,她自然是委屈的,从来没有人用这么重的话说过她。可是她也明白盛怒之下什么话都可能说得出来,钟谨凌这已经是很给情面了。 她更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代价,虽然是用了致使人产生幻觉的药,又打扮成了她最恨的女人的样子,才诱使钟谨凌和自己发生关系的。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看见了自己衣服上留下了点点血痕,那这便是铁证,是钟谨凌百口莫辩的证据。 不管怎么样,她这辈子注定要跟这个男人纠缠不清许久。 “子初,送薛小姐去梳洗打扮,让她体面回薛家!” 钟谨凌也无可奈何,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了,无可挽回了,但自己说什么也不会给她任何名分。反正这事天知地知还有他们三个人知而已,他们三个不说,那就没有人会知道,那样的话,也不会影响她将来嫁人,也不会影响到她的名分。 “是!”子初还沉浸在方才自己发现了那场活春宫的惊慌之中。他一直背过身不敢看,现在才鼓起勇气转过头来连忙低头作揖说是,确定了薛雯把自己都捂严实了,才上前了两步冲她行了个礼,“薛……薛小姐,请跟小的走吧。” 然而薛雯还未答话,外面忽然传来了吵闹声。薛雯很快便从中分辨出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立刻松开身上的衣服,扑到了钟谨凌的脚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腿。 “王爷,王爷,您可不能不要臣女啊!臣女是不如王妃娘娘,也不知好歹竟然敢引诱您,但臣女的确是对王爷有一片诚心啊,王爷,臣女若不是真的如此,怎会心甘情愿与您云雨温存一番呢!” 这句哭喊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些过来的人看见的便是薛雯衣衫不整地抱着钟谨凌的腿,而钟谨凌的耳根仍旧有着微微的潮红,衣服也稍显不整。 而薛雯特意露出了衣服上的血痕给了那些人看。 “你……你……你这个不争气……”薛夫人看见这个场面,直接气得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身后的丫鬟们又被吓得够呛,七手八脚地将薛夫人给抬出去了。 可怜薛掌院不知道该顾自己夫人还是顾自己女儿,只能在原地哭丧着脸连连叹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愣着干嘛!赶紧拿衣服给小姐披上!你这个不争气的,跟我回去!不许在这里胡闹了!” 薛掌院一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么尴尬的场面,还偏偏在灵堂里面,对象还偏偏是刚刚丧偶的钟谨凌。这怎么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自家女儿领走好好管教一番,至于钟谨凌,那还要慢慢和谈才行。 “不!我不走!父亲,您就遂了女儿的愿吧!” 然而薛雯铁了心,自己这次必须要有个了结不可,若是真的不能生米煮成熟饭,她便只能一辈子都是整个南祁的笑话了! “不识好歹的家伙!”薛掌院也是气急,立刻命家丁将小姐拉开,自己则上前,狠命甩了自己女儿一个耳光。手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后悔不已,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爹,您打我骂我都可以!您别让我走,别,别……” 薛雯哭闹着被拉了出去,灵堂在一阵喧闹以后,又恢复了宁静。薛掌院连忙对着钟谨凌行礼道歉,又对着永王妃的灵位磕了几个头才了事。 “薛掌院,您这个女儿真是教得好啊!”钟谨凌愤恨地咬紧牙关,但他也明白,这件事也不能全怨薛掌院,这跟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样,她薛雯不求上进有什么用。 但是面前的人也难辞其咎,他管教不严,才会导致这样的事发生。 “王爷息怒,微臣回去一定会好好管教小女。” 薛掌院跟钟谨凌道了很久的歉,才让钟谨凌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他这才战战兢兢地点头哈腰,赶紧回了家。 真的是幸好自己来得还算早,若是晚一点,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呢。他本以为薛雯会安安分分来吊唁,没想到居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夫人怎么样了?”薛掌院回到府里,便立刻去问下人关于自己妻子的情况。 “回大人,夫人刚刚醒了,但是一直在哭,一直在说小姐的事情……大人,现在可怎么办……” 薛掌院听了以后,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出了这种事情,他也无奈不知该如何做。如果女儿的清白真的被毁了……那也只能和钟谨凌定下这门亲事了。 “我去问问雯儿吧。” 薛掌院刚要去薛雯的院子里,然而他还没到的时候,就有人来传话:“大人,永王府那边派人过来了。” 永王府?他们派人来做什么? 薛掌院只好战战兢兢陪着笑脸去迎接。 第三百章 封口 永王府的管家站在薛府大堂之内,而那管家见到薛掌院来了以后,并不急着行礼,倒是等他走进了才微微一拱手。 “薛掌院,劳烦您了。”那管家态度倒是庄严客气,但是说话语气却丝毫不客气。 “劳烦您才是呢,不过您过来,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因为女儿做出来了那样的事,即使是面对王府的下人,薛掌院都必须客气三分。这个人背后便是钟谨凌的脸面,他们今天已经够让钟谨凌丢脸的了,那怎么可能再不给这个人脸面? “王爷说了,这件事情他不追究,但是这件事吃亏的毕竟是令千金,所以您提出什么赔偿我们都同意。但是前提我们王爷说了,这事绝对不许外露,否则的话咱们两家就永远交不成了。” “是是是,您说的都在理,我们同意。”薛掌院连忙点头同意下来。 “这件事便不许再提,没有人会知道。王爷还说了,很抱歉,不会给薛小姐任何名分。” 那管家的态度倒是有些高傲,而薛掌院听了以后,直接愣在了原地。不给自己女儿名分,那将来可如何是好呢? “就这么说定了。还希望您能谅解。” “不……等等!”然而薛掌院刚刚反应过来,那管家就已经离开了,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余地。 薛掌院顿时皱起眉头,愁上眉梢。可现今女儿正被关在院子里洗浴收拾,他只能先回到房间里去,找自己的夫人去商量对策。 “怎么样,雯儿,雯儿呢?”薛夫人刚刚针灸过,心绪平静了下来,但仍旧身子虚弱,不敢起来。直到薛掌院来到房间里,她才提起精神来,赶忙问的还是自己女儿的情况。 薛掌院微微叹了一声,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方才王府管家来过的事情。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雯儿正关在屋子里收拾呢。我跟她说了,不让她出来,她就不许出来。” “好,就该管管她了,不然这一天天的,像什么样子。”薛夫人似乎对此很满意,出了这么大的事,让她自己在房间里面壁思过也挺好的。不然再不受管束,那可真的要反了天了。 “还有,刚才,永王府那边派了个人过来,说了点事儿。” 一想到这个,薛掌院便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微微叹了一声,似乎更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这件事说出去永远都让人蒙羞。 “什么事?王爷那边怎么说?他还计较吗?说过要对我们雯儿负责吗?” 薛夫人听到这件事,立刻就来了精神,连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连扔了好几个问题让薛掌院几乎无法招架。他犹豫了片刻,面对夫人的提问,欲言又止踌躇了半天,才开口道:“这个,他们说,毕竟是雯儿吃亏,所以我们提出什么要求都行。” “除了给雯儿名分,而且前提是,这件事不能再让别人知道。” “什么?!”一听到不给名分这个说法,薛夫人便急火攻心,差一点又晕过去。她捂着心口大口吸气呼气了好长时间,才缓了过来。 然而冷静了片刻,她却也愁上心头,眉头紧蹙,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口气:“算了,是咱们雯儿造的孽,那也没有办法。再说了,就算是嫁过去,因这事情,王爷也不会有好脸色对我们雯儿。” “就是不知道,雯儿知道了以后会怎么办。” “能怎么办?”薛掌院冷哼一声。他的夫人倒是很明理,但是自己这个女儿那就不一定了。她使出这种伎俩就是为了让钟谨凌娶她,而达不到目的,她肯定不会罢休。 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有可能。 “这件事你还没有应王府吧?”薛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问自己的丈夫道。 “还没应,他们也没给我机会应。”薛掌院如何不知道,管家这种态度,就是不愿意和他多商量。只要没有商量的余地,就表示自己的态度十分强硬,越是态度强硬,越是不容拒绝。 王府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 “看来他们态度还是很坚决。这件事还是先跟雯儿说吧。”薛夫人想到这一点,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声。 薛掌院点了点头,他让薛夫人先在此休息,自己则去薛雯的院子里去知会薛雯一声。 而薛雯的院子里面倒是热闹得紧,他还没走进院子,就听见了里面尖利刺耳的呼喊声,还有不时摔破东西的碎裂声。 薛掌院摇头叹息,看来这个禁闭没起到作用,她根本没有反思自己的过错。 房间里面,薛雯歇斯底里地发着火,她将桌上的东西能摔的都摔破了,无处发泄以后,便抄起鸡毛掸子开始打自己的丫鬟。可怜那丫头不敢躲也不敢说自己疼,只能低着头忍着哭泣。 而薛雯并没有因此而顺了气,反而更为火大,气愤不能发泄的她忽然想出了个主意。她狠狠推了丫鬟一把,那丫鬟站立不稳,双膝结结实实地跪到了碎瓷片上面。 “小姐,小姐别打了,真的疼……”那瓷片刺入皮肉的感觉从膝盖一直顺进四肢百骸,那丫鬟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由哭喊出来,她这里兀自求饶,但是对方并没有领情,反而更加猛烈地将掸子落在了她的肩上。 “闭嘴!”然而薛雯并不领情,直到门忽然被打开,薛掌院从外面迈了进来。 “你在做什么!不许胡闹!”薛掌院见状,连忙制止了薛雯,让其余人将那个丫鬟扶了起来下去包扎疗伤,“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我们薛家向来以仁待下人,你怎么能这么对丫鬟,这么把怒气都撒在她们身上!” “父亲!那是我的丫鬟,我怎么做别人管不着!” 薛雯几乎愤恨地瞪着在场的所有人。而她已然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怒,或者为什么而发怒。她疯了,在钟谨凌怀着恨意对她的时候,就已然疯了。 “让你在这里不是为了让你随意发火发脾气的,是让你好好反思你的过错的!” 薛掌院不动声色,而薛雯却濒临崩溃。 第三百零一章 人间不值得 “我有什么错?父亲,女儿只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罢了,这有错吗?是,我做的事情是有点龌龊,是有点见不得人,可是我源头只是想要嫁给喜欢的人罢了,这个有错吗?” 一番质问下来,薛雯倒是平静了不少。她说完这些,仿佛所有的怨气终于撒出去了,所有的不平也都撒出去了,眼泪也终于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然而薛掌院倒是很平静。他听完以后,无奈叹了一口气,上前走了几步,顺便将一路的碎瓷片都踢开。他从容站在薛雯的面前,看着这个几乎不谙世事又一意孤行的女儿,忽然觉得自己往日做错了。 他不是不该那么纵容她,他应该是在纵容她的同时,让她知道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围着她转,而人心十分险恶,她过于不让人,只会让自己立于尴尬之地。 “想嫁给爱的人,没错,但是前提是,这个人值得你嫁,这个人愿意你嫁。而且,你是明媒正娶,正大光明地嫁给那个人。你过去以后不会受苦,他是真的把你当成珍宝一样对待你。而达成这个目的,是要讲求方式和方法的。” “不是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再加上幼稚的作为,就能达到的。你知道不论是谁,经过你这么一闹,他都会对你厌恶至极。遇见这种情况,他还能对你好吗?你就算能嫁过去,你能过得好吗?” 薛掌院语重心长,而薛雯也在片刻之间产生了一定的迟疑。他说的不无道理,或许她从未认真听过父母的用意,或许他们不同意将自己嫁给这个人的原因,的确是因为他不是一个良人…… 但是想到了钟谨凌,想到自己初见画像的那份心动,薛雯还是将这一瞬间的迟疑全都抛在脑后。她冷静了不少,但还是选择默默摇了摇头,干脆一横心,跪在了自己父亲面前。 正好,一小块碎片就在自己的膝下。她在膝盖结结实实触碰到那碎片的时候,才意识到了究竟有多疼。 或许是她错了,但她不在乎。 “父亲,女儿明白您和母亲的良苦用心。但是这件事,女儿不想动摇。他是我选的,嫁过去,是死是活,是幸福或受苦,都没有关系。这是女儿选择的,女儿愿意永远承担下去,而且不怨父母。” 她忍着膝盖上的痛楚,冲着父亲,拜了又拜。 薛掌院却叹息一声,他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要是对方不对自己好,那片刻之间就能翻脸,哪里有什么如果?只是她还没意识到,薛掌院拆穿了也没什么用。 “只是啊,怕是不能让你那么如愿了。” 现在便是说出来的时机。薛掌院背过手去,心情倒是坦然不少。 这让薛雯微微一怔,难道是父亲母亲铁了心不同意?抑或是别的什么缘由? “方才,王爷派人来咱们这儿带了几句话,你猜猜,是什么?” “什么?”薛雯试探着问道,几乎撑着自己所有的勇气,但话语里也听得出来,她害怕了,而且忐忑不安。 “王爷的意思是,这件事是你吃亏,所以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见自己的女儿态度有所松动,薛掌院才把最后的那枚惊雷抛了出去:“还有只要不要求他给你名分。” 这句话真的如同惊雷一般在薛雯的脑海之中炸开。她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愣是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而在片刻的安静以后,这个房间里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 她疯狂地开始胡闹,摔一切能摔的东西,砸一切所能砸的东西,没有了理智,只剩下了无能的狂怒。为什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嫁给他。而他在占有了自己以后,堂而皇之地说出了封口和不给名分的这种话。 把她当成什么了?她堂堂一个千金小姐,将来还要不要脸了? “我杀了他!我杀了他!我……”薛雯一直把嗓子都哭喊哑了,甚至把该撞倒的都撞倒了。她忽然理解了父亲的那番话。这个人真的值得嫁吗?他一生都不愿意正眼看她一眼,后来真正看她还是因为她有用。 他心里更是没有她,就连占有了她的身子以后,连个名分也不想要给她。他恨极了她薛雯,他根本不想再见到自己。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一生的痴情,其实一直都是错付的。 可是薛雯不甘心,她堂堂翰林掌院家嫡出千金,媒婆上来给她说媒都几乎把门槛踏破了,她只要松口整个南祁的贵胄公子哪个不要她?怎么偏偏就他不行? 到底她也不是多喜欢钟谨凌了,只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到最后那一点喜爱都化成了得不到的不甘心而已。 在歇斯底里了好些时候以后,她终于累了,瘫倒在地上。而薛掌院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让人拦着,只是不动如山一般。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女儿发泄,心里倒是不是心疼,而是她终于想开了的欣慰。 或许这么处理也好,总归没人知道这件事,她冷静一段时间,找个真心对她好的嫁了,再使点小伎俩,总归能混过洞房之夜的。这样,她女儿的名分倒是还能保得住。 “累了吧?累了就好好休息,早点睡吧。从明天开始,好好在家里呆着,别出去。外面的事,自有父亲给你摆平。” 说完,薛掌院便离开了薛雯的院子。而薛雯也的确累了,再加上刚才那么一闹,自己身上也有了些伤口。 “让小琪进来。”她推开门,对外面说道。外面的人立刻应下来,带着方才被她罚跪的那个人进来了。 小琪膝盖上的伤刚刚包扎好,走过来的时候仍旧是一瘸一拐的。她颤颤巍巍地站在薛雯面前,小心翼翼行了个礼。她不敢多说话,生怕自己小姐迁怒了自己。 “刚才对你发火,实在是抱歉,是不是很疼?” 谁想到薛雯神色却是很和缓。她有些心疼似的看了看她膝盖上的伤,说出这么一句虽然有些别扭但实实在在关切的话。 第三百零二章 人言可畏 小琪楞了一下,她有点不相信这是自己家那个飞扬跋扈死不悔改的小姐。 她点了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捏着衣角,不敢说实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在原地踌躇半天最后只能嗫嚅道:“没,没事,只是磕破了而已,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今天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就养伤吧,你的活让别人替你。” 谁想到薛雯却皱起眉头,言语里似乎还有些嗔怪。她没有任何恶意,有的只是对小琪的关心。这让小琪有些不适应,更是受宠若惊,欣喜不已。她连忙应下,刚要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摆了摆手。 “不,不了,小姐您可别这样,奴婢,奴婢怎么做都行,您别赶走奴婢……” 薛雯正奇怪她怎么忽然这样的时候,想起了之前曾经对下人们说过,让她们休息便是要她们滚出薛府。她只好叹了一声,连忙用言语安慰她。 “我不是要把你赶走,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而已,不必惊慌,好好休息去吧,等你伤好了,继续办事。” 小琪这才千恩万谢地点了点头,在她弯下腰的时候,也看见了薛雯的膝盖部分的衣服已经被血渗得通红。她吓得手足无措:“小……小姐,您的腿……” 薛雯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腿也伤得很重,她这才觉出来疼痛,小琪见状,赶紧找人过来给薛雯包扎。 不一会儿,家里的家丁便带着大夫过来,给薛雯看了伤口并且包扎完毕。她看着自己腿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沉吟良久。 周围的人都离开了,薛雯看着自己腿上缠满了纱布的伤口,陷入了沉思。她还是觉得痛,丝丝缕缕的痛从膝盖慢慢渗入心里,渐渐变得彻骨地疼。或许疼的不只是因为腿,而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心头涌上了恨意,彻头彻尾的恨,由那爱意而生的恨。她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她之前为了钟谨凌的所有疯狂和执念,都是为了什么呢? 她这份喜爱根本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薛雯咬紧了牙关,似乎是为了报复,也似乎只是为了自己争夺一个脸面。她必须要和钟谨凌纠缠下去,她不好过,他钟谨凌也不要跟着好过。她宁愿跟钟谨凌一起纠缠不休下去,两个人互相生恨,堕入地狱。 或许这样,也是一种满足了自己过往的私欲的手段。 “来人啊,来人!”薛雯立刻站了起来,朝着外面喊道,不一会儿,便有人进来,恭恭敬敬冲她颔首行礼。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薛雯并没有声张,而是在他的耳朵边悄声说了几句话。那人听了以后,惊讶不已,连连摆手,并且跪了下来。 “小姐,这使不得啊,若是真的闹大了……老爷饶不了您也饶不了小的啊。” “这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你照我说的做便是,至于父亲那边,横竖全都由我承担,与你们没有干系。但是你若是敢跟父亲母亲说一个字,你就别想在薛府待下去了。” 那人在连连推脱之下仍旧被薛雯如此要求,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出去了。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按照薛雯说的去做了。 没有多久,薛雯和钟谨凌的事情居然闹得满城风雨,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消息。这件事后来也传入了慕君心和钟郁凌的耳朵里面。 “你听说了吗?薛雯和你的二哥的事情?”慕君心回想着自己听到这件事时,那两个讲讲述者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忍俊不禁。 看着对什么人什么东西都无动于衷的钟谨凌,居然会做出这等精彩事情,实在是大开眼界。 “听说了,只是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无风不起浪,说不准还真是真的。而且二嫂死后,葬礼上面,我确实听说,薛小姐曾经独自鬼鬼祟祟去了灵堂,后来被薛家的人接走了。” 慕君心偷偷笑出了声,看来这个薛小姐,真的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这种方式能想得出来,那就无怪别人这么说了。 “真是稀奇了,算是一件大新闻。可是这等事情,不论是钟谨凌还是薛家肯定都想要封口,不会想让这种消息都泄露出去的,怎么会泄露出来呢?” 慕君心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按理来说,这种消息都会想尽办法遮掩,这可是羞耻,怎么会不保住那块遮羞布呢?这不合常理。 “但是不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论是真,还是假,放出来就有他的道理,而且对我们绝对没有坏处,”钟郁凌说着,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既然那个想要放出消息的人要把事情闹大,我就让他闹到底。” 慕君心细细想了想,倒是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果然,在钟郁凌的推波助澜下,这件事被传得越来越广,越来越离谱。最后竟然发展成了无数个版本,从情人版到强迫版,一个比一个离谱。这股流言的风浪席卷到了京城里面几乎每一户人家里面,每个人都在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 皇室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触不可及的,他们平日里从来都是仰望、尊敬、忍受甚至受压迫了很久。而现在,皇室跌下了神坛,他们现今就如同平常人一样,东窗事发,出了那种平常人都可能会出的丑闻。 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看热闹且能好好嘲弄皇室,把皇室拉到市井之中供人观瞻的机会,哪个人不会把握住这个机会,好好嘲弄一番呢? 而钟谨凌此刻已经焦头烂额了,流言一出来的时候他便想要压下去,结果谁想到不知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流言别说压下去了,反而愈演愈烈。 他气愤不已,本来和薛府说好了要保密,怎么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而薛府此时此刻,也不是多么好过。外面说自己的女儿是残花败柳,这种话谁听了都不舒服。而这话还是好听的,难听的话不知道得说到什么程度。 “给我查!查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我饶不了他!” 薛掌院气愤不已,他必须揪出来这个人。 第三百零三章 指婚 这件事怎么就泄露出去了呢? 薛掌院懊恼不已,他现在去上朝、去翰林院,已经有很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偷偷嘲笑,更别提市井之间了。他以后该怎么抬起头来做人?女儿的名声该怎么办?她该怎么抬头做人? 而且他们也算是答应下来了永王府的要求,答应了要保密这件事。结果这还是由他们泄露出去的,永王府会怎么看他们?他们该怎么在永王府面前抬起头来? 不管怎么样,永王府和他们薛府,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父亲,不用去查了,是我散播出去的。” 谁想到薛掌院命令刚下,薛雯就从后面走了出来,坦坦荡荡地面对自己的父亲,说出了这个让他震惊的真相。 “你……你怎么,你真是反了天了,糊涂了!”薛掌院气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要抓起什么东西扔过去,但是又下不了手。 自己真的是造孽,真的是家门不幸,怎么有这么一个败坏门风的女儿。 “把她拉下去,看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薛雯被拉了下来,而薛掌院则叹息不止,他一下跌在座椅之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此时此刻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不是什么好的事情,永王府那边任何口风都没有,反而让自己无所适从。 此时的钟谨凌不仅焦头烂额,更是懊恼不已。没多久,这个消息便传入了皇宫里面,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面。 皇帝专门召见了钟谨凌。昭阳殿里面,钟谨凌跪在珠帘外面,珠帘里面,皇帝立在椅子一旁,背着手没有看他。 皇帝身形瘦弱了很多,但是周身的气场和风度仍旧不减,钟谨凌不敢看自己的父皇,那份畏惧感,让他不知该怎么开口。 “谨凌啊,你这次这件事,做得可不怎么光彩。”良久,皇帝终于开了口,语气倒是十分平静。 钟谨凌连忙将头低了下来:“是,这件事,是儿臣的不是!” “你打算怎么处理?事情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估计也压不下去了吧?况且此时此刻,借这件事来弹劾你,说你好色不端,不成大统的人的人,也很多吧?” 皇帝转过身来,斜斜睨视着钟谨凌,好似正在等他回答。 “你要怎么处置这件事?若是没能好好处理,皇家的颜面和名声,可就回不来了。” 听到这话,钟谨凌深深低下了头,不由得愤恨地咬紧了牙关。他现在几乎没有别的选择了,不然这样下去,皇家落得的名号,只能是始乱终弃,不负责任。 “儿臣会娶了薛小姐,只是……”但是钟谨凌仍旧不甘心,踌躇了一阵子之后,还是低下头立刻请求,“但是儿臣不会娶她为正妻,只会让她为侧妃,永不扶正!” 良久的沉默,皇帝似乎没有表态,而钟谨凌已经不敢再多言。他只等着皇帝表态的时候。 “既然是你这么决定的,那就这么办吧。传朕口谕,指翰林院掌院薛科嫡次女薛雯为二皇子钟谨凌之王侧妃。” 钟谨凌战战兢兢地点头称是,立刻便告退,回到了王府。 他何尝不是生气的?就这么被迫娶了自己恨极了的女人,他恨不能杀了对方。他很想直接跑到薛雯面前质问她,是不是满意了,是不是如愿了。现在他们两个在一起能怎么样呢?生活在一个宅院里面,天天相见生厌吗? “王爷……”回到王府以后,其余的人皆一脸愁容,在他回来之前,皇帝就已经派人传了口谕到永王府和薛府里面。现在两家都是满面愁云,这门亲事不论结成不结成都会是笑柄,但或许结成了,还能少一点隐患。 目前来说,确是最稳妥的方法,但也是最被动的方法了。 “去跟薛府下聘好了,提前把礼单跟他们看看,如果他们收下了聘礼,便开始筹备婚事吧。” 但是还好,他这次不是娶正妃,不必从正门进来,不必和她行拜堂礼,少了这些繁文缛节,倒是对他来说是一种慰藉。 薛家的管家答应下来,便去了薛府,将备好的丰厚礼单都给他们看过了。薛府上下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人,薛掌柜面对这个管家,也是一言难尽。如此显赫家世嫁女儿虽然不是正室,有些抹不开脸面,但是这件事本身便是自己理亏,此时此刻还能说什么呢? 更主要的是,这个婚是皇帝指的,他们没有反驳的余地。此时此刻不跟永王府结梁子,能有个缓和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嫁过去,对于自己女儿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事情闹成这么大,就算是王府不娶她,将来也不会有人娶她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让她入王府,也算是歪打正着,遂了她的愿。 “王爷的心意如此诚挚,我们没有什么异议,就这样做罢。”薛掌院略略看了一眼,礼单的确是对得起他们了。他们也便没说什么,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于是,就在某个良辰吉日,薛雯被送上了花轿,抬入了永王府之中。她临走之前,她的父亲和母亲都不知该跟这个女儿说些什么,只希望她不再惹事,安分度日,不受欺负就好。 薛雯拜别了父母家人,来到了王府之中。她知道自己是侧室,不会从正门进门,也不会拜堂这些礼俗,只是被抬了进去,到了自己那个院门口就被放下来了。她则被搀扶下来,随着陪嫁丫鬟一同进了这个院子。 院子里面倒是装扮一新,还有着新婚的痕迹,床上挂着鲜红的帐幔,在门口的案上,一对红烛明晃晃燃着。 薛雯坐在床上,而她摸到,床铺上倒是零零散散撒着一些红枣花生钱币之类的东西。看来撒帐这样的习俗,还是留下来了。 “薛侧妃不必紧张,王爷在外面迎接宾客,待他处理完那些事,便可过来和您团聚了。” 一旁的丫鬟和喜娘如是说着,言语里面似乎都有着喜气。而薛雯却在心里暗暗扬起嘴角,不知道是嘲讽她们,还是嘲讽自己。 第三百零四章 不逢时 那个钟谨凌,估计现在正在和人一醉方休吧? 世人估计都在冷嘲热讽,对他们这种荒唐的婚事看笑话冷嘲热讽。而他们还偏偏必须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任凭别人嘲讽,任凭别人猜忌,还要用这种假象来说服自己,其实自己很幸福,马上就要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对钟谨凌一往情深的那个薛雯了。她说服不了自己,早就已经看透了这种糊弄别人的假象。 “我能吃一点东西吗?”薛雯淡然开口,她从早上到现在的确从来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倒是真的有些饿了。 她伸手往帐里面摸去,倒是摸出了一个红枣,她悄悄将红枣放入口中,咬了一下。那枣子倒是挺甜,她悄悄地将枣核吐在了自己的手帕里面,包起来放到了一旁。 “能,快给王妃端一些点心过来。按规矩,您是不能吃的,但是王爷说过,如果您真的撑不住的话,可以吃一些点心暂时填填肚子。” 薛雯倒是答应了下来。她听见了门开门关的声音,好似有几个人端着盘子走了进来。那喜娘拿着糕点,悄悄递到了红盖头之下她的嘴边。薛雯倒是乖乖吃了些东西,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不知又过了多久,外面越来越安静,似乎那些宾客已经离开了。 不久之后,门被打开了。那些丫鬟喜娘连忙行礼,薛雯知道,这是钟谨凌进来了。 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看来钟谨凌喝了不少酒。 很快,她的盖头被钟谨凌一把掀开。而她面对的,果然是一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 而钟谨凌面对的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她的脸色也不好,尤其是眼睛,宛若陷入冰潭之中,冷得彻骨。 “你真的让我大开眼界。”钟谨凌看着眼前的人,居然冷哼一声,怒极反笑。 果然这个人已经变了,她不再是为了疯狂的爱恋,而是彻骨的仇恨。她宁愿拉着自己和自己一同坠入无尽深渊之中,两个人都不得好死,也不愿一个人在永恒的痛苦里面,无尽轮回。 她要自己和她一起堕落和挣扎,体会同样的痛苦。 “让妾大开眼界的,是王爷才对。”薛雯冷笑着说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其余的人早已察觉到了不对,喜娘赶快说了些吉祥话,就带着人立刻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这两个人都不好惹,看起来也苦大仇深的,谁脑子有毛病,谁才会想留在这里。 “你现在满意了吗?痛快了吗?”钟谨凌冷冷一笑,展开双臂,冲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这身礼服,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满意?没什么满意的,妾这一生不是都任凭王爷处置了吗?既然如此,王爷何必这么问呢?” 薛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倒是让钟谨凌无话可接。他沉吟了一会儿,干脆给她立了下马威。 “既然如此,我们便约法三章,在这个王府里面,你不碰我,我不碰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必管我的事,我也不会过多过问你的事情。只要你安分,我便不会难为你,但是你出了事,休想让我给你出头。” 薛雯没有回答,但钟谨凌就当她默认了,转身便离开了薛雯的屋子,他是真的在这个房间里多呆一秒都嫌烦。 门开了又关,薛雯倒是十分平静,这个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站起身来,前去吹灭了那一对红烛,又将其余的灯,全都吹灭。 房间里面瞬时没有了声响,也没有了其余的亮光,只有月色透过窗棂,在桌上、地上撒下的一片月光,清冷又惨淡,倒是十分应景。 后来据说,第三天回门的时候,也是薛雯独自回去的。薛雯倒是十分平静,面对自己的父母,也没有说什么话,只说自己过得很好,不必担忧。 慕君心听说了永王府纳侧妃的事情,侧妃还是那个曾经十分想要嫁入王府的薛雯。对于这个结果她一点都不意外,闹成那么大,最容易解决事端还不给皇家丢脸面的方法,就是娶了薛雯。 只是现在,估计看热闹的人继续在看热闹,八卦的人继续八卦,只是都不敢在明面说三道四了。 后来据说钟谨凌不再拘束,倒是纳了不少媵人和通房,只是倒再也没有正妻和侧妃。那永王府倒是日日笙歌宴饮起来,荒淫不像样了起来。 “现在的钟谨凌,倒是不像是之前的样子了。”慕君心想起当时钟谨凌的运筹帷幄和奸险狡诈,倒是觉得恍如是上辈子的事情。 看来这薛雯,真的是他的劫。 “这不是你我都想要看到的场面吗?” 钟郁凌笑着说道,执起手中的茶杯,而慕君心也会意,拿起手里的茶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以示祝贺。 “没错。” 没有过多久,慕君心的手上居然收到了帖子,邀请三日后去永王府一聚。慕君心看那帖子,还是接了下来,准备三日后,去会一会这个新进门的王侧妃。 三日后,慕君心如约来到了永王府。而慕君心见到的整个永王府,都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里面没有了奇花异草,没有了那些清雅的装饰,那些先永王妃都被薛雯下令拔出,她喜欢的一切,全都荡然无存。 当然,宴会里面的花厅还是布置得十分富丽堂皇,而里面的所有人,都穿戴华丽非凡。慕君心着实感觉自己仿佛在名利场之间,在纸醉金迷的欲望之间,好似无法动弹。 而座上的那个薛雯,也跟之前见到的不一样了。之前她飞扬跋扈但到底有所收敛。可是现在的她,已然完全不顾形象,容光焕发,又美丽张扬,全身上下都是那种精明厉害的美丽。让人艳羡,但同时也敬而远之,不敢过多往来。 慕君心还在自己的对面看到了黄疏桐。她的打扮还是原来的样子,清清淡淡,有点格格不入的意味。 她喜上心头,不论如何,这个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还是有些亲切的。 “疏桐。”她忍不住朝着对面的人唤道。 第三百零五章 悲寂寥 黄疏桐似乎听见了她的呼唤,她往慕君心这边瞟了一眼。慕君心欣喜不已,刚要搭话,然而黄疏桐却当做没看见似的,冷漠将头转向一边,看都不看慕君心一眼。 慕君心瞬时觉得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她讪讪地待在原地,忽然好似别的都不在乎了。她是真的跟黄疏桐形同陌路了,她真的在这里没有亲近的人,也没有能依靠的人了。 后来的宴会细节她不知道了,她就记得自己在座位上随意看看风景吃一吃点心餐点,若是有人来搭话她就客气应几句。而久了众人似乎也看了出来,慕君心对于和人聊天交际没什么兴趣,便不再去打扰她了。 这样也好,落个清净。 只是后来薛雯喝了几杯,也跟过去的先王妃一样,笑着客套了几句就转头走了。而剩下的人也不再拘谨,更是放开怀开始取乐,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慕君心打心眼里厌恶这种情景,于是便更为沉默。 “慕姑娘,我们侧妃想找您聊聊。” 直到薛雯身边的小琪蹭过来,小心翼翼地跟慕君心打招呼道。而慕君心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薛雯和自己没有任何交集,她找自己有什么可聊的? “麻烦跟你们侧妃说一声,我现在乏了,不太想去。” “侧妃说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您,如果您说乏了的话,就刚好去休息一会儿。” 慕君心撇了撇嘴,没有办法,只能跟着那个丫鬟去找薛雯。她绕过记忆之中的那些长廊,过了一道拱门,在一个院落前面停了下来。 这个院落比较远,可以说比正院和先王妃的院子最远的那个了。慕君心走进这个院子,出乎意料,这个院子竟然比她想的要冷清寂寥很多。 推门走进屋里去,薛雯就趴在右边房间里的那个八仙桌旁,她似乎真的不胜酒力,脸上晕染了一层酡红,眼睛里迷蒙着几分醉意。她抬起头,微微笑了笑,眼神迷离着一点水光。 “果然你过来了。”她说。 “王侧妃下令,小女子哪儿有敢不遵守的道理?”慕君心淡然说道,没有什么感情。她微微福了福身,算是行礼了。 “行了,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虚与委蛇这些,我懒得跟你勾心斗角的,坐吧。”薛雯却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样子,她使了个眼色往旁边的椅子上去,慕君心无奈,只好走过去坐了下来。 “王侧妃找我有什么事?” 薛雯定定地看着慕君心,许久,才悠悠然吐出来一句,没头没脑的:“你恨我对吗?” “王侧妃没有必要这么问吧?”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可能不恨我?”薛雯悠悠笑了出来,有些晕头晃脑的,似乎真的喝多了。 “王侧妃喝多了酒,还是早些歇息下来吧,不然的话,对您身子不好。如果需要的话,我让下人帮您熬写解酒的东西。” 慕君心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她正想要叫来小琪让她帮忙熬醒酒汤的时候,却听薛雯大声挣扎呼喊了起来。 “我没醉!”然而声音里面带着明显的醉意。 “慕君心,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知道你恨我,如果不是我,你可能之前根本不会遇上那些事,你也不会和黄小姐绝交。再加上,我还曾经那么‘痴迷’九殿下,虽然那个痴迷是装出来的……” 不提这些还好,一提这些,慕君心是真的有些上火了。这个人真的是莫名其妙,她忽然不知道在这里呆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有的时候还真的挺羡慕你的,至少那些人是真的对你好,而且我曾经想过,我或许真的对九殿下动情还不错,他至少,是个真的好人。” “王侧妃找我过来,就是想说这些吗?” 薛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慕君心,突然笑了出来,她将头抵在桌子上,喃喃呓语着,仿佛在梦里一般。 “我刚才其实注意到你了,我就想看看,这种环境下你会怎么做。你和黄小姐果然都是同样的人,你们不喜欢这种场景,但也不会迁就和……迎合。但实际上,你觉得我喜欢吗?我当然不喜欢,我讨厌这样热闹,反而越热闹越是觉得孤独。” “这里的一切我都不喜欢,可是你知道吗,当初的王妃,是自戕,自戕,有一次钟谨凌喝醉了他自己说出来的……皇室女子自戕可是重罪,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而他保住了这个秘密。你说这是什么样的决绝和爱……” “我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不恨先王妃,但我真的恨钟谨凌,我也恨我自己。但是我讨厌见到这里面的所有东西……所以那些有她痕迹的东西,我都拔了,拔了……我对你没什么恨意,但是也不想帮你,不然我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后面薛雯喃喃说了什么,慕君心记不清了,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或许只是想找个人听而已。 她在一旁等着,等着薛雯最后睡着了,才叫来小琪,将醒酒汤的配方跟她说了以后,才离开了永王府。 她决定了,以后永王府递什么帖子她都不接了,而此时的薛雯可怜吗?确实可怜,但也很可恨,很可悲,还有些可气。为什么这种人从来不关注自己拥有什么呢?明明拥有这世上很多人都可望不可即的东西,还有家人百分百的关爱,怎么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随意践踏家人的关爱,所有的关心都放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这不可怜,有些可恨。最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慕太医,慕太医!”慕君心刚回到了医馆,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见后面似乎有人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似乎十分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慢慢说。”慕君心皱了皱眉,面前的这个人看样子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她今天休沐呀,为什么要挑休沐的时候来上门呢? “慕太医……您,您赶紧过来吧,我们,我们家姜太医不行了!” 第三百零六章 昔人已乘黄鹤去 姜太医?不行了? 这两个关键词在慕君心脑子里轰然炸开。她愣了好一会儿,根本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姜太医不是一直身体很硬朗吗?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而且他医术那么好,肯定早就能察觉出来自己的不对劲啊,怎么会一直拖到了这种地步? “他怎么了?他在哪儿?!” “在家里,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您快去见见他吧。” 那人话音未落,慕君心便立刻拎上药箱,奔出了医馆。她让那人带着路,一路奔跑着跑去了姜太医的家里面。 而等她到了的时候,姜太医早已没了呼吸,慕君心好好地检查了很多遍,他是真的死了,没有用什么伎俩,更不是假死。 姜太医,就在这个下午,暴毙于自己的家里。 “怎么样?姜太医他……”那人看着慕君心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师父,我师父是出了什么事?是谁,是谁干的!”慕君心忽然暴起,她揪起那人的衣领,厉声问道,声音里面带着明显的哭腔。而她的眼眶已经通红,而泪水在眼睛里面打转。 “我……我不知道啊,姜太医让我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姜太医,姜太医到底怎么了?” 慕君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摇了摇头,将他放开。片刻之后,她低下头,双拳攥紧,隐忍着说道:“救不回来了,准备后事吧,已经断气了。” 身后传来了哭嚎,而慕君心却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了。姜太医,她还没能跟他解释清楚事情经过,还没有解开误会,还没有当面跟他和好道歉,他就已经去了。 永远都找不回,追不回来了,这竟然成了她一辈子的遗憾。 姜太医的死讯传遍了太医院,奇怪的是,他的葬礼却没几个人真的去吊唁,最多只是封了一份礼送过来。因为姜太医没有妻子儿女,慕君心自请将处理丧仪的事情揽了下来。 前来吊唁的除了卫麟,还有涂敏。两个人看到慕君心,涂敏是发自内心的欣慰,听说了他们的师徒关系以后,说他的师弟找了个好徒弟。 而卫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息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她一起料理后事直到姜太医下葬。他们这几天没怎么说话,而慕君心明白,这代表着卫麟已然已经不再介意过往的事情了。 慕君心这些天料理姜太医后事的事情也被太医院知道了,倒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在她身后指指点点说她忘恩负义了,真正忘恩负义的人,是不会自请料理师父后事的。 “我师父最近没有任何异常吗?卫大人?”在太医院帮忙收拾姜太医的遗物时,慕君心心存疑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她自和姜太医决裂以后就很少见过他,而姜太医最近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自然不知道。 “没什么啊,还是平日那般不务正业的样子,但我总感觉,以前他是故意表现出来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过去几天,他仿佛是真的心不在焉。” 慕君心忽然心底颤了一下,说不准,说不准就是这件事情。 “卫大人,您记得上次跟我说的安神方子吗?我给忘了,这些天一直都没休息好,您能帮我先去取一下吗?” “你这孩子,行吧,你在这儿好好收拾收拾,我去给你拿。”卫麟无奈地叹了一声,又说了些让她注意身体的话,就走出办公室去拿了。而慕君心看他走出去以后,就立刻转身跑去自己的办公室。 刚好里面没什么人,她便开始四处寻找,没有。她又回到姜太医搬去的办公室看了一圈,没有,还是没有。 他能藏在什么地方呢?直觉告诉慕君心肯定会有什么东西给她留了下来,只是她不知道放到哪儿了而已。 “好了,我拿过来了,给你,”不一会儿,卫麟回到了办公室,将方子递给了慕君心,“我记得这个方子放在挺明显的地方的,这次却找了好久。” “前些天姜太医也找我要这个方子来着。可是后来他却老说不顶用,总是把药倒了。我有点不明白,平日里他总说好的,怎么忽然就不用了。” 一个激灵在慕君心的脑海里面炸开。对啊,她忽然想起了过去她给清美人做美颜药泥的时候,姜太医把她准备的东西倒入阴沟里面的事情。 难道……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慕君心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卫麟将所有的遗物收拾干净。等待卫麟离开,太医院的人不剩多少的时候,慕君心立刻跑到了姜太医办公室的阴沟下水道口。 她伸出手,将那个盖子拿了起来。她看到一条夹缝里面,真的塞着一张纸条。 果然有东西! 她连忙将那纸条拿了出来,塞进袖子里面,立刻离开了太医院。她不敢耽搁,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医馆。等到胡乱吃了饭以后,她立刻回到房间,将门窗都锁了起来,她将纸条从袖子里掏出,正要打开读的时候。 外面忽然像是来了一阵风,窗户被从外面打开了。 “谁!”慕君心惊起,连忙将纸条塞进袖子里面。而外面似乎没有动静,她刚松了一口气以为是风的时候,忽然一个念头让她整个身体都抖了三抖。 外面没有风。 那么窗户是怎么打开的? 恐惧感从头一直渗入脚尖,她在原地愣着,呆着,不敢乱动,更不敢出声。她若是真的过去查看了,绝对只有死路一条,而要是待在这里,外面的人看久久没有人过来,干脆从窗户外面跳进来怎么办? 天哪,谁能救救她? 她赶忙摸出枕头下的匕首,护在自己身前。无论如何,这样至少还能抵抗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似乎悄无声息了,只听见了愈演愈烈的蝉鸣,像是夏末最后的嘶鸣。她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恐惧感也随之慢慢消散了。 她鼓起勇气,站起来一步一步往窗户那边走了过去。而她看向窗外,果然见到了一个人的身影站在窗边。 第三百零七章 此地空余黄鹤楼 “景枫?!” 慕君心惊讶不已,而她转而看向窗下,却看见了一具穿着黑衣的尸体躺在窗下。 那人被利落地一刀割喉,死不瞑目。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刚才把我的窗户打开的人吗?”慕君心连忙问道。 “对,大人听说了姜太医的事情,觉得你可能也会遭到不测,所以让我过来看一看。幸好,我还是来得及时。” 说着,景枫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他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然后摸出了一块海棠玉佩,他拿在手里看了看,啧啧叹了两声,将那玉佩伸到慕君心眼前,让她仔细看了看。 果然是钟谨凌的人。 “刚才我也快被吓死了,你看,”慕君心见旁边没什么人,连忙让景枫进屋,她将那张纸条重新掏出来,“这是我从我师父办公室的下水道口拿出来的东西,你看看。” 景枫接过纸条,而慕君心也凑了上去,那上面只写着十个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什么意思?”景枫皱了皱眉。而慕君心眉头紧锁,她努力回想着姜太医跟自己说过的事情,却找不出什么源头。 “不如赶紧去我师父家里看看吧。我师父应该把线索留在家里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等下,难道是……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应该就在那里,快去我师父家里,我师父的遗物还没有完全收拾干净。” 景枫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同赶往姜太医家里。而还没到姜太医家,远远地就好似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此时已经入夜,火光在夜色之中极为刺眼。周围的人都急忙过去救火,而慕君心和景枫注意到那着火的宅子,都愣在原地。 那是姜太医的宅子。 可恶! 慕君心一跺脚,牙关紧咬。该死的,还是来晚了一步。看来姜太医的死跟钟谨凌脱不了干系,而姜太医临死之前留下来的东西,一定是对钟谨凌来说万分要紧的东西。 他找不到,但绝对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在他们手里,跟踪慕君心无果以后,干脆烧了姜太医的宅子。这下就算是他们想找,都找不到了,干脆两边都不要得到,总比一边拿到的好。 “现在怎么办?”慕君心看向景枫,而景枫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便夺了一匹马,跑回了追月阁。 不久以后,景枫便带着一群人过来了,有的人负责疏散人群,有的人负责引水过来灭火,过了一段时间,才把火扑灭了,然而姜太医的宅子已经被烧了个干净,什么都剩了。 慕君心连忙跑去她印象里那个书柜旁边,书柜里面书都烧成了灰烬,而书柜也只剩下了一个黑色的壳子,一碰就榻了。 “这个书柜有暗格,姜太医估计是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只可惜,都烧了。”景枫仔细观察了那个书柜的残骸,长长叹息一声。估计是跟钟谨凌命运相关的东西,他才会想方设法想要得到,得不到干脆就要毁掉。 慕君心一脚踢去,把整个书柜踢了个七零八落。她愤恨地咬紧牙关,钟谨凌已经彻底拉下脸来了,那么她绝对不会让钟谨凌好过! “我先回去跟大人说这件事,你也先回去吧,不早了,该休息了。你明天还要当值,是不是?” 慕君心点了点头,此时已经是丑时了,若是再不休息,怕是连觉都睡不成。慕君心便立刻回了医馆,囫囵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慕君心就立刻醒来,昨日没有休息好,镜子里面那个人的眼下,是将近一指宽的云翳。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简单使了一点脂粉,便立刻往皇宫去了。 皇帝最近的身子仍旧没有好转,她跟皇帝请平安脉的时候,似乎连皇帝都看出她有些不在状态无精打采,他叹了一声,摆了摆手:“行了,朕没事,你今天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朕不说什么,不代表别人不会说什么。” 慕君心有些赧然,她只好低头说了声是应下,转身便离开了昭阳殿,回到了太医院。 而她前脚刚刚迈入太医院,就看到了路过的人都用一种满是同情的眼光看着她。有些人欲言又止,而有些人则故意避开,似乎不敢惹事一样。 这番情景弄得慕君心云里雾里,这是怎么回事?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不就是使了一点脂粉吗?至于这么看她吗? 而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都这么看自己了。 办公室里面立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那女人打扮很是得体,有些雍容,而周身气场强大,令人望而生畏。看这样子,虽然是个宫女,但一定是个地位很高的宫女。说不准那些小主见了她,也需要客气三分。 这个女人她知道,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琥珀。 “琥珀姑姑,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慕君心上前客气地问道。这个人可是在宫里名望很高,说话相当于太后的意志,掷地有声的那个存在。她自然得放尊敬一点。 “慕太医终于回来了,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请慕太医过去一趟。”琥珀的目光瞟了过来,上上下下如同探照灯一样打量了慕君心几遍,仿佛要把她看透似的。她只是客客气气上前微微福身,便要她跟着自己走。 “好……好的。”慕君心感受到了压迫感,那个太后听说是个狠角色,看来,自己这一趟,是要渡劫了。她只好继续背着出诊箱,在旁人若有若无的同情目光之中,跟着这个人走出了太医院。 前去寿康宫的路上,慕君心一路都忐忑不安。太后平日里吃斋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忽然就叫她过去给自己问诊了?她向来是不太待见女太医的,怎么忽然就要叫她过去了? 她都不信真的不是找她麻烦去的。 “太后娘娘,人带到了。”慕君心跟着她一路到了寿康宫,琥珀朝着帘幕后面的人行礼恭敬道。 帘幕里面的人似乎应了一声:“你出去吧,让慕太医进来。” 那声音慵懒,但是威严不减。 第三百零八章 年华未老 “是。” 琥珀姑姑退了出去,只留着慕君心还在殿中。慕君心只好将出诊箱放在一旁,跪下行礼:“微臣慕君心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里面那个声音懒懒地说着,慕君心这才走了上去。太后正懒懒地靠在榻上,她阖眸似乎在养神,但是慕君心在见到太后真容以后,是真的看得愣了过去。 太后实在是用整个人诠释了雍容华贵和风韵犹存两个词。明明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但容光焕发,皮肤上面没有太多皱纹不说,甚至还泛着光泽,状态极好。而她闭着眼,神色淡淡,但从面目之中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年轻的时候,肯定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她头顶珠冠,从珠冠下面露出了几缕夹杂着灰白色的发丝,虽然有些白了,但是仍旧发亮。慕君心看得着实羡慕,这种厉害精明的美,一直到老都保持完好下来,实在是太难得了。 “哀家最近照镜子,感觉自己的白头发是越来越多了。听说你给人美容养颜是一把好手,你帮哀家看看,怎么才能不长白头发。” 太后眼皮都没有抬,只是缓缓和她说着,语气中似乎有些哀叹年华老去的怅然,但却带着一丝倔强仿佛不承认自己老去的事实。 慕君心应下来,似乎悄悄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为了给她看白头发啊,那还不简单? 她将脉枕取了出来,对太后拱手道:“那么就请太后娘娘将手放在脉枕上,微臣帮您看看。” 太后没有应,但是把手腕放在了脉枕上面。她正悉心给太后听脉象的时候,忽然听见太后悠悠开口:“听说,这段时间皇帝的病都是你负责的?” 一听这个,慕君心微微楞了一下,手忍不住颤了颤。而这点颤抖似乎被太后捕捉到了,她冷哼一声,语气里似乎有些不屑:“怕什么?哀家又不会吃了你。” “是微臣没有错,太后娘娘是有何吩咐?”慕君心立刻定了定神,连忙开口问道。 “好好干好你的事就行了,既然皇帝信任你,哀家便也信你,但是若让哀家知道你做什么小动作,哀家可不会饶了你。” 这句话让慕君心背后沁出薄薄的一层汗。太后这话可以只是表面意思,但若说有弦外之音,也可这么理解。太后是真的察觉出什么,还是只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呢? 不过现今也没有证据,太后这么说,很大可能应该只是给她一个下马威,或者察觉了什么,试探试探她的底气而已。她若是这个时候诚惶诚恐,反而可能招人怀疑。 “太后娘娘这番话实在是折煞微臣了。但太后娘娘放心,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嗯。”太后只是懒懒应了一声,并没有再跟慕君心说些什么。 慕君心悄悄松了一口气,继续专心听取脉象。太后的身子保养得很好,可以说估计是费了很大的心思,那么只要给她稍加一些对生发有利的东西就好了。 “太后娘娘身体康健,微臣只消给太后开一些调养的方子,并且太后娘娘按照微臣说的方子去做,必然会重回一头青丝。” 说完,慕君心开了个方子,主要是黑芝麻、何首乌这些东西,并且加上阿胶、红枣之类的调成膏供太后吃。 如果可以的话,让她调出染发剂也没什么问题。 “嗯,你把方子留下来,哀家让琥珀办便是了。” 太后应道,慕君心便不再多说什么,收拾出诊箱准备告退。 “你等等,哀家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忽然,太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叫住了慕君心。慕君心一怔,她和太后素味平生,又没什么交集,她有什么要问自己的呢? “哀家听说,你的那个师父姜太医,是已经去世了是吗?”太后的语调里面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慕君心捕捉到了,但故意装作没有听出来。 “对。”慕君心点了点头。 “你作为他的徒弟,还帮他料理了后事,有没有听说什么隐情?” 这番话有些晦暗不明,慕君心不知该不该说出口。太后这种人看似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实则是见过太多风风雨雨,有什么事一眼便能看穿,瞒也瞒不住。这种老人是最可怕的,他们贯会隐藏情绪,任何云淡风轻的话语背后,都不一定怀揣什么心思。 慕君心还真不能确定她在心里究竟偏向谁,若是钟谨凌……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你不用害怕什么,我知道,你和哀家的孙儿郁凌关系匪浅。郁凌那边我是知道的,如果这种事跟谨凌有关系,你说便是。” 这番话就已经透露了些七七八八的信息,看来太后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只是想要验证和敲打一番慕君心而已。 慕君心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姜太医的事情捡了些必要的说了,不利于自己的也都一一隐去。横竖姜太医的死并不是由她造成的,应该没有多大影响。太后只是听着,偶尔应那么几声,大多时候都是不插嘴的。 “微臣也只知道这么多,追月阁的事情,微臣从不插手。”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面色上面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似乎嘴唇紧抿,右手手指上面的长甲在榻上叩出“叩叩”响声。 慕君心忐忑等着,直觉告诉她,太后似乎很关心姜太医的事情。 “哀家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哀家没什么要问的了,你去吧。” 太后挥了挥手让慕君心退下去。慕君心点了点头,行了个礼便恭敬退出了房间。 离开寿康宫之后,慕君心还无法从方才的经历之中缓过神来。太后为何如此关心姜太医的事情?姜太医的年岁貌似比太后小那么几岁,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只是这个太后实在是让人敬畏,她感觉自己仿佛刚从鸿门宴之中逃了出来。 慕君心赶忙回到太医院,将方子递给了药房的人,告诉他们准备好药材等着琥珀姑姑来取。而回到办公室之后,她看见卫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第三百零九章 揠苗助长 “太后找你去了?”她刚进门,卫麟便十分警觉地问道。慕君心点了点头,并不介意他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她一边将出诊箱放在了桌子上,一边开口回答:“对,她说最近白头发比较多,想让我帮她重回一头青丝。” 卫麟皱了皱眉,点了点头,像是懂了什么似的。 “她有没有问别的人的事情?” “问了我师父的死有没有隐情,其余的她没有问。” 就是这句话,让卫麟宛若触了电一样弹了起来,他连忙跑过来,捏住慕君心的肩膀,指甲似乎都要嵌入她的肩膀里面:“那你是怎么说的?” 慕君心刚要回答,立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卫麟不知道姜太医曾经当过细作的事情,若是跟他说了,岂不是还要解释很多遍,还有可能给他带来危险? 慕君心便摇了摇头:“我没有,我只说了不知道。” 卫麟虽然还是有些警觉,但想了想,放开了慕君心。他叹了一声,似乎有些担忧似的:“看来,太后还是有点执念。” “怎么……回事?”慕君心有些云里雾里的。看样子,卫麟跟自己担心的仿佛不是一个点。可是那是因为什么呢?她有点想不明白。 “其实太后和姜太医之间有一点不能说的往事,姜太医入宫当值也有那么一点原因,”卫麟叹息一声,随即摆了摆手离开了,“这事,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也不要声张就好了。” 慕君心看着卫麟踏出办公室,仿佛知道了什么秘密。她只好默默将那些秘密全都收进心里,转身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近些天太后倒是再也没有找过慕君心的事,反而是每天琥珀姑姑都会按照太后的吩咐,前来去拿慕君心开的方子。慕君心根据琥珀的反馈,适时地调整方子,这样一连过了半个月,终于太后像是按捺不住似的,又把慕君心叫了去。 “哀家照你这个方子,吃了半个月,是有点见效,感觉头发质量好些了。可是这个效果实在是太慢了,你还有没有别的见效更快的方子?” 慕君心哑然失笑,半个月见了点效果已经算是快的了,既然想要揠苗助长,那只能换另一个法子了。 她微微颔首,拱手一行礼:“太后娘娘,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您还想要养成一头青丝,必须要经过长时间调养才行。不过,若是您想快一些,也不是没有法子……” “什么法子,你说就是了。” 太后像是来了兴趣,她望了过去,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态。 “那便是,将白发染色成青丝便可。”慕君心颔首说道,说完她都有些咂舌。从做面膜到开刀手术缝合,现在居然还开始染发了。 而太后听了以后,却咂咂舌摇了摇头:“难不成,是拿墨汁给哀家这白发刷成黑色的吗?” “那倒不是,只是需要先软化太后娘娘的头发,再拿调成的染色剂染上便是了。只是这东西是暂时的,可能太后洗几次头发,经年累月的便会掉色下来,到时候,可能还要重新染一次。” “那跟给瓷器陶器刷漆上釉有什么区别?你这法子还是行不通,就按照之前那些方子便行了,哀家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太后撇了撇嘴,眼神里流露出不愿的嫌弃。慕君心倒是微微笑了笑说是,那就按照之前的办吧,心底里倒是没什么波澜。她恨不得太后别答应下来,不然等着她的又是一堆一堆的责问和解释,还有数不清的麻烦事。 “对了,哀家倒是听说,你和郁凌之间的关系匪浅,哀家倒是想问问了,你究竟和郁凌关系到了何种地步了?” 听了这话,慕君心心里一惊,太后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么个事了? “只不过是寻常的两情相悦而已。”慕君心谨慎地回答。 “可哀家听说,你们是生死之交。当时郁凌是被你给救下来了,后来,你们也共患难过多次。现在都谈婚论嫁了,这是寻常的两情相悦?” 太后的眼刀轻飘飘地飘了过来,语气也有了些责难的意思。慕君心心下一惊,看来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这个老人。 她这番语气,说不清到底是她平日里就是这般厉害,还是责难她有所隐瞒? “是这样没错,太后娘娘明察秋毫。”她也只能应下来再说,还没有弄清楚太后的用意,多说话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太后冷哼一声,似乎对这个词十分不屑:“哀家老了,早就耳聋眼瞎的不知道你们年轻人这档子事儿了。哀家也不管你究竟是不是对郁凌是真心,总归,跟哀家关系不大,你们自己的日子,你们自己过去。” 慕君心恍恍惚惚才想起来,这个皇太后并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皇帝的生母在前些年已经死去了,这位是先帝在位时的正宫皇后。但估计她待皇帝不错,所以皇帝登基以后,封她为母后皇太后,和自己的生母同级。 一个念头在慕君心的脑海中油然而生。既然如此,那她可能真的并不在意钟郁凌娶了谁? “太后娘娘这般开明,倒实在是难得的聪慧。”她只是微微笑了笑,躬身行礼,没有答应下来也没说别的,但是这般擦边球打过去恭维她,应该是不会出错的。 “开明算不上,只是懒了而已,”太后冷冷地说道,但是神色确乎是缓和了不少,她转过头去,结果琥珀递来的茶盏,“中秋那日,你也过来同哀家一起赏月吧。” 啊? 慕君心愣了一愣,和太后一起赏月?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种宴会一般只有皇室妃嫔公主还有诰命夫人们才能前来参加的。她一没有名分二没有爵位,如何才能够格? “微臣身份低微,怕是不能和诸位娘娘为伍。”慕君心立刻跪在地上,朝着太后拜了拜,确乎是有些惶恐。 “哀家让你来,你便来就是了,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你不必在意挂怀。再不济,还有舒华陪着你,你觉得能有谁轻瞧了你?” 第三百一十章 中秋之宴 慕君心是想到了当时在永王府参加薛雯的宴会的情况。她可是厌倦了这种名贵聚集的名利场一般的场面,倒不是她真的觉得自己人微言轻有些配不上,只是这种宴会几百年来到了二十一世纪也一样,一样的无聊。 无非是一群人炫耀攀比炫富,三五成群的小团体和暗流势力这个恭维这个,那个诋毁那个,旁观者再八卦两句而已。空虚又无聊,没什么可参加的。 再加上这个时代等级森严,繁文缛节多得是,那肯定更加无聊,她可不想蹚这个浑水。 “还是说,你觉得哀家这儿实在是太寒酸了,或者哀家的身份,请不起你这尊大佛?” 这句话虽然听上去有些戏谑,但是慕君心心里一震,太后这话是来真的,不是跟她开玩笑的。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就表示心底里已经有些不快了。 “没有的事,微臣中秋那日,定当前来祝贺。” “这才像话,记得那个时候打扮庄严一点,别太随便,但哀家也不喜欢惹眼的。到时候祭月让天上的神明看了去,像什么样子。” 太后的语气倒是缓和不少,但话语里的漫不经心还是很浓很重,慕君心只得应了下来,恭恭敬敬告退了。 这个女人实在是厉害得有些可怕,慕君心细细揣摩着她的用意。可能她也只是想要让自己习惯什么事情吧? 毕竟如果真的她将来要和钟郁凌成婚的话,这种场合少不了,她若是不习惯,恐怕将来会十分为难。 过了些日子,到了八月十五那一天。慕君心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挑了很久的衣服,才选定了一套月白色的长裙和对襟上襦及大袖衫。她悉心打扮了一番,申时的时候坐上了太后派来接她的马车,一路朝宫里去了。 她到了以后,才发觉今日来的人的确不少,除了后妃和公主们,还有各个在京有爵位的王侯家里的命妇和小姐都过来了。慕君心放眼望去,所有的人穿着都是费尽心思,她相比之下倒是很不起眼的那一个。 不过那倒是省事了,她不扎眼,那便也省了别人议论和打扰。 “慕姑娘!”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好似冲她招了招手。她朝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却见是舒华公主朝着她摆了摆手。 慕君心立刻走了过去,因为这里人还是挺多的,慕君心是行了礼之后,才坐在了舒华公主的旁边。 “今日你能过来实在是太好了,不然我在这里可是要无聊死了。”舒华公主一边说着,一边长长叹了口气,但是脸上是舒心的微笑,似乎庆幸这一安排似的。 慕君心注意到,舒华公主的位置是在后妃公主这一边,靠后但离太后的位置不远,抬头就能看见座上的太后。但是这个位置也不算太过引人注目,她倒是安心了不少。 “我也奇怪,太后娘娘恩典,竟然能让我进来。” 而注意到她在的人显然越来越多,很快,似乎有人开始朝着慕君心这边侧目。这倒是让慕君心很不舒服,她似乎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 “你不必在意这些,左右皇祖母想让你进来,你就答应着就是了。一会儿祭月就是我们轮流上去上香而已,其余的人说什么,你何苦去在意呢?” 慕君心点了点头应下来,倒是坦然很多。而舒华公主也是故意想要让别人看看似的,拉着慕君心说话倒是说得很开心。那些人看着这个人跟平日里最为骄纵的舒华公主居然能玩在一起,便有话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不一会儿,太后落座,祭月也便开始了。庭院中早就摆好了长桌、香案、祭品等东西,太后主祭,先是说了些祷词,再上香,后边的人恭恭敬敬跟着祷告、拜月。随后,后妃和公主们才上前,然后是诰命和其余的女眷们。 “一会儿你跟着我就行了,这是皇祖母的意思。”慕君心点了点头,紧紧跟在舒华公主后面。轮到她们的时候,她和舒华公主一字排开,一同祷告并要上香。 “那慕君心是怎么回事?明明什么身份都没有,偏偏要和舒华公主平起平坐,祭月也一起,她算什么?够格吗?” 后面不知道是谁,鄙夷地撇了撇嘴,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在这安静的庭院里让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众人皆惊,但是谁也不敢多嘴说什么,这等严肃的场合,即使是人们心里有不忿,也只敢压在心里。 而此时居然有人敢当面说出来。她们惊讶的同时,倒是都有那么一丝心事被说出来的尴尬,和终于被人说出来的轻松。所有人都开始看好戏,看前面那个慕君心该怎么处理这个事。 慕君心权当没有听见,她刚把香插上,就听见了身边的舒华公主先开了口:“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左右我没有任何怨言,我看得起她,她便够格。” “吵什么吵,要是扰到了神灵,我看你们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太后紧接着开了口,“忠勇侯家的,你们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舒华公主连着慕君心等人都立刻严肃起来,行礼赔了个不是。而方才发话的那个小姐的母亲,立刻拉着自家的女儿,跪下来赔不是。 “好了,继续。”然而太后一副不愿意再纠缠下去的态度,冷冷地开口道。那些人只得答应下来,祭祀活动继续进行。 而这段插曲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愿再提了。而慕君心和舒华公主互相换了一个眼神,也没有再计较过。 祭祀过后,赏月宴开始,整个宴会的氛围变得轻松了不少。而慕君心和舒华公主也缓和了下来,两个人倒是聊得十分开心。 “太后娘娘的头发看着着实漂亮,实在是让妾身们艳羡不已啊。” 对面的命妇们似乎提到了关于太后的头发的话题,慕君心瞥见座上的太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对那边的人道。 “这可多亏了君心的好方子,才让哀家现今容光焕发……” 慕君心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听见了一声尖叫。 第三百一十一章 涌泉相报 “这可多亏了君心,她的方子用着可是极好的,这才一个月不到,你看,哀家这头发可不是看着好多了?”太后一边笑着,一边给自己身边的琥珀使了一个眼色。琥珀会意,走到了慕君心的面前,冲她微微弯腰欠身行礼。 “慕太医,太后娘娘说,让您去一趟。” 慕君心会意,既然是在说她的事情,那她必然要出去会一会那些人了。但是她想不明白,为何太后要特意提起这件事,还要特意把她叫出来好似让人观赏一般看她呢? “看,君心过来了,君心,你且说说,你给哀家的方子里面都有什么好用的?让她们听去,让她们也羡慕羡慕。” 慕君心只是微微一笑,太后难道需要这点虚荣心?怕是葫芦里面卖着别的药。她便只是按照吩咐,直接说道:“太后娘娘身子康健,但体质又和平常人有所不同,因而这方子也特殊,不是……” 忽然,殿上的所有女眷几乎都爆发出尖叫声。只见殿外忽然冲进来一个黑衣刺客,那刺客冲上前来,剑仿佛是直指座上的太后。 说时迟那时快,慕君心立刻反应过来,冲到太后的案前,执起酒壶就丢了过去。那酒壶一路甩出一道酒水,在空中划过一组水珠串联而成的弧度,正好打中了那人的脸。 那人被酒壶击中,一时之间慌了手脚,而就与此同时,慕君心闪身避开,一脚踢向他的腹部。那人被踢了一脚,似乎很痛苦一般,放开了手中的剑。 他倒在地上,而外面的侍卫也闻声赶来,立刻将那人擒住。 “大胆!中秋佳节居然来行刺,真是反了天了!把他给哀家直接拉去慎刑司,用尽刑罚也要把他的嘴给撬开!哀家倒是想知道,这个时候是谁胆敢指使人来行刺!” 太后震怒,冲着底下呵斥道,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噤了声,没有人敢开口说话。那几个侍卫连忙答应下来,然后拉着那个人就下去了。 “君心,你有没有受伤啊?”慕君心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正在出神想着什么,忽然座上的人开了口,而且语调竟然有所缓和,把她给唬了一跳。她连忙转身过去,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泛起微笑,微微欠身行礼。 “没有,劳太后挂念,微臣没有受伤。” “那就好,”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似乎将所有欣赏的神情都投到了慕君心身上,“你是个好孩子,既知书达理通晓医术,居然还有些身手,关键时刻还能救人一命,实在是难得。” “你今日救了哀家一命,哀家自当要报答。从今日起,你就是哀家的侄孙女了,和哀家母族享同等地位荣耀。”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慕君心。她这是什么意思?和太后母族享同等荣耀,说明她相当于太后的侄孙女了? 因为自己救了她一命,还有之前帮忙的那份功劳,她就得到了如此回报? “小姐还不赶紧谢恩啊!”一旁的琥珀姑姑小声提醒道,慕君心才反应过来,立刻给太后行了大礼。 “微臣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以后就不必称什么微臣了,家里女儿们怎么自称,你就怎么来。”座上的太后依旧和蔼,似乎真的在看自己疼爱的孙女一样。这倒是真的让慕君心有些受宠若惊了,怎么,忽然自己就莫名其妙的,仿佛有了身份? 回到座位上以后,慕君心细细想去,算是明白了什么了。难怪太后一开始安排她和舒华公主同坐一起,因为一开始她就已经计划好了。 先是让她帮自己调养,然后是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她能有个名正言顺地理由被认作侄孙女。 中秋宴,如此多的妃嫔公主命妇女眷,这么大的阵仗,这么多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不提前部署好安防工作?肯定她们举行宴会的地方都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任谁想擅自闯入都比登天还难。 这个时候,还能有人从正门堂而皇之地进来,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他进来是安排好的,是太后默许的。太后只是想要这么一个契机,只要安排了这个刺客,并且当时慕君心是离她最近的,那么一切就水到渠成。 且不说慕君心练没练过,只要那个人是个武功高强的人,就一定懂得收放自如,不至于让任何人受太严重的伤。而慕君心若是真的练过也无妨,他适当的时侯败下阵来,再由其余侍卫收场就行了。 慕君心踢了他那一脚便能反应过来,若是真的实打实地打,她绝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看来太后其实是有意想要认了慕君心,让她有那么一个能说得过去的身份,能有个名正言顺的地位。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慕君心有些想不明白。 自己和她没什么交集,更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相关,她为何要帮助自己? “恭喜你啊,不是那些人都说你是白衣没有身份,所以配不上九哥吗?现在皇祖母都下令了,那你以后就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了,和皇祖母同族,那可是绝对配得上九哥!” 舒华在一旁兴奋地说着。太后还是少女的时候,她的父亲就官拜三品参将,现今她已经是太后,自己的侄子已经成了掌管十万戍边军队的大将军,获封侯爵,必然是高门望族。 而慕君心听着只觉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怎么忽然事情就如此发展下去了?而且太后这么说了,定远候家里知道吗?他们该怎么想这件事呢?他们又该怎么看慕君心她这个人呢? 估计觉得她是沽名钓誉以攀高枝的都算是好的了吧? 一想到真的要和这些名门望族开始切实打起交道来,慕君心就头大。 “不过我看见了,侯夫人还有她们家大小姐好像就在那边,你可以待会儿去见一见她们。” 慕君心顺着舒华公主指出的方位望去,顿时觉得有些难办。那两个人倒是没有提出反对之意,只是两个人似乎脸色都晦暗不明,若有所思。 第三百一十二章 侯府小姐 慕君心看着那两个人一言难尽的神情,忽然有些理解二十一世纪的时候那些看不起关系户的人了。的确,你本来在原来的位置干得好好的,遵守规则,享受福利,结果忽然给你硬塞了一个人进来,告诉你他跟你享受同等待遇。 这就像是极不和谐的一个音符插入了本身编好的曲子里面一样。所有人都会自动忽略这个人其实要付出同等的辛苦,遵守同样的规则,只会想着,你是靠着关系,你是有着特权,你享受跟我一样的福利,但是你没有经过我爬到这个位置的辛苦。 所以,所有人都会觉得不值,都会忽视这个人的努力,也会敌视这个人。尽管这个人可能能力十分强,可能真的十分努力,也可能什么错事都没有做过。 但是就是讨厌而已,不仅是讨厌他的出现,还讨厌所有,关于他的都很讨厌。 慕君心下意识地叹息一声,估计将来对她来说,才是最艰难的。而且她这个关系户当得,确实是十分突然。尽管她们早先应该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被太后提起的那一刹那,还是有些不适应,甚至想要拒绝。 不过拒绝不了就是了。 宴会开到最后,琥珀姑姑走了过来,拦下了要离开的慕君心:“小姐,您先等一下,太后说想让您跟她去寿康宫一趟。” 去寿康宫是有什么事?慕君心只得应下,跟着琥珀姑姑一同过去了。 而到了寿康宫,果然见太后已经端坐在上,而下面坐着的两个女眷,正是方才她看到的那脸色晦暗不明的两个人。 恐怕就是定远侯夫人和小姐了吧? 那两个人似乎也远远地看见了慕君心。侯夫人的脸上倒是还保持着得体稍显牵强的微笑,但是那位小姐却连装都懒得装,直接悄悄挪开目光,不去看她。 “给太后娘娘请安,”慕君心顿了顿,还是转过头去跟两个人请安,“给侯夫人、小姐请安。” 那侯夫人面色还算和善,点点头应下了她的请安,而那位小姐显然并不买账,更是很不给面子地将目光挪开,看都懒得看慕君心一眼。 “起来吧,今日叫你过来,便是让你和家里人见一面,从今以后,毕竟是哀家的侄孙女了,也该认一认你的婶娘和堂妹。” 慕君心便只好客客气气地再叫了一声婶娘和堂妹,而侯夫人倒是客气应下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有什么事,尽管提便是了。” 而那个小姐依旧是不买账,她仍旧是看都懒得看一眼,只是碍于太后的脸面,只能从鼻子里面冷哼一声算是应下了。 果然,慕君心只觉得自己的存在十分尴尬,她觉得自己也笑得十分勉强,尴尬得恨不得现在就直接仓皇逃出去。侯夫人可能勉勉强强接受了她这个人,但是另一个小姐那是接受都不想接受,更别提之后可能遇见的其余人了。 “好了,你们两个就先回去吧,哀家跟君心有话要说。”兴许是看出了那两个人过于明白的勉强,太后也便不再留她们,让她们先退下回去自行商议。 而慕君心也装作没有听见,那位小姐在路过自己的时候,悄声扔过来的一句“你也配”。 慕君心哑然失笑,但她没有多说什么。这并非她本意,又不是她之前便知道的,她也没用什么伎俩和手段,一切都是被明明白白安排好的。但是事情就是发生了,她也不可能明说。 就算明说了,有人信吗? “你肯定觉得有些意外吧?”太后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让琥珀姑姑给慕君心赐了座。太后的态度倒是挺和蔼的,似乎对慕君心没什么意见。“禀太后娘娘,实话说,臣女的确觉得有些意外。”慕君心老老实实回答道。 “你也不必问这个中缘由,只消知晓,这的确是哀家报答你的方式便是了,”太后说着,轻轻叹了一声,她脸上倒没有了平日里精明厉害的神色,只是抬起头去,好似怅然远眺着什么东西,“你也不需要问究竟是为了什么,只需要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便是。” “有了这么个身份,总归也有了个利用的价值。只是你也看到了,哀家的这个侄子媳妇和侄孙女并不待见你,尤其是侄孙女。你将来若想真的在这个家能名正言顺用着这个身份,想必要花费一番心思。” “是,”慕君心其实很想问自己能不能不要这个身份,但是她不敢明着不给太后颜面,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还有,你其实是入了哀家大侄子的名下做他的义女,只是哀家这个大侄子命苦,从小身子欠佳,还未到弱冠之年便夭折了。哀家想过让你入二侄子就是现在的定远侯名下,但是他们不同意。” 慕君心更是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这难怪能谈妥了,这不就相当于自己还是个孤儿么?还是个无依无靠只是有个贵族名分的人吗?不过放在她自己身上,恐怕也是不想接受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忽然入了自家宗祠的行为吧? “臣女一切按太后吩咐的做。”慕君心能有什么办法?尽管心里一万个不同意,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你若是能得到他们认可那固然是好的,若是得不到,可能你这辈子,也的确是差那么一点火候了。”太后叹息了一句,摆摆手让慕君心下去了。 果然是为了让她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方便让她入皇族展大用吗?慕君心只得应下,小心退了下去。 而一退出去,慕君心脸上就愁容尽显。她可是一点也不想和那些达官显贵虚与委蛇,而且他们差那点讨好吗?当然是不差的。 那自己在一个已经去世的人的名下当他的女儿,又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她回到了自己的医馆,而医馆里面,早就有人在等候了。 “堂小姐,我们家夫人说了,请您最近休沐的一天,上府上去一叙。” 慕君心看着那人手上的帖子,是真真笑不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初入侯府 “麻烦您和侯夫……和婶娘说一声,七日后侄女休沐,那日侄女必当前往。”慕君心只得接下了那封帖子,从心底里硬是挤出一丝微笑,对着那个家丁说道。那家丁应下以后,谢绝了慕君心的赏钱,转身离开了医馆。 慕君心叹了一声,将手中的帖子收起来,而一旁的顾淮安和张三宝,早就已经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眼珠瞪得溜圆。 “慕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攀上什么权贵了?那人是谁啊?”张三宝首先开了口,立刻凑上前来,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慕君心只觉得头都大了,她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跟两个人说了一遍。听完以后,张三宝欣喜不已,为自己的上司飞上枝头当凤凰而高兴。而顾淮安却紧蹙眉头,似乎和慕君心担忧的事情是一样的。 “你们也不用太愁眉苦脸嘛,总归慕姑娘若是真的能入了侯府宗祠,那总归便名正言顺,跟钟公子联姻也便有了机会不是?至于权贵还不好对付?咱们这儿一天来多少贵人,哪个不对慕姑娘交口称赞?” “那是因为,慕姑娘和他们的利益毫无干系。现在慕姑娘和他们利益相关了,那便是另一回事了。”顾淮安倒是明理,也还有心思和张三宝解释。 然而张三宝是乐天惯了的人,倒是也不把这件事当回事:“那又有什么大不了?总归慕姑娘只需挂个名,不掺和侯府利益便成了。做人最重要的便是让自己心里乐呵就行,其余的事情不必挂怀,他们想什么,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慕君心无奈地笑了笑,有的时候,她倒是还很佩服张三宝的这番盲目乐天。 “先不管这些了,淮安,你帮我这些天参谋一下过几日带些什么过去好了。毕竟初次登门,空着手去总是不好的。而她们肯定好的东西都见惯了的,咱们能买到的东西必然都是他们瞧不上眼的,但一定要有心意才行。” “你放心。”顾淮安点了点头。 而慕君心又听他们报了一遍账,听他们说了说这些天医馆的事务。才回到房间洗漱歇息下了。 七日后,顾淮安也早已给慕君心准备好了礼物。慕君心看过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后,才拿着帖子去了定远侯府。 她没有想到,今天不只是定远侯夫人还有小姐,定远侯本人、定远侯的两个儿子和儿媳还有一个孙子,还有几个本家亲戚都在场。慕君心难免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忍了下来。她定了定神,走上前,端庄而泰然自若,施施然行了个礼:“侄女慕君心,见过叔伯们、婶娘。” 然后她才转过身去,对侯府公子、儿媳和小姐都点头行礼,客气说道:“堂兄、堂嫂、堂妹好。” 其余人都客气应下了,只有那侯府小姐冷哼一声,将头别了过去:“谁是你堂妹?我才没有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堂姐。大伯去世那么长时间了,哪里有什么孩子留下来?这个冒牌货,我才不认!” “茵儿!不许无礼!” 座上的侯爷和侯夫人都呵斥道,那小姐似乎满肚子的委屈又不知该如何抒发,只能默默忍了下来,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堂姐。” 慕君心哑然失笑,但是还应下来了,毕竟这种情况,能不当场翻脸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她也该做些退让的姿态。 “今日初次登门,给几位叔伯婶娘还有堂兄堂嫂、妹妹和侄子都准备了些东西,”慕君心说着,使了个眼色给后面的伙计。那伙计端着盒子上前,慕君心把它们一一打开,挨个介绍,“都是侄女最近研制出来的,不论是滋补的还是养颜的,都十分好用。” “而且侄女特地问了太后娘娘一些细节,所以都是给每位量身定做,一定是最适合最有用的。” 慕君心名医名望在外,这番话说出来,自然是没什么人怀疑。一听这话,所有人脸上的神色都似乎缓和了些,都笑着谢过了,让身边的人接下,放到了每个人的院子里去。 “无事献殷勤。”当然,还是唯独那小姐冷哼一声,十分不屑似的。 “既然堂妹不喜欢,那姐姐便先拿回去了,这东西是玉颜膏,前些天城里的夫人小姐都一罐难求……” 慕君心见她这副模样,有意想要逗她一逗,便转而要让人收起来。 话音未落,就见那小姐忽然站起来,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便有些讪讪地坐了下来。她轻咳一声,对自己身边的丫鬟道:“那就收下吧,放进房里去。” 在场的人都偷偷地扬起了嘴角,慕君心也心满意足。这下看起来,是谁都满意了。 “为什么大家都有礼物,就我没有?!”然而见了大家都收了东西,那小少爷却不开心了,嘴一撇,转头问自己的母亲道,甚至挣脱了母亲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了慕君心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裙子。 “娘亲说要叫你姑姑,那姑姑有没有给晨儿准备什么东西呀?” 而听了这句话,所有人有些缓和的脸色似乎都有些不快了。是啊,大家都有份,怎么只有这个孩子没有?那一向看不惯慕君心的侯小姐,更是脸上显出了鄙夷神色。 慕君心微微笑了笑,蹲下身子面对那小孩,脸上满是和蔼的微笑,看着小孩子的纯真,显露出的也是十分真诚的喜爱:“那姑姑问问你,最近可有好好喝药?” 一听这话,众人都有些讶异,尤其是那个孩子,瞪大了眼睛,举起双手胡乱晃着:“姑姑怎么知道晨儿最近在喝药?” “因为姑姑有神力,听出来了呀,”慕君心却悄悄吐了吐舌头,小孩子就是好糊弄,其实这一点她看一看再听声音就差不多了,“你长大了若是感兴趣,也能有姑姑这般的能力的。” “姑姑真厉害。” 那小孩子咂咂舌,似乎对眼前这个人充满了佩服。而慕君心微微笑了笑,从自己的荷包里面摸出了一块糖。 第三百一十四章 由浅入深 慕君心手里的糖是一块黄褐色的晶状物一样的东西。而慕君心将它放在手心,递给了面前的这个孩子。 “来,晨儿,如果觉得药太苦的话,试试这个?只要含在嘴里就可以了。” 晨儿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而他们则连忙开口:“姑姑给你的,你接着便是了。” 左右慕君心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样的话,别说入家谱宗祠,就是进这个门都不可能。 晨儿便伸出他那小小的软乎乎的肉手,从慕君心手心里面接过那块糖,含在嘴里。 “怎么样?”慕君心眉眼一弯,温柔笑道。 晨儿猛地点了点头:“感觉清清凉凉的,可舒服了。喉咙好像也不是那么痛了。” 慕君心放心又满意地摸了摸晨儿的头:“那既然这样,就要答应姑姑好好吃药,然后姑姑这包糖才都是你的。” 一听这话,晨儿立刻严肃起来,把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慕君心又捏了一把他的脸蛋,才让他回去了。顺便她将那个荷包一块递给了侯府的大少夫人。 “这是梨膏糖,吃药以后如果觉得太苦,就含着这个,会好很多。而且这里面,是用蜂蜜和秋梨调的,很爽口,也有止咳化痰的功效。这个就由大嫂保管吧,切勿让晨儿多吃了去。” “妹妹实在是有心了。”那少妇似乎也十分感动,真心笑着接受了这份好意。她似乎对慕君心的态度有所缓和,这个对自己儿子好的人,想必本身人也不会太差。 “既然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君心,一会儿留下吃个饭吧。”座上的侯夫人见她能和自己的小孙子其乐融融的,倒是舒心了很多,便随之客气地邀约。 慕君心怎么听不出来只是客套两句而已?她本想着见过面送过礼说两句就离开,根本没想过留在这里过。她便客气地摇了摇头:“谢婶娘好意了,侄女就不留了,医馆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其余人似乎都缓缓松了一口气,而似乎因为糖的原因,晨儿对慕君心十分有好感,一听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直接叫出声来抱怨着:“姑姑好不容易来一趟,为什么不留姑姑呢?只不过就是一顿饭的时间而已嘛。” “我要和姑姑玩!我要和姑姑玩!” 晨儿闹着,一旁的侯府小姐的脸色十分难看。怎么平日里自己那么疼爱这个小孩子,他都没有这么对待过自己这个正牌姑姑,反而这个时候,对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丫头开始姑姑长姑姑短,那么上心了! 慕君心注意到了侯府小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便蹲下身去,微笑着对晨儿说道:“那晨儿,知道姑姑是什么人吗?” 晨儿止住了哭泣,他似乎遥远地回想着,最后确定了下来:“母亲说,姑姑是个特别厉害的名医。” “那你觉得姑姑厉害吗?” 晨儿猛地点了点头,方才那糖不仅不苦,还清清凉凉的就把问题给解决了,不知道比药汁子要好多少。在这个小家伙的心里,慕君心早已变得比其他大夫都更为厉害了。 “那么厉害的医生说的,应该遵守吗?” 似乎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但晨儿还是迟疑着,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晨儿现在可是一个染病之身,生病了的小朋友就应该好好休息,不然到时候,要拖好久,更没有精力去玩了。而厉害的大夫呢,还有很多这样的生病的小朋友和大朋友要拯救,所以忙不开。” 眼看着晨儿似乎又要哭泣,慕君心立刻话锋一转:“但是,当生病的小朋友病好了,厉害的大夫就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了。到时候,厉害的大夫就能过来和小朋友好好玩耍了。我保证,只要你病好了,就来找你玩。” “真的吗?你保证!”晨儿似乎被说动了,于是立刻追问慕君心道。 “我保证,会过来的,到时候,晨儿想不想得到更好玩更有趣的礼物啊?” 一听这个,晨儿便立刻高兴起来,他似乎完全接受了慕君心的提议,便答应不再缠着慕君心了,回去好好休息去。大少夫人怀着感激的目光看了一眼,带着那小孩子便下去了。 慕君心微笑着冲着大少夫人点了点头,说实话,在二十一世纪,她遇到过各式各样哭闹的儿童患者,跟那些比起来,哄一个孩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她便简单告别以后,转身离开了侯府。而出去之后不久,后面有个家丁追了上来。 “大小姐,方才夫人拜托我转托给您一句话,您日后休沐尽可来家里逛一逛,陪陪晨儿,也能了解了解这个家。若是有时候当值晚了回去不方便,可以顺道来这里用饭。” 侯府的确离皇宫还有些近,从皇宫到这里用不了多久。 慕君心倒是有些意外,她点点头赢了下来。兴许,是自己方才怎么对晨儿的样子,被他们看在眼里,所有有些接纳了吧。 想到这儿,慕君心倒是有些舒心。至少现在看来,的确是对自己来说是多了条路,而不是多了一堵墙。下次休沐,她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们自己可以不入家谱宗祠,对他们的家财没有任何觊觎之心,怕是也会让双方都会舒心一点。 那时候晨儿病也差不多好了,那自己也不算失约。 而她没想到的是,还没在侯府吃下马威,先有人按捺不住来她的医馆里面给她下马威了。 过了三天,慕君心刚从皇宫下差回来,就看见了侯府小姐坐在自己的医馆里面。那人一脸怨气,颇像当初来找茬闹事的薛雯。 “茵儿堂妹,今日怎么来我这里了?”慕君心强笑着上前。 然而那人却听了便像是炸弹一般,立刻“腾”地起身,指着鼻子便开始骂:“你叫谁堂妹呢?我说过,我大伯早就病逝了,我没有你这么个堂姐!” “那请问迟小姐,您在这里是有何贵干呢?”慕君心汗颜不已,看来这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下马威 侯府小姐姓迟,名姝茵,是整个侯府的掌上明珠,也是在万千宠爱里面长大的一个姑娘。若是平常,慕君心还真的不给这种人任何脸面,但是如今她毕竟是“有求于人”,那自然该客气还是应当客气一点。 迟姝茵冷哼一声,似乎在说“这还差不多”。她则站起身来,说着就要往里面走:“我听说你这里做美容理疗效果不错,那么就帮我做一次,我也想让我看着更为姣好些。” 慕君心讪笑不已,本来她这里的规矩就是需要预约的,不论身份大小。她没有预约便擅自过来本身就是破例了,不过也罢,破例一次便破例一次。 她便笑了笑:“这好办,那个……” 正当她要给迟姝茵安排人给她做理疗的时候,却被迟姝茵打断了。她指了指慕君心,倨傲地仰起头,好像是在看一个下人一般:“你别给我找你底下的那些人,我让你给我做。” “我?”慕君心有些意外。 “对,你我都嫌有些掉价,但还凑合,你手下的人那就算了吧。”迟姝茵冷哼一声,那态度让张三宝和顾淮安怒火中烧。 而这句话也彻底惹恼了慕君心。她先前给她面子只是看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堂妹”而已,而现今既然她不给颜面,她自然也不给她脸面。 何况在这里纵使是贵为皇室都不一定能讲个三六九等,凭什么她来就要开个特权? “迟小姐,您怕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们所有人都需要先预约好才能来这里进行理疗。因为我们需要合理按照时间安排顾客,尤其是我,平日在太医院当职根本没有多余时间。而你没有预约就过来不说,还公然诋毁我们这里的人,你这个顾客我们完全可以不接待。” “你不用去生气,也不用搬出你的身份压我,上一个在我这里闹事的人是薛家小姐薛雯,她后来被怎么样你应该知道。迟小姐要是想遭到同等待遇,那我可一点也不介意。” 迟姝茵一听这个,倒是真的有点害怕了。薛雯当时是怎么被从她的医馆里面抬出来扔出去的,她全都听说了。而且当时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慕君心厉害、排场大,谁都敢得罪,谁也不会在她这里搞特殊。 而且迟姝茵似乎朦朦胧胧听说过,慕君心的医馆似乎其实大有来头。 “而且现今我是太医,是给皇上太后后妃皇子公主们治病的,平日里给百姓们治病那是医者道义所在,但若硬要搬出身份,你也看看你够不够格?而我这医馆全南祁都在经营,直属尚书省户部下,我为顾问,也是个五品官的身份。” “迟小姐怕是还没有诰命吧?那么这里,我说了算。今日给你破例是看在你是我名义上的堂妹的情分上,但若你不要这个情分,也不把这里的人当人看,那么就请离开。” 说完,慕君心便伸出手直接作出请的手势,直指着门外。而迟姝茵愣了片刻,她气愤不已,但似乎权衡一下,又被慕君心一系列言论给真的说怕了。 她愤愤怒瞪了慕君心一眼,随后便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馆。 “慕姑娘,你刚才真的太厉害了,”一旁的人都佩服不已,“方才侯府小姐那样,你居然也敢如同对薛小姐一样的对她。” “只是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侯府对你的印象?”顾淮安微微笑着,眉间却微微蹙起,隐隐的有些担忧。 慕君心哑然失笑,她倒是真的没考虑这一点。但若是迟姝茵说起这件事……应该也能被理解的吧? 谁想到第二天,慕君心从皇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迟姝茵站在大堂里面。等慕君心回来了,她才看着慕君心,别别扭扭地上前冲着慕君心行礼。 “昨天是我唐突了,父亲母亲已经教训过我了。我跟你道歉,这样行了吧?!” 似乎是觉得方才那番话实在是太掉身份,迟姝茵又立刻补了一句,强撑起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对慕君心宣告道:“但是你别以为我给你道歉了就得意了!我说过,我不会认你这个人的!” 慕君心倒是真的被她这模样给逗得有点想笑。这迟姝茵只是一个被宠着的孩子而已,看来是真的没什么心眼也没有太大的坏心思。她便正色点了点头:“我接受道歉,但你也要清楚,接受的是叔叔婶娘的心思,而不是你的道歉。” 毕竟这道歉也太没诚意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真心。 “但是我不会借此为难你,也不是跟叔叔婶娘发脾气,只是觉得叔叔婶娘的心思很周全,我定然会敬重他们。但是你,你不一样。既然始作俑者是你,那就应该你担起这件事,真诚真心跟我道歉才行。” “你,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吧!”迟姝茵一听,恼羞成怒。她都已经过来道歉了,还想要做什么! 她指着慕君心的鼻子质问道,而慕君心则更是硬气了些,仰起头来,微微笑了笑:“我从来都不是个人物,但是人需要讲规矩,也需要讲那么些真诚的。当然,你此时肯定不会真心想跟我道歉,此后不必因为这件事来了,若是问了,便说我接受便是。” 这倒是让迟姝茵有些意外,她冷哼一声:“说了半天,你只是不想得罪我的父母,对吧?” “我不是不想得罪他们,而是不想让你再被骂被麻烦。与其做你不喜欢做的事,不如使一点小方式,不是吗?” 迟姝茵一听,倒似乎真的是这么一个理:“行,算你识相!” 说完,她转身便离开了医馆。慕君心默默笑了笑,她倒是还真有点觉得这个迟姝茵有些可爱。 过了几日,她到了休沐的时候,便提早先去买了些给晨儿的礼物。第二天则如约前往侯府去。而晨儿像是得到了消息似的,一早便和家丁和母亲在门口等着。 “姑姑!姑姑!”晨儿远远地看到了慕君心,便立刻朝着她使劲挥着自己的小胖手。慕君心看到他也心情愉悦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定远侯府 晨儿开始往前跑,慕君心也快步往前走了一段,站在晨儿面前。她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听起来,晨儿的病应该是大好了,这些天有没有好好听大夫和母亲的话啊?” “早就好了,那当然了,晨儿可是乖孩子!”说着,晨儿便扬起了小脸,一副骄傲又得意等着夸的样子。 而慕君心也笑得开怀,她伸手捏了捏晨儿的脸蛋。上次捏的时候就感觉软乎乎的手感十分好,慕君心这次早就想要下手了:“晨儿真乖!姑姑给你带了好多你喜欢的小礼物,走,我们进去,姑姑一样一样给你看。” “好!”晨儿高兴地拍手叫好,而慕君心则牵起他的手,小心带他迈过门槛,来到她长嫂的面前。 “长嫂,辛苦你还带着晨儿到门口来等着。” “没事,晨儿想等,就让他去吧。而且这些天他很是听话,我们也盼着你过来。”那妇人温柔地笑了笑,一番话如让人置于春风之中,十分温暖又熨帖心灵。 太后说过,定远侯府侯爷只有一个妻子,并未纳妾也未收媵侍通房之类。他们一同育有两儿一女,现今大儿子为御前侍卫,二儿子经过科举顺利入仕并已入了翰林。两个儿子都已经娶了妻子,大儿子娶的是户部尚书之女蒋卿鸢,二儿子则娶的是鸿胪寺卿之女柳潇潇。 不过到了第三代,只有长房长媳有一个儿子,便是刚满四岁的迟冀晨。 定远侯府一家都不是会难为人的,就算是迟姝茵那般骄纵的,在外也是一个知书达理不懦弱但也不肆意恃强凌弱的形象。慕君心对此倒是觉得很幸运,她还好碰见的不是一家子难缠的人。 至于迟姝茵,或许将来她会有个契机和自己和解的吧? 她的长嫂蒋卿鸢向来是个温柔的女人,和她说话,慕君心感觉到自己处处被照料被关切着,这一点倒是让她感觉十分温暖。而蒋卿鸢也的确十分得体,她在带着慕君心回自家院子这一路上,倒是详细把侯府里面的情况都跟慕君心好好解释了一下。 “我和你大哥还有晨儿住在西边的静宜院,而你二哥和刚过门的二嫂在东边的昌安院,正院是父亲母亲在的院子。而三妹独自住在汀兰院。” “晓得了嫂子,谢谢你带我了解这边。”慕君心笑着说道,而另一边晨儿还一路蹦蹦跳跳的,企图说点什么引起注意。 “姑姑一会儿可以去我的房间看看!还有我读书用的书房!” “晨儿现在,都读过什么书了?”慕君心笑着问道。 “我还没读多少,只是四书稍稍看了一些,先生前些日子教的论语,只是到了第四而已。” “你呀,要是没读懂就好好回去看书。省得下次先生来了,你一问三不知,又要让你挨板子了!你父亲当年也是进士出身,你可要努力啊!” 蒋卿鸢笑着说道,而慕君心却偷偷在背后咂舌。四岁的孩子就开始读四书,是二十一世纪的孩子太不成器还是精英教育实在是揠苗助长?恐怕那些少年就能考中进士的人,都是这般被训练大的吧? “母亲放心吧,晨儿这次其实都懂了,只是哄母亲和姑姑而已。”说着,晨儿不服气地挺直了胸脯,好似真的已经成竹于胸了一样。 慕君心忍俊不禁,可爱的孩子,真的是怎么看都可爱。 “好了,数你贫嘴。”说话间,三个人已经到了静宜院门口。慕君心却看那个院子里面倒是布置得十分雅致,连带着房间内吃穿用度,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华丽。 果然是真的上层人士啊,慕君心在心里估算着每一个用具的钱,估算完以后自己都吓了一跳。 蒋卿鸢命人上了茶,而慕君心一闻就知道是今年刚上贡的碧螺春,茶香四溢,甘醇无比,实在是令人回味无穷。 那茶杯摸着也比平日里的细腻一些,釉色饱满,一看便是官窑出的东西。 而慕君心也如约把她给晨儿的东西拿了出来,都是一些新鲜的糕点和玩具之类的东西。四岁的孩子虽然平日里锦衣玉食的,但是还是喜欢一些小孩子新奇的玩意儿,见到以后合不拢嘴,自己便去玩了。 慕君心便和蒋卿鸢在房间里面聊着天。而过了一段时间到了晌午,便有人在外面传唤道:“大奶奶,堂小姐,夫人说了,问要不要去那边吃饭。” 蒋卿鸢便看向了慕君心,而慕君心连忙点头:“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去见一见的。” “跟父亲母亲说一声,我和堂妹这便来了。”蒋卿鸢朝着外面说道,那人应了下来,立刻便回去复命了。而慕君心和蒋卿鸢也带上了正玩得高兴的晨儿,往正院的方向过去了。 今日侯爷和两个少爷都有政事在身,并不在家,因此家里只有几个女眷而已。慕君心看到侯夫人坐在正座,而她的二嫂在侯夫人左边,右边的位子有一个空着的,然后才是迟姝茵。 那个空着的位子应该是给蒋卿鸢的,而在柳潇潇旁边那个才是给慕君心的。 “来了,快坐吧。”侯夫人笑着对那两人道。而慕君心也便没有拘谨,颔首示意后,便坐在了柳潇潇旁边。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对面的迟姝茵正在盯着自己。 而她一抬头,迟姝茵便立刻将目光挪开,似乎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似的。慕君心哑然失笑,就权当做没有看见。 饭桌上一般没什么话可说,大户人家吃饭一般都是要保持安静的。而慕君心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早已习惯了在平日里吃饭的时候有顾淮安和张三宝时不时开口问她话,比如这些天忙不忙啊之类的。这么安静,她的确有些不习惯,只觉得饭菜吃下去,都没什么滋味了。 饭吃得差不多了,旁边待命的下人们便上来撤去残席,而几个女眷净手漱口之后,才开始有意无意地搭话。 侯夫人倒是还很和蔼,只是问着最近慕君心的情况。还有对她的感谢,毕竟她送的那些东西,用着是真的不错。 第三百一十七章 童言无忌 “婶娘若是喜欢的话,那下次君心过来的时候,就多给婶娘带一些。”慕君心笑吟吟回道,而听到这句话,侯夫人似乎放心了似的笑了笑,点点头应了下来。 “说起来,妹妹的东西的确是好用,下次我也要跟你讨要一些呢。”二嫂柳潇潇向来都是个心直口快又爽利的人,她立刻便开口也跟着附和。慕君心也一边应着,一边在心里汗颜着自己接下来的工作量。 就这样一家子女眷有一搭没一撘闲聊着,气氛倒是也融洽,没有发生什么不快,也没有什么让她们过于难堪和尴尬的话题。慕君心那颗悬着的心算是慢慢放了下来。她本来还担心这个家可能一直不会欢迎她,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还不错。 “姑姑的礼物看来是真的好啊,”晨儿歪着小脑袋,似乎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谜题一样,他嘟了嘟嘴,最后还是直接开了口。这对他来说,算是比四书五经还要难的事情了,“可是为什么小姑姑说,这个姑姑就只是个贴礼物的而已,算不上什么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迟姝茵,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话她确乎是私下跟晨儿说过,只是她当时是气话,她也不想把这种话捅出来明着说。 结果谁想到居然被晨儿说出来了。可是能怎么办呢?孩子又不懂事,不能责怪他,那这些事情岂不是都跑到了自己身上?那旁人该怎么看她?家人又该怎么觉得她口无遮拦? 她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放在她身上,还有意无意地似乎在观察她和慕君心之间的气氛。 蒋卿鸢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晨儿还小,童言无忌罢了,两位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不小了,我也懂事了,母亲,晨儿就是不明白,明明姑姑也是我们家里人,小姑姑为什么就说这个姑姑不是。还说这个姑姑只是讨好我们罢了,只是想要名分想霸占一份家业而已,她还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女人而已。” 蒋卿鸢急忙掐了一把晨儿,轻声喝道:“闭嘴!不许瞎说。” 而晨儿莫名其妙被挨了一下,还被捏得生疼,自然委屈不已,他小嘴一撇,便哇哇大哭起来。蒋卿鸢没有办法,只好和侯夫人请命以后,带着晨儿回静宜院去了。 待那哭声渐去,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起来,一时之间,竟然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侯夫人似乎想要打圆场。但在这个时候,她越是打圆场,就越显得心虚和牵强。 都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但就是因为童言无忌,才说明孩子说的话基本上都是真的。就是因为童言无忌,好多她们心里猜忌的不忍说出来的,这一刻才都说了出来。 慕君心忽然觉得可笑,没想到这个府里最真诚的人,还是一个小小稚童。但是迟姝茵这么想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甚至侯府上下所有人,都可能或多或少有这种想法罢。 既然迟早这种话都得被抖出来,迟早也要说清道明,那还不如就趁这个时候好了。 “婶娘,请问,我可以去见一见故去的大爷的牌位吗?” 一听这话,侯夫人还没答话,而迟姝茵便暴起:“好呀,你果然想着早日认亲进我们家门,是不是!” “既然我已经被太后认作侄孙女了,那我去见见家里人,也在情理之中吧?” 慕君心冷冷瞥了迟姝茵一眼,转而看向侯夫人,起身一拱手行礼:“况且,这既然是迟早的事情,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侯夫人似乎觉得也在情理之中,便点点头答应了,迟姝茵刚想要反对,就被侯夫人给呵斥住了。 “去祠堂,我带你见见大哥去。” 四个人一同到了祠堂,慕君心踏入那显得有些凄清的殿内,却发现整个祠堂倒不是印象中那般阴森,相反倒是宽阔又亮堂,还竟有着一些带着历史沧桑沉浮的暖意。她们兜兜转转找到了已逝大爷的牌位,而慕君心见到牌位之后,便跪下行了个大礼。 迟姝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那么势利,迫切想要‘认祖归宗’! “迟公,小女聚源镇邻水村慕氏之女君心,诨名小七。小女家里世代行医,虽说在村里一个小小医馆,不成气候,穷山恶水多刁民,还常常被欺辱碾压。但我慕氏一族,向来行事坦坦荡荡,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奉太后之命,我慕君心前来见您,此后也可行后辈之礼,按照儿女尽孝之规,每每佳节忌日对您祭拜焚香。但小女也在您灵前起誓,只消此番便可,小女仍旧姓慕,不姓迟,不觊觎侯府之财富地位。” “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做出这番样子,我们就信你?你是故意装可怜让我们同情不忍吧!”迟姝茵立刻便挑出来质问道。她十分生气,本身慕君心的出现就莫名其妙,她还自己要求要来见大伯?开什么玩笑呢! “我此番话又不是对你们说的,是对迟公说的。”慕君心却冷下脸来,转过身去,一双眼漠然扫视过在场所有人的脸。 “我要求过来,是因为敬迟公,敬太后。而我跪拜,是跪死者,跪先贤。我说这番话,是让我自己安心,是让我自己在任何地方行得正坐得直,不被任何人看低一眼。” “我说过,我慕氏一族虽不显赫,也不富有,但我一向行得正坐得端,医馆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慢慢做起做大。家里的财富也是靠着我的努力一点一滴积攒下来。” “我慕君心从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和可怜,也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显赫和富有。侯府的地位再高、身份再尊贵、财富再多,与我都毫无干系。” 慕君心一直是冷着脸,尊重是相互的,如果不是太后,她和侯府之间可以说不会有任何除了医患以外的关系。而今既然太后说了那番话,她便只能奉命尽心尽力做好自己。 但是若他们不尊重自己,自己也没必要尊重他们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顺其自然 也许侯夫人和柳潇潇未免无辜,但是迟姝茵可是一点都不无辜,也不能摆脱自己没这番思想的说法。慕君心见在场的人都不说话,便接着朗声对众人道。 “今日在祠堂,便也在先辈面前,将话都说清楚。迟小姐,我问你,这段时间以来,我可曾赖在侯府不走?我可曾拿过用过侯府任何东西?我可曾要求侯府给过我银钱?我可曾催促过说快些入家谱宗祠,以得到什么目的?” 迟姝茵倒是一时无话,她可以承认,慕君心的确都没有这么做过。 “那姑姑还能来看晨儿吗?” 在两边的人都一时无话之时,忽然外面有了个稚嫩的声音带着些委屈哭腔传了过来。慕君心转头看去,见是蒋卿鸢牵着晨儿,正站在祠堂外面眼巴巴望着她。 而显然,晨儿是已经听见了方才他们说的那些话。 慕君心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她仍旧是蹲在晨儿面前,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晨儿乖,你放心,姑姑每次休沐都会来看你的。你尽管放心,一定要听母亲的话,知道吗?” “那姑姑拉钩!”晨儿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都吸了回去。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对慕君心道。慕君心微微笑了笑,伸出小指勾起那个小手指。 “好了,今天姑姑就是跟奶奶还有婶娘小姑姑她们说了些事,这就回去了,晨儿乖,下次姑姑再来看你。”慕君心说完,便和在场的人都道别,转身离开了侯府。 说是这样,但她知道只是哄小孩罢了。可是她惯不会骗人,也不想因为哄别人而欺骗,尤其是对于孩子。可是这一次,她怕是会失约了。 自此之后,侯府究竟还容不容得下她,她还真的有些说不准。若是将来侯府翻脸不认人,那她怕是要真的失约了。 但她并不后悔,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宁愿在侯府忍气吞声受尽践踏自尊的痛苦,还不如一气把话都说完。 慕君心回到医馆,倒还是如寻常一样。第二日,则早早便去宫里当值。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待她下差之后刚出了宫,却见宫外面侯府的人早就在门口等待了。 “堂小姐,侯爷和夫人命小的们过来,请您去侯府一趟。”慕君心瞥见他们身后,马车都准备好了。 “那烦请你们跟我的医馆那边捎一句话,不必等我回去吃饭了。”慕君心知道怕是那件事的后续,她今日非去不可。她便淡然点头表示明晓,顺便托那些家丁给自己的医馆那边带话。 家丁照做了,慕君心才上了马车,一路往侯府去了。 她听着外面繁华喧嚣,直到马车停了,有人打起帘子。车帘外,家丁早就已经放好了脚凳,她走下去,侯府的大门依旧宽阔堂皇,但此时她却觉得有些遥不可及的高和远。 她跟着人走了进去,却见在大堂上,这次仍旧是所有人都在,只是少了晨儿。似乎是经过昨日的事之后,他们便有意瞒着晨儿什么似的。 “给侯爷侯夫人请安,给各位少爷、奶奶、小姐请安。” 慕君心不知现今到底以什么身份开口才合适,末了,还是决定按照本应当的称呼来对待他们。只是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似乎都沉了沉。 “你不必这么生疏,君心,”座上的侯爷似乎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且带着歉意说着,“确实,无端怀疑你,是我们的不是,但你也不至于如此置气。既然太后娘娘认了你,而我们和太后娘娘都没有撤回成命,你便是我们家的人。” 慕君心听了,倒是有些惊讶,昨日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这家人居然做出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 这是真的宽容大度想开了,还是另有计较? “只是你说不入家谱,不入宗祠,这件事,我们还真的没想到,”侯爷想了想,似乎欲言又止。他顿了顿似乎在考虑着该如何开口,最终才接着说道,“我只是想问,你说的可是当真?” “当真。”慕君心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 侯爷和侯夫人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似乎都有所思量,最终才摇了摇头,扶她起来:“其实,我和你婶娘并不在意你的目的,总归是太后下令,我们也没有违逆的余地。本来昨日也想等我回来,和你说入家谱宗祠的事情。” “但是你既然如此说了,我们也不强求你。但是这个家,仍旧欢迎你,你仍旧是堂小姐,也依旧按照家人辈分称呼,不必见外。” 慕君心只是低着眉眼听着。他们这般说也许是真心实意,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但是那都不重要,总归这不是好事但也不是坏事,总比真的结了仇好。 “是,叔叔,婶娘。”慕君心便应了下来。 侯爷和侯夫人一听这话,立刻便展露了笑颜,点点头应了下来。他们似乎还是很开心,但慕君心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们当真这么想?当真真的看她如家人?她说不上来。 若真是如此,那要么便是他们容易被打动,要么就是看透了世间事,所以无论什么事情都已经习惯,处变不惊,随她就好。 “好了,既然过来了,就一块吃个饭吧,这次,你总不会拒绝了吧?” 慕君心点点头答应了下来,都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说什么呢? 很快,宴席便布置了下来,而慕君心也注意到,今日的迟姝茵似乎态度和缓了很多。她没有再以嫌弃仇视的目光去看她,倒是多了一些礼貌和友善,甚至问她有没有想吃的,让家丁把饭菜调整一下,她爱吃的都在她面前。 这倒是让慕君心有些惊奇。 总之这顿饭倒是吃得十分平静,慕君心没有多留,吃过饭以后,就离开了侯府。或许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坏,无论如何,至少多了护着自己、想着自己的人,也比结个仇家要好得多了。 她刚回到医馆,却见钟郁凌早早便等在医馆里面。见她乘着侯府的马车回来,他立刻出门便来迎接。 第三百一十九章 摇摇欲坠 “你终于回来了。”钟郁凌连忙迎上来,抢先一步扶着慕君心下了马车。 “这是怎么了?”慕君心有些奇怪,看着钟郁凌那副模样,应该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能是什么事?钟谨凌的事情?还是皇帝出了什么事情? 而钟郁凌并没有明说,他却抓住了一个侯府的家丁,对他小声说了什么。那家丁立刻变了脸色,冲着钟郁凌连连行礼道谢,就赶紧和其余人赶回侯府了。 “我们进去说吧。”钟郁凌说着,四处望了望,确定周围没有人,才拉着慕君心往里面走。慕君心见他神秘,一路便也没问什么。 到了房间里面,关上了门,确定四周没人钟郁凌才开口:“我们刚知道的消息,明日怕是户部尚书和定远侯要遭弹劾。” 慕君心一听,倒是有些震惊。户部尚书之女蒋卿鸢,可是定远侯家大儿媳啊。 “蒋尚书和定远侯向来交好,又是亲家,若是此番真的遭到弹劾,怕是会牵连起来,到时候,两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钟郁凌担忧的目光放在了慕君心身上,他于是抓住慕君心的肩膀,有些担忧且严肃地问道:“那到时候你可就要遭殃了。你该如何是好?用不用我去跟皇祖母说,让她收回成命,还可保你周全。” 听了这话,慕君心却噗嗤笑了出来,原来他担忧的是这个,原来他一直只是担忧她的处境。 “你放心,我没有入侯府的家谱和宗祠,那就不完全是侯府的人,所以你尽管放心,此番境遇,不会打扰到我。” 钟郁凌听了倒是显得有些讶异,慕君心便把这些天的事情全跟他说了一些,包括今日刚刚发生的事,以及迟姝茵曾来给自己下马威的事情。说得钟郁凌的眉头紧皱,似乎有所考量。 “他们既然这样对你,那便不帮他们就是了。我本来还想着,若是此番情况,我便尽量拦住弹劾,护他们周全。现在来看,完全不必。” 慕君心未免有些想笑,他这副模样,居然有一些赌气的成分。她便拉着钟郁凌坐了下来,好好细心地给他捋事情经过:“你看,就算没有我这件事,定远侯和蒋尚书都是忠义之人,也是有能力之人,对不对?” “那么他们遭受弹劾,只是党争被波及,而不是真的德才不备,对不对?” “况且他们待我,至少在表面上是当我是家人,而且今日还嫌我生分,只是迟姝茵对我有些微词而已。既然如此,那我还是想好好待他们,该帮的,也应该帮一帮。” 似乎这些是真的有些道理,钟郁凌才勉强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 “但是我也不想那么快就真的让他们摆脱了困境,说实在的,我还是挺想让他们也得到些教训,长长记性的。” 忽然,慕君心话锋一转,随即便看了看钟郁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钟郁凌忽然明白过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本来还担心慕君心是那种老好人,别人给个甜枣便不再计较。但现今看来,她还是挺睚眦必报的,只是一码归一码而已。 “那你说我们该如何做?”钟郁凌笑吟吟道。 慕君心却立刻连连摆手,拼命摇头:“别别别,你可别问我,我对你们这些事情一无所知,要是妄议,那怕是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的。而且就算问我,我也不懂,最讨厌这种党争和政事的东西了。” 钟郁凌听了哈哈大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这个姑娘实在是促狭,但偏偏他听了却十分舒心。 钟郁凌便没有跟慕君心详细说自己的计划,两人只是聊了两句,钟郁凌便离开了。而等慕君心到了皇宫里面,也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皇宫里面似乎对这件事不甚了解,但是有人似乎在讨论,定远侯和户部尚书被弹劾的事情。 这一点慕君心在去侯府的时候,便明显感觉出来了。整个侯府都似乎处于如履薄冰的境地,他们笑都不是出自自己的真心了。 看来境况的确不妙。但是他们没有跟慕君心详细说明的打算,慕君心也没有打算详细去问询,只是每次过来的时候,也尽可能周全和亲切地对待他们。 “定远侯和户部尚书本来不想计较什么,但是那些人见他们不辩驳,便以为他们好欺负,更是变本加厉了。现在竟然说得父皇都有些动摇了,看来三人成虎谁也逃不过。” “你要不还是帮帮他们?”慕君心觉得差不多了。她也并不想看着定远侯府和户部尚书真的陷入危机之中,毕竟这段时间他们待她确实不薄,即使境况艰难,也没有待她冷淡,还是尽可能周全地照料她。 “你放心,我自会有所安排,不会真的让他们含冤。”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以后,事情好像稍微缓和了一些,虽然慕君心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如履薄冰,但是至少比之前要轻松一些了。 只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也从未在慕君心面前表现出来过,也许是他们真的不想牵连慕君心,也或许只是不当她为家里人罢了。不过就算表现出来,她也不能做什么而已。 而就在她休沐的时候,侯府忽然出了事。 那是她还在静宜院陪晨儿玩耍,等晨儿玩累了自己去休息的时候,她便和蒋卿鸢坐在一块聊天。蒋卿鸢脸上也是掩盖不住的愁容。她似乎也听自己父亲说了些近况,因而十分担忧。 “大嫂尽管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咱们家和蒋尚书一定都会转危为安的。”慕君心见状,便好言劝了几句,毕竟蒋卿鸢向来对自己都十分周到温和,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人。 “但愿如此吧。”蒋卿鸢轻轻地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而这时,外面忽然有人传话过来,说正院那边问要不要去用饭。蒋卿鸢应下以后,便叫来晨儿,携着慕君心准备一同去正院。 偏巧今日侯爷和两位少爷也休沐,家里的人倒是多了一些。慕君心和蒋卿鸢坐了下来,而周围的仆从也将饭菜摆了上来。 第三百二十章 侯府之祸 慕君心看着桌上清一色的青花瓷盘忽然有几个换了琉璃盏。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这平日里侯府很少用琉璃盏盛菜品的,怎么今日竟然有了琉璃盏? 而似乎其余的人看见了也面色如常,没有怀疑什么。慕君心便把满腹疑惑都压了下去。那可能便是自己多想了罢,堂堂侯府,难道还连几个琉璃盏的钱都拿不出来吗?他们平日里想用尊贵一点的东西盛着更为精致的菜肴,那也不足为过。 而且琉璃盏上面的菜肴,的确看着好像是比其余青花瓷盘里面的东西要精致一些。 “今日倒是做了几个好菜,君心啊,一会儿可得好好尝尝,这都是府里几个厨子的拿手好菜。”侯夫人略显热情亲切地邀请,慕君心只是微微笑了笑,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她也是早就肚子饿了,尝一尝这里的珍馐美味,怕是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那几个琉璃盏离得自己还不算近,站起身去夹菜或者伸长了胳膊去够实在是不雅观,还有些丢人。慕君心便先作罢了,只是伸手先夹了几个青花瓷盘里面的菜尝着。虽然张三宝手艺极好,但她的胃口也没有被养得太刁,这些菜对她来说也就足够可口了。 似乎是仆人们也看出了他们难以去夹琉璃盏里面的菜品,于是他们便上前,给几个主子夹琉璃盏里面的菜肴。 慕君心不太喜欢被人这么周到地伺候,因此她只是笑了笑说了声感谢,并没有碰那些菜肴。后面仆从似乎也看出了她不愿被人这么伺候,也便随她去了。 到这里饭局上面的事情还都十分顺利。只是慕君心正埋头吃东西的时候,忽然听见了隐隐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身为医者的敏锐直觉,慕君心立刻警觉起来,她瞥见了座上的侯爷和侯夫人似乎都开始咳嗽,而且咳嗽还愈演愈烈。 “不要吃东西了!快!快扶侯爷和夫人下去,所有人都不要吃东西了,桌上的东西不要碰!”慕君心立刻警觉起来,她立刻站起身,大声呵斥道。 而上座的侯爷和侯夫人同时被身边的下人用手帕捂住了咳嗽声。而所有人都看见了,两个人的手帕上面,都渗出了丝丝血丝。 “愣着干什么!快点扶侯爷和夫人下去!大嫂,您帮忙看着,不许任何人离开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也不允许动桌上的任何东西!大哥!快带人封锁侯府,任何人不准出入!” 慕君心当机立断,立刻凭借着自己的经验雷厉风行地下了命令。那两个人楞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也未曾想到竟然一个“外人”居然会如此果断地比他们都及时做出了判断。而且似乎都是很上心又十分正确的判断。 于是两个人也没有再耽搁,迟大少爷立刻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便带着人出去做事去了,而蒋卿鸢也留在这里主持大局,慕君心则放心地自己去查验侯爷和夫人的情况。 还好,似乎是服用量比较小,两个人的中毒情况并不算太深,但若是不及时发现并且救治,怕是也会殒命。慕君心把脉之后,皱了皱眉,立刻吩咐人去取银针过来。 慕君心将银针刺入两个人的手心,拔出来后,却显得银针微微发青黑,看来是真的中毒了,极细微,若是不轻易察觉出来,怕是真的会没命。 “叔叔,婶娘,我现在要给你们使针,”慕君心长舒一口气,对尚存理智的两个人说道,“使了针以后,你们会呕吐一阵子,把尚存于胃里面的毒都吐出来。之后便是养胃和解毒的一些药给你们。” 慕君心一边跟他们说着话让他们保持着意志清醒,一边给两个人下针,旁边的下人早已端了痰盂过来,放在了榻边。 不一会儿,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扶着榻开始呕吐起来,呕吐物的腥臭味和那十分痛苦的声音翻滚上来,众人都不忍闻,纷纷转过头去。慕君心倒是看得习惯了。她只是看他们吐完以后,便让他们喝了大量的水。 水喝下去又经历了一番呕吐,如此三番过后,两个人已经被折腾得有气无力。倒是真的把胃里的东西都清理出来了。慕君心便让人扶着他们休息去了,自己则调了些解毒和养胃的东西,将药都放在粥里面,喂他们吃了下去。 “这几天,不要吃任何荤腥和油腻的东西,只消吃些易消化的流食便好,我已经调好了药方和食补的方子,会跟大嫂说的。记得,最近你们的饮食起居,千万只能让信任的人接触和照料。” 慕君心严肃地对两个人说道,而两个人也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他们似乎都心事重重,说不上惶恐,但有些担忧和不安,是尽然的。 看来是有人真的恨侯府恨之入骨了,居然下毒这种手段都已经用上了。此番事情重大,恐怕真的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暗中指使,甚至是恨透了他们。想要用这种方式,直接达成要害死他们的目的。 可是能是谁呢?会是弹劾他们的那些人吗? 慕君心嘱咐了以后便离开了,其余的事情她不便插手,也不好对现在的侯爷和夫人说。他们现在还是应当好好休息,不应当为任何事情再费心伤神了。 而她回到花厅里面,蒋卿鸢做得很好,没有破坏任何东西,而迟大少爷不仅将整个侯府封锁起来,还顺便一起排查了今天出入厨房和接触过饭食的所有人,把可疑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慕君心上前去验了验桌上的饭菜,青花瓷盘里面的东西倒是都没什么问题。而她怀疑的目光立刻放在了那几个琉璃盏上面。 “方才侯爷和夫人吃过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是吗?”慕君心看了看餐盘上面残余的食物,也略略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的餐盘。 其余人也不是没有吃过琉璃盏里面的食物,那为什么只有侯爷和夫人有事呢? 慕君心立刻验了验那些琉璃盏里面的菜肴,她一样一样验过以后,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第三百二十一章 狭路相逢 琉璃盏里面的东西是有毒的。 慕君心立刻检查了在场的其余所有吃了琉璃盏里面食物的人,不约而同都发现了些毒素。那从手心里拔出来的银针,都泛着深浅不一的青黑色。 “快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多喝些水,再吐,快!”慕君心立刻催促着把他们推了出去,自己则分别对应他们来制定了些解毒药方。 只是奇怪了,为何同样的菜,也几乎差不多的分量,侯爷和夫人就中毒情况至此,而后辈们倒是不甚严重。慕君心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真的只能用年龄导致的体质差来解释了? “君心妹妹,我们按照你说的,二弟和二弟妹还有小妹都这么做了。”不一会儿,迟大少爷和蒋卿鸢都赶了过来。慕君心看得出来他们十分担忧,焦急几乎都写在了他们脸上。 现今他们还有没有救?会不会又出现更坏更严重的情景?而出了这等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和他们家结下了深仇大怨,以至于竟然要来索命了。可是他们定远侯府向来友善待人,不结仇怨,又是谁非要置他们于死地呢? 恐怕除了政敌,没有别的答案。他们此时此刻正处于风口浪尖,被弹劾且被怀疑的时候,就算是被毒杀,皇帝怕是也不会起疑心,如果栽赃陷害得好,就成了畏罪自杀这种名头。一想到这些,两个人脸上都显出了忧心忡忡的模样。 “此时事关重大,报给京兆尹了吗?”慕君心也眉头紧锁,赶忙问道。 “已经报上去了,而且今日之事,我打算明日跟皇上上书说明。这么大的事若是报了官,皇上想必也应该知道了。” 慕君心点了点头,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报给京兆尹的确是最稳妥的方法,既然此事已经出了,那不如挑在明面上,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便不会有人再挑着这个节骨眼下手,否则那就太容易暴露了。 但是他们毕竟在明处,敌人在暗处,在还不确定敌人是谁的情况下,这样贸然行动也说不上是好事。万一那个人突然歇斯底里不顾一切了呢?万一他们没有得到及时的庇护,命丧黄泉了呢? 万一京兆尹其实就是他们政敌的一部分呢? 慕君心不敢多想,她觉得此事脱离了自己能掌控的范围。她便嘱咐了几句如何看护如何照料这些人,便起身就要告辞。在调查和审讯方面,迟大少爷应当还是比她强一些的。 “需要我派几个人送你回去吗?”迟大少爷立刻担忧道。慕君心既然经常出入他们家了,那慕君心少不了也要被当成目标。 “不用了,哥哥嫂子照顾好家里人就行了。这个家现在就靠你们撑着了,就不必为我分神了。大哥,在审讯和调查这方面,你人脉比我广,也知晓个中利害和方法,妹妹比不过你,就不再插手了。希望大哥能顺利找出凶手。” “这个你放心。”迟大少爷点了点头。 慕君心这才告辞离开了侯府。在回去的那段路上,慕君心回忆起方才在桌上的那些情景,仆人们给她布菜伺候,而侯爷和夫人因此而中毒,他们那番痛苦而绝望的样子,慕君心记得很清楚。 她忽然有些后怕起来,若是她也跟着吃了那些东西,后果将会如何? 慕君心还没来得及想这个后果,眼前的一幕就让她停止了思考。前面不知从哪里出来了一个人,就那么抱着臂站在慕君心的面前。 而慕君心感觉到了,在他身上的浓浓的杀意。 “你是谁?”慕君心警惕开口发问。然而那个人并没有给慕君心一个她想要的答复。他冲了上来,并拔出了手中的剑。 慕君心第一反应便是跑!她立刻转过身去,用尽自己最大的气力撒开脚步便往前拼命飞奔。她不敢往后看,也不敢停下来。她怕就是那么片刻之间的踌躇和停顿,甚至只是一瞬间的失神,都会要了她的命。 可惜这条路人烟从来都稀少。但是慕君心相信,就算是在人挤人的闹市,这个人也敢过来要她的性命。看他的眼神便知道,这种人早已不畏生死也不惧什么常理和规矩,只要给钱,杀人就完事。 忽然,她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她似乎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那个人越跑越近,而她因为全速奔跑而耐力体力不支,渐渐地慢了下来。 不能停!她用尽全身气力支撑着自己挣扎着要逃离。然而没过多久,她忽然发现身边的墙上不知飞去了多少人。她感觉好似有不少人源源不断地赶来,是敌是友,有些摸不清。 “君心!躲我后面!” 慕君心忽然听到一声怒吼,仿佛发自心灵,却让她若尝到了甘霖一般甜蜜,若被骄阳照映一般滚烫而温暖。她看见了钟郁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便用尽全身力量朝着他奔去。还好,她前面有人迎接她,把她护在身后。 是追月阁的人。 “留活口!一定要留活口!”慕君心连忙冲着钟郁凌喊道,然而她很快发现了,钟郁凌比她收放自如又明晓这朝中各个利害,交给他是绝对没问题的。 直到钟郁凌将那个人制服,然后带到了慕君心面前,让她跪下说话。慕君心也不含糊,直接便掀开了那人的面纱,想看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吧,是个从未见过的杀手,但是看起来训练有素,又武艺高强。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我去京兆尹岸边打探消息,没想到居然碰上了定远侯府的人。他们说他们侯爷和夫人忽然中毒了,还好你在,解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他们家现在是肯定不安全了,你听我的,这些天,不论是侯府有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插手。” 慕君心点了点头,她晓得自己现在的处境。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除了医治别的什么事情都无暇顾及。而她就算不提出来,想必侯府也会主动告诉她以后不要去了。 都是为了她的安全。 “我记下了,除了找我看病,其余都不会参与。” 第三百二十二章 风雨大作 说话之间,那杀手似乎想要自尽。而钟郁凌像是已经预料到这一点似的,立刻让人扒开他的嘴,用一条白布塞住,让他基本不能开口不能说话也动弹不得。 慕君心的目光游移在了那杀手身上,忽然觉得他某种程度上也很可怜。钟郁凌觉察出了慕君心欲言又止,又看了看那个杀手,挥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了。等着他们离开以后,钟郁凌才开口问话:“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说吧。” “那侯府的安全可怎么办?”慕君心眉头紧锁。 “这件事,我不便明着插手,如果父皇让追月阁协同京兆尹,那我便明着派人去保护。现在的话,我只能暗中让人盯着看,不出意外就好。而且迟大少爷本身便知该如何保护家人,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他总不能徇私让其余的御前侍卫来给他看家护院吧?”慕君心哑然失笑,迟大少爷一个人难以对付万千可能的危险啊。 “他不能那么做,但定远侯府被人行刺这么重要的事,必然会惊动父皇的,那就不一定是一回事了。”忽然,钟郁凌微微笑了笑,慕君心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不再多问了。 “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的安全,你尽管放心,侯府那边除了让你看病,你不要过问任何事。” 慕君心点点头,那是自然。 钟郁凌和她商量过事情之后,便立刻带人离开了。慕君心知道从今天开始有人暗中保护自己,倒是放心了许多,钟郁凌向来是让人安心的人,她不必去担心这些。 而慕君心路上遇到刺客的消息也传到了侯府,侯府那边也派人递了消息过来,以后为了慕君心的安全,便不需她过来了。如果侯爷和夫人还有家里的人有什么异样,再让她过去。 慕君心应下以后,又拦住那家丁:“那就烦请你告诉一下大哥和大嫂,当日家里二哥二嫂和小妹都吃了琉璃盏里面的东西,但中毒不深,看来此事可能并不是针对他们来的。而是针对叔叔婶娘来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们要彻查一下平日里叔叔婶娘用的东西,为防意外,每个院子里面的东西也要查一番。如果没有错,那就肯定是在叔叔婶娘平日里的吃食和东西里面下手了。” 那家丁应着离开了,慕君心倒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不必担忧什么,他们比自己的办事效率要高,恐怕应该会很快查出来。 而此事果然也被传了出去,民间居然也有消息透露称侯府里面遇上了刺客。而朝中上下也一片惊慌,没想到居然有人开始觊觎起来朝中重臣,还是有爵位的那种。 皇帝自然下令彻查,而钟郁凌也名正言顺地插手了这件事情,而他顺着线索查下去以后,却条条都指向于二皇子钟谨凌。 他从来都不像是那种会办事如此马虎留下马脚的人啊,怎么会成了这般样子?钟郁凌有些不解。 今年暮秋,却忽然雨水多了急了起来,一连好些天都阴雨连绵不断。而就在这么一个阴雨连绵不休的日子,钟谨凌忽然被皇帝给召进了宫里去。 皇帝坐在书案后面,钟谨凌隔着一层珠帘,看见了里面的皇帝似乎比之前看见的,还要消瘦许多。他心中隐隐似乎明白了皇帝叫自己过来的原因,只是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儿臣参见父皇。”钟谨凌默默下跪,朝着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吧,”皇帝悠悠长叹了一声,让钟谨凌平身。他看着自己眼前的儿子,确乎感觉到了一些悲哀,“谨凌啊,父皇上次和你认真说话,怕也是很久之前了。” “你还记得,小时候父皇教你的用毒之术吗?” 一说这话,钟谨凌的肩头猛地颤了一下,他立刻便明白了,这是在说给自己听的。只要提起这个,便说明皇帝其实早已心知肚明了。 “记得。”钟谨凌颤声回答道。 “那你应该也记得,曼陀罗花,适量便可有致命之效。你给侯府下的东西,就是这个吧?但是定远侯和他妻子的是加了些催化的东西,所以他们若是当时没有及时救治,就会死于非命。” “但是你没有想到慕君心居然会在,并且还救了他们。于是你将计就计,在路上派杀手埋伏,想要杀了她。结果却被在京兆尹那边打探到消息后的郁凌给救了,是这样没错吧?” “谨凌,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到最后,皇帝居然有些痛心疾首。实际上,这些事情早就已经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也早就料到既然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那么自己的儿子们必将会争一个你死我活出来。而且可能会十分惨烈,波及甚远。 只是他一直希望这一天能晚一点就晚一点到来。不至于让它到来的时候,自己显得猝不及防。然而他现在才明白,不论何时到来,他都不可能准备好,都会猝不及防。 现实永远是和想象和计划相差万里之远。 “父皇看来都知道了,只是今日,父皇为什么要叫儿臣进宫过来,就是为了当面揭穿儿臣吗?” 钟谨凌一直都没有敢直视皇帝,他怕见到的是皇帝万分失望的神情,那就意味着,他对于皇帝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像是一个弃子,不会再重视也不会再理会。 那么属于他的现在的一切,还有将来能获得的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朕只是想问你,你这样做,何苦呢?” 钟谨凌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若不是这样,党争就不会有所结果。户部尚书和定远侯之间的联盟坚不可破,只要他们携手就会有化解的一天。 再加上慕君心居然真的融入进了侯府之中,那就代表着钟郁凌也肯定会偏向他们那一方。找到了依托的钟郁凌,再想要打败他,那就难了。 “朕知道你的考量,可是现在,事情暴露了。今日就算我不与你说,你直接和郁凌对峙之时,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 第三百二十三章 风雨如晦 一听这话,钟谨凌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皇帝的意思是什么?他难道是担心自己吗?说明他其实是很在意自己的成败,想要让自己全身而退的吗? 还是说……他此次过来,是想要帮助他的? “若是你将来要和郁凌对峙,恐怕到时候是非要争一个你死我活了。所以,朕只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可以直接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并回到漠北继续当你的封王,永世不可回京。要么,便只等郁凌调查出来,你再和他说罢。” 钟谨凌听完以后,对着皇帝长长行了一个礼:“那儿臣,能不能也问父皇一个问题?” “你讲。”皇帝漫不经心应了下来。 窗外风雨潇潇,雨滴打落在地上的声音似乎更大更急了一些,除去雨声,昭阳殿内居然安静非常,几乎没有别的声音。钟谨凌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音,他沉了沉心思,让自己能冷静下来,以积攒最多的勇气和力量可以开口问出来。 “那在父皇眼里,是否儿臣向来都是敌不过九弟的?是否在父皇眼里,郁凌才是真正适合登上皇位之人?” 此话一出,久久没人接话。皇帝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曾经十分器重的儿子。 窗外雨声繁。 钟谨凌其实已经意识到,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他只要说出这个问题,就代表他已经心虚,已经这么想,而且已经认输了。 与此同时,钟郁凌也基本上将所有的事情都查明白了,快马加鞭地来到皇宫,准备告知皇帝这件事情。而另一边,慕君心居然收到了来自薛雯的一封请帖,让她即刻便去永王府一趟。 慕君心来到永王府之时,却看见她难得地之时抹了一点粉,穿着素静的衣服,钗环首饰都没有戴。就那么安静、温和又沉稳地坐在房间之内,好似在静静地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慕君心竟然觉得有些恍惚,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薛雯如此安静又冷静的样子,以至于她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或者是什么人假扮了薛雯。 “王侧妃今日叫我过来,是想要说什么事吗?” 慕君心手里紧握着伞柄,她慢慢走入了进房间,将伞放在门边。外面的雨显得尤其的大,而房间内,两人一时都无话,寂静的气氛之中,似乎有什么事情和什么情绪在慢慢蒸腾发酵,流淌于两个人之间。 “听说侯府出事的时候,你也在场,你想必也知道他们中毒时候的样子吧?”薛雯良久才开了口。 慕君心点了点头,她怎么可能不了解?那两个人就是自己救回来的,其余的人也是因自己而幸免于难。她还差一点丢了性命,怎么可能不了解? “那你知道这事是谁做的吗?”薛雯定定看着慕君心,一双眼睛几乎没什么光亮,深邃而看不见焦点中心,这种涣散无希望的感觉,让慕君心莫名有些发慌,“是钟谨凌,都是他策划的。” “因为定远侯和户部尚书沆瀣一气,而你若是真的进了定远侯的家谱,那对于他来说就是致命打击。” 这样的话,就代表慕君心身后的支持更多,而慕君心的支持变多,就说明钟郁凌的支持就变多了。那样的话,对于钟谨凌,的确是十分危险。 慕君心细细想了想,这个理由倒是可以说通,而且曼陀罗毒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要么便是有身份有钱或者有人脉的才能得到。只是通过这一点,便可看出下毒的人身份不一般。不过话也说回来,不是一般的人是不敢给侯爵这种人下毒的。 但是仍旧有些说不通的地方,薛雯纵使是恨透了钟谨凌,恨之入骨,她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叫过来,把自己丈夫的底给掏出来。 “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不会跟我说的。你就算再怎么对钟谨凌恨之入骨,你也不会这么对待他。这就相当于给他判了死刑,永无翻身之日。你既然嫁给他了那就和他夫妻一体,他若是永无翻身之日,你也一样。” 慕君心不相信薛雯那么自私的人,居然会因为所谓“正义和道义”之类的词或者缘由来跟自己坦白这些事情。 “你说的没错,如果他要是出了事,我也一定不会好过。可是我这么自私的人,怎么可能让这种情况发生?”薛雯抬起头来,神色倒是有些坦然,她似乎微微笑了笑,语气也出奇的平静。 这种人让慕君心感觉遍体发寒。这种不考虑感情只考虑利益的人,很可怕,也很讨厌。 “你不必那么想我,我虽然自私,但也不至于无耻到那种程度。我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跟他一起走,我把破绽全都给钟郁凌他们露出来了,就连派去杀手的那天,我也故意提醒了钟郁凌他们,不然你如何会那么容易被救?”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慕君心有些不解。这不是等于自掘坟墓吗?还是挖个坑自己给自己埋上土的那种。 薛雯微微笑了笑,脸上的神情竟然多了几丝悲哀。她似乎遥远地想到了什么事情,想到了之前,如果不是那么选择,她今日会是什么结果呢? “我只是在想,如果当时我喜欢的人不是钟谨凌,那可能会都不一样。”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甚至有些雨丝渗入了门内,打湿了慕君心本放在门口快要干了的伞。 “慕君心,我只能说,你们的运气非常好,你应该相信,过了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悠悠望着外面,冒出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天,要变了。” 慕君心看着她,忽然有一种不安感。她隐隐的似乎感觉到了某些不好的预感。似乎眼前的薛雯早已经知道了什么,只是在这一刻,把她想说的,想做的事,都做了都说了而已。只要说完了,她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这状态像什么呢?像留遗言。 慕君心最后还是离开了永王府,因为薛雯之后再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第三百二十四章 残阳落幕 慕君心在回到医馆的路上,忽然被人拦住了,她看出来冒雨跑过来的,是已经换了便装的李公公的小徒弟。 “慕太医!慕太医!终于找到您了,大事……大事不好了!”那人气喘吁吁地跑着,雨还在下,那个小太监整个人都已经被雨水给淋透了。那个人揩了一把脸上的水,也不知道究竟是汗水还是留下来的雨水。 “怎么了?慢慢说,别着急。”慕君心预感到大事不妙,一种即将翻天覆地的变化要发生的感觉降到了慕君心的头上。她立刻扶起了那个太医,急忙开口问道,但也用着最克制且温和的语气来说着,不让对方太焦急。 “皇上,皇上快不行了!” 就在慕君心到薛雯的房间里的那一刻,钟郁凌也赶忙去了昭阳殿去禀告自己的调查结果。然而在他看见了昭阳殿里面同样站着钟谨凌的时候,就明白了什么。 看来皇帝也已经知道了。 “儿臣参见父皇。”但是俗礼不可免,钟郁凌还是弯腰一拱手,给皇帝行礼。 “平身吧,郁凌,你来得正好,想必你要跟朕说的,也是关于你二哥和定远侯府的事情吧?” 皇帝不徐不疾地说着,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一听这话,钟郁凌便确定了,皇帝是确确实实已经了解了所有的事情。 这样的话,便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是,是关于二哥给……给定远侯府下毒的事情。”钟郁凌点点头承认了下来。 钟谨凌看着这两个人,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让自己被两面夹击,自己的尊严被消磨殆尽吗? “谨凌,我倒是想要回答你那个问题了……”皇帝忽然悠悠转过来,看向了钟谨凌,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钟谨凌已然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他已经崩溃了,多年的欺压、积郁、隐忍和挣扎都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眼看着他快成功了,结果越来越多出乎意料的事情接连不断地冒了出来,一步一步又把他推回了原点。 他已经受够了,他不会再隐忍下去了。 他忽然冲了上去,抄起桌子上的砚台便冲着皇帝就要砸下去。或许有个词叫耳濡目染,是真的,他和大皇子毕竟一同待过那么长的时间,一些行事方式都还是很像的。 “你干什么!”钟郁凌立刻冲了上去,将他撞到一边,两人扭打在了一起。而这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外面的人,有越来越多的侍卫跑了进来,将两个人都拉开。 “把,把二皇子拉出去,今日起,废为庶人,从此再也不许回京!”皇帝怒而下令,他没有再管钟谨凌的呼喊,钟谨凌的大骂声越来越远,渐渐消磨于雨声之中。 昭阳殿里面渐渐安静了下来。而安静了之后,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开口,不敢再说话。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今的皇帝。 皇帝在座上已然已经被气得不轻,但似乎对他来说,更多的是悲哀和苍凉。他似乎坐在座上,呼吸越来越沉重,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凝滞了一般,越来越喘不上气。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李公公大惊失色,连忙冲了上去,想要给他拍背顺气。 “快,快,传太医,传太医!”钟郁凌也大声命令道,语气里面是从未有过的急切。而众人也立刻反应过来,立刻跑出去去叫太医。 慕君心就是这么被急速召回昭阳殿的。等她到了昭阳殿的时候,皇帝已经躺在了床上,几乎奄奄一息。 “取参汤,快,快!”慕君心也不管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有没有淋湿,立刻冲到窗前,拾起皇帝的手腕就开始把脉。 已经来不及了,皇帝几乎大限将至。 “拿……拿那个盒子……盒子……”皇帝没有说什么,只是忽然抓住了慕君心的手腕,另一只手无力地抬手要指什么地方。 “什么盒子,父皇?”钟郁凌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了,他连忙问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在……在那张画的,后,后面……” 慕君心立刻反应过来,看向旁边的人,而李公公早已把画掀开。他眼中含着泪光,而所有人都看见了,那画的背后,是一个暗格。 李公公将那暗格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狭长的木盒子。 “玉……传国……玉……”皇帝继续说着,只是越来越气若游丝,似乎很快便会断了气息和话语一样。 钟郁凌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端正跪下来,然后伏在了地上行了个大礼。而李公公也早已将传国玉玺帮忙递了过来。 “郁凌……记得……盖上……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些,皇帝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停滞。 窗外风雨大作。 而里面,在长久的平静以后,终于爆发出了哀恸的哭声。皇上驾崩了的消息,通过太监拉长尖锐的音调,一层一层,传遍了整个皇宫,更是传到了宫外。 一时之间,宫里宫外一同痛哭不已,似乎都在为失去了这么一个明君而哀伤不已。 钟郁凌和慕君心跪在皇帝的床边,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眼泪都已经流不出来。哀莫大于心死,而最深沉的悲伤已经在无声之中。 慕君心想要哭,却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但她知道她是失落,是哀伤的,甚至是带着一些苍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面的这种场景都总会那么悲伤。因为在真切体会到的时候,确实是如此的。 不是刻意的渲染,而是一个时代没落和结束的那种苍凉。过去的戛然而止,而将来的人,还要继续在这样的辉煌或者落日余晖之中,艰难地走下去。 皇帝驾崩,举国同哀。皇帝的尸体在宫内停灵三日后,才出殡。出殡的那天,由礼部主持,钟郁凌带队,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送皇帝的棺椁离开。 皇帝最后葬入了已经建好的陵寝之中,带着生前的功过,长眠地下。 第三百二十五章 新帝登基 皇帝下葬之后,国不可一日无君,终究,活着的人还是要面对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便是储君。谁来继位,谁来继续主持朝政,谁在这群龙无首的情况之下,带着整个国家走下去? 在朝堂之上,李公公走到了众人面前。他身后跟着那日一同在皇帝的昭阳殿里面的那群人,他徐徐展开手中的圣旨,便张口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九皇子钟郁凌,德才兼备,文武俱佳,定可护我南祁无恙。” “朕思虑良久,念及其心思笃纯,故立为储君……” 后面的内容,钟郁凌记不太清了。总之那圣旨的主要内容,便是皇帝若死了以后,他便继位为帝,统治南祁。而慕君心则为皇后。 钟郁凌跪在地上,却良久反应不过来。这圣旨应当是早就封存好的,那就说明,皇帝早就料到自己时日无多,便早就写好了圣旨。只是怕众人反对,便一直压着没有宣布,直到他寿终正寝之时,才让人拿了出来。 “这封圣旨,是陛下驾崩之前,命老奴从昭阳殿画作后面的暗格里面拿出来的。而同样的一封,就在这匾额后面,这是圣上说的,若是两封有出入,则两个同时作废,若是同样的,便按照圣旨执行。诸位大人若是不相信,可取出来查看一番。” 说着,李公公指了指头顶上“光德万年”的匾额。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诸位大臣将那匾额取了下来。匾额后面,正是一个已经被缝好的盒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圣旨被人打开了。而这个圣旨上面的内容,和方才李公公宣读的那封一模一样,一个字一个词甚至笔画都没有错的。 这样,纵使大臣们有的人不满,也只能将一肚子不满塞进肚子里,不再多说什么。 “接旨吧,九殿下。”台上,李公公和蔼说道。而钟郁凌顿了顿,伸出了双手。 李公公将圣旨捧到了钟郁凌的手上,让他接过了圣旨。钟郁凌看着手中的那个黄色卷轴,忽然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犹如千斤重。 “谢父皇。”钟郁凌沉声说道。 在他站起的那一刻,李公公,在场的所有人,齐齐跪下,朝着钟郁凌一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帝登基,外面大雨初霁,似乎厚厚的云层裂开了缝。然后从那裂缝中,阳光露了出来。不久之后,云开雾散,天朗气清。 不久,新帝登基的消息便传了出去。慕君心在医馆之内,便听到了这个消息。她是由衷地为钟郁凌而开心,他之前受过的苦太多了。如今凛冬散尽,星河该长明。属于他的时代,终于算是来了。 而慕君心没有料到,新帝登基的圣旨后半段,是关于自己的。皇帝丧事刚刚办完,她也正值休沐,正在医馆里面忙碌。钟郁凌作为现今最年长的皇子,自然是要挑大梁的。她一直都没有听过关于钟郁凌的任何消息,只是在忙碌之中,等着钟郁凌的到来。 过了七天,慕君心还在医馆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一阵吵闹声。她跑出去查看,却见是一众人穿着红衣,抬着一口一口的大箱子,朝着她这边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什么,怎么回事?”慕君心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了为首的人正是李公公的徒弟,小郭子。 “恭喜慕姑娘,贺喜慕姑娘,”那小郭子喜笑颜开地迎上来,满面春风地冲她连连作揖道,“这些都是给您准备的聘礼。” “聘礼?!”慕君心惊愕不已,她伸着脖子想要往队伍末尾望去,却发现那队伍浩浩荡荡根本看不见尽头。而那送聘礼的长队还在浩浩荡荡往里面搬东西,几乎慕君心的大堂都要被堆满了。 “仔细着点,别挡了道,别影响慕姑娘的生意,”小郭子一边指挥着,一边喜笑颜开地对慕君心道,“皇上说了,让您随咱家进宫一趟。” 慕君心愣愣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她跟着小郭子离开了医馆,进了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之中,朝着皇宫那边走去。 皇宫对于慕君心并不陌生,相反,还十分熟悉。只是这次进宫,和往常的心态都很不一样。她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居然有一些期待和欣喜。 她喜欢的人终于坐上了这个位子,而他也在这之后,真的用十里红妆来聘她为妻。而她之后,便是这国家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这一切都仿佛梦一样,她忽然有些忐忑起来。她以后就是皇后了,她该如何坐在这个位子上面,她能不能坐在这个位子上呢?她不知道。 没有人会教她怎么做皇后的,母仪天下的代价便是牺牲,要她牺牲自己的很多东西,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得到。在历史上帝后真正和睦的有多少呢?明代那个废了后宫只有皇后的皇帝,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一一个。 “慕姑娘,请吧。” 慕君心被小郭子引着,踏入了昭阳殿。她有些恍惚,明明前段时间进来的时候,里面的皇帝还并不是钟郁凌,只是几天的时间,沧海桑田。 而她知道,她想要见的人,现在就在里面等着她。 “给皇上请安。”慕君心见到钟郁凌后,下意识地先福身给他请安。现今的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钟郁凌了,他是当今圣上,是整个南祁最尊贵的人。 俗礼不可免。 小郭子贴心地在她进去以后,就把门关上了。而钟郁凌立刻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你对我还多礼什么?不论什么时候,你对我都不需要行礼。” 慕君心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现在的钟郁凌。他没有穿着龙袍,只是平日的衣服而已。但是现今的他却与往常不是一样的了。现在的他荣耀加身,也有着尊贵的身份,兴许是责任使然,他的身上多了一些沉稳。 那是经历过沧桑和变化,还有历经过万千艰难险阻之后,沉淀下来的沉稳和淡然气质。眼前的人似乎比往常要成熟得多了,这让慕君心倍感欣慰,也有些心疼。 “我终于见到你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定终身 “我也终于见到你了。” 慕君心也慢慢漾开一个十分温柔的微笑,宛若冻了三尺的坚冰终于化开了一个口子,慢慢融化又散尽。眼前的人就是心上人啊,便是怎么看也看不烦看不厌的。 “抱歉,这些天一直在忙,登基大典之后,便是筹措一堆事情。父皇去世之前的几天政事没能处理干净,现在都压在我身上。处理得都差不多了,才得空来找你。” “没关系,我都知道。”慕君心伸手抚上他的眉头,感觉到似乎眉心有了那么一点化不开的惆怅。 他必然要当一个明君,那么必将殚精竭虑,纵然别人看到的都是光鲜和至高无上,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背后需要承担的责任有多么重大,这一条路看不到尽头,却是无比艰难。 “你可知父皇的圣旨后面说了些什么?” 慕君心摇了摇头,她隐隐约约有一种忐忑的期待,她似乎明白了将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但是她不愿自己说出来,想要让他亲口告诉自己那一份惊喜。 “父皇说了,让你成为皇后,我唯一的,永远的皇后。” 说着,钟郁凌缓缓走上前,伸出手将她的手轻轻牵起,紧紧握在手心:“你大概也看到了我送给你的那些聘礼,我钟郁凌今日在此郑重起誓,这辈子,永不负你,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共同度过后半生。” “你愿意嫁给我吗?” 听到这句话,慕君心忍不住眸含泪花,她猛地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不管将来可能遇见的是什么,将来可能等待着她的是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是能跟他在一起,能做他唯一的妻子而不是其余的姬妾,即便等着她的是刀山火海,她也认了。 “我愿意。”慕君心点了点头,随即她便被拥入怀中,钟郁凌深深一吻覆在了她的唇上。她感觉自己心跳宛若鼓点一般,一下一下震颤着整个胸膛和身心。 她紧紧拥住钟郁凌,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皇帝大婚,自然是典礼繁冗,十分隆重,容不得任何差错的。因此礼部的人随着慕君心回到医馆准备大婚的事宜,但是在路上,慕君心却看见了一众送葬的队伍,似乎抬着两个棺椁在往城外走去。 “那是谁家的人死了?怎么没听说?”慕君心疑惑问道。看那阵仗那排场,绝对不是平常人家能做出来的。可是最近好似也没听说京城哪位贵人与世长辞了啊。 “回慕姑娘,那是原先的永王和永王侧妃。那日永王行刺不成之后,便被抬出去,几日之后就疯疯癫癫地自杀了。而永王侧妃据说在永王进宫那日,便三尺白绫悬梁自尽了。皇上便说厚葬了他们,只是按照先皇所说,不能入皇陵。” 慕君心点点头应了下来,她看着远去的送葬队伍,总觉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惆怅之感。到底最后,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没有好下场。只是真的在纠纠缠缠之中,一同坠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值得吗? “不说那些不吉利的事情了,慕姑娘,按照规矩,要在守孝三年之后,您和皇上才能大婚。但聘礼早下是没有关系的。微臣只是跟您回去,和您讲一讲这些聘礼之用。而等到三年之后,礼部便会正式操持婚礼之事。” “这个我明白,有劳大人了。”慕君心点点头应下。古时候的孝道比现在要严苛多了,如果他们这个时候便成婚,到时候她和钟郁凌一定会成为全天下的众矢之的,那这样对她对钟郁凌都将是灭顶之灾。 为了钟郁凌的将来,也为了自己,她可以再等三年。反正已经过了三年了,再等等也无所谓。 回到医馆之后,礼部和慕君心一一清点聘礼,所有的聘礼规制都是按照皇帝大婚迎娶皇后的规制来的,甚至比规制还丰厚。慕君心感觉到心头沉甸甸的,钟郁凌的心意,比她想象的似乎还要多,还要更沉重一些。 “这些是谁送来的?”清点完之后,慕君心却发现了似乎不属于礼部单子里面的一些东西。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这些又能是谁送来的呢? “哦对,慕姑娘,你没有回来之前,黄小姐家里的人来过,他们说,这是黄小姐给你的贺礼,说三年后太久了,就先提前送了,三年后就不送了。” 张三宝如是说着,而说完以后,慕君心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反应了过来。 黄疏桐既然派人送来了贺礼,那就说明她依然还是当自己是朋友,依然是祝福自己的。可是为什么她不当面和自己说清楚呢? 也许是她不知自己进宫何时能回来吧,或许她,还是无法跨过心里的那道坎。 “那既然是慕姑娘友人送来的,便跟微臣没有什么关系了。微臣先行告退。”那礼部的人便识趣地先行离开了,慕君心让张三宝送了那个人,自己则走过去,打开了黄疏桐准备的那些礼物。 里面金银珠宝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一应俱全,还专门有一口箱子,是为她调制的滋补药品,还有她喜欢的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黄疏桐是个周到的人,平日里旁人送的那些贺礼她准备得比常人丰厚,而她喜欢的那些,都分毫不差。 慕君心忽然觉得一股暖流在心底默默流淌,她即使是和自己决裂,也没忘记自己喜欢什么,仍然会在这个时候真心祝福她。 有朋友如此,夫复何求? “张师傅,她有没有留别的话?是她亲自来的,还是派他们家的人来的?”慕君心连忙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下,赶紧转身去问张三宝。 “是黄小姐亲自带着人来的,她听说您进宫去和皇上说话了,便把东西放下就走了,没留什么。倒是今天余晚笙小姐也送来了一封信给您。” “余小姐的等我回来再说吧,我去找一下黄小姐。” 慕君心喜上心头,她现在要去见黄疏桐,立刻就要。而黄疏桐这般,便只需要她们谁迈出那一步,便可和好如初。 而钟谨凌也死了,也是时候把一切说开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扬州调 慕君心已经忘了自己上一次踏入黄疏桐的宅子是什么时候了,她只知道自己已然很久没有去过。 黄家的家丁们依然认得她,见她过来,便立刻笑着把她迎了进去。他们似乎仍旧很欢迎慕君心,或许是黄疏桐的意思,也或许是他们真的欢迎。 慕君心走到黄疏桐的院子里面,黄疏桐正在和家里的伙计核对账本。她坐在房间当中,房门打开,她则低着头细细审视检查着,一丝不苟又认真的模样。 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鼻子一酸甚至有些想要哭。她好久都没有如此认真又近距离地看过黄疏桐了,而认真的黄疏桐低着头,眼眸清浅,仪态也是优雅而凌厉认真的,实在是好看得紧。 黄疏桐向来都是好看的,只是她从未认真看过。 “疏桐。”慕君心见她已经合上账本,便站在门外,轻声唤道。 一声呼唤让黄疏桐也怔了怔,她手中的账本抖了抖差一点滑落。她看着面前的人,似乎眼波也在微微流转发颤。 “小姐,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店里忙去了。”而那个伙计见到慕君心过来,便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他长舒一口气,跟黄疏桐道别,并和慕君心行了个礼,就默默退下了。 “君心……”黄疏桐微微笑了笑,她声音也在微微发颤,“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过来的。” 慕君心立刻走到了她的面前,而黄疏桐也笑了笑,让她坐在自己面前。 “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黄疏桐摇了摇头:“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我其实从未怪过你。只是当时钟谨凌实在是危险,我不得不那么做。” “是我对不起你,但是现在,什么都好了。” 慕君心立刻展开笑颜,朝着黄疏桐那边伸出手去。黄疏桐也立刻握紧了她的手,两人自此,算是终于和好如初。 “那既然这样,你都明白了的话,就答应按照以前的友情价给我送药材好吗?”两人正兀自感动着,忽然慕君心冒出这么一句话,抬起头嬉皮笑脸地看着她,神色谄媚。 黄疏桐一听这话,脸色一变,立刻甩开她的手,嫌弃似的甩了个白眼给慕君心:“好呀,你原来过来想跟我和好只是为了这点优惠?哼!决裂了决裂了!我没有你这个朋友!” “别这样嘛,疏桐最好了。”慕君心干脆趴在桌子上,伸手去够黄疏桐的手,神态宛若撒娇,扭骨糖一般。 “呸!你这样你还当皇后呢!不怕皇上还有底下的人嘲笑你!”黄疏桐似乎受不了一样打了个哆嗦,立刻嗔怪道。 听了这话,慕君心立刻坐直了,右手肘放在桌上,手撑着一侧的脸微微叹息一声:“哎,可别说这话了,虽然还有三年时间,但是我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好皇后,感觉离我太远,想必也会很难。” “而且这三年之间可能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呢。虽然有先皇圣旨,但是也说不准这三年之间会不会有人从中作梗……” 黄疏桐细细听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这种问题她也向来都没有遇到过,更不可能跟慕君心说该如何做皇后。 “到时候应当会有人教你该如何做的,你不用慌。皇上他也是第一次做皇上,你也是第一次做皇后,不是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没有人会体谅她究竟是不是第一次当。慕君心哑然失笑,不过想必有人会帮助她是真的,其余的不必操心。 而且她今日并不是真的皇后,那么她就不可真的入主中宫,那自然也不会有人跟她说皇后的相关事宜。 “你放心好了,这段时间不会有什么事的。毕竟是先皇圣旨,没有人敢违逆的。” 慕君心点了点头,大概会如此吧。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以后,慕君心便回到了医馆里面。她拆开了余晚笙那封信,余晚笙那封信便是庆贺钟郁凌登基,庆贺她将成为皇后。她说等到大婚之前,再把贺礼托人送过去。并且她还附了一张请帖,告诉她自己要完婚了,欢迎她前去。 慕君心欣然答应下来,并让人去给自己准备了一份贺礼。余晚笙这封信倒是挺妙,自己没有掏一分钱,倒是让她掏了丰厚的一份贺礼送过去了。 她看了看请柬上面的时间,倒是还足够,她便把事情料理安排好后,自己则踏上了去扬州的路。 到了扬州,她按照请柬上面的地址,顺利找到了余晚笙的家里。余晚笙的家是很典型的徽派园林,青瓦白墙,里面回廊房屋错落有致,是个雅致又精巧的园林。 “参见皇后娘娘。”慕君心看见余晚笙以后,刚要开口问好,余晚笙却含笑先往前走了一步,冲着她福身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我现在还没大婚呢。”慕君心连忙过去把她扶起来,她知道余晚笙是跟她玩笑,但是若真的有有心人听了去,说她现在就用皇后身份压着别人,那可能就会招致不少微词了。 “我只是说笑而已,你看,这个人倒是认真了。”余晚笙也便打起了圆场,而旁边的丫鬟听了去,也都肆无忌惮地捂嘴偷笑起来。 慕君心也跟着笑了笑,倒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说笑一番,余晚笙便挽着她往里走去。这整个宅子更像是一座园林,看着十分清雅又舒心,四周倒是安静得很,慕君心只觉得自己在这里整个人心都安静下来了。 “之前你不是还说找不到喜欢的人呢?怎么忽而就嫁出去了?”慕君心打趣道。而余晚笙听了以后,脸上竟少有的有了些娇羞的神色。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绯红,只是把她赶紧往自己的房间里拉去。 “进去说,这件事怪是臊人的。” 慕君心便随着她进了房间。余晚笙的房间倒是出乎她的预料,就像是黄疏桐这样的小姐,房间里也总归是有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或者花花草草一类。而余晚笙的房间里面倒是随处可见书籍,连梳妆台上面的脂粉钗环都很少。 若是不说,这仿佛像是一个哥儿的房间。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介书生 “余小姐原来是这么爱书的一个人。”慕君心不由赞叹道。她注意到有很多孤本还有很多十分难找的书。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是难以求得的珍藏本。 都是钱啊…… “平日里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便想着还是多读读书,也是消磨时间嘛,结果没想到越买越多,倒是快放不下了,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父亲还说我没有女孩子样。” 余晚笙微微笑了笑,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架上的书籍,可以看出眼神之中的爱惜。 慕君心砸了咂舌,如果是她,她可真的不会用看书来打发时间,除非是工作需要。 “你还没有跟我说呢,怎么忽然想着嫁出去了?”两人闲聊一会儿,慕君心将刚刚挑出来的书重新放在了书架上面,直接便开门见山八卦。 她非要问出来,眼高于顶的余晚笙究竟看上了谁。 一听这话,余晚笙脸上的绯红更甚。她将手上的书放回了刚才的碧纱橱。她拉着慕君心回到了桌子旁边,跟她开始娓娓道来遇见的事情。 原来她是在一次诗会上遇见的那个人。那是个穷书生,但是一表人才又翩翩有礼,而且非常有才华,知书达理。余晚笙便一见倾心。而那个书生一开始似乎很傲,对余晚笙爱答不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也对她深情非常。 两个人便约定好此生不负,后来这件事被发现了,余晚笙的家人十分反对。她据理力争,坚决抵抗,才让家里人勉强同意,但还不能是让她嫁出去,必须要入赘。 余晚笙自然反对,但是他的那个书生却同意了,说为她做什么都可以,入赘也没有关系。但是余晚笙仍旧反对,最后几乎跟家里闹决裂了,家人最后干脆放任了,无论怎么样他们都不管余晚笙了,任她如何胡作非为。 不过到底家里的人还是疼余晚笙的,还是给她准备好了嫁妆,又让人帮她安排婚事,还给那个书生张罗家里的布置,甚至想着要给他捐一个官,但是余晚笙拒绝了,她觉得那样是侮辱这个书生。那个书生听说以后似乎有些失落,但是还是说,余晚笙做得对。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余晚笙是眼中有光的,满心满面的都是幸福的神色和样子。然而慕君心听着,却是越来越担忧,眉头越拧越紧。 这故事听着太像梁山伯祝英台、罗密欧和朱丽叶了,就是不像张生崔莺莺还有柳梦梅杜丽娘。虽然这种故事写进话本一定会成为反对封建礼制、积极抗争的感人故事,但是发生在现实之中,却着实让人担忧。 这样的感情在现实生活之中如何要坚持下去?两个身份地位完全不同的人,生活方式和习惯都不一样,不是每个富家小姐都能如王宝钏,也不是每个穷小子真的都十分上进。现实永远都是最难的一道考题,不同的生活环境就是会导致不同的价值观念。 这样的两个人很难真的相契相合。并不是富人家看不起穷苦人,而是真的在灵魂上这两个人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 他们会要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还有心思去磨合,去互相理解尊重包容,然而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很多的人走到半路就无法再继续下去的了。 “晚笙,你这样真的合适吗?而且你如此跟家里决裂,那就是自断后路,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那么武断。” 慕君心有些担忧,她不知道她和家人之间究竟闹到了什么地步。如果真的是不给自己留后路,那到时候连后悔都来不及。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认定了余晚笙会后悔,明明她不是那么武断的人。 “我以为你也会支持我的,怎么你们都是这幅论调,”余晚笙却听了以后,有些不服气的模样,“我自己难道没有判断能力吗?我自然是清楚的。” 慕君心也只能点点头,妥协了下来。再怎么样,余晚笙是一个独立的人,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灵魂。她自己既然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那便不用再多说什么。 如果无情一点,就算是这个选择之后给她造成了各种麻烦,甚至是痛苦和危险,都应该是她自己承担和承受的。 “那我能见到他吗?还是说结婚之前都不能见面?”慕君心故意打趣道。 既然她这边得不到其余的信息,那便自己去看,说不准可以看出些端倪。余晚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不出他的毛病,但她就不一样了。 “你说什么呢,自然是没有办法见到了,结婚之前这些日子都不能见的。”一听到这些,余晚笙脸都羞红了,连连摇头,好像是要努力否认。 那真的是太遗憾了,慕君心倒是真的有些担心了。 “诶对了,你是说他一开始对你很冷淡,但是后来忽然情根深种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奇怪的便是这一点,慕君心的本能便是在这个转折点之前,那个书生绝对是知道了什么,否则才不会对余晚笙忽然之间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态度都转折那么大。 余晚笙细细回想,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脸上浮现了一些疑惑之色:“对,他一开始确实是对我爱答不理,因为他很高傲,又十分玉树临风,据说倾慕者很多,他便对我看不上眼。再加上我可能当时太过热烈,他有些嫌弃。” “但是后来我都快放弃了,他忽然开始跟我搭话,又开始约我出去游玩,然后慢慢便对我越来越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余晚笙似乎是回想着过去的事情,但是后来还是对这些事仿佛有了自己的理解。她脸上慢慢漾出了微笑,似乎还是带着些甜蜜和幸福。 “但是那也有可能是他被我打动,或者说他知道了我的好处,或者……他先前便喜欢我,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之后见我要放弃了,便出演挽留吧?” 慕君心对于这三种说法都不是很认同,若是真的是这样,再怎么样也应该有个过渡。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夜奔西厢 慕君心总觉得,就算是一开始那人真的没有被打动,后来被余晚笙的追求默默地动情了,那也总需要一个过渡。这个过程总是慢慢来的,而他却像是突然之间一下子对她动情了,一点预兆,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会信一个前一秒还对你万分嫌弃,后一秒就说对你情深不移的人吗? 慕君心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而至于他早就动心,只是不愿承认,在余晚笙要放弃之时忽然醒悟才决定出手挽留的说法,她本身就十分厌恶。这种欲擒故纵难道很好玩吗?一个人的感情难道是用来浪费和随意鄙视的吗?无非是不想面对自己内心的小丑而已罢了。 这样的人多数只是喜欢被人追逐的感觉,而待对方伤痕累累地离开以后,无人满足他们的虚荣心以后,就开始适当放松,让她们感觉到滋润和甜蜜,自然会回来。这种人,不一定是喜欢哪个人,而只是想让人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 有点像是放长线钓大鱼。 而且既然喜欢这个人的话,就不应该忍心她百转千回地遭受痛苦。因此慕君心对于那个书生的目的,还有书生对于余晚笙的感情,存在非常大的怀疑。 但慕君心还是没有选择明说出来,她看着余晚笙这幅沉醉的样子,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说也不会把她的主意拉回来,可能弄不好还会触发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到时候那真的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那……也许吧,你自己有打算有考量就好,只是一定要注意当心就是了。”慕君心便淡然笑了笑,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现在看起来应该也不算太坏。 “这个我都明白,”余晚笙点点头答应下来,她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伸手去握住了慕君心的手,语气和神态之间都存在着一丝感激,“我还是很感谢你,君心,谢谢你能支持我们,也能祝福我们。” 还能怎么办呢?她只能祝福了,但是心里还是隐隐有着担忧,只希望自己考虑的一切真的只是她多想了而已。 “来,我带你看看我家,带你见见我家人,然后,你帮我参谋一下该穿什么,”余晚笙一边说着,一边俏皮地眨了眨眼,“反正你熟悉了规矩之后,将来大婚的时候也习惯。”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觉到你原来这么贫嘴!”慕君心一边咬牙一边笑骂道,伸手一点她的脑门。 慕君心便见过了余大人和余夫人,两人都是看着很和蔼但不失威严的那种,而且不论是余大人还是夫人都十分温和又礼数周全。显然他们也知道现今的慕君心是什么身份,因而对慕君心十分尊敬客气。 见过二老以后,慕君心便由着余晚笙带着她在自家的宅子里面转了一圈。然后才回到房间里,两个人一同开始商议婚礼的细节。 余晚笙将自己的嫁衣给慕君心看过。慕君心看了以后,不免也惊呼出声。余晚笙的眼光和设计思想实在是独到,所以整个嫁衣十分美,尤其是余晚笙穿上以后,容光焕发。 慕君心必须承认,穿上嫁衣的余晚笙,真的比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演员的古装造型都要好看。 “我父亲毕竟是扬州织造,他掌管着这些,所以我的嫁衣做得尤其好,”在听到慕君心赞不绝口的夸赞之后,她微微笑了笑,喜悦和骄傲之情溢于言表,“再过两年,想必你会比我的更好的。” 慕君心看着她这模样,真的开始幻想将来的大婚起来。她想象着自己的样子,甚至开始想象自己穿着嫁衣的样子,幻想着当时该是何等场面。 居然她的脸上也默默浮上了些期待和幸福的憧憬之情。 “你那副神情是怎么样啊?开始想自己出嫁的样子了是不是?”余晚笙看见了慕君心脸上流露出的向往,轻轻笑了笑,用手肘碰了碰想得痴了的慕君心。 慕君心这才如梦方醒,连忙摇摇头矢口否认。 两个人说说笑笑说到了晚上才结束,用过晚饭,两人又忙活了一阵后,便决定睡下。慕君心被安排睡在余晚笙的院子里,余晚笙也邀请她和自己住一个房间。 两个人洗漱以后刚躺下没有多久,慕君心便听见了似乎院子外面有什么声音。两人都警觉起来,慕君心则示意余晚笙不要动,她自己则爬起来,套上衣服准备去外面查看情况。 而她刚刚站起身走到窗前,窗户忽然从外面打开了。从外面跳进来一个高大的男子,昏暗之中一把把慕君心搂在怀里。 “有采花贼!”慕君心立刻喊了一声,余晚笙也立刻起身,奋力朝着两人的方向冲了过去。那男人慌忙放开了慕君心躲到一边,而慕君心趁着这个机会,赶忙去点燃了灯。 灯光之下,那两个人总算是看清了来者。那是个高大但有些清瘦的男人,一看便是个书生样子,模样倒是挺清隽,只是不知道这种人怎么能做出这种晚上偷摸进未出阁女儿闺房的事情,还对女孩子动手动脚。 “误会,误会!”那男人连忙摆摆手道,而余晚笙也惊讶不已。“涓生,怎么是你!” 这让慕君心反应不过来了,他们认识?她细细观察那书生的模样,又看了看余晚笙的神情,立刻便明白了。 想必这就是余晚笙的未婚夫吧? “我……我只是太想你了,所以趁着晚上偷偷翻墙跑了过来……”然而他还没说完,就听见了外面火光近了。 原是慕君心方才的叫喊和余晚笙的冲撞声音惊扰到了余家的护院,于是他们便立刻跑了过来查看情况。 “快,快躲起来,不然你就会倒霉了。”余晚笙比谁反应都迅速,她立刻关上窗子,将这个书生塞进衣橱里面,顺便还和他偷偷吻了一下。而那些人果然很快跑了过来,在外面敲着门。 “小姐,慕姑娘,出什么事了吗?我们方便进去吗?” “进来吧,没事的。”余晚笙定了定神,冲着外面说道。门从外面打开了,外面的那些护院带着棍棒鱼贯而入。 第三百三十章 陈涓生 慕君心倒是有些意外,余晚笙居然坦然让他们进来了,想必也是明白自己如果不让他们进来,一定会让父母和家人担心,所以不必隐瞒。 而他们进来以后,立刻在房间里面四处张望。然而里面却齐齐整整的什么异样都没有。他们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而那两个小姐看起来也毫发无伤,丝毫不像是真的有采花贼进来了的样子。 “小姐,我们方才听见了声音,您真的没有大碍吗?”为首的护院担忧问道。 余晚笙摇了摇头,对他们微笑道:“没有啊,你看见了,我这儿什么事都没有。方才只是君心做噩梦了,大声喊梦话。我当时也被吓到了,然后折腾了一会儿才弄醒她,现在也没什么事了。” 那些人便把询问的目光放在了慕君心身上。慕君心也默默点了点头,装出一副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对,我刚才做噩梦了,才会那么喊出来的。” 她没有必要反驳余晚笙的话,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让她难堪,让某个躲在衣柜里面的人难堪。 “这样啊,那慕姑娘,需要给您找治梦魇的大夫吗?” 在场的人似乎也略略松了一口气。为首的人立刻提议道,慕君心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让晚笙给我点一些安神的香就行了。不必麻烦了。” “那好吧,两位小姐,我们就先告退了,若是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们就好。” 那些护院都退了下去,最后一个退出去的还把门顺便捎带着关上了。外面重新安静下来,余晚笙到了床边,悄悄开了一条缝确定院里没什么人了以后,才赶忙关上窗子,然后将衣柜里面的人给放了出来。 那人在里面大气不敢出,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见到余晚笙,便立刻上前抱住了她。 “好了好了,你也太大胆了,居然敢翻墙进来!要是被发现了,有你好看的,咱俩的婚事,还真不一定会拖到什么时候呢。”余晚笙虽然有些意外,也有点惊魂未定,但是爱人的怀抱让她瞬时便冷静放松了下来。她抱着面前的人,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可是我实在是想你。”那男人抱着余晚笙,将脸往她颈窝里面埋。 慕君心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实在是太尴尬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只觉得自己仿佛一盏十分明亮的明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啊,对了,给你介绍一下。”似乎是余晚笙反应过来了此地还有一个人,便立刻开口。两人这才松开,而余晚笙将慕君心拉了过来。 “这位是我的朋友,慕君心。扬州现在最大的直属六部的那家医馆,其实就是她首创的。她现在是医馆的顾问,也是五品官呢。” “原来是慕姑娘,”那人立刻恍然大悟似的,连忙冲着慕君心拱手行礼,“早就听闻慕姑娘大名,小生陈涓生,方才多有冲撞,实在是抱歉。” 慕君心只是回了个礼,轻描淡写说了个无碍,就没有多说什么。 她注意到了这个人似乎在悄悄打量和审视自己,慕君心觉得非常不舒服,不知道当时他刚遇见余晚笙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 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有点忘了这种打量的神情究竟是余晚笙介绍她以后还是介绍她之前的。 “你呀,刚才可真是莽撞,得亏君心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不然等人家将来做了皇后,不放过你,你可有的好果子吃!” 余晚笙这话本来是嗔怪的语气,本意也是想和两个人开个玩笑。但慕君心明显地感觉到了,在说出皇后这个词以后,这个陈涓生立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似乎受到了什么很大的震颤似的,整个人都震惊不已。 慕君心忽然好奇,如果她现在真的是皇后,他会不会立刻就跪下来低头连连请罪。 “原……原来你就是先帝赐婚的那个姑娘吗?”陈涓生立刻上前,又是行大礼又是点头哈腰地谄媚,还连连道歉,“实在是失礼,失礼了,还请皇后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现在还没和皇上完婚呢,所以现在不是皇后,陈公子不必如此称呼我。”慕君心忽然感觉心里不舒服。她顿时感觉出来了,这个人一定是趋炎附势喜欢攀高枝的人,就算他对余晚笙的感情是纯粹的,方才这些行为,也足够说明了这一点了。 慕君心顿时便明晓了,这个人绝对不是好人,接近余晚笙肯定也是带着目的的。 她瞬时感觉到了危机感,这个人实在是危险,非常危险,要是再让余晚笙和他接触下去,甚至结婚,后果不堪设想。 而那厢两个人还在卿卿我我,慕君心却觉得实在是不舒服。而细心的陈涓生似乎发觉到了她的不适,便主动提出来要离开。 慕君心顿时松了一口气,看他们两个腻腻歪歪片刻,陈涓生便迅速从原路返回了。而他走了以后,余晚笙还痴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似乎还在留恋还在不舍他的离开。 “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至于跟牛郎织女一样的吗?”慕君心默默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余晚笙立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将窗户关上了。 “说真的,我觉得你这个陈涓生,有点……”慕君心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跟余晚笙说起这件事。 “怎么了?是不是长得特别中看,还十分温柔?”余晚笙立刻来了兴趣,一张嘴不停地说着,“我跟你说,你只是看到了表面,后面你会知道,他是多么有才情的一个人。” 然而这一点让慕君心也有些怀疑,若真的是那样机关算尽的人,说不准这种才高八斗的形象,也是掺着水分的。毕竟这样的人怎么演都不过分、 “我不是说这个,你有没有注意到啊,他在知道扬州医馆是源自我以后,对我的态度就不一样。而知道我将来会做皇后以后,更是诚惶诚恐的,完全跟以前是两个人。你难道不觉得这有些不对劲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 墙里开花墙外香 此话一出,余晚笙似乎也皱起了眉头,她低下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慕君心期待着她会想出来什么蹊跷,至少有所警觉,慢慢能思考这门婚事到底该不该继续下去。然而出乎她的预料,余晚笙忽然又重新展露了笑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要她放下心来。 “哎,你理解一下吧,她毕竟只是一介书生,没见过大世面,自然会惊讶的。况且任何一个平民百姓,见到皇后都会惶恐的吧?” 慕君心居然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了。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对吗?无论对方出什么幺蛾子,她都会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去给他开脱,或者只是说服自己吗?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反驳余晚笙,当然她也不想这么做。她感觉出来,自己做这种辩论是没有用的,反而可能让余晚笙心里对陈涓生那种刻板的好印象更加深一层了。 “行吧,我不会不理解的。”慕君心只能点了点头,看来要让她能接受自己的说法,恐怕是要花费一些心思,还要独辟蹊径了。 今天晚上前半段不安稳,但是归根究底她们还是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之后,余晚笙便委婉地让慕君心睡厢房去了。慕君心心知肚明,这怕是她想要和陈涓生幽会,怕打扰慕君心,也不想让慕君心打扰,就让她去别的地方睡去了。 慕君心心领神会,没有多说什么,她也没多看余晚笙抱歉的目光,自己去收拾厢房去了。她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怨言,那样也没什么意思。 她曾经没有睡,等着外面的声音。她听见过不少次陈涓生跑进来,然后过了那么半个时辰也就走了。看来他们至少还是有些分寸的,发乎情止乎礼,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只是慕君心没有想到,这样看似平静的局面,总归还是起了波澜。 慕君心有一日晚上仍旧在睡梦之中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外面有人好像在敲打自己的窗户。她心下一惊,立刻警觉坐起来,朝着外面问道:“谁?!” 然而并没有回答,只是有敲窗户的声音而已。 慕君心立刻警觉起来。她连忙坐起身来,在房间里面摸了很久,找到了一个趁手的工具,她便凑到了窗口,准备打开窗子。 她一把推开窗子,刚要把东西扔出去的时候,却看见外面是陈涓生,她立刻收了手,没有让棒子打到他头上。 “你大半夜的过来做什么?你还不出声,是想吓死谁?”慕君心气愤不已,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棒子,但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他连声音都不敢出,那明晃晃的就是心里有鬼,不然他肯定会出声告诉她外面是谁。 而且一个已经订了婚马上要成婚的男人,半夜敲别的女人的窗子,这种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皇后娘娘您安,实在是抱歉,小生敬畏您,但是又怕打扰,只能出此下策,”他立刻弯下腰有些抱歉似的说道,月光洒在他脸上,倒是显得他的面容本身便清隽,更显现出几分柔和,“小生这里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并且送上些东西。” 说着,那陈涓生掏出了一个盒子,而他打开以后,盒子里面是一对玉镯。 “这是小生特意为皇后娘娘打制的,望皇后娘娘喜欢。” 说完,他将盒子举过头顶,举到了慕君心的面前。 而慕君心看着那个盒子,只是挑了挑嘴角,不屑似的望了他一眼。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订婚以后,居然还会给别的女人送东西的? 无论他是想要劈腿还是想要撬墙角还是想拉近关系套近乎巴结人,都可以证明这人心思不纯,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过,我现在还没有大婚,所以我不是皇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这么诚惶诚恐,还要如此讨好我。” “再者,你本来晚上进院子来跟晚笙幽会,就已经是越矩了,于理不合。而你现今居然就在幽会晚笙之后,敲她同院的一个女人的窗户,这更是于理不合了。若是说严重了,说成我们之间有什么都有可能,到时候,晚笙该怎么办?” “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她。如果你不想让你和晚笙之间的婚事告吹的话,你还是赶紧请回吧。这种低劣的攀附行为,我见多了。而这镯子就算你说成天价我也不会收的,还是请你走吧。” 说完,慕君心便要关上窗户。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弯腰捡起地上的棒子,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不然,你就小心我的棒子了。忘了告诉你,我也是练过的,对付你这种书生,绰绰有余。” 说完,慕君心立刻便把窗户关上,还闩得死死的,不容他进来的余地。 她立刻便上床准备休息了,她也不知道外面的人什么时候走了的,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包括那对玉镯。 慕君心走出房门,却看见余晚笙也刚刚走出来。 “君心,早啊。”余晚笙愉快地冲慕君心打招呼,看来,她是丝毫没有察觉昨天晚上的事情。 “早啊,晚笙。”慕君心回答道,想起昨日的事情,慕君心担忧不已,此事体恤重大,必须要跟她提醒一下。 但还不能明着提醒,不然的话,她非得会疑心自己和陈涓生的关系,那事情更是闹不清说不清了。不仅他们之间可能不会分开,她和余晚笙之间的关系也会破裂。 “晚笙,他之前也这么翻墙进来吗?”慕君心故意八卦兮兮地用手肘碰了碰余晚笙,面上满是调侃的模样。 这样余晚笙便自然而然认为她只是调侃和八卦而已,便只是笑骂着拍了她的肩膀:“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八婆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余晚笙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她便将之前他们交往的细节都说了些,也包括这么轻车熟路地跑进来幽会。不过他们没有越过最后那道线,也没有被人发现过。 慕君心砸了咂舌,看来还是常事呢。 第三百三十二章 罂粟和迷药 “那你们这样就不怕发现吗?而且他走了以后,你居然还能睡着。”慕君心砸了咂舌,如果钟郁凌这么做,他们这天晚上都不要睡了。 而且他们势必难舍难分,就算分开了,她也可能会因为想他而辗转反侧,兴奋难眠。 “那倒是从来都没有被发现过,不过我也担心被发现,但他倒是一直守着分寸,”余晚笙想了想,似乎想起了昨日晚上的温柔,脸上又露出痴痴的笑容,“他离开之前会哄我睡觉,而我每次都睡得很沉很香。他实在是周到还十分细心……” 慕君心没工夫听她的那些夸自己心上人的彩虹屁,她只注意到陈涓生会哄余晚笙睡觉,而且她每天都会睡很沉。 怪不得他昨天晚上敢那么做,即使余晚笙就在旁边的房间里,他也敢出门就来敲慕君心的窗户。因为余晚笙压根不会察觉。 “你是睡不安稳吗?”慕君心便连忙问道。 “对,好长一段时间了,我总是晚上睡不安稳,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送我了一个荷包,倒是闻着那个味道就很舒心安静,我就睡得容易了。” 说着,余晚笙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喜笑颜开,连忙将那荷包拿出来:“我怎么忘了,你就是一个大夫啊,那你就帮我好好看看好吗?我可不想这么下去了。” 慕君心长舒一口气,还好,余晚笙还不是完全被蒙蔽了双眼,还是有些思考能力的。她便立刻接过那个荷包,掏出里面的药材看了一遍。 “这……这里面怎么会有罂粟?还有些迷药的成分?”慕君心大吃一惊,她看着荷包里面的罂粟壳子和罂粟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一听这话,余晚笙的心也颤了一下,她似乎低下了头,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似的。 她似乎想要反驳,但是慕君心可是进宫当值的太医,她在慕君心面前提出关于医术的质疑无异于班门弄斧,实在是贻笑大方。 “没关系,这些没有什么大碍,我给你把一把脉,然后再给你开个安神的方子。把这个香包给你换了,那就行了。” 余晚笙只是点了点头,将手伸了出来,没有说话。慕君心听她的脉象的确有些涩滞,估计是体内真的有残余着这种迷药的成分和东西。 慕君心开了几道方子给她,让人去抓药。而余晚笙在片刻沉默之后,忽然开了口。 “君心,我倒是想听听你心里的想法,你是怎么看待我这桩婚事的,还有,你怎么看待涓生的?” 这话一出,慕君心手里的笔顿了顿,她思索了一番,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俗话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余晚笙必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之前就对陈涓生有着百分百的信任,但是现今她似乎察觉出了一些端倪,开始有所松动。 这个时候如果乘胜追击,肯定会进一步打击余晚笙心里的想法。但是这样对她真的好吗?慕君心忽然有些松动。 “这一点,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慕君心便笑了笑,反问余晚笙。 余晚笙欲言又止,似乎还真的有些犹豫了。 “而且我真的对他没有太多的了解,你应该对他了解更深,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再说了,你也明白,不应该从另一个人的嘴里去了解一个人。你应该问问,你有没有认真用心去了解过他。” “如果要我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让你很失望的答案,所以,你确定想听吗?” “不不不,不用了。”余晚笙到底还是个聪明人。她立刻摇了摇头,没有再往下听下去。她明白,若是听了对自己没有好处。 慕君心便松了一口气,还好,现在她有所警觉,那应该就算是好事。 当天晚上,慕君心仍旧是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忽然,余晚笙拉住了她。慕君心有些诧异,而余晚笙的态度倒是十分冷静和坚决。 “君心,你今天留在这里吧,你先不要在明处,帮我看看情况好吗?” 慕君心心下了然,答应了下来。她按照余晚笙安排的,先躲在了一个衣橱里面。她留了一个缝,能从里面看到外面的情况。 而过了大概两炷香时间,陈涓生果然从外面翻了进来,而余晚笙也强打起精神,如往常一般迎接他,和他缠绵悱恻腻腻歪歪。慕君心在衣柜里面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酸的倒牙。 “你今日是换了香包吗?”忽然,这句话让慕君心警觉起来,她听到了那人说起荷包的事情。她立刻扒在那条缝那边看,陈涓生背着她,她看不见那个人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捏起了挂在余晚笙腰间的那个荷包。 而余晚笙的神情一瞬之间有些复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抬起头,笑盈盈说道:“今日君心帮我开了一个安神的方子,我就用了用,感觉似乎不错。” “这样啊,”一听是她慕君心开的方子,那人的语气似乎就软下来了很多,他顿了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便放心了,这个方子本身是我家里传下来的,很管用。我原以为你觉得不习惯,但若是皇后娘娘开的方子,那必然是比我的要好的多的。” 怎么还是叫皇后娘娘! 慕君心真的很想推开门出去跟他说求你不要说皇后娘娘了行吗?但慕君心还是默默深呼吸几下,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了下来。 她觉得现在的气氛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尴尬。余晚笙很显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就算是祖传方子也不会迷糊到会用迷药这种东西吧?而且还是超量的迷药,这样下去长久了肯定伤身体,亏得那个人听着语气还没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神色究竟是什么样的。 总之慕君心在看的时候,看到了余晚笙的神情似乎有那么些微的变化。她似乎有些失望,对眼前的这个人的失望。她只是忍住没有当场揭穿而已,但估计之后她一定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既然皇后娘娘帮了我们,不如我们去跟她道谢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衣柜里的角落 余晚笙楞了一下,而慕君心也瞬时有些慌张。她生怕这个人要是真的较真,要是听余晚笙说她不在,还真要等她回来不可。那她可就真的尴尬了。 “啊,君心现在应该睡下了,而且她从来不喜被打扰,所以你要不还是不要去了。”还好余晚笙也出声阻止,而那陈涓生仿佛沉吟了片刻,觉得有道理似的,缓缓点了点头。 今天二人没有再说多久,余晚笙便说自己倦了,从而躺了下去。而陈涓生则守在一旁,看着余晚笙入睡。他等着余晚笙闭眼了一会儿以后,就开始给她轻声将故事听,顺便把自己身边的一个荷包拆开,将里面的香囊在她身边有意无意晃着。 而慕君心这次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上已经完全没了方才余晚笙醒的时候,那中缱绻又温柔的感情。现在的他面色冷漠,宛若对着一个陌生人,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些得逞似的微笑和不屑一般的冷酷。仿佛他面对的是一个猎物,而不是他自己的爱人。 果然如此,慕君心咬了咬牙,这个人压根对余晚笙没有真感情。但是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那理由还说不上来是为了利还是为了什么,但是不论是哪个,都对余晚笙是伤害。 必须要阻止他才行。 而在余晚笙显然沉睡了以后,那人站起身来,熄掉房间里面的烛火。而慕君心心下一惊,她在烛火熄灭的那一刻,居然和他四目相对了。 世界陷入黑暗,而她却在一瞬间之间心跳漏了一拍似的,愣在原地惊讶不已,全身汗毛都开始倒竖。她分明看见了一双若寒冰的眼睛,而那眼睛里面,满是奸恶和阴谋算计的影子。 她不确定那个人有没有看到自己,但是那一幕实在是太瘆人了。她待在衣柜里面,久久都不敢出去。直到她确定那人已经走了以后,才赶忙推开衣柜的门,跑出余晚笙的房间,跑回自己房间里去。 不行了,必须赶紧休息,不然那双眼睛一直在她脑海里面,怕是会出事的。 然而当她推开房门的时候,忽然被吓了一跳。她感觉到了房间里有人,一定是有人的。她感觉到了些不寻常的地方,感觉到了这个房间里一股特别的味道。 罂粟,还有那个迷药。 她立刻逃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不能这个时候回到房间里面,更不敢回去叫醒余晚笙,那不会有任何作用。 况且余晚笙还不一定能被叫醒,如果他真的给余晚笙闻了那些的话。 叫人更不行了,这样他们在自己房间里搜出了陈涓生,岂不是说不清了?要是陈涓生他干脆反咬一口,自己就别做人了。 然而正在慕君心犹豫的时候,自己的房门竟然被打开了。而从里面走出来的,也果然是陈涓生其人。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慕君心感觉自己心跳都骤停了一拍,她连忙稳定心神,指着对方就开始质问。 “这话其实还是小生该问皇后娘娘的,方才在余晚笙房间里,怎么能看见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是自己偷偷藏进去的,还是余晚笙有意为之?” 慕君心心下一惊,方才这个人果然已经看见了自己。所以他才决心藏在自己房间里的吗? “本来是想着她睡下以后,我就去皇后娘娘房间里等着,想和皇后娘娘商量点事情。” 忽然那人走进了两步,眼睛里满是渴求和期待:“说真的,在遇见皇后娘娘的那一刻,小生就已经对您情根深种了。小生觉得您实在是耀眼,优秀,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小生知道,圣旨不可违,但是您是皇后,那谁会干涉您的想法?” “若是您愿意,小生给您做个面首,都没有问题。” “痴心妄想!我和皇上之间感情深厚,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介入的。你又是什么东西,况且,你早已和晚笙有了婚约,你觉得我会答应?!” “是这样没错,但是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了,皇后娘娘。”提到了余晚笙,慕君心分明看到那个人脸上满是厌恶之情,似乎从来都没有把余晚笙当一个人来看,他眼神里满是不屑、嫌恶、厌恶和恶心,似乎提到了余晚笙,就脏了他一样。 “我对余晚笙从来都没有什么真情。对于我来说,她就只是我的一枚棋子,往上爬的一枚棋子而已。要不是她身份显赫,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我虽比不上貌比潘安,但也是远近有名的,多少富家小姐和姑娘为我折腰的?” “而我只是想通过她而一步一步往上爬而已。若是爬上去了,她自然便不是我的妻子了。而今,我没想到她会认识您,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如您考虑一下,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您。” 慕君心才觉得自己要恶心坏了。这样的人余晚笙看上了他什么!这般追名逐利毫无真情的人,永远不会带给一个人幸福,永远都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但是方才,您看见小生都做什么了,您藏在那里,小生倒是想问问您缘由了。” 说完,他的脸沉了下来,背着手缓缓踱步到慕君心面前,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近,慕君心下意识想要往后躲,但是她不喜欢这种被人胁迫的感觉,因而一步都没有动。 反而是陈涓生见她没动,自己停了下来。他面无表情,浑身的压迫感却极强。 “说吧,皇后娘娘,您为什么会躲在那里?是您自己的意思,还是余晚笙的意思?不过余晚笙应该没有察觉,那应该就是您的意思了。” “您和余晚笙本身只是朋友吧?您来这里也没多久吧?既然这么确认我不是好人,那我自然也不会做好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吗?因为只有死人才会闭嘴保密。” 说着,他冷冷一笑,竟然迅速地扑上前来,掐住慕君心的脖子,力度在渐渐收紧。 慕君心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滞,然后脖子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捏着碾着,慢慢收紧,慢慢几乎都要掐碎。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纸空文 慕君心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正常了,她伸出手要掰开陈涓生的双手,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快被掐碎了。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可是她却连力气都使不出来,慕君心这才惊觉自己方才踏进房门的时候就中计了,那里面还加了让她力量尽失的药! “皇后娘娘说过,您的功夫和力道对付我没有什么问题,那么我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皇后娘娘想必也觉察到了什么吧?没错,在您方才进了那个屋子以后,便已经中了药了。若您当时直接进屋睡觉,恐怕这个时候我们就早已共度良宵。但若您出来,就说明您躲进里面是有意的,就说明您察觉了什么。” “那么,我就只好送您上路去了。” 慕君心感觉自己眼前已经渐渐开始模糊,留给她呼吸的余地也是越来越急促了。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吗?不,应该还有能转圜的余地吧。 在她即将窒息的一刻,忽然她脖子上的力道松了,她立刻将自己明明灭灭的意识全部重新聚集起来,立刻挣脱开他,却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姑娘!姑娘!没事吧姑娘!”慕君心连忙大口喘气,调整过来了呼吸。在她意识清醒之后,她发觉自己身边全都是余府的护院,自己则被小心地扶了起来。 她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看来自己是得救了。 而她看向了对面,那陈涓生已经被擒住了,他头歪向一边,惊恐不已地看着窗前的那个人。慕君心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惊觉余晚笙站在窗户旁边,面容冰冷地看着陈涓生。 “晚笙……你,你是怎么醒的!你什么时候醒了的!”他惊慌失措,眼神里面满是绝望。 “我怎么醒的?我根本就没睡,所以你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我都知道。”余晚笙冷冷一笑,她脸上那份温柔已经全都没了,代替过来的只是如寒冰一般的冰冷和对他无尽的失望和嫌恶。 “没想到原来你抱着这样的心思,这么些日子,原来你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跳板,费心费力想要往上爬而已。可怜我自己一片拳拳真心,竟然被你当做敝履,由你在地上蹂躏、践踏、利用,陈涓生,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不,不是,晚笙,你听我说,你听我说!”那陈涓生立刻慌了,连连否认,拼命地在挣扎。他现在一点都没有原先那般的玉树临风,只宛如过街老鼠,宛如丧家之犬,疯疯癫癫,还十分张狂。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荷包里面下了什么吗?你以为我真的今日就是任你摆布晕了过去吗?你以为我会放任不管,让你对君心起歹念,再害了君心性命吗?” 余晚笙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了轻飘飘的一缕微笑。 “那,那你想怎么样?你饶过我,你饶过我好不好?”陈涓生见自己已经完全暴露,眼神左右飘忽着,拼命求饶,“你就看在你曾经对我的情意上面,你……” “住口!”余晚笙忽然呵斥出来,她方才的冷静理智裂开了一条缝,怒意从眉眼之间直上面目,她的脸都有些红了,一字一句咬着牙说着,“你若是再这样说下去,我立刻就能以擅闯闺房的名头,现在就打死你。” 一听这话,陈涓生立刻闭了嘴。他是最惜命的,肯定不敢再触她的逆鳞。 “我不会害死你,但是一定不会让你好过,明日,官府见。我们的婚约,就当成一张废纸吧。”说完,余晚笙一声令下,陈涓生就被带了出去,准备扭送官府。 第二天一大早,扬州府审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余晚笙和陈涓生的案子。余晚笙这边证据居然准备得十分充分,再加上慕君心的证词,这个案子很快就审理完成了。 陈涓生被判发配边疆充军,而余晚笙和陈涓生的婚事,自然告吹了。陈涓生被带走之前,几乎面如死灰。 而余晚笙充耳不闻,就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晚笙……”慕君心有些不忍,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觉得心疼。她好不容易动情的一个人,为了他甚至和家里闹翻,差一点决裂,为了他几乎什么都能做。而她这么全心全意爱的一个人,却屡屡算计的只是靠着她的身份往上爬,把她当做自己的绊脚石而已。 实在是太让人扼腕。 “我没事,君心,就当竹篮打水一场空,没什么的。”余晚笙则微微笑了笑,似乎真的云淡风轻了一样。但是慕君心能看出来,她眼眶分明有些发红。 她挽住余晚笙,跟她一起往回走去。 这次她的婚事告吹,余府上下忽然都轻松了很多。余晚笙亲自跟余大人和余夫人道了歉,一家人算是彻底和好了。毕竟没有父母是真的会怪罪自己的孩子的。 但也因此事情,余晚笙决定暂时不出嫁了。余大人和余夫人也答应了她,只要不想着嫁给莫名其妙的人就行了,其余的可以慢慢来。 婚事既然告吹,那慕君心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由头了。她准备回京,继续去看顾自己的医馆还有太医院的事宜。在钟郁凌和她下聘以后,她便由着钟郁凌,不再在太医院当值了,只是仍旧在那边挂着名号,她这次回去,便是把名号也从太医院除了去。 然而在她临行前两晚,余晚笙忽然找到了慕君心:“君心,我决定好了,我跟你一起去京城吧。” “你跟我走?余大人和余夫人同行吗?他们同意吗?你准备好了?要去那里做些什么?” 余晚笙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父母是知晓的,他们也同意了。陈涓生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我在这里的名声也不是很好了。我不想被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想着干脆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我也没有具体的计划,但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总归在京城,不会有什么差错的。我们在京城也有宅子,不过是自己住着而已了。” 这样也好,慕君心点了点头,邀她一起收拾行李。 第三百三十五章 新的开始 两天后,慕君心和余晚笙一起踏上了返京的路。而在临走之前,余府全家都来送别。 余大人和夫人虽然之前对女儿的胡闹颇有微词,但是在分别的时候,还是依依不舍。他们絮絮叨叨着叮嘱她要在那边好好生活,由着自己开心就好。出了事一定要给家里来信,不要瞒着,如果有事欢迎随时回家,有人说她家里人饶不了他们之类。 余晚笙满口都应了下来,才拜别了父母亲人,跟慕君心一同走了。在去京城的路上,余晚笙还是忍不住,眼眶一酸,眼睛里面似有盈盈泪光。 “到底还是家人待我最好,我前些日子那么胡闹,他们也没有往心里去。”她说着,忍不住眼泪从眼眶里面流了出来。 慕君心将自己的帕子递了上去,顺便给她拍拍背顺气,轻声安慰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还好你发觉得早,没有成婚,没有遭到大难。现在都过去了,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余晚笙点点头,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她接过帕子擦干净眼泪,慢慢便恢复了平静神态。马车往前面悠悠走着,很快便出了扬州城。 “要不要试试驾车?”慕君心忽然提议。余晚笙愣了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时,慕君心便已经叫车夫停下了。她让车夫坐在后面,自己和余晚笙则坐在前面。她接过缰绳,拿着小皮鞭,爽快一抽打喊了一声驾,马车便轻快地往前跑了去了。 “你会驾车?”余晚笙从来都没有坐过这个位子,她有些惊奇似的看着慕君心。她之前从来只有在车里面闷着,从帘子后面看外面一边很单薄的景色。如今在前面车夫的位置上,她倒是觉得这番体验十分新奇。 她可以看见前面奔驰的马,也可以看见两边的绿树林荫和路旁的原野并排向后移去。 “对,上次跟着郁凌去蜀州,路上我让他教过我,毕竟一路路途遥远又单调乏味无趣,就也权当解闷了。你要试着学学吗?或许也不错。” 慕君心笑着提议,而余晚笙犹豫了一下,也坚定地点了点头。她当一个大户人家的斯文知礼小姐当久了,偶尔叛逆一下,也没什么不妥。 慕君心便把手里的缰绳交给了余晚笙,跟她讲了讲该如何驾车如何控制马匹。余晚笙接过,默默点了点头。现在马车倒是被慕君心控制得很好,所以她上手也没有多么困难,倒是很快就把马车调整成自己喜欢的速度了。 “这感觉真的很新奇。”余晚笙的脸上浮现了真诚的非常愉悦的笑容。这种心情跟着一起飞扬漂浮的感觉很久没有了。 她笑得开怀,一边说着,一边还是将缰绳和马鞭交给了慕君心:“好了,我也就过过瘾就好了。要是出什么意外,我可来不及控制。而且我也不是很习惯。” “好。”慕君心把缰绳收了回来,自己则继续驾车往北边京城方向驶去。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慕君心和余晚笙一路走走停停,沿路也看看风景之类的,自己觉得没意思便让车夫停下,自己驾着马车往前走。这样一路边玩边走的,倒是很顺利回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慕君心先把余晚笙送到了他们家在京城的宅子。余府早就已经派人送来了信,所以余晚笙还没到,这边就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准备迎接她在这住下了。 而余晚笙在到的当天,余府好像就已经掐算好了似的,中午准备好了菜肴等着她到来。 “君心你要不留在我们这儿吃吧?吃完了再回去。”余晚笙回头望向慕君心,邀请道。 慕君心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先回去了,我想医馆那边应该也早已经准备好了。” 余晚笙便不再挽留,目送慕君心回去。慕君心回到医馆以后,张三宝早已摆好了饭,而还没等她坐下来,旁边的两个人就开始问东问西了。 什么余晚笙究竟看上了谁,那郎君是不是真的一表人才又有才,什么样的人才有福气能和余小姐成婚,余家大不大,人多不多,饭菜是不是好吃,婚礼是不是盛大之类的。 而慕君心哑然失笑,抬起头来,伸手点了点两个人的头:“你们啊,这么八卦,但恐怕会让你们失望了。” “余小姐的亲事最后没成,婚礼之前退婚了。” “啊?” 两个人面面相觑,惊讶不已,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们一齐望向慕君心,企图得到答案。 慕君心便将在余府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说完以后,那两个人脸上都浮现出气愤之情,就连平日里一直都十分冷静的顾淮安,都忍不住有些怒意。 “人渣!”顾淮安咬牙切齿道。 “余小姐真是倒霉,那么好的姑娘,好不容易动心,居然还遇见了这样的人。不过还好,那人受到惩罚就好。” “希望余小姐将来能遇见良人,生活幸福。” 慕君心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她这次是跟我一起回来的。她说暂时不想在扬州生活,想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已经到了京城了吗?”两个人惊讶不已,但眼神里面却是佩服。 能有此番决心可以斩断过往,重新开始,而且说做就做,没有犹豫的人,其实是很耀眼也很出色的。 “对,我说改天去拜访她,到时候再问问她的打算。就算是纯粹散散心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也是不错的。” 三个人说说笑笑吃完午饭以后,慕君心便先回房间去休息了,一路上纵然轻松,但也是舟车劳顿已久,应当好好休息片刻才行。 她回到房间里面,换了衣服洗了个澡,才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未时快到申时了,她便立刻起身,走出房门准备走一走散散心,去大堂去看看今日的医馆收尾工作。她走了这么长时间,也应该看看医馆的运行状况和收支状况,自己也好久没看账本了。 等她出门的时候,却有些惊讶,一个人早已坐在那里,恭候多时。 第三百三十六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你回来了。”钟郁凌站起身来,微笑着冲刚走到大堂的慕君心道。 慕君心惊讶不已,连忙拽住了他。她吃惊地望了望周围,发现居然没有任何他带过来的人。她立刻将钟郁凌往后面拉,也不顾旁边人惊异或者奇怪或者八卦看之的神情。 “你怎么过来了?皇上怎么能随意出宫呢?而且你居然还没有带着人!”慕君心连忙将他拽到后面去,轻声嗔怪道。 “怎么了?谁说皇帝不能出宫呢?我这身手,难道还怕人吗?”钟郁凌无所谓似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摊开,真的一副全无所谓的样子,“再说了,我这叫微服出访,难道皇后还有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我哪儿敢对九五至尊有意见啊?而且我现在还没成婚呢,不是皇后!”慕君心瞥了钟郁凌一眼,伸手一戳他的脑门,愤愤然道。 “下了聘礼了,那就已经跑不了了,你就是我的皇后,就算是退婚也不成,有圣旨在上,不可违逆。”钟郁凌嘴角上扬,笑得十分得意。 慕君心发誓这一刻她有那么一点想要打这个人。不得不说,他这一刻确乎有些欠打。 “但是你可不能暴露你的身份,你记得吗!” “谨遵皇后教诲,我肯定不会的。在你醒来之前,我便已经和你店里的人打好招呼了,以后见到我叫黄公子,不要叫钟公子。” “油嘴滑舌。”慕君心撇了撇嘴,嫌弃似的瞥了钟郁凌一眼。 她这才拉着钟郁凌从后面走了出来。慕君心自顾自和医馆里面的伙计收尾整理,总结工作,清点东西。整理完了今日的一切工作以后,慕君心从账房先生那边接过来账本,一页一页地都看过去,看这些天的收支,有没有遗漏一类。 她正看着,忽然感觉后面有一道人影仿佛压了下来。她整个人一紧,刚想要合上账本,却被一只手温柔搭在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按住了账本。 “干嘛?”慕君心认出了是谁,她便转过头去,瞥了一眼钟郁凌问道。 “看账本啊,”钟郁凌仿佛没事人一样,直接俯身低下头,无限拉近和慕君心的距离的同时,一双眼和手都没有离开账本,“怎么说,这也是跟我有关的,我自然是要看一看的。” “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那些在南祁各地的跟你有关系就算了,我自己的医馆可跟你没有关系!”慕君心笑骂道,转身伸手就开始打,但是并没有合上账本。 打打闹闹了一阵后,两个人才安静下来,慕君心和钟郁凌一同安安静静看账本,还好这个账房先生十分敬业又认真负责靠谱,所以账面都清清楚楚规规整整,没有什么错漏,每一分都对得上也能查之有据。 账本对得倒是顺利,对完账本后,两个人也就着医馆的经营讨论了两句。钟郁凌在经营管理方面的经验比慕君心是要丰富不少,倒是提了些慕君心很喜欢的点子。 “我还没问你呢,这次去扬州,感觉如何?”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慕君心刚刚坐下端起一盏茶,就听见了钟郁凌的问话,“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玩的?还有余小姐不是成婚了吗?对你的婚礼有什么预想吗?” 一听这话,慕君心砸了咂舌,怎么一天之内这些话还要说两遍的? 她只好先将扬州的喜欢的东西都说了一遍,而等到余晚笙的时候,她干脆翻了个白眼:“要不你直接去找她去问吧,她现在就在京城自己的宅子里面。”然后解释了她的宅子在京城什么地方云云。 “哦?她和她新婚丈夫来京城游玩了?”钟郁凌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慕君心立刻摇了摇头:“不是,只有她自己,不过你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给她想办法牵线搭桥介绍几个人品好长相好又有才华的富家公子。” 一提到这个,钟郁凌便明白了什么,脸上倒是有了些惋惜之情:“居然如此?实在是十分可惜啊。” “只能说所遇非良人吧,不过还好,现在对她来说,是幸运的。” 钟郁凌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表示认同。 “不过我在太医院的名牌应该被摘了吧?需不需要我去看一看的?”慕君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她在太医院既然已经卸任了,那就应该也摘了那边的名牌,正式从太医院离职。 钟郁凌却只是笑了笑,将她的茶杯续上:“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帮你安排妥当了。卫太医说了,让我代为跟你问个好。希望你的医馆红火。” “对了,还有这个,”慕君心正有些失落于自己没能及时和太医院的人告别之时,钟郁凌从自己的衣襟里面掏出一个金牌,递给了慕君心,“这个是出入宫的腰牌,你凭借这个牌子可以自由进出宫内宫外。如果想和他们说说话,可以随时过去。” “那就谢谢圣上啦。”慕君心偷偷扬起嘴角,十分满意地将腰牌收起来,小心挂在腰间。 她知道钟郁凌的意思,怕不是方便她去见他自己吧?不过她倒是不想如此,毕竟他处理政务繁忙又繁重,自己还是不要多做打扰的好。 之后过了不久,余晚笙给慕君心递了帖子请她上门做客,慕君心也欣然接了帖子前去。余晚笙的宅子布置得倒是很像她在扬州的家,堂阔宇深,青瓦白墙的,秀气又文雅。 余晚笙坐在会客的大堂内,早已让人准备好了茶水相待。两人闲聊喝茶倒是聊得开心。余晚笙也气色很好,心情愉悦,似乎恢复得很好,已然在她脸上看不到一点阴霾的影子。 “上次来京毕竟仓促,也只是见了几个父亲熟识的朋友而已。倒是没怎么在京城里面好好玩乐一番,你这几日若是有时间的话,可否领我在城内多玩几日?” 慕君心欣然答应了。现今已经过了新年,春日已近,城内外倒是早已百花齐放。不少青年男女已然趁着这番良辰美景,相伴出游踏青。 或许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第三百三十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慕君心点了点头,欣然答应:“我听闻白鹿寺的桃花每年开得都是最好的,到那时,全城的人都会竞相去看。繁花盛开的模样也的确是极美,不若我们一同前去可好?” 余晚笙立刻表示同意,她眼神里面倒是有了些向往和期待的神情。 “怎么样,在这里住着还算是习惯吗?京城和扬州的环境和天气,可是差别很大。” 余晚笙摇了摇头,相反,反倒微微笑着表示喜欢:“没有,除了这里有些干燥,其余的倒是很合我意。我倒是觉得扬州那边太潮太闷,这里反倒不错。” “一个扬州人居然能如此说,实在是开了眼界了。”慕君心砸了咂舌,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土生土长的扬州人嘴里说出来的。 几番谈话下来,慕君心都没有问也没有提她在感情和婚事上面的想法。她不想借此就戳她痛处,况且在一番变故之后,她未必仍旧对感情有着积极和乐观的看法。 一切还需从长计议,这番故事总是要看缘分。 慕君心和余晚笙约定好了出游时间,便离开了余晚笙的宅子,她刚回到医馆不久,便接到了宫里的传召。原是钟郁凌找她,想要商议一些事情。 “其实,我在前几日和你商议以后,便找余织造去了解了情况,”钟郁凌说着,指了指桌子上那堆奏折,“余织造跟我说了些细节事情,我便有个想法。” 他沉吟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眼神里面满是问询:“你说,我们若是办个女学,该如何?” 这个提议让慕君心不是倍感意外了,而是倍加震惊。她在原地愣了好久,似乎不相信这是一个男权社会下的统治者提出来的建议。 “你不想吗?”钟郁凌更是意外,他试探着问询道,似乎想从慕君心的神情里面找到一丝答案。 “不是不想,可是你怎么会想如此做?”慕君心连忙稳下心神,上前坐在了钟郁凌的面前。她犹豫着似乎想要琢磨出一个合适的说辞,欲言又止数次之后才开口,“而且学生都是什么样的人?该请何人教习?教什么内容,你可想过?” “我是想,私塾官学倒是都有,只是里面都是一些男学生而已。只有高门富户的女子才能有受教育的资格,未免不公平。且那些女子也只是在宅院里面,请先生被教育一些三从四德之道,实在是太过扼杀她们才情。” “何况像是余小姐这般教养良好又知书达理的人,尚且还可能会被蒙蔽,何况那些没有受过教育的女子?所以我倒是想让她们能在有限的时间里面尽可能多的受到教育,那样即使是面对不公,也会以积极良好的心态去应对之,处理之。” “所以,你倒是想让她们和男子一般得到同等待遇的教育?”慕君心微微笑道。倒是这个时候,她觉得钟郁凌实在是太想当然和理想化了。 这个年代女子能受教育已经是不易之事,让她们能和男人一样出入学堂,攻读四书五经为朝廷做事,实在是难上加难。男权社会为了保全男子的权力,那一定会让女性愚钝化,让她们接触不到深奥的东西,自然就无法具备争权能力。 钟郁凌能有此等想法确实值得称赞,但怕是这种话一说出来,群臣递上来的反对折子就不是桌上的那么高了。 “那倒不是,”钟郁凌叹息一声,拍了拍桌上的那些折子,皱了皱眉头,似乎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提到要和男子同等教育,然后这些折子就来了,你尽可以看一看。” 慕君心却摇了摇头,她不想看,她能猜出来里面都是些什么内容,她怕看了以后自己会忍不住撕折子骂人打人。 “所以我便想还是改一改,在这里上学的女童,从五岁可入学,到十五岁及笄,便准予肄业。当然,还会请女先生来教她们,可以是诗词歌赋四书五经,甚至天文地理,手工艺巧,琴棋书画之类,全靠自己的兴趣和喜爱来。” “只有一点,不可教女德、女训和女戒!”慕君心立刻伸出食指,在钟郁凌面前摆了摆,满脸都写着拒绝。 “这是肯定。”谁想到钟郁凌却欣然应允,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算了算国库内存银,像是上次那番在六个地方试点做女学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还是想在京城先试一试。女学不设门槛,只要是想学的女童都可以过来,穷人免收学费,富庶人家和达官贵族则需要交纳赞助。” “这样他们同意吗?”慕君心砸了咂舌,那些人家都一分一毫计较着得失,怎么可能做这种便宜别人的事情?“我觉得若是要办,有教无类,那便都一视同仁,没有高低贵贱,皆一概同等对待,既然要免,便都免了去。” “不然的话,这样总给人差别对待之感。赞助多的人会在女学之中大涨气焰,自高自傲,而那些贫寒女童定然会受到影响,造成自卑。这样她们从小便形成如此观念,怕是以后都只能抬不起头来。” “不如在一开始便规定,进了女学,便吃穿用度、教育方式和先生皆一视同仁同样对待,那边谁也跟谁没什么不同,相互玩起来也是开心。有些事情,她们长大便会慢慢明白的。” 钟郁凌皱着眉头,深思片刻,他似乎觉得有道理,但女学不能作为一个纯粹的公益项目,这样的话,国库也不一定能养得起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学生。 “我们不从学生上面获利,可以从别的方面获利啊。”慕君心深思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勾勾手指让钟郁凌凑近来听,并且自己开始敲打算盘计算得失。 钟郁凌脸上露出了笑容,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果然,朕的皇后甚得朕心。” 随之一个白眼便甩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落在肩上的巴掌和一句笑骂:“我还不是皇后!” “那么就这么定了,我再和他们商议一番,这个女学,以后还是挂在你名下。” 第三百三十八章 筹备期间 “为什么要挂在我名下?”慕君心有些疑惑。 “毕竟女学还是应当有个女人来管最合适,且你将来是皇后,由你来主持最合适了吧?” 慕君心却连忙摇了摇头,连连摆手以示拒绝,只是一个医馆就已经够劳心劳力了,她又不是一个善于去管理行政事务的人,再加一个任务在她身上,怎么可能? 她不撂挑子不做事,都已经算是最客气的了。 “那不如如此,”慕君心干脆岔开话题,她掰着手指头和钟郁凌算道,“我可以每个月给女学一些赞助,你只要把我放在最大的赞助者位置,给我一个资助人的荣誉便可了。我可以不要返利分红,但是女学的监管,怕是还要安排另外的人才是。” “那你觉得,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钟郁凌微笑着问道。 话音刚落,两个人脑海里面都浮现了一个人选。他们四目相对,从对方的眼神里面都读出了答案,且确定和自己的答案是一模一样的。因此两个人同时微微笑了出来,似乎同意他们的这番安排。 事不宜迟,慕君心便回到医馆里面去,她根据钟郁凌草拟的章程,又细化具体了一些。第二日,自己才拿着那份已经起草好的章程,登门拜访。 “不是昨天才见过吗?怎么今天还是想找我聊天吗?”余晚笙有些意外,但还是热情相迎。虽说没有帖子直接就来拜访确实是有些失礼节,但是她倒是不愿意和慕君心拘泥这些礼节。 “我有一件要事要和你商议,你听听觉得如何?” 慕君心神秘一笑,将自己和钟郁凌商议举办女学、并且定了她为女学学监的事情讲述了一番。为了让她更明白事情,还把自己准备好草拟好的章程给她看了一眼。 “我和郁凌都认为,你有能力,也有学问,而且知人会看人,明事理还懂得权衡利弊是非,想必办事做学都不会太差。所以我们就想,让你来做这个学监。” 而余晚笙一听要办女学,倒是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她砸了咂嘴,似乎是在为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而感叹。而与此同时,她也认真地翻阅着那份章程,时不时还提一些建议和问题。 “你有没有兴趣做这个学监?要是做的话,我们一起来。” 慕君心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忽悠人入伙的某不明组织。 “做啊,自然要做的,”谁想到余晚笙居然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她将章程递了回去,脸上流露出的是期待和喜悦,“这是件好事,而且我喜欢有挑战的事情。” 一拍即合,两个人就迅速说定了。那之后,两个人就女学的操办事宜商量了一下,顺便物色究竟有什么女先生合适来教习。 “这个还是应当张贴皇榜募集有才之士,到时候经过选拔,再让他们入女学教书。”余晚笙提议道。慕君心点了点头同意,既然是有教无类,那先生自然也不能局限于一个阶层里面。 慕君心在和余晚笙商议完毕以后,便进宫和钟郁凌回复情况。钟郁凌见事情顺利,欣然便按照余晚笙的建议修改章程,并将章程在早朝的时候给各位大臣看了。 那些大臣学究在心里仍旧是不太愿意修建女学,但是见皇帝有所让步,且女子不干政,不掌权,不由男人管女学,他们也似乎有所放心。他们虽迂腐但也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能懂些知识不至于被骗,因而也勉强同意了。 钟郁凌便欣然开始着手,让工部草拟一个预算成本和工料成本出来,再让户部和吏部去着手招募女先生之工作,女学的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在京城的老百姓们听说要举办女学,皆震惊不已。但听说有教无类,不论何等出身的女儿家都可以来读书,并且不收钱财,似乎也有了些兴趣。 而与此同时又张贴出来一张榜,说感谢某某医馆的主人、某某茶楼的主人为女学捐赠的多少钱财和物资以供女子求学云云一些赞美的话,就好像无上光荣一样。这榜一出来,在京城人们都开始赞扬,没想到这两个人还如此有善心。 这样一来,京城的富户商户们都开始蠢蠢欲动,女学还没有建成,那些想要来赞助的商户富户就排出了一条街。钟郁凌和慕君心在数次挑选以后选了十几个商家接受了他们的赞助,而榜一出,这些商户富户美名在外,大家自然欣然愿意去购买东西。 女学经营的钱财问题倒是解决了。而慕君心也提议下来,女学的账本也是经过账房先生精打细算仔细核实后的,一分一毫都没有放过,每一项支出都十分清楚。每隔七天,女学筹办的账目都会在门前公示,在建成之后,则改成每隔十五天公示一次。 账目清晰,来源规范,支出也是明了的,没有人能从中作梗揩油或者谋取私利。因此就算有人有些微词,也不会多作反对之音,反倒是大部分人都称赞此等光明公开的举动,让人信服也让人放心。 且这完全是公益性的组织,利于自己也利于大家,何乐而不为? 女学筹建之中,余晚笙也一直都没有闲着,身为女学学监,官拜五品,她每日每天也要跟着户部和吏部一同选拔女先生。没想到原来各地的才思敏捷的女子倒是不在少数,听说了待遇和薪水条件以后,倒是不少人都来应聘。 经过层层选拔,余晚笙倒是定下来了九个女先生先作初期教学工作,若是以后学生多了,再加先生不迟。 过了二十多天以后,弹尽竭虑的余晚笙终于得空,于是和慕君心商量好后便一同去赏花。慕君心和黄疏桐也欣然前去。 “你们慢慢玩吧,我一会儿还有事,还是先行一步了。”黄疏桐在园中和两人行走了一阵以后,便停下了脚步。她带着歉意冲着两个人笑了笑,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黄小姐怎么了?怎么感觉她好似有什么要紧事似的。”余晚笙望着急匆匆离开的黄疏桐,颇为不解。 第三百三十九章 惊梦 慕君心却默默对着黄疏桐离开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她见余晚笙有些不解的样子,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她冲着余晚笙眨了眨眼:“那我们要不要去跟着看看?” 一见慕君心如此表情,余晚笙就想起了那年上元见到景枫和黄疏桐的样子,便立刻明白了什么,连连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还是不要当煞风景的人好了。” “我倒是还想煞她的风景呢,偶尔逗一逗她也不错,”慕君心的眼珠微微转了转,似乎有些惋惜神色,但是她还是作罢了,便只是带着余晚笙往前走去,“只是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算了。” “他们真好。”余晚笙微微笑道,回头看了一眼黄疏桐离开的方向,似乎有些怅然地叹了一声。她眼神空洞而松散,似乎想到了什么遥远的过往事情,好似在怀念也像是在向往着什么。 慕君心看着她,忽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伸手揽过余晚笙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到底过往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些痕迹的,曾经有多么喜爱,现在就有多少难过和失落。 不过总会过去的,余晚笙也并不是沉溺于过去的人,很快便调整心态,继续和慕君心游园。园内满园春色,桃花若灿烂云霞,草长莺飞流水潺潺的春季,倒是最为醉人和令人心驰神往的时节。 “晚笙,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过些时候就过来。”慕君心和余晚笙到了一处小亭子里面歇息,而亭外正是一处鲤鱼池,里面各色锦鲤团团围簇,水面如同绿纱上面绣了团团云霞锦绣,十分好看。 “好。”余晚笙见慕君心忙忙跑出去了,自己则坐在亭子边上,倚着栏杆轻轻叹了一声。她看着亭子外面的那些锦鲤倒是心情愉悦,只是这时候手边没有鱼食,怕是也喂不成它们。 走了半天,她也有些累了,脚底更是有些酸。她便阖眸在这里小憩片刻,闭上眼以后,却觉得鼻尖花香更为清幽了一些。 她不知道后来是入了梦境还是在真实里面。她仿佛见到一个男人好似从远方缓缓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她倒是不害怕,因为那人她清楚,并不是陈涓生。她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却只觉得好生熟悉,也好生亲切,让人看了以后便觉安心。 她没有逃离,而是在原地静静等着他过来。 “余小姐别来无恙。”那人走进以后,冲着余晚笙拱手行礼,而余晚笙也立刻回礼。她知道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但是就是有莫名的熟悉感,像是久未谋面的密友一样,看着便是让人愉悦的事情。 “您好。”余晚笙轻声回应道。 那人又走近了两步,伸手轻轻将撘在她面前的碎发丝绕到耳后,动作轻柔,指尖又轻轻滑过了余晚笙的脸侧。那温柔的模样让余晚笙的心里痒酥酥的,似乎有了些麻麻的触感从心底发出来,然后慢慢渗透入四肢百骸。 她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她好像听见那人温和说,天凉,还是要多多当心…… 她立刻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却见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那人倒是长得清秀,眉眼温和,只是模样并不出众,在人群中不甚显眼的那种。 似乎是她忽然的醒来也让那人吓了一跳,他怔了一怔,立刻低头往后退了一步:“姑娘恕罪。” “你是谁,方才发生了什么?”余晚笙彻底清醒过来了。她立刻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冷声警惕问道。 她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上最外层似乎有一层本不属于自己的布料给脱落了下去。她看着自己腿上堆着的那件外衣,沉默了片刻。 “虽然现在转暖,但是邻水的地方还是有些寒气的,我见姑娘在这里睡着了,若是时间长了恐会着凉。因此我便把自己的外氅脱下来给姑娘披着。” “晚笙,晚笙我回来了!”那书生吞吞吐吐正在解释着,脸都有些红了,而与此同时,慕君心提着裙子欢欢喜喜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一包鱼食,“我终于买到鱼食了,久等了。” 而当慕君心抬起头的时候,她愣了片刻,凉亭里面居然有一个男人站在余晚笙面前,而余晚笙的身上披着一件明显不属于她的衣服。 慕君心瞬时觉得自己可能回来的不是时候。 “啊,君心,你回来了,”余晚笙见她回来,立刻将身上的外氅整理好塞给了那个书生,不等他说什么便站起身来,上前挽住了慕君心的胳膊,要把她往外面带,“我现在已经不太想要喂锦鲤了,我们先回去吧。” “诶不是,等,等等。”慕君心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已经被余晚笙强行拉走了。 慕君心一头雾水,看起来那个书生似乎脸憋得通红,而余晚笙面色像是不太好,难道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但是不应该啊,若是不愉快,怕是那个男人早就被她给骂走了。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慕君心连忙问道。 “没有,就是我在亭子边睡着了,他路过,就帮我披了一件外衣御寒。”余晚笙没好气地回答,脸颊却不由得有些通红。 “这不是挺好的人嘛,还挺怜香惜玉的。”慕君心倒是放心了下来,这样的话,倒是不失为一种奇妙又温和的邂逅。她故意笑着打趣余晚笙。 而余晚笙却不再答话,她现在脑子里面满是方才自己做的那个梦。她只觉得万分羞赧,怎么这等梦居然在这个时候浮现脑海,还总是挥之不去。 她压根不想把这个梦跟慕君心说,她早就想到了慕君心会如何嘲笑她这般“春梦”了。 不过也还好,她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对方除了一个名字也不知道她是何人。而人海茫茫,人事难料,缘分飘忽不定,将来估计也很难再次相遇,就当是个巧合偶遇事件罢了。 想到这儿,余晚笙居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怅然,连姓甚名谁也没有留下。 第三百四十章 寒门书室 不过很快余晚笙便把一瞬间这种想法抛之脑后了,既然只是萍水相逢,那有缘自会相见,无缘的话,即使是可以求得名号也相见不了。 说不准只有这一次见面机会,往常见不见得到还是一说呢。 而慕君心在一旁也没有多问。现在的情况明显便是两边都无意,只是那个书生心善帮了余晚笙一把,而此时既然两边都没什么意思,初次见面而已,贸然开始有意无意撮合引导反而可能坏事。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什么事还是得慢慢来。 这件事本以为就告一段落。后来钟郁凌在和翰林院商议之后,便在城内定点开设了两家书室。里面修葺得十分亮堂宽敞,干净整洁,藏书应有尽有,而笔墨纸砚也一概都齐备着。这书室是专门为来京或在京的寒门子弟提供的,供他们在这里免费读书。 书室里面书本和笔墨纸砚一概随意取用,但只限于书室里面,任何书本和文房四宝等东西都不可带出书室,除了自己已经写过的纸张。而寒门子弟每月缴纳低廉的价格便可在里面得到一个位子,那个位子会标明租用日期、姓名,那个人则可以在一个月内随意使用。 而每日书室有着限定的时间,卯正开放,酉初关门,节假日关门休息。所有人只能在限定时间之内来此读书学习,不可过了限定时间仍旧留在这里。而每日也会有人来检查,若是接连一个位子上那个人不在此地,便会取消他的资格,留给其余人。 书室里面也分为藏书区、阅览学习区以及小憩讨论的隔间。人们想要取自己要读的书可以去藏书室寻找,阅览学习区则专供人读书学习,不准任何人发出声音。而想要交流说话,需要在藏书区或者隔间里面完成。 此令一出,受到了全城寒门学子的追捧。家境贫寒者本就难以负担读书的这笔开销,现在朝廷专门给他们设了一处能专心读书且开销极少的地方,而且环境还十分好,那谁不愿意呢? 于是很快,书室一建成,便有无数寒门学子来此抢夺一个位子,很快,两边的书室的位子都已经被抢了一空,而其余人只能悻悻而归。钟郁凌见状,便想了另一个主意,每一个来此的人都会获得一个号,每个月轮一回,这个月轮到了自己,下个月便不会有他了。 此番下来谁也没有了怨言,那些想要蒙混进去的富家公子,也全都被拦在了外面。里面倒是经营得十分完善,推开门能看见许多寒门子弟阅览书籍、提笔奋起作文、一同商议策论的模样,倒是真的看着有种欣慰之感。 “可惜,就是这样的一个书室,女子却进不去。”后来在聊到这个事的时候,黄疏桐撇了撇嘴,略有不满。 “没有办法,这也是为了平有些人的口,”慕君心叹道,将一杯茶放在了黄疏桐面前,“开办女学,就已经让他们不快,说是偏袒女子了,这一碗水,怎么也得端平了不可。” “可是这本就是便利他们的事情,到头来,还倒成了我们反而是收益的一方是了。”黄疏桐撇了撇嘴,将那一杯茶喝了下去。 “你也别抱怨,我们女学不是也在建着么?”余晚笙微微笑着,开始和黄疏桐分析这里面的利害起来,“你想,女学是严禁男子进去的,且女学在放课和休假时候,也开放供那些女子读书,只要她们想来随时都可以。” “而且这里并不收学费,还有吃喝,藏书也一应俱全,倒是比他们书室还周全呢,你说究竟是谁更获利?” 这样想想倒是也不错,黄疏桐便没有再说话。 “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要去书室里面看看?”慕君心却按捺不住,她环视了在场的人一眼,眼珠滴溜溜转过一遍,故作神秘地说道。 此话一出,黄疏桐和余晚笙皆惊愕不已:“可是那只能让男子进去啊,难道说你……” “对,没错。”慕君心猛地点了点头,她看出来两人都已经猜出她的意思了。 两个人脸上显现了一些为难的神色。毕竟长这么大,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你们就当陪我帮郁凌看看情况嘛,如何?”见两人为难,慕君心便立刻眨了眨眼睛,用我见犹怜的眼神看着两个人。 不一会儿,三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便装扮一新,摇身一变成三个小公子便上街了。慕君心特意找了顾淮安不穿的三件长衫和直裰,就着还被顾淮安说了许久。 三个人换上衣服,将钗环取下,胭脂水粉卸掉,发髻打散重梳成男子样式,慕君心特意拿出了三顶两脚幞头出来,又将绣鞋换成皂靴。虽然黄疏桐和余晚笙都不知道这些东西她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不过这么一打扮,三个人倒是真的如同三个白面小生一样,只是稍显俊俏一些,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 “这样真的行吗?”余晚笙偷偷地凑到了慕君心身边问道。 慕君心却抬手,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她的胳膊,悠悠瞥过去,声音都稍微粗了一些:“那自然行了,只是这位公子,注意仪态,一个大男人在大街上走着,可别畏畏缩缩的。” 说完,慕君心将手中折扇“哗”地一把展开,手握扇柄放在胸前轻轻摇。她昂首信步在前面走着,倒是让那两个人哭笑不得。 别说,慕君心扮起来还真的有点那副样子。 三个人信步走到了一间书室门口。书室规定在此学习的人需要占位缴纳租金,但是来此看书的人登记后可随意进出,只是不许带书出去,毁坏书籍罢了,且不能进学习的房间里面。 三个人将准备好的假名报了,解释了一番便进去了。 进入书室里面,先是一排一排的书架,高度大概有一人半那么高,密密麻麻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类藏书。而书室的最里面有一扇紧闭的门,大概就是学习用的房间了,而一旁另一扇校门里面不时传来说话声。 第三百四十一章 书室里的争执 “那边应该就是休息的隔间了,看样子,里面像是有人在讨论策论题目?” 三个人相视一笑,这种氛围倒是十分不错。 “这是个好地方,翰林院的藏书果然是天下首屈一指。”余晚笙进了这种地方倒是如鱼得水。她看着里面丰厚的藏书,眼睛早就看不过来了。她流连许久才选定了一本书,将它拿起来放在手里摊开阅读。 藏书室没有可供坐着的地方,余晚笙站立一会儿觉得累了,干脆席地盘腿而坐,将书捧在手里细细阅读。 “这位公子可不要在地上坐着,而且这里光线昏暗,对眼睛不好,路过的人若是不小心,弄伤公子可怎么办?” 余晚笙抬起头来,却看见一个白面书生举着一盏灯,正微微欠身温和对他道。而在两个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两人都愣了一下。 那个举着灯的人,正是那天余晚笙在凉亭内遇见的给她披衣服的书生。 “晚……晚……”那人惊愕不已,显然也是认出了她,余晚笙的原名在口中辗转着刚要说出来,却立刻被余晚笙出声打断道。 “您想必是认错了,晚笙是我妹妹,但若是你在这里瞎说,我可不答应!” 她立刻开口制止了那个人的话,而转眼,慕君心和黄疏桐也被余晚笙的声音吸引,走了过来。黄疏桐一脸茫然,但是慕君心在看到那个白面书生的时候,便明白过来了什么。 这是缘,妙不可言的缘。 “她说的没错,那天你遇见的,是我们的妹妹而已。还请您在此不要声张。我们都是想要求学之人,不必给对方难看,不必让对方下不来台对不对?” 慕君心立刻上前,伸手拽了拽余晚笙,但话都是冲着那个书生说的,她的神色凛然,丝毫没有开玩笑的和蔼样子。那书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便立刻点了点头,小心握着灯柄冲着慕君心等人拱手行礼:“原来如此,是小生冒失了。” 三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个人真的心急口快说出来了,她们三个怕是要上黑名单从此再也不能踏入一步。 忽然,从隔壁的隔间里面爆发出一阵争论,那声音十分大,基本上在场的人都能听得见。 “真是荒唐,新帝怎么如此荒唐,他难道忘了自己也是男儿了吗?若是女子读了书,这世道该如何?岂不是乱套了!” “就是!我家旁边那个女儿就是读了书,现在都一点都没女子样子,说话也不像样!那家人居然还把她当宝贝一样,说我家女儿就这样别人管不着?” “呵,在我家,怕不是要被打断腿了!” “新帝这样怕是要反了天啊!女子就该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无才就是德,她们头发长见识短的,能有什么出息!” “这话不能这么说,你看长春医馆的慕君心慕娘子,那不是非常有本事?” “那可不一样,哪个女子能这样?我看她就不像样!” 后面的话越来越无耻听不进去云云,而慕君心三个人听了以后,都在心底按捺着怒意。这群读书读不成气候的男人才是真正眼光狭窄心胸狭窄吧? 但是现在她们都有着假身份,若是气急了上去吵上去争论,说不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呢。慕君心自己能保全自己,但是那两个姑娘,那就不一定了。 “诸位仁兄,此言差矣,谁说女子不如男?” 谁想到她们正在气头的时候,忽然身边那个白面书生倒是变了脸色。他立刻上前,打开那扇房门,就冲着里面朗声说道。 而里面的人都齐刷刷转头过来了,看面相就一个个贼眉鼠眼、脑满肠肥、狡诈阴险又猥琐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能说出这般话。 “你是什么人敢这么说话?就你这穷酸样还敢说我们大哥不是?瞧你这样子禁不起打吧?” “疏桐,快去追月阁,叫人,叫人过来。”慕君心感觉到不妙,秀才遇到兵向来是有理说不清,今天弄不好恐怕真的会闹事出来。她立刻捅了捅黄疏桐,让她赶紧去叫人。 黄疏桐会意,连忙趁乱跑出了书室。 “但是此番话本就是不对,你们一个个身处高位,食肉者为之,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和权力,便扼杀女子的天性和才华。殊不知多少女性只是没有机会,若有机会必当大放异彩,而你们只喜欢把自己的错加于女子,不过是掩盖内心的慌张和恐惧而已,空虚又十分孬种!” 那书生又说了什么云云,对方反驳什么云云,他又说了什么云云,慕君心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仍旧记得那个时候的惊喜感觉,这个书生看着温和又懦弱的感觉,没想到遇见事情倒是一马当先,毫不犹豫,也毫不退缩,十分有勇气。 他的眼神里面满是坚毅和果断,中气十足,语气铿锵坚决。那一往无前又无畏无惧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钦佩又十分令人着迷,而且身为男子能如此为女子撑腰,实在是太难得了。 后来那群人无话可说,哑口无言,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慕君心忍不住拍手大喝了一声好,然后余晚笙也跟着喝了一声好,随后在场的有些书生也忍不住喝彩,随后,几乎整个书室都开始喝彩了。 大部分人都对他们和他们的话有些微词,觉得他们有些过分,只是不敢得罪人而已,现今有人当这个出头鸟,那就什么都容易了。 “你这是欠打,找死!弟兄们,把他给我抬出去,打!” 说着,那书生就被人一哄而上,抬了出去。慕君心和余晚笙见状,慌忙跟了出去。果然都闹大了,要是弄不好可怎么办。 黄疏桐怎么还没来呢! “你们这群人未免太过鲁莽!说不过就打人,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余晚笙急忙呵斥道,也没空顾及自己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但是人群嘈杂,那群人也已经急了眼,没人注意到她都说了些什么。 倒是那个书生仿佛听到了,对着余晚笙急切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示意她不要暴露。 第三百四十二章 十年怕井绳 余晚笙急切不已,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她若是真的暴露了身份,还不一定会遇见什么事呢。 慕君心也拉了拉她,现在还是先保住自己,等着黄疏桐过来比较好。 “打嘴炮算什么本事!我告诉你,男人,得用拳头说话!来人……” 那人刚要指挥人上来打的时候,忽然远方传来了一声断喝。 “既然都这么说了,好,既然都是男人,那就来用拳头说话啊!” 慕君心松了一口气,还好,黄疏桐及时赶过来了。 只见景枫走在前面,而黄疏桐紧紧跟在他身后。景枫先是护着黄疏桐,然后将自己的腰牌亮了出来:“追月阁办事,你们这些人,在书室公然闹事,违反书室章程,扰乱秩序,所有人,都带走去追月阁问话!” 这话一出来,在场的闹事的所有人都被带走了,包括慕君心她们和那个书生。当然,了解了事情经过以后,慕君心他们就都被放了出去,而那几个则还留在追月阁。 那几个闹事的人本来还气焰很盛,十分嚣张,但是看到追月阁的人来了以后,都吓破了胆,连忙想要逃走。逃走不成便连连求饶,一点方才的气焰都没有了。 可能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群人原来有这么大的后台吧。慕君心在心里想着,虽然用后台什么的听起来不太光彩,但是顶用还开心啊! 那些人据说还要继续接着被调查,慕君心他们可不想再蹚这一滩浑水,赶紧便离开了追月阁。 “多谢三个姑娘相救。”走出了一阵以后,那小生冲着三个人一拜,眼神和神态都充满了尊敬和佩服。 这话一出来,三个人便已经明了,这个人早就已经知道了她们三个的女儿身,只是在方才不方便说,现在说出来而已。 既然已经认出来了,就不必再装什么了。三个人便都微微欠身回礼,慕君心只是微微笑了笑道:“其实说起来,应该是我们三个感谢公子出言相助。不然听着他们如此说话,我们怕是要当场便和他们吵起来。” “这个没什么,小生只是说出自己想说的而已,况且那些人向来仗势欺人,早就有人看他们不顺眼,只是怕惹上麻烦不敢说而已。今日实在是过分了,所以我忍不住想要多说两句。” 这番话便让慕君心和黄疏桐徒增好感。一个陌生人,敢于为三个弱女子为一群非常强势的男人抗衡,确实是难得。 然而在不知不觉之间,余晚笙的脸色却阴沉了一些。 “还没有自我介绍,小生江煜明,京城人士,家里是个做小生意的。平日里并不是特别宽裕,但维持生活也足够了。” 说着,江煜明冲着三个人拱手行礼,礼数倒是十分周到。慕君心和黄疏桐倒是也大方,先报了自己的名字。而余晚笙却抱臂立在一旁,根本不理会。 “江公子别介意,这位姑娘叫余晚笙,就是你那日在亭子里面见到的那个,她性子比较冷,所以没有什么言语,你别介意啊。” 慕君心见到余晚笙面色不佳,又见那江煜明明显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余晚笙身上,便立刻拽过余晚笙,笑嘻嘻地帮她自我介绍道。 “君心!”余晚笙气急败坏,甩开慕君心的手便立刻跑走了。而慕君心一边笑着和江煜明道别,一边则去追她了。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只是交换一个名讳,至于如此吗?”慕君心连忙快步追了上去,拉上了余晚笙。她注意到余晚笙的脸仍旧黑得不像样,她便有些抱歉似的询问道。 确实不经她的同意就这么说有些不太恰当,可只是一个名讳,没有必要吧? “无妨,只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安,看着他不像是好人,还有你啊,你别以为这件事无关紧要好不好!” 两个人的话让黄疏桐一头雾水,慕君心看她不明,便将那日黄疏桐离去以后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讲完以后,那黄疏桐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些意味深长的笑容。 “萍水相逢之后还能再次相遇,说明你们颇有缘分,我瞧着那江公子倒是个不错的人,你何必如此排斥呢?并不一定所有人都如同那陈涓生一般。” 黄疏桐如是说着,她倒是已经听余晚笙说了之前关于陈涓生的很多事情,在慕君心和黄疏桐看来,纯粹便是那余晚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两个人忙忙叨叨这么说着,但是余晚笙却并不总是如此认为。她默默摇了摇头,思绪却像是飘到了从前,她和陈涓生相识的时候。那个时候觉得他多么耀眼,这个时候就觉得他多么下作。而她和江煜明呢?现在他确乎是没什么异常。 “但万一,他是知道咱们的身世、地位还有后面的台面大,才如此做的呢?”余晚笙撇了撇嘴,故意也像是为了说服自己,特意加上了这么些话,“说不准呢,可不能忽视这个可能。他若是真的有勇气,早就便反驳了,怎么偏等我们在的时候反驳?” “那你怎么不说他根本不知道你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呢?而且我们三个既然进去,他也只会觉得是女学还未办成时,想求学的三个寒门女子而已,我们叫来追月阁也是在他被拖走之后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身世和背景呢?” 慕君心很快便反驳了余晚笙,倒是把她给说得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愣了片刻,才强行转圜换了个话题,不再说什么。 黄疏桐和慕君心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没有再计较或者把话题拉回来。从过去走出来需要一定的时间还有一定的努力,且让余晚笙慢慢调整,总有一天她会走出来的。 而在另一边,江煜明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自己家里开着一个小杂货铺,赚钱不多但维持生计是足足够了的。他从书室回来以后,一般都会帮着家里人照顾照顾营生。 “今日读得如何呀?”他的父亲听他回来了,从柜台后面抬起头来,笑着问道。 第三百四十三章 平行 “挺好的!今日还碰上了些好的书来看,收获不少。”江煜明微笑着道,将自己的书箱放在一旁,转身抬起一个箩筐,把里面的东西都抬到外面去,晚上夜市开了,还会有不少顾客过来。 “那就好啊,咱们家世世代代都没什么文化,靠着这个小店过生活。你是咱们家最有出息最有希望的一个了,今年开春闱,好好考,考取个同进士出身出来,都可以!” 江老父憨厚笑着,随着儿子一同将货物搬出去。屋里屋外早已都燃起了灯,而他们一齐忙活,也很快将摊子都架了起来。 “爹,我帮您吧。”江煜明想要替父亲看守摊子,却被父亲一把推回了杂货铺里面。 “你不用管了,这儿有我就行,你上去读书吧,快考了,可不能松懈下来。” “晓得了。”江老父冲着江煜明摆摆手让他上楼,江煜明便只好答应下来,微微点了点头就上去了。 这个临街的铺面分为两层,一层是杂货铺和仓库一类,摆放着各类货架、商品,门口有个柜台,一般江老父或者江煜明就坐在这儿看店,有顾客进进出出都从这个门来。 一条街上大多数人都认识他们父子俩,平日里不必多问价钱,拿上东西给父子俩看了以后,放下钱便走。 而江老父向来做生意一丝不苟,亲力亲为不说,每个商品价钱都定价公道,而且从不缺斤少两的,价钱也从不含糊,不贪,所以在这条街上,所有人都喜欢来这儿买东西。 二楼便是他们生活的地方,上楼先是一个客厅一样的地方,往里走,左边是江老父的房间,右边是江煜明的房间。两个房间都比较简单,除了一张床一个简易的柜子,江煜明的房间还有个书桌,和一个简易的床头柜以外,没有别的东西。 而客厅的旁边是一个小厨房,他们吃饭做饭都在这里。 江煜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他将书箱里面的书重新拿出来,开始温书。从支起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已经灯火通明,而街上各色行人车马络绎不绝,时不时的有人来江老父的摊前问东西价钱。 虽然那一幕十分美好又温馨,但是太有烟火气的环境对于学习来说并不是太好。江煜明起身将窗户落了下来,把喧嚣隔断在外面。他坐下来,点起了那盏灯。 今日见到的一切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但也十分新奇有趣。尤其是那三个女子,真是世间难见。而江煜明在脑海中浮浮沉沉过一遍后,最后留下来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余晚笙的音容笑貌。 虽然不知她究竟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冷淡还有些敌意,或许只是不相熟吧,大概如果有缘,过些日子增近一些了解,那就好了。 江煜明想着,索性拿出了纸笔。他琢磨了一会儿以后,便提笔在纸上写了一首诗。他家家境赠不了多么贵重又稀少的东西,或许这诗还能称得上独一无二且有心意。 江煜明便把完成的诗稿吹干墨迹以后,折好了放入书箱的最里面,若下次有缘,可能还会相见。 直到后来,没过多久,女学便建成了。落成剪彩的那一天,江煜明也亲自去看了一眼。 礼部工部的人都有在此,而江煜明远远地似乎看见了那天三个女子。 没想到她们果真都是一些位高权重之人啊。 而台上的慕君心三人显然都没有注意到底下都有什么样的人。而且下面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她们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闲心仔细去看。 “身为学监,你一会儿可得说几句。”慕君心悄声道,用胳膊肘捅了捅站在一旁,端庄落落大方,面容神色皆淡然的余晚笙。 “这是自然,我练了好几遍呢。”余晚笙笑了笑,十指默默握了拳又松开。虽说她倒是不紧张,只是抛头露面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话,倒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仪式开始,焚香祭拜以后,剪彩落成。而余晚笙才在众人簇拥下站在上面,冲着台下所有人微微一拱手。 “吾女学学监余晚笙,今日欢迎各位的莅临……” 后面余晚笙说了些什么,江煜明都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当时看见的余晚笙和过往两次都不太一样。第一次的她是有些女儿的憨态的,面色容貌都姣好,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姿色仪态都十分好的姑娘,在亭子里不小心打盹了。 而第二次见她,男装打扮的她有那么一些英气,但也掩盖不了面容之中透出来的秀气,尤其是眉眼,亮晶晶的十分动人。 而现在的她,穿着打扮皆正式又华贵,端庄大方,站在台上,声音朗朗有力。她落落大方地说着,每一个字都仿佛让人十分信服,而她表现出来的姿态,也是让人足够信服甚至是臣服的。 她现在如同太阳一般,散发着耀眼光彩。江煜明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而当她下台以后,他眼中的光彩慢慢地消失了,渐渐黯淡下去。 她竟然是女学的学监,身为一个女子,能以自己的力量搏得一个从五品的官位,而且她用自己的行动表示她完全当得起。 “听说这位余学监是扬州织造家里的千金小姐,不知道怎么的就来京城了,还当上了女学学监。” “据说是和夫家决裂以后过来的,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怎么样,她的确是个奇女子啊。” 这样一个女子,本身便优秀而高贵,本身便是遥不可及的。是江煜明崇拜、仰慕、喜爱,但无论如何就是无法企及的那么一个人。 想到这一点,江煜明愈发觉得落寞了起来,他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离开了女学的门口。 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辈子本不应该有任何交集。 而台上的余晚笙似乎注意到了,人群中好似有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她连忙看过去,却没有见到,大街上要么所有人聚集在这里,要么边缘的人行色匆匆,没有任何一个凸显出来的。 或许是看错了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开办之初 女学如火如荼地办了起来。那些想要让自家姑娘受一些教育的人家,便都来报名了。学生招得倒是够了,甚至还比预想中的多了半成。 而余晚笙立刻便按照年龄方式分了班,八岁以下的是一个班,八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是一个班,十二岁以上的是一个班。这三个班教的东西分别都不尽相同,学生们学的也都有所出入。 一开始确实是遇上了一些问题,里面学生有穷人家的也有富人家的。那些富人家的用度跟穷人家的一比便差了出来,于是在女学之中暗暗涌现了些攀比之风。 还有个规矩是午饭是需在女学里面用的,有些娇小姐便不乐意了,开饭的时候便甩脸色摔碗盘,嫌这里的饭菜难吃。 余晚笙听说了以后,便先把这些娇小姐的名字都记了下来,挨个去她们家里去拜访。而那些老爷夫人倒是出了奇的一致,全部都说由先生管教去,不必在意他们的想法。 他们倒不是不心疼自己家的女儿,只是女儿在家里被惯出毛病,他们自己也头疼,这会儿既然有人能管教她们,那何乐而不为呢? 余晚笙便会意了。待吃饭的时候便撤了她们的餐盘饭碗,面对她们的质问则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是嫌难吃吗?这里的饭菜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若是不想吃,便不要吃。既然你们不想吃,那留着这些也没有用吧?” 那些娇小姐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饥饿之苦?过了几天便受不住了,便乖乖地开始吃起东西,不再闹腾情绪。倒是经过这几天以后,她们反而盼着开饭时候,吃得一个比一个香。当然,饭菜也是经过余晚笙精挑细选和严格把控的,放在小有钱财的人家那也是好的。 至于攀比之风,余晚笙在深思熟虑以后,让一个想要赞助的绸缎庄设计了几套学生服,设计完以后让他们做了好多件出来,待女学生们上学的时候,按照个头身段大小一个一个发下去,并且要求以后上学便只能穿这身衣服、用女学统一发放的笔墨纸砚来。 这样一来,众人除了头发首饰都没有太大的区别。而那些富庶人家一听便知余晚笙的意思,便让那些姑娘上学的时候也不必梳妆打扮那么花枝招展。这样一来,倒是攀比之风少了很多,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区别了,穷人家的孩子和富人家孩子之间,也能好生相处。 虽然彼此之间最要好的朋友仍旧是家境差不多的孩子们,但这样也就足够了。 而那些女先生们在开课之前,就被余晚笙严肃转告了:“不允许偏向,不允许冷落任何人。不允许体罚、打骂、谩骂、虐待、冷战。也不允许有任何‘女子不如男’这类的说法出现。” 这样一来,在女学里面的小女娃娃们倒是都十分开明又可爱,全然不会有人过于自傲,也不会有人过于自卑。 就算是有人忽然说:“我们家先生曾经说,女孩子学得就是不如男孩子快,而且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识几个字就行了。重要的是侍奉丈夫舅姑……”一定会招致所有人的一哄而上的反对之音。 这样的思想在女孩子心里根深蒂固了以后,终于有人闲不住了。 上朝的时候,钟郁凌便遭遇了很多人进谏。 “皇上,开办女学,固然是不错,只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让女子习得那么多的知识,结果就在近日,那些上了女学的女子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这样下去,江山社稷必会大乱,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干政可会如何?怕不是如北齐之陆令萱、唐之武后和上官婉儿一般!” “皇上三思啊。” 钟郁凌却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微微一笑,开口便道:“范爱卿,那朕问你几个问题。” “令嫒自从上了女学,回去以后,是不孝敬父母长辈,还是不体恤善待下人,还是不关爱弟兄姐妹?” “都没有。”范大人回答道。 “那她是飞扬跋扈,贪图牟利,还是更加乖张,不服管教?”钟郁凌接着问道。 那范大人略略思索,立刻坚定回答道:“没有,反倒比过去更为恭敬、少了些骄纵之气。” “那她是想要谋权篡位,还是想要考取功名?她是真的祸国殃民,还是你们自己,在担心着什么?” 钟郁凌说到这儿,声音都沉下去了不少。一听这话,众人都纷纷跪地,连忙冲着钟郁凌一拜,头抬都不敢抬。 “皇上恕罪,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只是担忧这样下去,会对江山社稷祸害无穷啊。” “可是女子既不考取功名又不会干预政事,又都手无缚鸡之力,你倒是跟我说说如何祸害无穷?”钟郁凌冷冷一笑,接着悠悠开口,说出来的话倒是让所有人都更不敢开口说话了,“朕要是说,朕反而想让女子参与科举,你们是不是该说国之将亡了?” “便是那武则天上官婉儿,你们揣着一颗良心想想,她们究竟是不是罪该万死,她们到底是祸害遗千年,还是反而促成了盛世!” “皇上,微臣不敢,但皇上三思啊!”底下的老臣们纷纷抽泣,连连告饶道。 然而钟郁凌却不理会这些话。他只是站起身来,冲着底下的人微微叹息一声:“你们倒是都起来吧,朕说过,兴办女学,不过是想让女子多长见识,多有些才华,不至于将来被人所欺便好。” “既然她们回去没有任何不义不仁不孝举动,那你们还担忧什么呢?科考不会为女子而开放,而女子,也不会有一天站在这朝堂之上。” 真的吗? 钟郁凌心里其实也没谱,他确实不确定是不是可能什么时候,便有一个女子在自己身边,和自己共理政事。 只是现在情形想要改变这些老顽固至少要花费将近百年的时间。那在此之前,还是不要太过于和他们意见发生分歧的好。 一听这些话,那些老臣的心里好似微微宽慰了一些,稍稍松了一口气表示放心了些。 第三百四十五章 形同陌路 待群臣陈述了各地情况事情之后退了朝,钟郁凌正欲让人收了折子送去昭阳殿批阅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皇兄,臣弟有些事情想要与你商议一下。”钟郁凌望过去,却见是先帝十三子,也是他的十三弟钟宣凌站在他的后面,叫住了他,似乎有事想要跟他说。 钟郁凌登基以后,剩下的皇子除了年幼的以外,都已经获封亲王。只是钟纬凌向来与他交好,而且钟宣凌也没有什么大动作,钟郁凌便没有把他们都派到封地去,还让他们留在京城,并且辟了王府。 只是寻常钟宣凌和他几乎没什么交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与已经被下放宗人府的六皇子钟穆凌交好。钟郁凌倒是不至于忌惮着他,只是平日里也不怎么亲近罢了。 如今他居然主动来找钟郁凌,谁知道心里是想着筹谋着什么事。 “十三弟啊,有事吗?”钟郁凌神色平和地点了点头问道。 “方才徐大人说了,今年开春开始,天气异常,偏偏长江中下游接连几天大雨,鄱阳湖洞庭湖附近水满将溢,怕是会决堤造成洪灾。所以,臣弟只是想给皇兄分忧而已。” 听了这话,钟郁凌倒是来了些兴趣。他转过身来,微微笑了笑,看着自己这个素来都不怎么亲近的十三弟:“十三弟有何高见?我们去昭阳殿说吧。” 到了昭阳殿,钟郁凌和钟宣凌面对展开的长江流域图开始分析。钟宣凌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他把历年长江水患的原因都分析了一通,表示治理水患需像大禹一般,疏浚河道,清理淤积泥沙,这样才不会将河床抬高。 而与此同时,也应加固堤坝,上游则需要密集植被,沿岸两侧需使植被充足,根系自然会固定土壤,这样便不会导致河岸泥土被裹挟进入中下游。 钟宣凌一连提出很多问题,倒是让钟郁凌有些刮目相看,佩服不已。这个钟宣凌,看起来倒是真的来帮他忙的。 “奏折里面的,一会儿皇兄看一看,若是皇兄觉得臣弟说得有些道理,便叫臣弟过来一同商议,这样皇兄觉得可妥当?” “妥当。”钟郁凌点了点头,让人送钟宣凌出去了。他左思右想之后,托人给慕君心带了一封信过去。 而慕君心那厢正在和余晚笙她们一起查看女学的情况。经过几个月下来,女学的办学已经步入正轨,所有的一切都在正常运行着。慕君心和黄疏桐作为主要的赞助者,看着女学如此欣欣向荣,自然是开心的。 “不得不说,你让绸缎庄设计的衣服是真的好看。”可是比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松松垮垮的校服好看多了。慕君心在心里嘀咕着。 “我特意说了,一定要好看大方,每个年纪该穿每个年纪的衣服,不然的话,就失去本意了。”余晚笙笑着解释,刚刚有了几个女孩子追追赶赶匆忙喊了一句学监您安,就连忙走了。 余晚笙连忙叮嘱了一句慢点儿,才把目光收了回来:“到底还是些孩子,课间总是这么贪玩。” “贪玩还不好啊?小孩子就是要贪玩才对,”慕君心嘴角微微扬起,冲着余晚笙渣渣眼睛问道,“你这里应该是没有事了吧?” “没有了,大部分的事都是先生和其余人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有时候过来看一眼而已。大事大方向上我做主,小事就留给他们去做了。” “那既然如此我们自己出去吧,去我们该去的地方去看看书之类的。”说着,慕君心冲着余晚笙她们调皮地眨了眨眼。余晚笙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轻轻叹了一声,无奈答应了下来。 她们便回到了慕君心的医馆,重新打扮一番成男装以后,就往书室的方向去了。 据说是追月阁调查以后,发现那日闹事的那些人其实都是一些富甲一方的暴发户的儿子,家境本身就富裕却还要装作贫穷占位子,还不务正业,他们便都被逐出了书室,并且上了黑名单,永久不许出入。 这样一来,那些寒门子弟在这里读书学习就更舒心了一些。而如那些惹事的隐藏的富家公子们听说了这件事,都纷纷主动退出了书室,而把位子留给了更多需要地方读书学习的寒门学子。 这倒是一件好事,让那些寒门学子们都忍不住叫好喝彩。 慕君心她们这次到了书室,就能明显感觉到整个书室里面氛围都不一样了,更多的是学习和真正讨论策论的那些人,其余的人则认真看书阅览,一派求学刻苦的模样。 “诶,那不是江公子吗?江公子!”慕君心远远地看到了那边在书架旁立着、正在挑书阅读的江煜明,立刻冲着他招手呼唤道。 然而江煜明抬起头以后,却只是对她们客气地笑了笑,然后拱手行了个礼,便没有多说话。他拿下了自己想要的书,便冲着三个人点点头示意,就回到学习室去了。 倒是让那三个人愣在原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过去的江煜明不是很热情又挺随和的吗?怎么忽然如此冷淡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上次见面不是还挺好的吗?”慕君心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顺手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余晚笙,“你说,是不是你,吓到人家公子了,才成了这样的?” “我能怎么吓到他啊?没有啊。”余晚笙也觉得十分蹊跷,她看着江煜明离去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他不会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故意躲着你吧?”黄疏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懊恼地一拍手,似乎有些惋惜,“你看吧,他果然不是那种趋名逐利的人,人家看你这般样子,反而不敢接触了不是?” “你们两个,仔细着你们的嘴!别一天到晚乱说,到时候要是被人抓到把柄,有你们哭的!”余晚笙恨恨地咬了咬牙,随手便伸手轻轻掐了一把两个人。 “看书!别忘了我们是过来干什么的!” 两个人也只好作罢。 第三百四十六章 高不可攀 三个人一同在书室各地坐着看了一会儿书后,忽然听得学习室那边的门被拉了开来。三人齐齐望去,果然是那江煜明刚刚从里面出来。 慕君心和黄疏桐的眼中都有那么些兴奋的神情,甚至于余晚笙都隐隐似乎有些期待的神情在眼睛里面。然而那江煜明却只是望了一眼她们,什么都没说,故意躲着她们走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啊?有点意思了。”别说慕君心她们了,就是余晚笙自己也有些发愣。不至于吧?真的是上次自己想多了?还是真的是自己表现出来的敌意太过于明显了,让他发觉以后就自觉不再搭话了? 三个人几乎是目送着江煜明出了书室。而慕君心三人面面相觑,只好决定低下头接着看书,而此时外面忽然爆发出一阵争执声,还有不时的打骂声音。三个人面面相觑一番,立刻冲了出去。 却见是那日闹事的那些人聚集在门口,一个一个凶神恶煞,揪着江煜明就不放。原是他们被书室列入黑名单之后,便怀恨在心,时不时地过来蹲点,等着江煜明出来。 他们不敢去惹慕君心这三个人,就只能恃强凌弱,去欺负毫无背景和权势也没钱的江煜明。毕竟这些人欺软怕硬惯了。 “住手!”三个人冲了出去,余晚笙先呵斥出来,制止了那些人的拳脚,“你们竟然还敢如此嚣张?!是不记得追月阁的教训了,还是还想被教训一顿了?” 那些闹事的人认出了慕君心她们,知道自己若是再这么下去,说不准会遇到什么,于是只好悻悻然收住了拳脚,将江煜明给放开了。 而江煜明的脸上已经有了淤青。他面色通红,发丝也凌乱了些,似乎在紧紧握着拳头,心里眼里都似乎荡漾着什么情绪。 “哼,行,知道你背景大了,行,惹不起,我们走了,”为首的人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就要走,“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孬种,一辈子都当人家的小跟班小随从吧!” 说着,那一伙人嗤笑着,悠悠哉哉要往回走了。而慕君心三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这番话实在是太伤自尊了,尤其是对一个男人而言。 这是她们三个没有暴露身份,要是告诉他们这三个人是女的呢?那岂不是更让给他永远都抬不起头?吃软饭这种话压在谁身上,都是不好受的。 忽然,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三个人看见那江煜明忽然暴起,举起拳头,在那些人还在吊儿郎当的讥笑、讽刺、轻佻地吹口哨以调笑的时候,一圈砸在了为首的那个人的后脑勺上。 那人瞬时如同被咬到舌头一样,被打得头嗡嗡响,仿佛被打蒙了没有反应过来。而就在那片刻之间,他被江煜明撞翻在地,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江煜明按在地上,揪着领子,死命地砸了好几拳头在脸上。 旁边的人赶紧去拉架,慕君心三个人也赶紧跑上前去,将他们给隔开。江煜明像是疯了一样,还没有停止,但是慕君心她们已经怕了。 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江煜明!江煜明!你松手!我求你了你松手!”余晚笙冲了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连忙喊道,早就已经不管自己究竟会不会暴露身份了。 江煜明这才像是被唤醒了一点理智似的,停了下来。而那个被他打的人已经鼻青脸肿,嘴角鼻子里面都是鲜血,牙打歪了两颗,囫囵说着话,话语里面还漏风。 他已然已经像是被打蒙了,说话都说不利索。 “看见了吗?再惹他,再惹我们,这就是下场!”慕君心看着剩余已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闹事人,冷哼了一声,回过头对紧紧护着江煜明的余晚笙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便立刻带着江煜明走了。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什么话可说。而走了一段路,走在前面的江煜明忽然开了口:“就到这儿吧,我们家在前面,被爹看见了,又要担心了。” “好,你若是有什么困难,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他们若是再敢过来欺负你,我们……” 余晚笙正急切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被打断了。江煜明本来安定下来的心绪,忽然爆发。或者他本身便仍旧情绪动荡着,只是刚才勉强压抑着而已。 “余小姐,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您难道没觉得我现在受屈辱的还不够吗?我只是一个小小书生,家里不过是个平民,能考上同进士出身便很好了。” “我知道这跟你们没关系,但是还请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只想安安稳稳考过科举,然后和爹过好日子。您这样的非富即贵的贵人,我没有权利和能力接近你们。我高攀不起。” 说完,江煜明便立刻转身走了,留下三个人在原地,默不作声。 慕君心看向余晚笙,刚想说看吧,人家非但不是想攀高枝,反而还想离你远远的,却发觉余晚笙整个人面色发白,身形颤抖,眼眶微红像是要哭出来,便硬是咽了回去。她悠悠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余晚笙的肩膀。 “好了,虽然好像是被嫌弃了,但也不一定是坏事。走吧,咱们回去再说。” 余晚笙默默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回到了女学里面。此时女学正在上课,而三个人到了门口,学管便冲着三人连忙行了个礼。 “慕姑娘,一个时辰之前,从皇宫那边送来了一封信,您看一看吧。” 慕君心听了此话,再接过那封信一看,便知是钟郁凌差人送过来的。她看了一眼仍旧不在状态的余晚笙,便转脸对黄疏桐道:“疏桐,我得进宫一趟,晚笙就交给你了。” “放心。”黄疏桐点了点头,慕君心这才转身,忙忙地往皇宫那边赶去了。 昭阳殿,钟郁凌正负手而立,面对刚刚挂起来的长江图,深深思索。 “臣女慕君心参见皇上。”钟郁凌转过头,却见慕君心正在规规矩矩给他行礼,而她周围,小郭子他们还在。 第三百四十七章 人心难测 “平身吧,小郭子,你先带人下去。” 钟郁凌余光瞥见一旁站着还有不少的宦官宫女,皆低着头好似在等待吩咐。钟郁凌便先将他们支开,待她们出去、小郭子将门关上以后,慕君心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们都走了,不然我可是不自在。” “这不是走了吗,”钟郁凌含笑走过去,揽住慕君心的肩头,示意她看面前挂起来的长江流域图,“来,帮我一起参谋参谋。今年长江水患,赶紧想些法子,怎么解决这件事。” 慕君心随着他一同看向那挂起来的长江图,沉吟片刻,转身笑吟吟开口:“我就是一个学医的大夫,这般重大的事情,不一定能提出什么高见,我倒是想听听你或者是其余人的意见。” 一听这话,钟郁凌哈哈大笑:“就知道瞒不过你。实际上,我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有些出乎意料,你猜这些主意都是谁出的?” “谁?”慕君心反问道。 “老十三啊,”钟郁凌松开了搭在慕君心肩膀上的手,看着面前的长江图,略略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怅然惋惜,也有点举棋不定,“实话讲,老十三的提议非常好,只是我忽然没了主意,到底是用他的主意好,还是不用好。” “你指的是肃亲王钟宣凌?”慕君心想起来,钟郁凌登基之时,倒是把自己的几个成年了的兄弟都封为亲王。钟纬凌自不必说,这个钟宣凌倒是从不惹事,安分守己,于是亲王也有他的一份。 只是他向来和钟穆凌交好,钟穆凌死后,他一直明哲保身,几乎和钟郁凌没什么交集。就是钟郁凌登基了也是安安心心做他的闲散王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反而过来主动跟钟郁凌提出建议。 而且建议都很中肯,钟郁凌还从里面能看出来些他的治世之才。 “不仅如此,他还专门请求此番亲自前去治理长江水患,安置百姓。他这个提议其实很好,但是我有些不放心。他如果是真的安安分分去做事也就罢了,就怕他安着别的心。” 慕君心听出是什么意思了。身为帝王难免都会有些疑心,这钟宣凌也的确摸不着底细,查他有问题,偏生也查不出来个所以然。这样的人是最难对付的,找不到错漏也找不到他真心为你的点,万一真的有什么异心,那的确就是打人个措手不及。 “那既然这样的话,何不昭告天下,”慕君心沉吟片刻,便对钟郁凌道,“就说朝廷已制定出治理方针,遣人去治理南方水患,而肃亲王钟宣凌代为监督。这样的话,功劳还是咱们的,苦劳他也有份,总归回来以后大加赏赐便是了。” “这样让天下人都知道,这次师出有名,而肃亲王也是帮着你的,那样你会让人信服,他也是。但是此番,肯定朝野之中,肃亲王怕是要占据不小地位了。” “那之后肯定巴结他的人会比现在要多得多。”钟郁凌微微笑了笑,将那张长江图解了下来收起来。 “那倒是也无妨,只是需要看着就是了,万一他真有什么不轨的意图,你应该比我清楚该怎么做。” 钟郁凌听了大笑不已,这个慕君心,倒是真的得他的意。只是这个位子……钟郁凌沉吟片刻,但还是压下没有和慕君心提。 “我这就拟一道圣旨,让他明日启程。”钟郁凌说着,便开始提笔。慕君心则自己掇了一把圆凳,放在了钟郁凌的书案面前。 她欲言又止了片刻,话在口中打了几个圈,才尝试着说了出来:“那既然你的事情解决了,不如帮我也解决一件事吧?不过不是我的。” “哦?可以啊,谁的?”钟郁凌抬起眼来,挑了挑眉,似乎饶有兴趣似的开口问道。 “晚笙的事情,她最近好像被一个人给疏远了。”慕君心挠了挠头,将最近余晚笙和江煜明相遇、相识、余晚笙的怀疑,再加上今日在书室的那些事情,都跟钟郁凌说了一遍。 说完的时候,钟郁凌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叫人将圣旨送去钟宣凌的府上。他沉吟片刻,反问道:“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对啊,那感觉就像是一辈子都不想再遇见晚笙和我们了一样。”慕君心点了点头,神色也有些懊恼。他们两个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不是这个怀疑那个,就是那个疏远另一个,实在是波波折折让人难堪。 “那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这番话的深层意思?”钟郁凌只是笑了笑,开口问道。 慕君心愣了愣,嘴张了又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答。而钟郁凌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一声:“这个江公子,听着倒像是太过于自觉,也实在是自卑。” “他怕是已经猜出余小姐的身份了。而他自觉自己身份低贱,配不上也比不过。而今天在书室,你们出手相救,在被那些人讥笑以后,他忽然暴起去打人,实际上是他不堪屈辱,疯狂之下的反击啊。” “任凭哪个男人都不愿意被背上吃软饭的标签,除非他根本不是男人。” 慕君心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她也早就应该想到的,余晚笙和他本就身份差距巨大,就算是如江煜明一般真诚和洒脱,也难免会自卑、隐藏和掩饰,甚至是打肿脸充胖子。 他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靠别人的孬种。而慕君心她们的任何一次有意无意的出手相助和调侃,都可能是对他的伤害。 “这样的人若是不能及时调整心态,是很可怕的,但是他若是能放松心态,放下自卑,也许会成为一个顶优秀的人。当然,在他和余小姐没能调整好彼此之间的交流方式和心态之前,估计他们任何一次交流都是无济于事反增伤害的。” 慕君心低头沉吟了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冲到了钟郁凌的桌前,拄着桌子问道:“那若是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在今年春闱,金榜题名高居榜首,这样又该如何?” 第三百四十八章 时过境迁 “这样自然好了,只是那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钟郁凌耸了耸肩,这件事本对他就没有什么要紧。他一个皇帝不可能为所有的官宦人家的子女或者天下百姓的恋情或者婚事发愁,那他干脆到天上当月老好了。 只是若是那江煜明真的是一个争气的,能考取功名,对他来说才真的有些关系。一个人才被吸纳入朝廷为他所用,能为江山社稷安定和百姓安居乐业有好处,那才是对他来说真正好的事。 “如果他能考取功名,高中榜首,确实是个优秀的人,那到时候就只是一道圣旨的事情。只是,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好,就算他能高中榜首,也不一定能解决他们的事情。自卑这种心理,跟地位没有太大关系。” 慕君心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但她已经不那么担忧了,反正最简单的道路便是让江煜明好好考试,让他真的高中榜首,那便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有机会,让余小姐和江公子好好谈谈吧,或许对他们会有帮助。” 慕君心连连应下,赶忙就想要离去。 “哦对,忘了跟你说,现在怕是宫门早就落锁了,你若是想要出宫,明日宫门开锁的时候,你再出去吧。” 这话一出,慕君心猛然想起,自己进宫那会儿时辰就已经不早了,加上他们商议事情的这些时候,这可不是已经过了落锁的时候了吗? 想到这儿,慕君心看向了自己身侧笑得得意如同得逞了一般的人,狠狠地剜了他一记眼刀。他故意的!一切都是他已经算计好了的! “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嘛,其实这也是凑巧,我发誓,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个鬼哦!她是傻子才会信了钟郁凌的话。 这番话让钟郁凌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上前揉了揉慕君心的头发,讨好似的笑着,揽住了慕君心的肩头:“好了,不逗你了。实际上只是想和你吃个饭而已。我们也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吃饭了。” “顺便咱们可以一起去钟翠阁,舒华也说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听到这话,慕君心才略略松了一口气似的,她放松了戒备,但是仍旧没有太好的声气。钟郁凌再怎么样,也是太过阴险狡诈! “走吧,咱们去钟翠阁。”钟郁凌就权当做没有看见,微微笑了笑,带着她往钟翠阁去了。 钟郁凌登基以后,也给一些成年的公主封了封号,舒华公主便成为了舒华长公主。他本也想让楚娘认祖归宗,给她封号,但是楚娘拒绝了。她现在已经看开关于皇帝和自己的父女情的事情,拒绝只是因为她并不想被这个身份束缚,也不想享受所谓的“福利”。 因此楚娘仍旧是楚娘,还待在京城之内,靠着她的茶馆逍遥过活。而舒华公主就成了唯一的长公主,但她念旧,仍旧居住在宫里的钟翠阁内,将来若是嫁人了,再另赐府邸。 “皇嫂!”慕君心刚刚和钟郁凌踏入钟翠阁,就听见了中气十足的一声叫喊。这声喊让钟郁凌和慕君心都吓了一跳。慕君心更是哑然失笑,连连摆手拒绝。 “不不不,我才不是你皇嫂!我和你皇兄还没成婚!” “那也差不多是了!”舒华长公主冲着钟郁凌调皮地眨了眨眼,一把拉着慕君心过去,模样显得促狭许多。而慕君心恼怒地瞥了钟郁凌一眼,却发现他却是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都是串通好的,没安好心! 慕君心在心里愤恨地想着,不着痕迹地对钟郁凌骂了一句登徒子。 三个人在桌前坐下,而宫女们很快便把小厨房做的那些菜肴都端了上来。都是平日里三人喜欢吃的那些,他们围坐起来,倒是吃得很开心。 “皇兄你现在还敢如此放肆吃吗?不怕有人在里面给你下毒?” “这有什么怕的?左不过到时候见招拆招。”钟郁凌本来想说一死了之,但是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还是咽了下去。 况且平日里在旁伺候的人还都在,他若是这么一说,怕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该慌慌张张下跪不可。平日里倒是闹得人心惶惶的,他不太愿意。 “我倒是听说前朝多得是那些每天在皇帝用餐之前试毒的,这个法子虽说有点笨,但也的确是最有效的。” 舒华长公主随口一说,却让钟郁凌拧了眉头。他摇了摇头,十分断然拒绝了:“那不行,就算是宫女,那也是人。平白无故害人性命,怎么能行?” 慕君心和舒华长公主相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微微扬起了嘴角。钟郁凌仍旧是这般样子,倒没有先前是杀手时那般绝情冷酷了。 不过这样也好吧,有人情味。 三个人愉快吃完了一顿饭以后,钟郁凌便回到昭阳殿去处理政务,而只剩下慕君心和舒华长公主在钟翠阁。 时候不早,两个人洗漱一番,舒华公主特意邀请了慕君心和她同睡一床。两个姐妹一样的人躺在一张床上,也方便头挨头地说小话。 “宫外面真好啊,我现在倒是特别羡慕楚娘姐姐了。”舒华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声。她现在是长公主,已经不再是之前需要照顾的小妹了。所以基本上阖宫的人都拿着长公主的规则来要求她,她在宫里面可不能像是原来一般放肆了,倒是真的十分不习惯。 她不能跟以前一样肆意上墙头射箭,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出宫游玩,更不能跟以前一般任性。这样的宫里的生活实在是无趣得紧,而最聊得来的九哥现在是皇上,十一哥也忙于政务,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我日日盼着你赶紧嫁进来,这样我还能找你解闷儿,不然的话,我可是要无聊死了。” 慕君心哑然失笑,嗔怪她一句贫嘴。 “不过说实在的,其实我还真的有点担心,”舒华长公主一边喋喋不休说着,一边微微叹息一声,“你要是嫁进来了,是不是也不一样了。” “而且我听说,现在朝野之间,很多人在跟皇兄说我的婚事。” 第三百四十九章 光耀门楣 “说实在的,我是真的没有想过我会嫁给什么人。你说我这一辈子几乎都在宫里,看见的男人除了父皇、几个哥哥弟弟,那就只有那些侍卫和太监了。我压根对于那些官宦子弟私下里的样子没有任何概念,也不了解他们,如何能嫁过去?” “皇兄疼我,说过必然要我愿意才行。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想嫁给谁,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媳妇。” “那就干脆做一辈子老姑娘吧,在宫里面待着,让你皇兄养你不就好了?” 慕君心随意说了一句,话语里带着笑意,本意是想让舒华长公主宽心。但是舒华长公主听了以后,倒是苦涩地低声笑了笑,再也没有言语了。 慕君心自知失言,在古代尤其是公主这般地位的人,怎么可能做一辈子老姑娘呢?肯定都是到时候就要催着嫁出去了。 多数公主都成了权力制衡的棋子,制衡朝野之内官员之间的权力,或者是和番疆、和其余国家之间的权力。 只是不知道,舒华长公主会是哪一种。 但是钟郁凌想必不会让她太难过的吧?慕君心这么想着,听着舒华长公主那边极细微的呼吸声传来,平稳又安静,知道她是睡着了。慕君心才闭上眼睛,也安然入睡了。 第二日一早,两个人就起来了,舒华长公主要去给太后和太皇太后问安——先帝在先皇后病逝之后,就没有再立皇后,钟郁凌登基以后,便封过继后的养母淑贵妃为皇太后,追封了先皇后为母后皇太后,而其余的几个先帝妃嫔则被封为太妃在后宫安度晚年。 原来的皇太后,自然便成了太皇太后。 “我和你一起去吧,照理说,我也应该拜访一下她们。”慕君心提议道。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将来的姑婆们,此时自己已经进宫,没有旁的事,就应该过去拜访一下。 “好,现在皇祖母还是住在寿康宫,母后则在慈宁宫里面。咱们先去找皇祖母吧。” 两人前去寿康宫拜访了太皇太后。慕君心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面,太皇太后的头发都已经全白了。她的脸上浮现了些沧桑之感,眉眼之间好似也悲凉许多。 看来皇帝的离世对她的打击还是很大的,她整个人都已经不再像是先前一般,凌厉威严,说话声音掷地有声又容光焕发的样子了。慕君心恍然感觉到了,这个经历了三朝的女人,已经老了。 “给太皇太后请安。”慕君心走上前去微微福身行礼。 “啊,是君心啊,过来过来。”太后的声音已然已经苍老了很多,但是依稀还有些原来的模样。她招了招手让慕君心过去,示意让慕君心坐在自己对面的榻上,又让人给舒华长公主赐座。 “君心啊,哀家听说过,你跟侯府的人说了,你不入他们家谱也不入宗祠,只是对他们如同亲人相待,但终究不是亲人是不是?” 慕君心乖乖点头称是,而太皇太后微微笑了笑,伸出有些干枯的手,拉住了慕君心的手:“哀家知道,你心里过不去,也觉得屈辱,毕竟姝茵那个不懂事的曾经那么对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现在未必还是这个意思呢?” “太皇太后的意思是?”慕君心试探着疑惑问道。 “他们那边的意思就是,欢迎你入家谱入宗祠,只是来看你的意见。”太皇太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慕君心这下明白了,为何他们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皇帝死后还没大婚的时候说这些?圣旨已经下了,不可违逆,她必然就是将来的皇后。以前是他们怕慕君心把他们当做跳板,或者觊觎家产。 但是现在慕君心根本没有这些意图,而且不用费力就能当皇后。那么这个皇后如果真的是他们家里名正言顺的家族成员,那便是光耀门楣的事情了。 慕君心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以前是怕辱没门楣,现在是为了光耀门楣,只是这两个偏偏还都是同一个人。若是没有那道圣旨,她还不知道现在是何等处境呢。 “哀家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不好受,觉得是把你给看轻了,也把你当做棋子,”到底太皇太后也是经历了三朝,已然已经看淡了所有过往云烟。她轻轻叹了一声,握住慕君心的手又紧了紧,“但是有的时候,咱们不能让自己和别人,都太难看了。” 慕君心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所以你同意了吗?”待两人出了寿康宫以后,舒华长公主忍不住问道。 慕君心点了点头:“当然,这件事我会找侯府去说的。毕竟如果我坚持的话,会让人难堪。再说了,答应了他们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那也好。”舒华长公主点了点头。对慕君心来说自然是没什么坏处,而且她本身是穿越过来的人,原主已经没了父母,相当于全家都没了。而她自己对于原主原生家庭又没什么感情,对她来说其实在谁家是谁家人没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自己也相当于多了一条靠山多了一条路,何乐而不为? 至于其余的弯弯绕绕,就随它去吧。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慈宁宫门口。进了慈宁宫,仍旧看见淑贵妃——现在已经是皇太后的那个人如往常一般,靠在榻上,慵懒地拿着一把团扇摇着。 “给母后请安。” “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抬眼看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才慈祥地笑着,上前扶了一把两个人:“快起来吧。还是你们孝顺,知道过来看哀家。你皇兄啊,整天地待在昭阳殿,都不来看哀家一眼。” “竟然这样?母后放心,下次见了皇兄,儿臣一定替你去说他一顿!”舒华公主听了,故意笑着逗她开心,淑贵妃也的确舒展了眉头,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还是舒华更得她心。 “锦绣,赐座。”太后朝着外面呼唤道,然后一个小丫头便端着凳子过来了。 “这小丫头,以前未曾见过。” 第三百五十章 规矩 “这是锦绣,前些日子掖庭宫刚给哀家挑的宫女。原来的染了顽疾,前些日子去世了。”太后说到这儿,神态上竟有少有的悲伤。她眼睫垂下,微微颤动,似乎在怀念过去,也似在惋惜过去的那个人一样。 两个人听了以后,才默默点了点头,不再问这个问题了。 “不论如何,你们过来看哀家,哀家是开心的,”太后微微笑了笑,目光渐渐落在了慕君心的身上。她看慕君心低眉模样,忽然觉得有些恍然隔世似的,“上次见君心,她还是给哀家瞧病的,当时看着虽然是听命于别人的,但是还是很朝气,似乎有不服输的劲儿。” 慕君心听了以后,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难道说,这表示她现在没有不服输的劲儿了吗?说自己被磨平了棱角了吗? “现在看来,君心也仍旧很有韧性,但是比之以往收敛了很多,感觉像是更为内敛成熟了。” 太后微微笑着,打量着慕君心,似乎在感慨自己一直看着的孩子长大了似的。她点了点头,脸上全是慈祥的神情:“看来,你是有所准备了。” 听到这话,慕君心微微一愣,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模样,只是低下头去,神情却更为恭谨严肃了。果然,太后话语微微一转弯,声音语气都变得有些冷了。 “只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堪当皇后大任。” “母后,这……”舒华长公主也总算是听出来了。她吃了一惊,连忙想要开口替她说话,但是太后却只是轻飘飘地瞟了一眼过去,却比往常要多了些威严,让舒华长公主只能无奈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什么。 慕君心微微定了定神,果然,她迟早要面对这件事情。而她又不比寻常官宦女子,大户人家的女子到了一定年纪,管家都是必修课,因为她们将来总会面对要操持家务的一天。 但是慕君心可从来都没有接受过这样的教育。她也不知道二十一世纪时候的机构管理和现在的管家有没有区别。 这个家还稍微大了一些,是后宫。 “臣女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堪大用,也不能确定自己现在便能完全胜任皇后之位……”慕君心定了定神,略一沉吟,思索片刻后,才沉声谨慎地开口道,“但臣女可保证,绝对不会让太后娘娘失望。” “最好如此,但是空口无凭,哀家也不一定能信你。所以,接下来就看你如何做了,哀家并非现在就信你,也一定欢喜你当皇后这件事。但既然先帝这么说了,哀家便也不说什么,只希望你以后,本分又安分,做好自己该做的,别在外面总是抛头露面的想什么歪主意。” 太后眼神并不温和,甚至还带着些锐利的敌意。慕君心听了个七八分,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让她安安分分本本分分当好自己贤德的皇后,而那些太“先进”的东西,能不弄就不弄。 “好了,你三天后,就去钟翠阁那边和舒华住着吧。这段日子,琥珀姑姑带着你,跟宫里主要掌事的都碰一碰,知道知道规矩,也知道知道该怎么管宫里的这些事。” 太后的命令下达完毕,就又拿起自己的扇子开始懒懒地扇着。她悠悠开口,又回到了先前慵懒的样子。慕君心和舒华长公主都看出来了,这是在下逐客令。她们便只好起身行礼告退,得到允许后两个人就退出了慈宁宫。 “皇嫂,你别忧心,母后她向来都不是那么严苛的,而且她没什么坏心,可能只是重视你才会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慕君心微微一叹,她何尝不清楚这一点?太后向来不是个坏女人,只是在深墙大院和深宫里面已经磨平棱角了、事事都按照规矩来的那种最传统的高门贵妇的样子了。 只是想到将来她也是这个样子,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不是滋味。 “不论怎么样,你先回去交代一下事情,过几天就来钟翠阁吧,反正这里什么都不缺,你也习惯也熟悉。” 慕君心点了点头,趁着中午之前赶紧回了医馆。 她不敢跟钟郁凌多说。她料到了要是说了,钟郁凌必然会找太后去谈心,到时候太后可能对她就更是有微词了。那这样的话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慕君心回到医馆以后,将这些天太后的安排和张三宝顾淮安说了一遍,又将医馆里面的工作都好好安排过了,才收拾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三天过后,暂时住进了钟翠阁里面。 而显然太后和太皇太后是早已商量好了,在她住下来的当时,琥珀姑姑就在钟翠阁候着了。 “慕姑娘您安,奉太后懿旨,奴婢来跟您说清楚咱们宫内主要的机构都是什么,掌事的都是谁,您且别急,让奴婢跟您一一道来。” 说着,琥珀便开始徐徐跟慕君心解释起来,掌管进贡品、衣料、绣样、吃食、礼仪等的都是什么,主要工作都有什么,而掌事的人都是谁。为了保证她一次性了解,所有机构的掌事全都集中在钟翠阁外,等着琥珀姑姑一个一个传召进来,一个个跟慕君心认识。 慕君心听着,一声一声应着,渐渐由颇为有兴趣到了有些索然无味到筋疲力竭,她听到最后,只是忍着自己的困意不打哈欠而已。怎么宫里面的规矩就这么多,需要她统领协管的事情也一个比一个多。 “忍着!再困也得忍着!老祖宗的规矩,你若是想在这个位子上坐稳了,就该尝常人尝不到的苦头,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事情!就算想睡觉了也给我把眼皮子抬起来睡!” 慕君心被突然的呵斥声给惊醒。她连忙坐直了身子,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她连忙将眼睛睁开,然后冲着琥珀姑姑眨了眨眼睛,讨好似的笑了笑。 “继续。”琥珀姑姑翻了个白眼,叹了一声,命令道。 接下来倒是顺顺利利进行完了,但是慕君心却直觉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这琥珀姑姑,实在是像极了学校里的班主任。 第三百五十一章 繁文缛节 好不容易算是捱过了这一关,送走琥珀姑姑和各位掌事以后,慕君心由衷地重重打了一个哈欠。这一关可真难过,这些繁文缛节什么的,可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怎么样,你都记住些了吗?”看着那群人陆陆续续走了,舒华长公主才连忙赶了过来,试探问道。她看见了慕君心打的那个哈欠,里里外外的基本上也猜了个差不离。 “我也就能认清人,知道她们是谁,大致管什么东西。可是让我很详细说出来,那可是做不到。”慕君心说完,又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哈欠。 “那可不行,照着琥珀姑姑的性子,明天必定要来问你的。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舒华长公主这一番话可是让慕君心听了一个头两个大,这怎么还真的有点学生时代上学的感觉?可饶了她吧,她现在可没有上学时候那个尽头了。 况且这都是纸上谈兵,到时候还怎么做,还是另一说呢。现在了解大概不就得了?充其量就是太后那边可能有些不好过,其余的都没什么大事吧…… 虽然古代讲究多,繁文缛节也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多。 “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情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慕君心说着,赶忙走进房间里去,舒舒服服伸了一个懒腰,似乎真的没有把这一系列的事情放在心上一样。 而舒华长公主却忽然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看着慕君心如此懒散样子,竟然无奈摇头叹了一声,那样子就像极了之前自己在太学里面先生面对她的样子。 不过反正不关她的事,那爱怎么样怎么样,她便传人去准备点心茶水,自己则自顾自坐下和慕君心说起话来。 到了第二天,琥珀姑姑果然过来问慕君心的话了,而慕君心经过一天的时间,能记住的也就只有五六成了。琥珀姑姑的脸色由一开始的和缓,到最后越来越严峻。 “罢了,也可能是姑娘一开始不熟练。不过第一天能记住六成已经不错了,明日,奴婢再来问姑娘。” “琥珀姑姑!”慕君心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大事不妙,若是她真的去禀报了太后,那怕是她接下来好几天都别想出宫了。她连忙叫住了琥珀姑姑,讨好似的冲着她笑了笑。 “姑姑,您能不能……别去跟太后娘娘说啊?再说了,这些事情,繁多又杂乱,谁能短短几天之内就能知晓?况且不过纸上谈兵,将来可能还会有调整,墨守成规总不好嘛不是?” 说完,慕君心还冲着她眨了眨眼,然后乖巧地等待回复。 然而出人意料,琥珀姑姑却叹了一声,她重新坐了下来,正色道:“奴婢不会去和太后说小话,也不会和太皇太后说。奴婢懂得姑娘的想法,的确,等你真的成了皇后以后,可能全都是另一番样子。” “太皇太后也明白,但是太皇太后嘱咐奴婢了,一定要让您把这宫里面的一切都了解摸清楚了,将来才好给你施展拳脚,也才能让太后信服,少为难你一些。” “况且太皇太后这是让你把宫里面的人都认识了,至少打个熟面,将来也好办事。而且宫里人多眼杂,大多都是那种看人下菜碟的主儿,你若是不能和他们打好交道,又不懂这里面的规矩,少不了有人得给你使绊子。” “天下有两种事情最不可违逆,一个是天命,另一个则是人情。” 慕君心听着,一边应着一边似乎慢慢接受了这种说法。她理解太皇太后和琥珀姑姑的良苦用心,或许在这深宫之中,本来就没有多少变通给她来做。 “姑娘,您只需记得奴婢昨日跟你说的那些基本规矩,不至于在太后和太皇太后那边失了仪,也不至于在下人们面前失了分寸,那就行了。其余的,您入了宫,自然会慢慢理解的。” “那就多谢姑姑了。” 慕君心站起身来,由衷地对琥珀姑姑行了一个礼。她记下了琥珀姑姑又给她重申了一边的规矩,才好好地送琥珀姑姑离开了钟翠阁。 “琥珀姑姑可真是厉害,怪不得皇祖母一直都用着她,到老了也不舍得让她出去。”舒华长公主看着琥珀姑姑离开,由衷地悠悠叹息一声。 “我们这里宫女是让出宫的吗?”慕君心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对啊,宫女到了一定年龄,就可以出宫是自由身了。她可以随意生活、嫁人,只是如果得主子心意的,一般主子是不愿意放走的,所以像是琥珀姑姑,据说是十三岁时进了掖庭宫,本来二十五岁就能出去了。” “但是琥珀姑姑是难得的一个得皇祖母心的人,而且琥珀姑姑向来办事周到,待人也周全的很。所以皇祖母就留下了琥珀姑姑,琥珀姑姑也愿意留在皇祖母身边,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出宫过。” 听到这儿,慕君心忽然觉得有些惋惜。一个女人在最好的年岁里面都付给了深宫,而到最后,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了。 只是不知道琥珀姑姑心里,究竟是不是也一样心酸。 “不过琥珀姑姑是真的厉害啊,这宫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服她的,”舒华长公主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悠悠叹了一声道,“如果一个宫女,能做到这种份上,其实也算是不错了。” 慕君心也默默点了点头,至少她的确是看得明白,聪慧过人,也十分得体周到。既不会让人偷懒耍滑了去,也不会太过于难为别人,松紧收放还是在掌握之中的。 慕君心于是花了三天时间,终于是把琥珀姑姑交给她的都记得清清楚楚了。琥珀姑姑很满意,报给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了解。两位也对这个孙媳妇儿媳妇很满意,于是便让她出宫去了。 就在慕君心如脱笼之鹄一般,回到了医馆之时,钟郁凌也才从接连几日的政务之中得了闲,便就趁着空闲时间,去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寝宫分别去拜访了。 “诶,最近几天君心那孩子一直都在宫里,你不知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关心则乱 听了太皇太后这番话,钟郁凌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她进宫儿臣肯定都会知道的,可是这几天她从未跟儿臣说过她进过宫的事情,她……她来过?为什么不跟儿臣说呢?” “看来那就是她并不想让你知道了。”一听这话,太皇太后立刻便明白了什么。她笑意盈盈地说着,似乎眼神和神态里面居然有些……钟郁凌理解不了的欣慰? 但是钟郁凌终究是理解不了什么意思,太皇太后只是摇了摇头,眉眼笑得弯弯:“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母后说,让她在宫里学学规矩,学着怎么当一个皇后。”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在哪儿呢?这几天都学什么了?有没有吃苦?”钟郁凌急切问道,眼神里面满是急切和心疼。 而在一旁的琥珀姑姑听了,便兀自上来说了两句。 “皇上,您放心好了,慕姑娘学得很快,就在您过来之前,她就已经得到太后允许出宫回家去了。” 然后,琥珀姑姑将这些天教给慕君心的事情都说了说,一边说着,却见钟郁凌的眉头就愈加皱紧了。虽然这些的确是她迟早要知道的事情,可是就是他平日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记清楚,有必要把慕君心逼到那么紧吗? “母后也是,怎么这么心急?她还没有进宫,就已经成了这样,后面可怎么办?”钟郁凌越想越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立刻起身,拜别祖母以后就要离开。 “等等,你先站一站,”太皇太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叫住了钟郁凌,“你哪儿去?要去找你母后商量这些事吗?” “郁凌,你先别急,先坐下,先听哀家说几句。”太皇太后微微叹了一声,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钟郁凌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听命坐下来了。 “哀家且问你,你是皇帝,难道要什么都管吗?哀家知道,你心疼她,但是你也要弄清楚,这个心疼到底是合适的,还是不合适的。” 钟郁凌眉头微微蹙起,太皇太后则像是没看见一样接着说下去:“第一,你是皇帝,天下人虽然都是你的臣民,但不代表你必须要管天下所有人的事。前朝归你管,后宫归她管,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况且,她总归要经历这些的,现在让她知道也不算太坏,并且……”太皇太后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心疼她是没有错,可是你这么贸然去找你母后,你觉得以你幕后的性子,会怎么做呢?” 说到这儿,钟郁凌细细想了想,忽然像是明白了一样。他只是不做声,但是太皇太后已经看出来他懂了。 “她可能表面不会再说什么,也可能短时间内不会为难她。但是终究在她心里,结下了个结。她看君心,以后可能都会带一些微词带一些隔阂。虽然不一定表现在表面上,但心里,她们很难会真正和睦。” “你如果真心想让君心好,不想让你母后迁怒君心,想让你母后快一点认可君心,那就不要管这件事情。你懂吗?” 钟郁凌细细想了想,还是勉强点了点头。不论怎么样,太皇太后的话的确是有一番道理。自己若是这么盲目地去找太后,肯定最后不是自己和太后之间的关系僵化,而是太后会把他的不满全都嫁祸在慕君心的身上。 但是他仍旧还是不解气,于是从寿康宫出来,他便径直回了昭阳殿,而只是托人给慈宁宫带了一句话。说让太后保重身体,好好调养,希望母后身体康健,儿子政务繁忙,改日再去看她。 而另一边,余晚笙则悄悄地尾随着江煜明,看着他进了书室以后,便立刻在书室对面的茶馆里面,找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以后,则自顾自守着那里,看着对面的书室的动静。 对面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不算太热闹但也绝不冷清。而江煜明久久没有出来。据说是上次江煜明发狠打人以后,那帮人反而忽然改变了态度,见到江煜明便点头哈腰十分恭敬,就差把他当做大哥了。 江煜明自然对他们爱答不理,根本不愿意多交流几句。但是那些人也没有气馁,也跟余晚笙似的,每天在书室门口守着。 江煜明后来就随他们去了,反正他们也不会对他如何。而且后来,居然还帮着他料理店里的事情,他也就默认了,有的时候还会带给他们一点家里的东西让他们解解渴或者填填肚子之类的。 周围和书室里面的人都说,江煜明仿佛一个天才,其余的人怎么也不会驯服的那些人,他居然轻轻松松就制服了。 余晚笙想到这儿,倒是有些欣慰。她从未出过手,但是江煜明自己仿佛就处理得很好。而且他确乎是一个积极向上真正有志向有出息的人,将来怕是也会前程似锦。 想到这儿,余晚笙忽然如梦方醒,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这才哪儿跟哪儿,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今日那些人倒是提前走了,好似是去帮江煜明父亲料理生意去了。而江煜明过了一会儿到书室关门的时候,才从书室出来。 余晚笙见他出来,就立刻扔下些碎银子,起身便冲了出去叫住了他:“江煜明!” 江煜明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不知余小姐找小生有事吗?” “你……”余晚笙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忽然都说不出来了。她脸颊发红,踟蹰了一会儿,才赶忙开口道,“我是想谢谢你的。初见那天,我都没有好好谢你。” “原来是这样,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余小姐不必如此见外。”听到这话,似乎江煜明眼神里的期待黯淡了些。他略略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你最近生活都不错吧?抱歉,之前可能是我考虑不周,或者是我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 余晚笙顿时觉得有些懊恼,怎么忽然自己就笨嘴拙舌的,华都说不清楚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会试之时 “所以,我向你道歉。抱歉。还有,那几个人你若是真的信得过,用也行,或者信不过不用也行,看你了。最后,祝你金榜题名……我认为你肯定能当状元!你不必因为各种情况否定自己,你应该有更好的前途的,不只是同进士出身。” 说完,余晚笙就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下江煜明在原地,久久反应不过来似的。后来他反应过来,居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过了一阵时间,会试终于是拉开了帷幕,全南祁的所有秀才书生都齐聚京城赶考,京城里面大大小小甚至京郊的所有客栈旅店都人满为患。 而科考的时候,所有的考生到了考场之后,都被单独锁在一个小小的屋子里面,只能容一人在此生活,三天两夜在此答卷,生活起居吃喝拉撒都得在这里。不能随意出恭,就算是出去,恐怕也会被登记在册,之后会特地被留心。 江煜明一大早便去了考场,领到号登记后便进去了。而到了考场,他却看到了自己那一片考号的人都怨天尤人似的抱怨。考号里面一般不会有人多加留意,所以难免有些破败一些甚至漏水的。江煜明的就刚好在灾区一片。 兴许是那些家里富贵的,家里都提前打点好了,让帮忙选一个好一点的考号。而现如今,好的地方都被富家子弟占完了,那些家境平常和家境贫寒的,也就只能凑合用这种十分简陋的考号了。 “这种地方怎么能考试啊!” “对啊,这要是万一下雨了,一漏水打湿了试卷,我们不就都完了吗?况且在哪儿睡啊?” 周围一片怨声载道,而江煜明只是默默地看了看周围。他最后还是去找了监考官,让他在开考之前送了一些东西过来。 他带着几个木板很快便爬了上去,又在下面破漏了的地方捡了一些成型的砖块石块之类的。他用木板先将破洞钉上,再从底下运了些土块上去砌筑缝隙,再拿防雨布遮上,用砖块石块牢牢地将补好的地方压上。 随之他便进了考号里面,将里面打扫干净,桌子也扫了尘土,又在里面铺上席子和毯子,将随身的干粮之类的都放好,然后便坐在桌子之前,等待开考。 旁人见他如此利索地将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都默不作声地自己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怨声载道的声音渐渐消了,而那些监考官对于江煜明,也有了很好的印象。 带到开考信号发出以后,江煜明便见到了监考官带着试卷走了进来,将试卷放在他的桌上,跟他说了笔墨纸砚在哪里取用、何处通气、透光、怎么点灯都说了一通以后,才走出考号,将门关上。 江煜明听见了落锁的声音。他便低头拆开考卷,开始答题起来。 这三天两夜他如何思索如何落笔这些事自不必说,而在这期间,余晚笙倒是焦心不少,那样子比她兄长参考的时候都紧张。 慕君心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你不至于如此焦心吧?既然你相信他,那便无需紧张,安心等着结果出来便是。” 但是余晚笙仍旧没有那般放松。到了会试结束的那天,她远远地跑去科考地点去守着看情况。待结束考试的锣敲响以后,过了一阵,大概是考官将试卷都收拾完毕了,考生才陆陆续续地走出了考场。 大部分的考生都面色不好,甚至虚弱得走不动步子。在里面关上三天两夜,很少有人还能面色如常十分精力充沛地出来的。 而余晚笙远远地似乎看见了江煜明出来。他的脸色也好不了多少,毕竟在一个小屋子里,昏暗,缺少粮食,出恭都不容易,待上三天两夜。况且这些日子还要绞尽脑汁冥思苦想题目和策论,伤神费力,殚精竭虑,肯定不会多么舒服。 但是还好,似乎他的状态比其余的人要好不少,似乎也有些成竹在胸的样子。余晚笙才放心下来,默默离开了考场。 若是真的被江煜明发现,她可是真的一点脸面都没有了,这样与之前她殷切对陈涓生的样子,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着发榜。而发榜的那天,江煜明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面对人头攒动的皇榜,准备细细查看一番。 然而等到他看清楚榜上的字的时候,却发觉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多看。他的名字高居榜首,实在是显眼的很。 一看到这个,他顿时心情大好了些。他现在可算是个举人了,不论如何家里也总会有接济着,兴许运气好当个小官,那也不错了。 “大哥!大哥威武!大哥好样的!”当然,江煜明中了榜首的事情也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待江煜明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就看见了他几个“小弟”,一个个魁梧有力的样子却恭恭敬敬朝着他一抱拳,一个一个居然有些憨态可掬。 江煜明有些哑然失笑,现在来看,这些不打不相识的人,似乎还算是因祸得福。 当然,江煜明高中榜首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慕君心她们那里。在余晚笙焦急等着结果的时候,是张三宝忙忙地跑过来喜滋滋地报喜来的:“好消息,余小姐上心的那个公子,可是第一名呢!” 一听这话,慕君心他们都放心了不少。他们看着余晚笙,都不由得笑了出来:“这下好了,不管怎么样,最次也是个同进士出身了,他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余晚笙点了点头,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不少。 而在宫里,钟郁凌听着今年的主监考官翰林院掌院士薛大人汇报今年的会试情况。钟郁凌一个一个翻阅了那些考生的卷子,在其中一个那里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 这考生着实是难得一见,不仅是才思还是谋略,还是一颗为民请命的心,都极为打动钟郁凌。那字迹更是少有的有风骨,文思泉涌,壮丽的文风之间,风骨显现。 竟然有些魏晋风骨的模样,而又不避世隐世。 “这个考生,朕倒是觉得有些意思。”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说着,钟郁凌将那试卷上面遮盖名字的纸张掀了开来,底下的那个名字倒是让他有些出乎预料。 而且这个名字,慕君心前些天和他讨论长江水患事情的时候,提到过。 “江煜明?他倒是有些意思?他是哪里的人?” “回皇上,这位江煜明是京兆人士,幼年丧母,独有老父和他靠经营一家城东的杂货铺相依为命。微臣听说过,他极为好学,且才华横溢,皇上您开办的书室里面,他是最常去的那个人。除非是家中店里有事,否则必然是最早去,最晚出的一个。” “平日里也是自强独立惯了的人,因而在考场上,他的考号出了些问题,都是自己很快解决完的。不辞劳累,也能吃苦。” “考号?”钟郁凌听了以后,微微蹙起眉头,“考号能有什么问题?不是一般都是锁在那考号里面三天两夜不能出来吗?” “是这样,但是有些考号年久失修,所以难免会漏风漏水……” “胡闹!”钟郁凌听了,眉头蹙得更紧了,他呵斥一声,薛掌院立刻跪下,头伏得低低的。却听上面钟郁凌带着怒意的声音传了过来,“考号出这么大的问题,你们居然也不当回事,万一若是考生在里面生了病,或者打湿了试卷可怎么办?” “你们知不知道这对于有些考生来说就是比命还重要的事?他们可能此生就这一次进京赶考的机会!” 说着,钟郁凌便立刻叫工部的人来回话,然后让翰林院带着工部的官员去看了考号的损毁情况,将开支全都拟定好了,报给钟郁凌。钟郁凌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工部开始着手修复,期间翰林院和门下省皆有人监督。 “不过,能临危不乱,他倒是也是个人才。”钟郁凌听了薛掌院的报告,倒是十分欣慰,对这个江煜明增添了许多好感。 “只是听说他之前曾因为书室有人闹事,沾惹了一身腥。倒是现在,那些人因为他的教训,反而把他当做大哥一样器重。”那薛掌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乎觉出什么不妥,连忙拱手接着补充了一句。 谁想到钟郁凌却不在乎似的,他摇了摇头,似乎没有放在心上:“这倒是无妨,既然能让这种人都信服,那倒是说明他反而有本事。朕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江煜明的答卷,越是看越是觉得实在是妙极。 看来,殿试时候,他可是要好好问一问他话了。 到了殿试那一天,江煜明跟那些进了殿试的一共一百来人,一起在殿外等候。他们是轮流被一个一个叫去跟钟郁凌问话,一天问不完那便等第二天接着问。 当时天气晴好,烈阳高照,就算是钟郁凌不同往常,很体恤他们,特意让人架了伞还搬了凳子、有时候可以提供水这样的照顾,也会渐渐让等待的人烦闷不已。他们渐渐失去了耐心,或者已经坚持不住了,一片怨声载道,还不敢声音太大,以免被里面的皇帝听见了。 江煜明便只是坐在凳子上,安心等着皇帝的传唤。 他被安排在了比较靠中间的位置。等小郭子传唤了他以后,他便立刻起身,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行装仪表,才连忙跟着小郭子走了进去。 殿内,钟郁凌高高坐在上面,一身龙袍,气度威严,油然而生一种让人不由得臣服的感觉。江煜明也感觉到了此等感觉,他感觉到了属于钟郁凌的那种历尽千帆的从容和沧桑,那种累世而成的荣耀加身和君临天下的威严感,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企及的。 他便臣服于钟郁凌之下。 他立刻跪下来,朝着钟郁凌一拜:“学生江煜明,拜见圣上。” “平身吧。”钟郁凌早就等着见江煜明一眼。等下面的人起身,抬起头看着他的时候,他才心里开始默默赞叹,这原来就是和余晚笙有缘分、会试的时候拔得头筹的那个有才的穷书生。 虽然样貌的确是平平了一些,但是他身上有些东西,比外貌更为重要。 “朕早就听闻,你在会试时候便表现良好。朕很欣慰,也十分欣赏你的才华。你那篇文章,朕拜读了很久。” “不过是拙作而已,能得皇上青睐,学生实在是受宠若惊。”江煜明心里倒是有些开心,他一拱手,谦逊答道。 “不必如此谦虚,你的才华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今日,朕只拿现在一些问题问你便是了。” 钟郁凌便将现在朝堂上各地官员上奏的一些重要问题跟他商议了一番。这江煜明虽然是穷书生,眼界却出乎意料的,比他想象的要宽许多。 这样一个通晓古今、又博览群书,眼界不仅放在南祁,有鲲鹏志也能看得见地上民生疾苦的人,实在是少见了。 他大感欣慰,能搜罗到这种贤才,实在是他钟郁凌之大幸。 “好,朕实在欣慰,今日能和你畅谈古今,交流学识,朕实在是感觉三生有幸。你回去等消息便是,相信会让你满意的。” 规矩是他不能在朝堂上轻易跟考生允诺什么,他自然不会透露太多,只是他早已有了主意便是。 只是江煜明却有些踌躇不定,他连忙拱手一揖:“但是皇上,学生还有一件事相求。” “什么事?但说无妨。”钟郁凌心情大好,便爽快开口问道。 “学生在会试的时候,一片考号年久失修,实在是影响应试者的心情和状态,所以……” 钟郁凌听了,哈哈大笑,他点了点头,赞许似的看了江煜明一眼:“不错,你倒是不只是想着自己,不过你且放心,朕已经派翰林和工部去修整了,相信等两年后开春闱,情况便会大好了。” “如此甚好,学生谢过皇上。”江煜明心里的石头也瞬间放了下来。他郑重地冲着钟郁凌一拜,便转身离开了殿试考场。他回去的路上,都感觉自己心情松快了很多。 看样子皇上十分开心,他说结局不会让自己失望,那怕是会是个不错的结果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赐婚 不久之后,殿试的结果便下来了。 江煜明一大早是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的。待他醒来之时,外面的队伍已经从自家门口排了一条街。而为首的似乎是殿试当天,在殿门口负责传唤的大太监。 “煜明!煜明!快起来!快点!外面宫里的人已经来宣旨了,快点!”门外江老父已经在敲门。而江煜明也不敢怠慢,他立刻爬了起来,换好衣服快速梳好头发,整理好仪容以后,才连忙出去迎接。 “江煜明接旨。”江煜明和江老父立刻跪下,而小郭子展开了手里的黄色卷轴,朗声宣读圣旨,大意便是江煜明为新科状元,今日觐见,明日游街,而后日则前去杏林,皇上宴请今年前三甲的所有考生。 江煜明为状元,理所当然便会进入翰林院,日后如何就职,还要听从钟郁凌的安排。 “谢皇上隆恩。”江煜明双手捧过了圣旨,而小郭子也面色和缓下来,恭喜他高中榜首。而且江煜明才高八斗,还是连中三元过来的,实属难得。 今天江家可是热闹了,不论是平日里熟识的街坊邻居亲朋好友,还是那些达官显贵,礼品都一箱一箱地往里抬。钟郁凌的赏赐那更不必说。 江老父乐得合不拢嘴,祖坟上冒青烟,他的儿子成了新科状元,那可真是一件头等喜事。 消息同样传到了慕君心她们这边,听了这个消息以后,慕君心也十分高兴:“你看,我就说他很有出息的!现在他是新科状元了,总归不会再觉得低你一等了吧?” 余晚笙脸上也难得终于重新有了笑模样,她自从江煜明开始赶考以后,就再也没有真正舒心过,现在她的脸上倒是满是由衷的笑容。 “我听郁凌说了,他专门为杏林宴给咱们三个留了位子,到时候我们三个可以前去,你跟着一块去如何?你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 余晚笙听了,却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她怅然叹息一声,似乎并不想要这般似的:“算了,我便不去了。现今不知他是否还对我是原先那般心态……若是真的相见,怕是要十分尴尬吧。” “或许是这样,但是你可要想好了,他现今可是状元郎,虽然官职还没下来,但肯定是朝廷里面的香饽饽。绝对有不少人家想要和他攀亲的,给他介绍姻缘的媒人,只会多不会少。你要是错过了,那可真的就再也找不到这般的人了。” 慕君心煞有介事地提醒余晚笙道,然而余晚笙却无所谓似的,反而嗔怪了慕君心道:“你这是什么话!搞得我好像真的对他很上心想要嫁给他似的!你要是还胡说,那我就不理你了!” 能怎么办呢?慕君心只能耸了耸肩,由她去了:“不过你现在是女学学监,说不准郁凌会要求你必须去,这一点,你可没办法违逆。” 余晚笙听了以后,倒是不再多说什么了。 后来,江煜明游街的时候,几乎是万人空巷。他虽说长相并不出众,但也是清隽干净,好好打扮一番也是光彩照人的,倒是引了不少女子倾心不已。 余晚笙看着那些女人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知为何心里倒是吃味不已。 之后杏林宴,果然余晚笙被要求前去,她只能按下心里的一百个不愿意,好好准备了一番前去了。 果然慕君心说得是对的,江煜明在杏林简直是所有人的第二中心,他们围着江煜明问长问短,或者交流时事或者交流学问,江煜明虽然显得还不是非常熟练应对这种应酬场合,但是也还算是得体大方,不露怯,谦但并不卑,倒是得到了所有人的交口称赞。 余晚笙也为此欣慰不已,曾经的小书生,现今真的是有了一番大抱负啊。 “不知江公子现在可有婚约了?”忽然,在座的一个大人趁着酒过三巡,说话也放肆了一些,直接开口问道。而这个问话其实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十分感兴趣,听了以后不由得都微微侧目看了过去。 尤其是余晚笙,忽然便抬起了头,目光一刻也不敢从钟郁凌脸上离开。 “回大人,晚生虽然没有婚约,但是早已心有所属,早就准备好若是姑娘愿意,便去上门提亲。” 谁知江煜明却微微笑道,朝着那人委婉回绝了。那大人“哦”了一声,说了些实在可惜,不然就会嫁小女的懊恼话云云。 但是余晚笙却无心听下去了,她脑海中一直萦绕回荡着一个声音,那便是“心有所属,上门提亲。” 他何时已经有了中意的女子了? 她居然,从来都没有察觉到吗? 这念头在余晚笙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更是每时每刻都一点一点将余晚笙的内心折磨干净了。她忽然觉得眼睛发涩,只想赶紧结束了这个无妄的宴会,赶紧离开这里。 她只觉得内心抽痛,再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然而她没注意到,座上的钟郁凌则看到了,江煜明时不时偷偷看向余晚笙的目光。而他也注意到了余晚笙那如同晴天霹雳的模样,心里暗暗笑了笑,将自己的意图挡在袖子后面,就着酒樽里面的美酒喝了下去。 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没准有转机呢?”慕君心和黄疏桐却满心只剩下了余晚笙,只关注着她的情况。待宴席散去后,便立刻扶着她往回走去。而余晚笙却摇了摇头,始终都没再说话。 慕君心忽然懊恼自己怎么当时那么多话,此时此刻,反而一语成谶了。 过了两天,江煜明正式进入了翰林院,为四品翰林学士,将来看他表现,再决定升降或者调任职位。 而在他进入翰林院后不久,一道旨意便下来了:钟郁凌给他赐了婚,并赐了府邸。他的父亲也可搬入,颐养天年。 赐婚的对象,是余晚笙。 这个消息传到了扬州,余家上下也震惊不已。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在经历了波折以后,居然这么快就有了良婿? 虽然那江煜明听说出身贫寒,但是德才兼备,想必将女儿托付给他,是不错的选择。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两不知 旨意下达到余晚笙在京城的临时宅邸的时候,慕君心和黄疏桐也刚好在她的宅邸里面,三个人便一同听了这道旨意。 小郭子说着恭喜余小姐,而慕君心和黄疏桐也按捺着心里的激动。直到小郭子带着宫里的人走了,她们两个才奋起欢呼起来。 “恭喜你啊,这次算是得偿所愿了!”慕君心和黄疏桐都纷纷道贺。而余晚笙则愣在原地,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她高兴吗?她自然是高兴的。不论如何,自己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情意,而且他又不是如陈涓生那般沽名钓誉的人,考中状元的他现在飞黄腾达,已经不是原来的书生,而且现在也官至四品,那么他们两个之间谁比谁更高一等、高攀不起这种事就不存在。 而且这是皇帝指婚,他不会不同意,不同意那边是违逆圣旨。自己真的是要嫁给他了,可是她却没有预想之中的那般激动。 问题是出在哪儿了呢? 余晚笙微微笑了笑,话语里面却有明显的忧心:“但是这是赐婚,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打心眼里认同这门婚事的。” “管他认不认同,他就算不愿意也得忍着。反正我们自己得偿所愿了那就行。就算是强扭的瓜又怎么样,我们管它甜不甜?光是扭下来就很开心了!” 慕君心此话有些大胆,但是听上去却是这么一个理,便也招致了黄疏桐的认同。两个人七嘴八舌地开始商议余晚笙的婚事该有什么安排,那热闹的样子仿佛是她们要出嫁了一样。 而余晚笙的兴致显然是没有那么高。她沉默着,似乎是在思索,在挣扎。她忽然想要见到江煜明,想把一肚子的话都告诉他然后问他的意思。如果他真的不同意,自己是绝对不会答应下来这件事的。 只是现在,他在哪儿呢?他最近在忙什么?当了翰林学士,他也不是之前那个穷书生了,就算是想要见到,怕是还要比以前难多了。 而不久之后,媒婆带着聘礼就来到了余晚笙的府邸。媒婆喜笑颜开地说,江翰林说了,不日既然要迎娶余小姐,那所有的规矩都不能废,一定要隆重且周全。看来啊,江翰林是真的对余小姐很上心啊! 媒婆又说着什么余家实在是满门荣耀,女儿都能当官,上下祖宗八百辈夸了个遍。而慕君心和黄疏桐她们可没心情听那么多话,她们早就开始围着那些聘礼啧啧称赞了。 “虽然礼不是那么贵重,但是周全啊。对一个刚刚有了官职俸禄的人来说,真的已经很不错了。看来他肯定也很满意这门婚事,很看重才会这么做的。” “不过知书达理的人都会这么作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余晚笙却不这么认为。她上前一把把她们正在围观的那个箱子合上了,转头对媒婆说道。 “我明白了,你就转告江翰林说我都收到了,接下来一切安排,按照礼数,听他便是。” 那媒婆感觉出来有些不对,但总归面上没什么大错,她便笑嘻嘻地道了是,转身带着人离开了她的宅子。 “你好像兴致不高啊?”慕君心和黄疏桐同时感觉出了不大对劲。 而余晚笙却有些奇怪似的瞟了他们一眼:“我没有啊,你们想多了。” 下人将聘礼都抬了下去,登记在账本上面入了库房。而慕君心和黄疏桐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从现在的情况里面明白了什么。 “你是还在担心江煜明那边的态度吗?” 余晚笙却陷入了沉默,没有多说什么。 半个月后,余家的人从扬州赶到了京城来参与筹备女儿的婚事,其中琐碎和不舍自不必说。再过了半个月,定下的良辰吉日到了,江煜明在吉时来迎娶余晚笙进门。 余晚笙一早就梳妆打扮好,被慕君心和黄疏桐两个女傧相搀扶到花轿之上。她忽然觉得有些迷幻,这么一段时间之内,她似乎都没有见过江煜明一眼,但是如今她却坐在他迎娶自己的花轿里面,而他就在前面。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忽然有一种怅然的感觉让她无法再细想下去。或许他跟自己想法一样?或许他也没想到忽然会来这么一天?或许他也曾经如此怅然过? 她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感情。他们相遇是一次偶然的邂逅,而之后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他们没有交心过,也没有真正的互相了解体谅,甚至关系都称不上那么好,也称不上是朋友。 想到这儿,余晚笙倒是觉得有些不安。嫁给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究竟是福还是祸。 但是花轿已经到了江煜明的府邸前面了。两个人按照礼数,过了一会儿便拜堂完了,余晚笙便来不及想那些事情了。毕竟自己已经和他成婚,是福是祸,也就只能这样了。 接下来便是宴席,江煜明在外面接待宾客,余晚笙则坐在房间里面,等着江煜明的到来。她之前就听说过新娘子成婚时不能吃东西,曾经预想过自己若是遇见这种情况该如何解决。可是到了这么一天,那么多的预想和假设都推翻了。 这间房子里面真的什么吃的也没有,而且自己也不被允许动弹。她伸手摸向床褥想要找一些核桃枣子花生什么的暂时填填肚子,结果发现帐子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曾经提过因为不太喜欢撒帐这一习俗,于是江煜明给她免了。而今她却懊悔不已,真的饿的时候居然连这点零嘴都没有。 “夫人且先等等,一会儿江翰林就回来了,他说了,今日会想办法提早回来,还请夫人不要担心。” 一旁的小丫鬟见状,连忙说道。那丫鬟是钟郁凌赐了府邸之后江煜明买来的,一个一个都比较伶俐和讨喜,会察言观色。见她有些不安,连忙上前出言宽慰。 倒是没有揭穿她饿肚子忍不住了,还算是留面子。 余晚笙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收回了手静静等待。不一会儿,她听见了开门声。 第三百五十七章 止乎于礼 “江翰林回来了,给江翰林请安。” “免礼,都起来吧,今天是喜事,一会儿都出去喝一杯喜酒,跟管家讨红包喜糖去。”江煜明笑着说道,听着声音倒是很开心,似乎这门婚事是真的合他的意的。 而余晚笙注意到了他似乎没有喝多少酒,也没有醉。虽然在靠近她的时候有些酒味,但似乎并无大碍。 江煜明拿起喜秤挑起了余晚笙头上的红盖头,余晚笙这才看清楚了江煜明此刻的样子。他仍旧是清隽而落落大方,沉稳儒雅不见一丝一毫的露怯和低下的。如同清风朗月一般,眼睛里都是澄澈和洒落。 从眼神里可以看出,他是有些开心的。 而面对江煜明的,却是一双沉静如同深潭的眼眸,不见任何情绪,甚至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请两位新人喝合卺酒。” 那边喜娘发话了,又说了一堆恭祝百年好合的话。两个人坐在桌边,将合卺酒喝了下去,期间两个人都没有发话,反而显得都十分沉静,没什么起伏也没什么激动可言。 但是喜娘和众位丫鬟装作没有看见似的。两个人礼成之后,她们才纷纷退了下去。最后一个丫鬟将们带上以后,房间里面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江煜明偷偷看了看余晚笙,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其实在接过圣旨的那一刻便开始有些隐隐的期待。他一直积极准备,一直在忐忑不安,生怕怠慢了她也怠慢了余家的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真的很看重余晚笙,能娶她自己真的是十分欢喜的。而现今他却发现,余晚笙似乎兴致不是那么高。 一切立刻脱离了他的预想,他真的开始感觉到不知所措起来。如果余晚笙真的一百个不愿意跟自己成婚呢?那现如今的局面,该怎么收场? 礼都成了,若她真的不愿意,是不是应该和离?不论怎么样,都不该耽误一个姑娘的一生。他都想到这一方面了,忽然听见了余晚笙开口发话。 “我还没有跟你说过,如今恭喜你当了状元,入了翰林院。我说过的,你一定能当状元的。” 居然只是这样,江煜明只好强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余小姐。” 然而这个称呼却让余晚笙心里一震,她转过头来,有些不解和心痛:“我们已经成婚了,现在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现在不必如此生分叫我余小姐。” “我知道,”江煜明苦笑了下,言语里面也满是苦涩,“但成婚这事是圣上下旨,这些日子我只顾翰林事务和成婚礼数,居然都没能见你一面,当面问询你的心意。现今成婚了,你便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会护你周全。” “但若你是真的对我无意,不满意这桩婚事,那就算是拂了圣上颜面触怒圣上,我也会请求圣上收回成命,我们和离,不会耽误你的。”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江煜明似乎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忐忑不安地等着回答,不敢去看余晚笙的神态,他害怕自己真的听见那句那我们就和离。 而那样的话,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已经在脑海中推演过千百种可能,却没想到余晚笙却噗嗤笑了出来,开口道:“我以为这些话,原应该是我说出口的。” 这句话让江煜明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脸上带了些欣喜的模样。 “我也害怕你娶我其实不是本意,而只是因了皇上的意思不得不如此为之。但是现在看来,我们似乎想的是一样的。” “那我是否可以得到一个答案呢?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和我成亲?” “那是当然!”江煜明连忙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你可记得那日在杏林,我曾对王大人说的话?” “我说的那个心上之人,便是你。” 所以他才很上心,事无巨细地准备婚礼事宜。于是他扔下宾客给老父和亲家招待,自己赶忙跑回来,酒都不敢多喝,只是为了能照顾好她。 这一切都让余晚笙动容,心里仿佛有一股暖流静静流淌。原来被一个看重自己的如此照顾和爱护是这种感觉。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值得了,嫁给这样一个人,就算只是相敬如宾,过完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我自然也是欣喜的。只是之前不知道你的心意,现在知道了,便没什么挂碍了。”余晚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些微笑。 江煜明心里的云翳和担忧散开了一半。但是另一半,他聪明非常,猜出来了,自然是化不开的:“这样我心里自然是欢喜,只是……我想知道,余小姐是不是对我并没有太多情意?” 余晚笙一听倒是有些震惊,她是万万没有想到江煜明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是对江煜明有些好感,能嫁给他自己也开心。但是这种感情可能来的不是爱情那般热烈,只是也不是友情亲情那般细水长流的平淡温暖。那究竟是什么,她还是没有搞清楚。 或许就是,还没到时候。 “我并非不愿意,我也很欢喜,甚至在你说有心上人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些失落难过的。只是我还不敢确认,我对你究竟是不是动心的那种情意的。” “我明白,”江煜明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失落,但是这一切倒是在他的预想之中,他倒是很平静接受了,“这么短时间内,让余小姐对一个人陌生人动心,实在是有些为难。所以在余小姐确定自己心意之前,我不会对余小姐有任何非礼之举。” 这是真的发乎情止乎礼了。 余晚笙是真的有些感动,他对自己是真的十分珍视且看重。这份尊重和克制,实在是很难得。 余晚笙刚想要说话,肚子却忽然叫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余晚笙懊恼不已,怎么偏偏就在他面前如此闹笑话! 然而江煜明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冲着外面道:“拿些饭菜过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 相敬如宾 “拿两个人的,我也还没有吃东西,不要拿太油腻的,拿些清爽不会积食的过来。” 余晚笙听到他这么一说,立刻松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都没吃东西了,还好,江煜明也不是那种死守规矩的人。 不一会儿,下人们推开门鱼贯而入,将携带的食盒里面的饭菜一一端了出来。而那些菜肴看着色香味都上佳,而且依照江煜明的吩咐,都是一些清口不油腻的。就算是如鱼肉鸡鸭这些,也做得没有那么油腻,入口便是鲜香。 余晚笙不得不承认,江煜明的确是个十分周到且细心的人。 “你们都下去吧,留我和夫人自己吃便可。” 那些下人都听命出去了,这时候余晚笙才真的放心下来,伸手夹起一块南瓜糕就放进了嘴里。那南瓜糕入口即化,香甜软糯,她忍不住多吃了一些,仍旧有些留恋。 “这南瓜糕是师傅的拿手好菜,你若是喜欢,明日让他再做一些。”江煜明细心注意到了她多吃了一些,便开口道。 余晚笙连连点头同意,眉目之间多了一些欣喜。 而江煜明嘴角的笑意更深。他很是贪恋这种感觉,和自己喜欢的人同桌而坐,一同享用饭菜,平淡温馨的过着两个人的小日子。他忽然觉得,这一生这样就足够了。 不,还不算够,这一生实在是太短。若是能永远和她在一起,便能一直享受这样的日子了。 不久,两个人酒足饭饱,下人过来将碗筷收拾干净,又递上了漱口的茶水。原本江煜明是用不习惯的,但是看余晚笙也漱了口,自己也就照做了。 待那些下人走后,两人又聊了一些话。余晚笙和江煜明都有些倦了,便在更衣以后躺在了床榻上。江煜明将里面让给了余晚笙,自己又多拿了一条锦被过来,躺在了她的旁边。 他果真没有动她。 按照规矩,成亲当天熄灯以后,长明烛是不能灭的。因而两个人躺在床上,但还是觉得外面明晃晃的亮光很是扰人清梦。 两个人都没有睡着,似乎也各怀心事。余晚笙偷偷看了一眼江煜明,却见他仰卧着,虽然眼睛是合上的,但能感觉到他并无睡意,只是闭目养神。 “过去实在是抱歉,是我当时没照顾好你的感受。” “不怪你,其实也是当时我太过敏感。” 江煜明把之前两人之间的隔阂和不安都解释清楚:“那日之前我原本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出息,和你接近也怕是只会落得个贪图富贵想要攀高枝的印象。所以我更加发奋准备考取功名。” “但是到了现在,我却觉得之前的是我多虑了。只要心里没有太多挂碍,一心只要做好自己便好。我那时候便清楚了,只需我自己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旁人就不会妨害到我。” “而现今曾经欺辱你的现在也是唯你命是从。”余晚笙微微笑道,似乎有些欣慰。 “我倒是真的没有想让他们恭维我,也不是想要报什么仇,只是想让他们从此从善便是了。我全了好久,他们总算不再跟以前一样了。现今他们要么为了家里生意奔波忙碌,要么正在准备考取功名,我觉得是不错的。” 余晚笙默默点了点头。 “对了,以后真的不用叫我余小姐,如果我们暂时还不能以真夫妻一般,那就叫我晚笙吧。”余晚笙蓦地说道。 江煜明这次也痛痛快快应了下来:“那你也便叫我煜明好了。” 两人之后一夜无话,只是都默默睡了过去,而那两根长明烛明晃晃地,点到了天明。 余晚笙说过不愿意在床上垫白色喜帕这类东西,于是今日也免了喜婆一大早便来进门贼眉鼠眼地一番翻找,翻找完了还要一脸谄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他们便早早起来,穿衣梳洗一番后,便去敬茶。 今日是新妇敬茶,虽说江老父说了不必太过拘礼,但是这道礼俗还是免不了的。他们早早地便去见江老父,敬茶以后,余晚笙作为媳妇也拜了江煜明母亲的牌位。 她的礼数很全,也很殷切,两人现在就是相敬如宾的样子,不算生分,但也不是十分亲近。但是现在这样就已经够了,至少他们还能说得上话,还能好好地过日子。 两天过去,江煜明带着一份礼单去见余晚笙:“明日就是回门了,礼单我已经着人备下了,你看一看,若是觉得哪里不合适,我再着人去添。” 余晚笙接过江煜明递过来的礼单,打开细细看了过去。礼单里面的东西算不上十分名贵,但是也十分丰厚,足见心思。而且对于一个翰林学士来说,这些也是足够了。 “没什么要添的,就这样便很好了,”余晚笙将礼单递了回去,模样温和了些,“这些让管家准备去就是了,你还亲自拟。” “回门自然是要重视的,不能怠慢。”江煜明笑着,将礼单递给了管家让他去细细准备去了。 余晚笙倒是真的觉出些安心来。他的确事事想得周到仔细,尤其是关于她的事情。这样的人做什么事你都会感觉安心,和他过日子,也会好得多。 第二日一早,余晚笙便和江煜明一道回到了自己原先住的府邸。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余家一家都在余晚笙本来的宅子里面住着,这一天一大早也是赶忙准备,上上下下都没有放松。 新姑爷第一天到家里,自然是要好好准备着,不然让人觉得怠慢了他,回头怠慢余晚笙可怎么办? 两个人进门便发现一家人早就候着了,所有人都穿戴庄重正式,余大人和余夫人坐在上座,而底下,除了余家早已嫁出去的大女儿,余家大少爷、大少夫人、三小姐四少爷都在。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大人。”江煜明上前,先冲着两位长辈行礼,然后才和平辈的人们见了礼。而互相见面客套了一番以后,余晚笙和三小姐跟着余夫人去了后面房间说话,而江煜明则留在正堂里面和岳父大舅子聊天。 “这些天还习惯吗?他待你如何?” 第三百五十九章 萌芽 余晚笙点了点头,脸上倒是有些温暖的微笑:“他待我很好,事事都想得极为周到,而且很尊重我现在做的事。” “那就好,我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余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早就被之前那个陈涓生给吓得草木皆兵了,甚至以为所有的书生都是那个样子。这次钟郁凌赐婚她仍旧有些担心,不知道钟郁凌是不是也会被蒙蔽,看走眼,把别人的女儿往火坑里面推。 但是现在来看,似乎这次还真的比较靠谱,她也就放心了许多。 “别的不说,就说你现在做的这个女学,我还担心会有人不理解你。不过现在看,这个姑爷倒是挺和善,也不会为难你。他理解你,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这点母亲放心,”余晚笙说道,将这些天的事情都解释了一番,还有之前如何相认、又怎么相识闹出误会、然后他又怎么努力都说了出来,当然,没有多说关于昨晚他们商量的真心与否的事情,“所以,和他相处一生,应该是不错的。” “原来如此,你们很早之前居然就见过了,”余夫人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本来我还担心他是看上了咱们家的地位来攀亲附贵的,后来听了你这么说,倒是个上进也知道深浅的人,这样你跟着他,母亲不用担心你的未来。” “听上去还是个挺周到善良的人,姐你这次捡到宝了!”余晚笙的三妹插了一嘴,脸上满是意味深长又谄媚的笑容。 “没大没小的,你过两年也就到了要选婆家的时候了,要是还说话没个边沿,你看谁还要你!”母亲恼怒似的嗔了三小姐一句。 然而三小姐却撇了撇嘴:“我可不想要就这么嫁了,我将来一定要嫁给我喜欢的人,不然我是不会嫁的,就算是皇上赐婚我也不会嫁的!” 余晚笙听了这话,却愣了片刻。她知道自己小妹绝对没有坏心,从小就是这般说话心直口快不考虑的,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她听了这话,也仿佛觉得有些刺痛了什么地方似的。 “你看你怎么说话呢!”余夫人看到了二女儿的反常样子,连忙一把拍了一下三女儿,提醒她说话注意一点。三妹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于是连忙闭了口,不多说什么了。 “三妹有心上人了吗?” 余晚笙忽然开口问道,就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三妹曾经说过什么话。只是微笑着开口问她的情况,把话题轻轻地带了过去,还有一点要给人一个小教训的样子。 这话让三小姐楞了一下,她摇了摇头,脸上出现了些苦相:“没有,那些所谓富家子弟我都看不上,都有一点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方。” “我想也是,三妹眼光可是比我还高,而且这张嘴我还以为是别人看不上你呢。” 跟自家妹妹不需要客气也不需要真的计较,所以该怼还是要怼。 这句话也成功让三小姐来了精神,她立刻跳了起来,伸出手就要去挠自己的姐姐:“好呀,二姐居然这么说我,我还要说二姐夫知不知道你原来说话也如此的!” 两个姐妹一下子回到了原来的笑骂和打闹之中来,一旁的余夫人倒是懒得去拉她们了,静静接过了丫鬟递过来的茶,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从容淡定地看着两个姐妹互相掐架。 毕竟看习惯了,而且又没有外人在,让女儿们放松开心自然地做自己挺好的。 “掐完了?”等两个人都折腾累了以后,余夫人才淡定地放下了茶盏,起身帮着两个人梳理头发和妆容。 她一边整理,一边在叮嘱着自己的二女儿,在别人家不如在自己家,不可以太过放肆也一定要守基本的礼节。需要孝敬公婆,尊敬丈夫,当然,如果真的有什么委屈,一定要说出来,随时欢迎回家。 “二姐的性子母亲您还不知道吗?她肯让人欺负她?她不欺负二姐夫就算不错了。我看那二姐夫性子还挺好,不像是个强势的人。” 本来将要溢出眼眶的眼泪,硬生生被三妹这句话给怼了回去。余晚笙狠狠瞪了自己妹妹一眼,三小姐识趣地闭了嘴,连忙跑出去了。 余晚笙和妹妹和母亲说完话以后,才跟两个人一起回到了正堂之内。而那些男人们谈话似乎也十分愉快,至少看着江煜明脸上的神情是很从容的。 “煜明实在是一个很有才干也很有想法的人,能和他相谈甚欢实在是三生有幸。” 余大人脑海里甚至已经推演到了和江煜明将来在扬州继续相会相谈的时候了,而江煜明似乎也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回门似乎一切都十分顺利。江煜明和余晚笙也带着满满的回礼回府,余府全家甚至都出来相送。 “没想到岳父和大舅哥都是如此能言善辩之人。”马车行驶出去很久,江煜明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如同如释重负般,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余晚笙见他这般,忍俊不禁:“怎么了?是嫌我父兄话多?”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江煜明连忙改口,想着说辞脸都快红了,“我只是觉得,跟他们说话很是高兴,但也确实是有些累。” “没关系的,我知道我父兄都是什么性子。你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松散一些,不必太过于紧张。比起迎合他们,他们会更接受你很真诚很真实的样子。” 听了这句话以后,江煜明默默地点了点头,牵起嘴角微微笑了笑。余晚笙一切都看在眼里,似乎看见他眼神里多了些茫然。 她伸出手去,试探着握住了他的手。江煜明被她这进一步的亲昵行为给震颤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感觉自手心,麻酥酥的迅速流向了全身。 他也立刻握住了对方的手,轻轻地用大拇指小心而宝贝地摩挲着。 马车仍旧在平稳地往江家方向走去。 到了家门口,江煜明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他踩在地上的那一刻,便立刻转过身去,向着余晚笙伸出了手。 第三百六十章 京城之外 余晚笙的头刚刚探出车帘,就看见了朝着她伸出来的那只手。她看着江煜明期待而略带小心的眼神,微微扬起嘴角。 她将自己的手稳稳放在对方的手心里面。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护住,带着扶下了马车。 “江翰林对夫人实在是上心,很多人根本不会这么做的。”一旁的小丫鬟之春见到这一面,立刻上前多说了一句。 小丫头虽然跟着两个人时间都不长,但是她敏锐地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些奇异的氛围,那种感觉倒不是不和谐,却是太和谐了,和谐得如同根本不认识所以很客气的两个陌生人。 不太对,这不应该是一对心意相合的夫妻该有的。 也不知道从来都没有谈情说爱过的之春,怎么就跟一个饱经世故沧桑的长姐一般。她直觉觉得这对人需要撮合,需要有人点拨,让他们明白彼此之间隐藏的情意。 既然自己算是离他们最近的,那就让自己来成为这个人吧! 当然,她没有感觉到也不了解两个人曾经的弯弯绕绕,所以这番话有些多余还有些刻意,但是总归还是率直可爱的。 所以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俊不禁:“你瞧,连之春都这么说了,你难道还没觉察出来吗?” “妾身早就觉察出来了,只是夫君倒是一直都十分拘谨,一点都不放松,倒是让妾身觉得生分得很!” 两个人颇有些打情骂俏地相扶着进了门,倒是让之春看得满头雾水。 不过管他呢,只要两个人感情好就行!之春想到这儿,心情就又好了起来,连忙提着裙子抬脚就跟了上去。 另一边,永王钟宣凌也从江南回来了。他这次任务做得很好,所有人都对钟宣凌和钟郁凌交口称誉。而且钟宣凌的确是无可挑剔,做的事连钟郁凌自己也知道,不应该有什么怨言。 “你做的很好,十三弟,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钟郁凌微笑着问自己这个不相熟的弟弟。虽然他们之间不一定有什么真的兄弟情,但是至少身为臣子,钟宣凌的工作做得很好,那得到赏赐也是应该的。 谁想到钟宣凌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拱手平静道:“回皇兄,臣弟不想要什么别的,只是请皇兄不要让臣弟留在京城,只让臣弟自由自在五湖四海逍遥去便可。” “也就是说,你不想要实权,也不想要财富,也不想要美人?”钟郁凌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意味深长地问道。 底下的钟宣凌点了点头,而钟郁凌却冷冷笑了笑,开口便是惊人:“你是想要去一个朕鞭长莫及的地方,然后自己扎根,培养势力?” 不是他多疑,而是坐在这个位子上,难免事事都需要多想一种可能性。 “皇兄误会了!”听了这话,钟宣凌是真的惶恐不已,连忙跪了下来,俯身冲着他一拜,“臣弟只是真的无心朝政罢了,能过上自己想过的逍遥日子,就算是对臣弟最大的恩典了。” “可是你觉得,其余的人会理解朕吗?朕理解你,但是在别人看来,只是会觉得是朕怠慢了功臣。” 钟郁凌微微叹了一声,而这一点的确是钟宣凌没有想到的。他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他其实真的无心皇位,否则在先皇在的时候,他便会拼命去夺取了。他向来散漫,对于这些沽名钓誉的事情完全没有想法。 现在帮钟郁凌这个忙,也只是给自己和他找一个合适的能让他顺利放自己走的理由罢了。 “是臣弟考虑不周。”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 “不过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也有诺言在先,不能反驳,”钟郁凌微微叹了一口气,便开口道,“你可以去封地,而且可以四海之内任意闯荡,只是有一点,你不能经常回到江南那一带。” 江南的人现在对他都是交口称誉,民心向背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钟宣凌听了以后楞了一下,然后很爽快地答应了。他领了旨以后当即便命人收拾行装,然后驱车去了南方去了。 钟郁凌听说以后,倒是微微叹息了一声。若是他真的没有策划什么谋反,现在看来倒是个真性情的人,而现在的钟郁凌自己,反而有了些当年自己最嫌弃的沽名钓誉的影子。 “皇上,北凉那边来信了。”过了一会儿,忽然小郭子捧着一封信进了昭阳殿,捧到了钟郁凌的面前。 钟郁凌有些疑惑,他们和北凉也不算是常来常往,就是之前帮忙破获了一个右相谋反的案子而已。 不过既然也算是友邻,那么自然不能怠慢。钟郁凌立刻接过信一看,只是要带着使团亲自来此拜访而已。 北凉王亲自离开北凉拜访邻国,这种现象说出来谁都觉得惊奇。钟郁凌苦笑了一下,这北凉王是真的心大,不怕被人给抢了王位去。不过北凉王这也算是一个熟人了,既然他已经要准备来了,那便做好准备,应对他可能的一切事情就是了。 她思索了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人立刻叫了慕君心进宫,并将那封信交给了慕君心:“你先看看这个。” 慕君心拿过了那张信笺,看完了上面的字以后,递给了钟郁凌:“不好说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既然来了,那便好好招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万一若是他真的闹什么事,总归这里是南祁,也不能输了我们的面子。” “所以,这次宴席,就拜托你了。” 慕君心楞了一下,差一点将手里的信笺揉成团掷在地上再踩两脚。她还没进宫呢,这就开始做皇后和后宫的人应该做的事情了? “也算是给你做一次预演和练习了,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或者皇祖母和母后。实在不行,侯府的人也可帮忙打点和介绍一二的。” 慕君心冷哼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在你心里,我还真的就那么弱吗?” 钟郁凌敏思苦想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第三百六十一章 北凉觐见 慕君心一听这个就火冒三丈,她将手里的信笺一把摔在桌子上,气愤地插着腰直指钟郁凌的鼻子:“好呀,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那我就不帮你做这些了,谁爱做谁做去!” 说完,慕君心转身就要走,而钟郁凌终于自觉说错了话,连忙跑上去拉住慕君心的手,陪着笑脸道:“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说着玩呢吗?你别往心里去。” “不然让外面的下人们听了,怪是闹笑话的。” 慕君心本来还想要反驳两句,但还是忍住了。皇帝还是需要一些脸面的,有什么话私下里可以随意说,这里还是有些不妥的。 “那行,我去找太后和太皇太后商量着办去。”慕君心接过信笺,转身去找那两位老人家聊天去了。 两位老人家到底还是见多识广,慕君心在她们的协助下倒是很顺利地办成了宴席的事情。期间众多琐事和器物安排、膳食酒水安排之类的自不必说,到了那一天倒是顺利,也总算是增光添彩没有丢面子。 北凉王倒是与先前见过的那一面没什么两样,倒是身边领着的美人倒是一个赛一个的美丽,而且有些不相识,有些又似乎在哪儿见过。 “北凉王倒是艳福不浅啊。”慕君心有的时候不免讥讽地悄悄跟座上的钟郁凌小声说道。 “那是人家的事情,人家乐意,有什么办法?”钟郁凌轻笑着低声回道,他悠悠看向坐下的一个人,皱了皱眉头,“我总觉得他身边那个人像是见过。” “还能是谁?”慕君心不由得多看了那女人两眼。那女人千娇百媚的,穿戴倒是华丽大方,而且和北凉王亲昵非常,绝对只有可能是妃子。 “北凉王和王后如此恩爱非常,倒是让人看了十分羡慕呢。”慕君心故意朗声冲着那边说道,而此话一出,北凉王哈哈大笑,而那美人则偷偷掩面低笑,似乎听了什么喜事一般。 “姑娘所言只对了一半,寡人和自己的妃子自然是恩爱非常的,”北凉王说着,揽过了那个妃子的肩头,似乎炫耀一般对着座上的人说道,“这位是寡人的爱妃,前些年还是个舞女,但是寡人看她着实喜欢,就收了。人嘛,还是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块。” 说简单点就是见色起意呗?但是慕君心自然没有明着说出来这些,只是微笑着附和点点头说好。 看这样子,估计北凉王后的日子,也不是过得很顺心。 “寡人倒是听说,皇帝至今都没有立后,也没有妃子?”兴许是北凉民风向来直率,北凉王直接问座上的钟郁凌,倒是一点都不带拐弯的。 钟郁凌点了点头:“父皇前年驾崩,朕总要等着三年丧期满了,才能考虑自己的婚事。” “哎,寡人说你们这南祁乱七八糟的规矩就是多,这自己的事情关上一辈什么事?不过也罢,立后不行,那封妃总是可以吧?” 听了这话,慕君心和钟郁凌都脸色微变。他们同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钟郁凌仍旧只能保持着表面的礼貌,微笑着开口:“北凉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方才那个献舞的舞女,南祁皇帝,你可还满意?” 北凉王意味深长地开口问道,而方才那个舞女似乎也重新站了上来,冲着钟郁凌一行礼,低眸浅笑,倒是真的十分百媚千娇的模样。 两个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带着这几个女人来了。 北凉王的妃子明显就是为了告诉钟郁凌:我自己都不嫌弃妃子的出身,那么你自然也无需嫌弃。而且都是美人,难保英雄会可以过美人关。 就算退一万步,这些舞女不一定都是培养良好的细作,但是收入后宫,日后也必然会有隐患。 而听到这一句话,慕君心连忙找了个小太监,让他给座上的钟郁凌带了一句话。而钟郁凌听了以后,默默看了慕君心一眼。而慕君心甩了他一个眼刀,随即便偏过头去不再看他了。 “实在是抱歉,北凉王,三年丧期还未过,不论是立后还是封妃,都不该有的。况且,朕自己心里有那么一个人,所以已经容纳不下别的人了。” 这话一出,慕君心脸色一变,双颊浮现了绯红。她只是给钟郁凌带了一句警示的话而已,没有让他当众这么说啊。 那这样所有人还不把她当做母老虎看啊?就算不当母老虎看,也……怪臊人的。 但是听了以后,心里舒服也是真的。慕君心便默默原谅了钟郁凌忽然的这番话。 听了这话,北凉王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他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瞟了慕君心一眼:“看来南祁皇帝实在是用情至深啊,那这样,寡人也便不强求了。” 正当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北凉王又开口让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听说最近,西越那边正在举兵准备侵犯南祁边境?” 这话一出,慕君心立刻抬头看向钟郁凌,眼神里面满是问询。而钟郁凌默默点了点头,爽朗地开口道:“西越边境确乎有异动,只是这事是我南祁之事,北凉王何必要多问呢?” “莫非,北凉王还能借兵与我们不成?” 谁想到这话一出,北凉王立刻眼睛都亮了似的:“对,寡人正有此意,若是那西越真的胡搅蛮缠,南祁皇帝还是皇子之时曾经帮了寡人那么大的忙,要是需要,寡人定然全力相助。” “北凉王能给朕这么大便宜?”钟郁凌笑着打趣,但是眼神已经不自觉地变得冰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永恒的朋友。他此话一出,钟郁凌都不相信他会真的借兵给自己。 还是无偿借兵。 “哎,说话不要那么见外嘛。寡人几乎不要什么别的要求,只要南祁皇帝答应一件事,寡人立刻照做。” 北凉王爽朗地笑着,转身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不知南祁皇帝觉得我的儿子如何?” “此话什么意思?”钟郁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儿子也算是一表人才,只是至今从未娶妻……” 第三百六十二章 永恒利益 果然! 慕君心和钟郁凌快速互相对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眼睛里读到了“果然如此”的神情。而内心不好的预感仍旧提醒着两个人,估计事情可能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坏。 “而寡人这儿子偏生性子孤高,北凉里面的那么多优秀女子皆看不上。他说了,若是要娶妻,必然要跟着娶公主才是。寡人听说,南祁皇帝倒是有个还未出阁的妹妹?” 果然! 钟郁凌和慕君心皆震惊不已,当然,两人都克制着让自己的神情不那么激动。但是在慕君心身后的舒华长公主可就不一样了。她手里的酒樽没有拿稳,一下子掉在地上,里面的酒洒了一裙子。 “皇兄恕罪,是臣妹失仪了,还请皇兄让臣妹下去先换一身衣服。”酒樽掉在地上的清脆响声在本就不是很热闹的宫殿里,显得尤为刺耳。众人皆不知该如何是好,舒华长公主也自知失仪,便站起身来冲着钟郁凌行礼赔罪。 钟郁凌点点头让她赶紧下去了,慕君心觉得不放心,便也起身跟着舒华长公主离开。 刚刚走出启明殿,舒华长公主就跟支持不住了一样,她腿一软,像是要立刻跪下去一样。慕君心连忙上前扶住了她,随即对旁边的人急切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着长公主下去!” 两人到了启明殿旁边的偏殿里面,宫人忙忙地去拿干净衣服去了,而舒华长公主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之中脱离出来,她紧紧握着慕君心的手,浑身颤抖,眼眶通红,眼泪几乎都要掉出来了。 “乖,冷静一下,没事的,没事的。”慕君心看她这副模样实在是不忍,连忙给她拍背顺气,柔声安慰道。 “我真的要去和亲吗?皇嫂,我真的要和亲吗?” “不会的,你皇兄那么疼爱你,他不会舍得让你去和亲的。”慕君心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着,而这番话,自己说出来自己都有些心虚。 现今情况不定,若是真的西越来犯,南祁若是抵挡不住,北凉的合作就显得十分必要。但是也不敢保证北凉就真的怀着好心,万一到时候他们翻脸不认人,反而联合西越反攻南祁,那么南祁就真的腹背受敌很被动了。 而且那北凉王子据说性情比较暴虐,倒不是个见色起意的人,但是非常急躁,若是舒华长公主嫁过去,指不定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于情于理,她嫁过去都不会好过。但于情于理,她嫁过去也许真的能给南祁带来好处。 这就看钟郁凌究竟是重视这场交易,还是重视舒华长公主了。 慕君心又安慰了舒华长公主一番,才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了。似乎舒华长公主渐渐地冷静了下来,竟然冷静地出奇而且从容:“其实无所谓了,我知道,皇兄向来疼爱我,但是我既然作为公主,也应当帮他一把的。” “如果皇兄真的想让我和亲,那我便接受。” 慕君心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搂住舒华长公主的肩膀,想要给她一些支撑。 “慕姑娘,长公主殿下,”不一会儿,小郭子站在偏殿外面,温和地开口道,“皇上说让您们回去。” 慕君心点点头:“你跟皇上说,我这就带着长公主过去了,让他不要费心。” 小郭子走了,慕君心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舒华长公主,舒华长公主倒是十分平静,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了一丝微笑告诉她并无大碍。 “走吧。” 两个人进了启明殿,却刚好听见了钟郁凌开口朗声道,听着声音来看倒还是挺开心:“如此,那就说定了。” “合作愉快。”北凉王同样面色欢愉,举起酒樽远远冲着钟郁凌敬酒。 这是怎么回事?慕君心和舒华长公主面面相觑,不敢确定他究竟跟北凉王谈妥了什么事情。 “长公主殿下放心,皇帝心疼您,所以没有答应北凉王的和亲要求。不过倒是用通商给说动了他。而且若是西越来犯,南祁若能得胜,打下的西越城池都给北凉王便是。” “但是这样,若是西越真的被北凉王吞并了,到时候南祁和北凉岂不是就成了对立局势?万一若是形成了包围之势,对我们南祁岂不是大不利?” “这个,其实是西越和北凉之间的纠纷,但是陛下自己有分寸,不会让他白白讨了大便宜去的,您请放心。只要他的香料还有我们的蜀锦松茸之类的没有断,就不会形成太过于不利的局面。” 说到底,还是靠着利益维系起来的关系。慕君心不置可否,但是既然钟郁凌和北凉王商议好了,这种方式也的确对于南祁没有什么不利影响,那便就这么做就行了。 况且这样的话,还能保住舒华长公主。她不用和亲,岂不是一件更好的事情? 慕君心眼见舒华长公主立刻舒了一口气,笑容都显得十分真诚且发自内心了起来。看来她到底还是不想嫁的,现在终于是遂了心愿了。 “那既然如此,就等着南祁皇帝的诚意了。”宴席散去,北凉的人们都回到了使馆里面去。而慕君心明显感觉到了,北凉王子的目光似乎在舒华长公主的身上流连了很久。 “你小心那个北凉王子,我总觉得他像是看上了舒华,你一定要保护好她,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慕君心在离开皇宫之前,偷偷对钟郁凌提醒道。 钟郁凌皱了皱眉,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他派了更多的侍卫在钟翠阁保护舒华长公主的安全,甚至景枫都没有例外地被安插过去了。 而慕君心的预料没有错,两天后,一个擅闯皇宫的人被拦了下来。要不是他忽然开口:“我是北凉王子独孤齐!你们怎么能随意杀死一国王子!” 景枫听到了这声尖叫,才立马收了剑。他拉下了面罩,果然见到了北凉王子的那张脸。 “但是王子竟敢擅闯皇宫,这不论在哪里都是重罪,应该没错吧?”景枫面无表情地将面罩扔到一边,冲着众人下令,“带去刑部先关着,立刻禀报皇上!” 第三百六十三章 似是故人来 北凉王还在睡梦里和美人共度春宵呢,就忽然被紧急叫醒,听到消息以后,慌慌张张收拾好了往皇宫那边赶。 他现在可谓是心急如焚,自己的儿子在刑部大牢里面关着,怎么可能会冷静下来?不过说来也实在是太丢人了,自己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夜闯皇宫然后被抓,这传出去多不光彩!多给北凉丢脸! 一个女人而已,至于吗!这不是让天下人都耻笑北凉的人都是好色成性的人吗! 北凉王是真的又气又急,但是这件事也的确是自己这边理亏,怎么也没有脸面也没有底气跟钟郁凌对峙。他赶到皇宫里面,都感觉到宫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了。 他也顾不上管那么多了,赶忙顺着宫人的指引跑去了昭阳殿。却见昭阳殿里面,钟郁凌、慕君心和那个被闯宫门的舒华长公主都在。钟郁凌脸色铁青,慕君心十分鄙夷,而舒华长公主披着一件大氅,面无表情,甚至有一点如白纸一般,似乎因什么而后怕着。 那样子就跟舒华长公主已经被侵犯了一样。 “南祁皇帝,这个……”北凉王陪着笑脸,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别的他都不管了,只要让他安安全全把儿子领出来就行了。 “北凉王,您真的是教了一个好儿子啊!”钟郁凌冷哼一声,似乎根本没有心思和他虚与委蛇。 北凉王此刻感觉自己后背上全是汗。这个曾经就十分具有威严又有压迫感的皇子,在当了皇帝以后,更是如此。他平日里平易近人,只不过是把锋芒敛了起来,但若是有人触了他的底线和逆鳞,一定会死得很惨。 北凉王不知道该如何说,此时此刻自己理亏,也只能道歉:“是寡人没有教导好儿子,今天酿此大错。但是还请南祁皇帝看在犬子年幼的份上,还请原谅犬子这一回。” 钟郁凌也知道这件事不能闹得太僵,而且对方再怎么样也是一国皇子和一国之王,若是真的纠结于此,怕是都不会好过。 “原谅倒是说不上。贵国的王子现在在我刑部大狱里面,倒是不会吃一些苦头,不日他便能出来,可是他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还觊觎了朕的妹妹,这笔账,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南祁皇帝想要怎么做?”北凉皇帝头上已经是满头大汗。他生怕这个人做出一些出格事情,不然让他们父子俩以后在世间该如何是好? 虽说到了他们这一地位不必在乎别人的说法,但是民心向背也十分重要的。要是天下人都将他们当成笑柄,那可真的不一定会出现什么事。 “先是跟朕的妹妹道歉,以及……”钟郁凌冷哼一声,“然后按照南祁律法,他应当被绑在囚车里面,游街示众。” 这话根本就是把北凉王和北凉王子父子俩的脸面往地上扔,北凉王一听这句话,立刻变了脸色,要是真这么做,他们的脸面真的在天下人的面前丢尽了。 “南祁皇帝,这件事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北凉王强笑着问道,“这么做,对我们实在是太过于……” “既然觉得这样子没脸,那当初就不应该做那种没脸的事情。北凉王肯定知道入乡随俗这一说,在南祁的土地上犯了法,就应当按照南祁的法令来行事,不是吗?” 钟郁凌还没说话,慕君心便冷哼一声,无不讥讽地说道。她似乎不该说话,但是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是很重要的。必要时刻,她还能转移一下怒火。 “若是北凉王实在是不愿意,不如先把北凉王子带过来,听听他怎么想的,再做打算如何?” 显然北凉王不愿意,面色也有些不好。但是听到可以见儿子,也便脸色舒缓了很多。他点了点头,而为了解除现在剑拔弩张的情况,钟郁凌也命景枫将人给带了上来。 独孤齐倒是齐整而且姿态周全,除了衣服上有些尘土以外,连一丝划伤都没有。但是毕竟是被押上来的,还是有些显狼狈的。 被带上来的那一刻,慕君心看见了一双如狼一般的眼睛,那倒是和北凉王有些不大一样。不过这眼神在看向舒华长公主的时候,竟然显得柔和了很多。 只是舒华长公主对于他一直都十分反感。而她看到了他的目光以后,厌恶地将目光撇到了一边。 “你这个孬种!你……”北凉王见到自己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刚要上前一顿数落,却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似的,重重叹了一口气,将手放了下来,一跺脚狠心道,“快去给长公主殿下道歉!” 独孤齐沉默了片刻,自己走向了舒华长公主,单膝冲她跪下,将右手覆在左胸上,低头郑重行了一个礼:“今日鄙人冒犯了长公主殿下,实在是抱歉。” “但实际上,这也是鄙人的不得已为之和心里真实所想,”谁想到独孤齐话锋一转,话语里面无不含着仰慕,“北凉民风开放,男子是可以去心仪女子的窗前去求爱的,甚至抢亲也被允许。所以鄙人才冒犯了,为了心爱之人,什么都可以做。” 这话让舒华长公主立刻羞红了双颊。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蒙了,谁也没想到独孤齐居然在这个场合里面,这么郑重而且直白热烈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舒华长公主哪里被一个男人当面这么说过话?她平日里张扬肆意,可不代表这个时候还能正常而且镇定地说出什么话来。 “我和你无冤无仇,无亲无故,更是连面都没有见过,你如何能对我有这种情意?” 独孤齐低头微微扬起嘴角,嘴角带着一丝苦笑:“果然,长公主殿下已经把鄙人给忘了。只是长公主殿下可还记得,在幼年的时候,于上林苑救下的那个质子?” 这话一出,舒华长公主立刻就想起来了。她立刻撑着座椅站了起来,难掩颤抖和激动地走到了独孤齐的面前。她细细看了看面前的人,真的似乎发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 “我记得,原来是你。” 第三百六十四章 旧日时光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舒华长公主和一些资历比较老的人,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包括钟郁凌。 他茫然看着面前的独孤齐还有自己的妹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年北凉和南祁.建交之时,北凉因西越冒犯,曾经向南祁借兵。父皇同意了,但是筹码是,要让北凉王的大皇子来南祁做质子,直到战争结束。他就来了皇城里面,父皇待他还算不错,但是下面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我想,北凉王当年也是为了保护大王子,才答应下来的吧?”说着,舒华长公主看向了北凉王,投去了问询的眼神。北凉王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他的确当时也是那么想的。 虽然儿子可能会受委屈,但是在当时的南祁,确实是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有一次在上林苑秋猎,质子即将被乱箭射中,是我策马过去打歪了箭,才让质子免于被箭所伤,而后来,也是我出言相助,他才不至于受辱。当时小小年纪,只是觉得他不该被这么对待而已。” “我们后来聊天也算是投缘。只是后来没过多久,西越和北凉的战事结束了,他便被带回了北凉,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说到这儿,舒华长公主的神态里面多了些暖意。她看向了独孤齐,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没想到,居然是你。” “是我,我没想到向来那么拘谨的南祁,也有如此飒爽清朗的女子。南祁多数女子连马都不敢接近,而你却如同在马背上生长的一样,张弓搭箭,行云流水,从容不迫。这般有英气又有侠肝义胆的女子,我是第一次见。” 说着这些事的时候,独孤齐的脸上眼睛里都是有着光亮的,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十分美好的往事。只是对于舒华长公主来说实在是惭愧,她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再加上任性非常,父皇又偏爱,才任由她胡作非为的。 “所以那个时候,你就……”舒华长公主话说到此,忽然觉得有些羞于启齿。她这样也太不矜持了一些,但是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萌芽,激动地告诉自己,恐怕就是如自己心里所想那般。 “对,自那时候我便对长公主念念不忘,情根深种。后来长大成人,为了能重新和长公主见面,我求了父王很久,才让他点头同意了带我前来。现今西越将目光放在了南祁,恐怕是畏惧北凉,所以想出围魏救赵的办法。” 钟郁凌立刻便明白了,如果通过婚约这一纽带联系起来南祁和北凉,那么两国同盟,一定会彻底打击西越,让他投降,受制于两国,恐怕很长时间都会一蹶不振。 “我知道,用婚姻来要挟南祁皇帝实在是有些下作。但是若不是因此,恐怕我也没有机会。我不想用过去,来牵绊长公主。长公主当时只是出于善心,不需要因此而对我做些什么。质子的经历让我明白,为人不可不狠辣,因此在天下我的名声也不是很好。” “我不必因为这事让长公主受苦。” 说到这儿,独孤齐的眼神里面也满是真诚,他似乎真的将舒华长公主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只是夜闯钟翠阁,估计也是情之所至难以自已才这么做的。 “你倒是还算是一个有情有义也尊重人的人,”舒华长公主听了以后,倒是心里舒心了不少,但是这不代表她便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但是我不会因此而原谅你擅闯我宫里的行为,王子应该知道,入乡随俗。” “我知道,如果是你要求,我心甘情愿。”独孤齐想到这一点,不由得觉得有些奇幻。他这一生最屈辱的时刻,居然都在南祁,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那又如何呢?现在他甘愿了。 “那就这么办吧,北凉王,还请您要理解。”说着,舒华长公主冲着北凉王郑重行了一礼。 能怎么样呢?北凉王摇了摇头,转身就离开了昭阳殿。 第二日一大早,独孤齐便浑身五花大绑地锁在囚车里面,被带着在闹市区游街示众。他的囚车上面拴着一条木板,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夜闯长公主之宫殿,按南祁律法游街示众。 钟郁凌念及两国之间的关系,也念及北凉王的面子,让他换了一身普通的粗布衣服,蒙上了头,让他不被看出身份。所有围观的人都对着那人指指点点,但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只是都在讥笑他不识好歹罢了。 游街到了午时差不多就结束了。独孤齐被带回了刑部大牢,换下了囚衣,穿戴一新以后,才从偏门走出了刑部大牢。而北凉王早就差人在那边等候了,将他带回了使馆。 “原来你是这等心思!”北凉王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还好南祁皇帝还是网开一面,保全了北凉皇室的面子,否则过了今天,他们父子俩可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世间人了。 “是儿子的错,请父王责罚。”独孤齐垂头认错。 “你就算是再怎么喜欢那个公主,你也不该这么莽撞吧?现在倒好了,你觉得人家会因此而想要和你成婚吗?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想过吗?” 独孤齐其实早就做好了打算。他将一切都讲出来,就是最后的底牌。如果舒华长公主最后的答案仍旧是不接受,那他便再也不叨扰不强求,回到北凉,永生不会回去。 他也是早就跟自己下了赌注,虽说他是那么说的,但心里何尝不希望舒华长公主想起来以后,对自己也怀着同样的心思呢? 不过现在看来,希望确乎是很渺茫的了。 “若是长公主不愿意的话,那儿子便回到北凉,再也不强求了。” 北凉王看着自己的儿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倒是忽然想要自己儿子硬气一点,就算是用了那种不太光彩的方式,又如何呢? 但是现今也不好说什么了,反正此次拜访南祁,父子俩想要达到的目的,除了舒华长公主都达到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答应和亲的理由 “收拾收拾行装,准备返回北凉吧。” 北凉王无奈地叹息一声,准备收拾收拾先回去。贸易的事情早已谈妥,其余的其实就已经无足挂齿了。 独孤齐听了以后,心情也瞬时跌落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本来他在囚车上面,被蒙着面锁着手臂动弹不得,被囚禁起来,被过路的人唾骂讥笑,承受着这样的屈辱,他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心情也没有那么低落。 可是这番话却让他彻底丧失了希望。他知道此生对于他来说,再次和舒华长公主见面是难上加难了。他这一生可能都没有再亲近她的机会,可能这一生都只能将自己的感情默默收起来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已经把事情弄成了这样,南祁皇帝也不会想着把妹妹嫁给你了。你呀,还是收收心,回去准备娶一个大臣女儿好了。” 正当独孤齐失魂落魄准备点头答应下来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小郭子拖着嗓音十分尖利的声音:“圣旨到,请北凉王和北凉王子听旨。” 嗯? 两人似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究竟钟郁凌这次是过来做什么的。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暂时出去,朝着小郭子行礼听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舒华长公主钟韵华,嫁与北凉王子独孤齐,念及三年丧期未满,一年后丧期过后,再行婚嫁之事。望两人永结同心,两国结秦晋之好,和平相处,惠及百姓,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北凉王和独孤齐两人都愣在了原地,都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小郭子笑着说恭喜北凉王和北凉王子的时候,两个人才缓缓反应过来,点点头接了旨。 独孤齐连忙将圣旨展开,细细看了一眼。每一个字都和小郭子宣读无二,钟郁凌是真的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皇上说了,这一年里面,就还请王子殿下暂居使馆,一年后择日完婚。大婚后,长公主殿下再和王子回到北凉。您看这样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独孤齐二话不说,立刻点头同意。他已经过了懵的那个时间了,全身心只沉浸在心上人终于要嫁给他的狂喜之中了。 而北凉王还尚存一些理智,他连忙拦住小郭子,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个,寡人能知道,为何南祁皇帝忽然就同意了吗?这么大的事情都出了,他本身不可能同意啊。” 一番话也把独孤齐从狂喜之中拉了回来。对啊,他做出在他们看来那么过分的事,钟郁凌又怎么会答应把妹妹嫁给他呢? “这个,据说是舒华长公主的意思。”小郭子似乎也面露难色,他只是鞠了一躬,将拂尘搭在手臂上,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要见长公主!”独孤齐立刻要求道,一点都没有犹豫。 她同意了?她怎么同意的? 既然这是她的意见,那他必须要把话问清楚。就算不是她的意见,他也要把话问清楚。 小郭子点了点头,甩起拂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皇上说过,若是王子殿下想要进宫和长公主殿下商议,便随奴家一同前去就是了。” 独孤齐没有犹豫,他对自己的父王行了个礼道别,就立刻跟着小郭子走了。 每过一秒,他想要立刻见到舒华长公主的心就强烈一分。他今天必须要见到她,把事情说清楚不可。 昭阳殿里,慕君心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十分冷静的舒华长公主,还是不放心似的,将手伸到她面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你真的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舒华长公主冲她微微一笑,反握住了她的手,“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我不会后悔的。”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吧,我支持你。”慕君心点了点头,既然是她决定好的,那就理应让她一往无前,不再犹豫。 不知过了多久,小郭子进了昭阳殿,轻手轻脚走到钟郁凌面前,拱手行了一礼:“皇上,北凉王子求见。” “他当真过来了?”钟郁凌挑了挑眉,看来一切果真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进行着。不过那样也好,至少一切还在掌握之中,而且话总要有一天说明白。 “让他进来吧。”钟郁凌把笔放了下来,起身往外走去迎接这位客人。 果然,独孤齐风风火火地立刻走了进来。他看见了外面坐着的慕君心和舒华长公主。 他默默行了个礼,然后才连忙走到了舒华长公主面前。他一颗心仍旧不停地上下猛烈跳动着,心绪起伏,眼眸里面翻滚着浓重而热烈的情意。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该问她为什么要答应嫁给自己吗?他忽然问不出口,总觉得这样太过于张扬和自我感觉良好了。就好像在邀功,在得了便宜卖乖一样,好像他不接受似的。 开玩笑,他巴不得婚礼早一点举行,让她早一点成为自己的妻子。 “你看起来有很多困惑,王子殿下,”舒华长公主见状,却笑了笑,声音和神态都如同往常一般平淡而冷静,“但是我想我应该知道你为什么而来,想要知道什么。所以,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我之所以想要嫁给你,倒不是纯粹因为我意识到其实我对你也有些好感,还有别的。第一,我确实是让你蒙羞了,但既然你已经那么做了,按照北凉的规矩,我就已经是你的人了吧?” “第二,兴许我必须在乎南祁的利益,但是在我的婚姻大事这一件事上,我还真的没有那么想要在乎。我在乎的,只是我自己的将来。既然我迟早可能要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他国王子或者其余的不相熟的名门之后,还不如嫁给一个我相识并且真的爱我的人。” 这两个理由都很现实,现实到几乎不关于爱情,只关于责任和理性。虽然舒华长公主说过她也不是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但如果按照往常,这两个理由足以消磨那一点好感了吧? 或者说,好感在里面只是微不足道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地主之谊 “我知道说这些有些玷污你的感情,但是这些是我最为诚恳和正当的理由了,还请您谅解。当然,若是您不接受,我也可让皇兄收回成命。” “不必了!”谁想到独孤齐毅然决然地表态,让舒华长公主和慕君心都惊愕不已。 他的脸上没有她们预想到的被戏耍了似的愤怒,相反,反而还多了些欣慰,甚至于更为温柔缱绻的情感? “说实话,我还怕公主殿下扯谎说是因为爱而做出的决定。虽然这里的每一个字都十分现实,但却无比真诚。谁能说长公主殿下说的是错的呢?我自然十分接受。” “你难道就不怕我会后悔,或者听到更现实的说法?”舒华长公主却为之一动。她的那些话对于一个真心爱着她的人来说是十分残忍的,对方不歇斯底里地绝望或者因爱生恨报复、老死不相往来都是不错的了。 他居然很平静且很欣喜地,接受了? “不怕,你们南祁总说,强扭的瓜不甜,但是在我看来,把这个瓜扭下来就已经很快乐了,管他甜不甜呢?况且,这也不算是强扭,是长公主自己的意思。” “长公主殿下这样率真坦诚,才是我独孤齐所欣赏和倾慕的长公主殿下。当然,来日方长,既然您对我不是恨入骨髓,便一切都好说。我不会辜负您的好感,当然,也会慢慢让您真正从心底接纳并且喜欢我。” “最好如此,我拭目以待。”他的这番话倒是让舒华长公主真的出乎预料,她似乎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越来越有意思起来。 她倒是真的十分期待和这个人的相知相处,对他也慢慢似乎多了些欣赏和赞誉。 慕君心更是在一旁听着,都感觉自己仿佛格格不入,不应该在这个地方,或者说,面前的这三个人甚至压根都不像是这个时候的人。 太精彩了。 独孤齐不卑不亢的直率和舒华长公主现实的直率都让她大开眼界。两个人都是很能看清现实也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她倒是真的有点期待,这两个人在日后的相处之中,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来了。 “我这个决定做得不错吧?”舒华长公主等着独孤齐走后,转过身来,冲着慕君心嫣然一笑道。 “太漂亮了。”慕君心冲她伸出了大拇指。 舒华长公主微微一笑,她脸上仍旧带着一些不安,但更多的,仿佛是对未来的期待。 期待着和他的相知,还有之后的相处。 过了两天,北凉王就带着自己的妃子们启程往北凉赶去了,他要赶紧回去处理政事、安排商贸驿站点的问题以及给儿子准备大婚。而独孤齐就还住在使馆里面,等着这一年的丧期过去。 当然,他也不是被动地等待机会的人。他立刻就启程前去准备进宫与舒华长公主见面,谁想到刚到了皇宫门口,就看见舒华长公主骑马跑了出来。 她仍旧是那般,多少年前他见过的那般,英姿飒爽又桀骜不驯,让他看了一眼便心动不已,神思荡漾。 “总觉得既然你来了,该是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带你领略一下南祁的风貌,”舒华长公主跨坐在马上,微微笑着,冲着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后面的那个马匹,“没想到你原来也想着来找我,那便一同出去吧。不过这路上人多杂乱,供你纵马扬鞭怕是不行了。” 独孤齐嘴角微微上扬,他立刻便跨坐上马,两腿微微一夹马肚子,让它三步两步往舒华长公主那边走了两步。 “南祁皇帝难道放心你出宫?” “不放心,但是你不一样啊。” 独孤齐听见了这个答案以后,心情大好。他本想着逗逗舒华长公主,直接带着她就溜出皇宫,但是他为了这个答案,还是愿意按照她最舒服的方式来。 “那便走吧。”两人便骑着马走出了皇宫。 舒华长公主后面没有跟着太多人,大多的人都是穿着便衣在道路两旁紧紧盯着两个人,仔仔细细守着,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反正他们两个在城里也不能骑太快的马,他们脚下快一点倒是也赶得上。 “怎么样,我们南祁都城是不是很繁华?应有尽有,天下荟萃,都来此地了?” 舒华长公主看着几乎面对这往来商贸络绎不绝、应接不暇看不过来的独孤齐,骄傲地扬起头,高声问道。 “虽是繁华,但都是些小家子气的东西,没有意思。倒是还不如我北凉男人和女人豪放多元……” 但是独孤齐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那在路边杂耍卖艺的人,正是北凉的人。而一旁一座戏院高高的台子上面,舞姬正跳着他们北凉的旋舞。 那舞姬面貌妖娆,身韵灵巧而妩媚,她纤细但不失健康的身体上下跳动,快速旋转,各色的彩带披帛在她的舞动下上下翻飞,十分好看。 旁边围聚的人有南祁,也有北凉,还有很多其余叫不上名字来的国家和民族的人,他们为了这精彩的表演,拍手叫好。 “这个戏院里面的舞姬,不论是南祁人还是其余地方来的人,跳旋舞都是一绝。就是在女学里面,也有很多胡人学子,不信,你跟我去看看?” “你们居然还有女学?”听到这一点,独孤齐惊愕不已。 不是说南祁向来保守守旧吗?居然肯让女子进学? “当然有。”舒华长公主仰起头来,微微一笑,她拉了拉缰绳,让马掉了个头,在前面带路。而独孤齐则仍旧惊愕不已地跟在后面。 到了地方,独孤齐才真正意识到了舒华长公主真的没有说谎。他看见了很多女学生进进出出,她们的长相的确有些一看就不是南祁人,但是都一样的知礼懂事,而且一个个都是颇有学问的沉静样子。 “虽然现在这些孩子还不能参与科举,但是能受教育,不被上当受骗,已经是很好的了。而且女学学监也是女子,在朝中是五品官的职位。她前些日子还跟我说,女学准备推广到全南祁,而且准备按照学生的兴趣和特长,分别培养。” 第三百六十七章 求同存异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不压抑天性和爱好,也不会让他们变得与旁人都一模一样。虽说有教无类,但是教育,本也就不只具备一种方式。” 舒华长公主说着,面色神情都变得严肃了些,就是语气中,似乎也多了一份责任一般。她到底也是个公主,心里也是有国家,有天下人,有江山社稷的。 她的看重和在乎,无异于是别人的福音,更是独孤齐的在劫难逃。他知道这样认真的舒华长公主,让他多了几分敬重和爱慕。 就是这样的人,才不同于那些随意让人想要去接近有非分之想、甚至是亵玩的女子。 “你们倒是真的出乎我预料,给了我一些惊喜,不过长公主殿下带我看了这些,是想要向我炫耀你们南祁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精神世界丰富吗?” 这番话有些锐利也有些刺耳。但是舒华长公主听了却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她只是歪着头,微微笑了笑:“没有想到原来你竟然是这般看我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独孤齐见她脸色的变化,连忙摆摆手道歉,懊悔自己竟然没有觉察到,说错了话。 然而舒华公主却不介意似的,轻轻摇了摇头:“无妨,其实就像是你方才那么想,还有南祁认为北凉都是野蛮之人,北凉以为南祁皆孬种一样,都是偏见罢了。其实相处了以后就会发现,原来的那些偏见不一定就是真的,也不一定有那么重要。” “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便是求同存异,不奢求对方和我一样,但是只要互相尊重理解,那么为何不能用一种和平的方式同时生活下去呢?我把你叫出来,不仅是想要让你看看和了解了解我们南祁,还是希望你能减少一些对这里的偏见。” “而且希望你了解了我们南祁以后,将来出去玩也知道在哪里玩,也好解闷。我希望我未来的丈夫,能够接纳并且知道,我所生活且热爱的土地,是什么样子的。” “我希望他能更好地理解并且接纳我,和导致我成为这样的一切。” 听到这儿,独孤齐心里简直可以说是惊喜了。他望着舒华长公主,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她用的是“我未来的丈夫”。她是打心眼里准备和想要接受他,并且愿意用这一段时间去磨合和了解他了。这种答案比一百遍我喜欢你都来得要让人惊喜,而且这正说明她是多么聪慧、又多么理智且温和的一个人。 “是我狭隘了,抱歉。”独孤齐立刻拱手,郑重地向舒华长公主表达了歉意。 “无妨,你那么想也是正常的。现在既然都说开了,那……我们接着逛街好不好?” 舒华长公主忽然改变了严肃的神态,她转念温柔且撒娇似的一笑,立刻就化解了两个人之间那一点尴尬的拘谨和不安。 独孤齐瞬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那笑容击中了。他默默点了点头,笑着同意了下来。 两个人届时离开了女学,骑上马继续在城内游玩逛街。而晌午的时候,两个人特意在思源茶楼停了下来。下人们把马带去拴起来,而他们则阔步走进了茶楼之中。 “啊,原来是黄小姐!您怎么今儿个有空来了?这位是……” 那茶楼的伙计一眼就认出了舒华长公主,连忙上前来问安。但是他们根本没有见过独孤齐,因而只能有些诧异地问道。 这人实在是眼生,从来都没见过,而且不像是南祁人。 “哦,这个是我的未婚夫,是北凉那边的人。”说着,舒华长公主冲着那伙计眨了眨眼。那伙计立刻便会意了,连忙满脸堆笑,招呼着两个人上了三楼。 “跟你们老板娘说让她赶紧过来,然后让小厨房把这儿最好的菜都做一道给端上来。” 那小二立刻应着赶紧跑走了。舒华长公主见他走了以后,才面对一脸困惑的独孤齐解释道:“我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就用了假的姓。不过带你来这儿不纯粹是为了吃饭的,还是要见一个重要的人。” 独孤齐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重要的人是不是老板娘的时候,门就被推开了,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一个面容精致仪态有些妖媚的女子:“舒华!” “姐姐!”舒华长公主立刻欣喜地跑了过去,挽着她的胳膊,对独孤齐介绍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北凉大王子独孤齐,这位是我的亲姐姐,也是我皇兄的双生子姐姐,钟韵楚,你叫她楚娘就好。” 待舒华长公主介绍完毕后,两个人皆惊愕不已。只是楚娘惊愕的点在于“你什么时候订婚了?”。而独孤齐惊愕的点在于“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姐?”。 按照独孤齐的消息来源来看,现在的南祁皇帝从小被奸人带出皇宫,成年后才认祖归宗登上皇位,而他成年的姐妹里面,要么有的已经嫁出去,要么早夭,要么未成年,成年了且还未嫁出去的公主,只有这舒华长公主一个。 怎么现在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姐姐,看样子还不是公主? “你们先别急,听我慢慢道来。”舒华长公主看出了他们两个人脸上化不开的疑惑,就连忙拉着两人坐下,开始慢慢解释。 就这样,楚娘弄清楚了到底为什么自己的妹妹忽然和北凉王子有了婚约。而独孤齐也知道了楚娘的坎坷身世,以及为何不回到宫里认祖归宗重新恢复长公主名分的事。 “原来如此,”楚娘先是冷冷一笑,尖锐的眼神如同利刃一般直指独孤齐,“原来那日擅闯宫殿的宵小之辈居然是你啊。” “实在是我不懂礼数,太过大意,请长姐恕罪。”独孤齐还没从对楚娘的惋惜里面出来,就听她这么冷嘲热讽道。他虽然感觉到了冒犯,但毕竟对方是舒华长公主珍视的亲人,他于是只能低头认错。 反正也是自己理亏,况且若不是她看他重要,也看楚娘重要,她怎么会带着自己来到这里呢? 于是他把一切都忍下来,低头认错。 第三百六十八章 比试 “行了,你不必跟我在这里说这些。你那日被游街已经听了不少的要你道歉的话了,今天就免了吧。” 楚娘虽然话语里面有些嫌弃,但到底似乎还是放过了他一马。独孤齐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这个姐姐,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 “但不代表我真的对你就放心了!”谁想到楚娘柳眉一竖,立刻板起脸来呵斥道。 “我也从来不晓得你的为人。但现在先皇的丧期还没过,你还要在这里待个一年半载的才能成婚。这倒是让我放心一些。你以后最好对舒华好一点,不然的话,可是得小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请姐姐放心,一定会的。”独孤齐只觉得背后似乎沁了一层冷汗。他们家的人都好生厉害,怎么都一个个好似想要吃了他似的。 都把他当成什么妖魔鬼怪了? “我这人从来都不喜欢口头的承诺,想要让我放心,那就用实际行动证明给我看吧。” 楚娘的嘴角微微上挑,似乎对这话很不屑似的。然而舒华长公主忽然倾身过去,在他耳边悄悄开口:“你不必如此紧张,上一个被她这么说的人是我的皇嫂,慕君心。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很护着她的。” “舒华!这才哪儿跟哪儿?你居然就如此胳膊肘往外拐了!” 显然,舒华长公主的所作所为全都落在了楚娘眼里。楚娘的脸上有了一层怒意,但更多的仿佛是对自己妹妹的气急败坏的嗔怪。她一拍桌子,佯怒的样子让舒华长公主立刻闭了嘴。 舒华长公主立刻凑了上去,笑嘻嘻地和姐姐开始撒娇,扭骨糖一般拉着她的胳膊摇啊摇:“姐姐我错了嘛,你就饶了我吧,不要生气了。” “恶心,你离我远一点,你未来夫婿还看着呢,像什么样子!” 楚娘嫌弃似的把自己妹妹从胳膊上面扒拉了下来,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这妹妹,向来都那么没大没小,都这么大了还不收敛一点爱撒娇的性格。 对面的独孤齐看着这一幕,却笑得十分温柔。他倒是很喜欢这般可以肆意和家人撒娇的女子,他就是很喜欢他们虽然是皇家,但这几个兄弟姐妹之间都十分和乐融洽的样子。 只要是她,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他才不会嫌弃呢,是不是啊?” 说完,舒华长公主转脸过来,冲他微微一笑。而那笑容里面带着几丝胁迫,仿佛在说你要是敢嫌弃我就死定了的模样。 独孤齐无奈地笑了笑:“这说的什么话,长公主什么样子,我都不嫌弃。” 倒不是他有多怕眼前的人,只是要是不顺着她,哄可是不好哄啊。 楚娘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有些同情这个北凉王子了起来。她家这个宝贝妹妹嫁过去以后,还真不一定是谁受苦呢。 而且看这样子,这两个人早就一条心一个意思了,那自己多说什么不是自讨没趣吗?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瞧你们那样子,说出去都不嫌丢人。”楚娘默默翻了个白眼,就借故有事赶紧走了,她可不想再这两个人同时在的地方多待一刻。 会肉麻死人的! “我好像被你姐姐嫌弃了?”待楚娘走后,独孤齐微微笑了笑,转身好似在问舒华长公主的话。可是舒华长公主看得出来,这个人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似的,准确来说,他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只是故意给她敲打敲打而已。 “这个你不是发现了吗?还来问我?”于是她也丝毫不客气,就这么直接回敬了回去。 独孤齐本来等着一番劝慰他或者夸赞他的好听话,结果听到的竟然是直接的回敬。他无可奈何地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忘了,她从来口直心快不会说什么多好听的话的。 “来咯,两位的菜上齐了。”很快,包厢里面的门被推开了,外面伙计们端着菜肴点心之类的鱼贯而入,很快菜肴就摆了一桌子。 舒华长公主便直接拿起筷子,伸手加了一块桂花牛乳糕就放进嘴里。桂花的清香和牛乳的醇香在口中化开,而甜腻的感觉从来都没有。 楚娘这儿的茶点师傅手艺向来都是好的。只是对于独孤齐来说,一口下去是惊艳,但后面吃着却不是那个感觉了。 这些东西要么有的太清淡,要么就太甜腻,实在都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 “你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吗?”两人离开思源茶楼,骑上马准备离开的时候,舒华长公主直接开口问道。她看见了他在吃着的时候皱起的眉头,想必在北凉吃惯了那里的酒肉糕饼的人,吃着这里的茶点肯定是不习惯的。 “是,不过还好,不过是满足口腹之欲的东西罢了,不必对什么都苛求。” “我带你吃的可也是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茶点,不过算了。”舒华长公主撇了撇嘴,只是双腿轻轻一夹马肚子,让马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不高兴了?”独孤齐似乎觉出自己说话有些不妥当,连忙也让马往前面快走了几步,和舒华长公主并驾齐驱。 “那也不是,只是想着如果你不满意这里的某些东西的话,不如换一些你喜欢的事情去做。” 说完,舒华长公主踢了踢马肚子,一甩缰绳,让马往前轻巧地跑了起来。那速度绝对不算快,但是也能将在路上慢慢走的行人都甩在身后去了。 “走吧,我们去上林苑!”待独孤齐追了上来,舒华长公主转过头,对他朗声喊着。 二人一道绝尘而去,出了城,舒华长公主便不再拘束着,用靴子上的马刺狠狠一踢马肚子,将手中鞭子往后一扬,让马肆意往前奔跑。她在前面带路,独孤齐在后面追赶,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把随从都甩在了身后。 “前面就是上林苑了,怎么样,敢不敢跟我比试一下?”舒华长公主在见到围场的护栏以后,拉了拉缰绳让马慢下来,转过头对身后的独孤齐扬起了下巴。 “那鄙人就跟长公主殿下比试比试。不知长公主殿下,想要比试什么?”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上林围猎 两人并驾齐驱进了上林苑的围场。 舒华长公主被皇家羽林卫夹道迎接,他们谁也没想到今日长公主居然会带着北凉王子过来,一行人出来迎接显得有些仓促。 舒华长公主接过了羽林卫递过来的长弓和箭袋,将箭袋利落地背在了身上:“你去选弓吧,这里最重的弓是八石的,你若是能拉得开,就去拿一个去。” “你怕是小看我了,别说八石,十石我都能拉得开。”独孤齐爽朗笑了笑,翻身下马,羽林卫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各种长弓。他拿起最大的那一副,利落地便将它拉满了。 “不错,”舒华长公主满意似的点了点头,“我们一人二十支箭,去林场狩猎,直到二十支箭都用完了为止,猎取猎物的时候除了箭,不许用别的武器。最后我们看看,到底是谁捕获的猎物多,这种比试,我想你不会拒绝的吧?” “当然不会,让你十支箭都无所谓。”独孤齐的神态十分自信。他说着,却还是把箭袋直接背在了身后。 舒华长公主那么傲的人,是不会允许他这么光明正大地让她的,那样对她来说相当于当众羞辱。 “你可别让我,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究竟谁输谁赢,比赛结束之前,都难以判定不是吗?”舒华长公主喝斥了马一声,那马调转了个头准备往密林深处走去,“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认输的,你也不要轻易让着我。” “那就比赛见分晓了,不过长公主可还没有说,赢了输了都有什么奖惩呢。”独孤齐微微扬起嘴角。他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在北凉广袤无垠的草场和林场里面,他与野兽搏斗过无数次了,在这儿猎一些野鸡野兔野松鼠之类的难道还不容易吗? “这个,如果谁赢了,就要无条件答应另一个人一件事,这样如何?除了立即成婚!” 舒华长公主刚说出筹码,就看见独孤齐脸上的笑意更深。她瞬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立刻加了一句反驳道。 好吧,独孤齐微微笑了笑,她似乎总是拿捏自己的想法拿得死死的。 “拿好这个信号弹,如果有危险,就引爆这个信号弹为号,我们会来救你的。” “放心,我还没有柔弱到需要别人救的那种地步。”独孤齐将信号弹收了起来,自信道。 时不待人,待锣响以后,舒华公主就立刻策马扬鞭跑进密林里面去了。他独孤齐自然应当当仁不让,他也立刻挥了一鞭打在马的身上,一声呼喝,马就绝尘而去了。 现在其实不是狩猎最好的时机,猎物并不是特别好找。但是独孤齐倒是并不慌张。多年的狩猎经验早就已经给他练就了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一般在看到猎物的时候,那对方就已经跑不了了。 就是现在! 他瞥见自己面前有一只奔跑的什么东西,有着一身银色发亮的毛皮,正在飞速往前逃窜着。 他立刻夹了夹马肚子,让它追了上去。他则微微扬起嘴角,张弓搭箭,眼睛微眯,箭尾几乎抵在了唇边。他一松手,一支孔雀羽箭就飞速冲了过去,一击就命中了那猎物的要害。 那猎物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奄奄一息。独孤齐翻身下马,用脚尖踢了踢那猎物,连着它和横穿它身体的箭一起拎了起来。 是一只挺大的野兔,伤成这样估计只有死路一条了。 独孤齐将箭拔了下来,又把那野兔拴在马后面,利落地上马,继续去寻找猎物了。 十支箭下来,他后面已经收获颇丰。他看着自己的成果,倒是十分满意。他将弓收了起来,一并背在身后。就这样吧,想必舒华她也不会猎取太多的东西,不要让她输得太难看。 想到这儿,独孤齐就将那些猎物整理好了,绑在马的身后让它拖着,自己则在马上悠闲地四处转转,看看附近有什么比较好的景致,等着时辰到了,回去也不急。 舒华长公主那边可不算太顺利了,她的骑射技术虽然也到家,但是现今的猎物少见又狡猾,费了她十支箭以后,也没能猎取多少东西。 看来今天是输定了吗?舒华长公主咬咬牙,懊恼地将弓扔在地上。独孤齐那种在马背上生活惯了的人,怎么可能猎取的东西比她少? 不行,比赛还没有结束,她不能就这么认输!还巧,面前有个兔子刚好飞快地跑了过去,她立刻张弓搭箭,快速跑了过去,一箭过去,正好射中了那只兔子。 漂亮! 舒华长公主把那只兔子轻巧地拎了起来放在马背上面。待她收起箭抬头的时候,却看见了远处密林之中,似乎有个什么人影。 “什么人?是羽林卫吗?”舒华长公主冲着对面高声问道,平民百姓是进不来这里的,那能在那儿的人,除了羽林卫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可是那人看着有些眼生,而且穿着打扮也有些特殊。而且看着和羽林卫该有的气势,也不大一样。 不对,不是羽林卫,她刚才都那么喊了,如果是羽林卫,早就认出她并且答话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人立刻就冲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舒华长公主也是反应极快,立刻张弓搭箭,一箭飞了过去。但是不小心射偏了,只擦伤了他的左臂。 跑! 那人越来越近,她身上没有别的武器,近战没有任何优势。她于是迅速做出反应,一甩鞭子立刻就掉头往回跑。她立刻摸出自己身上的信号弹,一边逃跑一边将信号弹放了出去。 信号弹倏忽一路发出刺耳的鸣叫声音飞了上去,在空中猛地炸开,散出一片黄色的烟雾。 这声音惊动了羽林卫,也惊动了在林场里面的独孤齐。他听到以后暗叫一声不妙,顺着信号弹的声音就立刻策马疾驰了过去。 这信号弹是舒华长公主发出来的,她定是遇到了不测! 他也不顾对方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可能会有多少人在那边,只顾着赶紧赶向舒华。还不知道她可能会遇见什么,但她万不能有事! 第三百七十章 突出重围 舒华长公主刚刚没命跑出去不知多久,却被面前忽然出现的人给拦住了。她猛地勒住缰绳,几乎让马的前蹄都扬起来直立着,才免了和那个人相撞然后翻下马的结果。 她连忙想要往别的地方逃,却发现就在她勒缰绳停下来的时候,自己的身边已经被包围了。那些人都如同一开始见到的一般,黑布蒙面,但穿着打扮不像是南祁的人。 是谁那么大胆要行刺南祁长公主?! 舒华长公主努力遏制住心头的恐惧,努力仰起头直面迎接着他们的目光。虽然自己真的动起手来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但是至少气势不能输,不能让他们看穿自己是害怕的。不然到时候,估计会死得很惨吧? 包围圈的确慢慢小了,而为首的那个人终于开了口。 “南祁长公主,我们知道你身上没有别的武器,你也打不过我们,不如你投降跟我们走吧,我们还会对你客气一点,不会伤害到你。” “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们总该告诉我你们是谁,是谁派你们过来的吧?”舒华长公主冷笑一声,拉了拉缰绳,让自己转过头去直面那个人,“师出有名,我也不会无缘无故跟你们走。敢来偷袭南祁长公主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小人物吧?” “不错,但是恕我们不能告诉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若是想要知道,就跟我们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到现在,对方的态度还算客气。但是这摆明了是要挟持自己的,她怎么可能轻易上钩? “如果我说不呢?”舒华长公主冷哼一声,微微扬起嘴角。 “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把她抓走!” 然而那人话音刚落,就忽然不知被什么给猛地击打了一下似的。他嘴角流出鲜血,立刻就从马上翻滚跌落下去,没了气息。 周围人一片惊愕,谁也不敢贸然再上前了。 “她不可能跟你们走的,想要把她带走,先过我这关吧!” 舒华长公主立刻感觉看到了希望,她还没反应过来,离她最近的两个人都被他的箭给射落马下。 “到我这儿来!”独孤齐掏出自己的匕首割断捆绑在马背上的猎物的绳子,冲着她大声喝道。 她立刻反应过来,立刻冲出了包围圈,往独孤齐那边跑去。而独孤齐看准了她过来的时机,勒紧缰绳让马停下来,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马背上面。 “抓紧了,记着,护好自己,我也不会让你受伤的。”舒华长公主点了点头,她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保全自己,不能给他任何的分心时间。 那些人一看便是异邦人,看样子也是南祁的敌人。他们尚且不知这儿到底埋伏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路上能有多少人等着他们进入圈套。那唯一的方法就是在这里撑一会儿等着援军的到来。 舒华长公主感觉到了他身后的箭被一支一支抽了出去,那边应声倒地的人也越来越多。她偷偷睁开眼往那边望了一眼,瞬时惊愕不已。 怎么来了那么多人! 这里可是上林苑,专门供皇家围猎的地方,羽林卫在此看护,守卫可谓是十分严格,任何闲杂人等都进不来。更别提这么多敌人跑进来围攻长公主和邻国的王子的事情了,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发生。 除非,羽林卫里面居然出了奸细!他们里应外合,让这些人进来了,埋伏在林间等着她走入埋伏圈。 私通敌国可是大罪啊!舒华长公主想到这儿,不寒而栗。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或者究竟是谁,已经蛰伏这么久,单独等着这一天! “羽林卫怎么还不来?你找一找我衣袋里面的信号弹!”独孤齐也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过怪异。但更重要的是,自己身上的箭只剩下三支了,而对面的人还很多。 这么下去,他们两个怕是不会好过了。 她听见了独孤齐的声音,立刻伸手往他衣襟那边摸去。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她很快就在暗袋里面摸出了信号弹。 尖锐的叫喊声在密林里面散开,而这一次不知道那边有多久才能收到信号赶过来了。 “上!他们快没有箭了!”对面有人发号施令,而那边有人策马往这边疯了似的跑了过来。独孤齐立刻抽出身上的箭,三支箭飞出去,把对面最前面的三个人斩落马下。 “接下来,可能需要你我配合一下了。”独孤齐算是已经弹尽粮绝了。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掏出自己的匕首,声音里面透着杀意和冰冷。 看来是要决一死战了。 对面的马蹄声渐渐急促,越来越近。舒华长公不由自主地环抱住了独孤齐。成败在此一举,他们都只能赌一把了。不成功,怕是就只能成仁了。 而独孤齐则看准了那边的人跑过来的时机,舒华长公主立刻放开了他,两人躲过对面的长刀,舒华长公主则甩着长弓直接朝着他肘弯那块击打过去。 慕君心说过,那里有个穴位一击打便会让人手臂暂时使不上力。 那人尖叫一声,手中长刃应声而落。她立刻捞起那把长刀,而独孤齐则用手中匕首一击刺入他的身体,对方翻滚跌落马背。 “接着!”舒华长公主将长刀立刻递了过去。独孤齐一把接过,挑起嘴角微微笑了笑,眼神里面满是杀意。 配合得漂亮,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了。 有了武器,近战也有了些优势,独孤齐的武艺高强,以一敌十没什么问题。很快,对方的一部分人就都被他斩落马下,舒华长公主时不时地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溅落到她的脸上,而那液体满是血腥味。 “站住别动!” “别跑!” “追!” 听到这些话,独孤齐和舒华长公主都微微松了一口气,是羽林卫来了,他们得救了! 见对方都赶紧掉头要逃命,独孤齐和舒华长公主相互看了一眼。立刻策马要去阻拦他们。 想要挟持南祁长公主的人,他们倒是还都想要看看都是谁呢。 “长公主!独孤王子!小心!” 后面不知道什么人厉声喝道。 第三百七十一章 反常的信号 两人都被这呼喊给吸引了过去,而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支箭就冲着他们飞了过来! “小心!”独孤齐瞬时反映了过来,立刻把舒华长公主护在身后。然而他躲开已经是来不及了,箭直直射入了他的身体。 “独孤齐!独孤齐!”舒华长公主凄厉而绝望地呼喊着。她感觉到了对方的身体渐渐失了力道,渐渐往后倒去,好像重量开始往她身上压了。 “长公主殿下!北凉王子!你们几个去追!你们几个送长公主和北凉王子回去,快!”身后羽林卫终于赶了过来,他们一部分人连忙停下,帮忙扶着舒华长公主和独孤齐下了马背。 舒华长公主却像是感觉不到旁的事了似的,她踩在草地上的一瞬,眼神便立刻去寻找独孤齐的身影。看着他奄奄一息似的被抬上了担架,几个人七手八脚要把他立刻抬走。 “等等!独孤齐!我跟你们一块去!”舒华长公主立刻甩开了周围的人,立刻跟着他们跑了过去,扑在了他的担架旁边。她焦急万分,手足无措,一时半会儿居然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她紧紧握住了独孤齐的手,眼神里面满是担忧和挣扎。 她害怕他出事,不仅是因为北凉王子的身份,还有就是更多她自己也不言而喻甚至这时候才有所察觉的感情。 而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她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长公主,您跟着我们回去吧,北凉王子会被送去使馆,让太医医治的,你放心好了。” 就连独孤齐也仿佛有了气力,他睁开眼,颇为费劲地吃力说着:“你别执拗,跟着他们回去,我没事的,就这点小伤很快就过去了。” “不行,谁也不许把我分开,今天我必须看着他,是生是死,我都必须看着。此生我是他的人,那我必须一直陪着他。还用去使馆吗?直接抬到钟翠阁,让太医立刻待命!” 舒华长公主立刻摇了摇头,一连串的话让人震惊不已。她平日里一向都是个任性飞扬跋扈的小公主,然而在紧锣密鼓地发号施令的时候,居然心思缜密又坚定,而那威严不容置疑的模样,和她的皇兄相差无二。 她也在默默地长大了啊。 “是。”旁边的羽林卫愣了片刻,最后还是屈服于她的威严之下了。那人应了下来,立刻着人抬担架往城内赶。 一路上他们马不停蹄,而舒华长公主一直守在独孤齐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尽力在和他找话题聊,聊南祁的风景、人情、美食、还有自己的各种经历,聊北凉她知道的所有事情。 “你好吵啊,我现在好累,可以让我休息吗?”独孤齐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奈但仍旧带着宠溺地开口道。 “不行!你必须打起精神来,不能睡!”舒华长公主急切地拒绝了。她记得之前慕君心说过的,如果这样的病人晕过去以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了。 必须要让他时刻保持清醒着。 羽林卫的动作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独孤齐就已经被安稳送回了皇宫里面。钟翠阁里,慕君心钟郁凌带着一众太医正在待命。 钟郁凌眉头紧锁,神色十分严峻。明明早上还好好的,而且不过是两个人出门一道游玩,怎么忽然还遇见了杀手,独孤齐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而且那可是上林苑啊!怎么可能有人敢明目张胆闯进去,伤害当朝长公主和未来的驸马、现在的北凉王子? 独孤齐被送进来以后,慕君心赶忙赶了上去查看伤口。那箭刺得很深,如果弄不好那不是伤筋动骨的事了,可能还会伤到器官。看来这一切都是有备而来的,既然要开打,那就一定是要取对方性命的那种。 究竟是谁怀着这样狠毒心肠? “除了太医院的人留下,其余人都出去,不要在这儿碍事。”慕君心立刻下了命令,其余人也都走了出去,由钟郁凌一个个问话。 而舒华长公主没有再扑到床前,但是仍旧没有离开,只是远远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守着独孤齐。她的眼神里面仍旧是化不开的担忧和绝望,生怕自己离开了他就会没命一样。 “舒华,你先出去,去找你皇兄。乖,你在这里他会更担心,反而可能对他的伤口不好,而且这么多人,你应付不过来的。你就出去,帮你皇兄查清楚今天的事要紧。” 慕君心见她还没有离开,便立刻上前,温柔地好言相劝道,一边说一边把她往外推。在把她推出去以后,一把将帘子拉严实了,把她和里面的忙乱隔断开来。 舒华长公主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隔开了。她恍惚似乎恢复了些理智,知道自己在里面反而不会有任何用处,因此倒是安安分分听话地回到了钟郁凌身边。 而羽林卫的统领正在给钟郁凌报告情况,说剩下的人都被抓了活口,已经关进刑部大牢里面去等待审问了。 “你们怎么那么晚才过来!我发了信号弹,却只有独孤齐过来!后来他发了信号弹,很晚才有人过来,如果你们早到了,他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还有那支箭,尾羽我看着很熟悉啊,是你们羽林卫的箭吗?” “你们箭法那么差的吗?居然直接朝着我还有他就射过来了?!” 舒华长公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就差拎着他的衣领开始问话了。她眼睛里面已然全部是怒意,是由长时间的惊恐、担忧和不安之后积攒爆发出来的层层怒意。 她想起来了当时的情况,对啊,羽林卫向来都是十分反应迅速又武功高强的,两发信号弹都过不来,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出这档事情,他们就绝对不会遇险。 “长公主殿下恕罪!微臣当时看见了您的信号弹。但是,当时微臣实在是迫不得已。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围场里面也多了许多来袭击的人。微臣们分身乏力,只能在解决了他们以后才赶紧赶过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生死未卜 钟郁凌听了,双眼微眯看着面前的人。他本身也疑惑,听属下的人说他们前后发了两发信号弹,怎么羽林卫却那么晚才赶到。 他本来有怀疑这些人有渎职或者策反的可能,但是听了这番说法,却似乎事情另有隐情? “什么人拦住了你们?你倒是说啊。”但是显然舒华长公主更为激动一些,她厉声呵斥道,那严厉的气势让对方似乎都抖了三抖。 “是,是一群穿着打扮十分奇怪的人,全都用黑布蒙面,近战能力极强,看样子像是专门训练的死士。微臣在把人抓住以后简单搜了一下现场,却发现在一个人身上有这个……” 说着,那统领将一个东西递给了钟郁凌。钟郁凌接过,舒华长公主也凑上去看了一眼。那东西是个圆圆的铜制令牌,令牌的上面是一只貔貅的造型。 钟郁凌皱了皱眉头,这是西越的标志。 “追月阁已经到现场去勘察了,你先下去吧,若是追月阁所言和你的能对得上,朕再和你商议接下来的事。” 统领干脆地拱手行礼应下,然后退了出去。 “皇兄,你就那么信任他?”舒华长公主等他走后,有些不可思议似的开口问道。 “并不是那么信任,而是现在的情况太过扑朔迷离。等着景枫他们回来,可能会明晓一点。” 说着,钟郁凌将那个令牌递给舒华长公主去看:“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西越皇帝自己手下有一批死士,他们行踪诡秘,向来不见光,可能就是你身边的普通人,但是只要皇帝待命,一个一个全都是杀人不眨眼,毫不留情面的人。” “这个就是这群死士的标志,他们必须每个人都佩戴。当然,不是谁都能戴的,所有有这个的人都严谨地登记在册,若是发现假冒者,杀无赦。而且这里面有很多细节,是当死士的人之间的共同秘密,当然,寻常人是不知道的,所以假冒者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答案让舒华长公主心惊不已,她犹豫了片刻,连忙问道:“那皇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之前是做什么的了吗?”钟郁凌无奈地笑了笑,将那块令牌收进了怀里。 “看来这事真的跟西越有关吗?”舒华长公主眉头紧锁,言语之中多了几分担忧和不安。难怪这群人都那么大胆,如果真的是西越的人,那么就有理由去威胁她和独孤齐了。 “依现状看,应该是的,”钟郁凌点了点头,神色更为严峻了些,“西越的人居然能通过层层通关文牒进来,并且能进入守卫森严的上林苑,数量还如此之多,那真的不是光是他们能办到的事。” “有卧底!”舒华长公主立刻说道,而钟郁凌也点了点头,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放肆,真是胆大包天! 想到这儿,舒华长公主气愤不已,这可是叛国之罪!也不知道究竟谁居然如此大胆,敢把自己亲人和自己的脑袋提在手上,把大门面向敌国洞开! “若是你或者北凉王子出事,必然会影响到我南祁和北凉之间的盟约。此事体兹重大,非同小可。我会让刑部加紧审讯,然后一层一层去审问,还有边疆是不是还有类似的探子越过边界闯过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事情都查个水落石出的。” 说着,钟郁凌揽过自己妹妹的肩头,安慰似的拍了拍,语气和眼神都温和了些,但是眉头仍旧紧锁,似乎放心不下似的:“我先去查这件事,你便在这里好好守着他吧,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舒华长公主点了点头,勉力扯出一丝微笑让兄长放心。 钟郁凌走了,而舒华长公主仍旧提着一颗心。如果真的是西越操纵的这些事,那便好解释了。只要她出事,或者独孤齐出事,那么北凉和南祁之间的联盟就会破裂。尤其是独孤齐要是出事了的话,北凉王一定会和南祁决裂的。 到时候,南祁就危险了。 可是这能是谁做的呢?是谁在南祁还这么迫切想要南祁政权崩塌呢?舒华长公主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那边帘子掀开了,慕君心朝着外面大喊道:“快点拿热水、酒和干净的纱布过来,还有止血的药过来!” “太医院去熬药的人呢?多加一份人参汤!还有金疮药,快!” “皇嫂,怎么样了?现在他如何了?”舒华长公主连忙迎上去,急切地开口问道。 “你放心,没有多大的事,伤得不是很深,所以能治好,你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就行。”慕君心安慰似的拍了拍她肩膀,安慰似的如同连珠炮一般说了一大堆话,但却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焦急地盼望着那些东西能赶紧送过来。 “我得去接着给他治伤了,你在外面乖乖等着。”慕君心见那些人送东西过来了,连忙将帘子拉开一条缝,让他们鱼贯钻进去。自己则快速叮嘱了舒华公主两句,就立刻合上帘子进去忙了。 舒华长公主愣在原地,她能感觉到慕君心这些话是用来安慰她的,因为她的肩头慕君心的手碰过的地方,沾染了不少鲜血。 而且若是他情况真的好,慕君心不会让她看一眼都不让看的,她一直用身体挡着她的视线,就连让人进去都是小心翼翼的。 独孤齐的状况真的很不好。 想到这一点,舒华长公主心头的绝望和不安越来越重。这不安来自于无数方面,有她自己的担忧,有北凉和南祁之间的担忧,有西越来犯的担忧。 还有的,便是属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儿面对心上人生死未卜的担忧。 她回到原来坐的地方,不顾旁人让她更衣的劝阻,终于忍不住轻声哭泣起来。 而帘子内的慕君心也十分烦乱又不安。那支箭伤口比较深,虽然没有伤及器官,但是送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不敢轻举妄动把它拔下来。 现在的医疗水平她根本不敢保证拔出来以后,能不能及时止血并处理好。若是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百七十三章 起死回生 慕君心知道自己手下这个伤患意味着什么。进则会让舒华长公主痛苦半生,远则会让北凉与南祁之间的关系破裂。就算是医好了,北凉都不一定不会追究南祁责任,何况若是死于非命呢? 但是无论如何且得一试,不然拖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条了。 “准备好了吗?你们按照我说的,一会儿一定手脚要快,不能耽搁一秒,不能有任何闪失,听明白了吗?” 那些太医们都心惊胆战,连连点头,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现今只能尽力一试。不然后果可能比他们想的还要重。 是死是活就在一举了,他们从没感觉自己手上的东西有这么沉重过。 慕君心屏气凝神,将手慢慢伸向那支箭。 舒华长公主在外面忽然听见了里面独孤齐爆发出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吃痛呼喊声。而接下来便是慕君心声嘶力竭的命令和呼喊,她似乎在调令里面的所有太医该如何行事,而她听到最多的,便是“快”这个字。 里面似乎忙乱不堪,不断有人端着浸满了鲜血的白布出去,又拿着整洁的白布和止血药带绷带一类的往里走。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终于里面似乎慢慢安静了。 没过多久,慕君心拨开帘子,精疲力竭地走了出来。她脸上满是疲态,身上的衣服也满是血污。 “他怎么样了?”舒华长公主见她出来,急忙迎上来问道。 “命是保住了,不过现在很虚弱,估计接下来还要观察一段日子,可能要将养好久才行。”慕君心似乎很疲惫,脸上面无表情,连做出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听到这话,舒华长公主就长舒了一口气。保住命了就行,其余的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辛苦了皇嫂,我能进去看他了吗?” 慕君心也等不及想要多休息一会儿似的,她无力地朝着里面指了指:“你要是不嫌里面脏乱就去吧,里面的人估计还在收拾东西,一会儿让你宫女给他换个床褥,我让你皇兄拿一些不穿的衣服过来给他暂时放在一边。” 说完,慕君心就赶紧先出去收拾自己了。而舒华长公主并没有任何担忧,立刻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帘子里面果然是一片忙乱,床铺和地上渗着许多水渍和血渍。空气中一片浓浓的血腥味,而里面还有众多太医在忙前忙后,收拾剩下的纱布和药物等。 “长公主殿下,您要不还是先出去一趟,我们这里还要给北凉王子清理身体,给他更换床褥,一切都收拾干净了,您再进来如何?” 听到了“清理身体”这几个字,舒华长公主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她脸忽然一下子变得通红,立刻点了点头,忙忙地退出去了。 但是那几个字仍旧让她脸上心头烧得滚烫,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懊恼训斥自己都想到哪儿去了。 真正的脸红心跳和让人羞于启齿的,不应该是现在吧。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才拉开了帘子,对舒华长公主恭敬地说可以进去了。舒华长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跑进去去查看情况。 独孤齐躺在床上,虽然面色有些发白,嘴唇上没有太多血色,但是整个人仍旧有些生气,呼吸虽轻但是很平稳,看来是已经脱离危险了。 从肩头依稀透出来的是一块包裹着白布的肌肤,看来他的伤口已经是处理完好了。 舒华长公主立刻松了一口气。她坐在独孤齐的床边,不知不觉竟然鼻子开始酸涩起来。 太好了,他没有事,他终于脱离了危险了。 以后就算让她没日没夜照顾他,她都心甘情愿。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回到原来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那就行了。 “怎么,看够了吗?”舒华长公主正思绪飘荡之九天云外的时候,忽然听见一旁有些带着低低笑意的声音。 舒华长公主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不知那独孤齐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脸上仍然是那般意味深长似的坏笑。 听着声音,仿佛也没什么大碍了似的。 “你,你什么时候醒了的!”舒华长公主愣了一刻,气急败坏似的问道,她忍住了要一把拍在他的身上的欲望,要是再把他弄伤了,她自己可没办法处理。 “早就醒了,或许一直都清醒着。你那个皇嫂还真是厉害啊,拔箭真的是干脆利落啊,倒是还真有点疼。不过她有两下子,很快倒是止血了。你是没看到那个血一瞬间喷射出来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看。” 舒华长公主撇了撇嘴,鬼才信他的话!那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她能一辈子记得。他不过是做出一副没心没肺没大没小故作轻松的样子,哄她开心罢了。 “我真的没事,”独孤齐看出来了她不相信的样子,仍旧故作轻松似的接着说道,“我在北凉什么伤没有受过?这才是哪儿跟哪儿?不过如此而已。” “那我现在打你的伤口你敢吗?”说着,舒华公主就“嗤”了一声,扬手似乎就要打下去。 “别,别,那我可真的就救不回来了。”独孤齐连忙制止道,一边则小心翼翼怕牵动伤口似的护住自己的身体。 舒华长公主微微笑了笑,收回了手,不再逗他。 “这件事你猜怎么样,似乎是和西越有关,”慕君心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默默开口道,“皇兄似乎说,在那些人身上发现了一些西越的标志。怕是我们这里有人里应外合。” “我想到了,同时和你我有仇的,怕是只有西越了。南祁应该还没有疯狂到想要为情而敢去杀你我的人,所以只有可能是西越了。” “你这是什么话!”一番调侃一般的话让舒华长公主不由得脸红了起来。而独孤齐轻轻笑了笑,似乎并不想就这句话接着说下去。 现在他已然重伤累累,那就不要继续想这些费神费力的事情了。 “你不是在赛前说过,若是谁赢了,就要答应对方一件事吗?任意一件?” 舒华长公主蓦地想了起来,没错,但是后来事出突然,把这些事都忘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一触即发 “你赢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舒华长公主连忙应道,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而独孤齐只是摇了摇头,费力地从锦被之下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这个,我可以留着这份愿望吗?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与你说。” “好,那就留着。”舒华长公主连忙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他现在不论提出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好了,我现在有些累,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舒华长公主应了下来,将他的手放回了锦被里面。 “能给我讲个故事吗?”独孤齐忽然开口道,声音倒是十分柔和,不像是往日飞扬跋扈似的命令,倒像是温和的请求和问询。 “当然可以。”舒华公主微微点了点头,“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你喜欢,你能说的,我都爱听。” 舒华长公主就开始娓娓道来,自己小时候加上现在听到的一些怪谈,一些轻松温和的故事。讲大漠孤烟,讲骏马飞燕,讲江南百景,再讲将军公主之类的话本故事。 而不知过了多久,独孤齐闭上眼睛,呼吸均匀缓慢又轻柔,看来是真的已经睡着了。 舒华长公主便没有再讲下去,放下了握紧的他的右手,塞回被子里面,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而与此同时,刑部的审问没有停止,而钟郁凌也接到了密探的消息。 西越和南祁的边境已经开始起了冲突,而西越的密探和暗影死士经常越过边境,屠戮百姓,刺探情报。而他们似乎一路买通了一些人行方便。 果然如此!钟郁凌愤恨地将那密探的折子拍在了桌子上。 “调兵去西越边境,不论怎样,先疏散百姓,保护他们的安全。朕倒是想要看看,他们这群人能嚣张到什么地步!” 而刑部审问的那些人也都不敢怠慢,比平常对待犯人还要更加狠厉了一些。而终于似乎有人招架不住了,开口说出了幕后的主使。 而他们所做的一切,居然和在宗人府里面长期囚禁的钟穆凌有关。 “他没死?”钟郁凌挑了挑眉,他几乎都忘了这个人了。他本以为这个人在宗人府里面关押会生不如死永无翻身之日,没想到最后反而没有寻死,还网罗了一群敢为他而效忠的臣子们? 他们偷偷和西越联系,里应外合暗度陈仓,想要借着西越的势力,击垮钟郁凌。最后等钟郁凌兵败之时,就是自己重新登上皇位的时候。那个时候,钟郁凌想必会死得很难看。 “无耻的叛国之徒!”钟郁凌咬了咬牙。这钟穆凌实在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而且丝毫没有远见。他想要叛国夺取政权的想法和母亲一模一样,殊不知既然放任了他国,那么他国必然会为虎作伥,想方设法从他这儿获取利益。 毕竟自己都已经参与这么久这么深了,不拿点什么不地道。 这样的话,自己弄不好就会成傀儡,跟亡国了有什么区别?他们似乎从来不知道如何控制借势和引狼入室的区别。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容忍下去。钟郁凌让密探和追月阁暗中调查,搜罗证据。很快就揪出了京城和其余地方、边境的一系列臣子。 证据确凿,他们又都是实打实的要谋反叛国的臣子,钟郁凌便下令这些官员株连九族,一时之间被牵连的人达到了数百人。 京城里面满城风雨,每天处决的人的血几乎要把刑场的地都给染红了。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会牵连上这么重的罪名,也害得家破人亡。 从每个家里面查抄出来的东西让钟郁凌心寒。这些人表面上满口忠孝仁义,说会为自己效忠,为南祁国祚而尽心尽力。结果呢?却都是沽名钓誉、表里不一、草菅人命的人。 实在是让人寒心不已啊。 而当时在上林苑伤害舒华长公主和独孤齐的人也都受到了严惩。此消息很快传到了北凉,北凉王差人带来了信件,里面有斥责南祁实在是大意竟然酿此大祸,但是听说慕君心尽力抢救独孤齐的事,也便算是扯平了。 北凉王明确表示,既然事出为南祁和西越之纠葛,那么希望钟郁凌从源头上解决此事。既然独孤齐和舒华长公主已经订婚,那自己就会履行承诺。但是看在自己儿子受伤的份上,允诺的兵力会收回四成,当做对南祁的问责。 这也算是情理之中吧,钟郁凌无奈地折好了信笺,收了起来。 “现在和西越有勾结的人基本上都被杀了,那就说明我们和西越之间的战争,怕是躲不过了。”慕君心看了一眼北凉王的信,有些忧心地说道。 “不管有没有杀人,这场战斗估计都免不了。只是我们杀了这些人,也算是扫清了隐患了。”钟郁凌安慰道。 “那现在如何是好?北凉王允诺的支持现在大大缩水,岂不是我们的胜算也要减少许多?” 慕君心仍旧不减忧虑。她不知道西越的实力如何,若是真的在军事上面强于南祁,那岂不是他们就毫无胜算? “不必忧心,既然他们给的支持不多,我们就靠自己。我对我们的军事实力还是有些信心的。”钟郁凌看她忧心样子,微笑着以示安慰道。 “我会御驾亲征,你可要帮我好好照看南祁啊。” 这番话让慕君心心里一紧。他这番话实在是太过让人担心。这话不能细究,若是细究,那就真的无法想象前路了。 一般皇帝都不会御驾亲征的。除非局势十分紧张,需要皇帝保持大局,或者皇帝想要功力,想要善战且英明的名声。 钟郁凌不会是后者,那么只可能是前者。 “你听我说,没错,现在形势严峻。但是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况且朝内现在还算是平稳,不会有什么大事。我会让纬凌暂时监国,但他那个性子容易冲动你也知道,我能想得到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你一定要帮着纬凌,帮我这一回。如何?” 慕君心却不想答应,她不知道这次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第三百七十五章 积怨已久 “那你要保证你不会出事。” 慕君心咬着嘴唇,最终还是说了这么一句。她的话语之中含着隐忍,似乎有万千他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 “我会的,我向你保证,凯旋归来。”钟郁凌扶着慕君心的肩膀,微微笑了笑对她说道,那眼神里面满是真诚,都是对她的保证。 一瞬间,慕君心破涕为笑,似乎气氛轻松了很多。 在出征之前,钟郁凌特意去宗人府,看了一眼还在大狱里面管着的钟穆凌。 “没想到啊,此生我们居然还能相见。”钟穆凌早就听说了外面的情况,已然是万念俱灰。他抬起头来,见是一身戎装的钟郁凌站在他的面前。 他微微挑起嘴角,有些讽刺似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好久不见,六哥,没想到你留给朕的这份大礼,实在是让朕十分意外啊。”钟郁凌微微舒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冷漠。 他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毫无感情,更何况这个人还曾经那样威胁过自己。 “意外吗?那不是挺好的,能让我们令人敬仰的皇帝如此重视,臣倒是觉得很荣幸,”钟穆凌看着钟郁凌身上的那一身铠甲,微微叹息一声,“这是要御驾亲征?” “不然呢,还要多谢六哥给朕造成的这些麻烦。”钟郁凌冷哼一声,语气像是自嘲,但是却每个字都不无讥讽。 “说真的,我真的很想看你死在战场上,死了就好了,到时候这天下究竟是谁的,你说得清吗?”钟穆凌忽然开口,一会儿居然笑出声来,一番姿态让钟郁凌厌恶至极,宁紧了眉头。 “但是我现在不想了,我已经没什么希望了,”忽然,钟穆凌转了话头,语气里面满是苍凉,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微微笑了笑,“我和你斗了那么长时间,到最后,我说我向来不愿意言败,但是到现在,我也身不由己了。” “皇帝,我也希望你到最后,不要身不由己。” 钟郁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默默走出了宗人府的大狱。 “看好了,如果有异动,立刻斩首。”钟郁凌对一旁的守卫低声说道,那守卫应了,立刻将牢房和大狱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 后来,钟郁凌御驾亲征,队伍浩浩荡荡从京城出发。慕君心站在城墙上,目送着钟郁凌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本来还看得清钟郁凌的身影,身形挺拔,一身铠甲厚重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身后是一条金色的披风,在人群之中无比耀眼。他仍旧是那么英勇飒爽,而在这个时候,慕君心才体会到了之前送亲友上战场的感觉。 那是无尽的牵挂,直到那个身影最后消失不见,她都不舍得离开。生怕自己望不到边,生怕下次站在这里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他的死讯。 战场刀剑无眼,就算武艺高强如钟郁凌,在战场上也不一定会顺利。 钟郁凌走后,因为他没有子嗣,只能由仍在京城的十一皇子钟纬凌监国。而他也安排了丞相和定远侯协助监国,慕君心的位置就有些尴尬了。 她现在还没有和钟郁凌完婚,因此不算是正式的皇后,但她有监国的权力,那这个位置相较来说就比较尴尬了。 她能感觉到每次议事的时候钟纬凌对自己的排斥,不论自己说出什么,钟纬凌总是显示出不耐烦,而且表现得很明显。 慕君心有些无奈,在之前钟纬凌就对她有些微词,只是后来都暂时压下去了而已,结果现在反而变本加厉,好像把这些年对她的不满都发泄出来了。 这算什么啊! 终于有一天,两个人的积怨还是爆发了。 “我跟你说过了,对难民的安置就不该这么做。他们应当在城外圈禁起来,不能和平常的城内居民相碰。不然的话,城里该怎么收拾?” “可是难民就不是人了吗?”面对钟纬凌的暴躁狂怒,慕君心耐心跟他解释起来,“这些难民都是漂泊无依的人,很可能身上还带着伤和病。那就应当在城内,可以在外城或者城郭划一块地方,把他们在那边安置。” “倒是不必让他们都圈禁起来,只是出出进进都要经过检查,而里面也定时让医生照料,保证他们的卫生和饮食供应才是最主要的。若是让他们只能在城外居住,那会让他们更为慌乱,本就居无定所,到现在我们都不重视他们,岂不是也让他们觉得手足无措?” “难民暴乱你应该知道后果!” 慕君心觉得有些不可理喻,现在已经有大批的边境难民往中原腹地走,而城内难民也无数。有些城做得就很好,为什么不借鉴,反而要推翻所有举措,实施这不是太合理的决定呢? “你也说过,难民带着伤和病,如果造成瘟疫蔓延至全城,你能负责吗?你还想要经历一次先皇那时候的瘟疫吗?” 钟纬凌却丝毫不让,那语气更是带着质问。 “只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和环境,还保证饮食,就不会出错!嘉峪关内的做法就已经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和拥护了为什么不能借鉴呢?而且现在大批的难民都已经进城,不是你把他们赶走,瘟疫的隐患就没了!只要他待过的地方都有可能造成瘟疫,你懂不懂!” “我们应该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想办法围堵!” 其余的臣子看着两个人吵起来了,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劝哪个好。这两个人都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实在是太难应付了。 “你果然还是这个样子,只要别人跟你想法不一样,就要胁迫别人改变,你以为你是谁?我九哥还没跟你成婚,但是他喜爱你才给了你的监国权。但实际上你充其量还是一个侯府小姐而已,一个这样的人怎么成气候?” “如果没有我九哥,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而且我警告你,现在是我监国,不是你,你别想从中捞得一点好处!我哥也是迷糊了,办什么女学,你们女人向来都是感情用事的废物!” 此话一出,彻底点燃了慕君心的怒火。 第三百七十六章 侯夫人的意图 慕君心再也忍不住了,随手拿起一盏茶水就往钟纬凌脸上泼去。 此举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连忙一个上前去护着慕君心,另一个拦着钟纬凌,一旁的宦官也连忙递上手巾擦水。 “你……你竟敢!”钟纬凌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水,几乎是气急败坏。如果不是别人拦着,他可能都要冲上去打人了。 “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你别想让我道歉,”慕君心也被气得不轻,她浑身颤抖着,头昂着,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你听着,第一,你皇兄既然给了我权力监督你,那我说出来就是我的权力也是我的义务。” “第二,我虽然和你皇兄还没成婚,但是我已经差不多是你的嫂子,是南祁将来的皇后,这一点毋庸置疑,你搞清楚这是谁对谁不敬。” “第三,一个不把难民当人、不把江山社稷百姓生死当事、还看不起女子的人,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我是有你皇兄协助,但是能让你皇兄协助,说明我是有本事的,否则他根本不屑于帮助我,明白了吗?” “你这种人,我也不屑于协助!”说完,慕君心直接一甩衣袖,转身就离开了宣政殿。 她不干了,反正这份工作本来也不是属于自己的。既然他说自己不应该在场,那就不在场。而且她本身自己还不愿意呢,凭什么要给这个一直意气用事、就只是纯为了和自己对着干的人做事呢? 钟纬凌也不一定全非没有大局观念,可能有些事慕君心能想到他也可以想到。但是他就是看不惯慕君心,纯粹和她作对罢了。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合作的必要呢? 慕君心索性回到了医馆。而刚回到自己的医馆,不久后,就有侯府的小厮快步走了过来,冲着慕君心行了一礼。 “堂小姐,侯夫人托小的跟您说,明日右相夫人设宴款待诸位夫人,她打算带着您去。” “好的,麻烦你跟婶娘说一声,我明日辰正就去侯府。” 那小厮微微一鞠躬,就立刻转身回去复命去了。慕君心接诊完毕回味这件事的时候,却总觉得有些奇怪。 既然是右相夫人设宴,这场合应该不算小,而侯夫人却带她过去,总是说不通的,毕竟上面有蒋卿鸢柳潇潇,下面有迟姝茵,怎样都轮不到她这个旁系女眷。 但既然对方发话了,她也不能不去。于是慕君心今天早早歇下,第二天也早早起床梳洗打扮,踩着辰正的时间到了侯府。 “堂小姐晨安,侯夫人说了,您到了以后先去和大奶奶一道,今日大奶奶和您还有侯夫人一道去。” 慕君心微微点了点头。今日看来带的还有蒋卿鸢,这样也好,蒋卿鸢毕竟出身也比较高,而且是她的大儿媳,有这么一个在也不算是丢了面子。而且慕君心向来对这种场合不是特别熟悉,就算是应对自如但也会有些抗拒。 有蒋卿鸢在是挺好的。 慕君心便跟着那人去了静宜院,静宜院里面,蒋卿鸢早已梳妆打扮好了,似乎在等着她的到来。 “妹妹怎么这身打扮?” 谁知慕君心问好的话还没开口,蒋卿鸢就皱了皱眉头,赶忙将她带到了梳妆台面前,开了妆奁重新给她打扮。 “大嫂,您不……” 慕君心还没有说完,就被蒋卿鸢直接按了下来坐下。她开始给慕君心补妆,又嘱咐人拆了发髻重新梳。 “时间紧不及细理,我就跟你直接说好了。以后呀,母亲若是带着你出去,千万不可妆容打扮太过素淡。母亲说了,如果你穿着打扮太过素淡,就让我帮你重新打扮一番。” “你是去赴宴的,宴席上面各种官家小姐夫人争奇斗艳,你还是将来的皇后,我们虽然不一定一样要花枝招展,但不能失了气势和面子。” 蒋卿鸢的化妆手艺很到家,很快就给慕君心补好了妆。妆容倒是仍旧清淡,但并不那么素了,倒是利用了慕君心的五官特点,显得更为精致了一些。 而蒋卿鸢也特意给她精心安排了首饰,而她身上那身衣服也换了下来,改成了一套稍微艳丽了一些的礼服。 “这样真的好吗?”慕君心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忽然好似有些不认识了一样。她皱了皱眉头,倒是不至于惊讶,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合适,你现在身份不一样,跟以前自然也不应该一样了。”蒋卿鸢又让她在自己面前走了走,转了个圈,才像是十分满意似的点了点头,把她推出去。 “好了,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两个人很快上了马车,而侯夫人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抱歉让您久等了。”蒋卿鸢低声道歉道,而慕君心也连忙简单请安。 “无妨,让他们多等等也没事,辛苦你了鸢儿。”侯夫人看了看现在的慕君心,微微笑了笑似乎很满意。 “现在这样就很好。以后记得,如果要去一个比较大的场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着装打扮。你现在代表的不是你字迹了,是侯府,还有皇室。” “侄女明白。”慕君心微微低头,乖顺道。 “好了,咱们先走吧,也不能太晚,不然就失了面子了。” 马车缓缓启程,非常平稳地往右相府走去。平日里慕君心赴宴也不少,只是从没有一次是代表着一个比她本身要复杂得多的组织团体去的。 二十一世纪这样的会议倒是很多,但那时候和现在又不太一样,她的确忽然没有太大的底气。 而在两盏茶的时间之后,马车就到了右相府门口,慕君心和蒋卿鸢先被扶下来,两人才搀扶着侯夫人一块下来了。 慕君心这才看到了传说中的相府,倒是真的高大华丽不少,里面早已汇聚无数达官显贵,似乎都在零零散散等着宴席开始。 侯夫人自己跟着自己熟识的人去聊天散心了。而蒋卿鸢则挽着慕君心,往年轻的那些贵家女子那边走了过去。 “平日里这样的场合其实也挺多见吧?”蒋卿鸢微笑问道。 慕君心点了点头,那倒不假。 第三百七十七章 解闷的方式 “就是从来都没有感觉自己代表过什么人或者什么家的人,一直都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没有什么拘束。但是现在感觉自己不只是自己,所以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慕君心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必和她隐瞒什么,于是就把自己真实的感受,全都说给这个人听了。 “这个我能体会得到。尤其是在嫁人之后,跟母亲一同出来的时候,总是很拘束,回到家以后总是累极,一句话都不想说。晨儿有时候缠着我,我也只能让乳娘带他玩去了。” 蒋卿鸢微微笑了笑,说出这番有些抱怨似的话,却听着像是稀松平常了一样。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应酬,反而好似在忙乱之中找到了一点自己的节奏似的。 “大嫂,是不是贵家女子成了婚,都是这样的?” 慕君心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本能地对贵家女子嫁人后的生活产生了恐惧。她以后可不只是这样,面对的可能是后宫佳丽之间的争斗,协调一整个后宫的事情。 她顿时觉得头都大了,她还记得太后教自己的那些东西,这就已经够麻烦了。 “大概是吧,也许有例外,但是我看到的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想必这是逃不掉的,毕竟只要有人,就会有应酬。男人有,女人之间的交际也不例外。有的时候那些长辈们互相攀比,女孩子们互相八卦,严重的很,但是你只能尽力不丢面子,不让她们排斥。” “不然的话,她们可都是会蹬鼻子上脸的人。” 慕君心砸了咂舌,这也太吓人了。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似乎有千斤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能不能不当皇后了? “你不必如此紧张,其实若是换成一个方式看,也许会有意思一些。” 慕君心抬起头来,似乎是在洗耳恭听。而蒋卿鸢则耐心地给她介绍一些人,就拿着一旁坐在位子上如冥想一般一动不动的一对母女。 “你看那边,是潇潇的母家,鸿胪寺卿的大夫人和她的三妹,你看那大夫人一言不发坐在座位上,明明其余的夫人都站在一块,为什么她偏偏就一动不动坐在原地,还不愿意说话呢?” “难不成是她睡着了?”慕君心故意和蒋卿鸢开玩笑道。 “你这丫头,平日里那么聪慧,今天居然和我开始逗乐了!”蒋卿鸢一听,嗔怪地在她的脑门上面敲了一下。 慕君心暗暗吐吐舌头,这不是也是寻找乐子嘛,不然有多无聊多严肃。 “其实呀,鸿胪寺卿的夫人,是个老寒腿,现在估计不愿意四处动弹就是因为老寒腿犯了,不敢乱动。可是偏偏相爷夫人的宴席,她不参加不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她只能避免随意动弹了。” “那可真的是辛苦她了。”慕君心摇摇头,啧啧不已。现在大家都是正襟危坐,很少能箕坐或者盘坐,那腿有多难受可想而知。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你看那边的柳三小姐,你觉不觉得那个人有些反常?” 慕君心细细观察了看,却发现那身衣服穿在她身上仿佛别的人的衣服一样。而且那个人貌似过于拘谨,经常因为穿着的一副不合身不适应而拉扯衣襟袖口之类的。 “感觉她浑身不自在啊。”慕君心有些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你也感觉到了吧?”蒋卿鸢微微一笑,却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了让人震惊的话,“因为那人根本就不是柳三小姐。”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慕君心一愣,有些惊愕地开口说道。当然她压低了声音,让声音一直控制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范围之内。 “其实某种程度上,她也能算是三小姐,因为她是鸿胪寺卿的私生女。后来那个烟花女病故,这个女子没有办法只好投奔父亲。当时夫人和他闹得特别凶,最后他还是全力留下了女儿,但是这个女儿因为是贱人生的女儿,只能作为仆人在他的家里。” “柳家三小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经常卧床不起。很多人因为这件事而耻笑他们家。于是柳夫人就想了个主意,让这个私生女每次扮成三小姐和她出门一起应酬。” “但是别人的孩子哪儿比得上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她们向来都是生分得很,可怜那个姑娘了,一直都必须在这种重压下面生活。” “太可怜了,可是大嫂,你是怎么知道的?”慕君心对此惊愕不已。 难道都是推理出来的?这也太神了。 “一半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一半是潇潇和我说的。她向来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可怜,想过要把她带出来,然后给她赎身安排个好人家。但是柳夫人不同意,就只能这样了。” 所以柳潇潇一般不会在母家也在的时候在场,不然实在是太容易暴露了。她自己可能也没有办法面对这个假的“妹妹”吧? “而且她们现在不愿意多和人说话,第一,是因为这个缘故,不好和别人说太多让人起疑,第二就是,现在的柳家,地位很尴尬。” 慕君心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在里面呢? “潇潇现在就是因为这件事而头疼,家里现在出了大事,她每天都为这件事而忙碌。这次宴会请她们,完全只是为了凑人数或者给个面子而已。” “柳家现在已经有些失势了。” 慕君心忽然觉得明白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似的。接着,类似的情况,蒋卿鸢又跟她说了好多,这些八卦和消息就已经够了消遣时间了。两个人说得口干舌燥,竟然下去了两壶茶。 “所以,你知道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吧?”蒋卿鸢说完,神秘一笑,把笑容都敛在了茶盏后面去。 “大概明白了,大嫂怕是也是因此而解闷的吧?”慕君心笑了笑,而对方不置可否,就是默认了。这样的宴会,作为蒋卿鸢这种善于观察的人来说,正是一个十分好的探查现状、搜罗情报的机会。 但是不累吗?慕君心暗暗咂舌,能把一系列事情厘清,怕是也很累人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迂回的方法 “我们女人没有多少跟你一样幸运的,能深入前朝后宫,把天下事都了解清楚。这就已经是相对来说最好的方式了,而且这里反而能了解很多别的地方无法知晓的事情。” 慕君心看着那些人,忽然心里有些答案,她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倒是暗叹这个大嫂实在是聪慧过人,比其余人的目光都要狠辣。 在朝堂上难免所有人都隔着一张面具,有些话不能太明着说,都会加上一层冠冕堂皇的色彩。 但是在这里,虽然也有很多虚与委蛇,但是细心观察的话,不难发现一些细节。可能是前朝影响而来的,很难在前朝发现的事情会影响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和所说的话,也会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 而在这里,也会发现深宅大院里面很盘根错节的各种关系。比如某些人和某些人关系好,某些人背后是谁撑腰,什么人跟什么人貌合神离,而什么人跟什么人又是合作关系。谁失势谁得势,都能看得出来。 能发现并且协调利用这些关系,就已经很厉害了。 “那大嫂是怎么看我的呢?” 忽然慕君心来了这么一句。她这时候是十分佩服蒋卿鸢的,但是既然她把所有人都能看得透彻,那包括她自己,和慕君心吗? 这话似乎蒋卿鸢没有预料到,她愣了一下,才微微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你看不见旁人都怎么看你的,那是自然,因为你自动忽视了那些目光。” “但是我看得到,你是十分张扬而且引人瞩目的。你可能注意到有很多人朝着我们这边看,想要和我们搭话,你也可能注意到了有人对你指指点点。” “前几天你和十一殿下在宣政殿吵起来的事情,怕是很多人都知道了。” 这话令慕君心吃了一惊,立刻转头看向蒋卿鸢。不过这也是常理之中,当时定远侯就在,他回家以后可能会和夫人说这件事。夫人又是最喜欢这个儿媳妇的,和她聊家常的时候也有可能说这件事。 所以见怪不怪,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其实你本身没什么错,你的想法也是不错的。只是当时你怕是太过气愤也太过激动,而十一殿下未尝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对你有偏见,只是想和你作对而已。” “你当时太冲动了,对十一殿下这种稍显幼稚的人,你这么硬碰硬其实是没有什么效果的,反而你们两个闹僵。而十一殿下赌气,也不问难民安置的问题。你应该不知道吧,这件事之后就搁置了,十一殿下貌似很抵触说这件事。” 慕君心吃了一惊,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幼稚,可是难民的安置问题事关民生,怎么能如此糊涂过去呢? 在这种问题上面意气用事,他果然不是一个帝王将相的料。 慕君心咬牙愤恨不已,她有些后悔当天那么莽撞就离开了。只是他当时实在是太气人了,以后他若是也如此和自己作对,那如何是好?她岂不是辜负了钟郁凌的嘱托? 这也太棘手了一点。 “所以母亲今日才带你过来啊。”蒋卿鸢看她懊恼样子,微微一笑,索性点破了这件事的真正目的。 一番话让慕君心惊愕不已:“婶娘难道是有意的?” “不然你以为呢?”蒋卿鸢抬手拿起茶壶,又给慕君心斟上了一杯,一边倒一边在慕君心耳朵旁边小声说道,“在你的对面,就是门下省司马侍中的夫人,在那边赏花的两个,就是中书令家里的两个女儿,而工部尚书的夫人,就是那边和母亲说话的人。” 慕君心一听这话,迅速拿眼扫了那几个人一眼,把她们的容貌都牢记在心。 “既然我们不能正面来硬的,那就来点迂回的。女人之间好说话,也不好说话。如果能跟她们几个都打好关系,让她们在丈夫和父亲跟前吹耳边风,让他们知道其中利弊,权衡以后,你说会站在哪一边?” 蒋卿鸢神秘一笑,放下茶壶。慕君心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好好教育了一番,她对面前这个女人佩服不已。 “受教了。”慕君心朝着蒋卿鸢拱手一拜。 “不必如此多礼,其实也不必有意客套,毕竟你那番作为以后,她们应该也知道一些你的事情。她们要是和你攀谈,你就谈,不必太过热络也不要太冷淡,如果她们旁敲侧击你关于难民安置的事情,你就点到为止就好。” “态度要坚决,但是不能强硬。” 慕君心点了点头,将这些事都记在了心里。 “那边有我几个故交,我去和她们说几句话,你四处逛逛,或者在这里坐着,都可以。”蒋卿鸢看了看周围,找到了自己几个还待字闺中时候的好友。她便起身跟慕君心说了一声,转身就去和她们谈笑风生了。 而等她走了以后,慕君心本来也想起身四处走走,然而她还没起身,就发现现在已经容不得她多走动了。 似乎是看蒋卿鸢走了,对面的门下省侍中的夫人和小姐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了。 “你怕是就是定远侯府的堂小姐慕君心吧?实在是幸会。” 慕君心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蒋卿鸢要挑着这个时候离开了。 “幸会幸会。”慕君心也立刻换上了社交状态,和她们一同攀谈起来。 几番交流下来,倒是把慕君心给累得够呛。她摸清了这几个人的底细,同时也知道了这几个人的想法。她们似乎都是有备而来,都是来探慕君心的口风的。 其实她们的一家之主倒是都同意她的说法,只是那天两个人闹得实在是太僵,最后让所有人处境都尴尬了些而已。 他们倒是商量好了,若是慕君心口风仍旧如原来一般。那他们就计算好得失和用度比较,一起呈给钟纬凌让他定夺。何况钟纬凌其实只是赌气而已,若是能好言相劝,兴许还可以有转机。 一个个都如此小心翼翼又算计啊。慕君心不禁在心里感叹道。 不过也还好,这样的话,兴许迂回一点还能解决事态。 第三百七十九章 针对 迂回战术还是有效的。 最后中书令、工部和户部尚书以及门下侍中一齐跟钟纬凌分析了一番利弊,清算了哪样需要带的预算和材料更多一些,各种隐患和好处的分析写了五个折子。 当然,他们没有表现出任何慕君心的意志。钟纬凌似乎也感觉到难民安置的事情拖得太久了,权衡利弊之后,就同意了他们的提案。难民安置工作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切都在轨道上正常地进行。 消息传到慕君心耳朵里,说他们准备在城内实施难民安置的时候,倒是松了一口气。这结果倒是不错,就是这过程……慕君心想到了钟纬凌怒气冲冲对着自己怒吼的样子,就立刻哑然失笑了。 她实在是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但是自己不可能完全跟他没有交集。将来只会更多地和他见面、商谈事宜,远的不说,近的,她可是答应了钟郁凌要帮他的啊。 她瞬时觉得额头上青筋在突突的跳。看来这个麻烦逃避不了,还是需要去解决的。 慕君心想了想,还是决定应当见钟纬凌一趟。她当即便让人备了马车,往皇宫赶去。 恪亲王钟纬凌现今在皇宫里面暂住,每天几乎都在宣政殿里面。他倒是一个很勤勉的人,就是实在是太过意气用事,不够沉稳,其余的倒是还是像话的。 慕君心在宣政殿外面候着的时候,就听见几个太监宫女这么说话的。因为上次的事,慕君心再也不被欢迎进入宣政殿,只能安安分分地在外面候着等待传唤。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慕君心只觉得自己的脚都站得麻了酸了。她感觉自己的脚后跟很疼,好似针扎的一样,而腿动弹都难动弹了。周围的人看着她在门外候着,皆小心翼翼地侧目围观,一副很怂但是仍旧想要探究一番的模样。 这个钟纬凌也太意气用事了吧?不仅把她晾在外面不说,还连个凳子都不让搬,大热天的也不让她去别的地方休息一下,就在这个地方受着阳光曝晒。 实在是让人烦躁。 慕君心实在是受不住了,干脆在门口的台阶上面坐了下来,伸手当做扇子给自己扇风降暑。而旁边的人皆侧目围观,有些太监更是惊愕地说不出来话。 这般肆意大胆的女子,可能他们之前从未见过吧?在御阶前面席地而坐,实在是太新奇大胆了。但是没人敢说她有失体统或者指责一番,只能忙忙地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宣政殿里面的大臣才都走了出来。他们脸上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究竟他们都聊了什么结果如何做了什么决定,只是一个个看见门口坐着的慕君心,皆惊愕不已。 “君心,你怎么?”定远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 慕君心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对着定远侯恭敬一行礼:“叔叔,您不用惊慌,我只是在这里等着恪亲王殿下传唤呢。” “只是他让我在外面等得太久了,我实在是受不住,就坐在这儿休息了一会儿。” 她倒是一脸无辜又似乎不明所以,好像她做的一切都十分合情理一样。定远侯愣了片刻,也无话可说。 “他在里面,你进去吧。”他无奈地指了指里面,似乎摇摇头长长地叹息一声。 “怎么了这是?是恪亲王说了些什么吗?” 慕君心担忧问道,定远侯却只是摇摇头,似乎满面愁容:“倒不是那样,只是他仍旧固执,你确定要进去吗?他可不一定会跟你好好说话,万一再和那天一样……” 说着,定远侯止住了话头,不再说话。一番话让慕君心哑然失笑,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可能面对的是什么。 “但是不论如何,我和他终究要有一个服软,至少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吧?” 何况将来来日方长,自己和他永远都这么互相误解下去,总也不是办法。 “那好,你先进去吧。”定远侯似乎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忧似的目送她进去了。他似乎仍旧对这两个人不太看好。 互相之间有偏见的人,能有什么好声色呢? 慕君心进了宣政殿,却见钟纬凌似乎坐在一旁,也不像是在看折子,但却是低着头,两根手指轻轻地抵在太阳穴那块,看来方才确实是动了不小的气。 “看这样子,刚才是动了气吧?”慕君心淡然开口,径直走到那摆满了折子的书案上面,随手拿了一个打开看了看。 “跟你有什么关系!”钟纬凌听到了她的声音,就立刻来了精神。他狠狠瞪了一眼慕君心,没好气地开口质问道。 “跟我没关系,但是我既然答应了你皇兄帮你,那我必须要看看这些东西,不过分吧?” 说完,慕君心将刚看完的折子合上,将折子晃了晃问他道。 钟纬凌冷哼一声,没有再开口。 “方才他们都是什么主意?又和你唱反调了?” 慕君心一个一个看过去,眉头倒是慢慢舒展了起来。各地的基建倒是还是完善,而往前线的供应也很充足。她倒是有些疑惑了,既然如此,这些人做什么要吵翻天了呢? “定远侯替你说话来者,我气不过,训斥了他一番。”钟纬凌冷哼了一声,倒是也一点都不避讳,悠悠开口冷嘲热讽似的,一番话直指慕君心。 他倒是真的一点都不避讳,一点也不会考虑她的感受。慕君心顿时被噎了回去,气噎喉堵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个人,怎么那么幼稚! “那行,那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慕君心把手中的折子合上,重重地在书案上一拍,一手撑着书案,一手叉着腰,稍稍倾斜身子靠在书案的边缘,“你究竟哪里看不惯我?你说出来,我们一块理论理论,行不行?” “我跟你有什么好理论的?”钟纬凌没好气道。 “万事皆有源,我是本着商量的态度来跟你说话的。我是不想让你以后都要见着我膈应,我还要不痛快。如果你要想这样下去也没关系,但是你现在逃避问题,将来也只会逃避。” 第三百八十章 愿斩蛮夷尽 钟纬凌听出来了,如果他今日还不好好说话或者选择逃避,那怕是今天之后他在慕君心心里的形象会更低一层。连正面面对问题和跟她理论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男人估计也没什么本事。 那可不行,这样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太亏了。落得一个逃避问题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结果。 “行,那我们就好好说一说这些事。”钟纬凌点了点头,干脆从桌边撑着站了起来,绕到慕君心的面前,深吸一口气,沉住气笔直站在慕君心的面前。 “你看不起我是因为什么?觉得我出身平凡低贱,所以和你皇兄相识相知相恋,其实是我想要利用你皇兄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不对?” “难道不是吗?”钟纬凌冷哼一声,“我皇兄那么英明神武一个人,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你?” “那怕是你要问问你皇兄,因为这件事我也说不清楚。我不是他,他的感受不是我的,我不能代表他的意见。” 慕君心倒是仍旧十分平和而淡然。她发现了不能硬碰硬,这个人执拗又固执还有些幼稚,有些观点不能相合的话,即使再怎么争吵激烈也无法相融。 这番话似乎出乎钟纬凌的预料。他冷哼一声,似乎也无话可辩驳。 “不过我和你皇兄是怎么相遇的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他当时还是个刀尖上舔血的杀手,晕倒在我的房前。如果不是我救了他,就没有今天的钟郁凌。不知道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钟纬凌似乎微微松动,似乎有些吃惊,他好像没有想到这一层似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皇兄是谁了?”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她嗤之以鼻,恶狠狠问道。 “哎哟,当时他浑身灰头土脸全是血,我哪儿管得了那么多?我是个大夫,如果我不救人我是不是人了?他当时什么身份?要是我知道了,你觉得我能活到现在?” 钟纬凌细细想了想,仿佛是这个道理,于是便不再多说什么。 “但是你之前差一点和钟穆凌结合,帮他害我皇兄,是真的吧?你曾经当过钟谨凌的细作,收集自己的闺中好友的情报去害我皇兄,这些也是真的吧?” 慕君心忽然觉得实在是脑壳疼,这些事情她是通过谁了解的?怎么现在居然还有人对这件事误会呢? “你怎么没问钟穆凌和宸妃各种威逼利诱甚至是幽禁之后我怎么跟他们说的?你怎么没问现在我和那个闺中好友是什么关系、你皇兄一开始是不是就对这件事知情呢?” 见对方仍然是不说话,慕君心便微微笑了笑:“你看,你没有问,而是先入为主。那我问你,你可曾看过我真的利用你的皇兄或者先皇?若是真的证据确凿,为什么先皇会支持我,而不是把我杀了?” 这一点也是钟纬凌十分不解的,如果父皇早就已经看出她曾经动过手脚,为什么反而放过她了呢? 那真的只能用,慕君心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歹心来解释了。 “而且你调查调查我也能知道我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了。有些事不要想当然怀疑,要用真凭实据。并且既然想要从别人的言语之中了解我,就麻烦了解全面一点,站在不同人的立场,就会有不同种的我,真正想了解我,还是请你自己来看清楚了。” “而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请不要用出身来否定一个人,也不要用某一个偏见否定某一类人。江煜明出身贫寒也能高中状元郎,不是吗?” 钟纬凌没有再说话,慕君心也觉得话说得到点了,于是便起身离开。 那些政事她相信主要的大臣们都已经安排好了,就不必再多说什么。她径直离开了宣政殿,准备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慕君心没有注意到一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在紧紧盯着自己。在她路过她以后,也看了她很久,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之后的几天,她去宣政院商议国事的时候,钟纬凌的态度倒是不再那么针对了,过了那么半个月,钟纬凌甚至开始给她好脸色,有什么事都跟她主动商量。 她现在终于可以略略松一口气了,这个未来的小叔子,看样子是对她渐渐有些放下戒心和偏见了。 这样就好啊。 而又过了七天,边境的战报传了过来。西越那些将士都是在大漠生活惯了的,所以打仗有优势,而南祁的将领士兵们大多都不太适应那里的气候水土,一开始水土不服的有,影响战斗力的也有。 一开始吃过亏,但是钟郁凌指挥得还不错,现在两方相持不下,倒是谁都没有再轻易出手。 这却让慕君心有些担忧起来,最怕的就是这么一直僵持下去。但僵持下去也不一定不是好事,就是不知道这现在还看不到边的战事,最后南祁能不能突破,乘胜而归。 不过京城这边倒是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难民大多都停滞在了嘉峪关以内到了长安的那一段路沿途的城里,之后便没有太多的难民了。而对他们的安置也比较妥帖,所以没有爆发一系列的暴动或者瘟疫的乱象。 而那些伤好或者没有伤的难民,在得到安置以后,有些也利用自己的手艺和劳动力渐渐立住了脚,兴许将来还能换一个地方安家。 都是好事,就看前线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慕君心在钟郁凌出征以后整一个月,收到了从他那里寄给自己的一个盒子,包得严严实实,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打开来看,却是厚厚的三十封信。 “吾爱君心……” 她一封一封读过去,都是他在夜里的时候,诉说着这里的疾苦,这里的的艰苦,还有战事的紧张,以及兵士将领们一些反应等等。塞外孤雁,战马呜咽,朔风明月,都在里面。 当然,占比重最多的还是他每天对于自己身居要位的思考,自己对于战事的安排和看法。以及,最后对她绵绵无尽的思念。 “愿斩蛮夷尽,归来傍花前。” “钟郁凌敬上。” 她每一封都大受感动,仿佛跟着他的心,起起落落。 第三百八十一章 路边的小女孩 她感觉出了钟郁凌的用心,那种温柔温暖熨帖着自己的灵魂和心灵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得了。 她从他磅礴又不失细致的文字里面似乎能看到前线的诸多景象,不仅是大漠的壮美风光,还有战士们的焦灼和凯旋的胜利感,跟对面对峙看似平静实则紧张的状态。以及更多关于他的一言一行等,就好像,她日日陪伴在他身边一样。 慕君心小心翼翼收好了这些信,把这些信特意单独放在了一个木匣子里面。这个可是要收好,将来说不准能出版成非常好的书信体纪传文学。 而边疆那边的战报时不时地也传了过来,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胶着对峙以后,终于西越那边撑不住了,发起了战事。这次似乎南祁准备充分,所以打了胜仗,之后就看钟郁凌如何领导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慕君心兴奋不已,再一次从宣政殿那边往自己的医馆走的时候,几乎都是全程面带微笑,几乎都要跳起来再转个圈似的。 而她终于注意到了,路旁边有个小女孩,十五六岁的模样,似乎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似乎之前就看过她几次?慕君心在心里想着。 不过没关系,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不碍事,她愿意看就看去了。于是她便欣喜地一边哼着歌,一边高高兴兴往医馆那边赶去了。 就这样第二天的时候,慕君心走在路上,忽然那个小女孩就拦住了自己,冲着自己行大礼跪拜,中气十足清清朗朗地大喊了一声:“师父!” 这般举动把慕君心吓了一跳,也把周围人都吓得不轻。慕君心摸不着头脑似的,连忙把她扶起来,好生地问道:“我没弄明白,姑娘你为什么忽然要叫我师父啊?” “小女子钦佩您的医术,所以想要拜您为师,师父,您收留了我吧!”说着,这个小姑娘又要结结实实一拜,连忙被慕君心给拦住了。 “姑娘,可我连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人同不同意,你为什么要拜师还没来得及知道呢,你这样匆忙又仓促说要拜我为师,我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啊。” “而且,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这个地方等着我?” 那姑娘还没说话,就听见一旁的人开口道:“啊,那是罗老汉家里的孙女,罗玖玖。罗老汉前些天刚没了,她是个怪可怜的孩子,父母早就没了。一直和罗老汉相依为命,现在就剩自己无依无靠的了。” 慕君心吃惊不已,没想到看着挺活泼挺开朗的小姑娘,原来居然有着这么复杂的家世。 “能带我去你家里看看吗?”慕君心问道。她一是十分惋惜这个小姑娘,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帮她的,二是如果自己真的要收她为徒,那么至少也要摸清底细了再说。 不能什么不明不白的人都往医馆带。 罗玖玖点了点头,带着慕君心回了自己家里。 罗玖玖的家在外城最偏远的安业坊里面,而她的家很破旧,倒是不至于家徒四壁,只是整个院子里面,除了她还有一只作伴的小狗以外,就真的没有别的人了。 “你这段时间,都是怎么维持生活的?” 慕君心痛心地问道。整个家里倒是十分干净整洁,而且看着她就是有一点瘦,但是气色还不错,看样子是把自己料理得很好。 罗玖玖指了指外面院子里摊开晒着的许多竹篾和芦苇:“我是靠着奶奶和妈妈生前教我的编织手艺,编好了在集市上面卖了钱为生。而且因为我手艺好,生意也不错。刚好遇见了个善心的人一块摆摊,那个大娘平日里也挺照顾我的。” “我不仅会这些,我还会写字看书绣花,也认得一些药材!京城里不是有女学吗?爷爷在世的时候,我去那边上过几节课的。后来爷爷去世了,我也就无心去上课了。” 说到这儿,罗玖玖的神色黯然了很多,爷爷的死确实是一个大打击,她因此几乎放弃了很多东西,唯一的亲人去世后,自己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我能自己养活自己。后来我听说您一直是个良心大夫,就想拜您为师,也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了。您收留我吧!” 说完,又是一个大礼,慕君心立刻把她扶了起来:“好,你不用担心,你先跟我去医馆里面,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不过先别收拾行囊,我要问了几个问题以后再考虑要不要收你这个徒弟。” 罗玖玖立刻欢天喜地地答应了下来,跟着慕君心回到医馆里面。 慕君心不顾张三宝顾淮安他们的疑惑目光,只是拿了几张纸一杆笔,又磨了墨放在她面前:“你就写一首你最近记过的诗,然后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就好。” 罗玖玖应了下来,当即默写了一首诗。虽然比较简单,但是看着字迹端庄,倒是也是真的学过练过的。慕君心接着听写过程之中,她也能写对八成以上。 之后,慕君心挑了几味药材给她看,她也都能识得出来。慕君心满意似的点了点头,就让她先回去了。 “这是我今天回来的路上看到的一个小姑娘,说想要拜我为师,安业坊罗老汉家的孙女罗玖玖,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拜了我也算是找到了一个依靠。” 等罗玖玖走后,慕君心和那两个人解释道。而顾淮安也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使了,就是她了,你去太医院当值的那段日子里,我常见她给爷爷抓药来。怪不得看她眼熟,原来是她。” “原来如此,那这样就看来是假不了的了。”慕君心本来还存有三分疑虑,以为她是为了接近自己故意而为之,一切都是编排好的,但是现在看来,可信度应该很高了。 “看样子她是个苗子,可以考虑。”顾淮安的眼睛难得有些发亮,而慕君心也点了点头十分赞同,沉吟着似乎在做最后的考虑。 慕君心还是决定先做一个全方位的调查,除了密访安业坊的众人以外,就是去女学调查。 第三百八十二章 别有企图 而结果也跟罗玖玖说的相差无二。安业坊的坊民都说她是个勤快孝顺但命苦的孩子。而女学那边也确实有一个叫罗玖玖、家住安业坊、家里只有一个爷爷父母早亡的学生。 女学那边是说,罗玖玖本来是一直稳定上学的,后来因为爷爷去世,正式休学,算下来,也有个三个月了。 不过她本来已经满了十五岁,那她其实也没多长时间就可以肄业了,只是就差最后一点时候,未免有些可惜。 一切都妥当没什么疑问以后,慕君心当即拍板,当天便让罗玖玖收拾行囊,跟自己一块去医馆,权当收下了这个徒弟。 而罗玖玖听了这个消息以后,激动异常。她立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又带上陪伴着自己的那条小狗,跟着慕君心一块到了她的医馆里面。 “你的房间我让伙计收拾好了,就在我的院子的东厢房,你和你的小狗可以住在那里。不过你可要记得,不要让你的小狗到处乱咬。” “记得!”罗玖玖连连点头道。 “还有,你不是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女学吗?我和女学那边商量好了,你明日开始便复课,直到把你缺下的上完为之。你本身已经满了十五岁,就差最后两个月的课程了,这两个月我不会给你太多的压力,你只要顾着课程便可。” “好的,师父说什么,徒儿就听。”罗玖玖也立刻点了点头,欣然同意了下来。 “好,那便等你肄业以后再说吧。我这里规矩多,但是在正堂和病房之外,你可以不必那么拘礼。只有一点,不许在我们接诊的时候打扰,明白了吗?” “明白了。”罗玖玖听话点了点头。 “好,忙你的去吧。”慕君心满意地笑了笑,就让她自行收拾东西去了。 罗玖玖看着自己的房间,欣喜不已。她先是跪地双手合十祷告了一会儿,郑重地磕了个头,才抱起自己的小狗,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双喜,我们有新家了,终于不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人了。” 说着,她抱着同样有些不适应但十分好奇激动的双喜,揉了揉它的头。 “那个小姑娘看样子很是高兴啊。”等慕君心回到正堂去接诊的时候,顾淮安看着她出来,微微笑了笑。他叮嘱了自己的病人几句,微笑着送他离开了医馆。 “我看着她的心情不错,看来是终于不用孤苦伶仃的了,也挺好的。” 随即,慕君心看向一旁的顾淮安,有些嗔怪似的开口道:“你也别小姑娘小姑娘的,显得你好像很大似的,你刚来我这里的时候,和她现在的年纪一般大。” “但是我终究还是比她大个三四岁的,马上就是加冠之年了。”顾淮安微微一笑,将自己手中的药方写完,递给了伙计让他去按方抓药。 “你呀,总是那么小大人的样子,”慕君心撇了撇嘴,倒是心里有些喟叹,果然这种家世坎坷经历很多的孩子,都要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很多,“以后我若是常不在医馆,估计这个小姑娘还要你多为照拂。” 说到这儿,慕君心像是有意逗他似的,微微笑了笑:“不过我看那小姑娘这几次见你对你的神态,似乎是对你有点意思呢。” 一番话成功把顾淮安给逗得面颊发红。他立刻伸出手一边扇风,一边埋怨似的瞟了慕君心一眼:“接诊的时候,还如此玩笑,成什么样子!” 慕君心砸了咂舌,行吧,那就不说话了。 居然有一天被一个比她小五六岁的孩子给教训了,这一口气闷在胸口实在是堵得慌。 后来,罗玖玖便十分勤快,每天都准时上下学,从来不迟到早退。而且这个人干活利落,早早起来便把正堂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吃完张三宝做的早饭,才去赶紧上学去了。 连张三宝都说,这小姑娘实在是轻快,有的时候他都过意不去。 而慕君心在心里打着鼓,更是过意不去了。如果每天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她宁愿睡到巳正再起。 况且宣政殿这些日子里面议政倒是顺利,钟纬凌现在也好声好气和她说话了,基本上没什么问题。边关那边的战报频频发来捷报,而钟郁凌的信更是一天比一天满怀希望。 这真的是一部非常精彩又很有意义的书信体纪传文学啊,慕君心在心里感叹着。 况且还是帝王家书,要是搁在二十一世纪,得卖不少钱呢! 很快,两个月过去了,罗玖玖正式从女学肄业。那一天,张三宝特意多做了几个她喜欢吃的菜,等她回来以后,摆上桌款待,让她开心了好一会儿。 “你也吃慢点,别噎着,就是自己喜欢,也不能太贪嘴了。”慕君心看她吃得风卷残云的样子,几乎忍俊不禁,连忙替她顺气道。 “习惯了,之前在女学,在家里照顾生意的时候,没有太多时间给自己吃饭,我都是这么快吃的。我知道,吃太多了,容易积食,还容易……” “容易气阻、食噎、腹泻。”顾淮安轻轻笑了笑,倒是还给罗玖玖夹了一小片青菜。 “所以要细嚼慢咽地吃,不可贪快,也不能总是吃油腻的。这样,才养胃。” 慕君心明显看到了顾淮安难得地展开笑颜,而罗玖玖也默默应了一声,似乎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耳尖微微泛着粉色。 而她也真的听进去了这些话,低头小口小口地扒着碗里的饭菜,速度真的慢下来了很多。 这顾淮安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吗?慕君心警觉地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 等到一顿饭吃完,罗玖玖主动要求帮忙收拾。收拾完毕正堂以后,慕君心招了招手把她叫过去问话。 “玖玖,你在我这儿这么多天了,你跟我说实话,你到这儿是不是还有一层目的呢?” 不然京城里面医馆也挺多的,有名有望的大医馆也不是只独他们这一家,肯定还有别的缘由。 比如,慕君心想到了方才饭桌上面的一幕,露出了八卦且意味深长的微笑。 实在是没想到啊。 第三百八十三章 少女心事 “啊……我……” 罗玖玖一下子被问住了,她支支吾吾,眼神开始有些飘逸,一抹绯红慢慢爬上了自己的脸颊上面。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其实确实还有这么一层羞于启齿但藏在心中最深处、最温柔缱绻碾磨于心间和唇上的一个理由,而那个理由其实就只是三个字,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而已。 顾淮安。 就是这个名字。 她初见顾淮安也就一年之前,她带着爷爷来瞧病。那个时候慕君心还在外面不在医馆,是顾淮安接诊的。 她那个时候就被顾淮安给深深吸引住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情窦初开就是常事。顾淮安本就长得十分英俊,医术又十分高明,明明是跟她差不多的年龄,却待人接物都沉稳成熟很多,给人很安心的感觉。 而在接下来几次与他的接触之中,他的周全和沉稳都让罗玖玖倾心不已。虽然他一直面色只是淡漠,似乎从来没有对行医之外的事情起过兴趣,但是就是这种淡漠的感觉,反而如同春风吹皱一池春水一般。 她平日见过的男生都太过幼稚,太过容易被花花世界的很多事情吸引过去,他这般不惊不扰,不为世间事所迷惑的样子,实在是与众不同。 所以她经常身体力行地帮爷爷去抓药,爷爷不幸过世以后,她悲痛欲绝之下想到的最后的依靠,估计就是这个医馆。 她便下定决心要让慕君心收留自己,才在每天慕君心的必经之地,一边摆摊卖自己编的箩筐之类的手工艺品,一边等着慕君心的到来,就这么等了一个多月,她终于下定决心去请求她收留自己。 能跟他近距离在一块,也不错了不是?只要天天看着他,那就是开心的。 虽然罗玖玖没有开口,也没有告诉慕君心这些心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她的神情已经暴露了个差不多了。 罗玖玖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情窦初开的少女,藏不住什么心事的。 慕君心便心领神会,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在你这个年龄,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淮安也是个好孩子啊,这样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师父,您,您千万不要告诉淮安哥哥,好吗?”罗玖玖知道自己没有瞒住,便连忙走上前了几步,急切地恳求慕君心道,可怜巴巴地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慕君心。 “我知道,我不会的,你放心,”慕君心露出了个让她安心的微笑,温柔出言让她冷静下来,“感情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两个人的事,你自己想好了该怎么做就行了,我不会干涉任何事情。” 他们两个人的事让他们两个人去上心就好了。 她才不愿意管,一是不能管,二是会揠苗助长。况且暗恋是一种很美好的情感,尤其是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子和少年来说。 那就让它继续美好着吧。 “只是这些天你必然会经历一个更为了解他和近距离接触他的过程,你需要注意言行,不要让他觉得困扰,也不要让你失态,最重要的是你不要把自己陷进去太深了。而且你时时刻刻要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这个人,能接受这个完完全全的人。” 虽然慕君心也愿意看到好结局,但是事实告诉她,这件事似乎还真的不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发展。 问题不在罗玖玖,在顾淮安的身上,他之前经历过的创伤肉眼可见是对他有影响的。不然顾淮安怎么现在仍旧是不爱笑、很沉闷、警备心很强,也不容易交出真心,更不会对行医以外的事情产生兴趣。 正是因为他过往的那些事情真的对他影响之大以至于再也不敢踏出那一步。 不过这些事都是要看造化的,罗玖玖确实是一个热心而乐观、积极向上的姑娘。没准她真的能成为可以温暖顾淮安的那个小太阳呢? “我都明白,谢谢师父,我一定会谨记在心的。”罗玖玖点点头,连连应了下来。 慕君心的反应还是在她心里平添了几丝暖意,慕君心的不插手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照顾和尊重了,她也很感激,慕君心由衷地在尊重自己的感情,并且点到为止地提醒,不干涉过多的事。 “只是若是因为爱恋而耽误了你的学习,那我可是要训斥你的!”忽然,慕君心板起脸来,把身为师者的姿态做足了。 “你每天要跟着我早起辨认药材,柜台里面每个药材要学会闭着眼睛一碰就知道是什么,学习听脉象、认记穴位、经脉,还要帮着处理药材、给病人煎药,每天记录病房里面病人的情况,并且每天晚上酉时都要给我报告,听明白了没有?” 慕君心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身为一个医者,基本功绝对不能丢。 而罗玖玖也立刻站得笔直,默默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还有,我之后可能会有很长的日子都不会在医馆里面,你每日这些功课,或许将来要跟顾淮安学。” 好吧,还是绕不开这一点。慕君心在心里偷偷笑了笑,不让暗着帮忙,那就明着帮忙好了。 不过自己若是真的将来离开医馆,顾淮安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一提到这个名字,罗玖玖的双颊就开始泛红,她低下了头,默默小声道:“师父原来还是会取笑我。” “不是这个意思,我将来毕竟也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就不能在医馆里面了。” 听到这个消息,罗玖玖才恍然大悟似的。她想起了什么,只是默默低头不再作声。 “所以到时候,这个医馆是你们,也是大家要努力经营好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你能做到吗?” “能!”罗玖玖立刻点了点头,坚定地回答道。 “好,那我就放心了,如果我同时也能促成一桩好事,想必大家都会很开心的。” 慕君心在心里偷偷为自己鼓了个掌,自己皮一下也很开心。 在那个小姑娘反应过来之前,慕君心就赶紧找了个理由溜了,不然小姑娘气急败坏起来,她可不知道怎么哄。 第三百八十四章 远赴边关 日子仍旧是那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罗玖玖确实是一个好苗子,同样十分勤奋,每天早起晚睡,非常积极地跟着慕君心学习医术,并且渐渐还真的学出了样子。 仍旧是早晨起来,她就将正堂打扫了个干干净净,等张三宝端上早餐以后,她吃完了就跑去柜台上,一个一个去识记那些药材。 过了巳正,慕君心则将她叫到身边,带着一张穴位经脉图,以身作则地给她指明了具体的穴位和脉络都在哪里,让她一个一个找准了摸着去识记。 午休之后,慕君心便让她跟着自己和顾淮安,看个一个时辰的,看自己和顾淮安都是怎么给人瞧病。看他们是如何望闻问切,如何去用药,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去病房去记录病人的情况。酉初给慕君心报备之后,便去药房帮忙煎药。 一天下来几乎没有多少闲着的功夫,但是罗玖玖似乎乐在其中。慕君心倒是有些意外,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带过徒弟,这么精力旺盛而且认真努力的实在是少数。 大部分人可能第一天还好,第二天第三天就有些懈怠,后面就开始不耐烦起来。学医要记背的东西太多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哪个师父都不会马虎懈怠。 但是徒弟就会精疲力竭,这倒是真的。 不过罗玖玖似乎是那种很会自己调理自己的人,也是很会知道自己如何去给自己放松舒压的那种人。你看到她的时候,总是感觉她脸上永远都没有愁云,永远都是笑盈盈的,从来没有伤心事,也从来没有烦闷的时候。 似乎对她来说,生活着便是快乐的。 慕君心不禁还真的十分喜欢并且敬佩这个小孩子了。 过了大约两个月,罗玖玖已经是突飞猛进,而钟纬凌忽然叫了慕君心去宣政殿,说有要事相商。 “那今天你就跟着顾淮安一起吧,我回来可是要问你们,并且检查进度的。”慕君心严肃对两个人说道,并且偷偷地冲着罗玖玖眨了眨眼。 然而罗玖玖根本没放在心上似的,只是点了点头:“师父您放心吧。” 行吧,这么心大也不能说什么。慕君心生生把一颗八卦之心给咽了回去,赶忙往皇宫那边赶去。 边关传来消息,说西越那边已经吃紧了,北凉的援军其实是允诺的八成兵力,看来北凉王到底还是很想要胜利来分一杯羹的。西越节节败退,边境的城池基本都被南祁打了下来,若是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元气大伤。西越已经撑不住了,就看什么时候他们提出和谈。 这点慕君心倒是知道,钟郁凌刚刚送过来的信说,他快要胜利了,他会在光荣战胜的时候,回来迎娶她为妻。 但是慕君心不知道的是,决战在即,但是南祁军队里面重伤兵士越来越多,战地的医疗条件怕是已经难以控制住伤员伤情了。 这样下去,怕是有瘟疫蔓延开来的隐患,到时候,西越很有可能反败为胜,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这个我只能想到你了,你能有什么办法吗?” 钟纬凌这次一改往日的态度,对慕君心很是客气又非常尊敬。 慕君心哑然失笑,她倒是不在意钟纬凌的态度,只是不解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钟郁凌却在信里面一个字都没有跟她提过。 是怕她担心吗?但是这种事,本来就应该让她跟他站在一起面对啊。 “我去找涂敏,集结一些比较有能力的太医,并在京城和周围招募一些医术较好的、能吃苦耐劳的大夫。我们一起去边关,这封信什么时候送到的?” “刚送到的,信是在二十天之前从皇兄那边发出来的。” 快马加鞭轮番接力,还过了这么久。 慕君心咬了咬牙,但愿现在的情况还不坏,他们赶过去也来得及。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他们无法准确而及时地知道前线的情况,就怕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晚了。 “那还等什么?立刻发布招募令!” 慕君心立刻联系了涂敏,而招募令也很快发了下去,三日之内便集结了不少人。经过了慕君心的一番选择以后,最后在太医院选择了五人,在民间选择了十五人,加上她和涂敏的几个徒弟,这些人也算是够了。 她将医馆的事务都交给了顾淮安和张三宝,并将罗玖玖托给了顾淮安让他继续教导她,自己则领着队,带着一些治刀伤、跌打伤和火油烫伤的药物和一些治瘟疫的药物,往西越和南祁边关去了。 为了他们的安全,钟纬凌派了一支精锐兵士,一路护送他们。 大夫们大多都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文人,若是遇上真刀真枪的,肯定很快就会败下阵来,到那时候,一切都白费了 涂敏和弟子游历天下,过了一段日子才和他们汇合。一行人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十天却也只是行走了五分之二的路程。 好不容易辗转只剩下了三十里的路程,若是快马加鞭,第二天落日之前估计就能赶边关。钟纬凌早就已经跟边关通了信,有专门的通传过段时间会和他们联络,这时就有通传来报,前线的将士已经是有发热咳嗽的症状了。 “看来情况不妙,我们必须在明日日落之前赶到。”涂敏皱着眉头,顿时陷入了沉思。 慕君心也十分不安,除了对南祁的牵挂,更是对塞外自己的恋人的牵挂和担忧。 她总算是感受到了大漠的苍凉和无声,此刻万籁俱寂,除了这个驿馆,没有任何行人经过。这种孤独的壮美和苍凉,的确是能引人深思并惆怅不已。 一轮明月挂在夜幕之中。 “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起来还得赶路,通知每个人,明日越早起来越好,一定要在日落之前,赶到军营。” 涂敏答应下来,下去去传话了。而慕君心则心事重重,毫无睡意。 她拿着那个通传送过来的竹筒,翻过来,掉个个,再翻过去。打开盖子,再合上,这么无数次地把玩,却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第三百八十五章 最后三十里 “你还不睡吗?”涂敏在通知了一圈那些人以后,见慕君心还坐在驿馆门口,便上前关切问道。 “我一会儿就回去。”慕君心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她漫不经心地对着涂敏应了一句。 涂敏看出来她有心事,只是没有点破,也便回到房间歇息去了,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慕君心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慕君心也觉出了几分倦意。还是该回去早些歇息,明日还要早起。她这么想着,便起身准备往回走去。 然而刚起身,她就似乎感觉出了不对。 方才好似有个黑影跑了过去? 这么长时间锻炼的警觉性让慕君心立刻打起了精神。她四处看着周围,随手抄起在门口靠着的一把扬干草用的叉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黑影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对,她似乎又感觉有什么人在她身后晃了一晃。 她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她现在孤军一人,如何应对不知数量的敌人? 可是将士都在外面守着,而里面的人大多都熟睡了。 “涂敏前辈!关于前线的情况,我有要事要和你说,你带着人赶紧下来!” 慕君心想了想,立刻朝着楼上用自己所能发出最大的声音高声喊道。 她的声音不止惊动了涂敏,还惊动了一些大夫和一些兵士。于是那些人最后都纷纷下来了,涂敏打着哈欠,连忙问她怎么了。 “方才我要回去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人混进来了,怕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很可能就是西越的人!” 慕君心知道她刚才这番已经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那几个来进犯的人怕是要么还在附近,但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可当真?”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立刻精神了,都开始心惊胆战,慌乱中一个个惊恐不已,不知道如何是好。而涂敏稳住了心神,冷静地开口问道。 “当真,我见到了不止一个黑影,怕是他们现在还藏在附近。我们今天晚上都不要休息了,也不要落单,打起精神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还有我们的药材。” 那些兵士也立刻警觉,一部分人组队保护着这群人,另一部分人组队在附近搜寻着,一个也不敢大意。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依旧是高悬于天,塞外除了偶尔的鸣沙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们静静地在沙漠之中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外出探寻的兵士带了三个人过来。 “报告!抓住了三个,另外三个让他们跑了。”说着,兵士们把五花大绑的三个黑衣人扔到了慕君心的面前。 慕君心看见了他们身上的那个貔貅模样的令牌,钟郁凌和她说过,这代表着西越的皇帝养的一群死士。 “西越皇帝让你们来偷袭我们的是吗?说,你们一共多少个人?据点在哪里?怎么偷偷混过来的?”慕君心站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而那三个人都不出声,每一个人看着慕君心的眼神都凶恶如豺狼。 “杀了吧,问不出他们什么的。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人,绝对不会松口。”慕君心看向领头的人,淡淡开口道。 她倒是真的不惧怕什么,西越若是截获消息,来偷袭他们也正常。只是他们怎么费心混过来的,她倒是有些兴趣。 没准还能帮上钟郁凌一把。 不过既然他们不说话,那她留着也没有必要,她可不会留着敌人让他们找机会偷袭自己。 那三个人立刻被拖到一边,三个兵士掏出刀来准备行刑。这些大夫大多都是胆大心细见多了血的人,但是亲眼看到人杀生还是有些不忍,大多数人都别过头去不愿意看。 “你们这些瑟缩在阴影里面的家伙们!貔貅降临人世,我们皇帝会让貔貅惩罚你们,给你们带来无穷灾祸!” 其中一个人厉声喝道。然而这番话一出来,所有的人反而都被他激怒。 那群人一个一个站起来,所有人都站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傲视着他们。 “我们不愿看是因为我们是医者,不愿看着天下生灵逝去。只是你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们倒是十分乐意看着你们貔貅先自取灭亡。” 慕君心话音刚落,那些人就在震惊之中,被手起刀落,一个个了结了性命。 “拖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兴许还会有人给他们收尸,还能引来同伙呢。” 当然,这句话慕君心也只是激将法。她相信很大可能是不会有人来的。这些人的尸体,怕是也只能落得一个在野外被狼和鬣狗吃掉的结局。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嚼了些薄荷叶提神,一同看护彼此和药材看护了一整晚。等到第二天天亮了,才立刻清点人数、药材数量和情况,无误以后才立刻套上马车,全速往军营去了。 一路上很顺利,如果不出意外,日落之前应该就能到达军营。所有人都慢慢提起了精神,又都开始铆足了劲做准备。 马上迎来的就是另一番恶战了。 “你会害怕吗?”涂敏微笑着问对面的慕君心道。 这次不比上次,更多了一份危险。除了要面临病患可能带来的危险,这次更要担忧有没有刀剑或者羽箭从自己脑袋上过去。 “不会。”慕君心只是淡淡一笑,坚决地回了这两个字。 “但愿一切顺利吧,我总是心里有些担忧,今日怕是要出一点事。” 涂敏说着,眉头皱了起来。他似乎正在担忧着什么,似乎这一天,真的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现在我们都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很快就能到军营。到时候应该就没事了。” 涂敏这个时候说这些,慕君心纵使是不担心,现在也多了几分担忧起来。她默默地把眼神别到一边,祈祷着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出事。 一队人已经走出去了十里。 而远远地,慕君心似乎听见了喊杀声。她第一个反应便是不妙,立刻将车帘掀了一个缝。 外面似乎有人正在驾着马往他们这个车过来,并靠近了装着药材的马车。而那些人都身着黑衣,与昨日无二。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不为人知的能力 “小心!” 在涂敏的一声呵斥下,慕君心立刻将帘子放下缩了回去。而下一秒,疾驰的箭就从帘子外面飞了过去。 慕君心不由得胆战心惊,感觉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如果她方才慢了一步,说不准现在就已经被那箭害了性命了。而外面传来了喊杀声,似乎又有不少的羽箭呼啸而过,刺破了车的帷幔或者顶棚。 “看来对方来人不少。” 慕君心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听这声音,外面估计得有几十号人吧?如果是这样,那怕是今天他们都在劫难逃了。 不知道护送他们的那支队伍能不能敌得过,无论如何,她这次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她是万不可能打得过里面的任何一个人的,出去不是白白送死吗? 忽然,一把剑贴着她的身侧从外面刺穿了车壁。慕君心惊愕不已,吓得连忙起身往车的中间走。那把剑开始漫无目的肆意捅了起来,很快,车壁就被捅得千疮百孔。 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整个车壁被破坏出来了一个大洞,而洞的外面,她看到了那个死士狰狞而又带着奸笑的脸。 “南祁皇帝的女人,今日怕是要你死在这剑下了!可惜了,我本不想杀你的。” 那个人脸上露出了淫.荡的笑容。而慕君心一阵恶寒,若是死和落在这人手下选一个,她宁愿以身赴死。 看来西越那边都摸清了,只要自己一死,那就是击垮钟郁凌的最重的一击。而手下士兵有了那么多发热即将成瘟疫的伤兵,他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估计也没有那个资格了。 可惜,他话刚说完,就被外面不知道谁的长矛一击刺死,跌落下马。而在那洞口外面,露出的是穿着铠甲的南祁兵士,却是铠甲上染了血,已然是战损的有些狼狈但仍旧傲然英勇的模样。 “慕姑娘,涂大夫,您还好吧?”他在外面焦急地问道。 “还好,外面情况如何了?”慕君心连忙上前。 “我们还剩二十里到边关,对方人有些多,看来是冲着一定要团灭我们的目的来的。我们已经派人往前线求援了,放心,我们会拼死抵抗住的。” 说完,他就立刻转身迎战了,估计是旁边又被人给偷袭了。慕君心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离开,而自己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办?这些大夫全都是一点拳脚功夫都不会的,不可能指望他们能打,而自己的力量一个绝对也打不过。那涂敏…… 慕君心望向一边似乎在沉吟的涂敏,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还是让他安安生生避险比较好。 她透过自己车外的那个大洞看了看,只见地上还躺着方才那个西越死士的剑。 或许可以冒个险? 她仔细看了看,那些士兵似乎都还在缠斗,没有注意到这里。她立刻咬了咬牙,准备下车将那把剑捞上来。 “你出去作甚?你是想着送死吗?!”涂敏见她要出去,立刻拽住了她。而慕君心有些诧异,涂敏的力气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 “我见外面有方才那个西越死士的剑,郁凌教过我一点武功,我捡了去还能稍微抵挡片刻。” 涂敏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这样,你留在车里,我帮你去取。” 还没等慕君心反应过来,涂敏就已经下了车,他手疾眼快地将那把剑拿了过来,正要上车的时候,一支箭从远处射了过来,眼看就要击中他。 “涂大夫,小心!” 慕君心一声惊呼,刚要上去把他推开,然而涂敏却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转身一剑打偏了那支箭。那箭随后插入了黄沙之中,涂敏一番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发生就在片刻之间。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慕君心愕然不已:“涂大夫,你……” 涂敏转过身来面对着一脸惊愕的慕君心,微微笑了笑:“我只是会几招几式罢了,行走江湖,难免会遇见危险,会几招保命而已。” 这是会几招保命吗!能有这么迅速的反应能力,绝对不是一般人啊!慕君心只觉得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而看见了她脸上不信任的神色,涂敏微微笑了笑,利踏上马车,对慕君心安慰了几句。 “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不想要招来杀身之祸而已,你放心,和你和朝廷都没什么关系,私人恩怨而已。你就当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要说出去就好。” 慕君心下意识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深不可测。不过看起来这个人现在还没什么威胁,也不是什么会威胁他们的坏人,那在这种情况下,至少能保住这些人的性命安危,总归也是不错的。 两人一时无话,而车顶忽然被人给掀翻,外面,西越的死士已经包围了他们,而慕君心这才注意到,护着他们的这群人并不能做到护得滴水不漏,何况在死伤太半的情况下。 涂敏立刻拔出了剑,与他们一决高下。而慕君心则只能拾起一根马车损毁掉下来的木棍。不论如何,总归还能抵挡一点,虽然在西越那些削铁如泥的剑面前,可能连一个回合都抗不下来。 涂敏的确英勇,以一当十居然也能获胜,还能毫发无伤。慕君心看了都不由得由衷赞叹,这样一个人,你敢说他不是一个仗剑天涯的豪侠吗? 他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别动!你要是再敢动,小心我杀了你!”然而慕君心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粗鲁地拖下了只剩一个平台的马车。 她的神思在片刻之间才反应过来,随即就感觉到利刃结结实实地抵在剑刃上面。 如果她一动,或者那剑一动,就立刻没命了。 “别动!你们都别过来!再动一步,我就杀了她!”旁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她看见了西越的死士开始往那个人身后聚集,而剩下的兵士、大夫和涂敏都在对面,焦急地和这群人对峙着。 慕君心顺便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些人,可惜,兵士死伤不少,也死了三个大夫。而草药车还好,只是被砍了几刀。 第三百八十七章 顺利抵达 她定了定神,想着能逃脱的方法。 “你真的觉得你能顺利把我带回去?这些人不会放过你的。而且你们本来不就想让我死吗?何必多此一举?” 慕君心正在试图逃脱,她有些讽刺似的开口说着,寻求着逃生的契机。如果万一逃不出去……激怒他或许能找到出路。 最差不过也就死在刀下。她反正知道自己若是跟他们回去了也是生不如死,在这儿死了反而还能少受一点罪。 “你闭嘴!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给杀了!” 那人气急败坏似的冲着自己吼道,慕君心微微一笑,看来这个人也没多大把握,也挺心虚的。 “你真以为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若是死了,他们不会放过你,郁凌更不会放过西越,你们还想这么纠缠下去吗?” “我会杀了你们,还会把那些南祁士兵生还的希望都毁了!你下地狱去吧!” 那人愤怒不已,正要下手的时候,忽然整个人都动不了了。慕君心看见他手里的剑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而束缚钳制着自己身体的那股力量立刻消失了。 慕君心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看来是得救了。 那去求援的人过来了,慕君心看见了一群人冲向那些西越死士,激烈交战了一会儿,西越那边的将士一个一个倒地,而慕君心立刻就被手疾眼快的涂敏给拉了过来,也脱离了险境。 “你没事吧?”涂敏看着慕君心,焦急问道。 “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慕君心舒心地笑了笑,看向自己周身。 然而涂敏却发现了她脖子上的伤痕,那是剑的划伤。他眉头一皱,提剑来到那个挟持慕君心的人面前,一剑把他的头给砍了下来。 那人的头咕噜噜滚了一段,在景枫的脚下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救人来迟,让你们受惊了。”景枫扫了一眼众人,尤其是在涂敏的身上辗转看了几眼。方才那手起刀落的样子,控制剑那么利落,看来的确是有些功夫的。 一个大夫居然有不错的功夫,倒是挺难得挺少见的。不知道背后是不是也藏着许多的故事和秘密呢? “你们没受伤吧?”景枫问道,与此同时,她看见了慕君心正在处理脖子上的划伤,顿时一阵自责。 “我们没有什么伤,就是护着我们的人死了不少,我们同行的人也死了三个。” 说到这儿,所有人都一阵沉默。慕君心心痛不已,本来都是为了救死扶伤,却在半途中就已经命丧黄泉。这何其让人难过,那些人又何其命苦。 “对不起。”景枫默默地低头认错。 “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敌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们把他们安葬了,赶紧赶路要紧,不然耽搁的,怕是更多的将士的性命。” 景枫点了点头,连忙组织好来救援的人,一部分把这些大夫和同伴的尸体整理在一起葬了,另一部分人则继续清点乘车,往营地走去。慕君心和涂敏的车已经毁坏,只能挤在别的大夫的车上。 到了地方,情况倒是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但是伤病残兵住的地方,也早已经一片狼藉了。那些大夫立刻收起了悲伤,去查看病人状况,紧急开会处理。 “看来事情还能挽救,大家一定要注意救人的同时,保护好自己。你们几个跟我去检查重伤员的情况,你们几个,去营地里去,查看现在的士兵里面有没有发热的症状,慕姑娘,你就带这些人检查轻伤员的情况。” 慕君心知道这是涂敏在照顾她,心里倒是一阵感激。涂敏向来怀着一颗常人所达不到的仁心,总在最危险最需要的关头,自己出来抵挡最危险的事情。在他眼里,病人确实都是一视同仁的。 这一点就算是她,也很难达得到。 她立刻安排好人员,规定好每个人该如何做,如何行事以后,几个人四散开来立刻去忙碌了。她自己则在原地辗转了片刻,忽然开始担忧。 这时候钟郁凌在哪儿呢?他在哪个帐子里面呢?他现在正为什么而担忧,正在为什么而深思熟虑,正在怎么筹措战事呢? 她忽然想要见到钟郁凌,想要立刻见到他。 但她还是止住了,她咬了咬牙,立刻也投入了工作之中。那些固然重要,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这些伤员的性命,是她自己本身的任务。至于钟郁凌,什么时候见不到呢?不急,不急。 因为他们到得还算是及时,而慕君心和涂敏的方法也十分有效,很快整个营地里面就没人再发热,伤口感染的情况也好了很多。慕君心也尤其注意营地的卫生,她身体力行一个一个检查过去,尤其是伤员区,更是打扫了个干干净净才罢休。 卫生情况很影响伤员的情况。虽然在营地条件艰苦,但是能保持的,就尽量保持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伤员的情况好了不少,而慕君心也是第一次在营地里面见到了钟郁凌。是钟郁凌亲自请人,让慕君心去的。 据说是之前为了解决西越有人偷偷越境去劫持那些援助车队的问题,他们排查了很久,发现了防御的漏洞,于是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备安排以后,才得出空隙。现在事情解决了,终于得空能见她一面。 而慕君心在时隔几个月之后,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恋人。彼时已经由夏入冬,很快就要到十月了。 边关的冬天来得比中原要早很多,在他们来之前,这里就已经飘过雪。虽然只是一夜或者是一时半刻的大雪,虽然很快就化了,但是那强劲的朔风仍旧如同冰刀子一样,割得整个人心都是慌的。 就在这么一个风雪天,慕君心在属下的指引下,缩着脖子抱着汤婆子和暖手筒,快步哆哆嗦嗦地跑进了钟郁凌的帐子里面。 虽然里面烧着火炭盆,比外面要暖和多了,但是慕君心还是觉得冷,刺骨的冷。在这种天下将士们都不愿意在外站着,这样艰苦的环境,可是要持续多久?战事果然都是残酷的。 而她终于见到了钟郁凌。 第三百八十八章 帝王权衡 当时钟郁凌正背对着自己,看着身后的布防图,见身边的人都纷纷对身后的人行礼,这才转过来看向身后的人。 那一眼,就好像是过了千万年。 身边的人都识趣退下了,而钟郁凌上前,立刻将慕君心揽在怀里。他身上还穿着着冰冷的铠甲,但是慕君心却丝毫不觉得冰冷和坚硬,反而觉得十分踏实。 她终于见到他了。 钟郁凌更是欣喜不已,前些日子听说他们遇袭他便揪心不已,一直期盼着她能安全到达。等到安全了,自己处理边防问题,而慕君心尽心竭力地在医治那些伤员。现在伤员救治过来了,他也解决了边防的问题。 两个人终于可以见面了。 “你瘦了。”良久之后,两人才不舍放开,慕君心看着眼前的人那已经瘦削了很多、且在边关被这里的风沙和战乱、殚精竭虑很久的饱经沧桑的脸,忽然眼睛一热,滚烫的泪水就那么流了下来。 她实在是心疼,她这时候才注意到了,自己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是多么上心,而他对自己,又是多么的重要。 “是吗?我倒是没有觉出来。”钟郁凌微微笑了笑,似乎不甚在意似的,他连忙伸手,擦掉了慕君心脸上的泪。 过往的一切倒是都没有那么重要,只是慕君心出现在自己面前,忽然流泪,他的确心疼了。 “你这些天受苦了,纬凌也是的,为什么偏要让你过来?他真是太心大了,我回去一定会好好说他!” 慕君心见他皱眉要去找钟纬凌算账的模样,忽然忍俊不禁,钟郁凌这么说,她倒是有些解气,只是,怕是也不必如此了。她过去那些怨气,经由钟郁凌这么一说,居然也都消散了。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说了,我想要来的。除了救治伤员,最重要的,是我想要见你。” 这番话让钟郁凌为之一震,他低头思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把她搂在了怀里。 “对不起,是我太慢了,没有尽快打完这场仗,不然就能凯旋而归,回去你也能早一点见到我了。”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而且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是不是?”慕君心有些讶异,立刻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安慰着,“这么快你就已经势如破竹,和北凉一起取得了那么多战绩,而且现在胜利就在眼前,你何苦自责呢?” 慕君心拉他坐下来,好声好气地和他聊了起来他不在京城里发生的这些事。钟郁凌听说钟纬凌在众人的帮助下,倒是也把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瞬时倒是放心了许多。 “果然有你们在,他还是能成大器的。就是不知道,他和十三弟,究竟哪个更强一点。” 慕君心皱了皱眉头,他这是什么意思?她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声音里面……居然有一些大任即将卸下的轻松之感? “我其实一直都在筹谋一件事情,只是还没有想好。如果我有决定了的那一天,君心,你会怪我吗?” “什么事啊?”慕君心被他这么一问,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向来有什么事都不会如此谨慎甚至有些犹豫不决,这次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他成了这样? “这事我时机成熟了才会告诉你。十一弟有些莽撞幼稚,如果让他历练历练,才会更为稳重,能成大事。而十三弟虽然之前和钟穆凌走得很近,但是他自请离开京城,也没有实权,也一直都没有表现出反的心来,的确是和过往断了干干净净。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能成大器。” 慕君心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她想要开口,但却止住了。说实在的,他的决定,真的自己能干涉吗?不如让他自己权衡一番,再做决定吧。 “你呢,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忽然的问话让慕君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沉吟了片刻,居然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打算。 嫁给他,当皇后,然后见招拆招,管理好后宫,帮他一臂之力就好了。可是这样真的好吗?真的是自己想做的吗?真的能做好吗? 这样其实算是一直都没有决定下来目标吧?其实算是随波逐流,听信命运,走一步看一步吧? 慕君心发现了,自己从来都没有对未来如此迷茫过。 钟郁凌似乎看懂了她的神情,于是似乎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慕君心还把医馆今日的情况说了一说,包括罗玖玖和顾淮安的事情。这件事让钟郁凌也十分惊奇,他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原来顾淮安那般冷清的人,居然还能有小姑娘对他如此上心。 “你没有想到吧?我其实也没想到,但是不得不说,顾淮安那个孩子,确实是有着可以令人信服的能力和魅力。总之,他们的事情,我没怎么管,就看他们之间的缘分和造化吧。” 钟郁凌点了点头,这样最好。 将最近的情况都聊了个差不多,钟郁凌和慕君心才依依不舍地道别了。钟郁凌需要和将领们再商议接下来的计划,而慕君心需要继续去照看病人。 慕君心离开了他的帐子,却发现帐子外面已经集结了很多的人,正列队等着里面的传唤。慕君心刚刚出来,那些人就齐刷刷地躬身拱手行礼。那样子仿佛是在给未来皇后提前行礼一般,一个一个脸上还带着一些八卦的神情偷偷看着她。 ……好难为情!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一个想着乱七八糟的,罚,都罚! 当然慕君心知道不能说出来,否则这些人该明着起哄了。她只好连忙说了一句免礼进去吧,听他们大呼了一声是就立刻转身进去了。那声是响亮得啊,似乎这营地里面都有回音似的。 慕君心只觉得自己羞得不行,赶紧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似乎城外有千军万马接近了的声音。 而外面喊杀声阵阵,她甚至感觉到什么东西好像酝酿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似乎正在怀里轰隆奔腾汹涌酝酿着,等着下一刻喷薄而出。 第三百八十九章 兵临城下 慕君心的瞳孔骤然放大。在她的眼前,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一路奔腾怒吼着就朝她飞了过来。 “小心!”她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扑向一旁带她回去的那个小士兵,带着他一同往旁边三两步冲出去卧倒在地。 在她很近很近的地方,几乎就在她刚刚站立的那个地方,那个火球落地、炸了开来。她虽然逃走,但也没能逃脱几步。她感觉到自己外袍和裙角被火一下子燎得短了一截,而脸上被各种尘土灰烬给贴住。 她的眼前飞沙走石,而耳朵完全听不见了任何声音。她只看到了一群人跑到了她的面前,焦急惊恐地张着大嘴,把她和那个小士兵连忙扶起来。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流裹挟着往前走,似乎是在被护着往什么地方逃。 她想要说些什么,张着嘴,却发现自己仿佛说不出来话,就算是说出来了,也不知道都零碎成了什么咿咿呀呀的片段,估计也听不真切了。 看来是对面主动开始攻击了,一场战役已经打响了。 慕君心被一群人护着回到了伤病员暂时用来躲避的战壕里面,她感受到了外面的飞沙走石和战火纷飞。她只能和其余的人一起心惊胆战地候着,等着这一切都顺利过去。 而不知道多久之后,她才恢复了听力,她才能和涂敏和其余人之间用喊叫的方式彼此沟通。 “你还好吧?!你现在听得见了吗?!” 慕君心点了点头:“听得见!我现在听得见了!方才是火球爆裂的声音太大。”让她的听觉神经暂时麻痹了。不过这些说出来他们是听不懂的,就只说这些就足够明白了。 “西越真是狡猾,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始攻城。看起来,我们确实是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听说这次他们是举兵来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一举将他们打退。” 慕君心不再作声,她只是个大夫,只是有时候能借着自己之前看时事和现在听钟郁凌说起政务能知晓现状提提建议而已。但她从没打过仗,也不过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现在的问题。 只能一切都交给钟郁凌,或者是交给天意了。 她躲在战壕里面,忐忑不安地躲着、等着,龟缩不前。说真的,在战场上,谁最怕死谁先死,所以她不怕死,但是怕别人死。 她每时每刻都能听见刀剑相碰的声音,能听见有些将领厉声呵斥快一些,能听见上面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防守工事。她还能感觉到什么东西如同撼天动地的巨兽,如同共工触不周山一般地撞击着城墙和城门。 她还能听到热油滚烫倾泻而下的声音,她还能感觉到火雷从自己头上呼啸而过。而她能听见越来越多人那惨绝人寰的惨叫声,还有一些人全身燃着火焰从城头摔了下来。 前些日子还整齐有序又温暖的营地,现今如同修罗炼狱。 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吗? 慕君心只觉得自己再这么待下去怕是要疯了。她见过那么多人的死亡,听过那么多人临死前的哀嚎,见过那么多人死前的丑态或者善意的样子,甚至自己也曾经很多次临近死亡,也亲手结果过别人的性命。 但是她从未亲眼见过战争的样子。 都说战场暴露人性。她需要面对的是赤裸裸的褪去了光环和伪装的人性,原来一个人可以变成一个恶魔,可以杀人如麻,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可以将一个人如同畜牲一般践踏、蹂躏和残暴地虐待。 她不想见到这些,她不想看见人在她面前如此死掉,更不想面对的是城楼上还站着她最心爱最担心的人。 她今日才和他见过啊! 她忽然体会到了那些士兵家属们的心境。他们在这里每时每刻面对着死亡,而自己无能为力,只能求一切都顺利幸运,只能求老天爷能放过他们,不让他们身陷险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地狱般的声音她听了多久,渐渐地,似乎战事停了,她也像是再也受不住了似的,晕了过去。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醒了过来。而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涂敏立刻警觉,然后欣喜地说:“醒了!醒了!” 慕君心被扶了起来,其余的大夫和能走的伤员连忙凑过来,问她情况如何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慕君心茫然地看向他们,无措地开口问道。 “你都晕过去七天了,这几天几乎只能进一些水或者糊糊,还有药。皇上很担心你,让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你。” 慕君心这才觉出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似乎十分虚弱,她有些晕眩,而涂敏见了,立刻让人端了些水和米糊过来。慕君心稍稍进食了一些,才感觉好了不少。 “皇上呢?他在哪儿?营地里怎么这么安静啊?”慕君心感觉到了整个营地安静异常,就仿佛死了一般宁静,她于是连忙抓着涂敏的肩头,急切问道。 “西越前些日子败北,而他们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皇上就下令大举进攻,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 慕君心立刻挣扎着起身,拖着虚弱的身躯,不顾别人的呐喊,一步一步往城墙上面走去。 她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外面确乎是一片苍凉,除了战火烧灼过后几百里草木焦黑凋零的样子,几乎看不见其余的情况。 她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就连一只鸟忽然掠过都没有。 “君心,咱们先回去等着吧,这里风大,又天寒,你现在的身子受不住的。” 涂敏跟在她后面,站在她的身旁,好言相劝道。慕君心哪里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只是她实在担心,关心则乱。她怕今日过后就看不见那个重要的人了。 “听话,你现在的身体真的受不住,咱们好好休息好吗?” 涂敏的语气里面有了些催促和命令,似乎皱了皱眉头,有些焦急和不满。慕君心这才点了点头,随他回去了。她不想让别人失望,也不想让围着自己转,甚至是让人难做。 她跟着涂敏下了城墙。 第三百九十章 下落不明 她刚从城墙上下来,忽然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似乎有人在往城门这边走,那群聚而来的脚步声令她不能再动弹一步。 她立刻甩开涂敏的手,然后冲上了城楼。她远远地似乎看见一群人朝着城门这边过来了,只是不知道是敌还是我。 那群人越来越近,而慕君心也终于看见了,那领头的人的猩红披风,还有那一面迎风猎猎招展的旗。 是南祁的军队!是钟郁凌回来了! 她的一颗悬着的心立刻给落了下来。她微微笑了笑,多日的牵挂终于可以落地了。可是她却不如想象中那般轻松。 “皇上回来了!皇上回来了!”另有的眼尖的小兵立在城楼,似乎看清了来者,立刻兴冲冲地大声呼唤道。 还在守城的那些人立刻跑了下去,去开城门。而慕君心却感觉有什么事情在等着自己,而且绝非好事,那一颗悬着的心越来越紧,似乎代表着迎接她的正是什么厄运。 而她也的确看到了,为首的那个人是钟郁凌没有错,但是看着他的脸色,似乎并不是那么开心。 她立刻跑下城楼,按捺住那紧张跳动又惶恐不安的心,紧张地来到了城门之前。城门在她眼前开启,而外面站着的,的确是钟郁凌和他们的部队。 但是那些人似乎都并不是很开心,而他们的左臂上,似乎挽着白色的布。 “这是……怎么了?”慕君心连忙迎上去,一股大事不妙的预感在她心里四处游荡着。 “我们险胜,我倒是真的砍下了敌方将领的头颅,西越投降了,不日,就会进行和谈。” 但是钟郁凌似乎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明明大获全胜得到和谈是好事,怎么会成了这样?慕君心有些不明白。 再加上那个白布,慕君心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景枫为了救我,从悬崖上掉下了瓦剌河,我让人找了,但是没找到他……” 后面他再说了什么慕君心听不清了,她脑海里只是不停重复着一个念头,只是被一个消息给搅扰得无法再思考。 景枫掉下了悬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怎么会这样? 钟郁凌也十分痛苦,景枫毕竟是从小跟着他,相当于自己的副手和最亲的兄弟。然而现今却不知所踪,不知道还能在哪儿见到他。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怪不得所有人都带着白布,作为副将的景枫,想必在军队之中也是十分有威望的吧。可是怎么会,虽然战争总会死人,但似乎谁也没有预料到死的那个人会是景枫。 慕君心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眼睛里面流了下来。 “是我的错。”钟郁凌垂下了头,似乎也十分悲痛沮丧。 “不,不是你的,战场上面刀剑无眼,就算是你想要救他,你再怎么小心,可能也无法避免,这也许是天意……也许他还活着,不必那么担忧。” 慕君心也只是安慰他而已,实际上自己也是茫然无措。她哪里能保证景枫能活着回来?那些起死回生的戏码在小说里面那么多,但是在现实里面,能有多少可以成真呢? 她不晓得,更不可以确定景枫就是这个幸运的人。就算是他活着,他若是被河水冲到很远的地方去……他又该在重伤的情况下如何回来呢? 慕君心干脆没有再想下去,越是想,越是觉得留给景枫的只有一条绝路。 “我们去派人找了,我也会派人留下来继续找,继续等,直到他回来。” 慕君心点了点头,之后发生了什么就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后来他们班师回朝,胜利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京城,而因此全南祁如欢庆节日一般,举国同庆。 当然,同时钟郁凌派人留下寻找,四处搜索也自然不提,但是他们也没有再有过任何发现。 而慕君心心里却只有哀叹。景枫却不知所踪,若是黄疏桐知道了这个消息……她该有多难过啊。 她本身就盼着他回去,两个人一同说服自己的父母答应他们的婚事,结果还没有等到那一天,景枫就已经不知所踪。她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怕是会很难过吧? 等到了京城,他们受到了夹道欢迎。而慕君心在和队伍路过思源茶楼的时候,看见楼上窗前立着黄疏桐。她冲着自己笑了笑,然后便立刻在队伍之中寻找着什么身影似的。 她知道她在寻找着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启齿。她只能低下头来,继续跟着钟郁凌往前走去。 那二十个大夫里面去世了三个,慕君心负责对他们家人的抚恤工作。安顿好了他们的家人,给了他们许多抚恤的钱和物品之后,慕君心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医馆里面。 而在医馆,她却发现黄疏桐和余晚笙一直在大堂等着她的归来。她愣了片刻,只能微微低下头,怀着沉痛的心思走上前去。 “君心,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样?你有看到景枫吗?我在回来的那些人里面没看到景枫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他……他怎么了?” 慕君心看着焦急且担忧的黄疏桐,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才好。终究要有一天面对这件事吧。她微微叹了一声,道:“对不起,疏桐,景枫……他没能回来。” “没能回来……是怎么回事?”黄疏桐大为惊讶,她颤声问道,声音和身体都有些在发抖。 “他在和西越最后决战的时候,为了救人,跌落悬崖掉进瓦剌河了,不知所踪,郁凌已经派人去找了,他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疏桐,疏桐!” 她还没说完,却见黄疏桐早已承受不住,她往后一仰,整个人都昏了过去。这让所有人都瞬时不知所措,立刻手忙脚乱地将她抬了出去。 慕君心连忙打起精神来,立刻给黄疏桐救治。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却整个人都仿佛失了力气和希望,一开口声音都发颤并失控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说了一定会回来的吗!他跟我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北凉皇妃 黄疏桐悲痛不已,她的哭喊几乎没有停下,一时之间,医馆上上下下都悲痛不已。景枫的离世对她的打击的确十分大,大到她几乎接受不能。 也不知道她最后哭了多久,终于是哭累了,把一双眼睛也硬生生哭得肿了。她才像是终于受不住似的睡了过去。 安顿好黄疏桐之后,慕君心送余晚笙出去。余晚笙走出医馆,不由得沉重地叹息了一声:“谁想到居然会这样呢。” 武将总会面对生离死别,可是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时时刻刻可以准备好用最得体的方式来面对生离死别。 “是啊,你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疏桐的,女学那边还有事不是吗?” 余晚笙点了点头,对慕君心说了一句那就拜托你了,就转身回到了家。而在家里,江煜明似乎也才到了家似的,看到她回来,颇感意外:“我以为你已经睡下了。” “今日君心她们班师回朝,我去看了看她。她也忙了很久,好像是为了她们那些大夫抚恤的事情。” 江煜明点了点头,微微叹息了一声:“翰林院准备把我调去礼部,筹备接下来迎接西越使臣,进行和谈的事情。怕是还要忙很久了。” “辛苦你了。不过忙完这阵,你也算是加官进爵了。”余晚笙微微笑了笑,脸上的疲态尽显。江煜明显然也注意到了,于是上前关切开口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说到这儿,余晚笙叹了一声,看了一眼江煜明,喟然叹道:“疏桐心仪的那个人,就是皇上身边的得力侍卫统领,景枫,在战场上不知所踪。她现在悲痛欲绝,估计要很久才能缓过来。不知道那景公子,还能否回得来呢。” “那确实是太令人惋惜。”江煜明听到了这个消息,也不免微微叹息,总是天妒英才,要让英雄埋骨之地都没有,确实是太让人扼腕。 忽然,余晚笙抱住了江煜明,将头靠在他怀里。这一刻周围都十分寂静,好似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一般。 江煜明有些愣怔,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双手在空中不知所措,最后才试探着也抱住了她。余晚笙从来都没有这么主动过,这让江煜明十分无所适从,但在适应了以后,心头渐渐涌上了淡淡的喜悦之情。 “还好,你还在,虽然这话有些太沾沾自喜,但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是真的很欢喜。” 这对于江煜明来说,莫过于莫大的欣喜。 他立刻抱紧了余晚笙,与她的头温柔相抵。 “我不会离开你的。”江煜明如是说。 是夜,万籁俱寂,而月色之下,两颗星子紧紧相依。它们如同相伴相随,在自己的轨道上面,不离不弃。 后来,他们仍旧没能寻找到景枫,但是钟郁凌仍旧没有打算放弃,更是加紧派人寻找着,他放话下去,就算是费再多的人力和物力,也要把景枫找到。慕君心知道,这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给黄疏桐一个交代。 而与此同时,江煜明官升礼部侍郎,开始筹措和谈问题。而因为南祁战胜,和谈的底气也就足了很多。最终西越向南祁称臣,每年上贡,还要免税开放通商经营,而边境的几个城池,直接划给了北凉。 这下北凉王也欣喜不已,给了钟郁凌无数礼物。独孤齐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在此期间,舒华长公主和他之间的关系倒是十分融洽。 眼看着三年丧期将过,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大婚和舒华长公主出嫁的日子,快要到了。 但是慕君心看着黄疏桐一直陷入悲痛之中走不出来,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并不是很好。本来说好的是这两个人的婚事和自己的同时举办,但现今如此光景,自己也没有什么心情去谈婚论嫁了。 她便和钟郁凌商议好了,等景枫回来,他们的婚事再行操办。景枫没有回来,钟郁凌也同样没什么心思。 只是舒华长公主出嫁的日子可是不能再拖了,事关北凉和南祁两国邦交,无法拖沓。于是在先帝逝世三年的忌日过去以后,两个人的婚事便准备操办了。 入乡随俗,北凉王就默认了让他们在南祁完婚之后,再一同回到北凉。其中繁琐杂事自不必提,只是出嫁之前的一夜,慕君心特意留在了钟翠阁,和舒华长公主促膝谈心。 “皇嫂,你说,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一个王妃,忽然觉得,可能曾经能做的事情,再也不能做了。” 舒华长公主说到了这里,不免也唉声叹气起来。她是个向来任性惯了的人,去一个完全陌生又完全没有认识的人的国度,要适应那里的风俗,要适应人情,要适应不知性情的各种人,她忽然感到了迷茫而无所适从。 她更是意识到了,自己已经不是先前的小姑娘了。她身上背着的,是两国友好往来的责任,她若是做不好,难免会让南祁落人口舌。 慕君心也皱了皱眉头。她知道舒华长公主怕是万不能很快适应的。可是她也不敢把事实告诉她,这从此一别,怕是很难再相见了。 “一定会的,你说不准会像是北凉王带着自己的妻子来拜访一般,我们可能将来,也可以去北凉看你啊。” 说着,慕君心抱了抱她的肩膀,将她揽在怀里,故意抬头不去看她,只是在遥远地似乎在对她,也对自己安慰着:“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你不必惊慌,你一定会处理好所有,适应好那里的环境,况且,你不是一个人啊,独孤齐若是真的爱你,他会帮你处理一切的。” 舒华长公主似乎脸上浮起了一丝红晕,然后害羞似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舒华长公主就在侍女的搀扶之下,上了花轿,由皇宫被正式抬入了使馆,礼成之后,她便由南祁的长公主,成为了北凉的大皇子妃。 当晚,红烛高照,独孤齐看着眼前蒙着红盖头的人,似乎难以按捺自己激动的心情。他拿着喜秤,颤抖地挑开了那个红盖头。 第三百九十二章 灼灼其华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双带着一些忐忑不安的眼眸。那双眼睛平日里满是英气,而她平日里从来都是淡扫蛾眉,而今日的妆容艳丽了很多,居然有了些小女子的柔和软。 尤其是那一双如同翦水秋瞳一般的眼睛,里面看着他,有些期待,有些忐忑不安,但更多的,是看向他的时候,那蕴含着的无限深情。 不得不说,此时的她,比平时多了很多不一样的美。而每个女子在身着嫁衣出嫁的时候,都是一生中最为美艳动人的。 后面那些繁琐的规矩独孤齐也忘光了,反正南祁的繁文缛节,总是让人心烦意乱,又赘余又麻烦。不过还好他娶的是舒华长公主,那其余的一切都只是浮云,他可以尽情忽视或者不当回事。 直到别的人都笑着四散而去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终于像是迫不及待了似的,拥住了眼前的人。 “我总算是把你娶回来了。谢天谢地,从今日起,你终于成为了我的妻子。” 他紧紧拥着舒华,仿佛拥着自己的全世界,他十分害怕这一切都是梦境,而梦醒了,就一切都没有了。 舒华长公主微微笑了笑,也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你会对我好吗?”她轻轻柔柔问道。她确实十分惶恐,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未知的,她确乎是有些害怕。 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全然不同的生活习惯,还有全然摸不透的很多东西。就连眼前的这个人回去以后会不会还和现在一样,都是个谜。 她真的很害怕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象,因为她也发觉自己已经彻底地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人。 “当然会,我一定会对你好!我此生只会有你这一个女人。我知道你害怕去了北凉会不适应不习惯。我保证,不论父王母后可能会怎么对你,那些人会怎么说你,你可能会遇上什么问题,我都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我会一直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南祁皇帝怎么对你的,我就会怎么对你。” 舒华长公主微微笑了笑,她不指望独孤齐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但只要他对自己好,那就足够了。 而且她无论如何都是一国公主,是正妃,她皇兄又是她坚实的后盾,细细想来,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说到可是要做到。我知道你们男人向来说的比做的好听,所以你若是做不到,我可饶不了你。” “那我就悉听尊便,你怎么样饶不了我,都可以。” 这明显的挑逗和引诱就在她的耳边,那温热的吐息和这没羞没臊的话让舒华长公主立刻便羞愤满怀,伸手就要打他。 然而她刚刚伸手,就被独孤齐一把给紧紧握住了手腕。任凭她如何试图挣脱,都没有办法逃出来。 该死的……她怎么忘了对方是北凉有名的武艺高强之人。 “娘子脾气这么大啊,”独孤齐看着怀里一脸羞愤的人,心情大好,故意在她耳边低声用着极具诱惑性的磁性嗓音说道,“不过脾气大的女人,我喜欢。” 舒华长公主只觉得羞愤不已,这真的是被他给吃得死死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下一秒,她的唇就被吻封住了,她只觉得迷迷糊糊之间,身子越来越往后仰,然后和他一同深陷沉醉了下去。 红帐落下,芙蓉帐暖,春宵共度。 后来,第二日去和钟郁凌等兄弟姐妹见礼的时候,果然舒华长公主不负众望地起晚了。当舒华长公主一边一个劲向独孤齐投去埋怨又责怪的眼神,一边和众人道歉的时候,钟郁凌和慕君心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似乎心领神会了。 而独孤齐被她这么一瞪,哪里敢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在心里非常高兴,下次还敢而已。 钟郁凌看着两个人之间你来我往的互动,倒是心情大好,他本来还有些担心这两个人可能会相处不愉快,但是现在来看,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慢慢将目光移到了慕君心的身上,看她和舒华长公主在聊天,忽然也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十分对他的心思。 而慕君心也感觉到了一旁向她投过来的炽热的目光。她看向钟郁凌,立刻便明白了什么,只是又气又恼又羞地甩了他一个眼神,默默地咬了咬牙吞下自己的气恼。 三天之后,拜别了众人,舒华长公主就和独孤齐一同踏上了回归北凉的路途。临走之前,舒华长公主和慕君心紧紧相拥,又郑重地拜别了钟郁凌和其余的兄弟姐妹。 钟郁凌虽然强撑着镇定和从容,但他有时候也不由自主地眼眶红了。 一行人站在宫城的城楼上,看着他们的仪仗浩浩荡荡出了宫门,穿过宫门前的大街,往城外往北走去了。 这一路,怕是很久都不会再次相见。 “我们走吧。”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以后,钟郁凌才伸手揽住了慕君心的肩头,两人下了城楼,回到了宫中。 “有景枫的消息了吗?”慕君心在闲聊的间隙间,忽然想到了这件事,便随口问了一句。 从最后一役之后,过了新年,又过了忌日,再过了舒华公主的婚礼,这前前后后都快半年过去了。 黄疏桐都已经从悲痛欲绝,化为习惯了悲痛。她不再整日以泪洗面,仍旧正常生活,仍旧持续着自己的日子。只是她再也没有开心地笑过,每日还要在城楼上等一阵,等着外出寻他的人回来。 然而这么久了,仍旧是杳无音信。 钟郁凌摇了摇头,心里也是慢慢悲痛,他叹了一声,似乎自己也觉得希望渺茫了:“没有,最新的消息,仍旧是没有任何音讯。” 听到这一点,慕君心的期待也渐渐熄灭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按照常识都懂得,景枫生还的希望,怕是也没有了。 但是她从钟郁凌的眼中看见了坚持,似乎他还没有放弃。 “我让他们接着去找,顺着河流,去河谷边上,去周围的下游的可能的村庄绿洲里面去找寻,总会有一天会找到的!” 钟郁凌似乎坚定不已。 第三百九十三章 难以言表 慕君心只是微微笑了笑,和他相携着回到昭阳殿去。 她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多数是绝对无法生还了,但她不忍心和钟郁凌说如此残忍的话,于是止住了话头,不再多问。 “最近政务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她于是随口漫不经心地岔开了话题。 “没有,最近递上来的折子都是说,天下太平,我有的时候相信,但有的时候却有些怀疑。你说,这天下太平,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演给我的假象?” 钟郁凌说到这儿,话语里面有些担忧。慕君心听得出来他的忧国忧民。毕竟皇帝只能呆在皇宫,而大多的官员的交集和交往也只是跟那些同级官员一起的。他们并非不看,只是很难看得见民生疾苦而已。 毕竟鲲鹏展翅之后,谁还能看得见地面上的蝼蚁呢?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不妨出去微服私访,看看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个提议一说,倒是让钟郁凌眼前一亮。他立刻点了点头,似乎真的开始动了这个心思。 “如果能等到景枫回来,我就考虑考虑这件事。” 一说这个,慕君心哑然失笑,到底还是绕回到了景枫这一块。不过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景枫什么时候才能被找到呢? 但是事情往往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的。很快,边境来了消息,说景枫已经被找到了,只是有些与平常不一样了。 听到这个消息,钟郁凌和慕君心都惊喜不已,不一样就不一样吧,找到人就行,只要他活着那便一切都好说,没有什么大碍了。 慕君心立刻兴冲冲地跑去找黄疏桐,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当然,黄疏桐也楞了一下,随即立刻展开了笑颜,那是那么多天以来,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她连忙抓住慕君心的手,急切地问她景枫在哪里。 “听说是冲到下游以后,被那边的游民给救了,然后送回家去养伤去了。现在伤养得差不多了,就是有些虚弱,看着比之前要瘦削一些。” “那,那快点去把他接回来,我能把他照顾好,养好成原来的样子的。” 黄疏桐在房间里面不停地踱步,在想着接景枫回来以后,该如何照料、如何安置,她该怎么样才能让他恢复如常,让他忘记之前的痛苦。她将设想想到了七万八千里之后,才忽然意识到他连回来还没回来。 “君心,君心,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黄疏桐见慕君心仍旧在一旁等着她的反应,立刻冲了上去,抓住慕君心的肩膀,急切问道。 “当然可以,你说就好了。”慕君心笑了笑,却有些勉强,黄疏桐抓着她的胳膊抓得实在是太死了,她有点吃不消。 “你能不能……能不能让他们……算了,能不能让我跟着他们一块去接他回来?我怕他路上会出什么事,我想提前见到他,不想要再这么担惊受怕下去了。” 慕君心点了点头,哑然失笑道:“这个我和郁凌说清楚,他应该会同意你去的。只是有一点,若是你要去,我也得跟你一起去。” 以黄疏桐现在这般不稳定的情绪状态,她要是能撑到嘉峪关外都算是不错了。黄疏桐担心景枫,她慕君心更担心黄疏桐。怕是到时候别说接一个回来,两个都有可能在外面回不来了可怎么办。 何况既然派出去寻找的将士说他跟原来不一样了,若是真的相差甚远,黄疏桐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好,你陪我去,我也心安一些,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君心,拜托你了。” 黄疏桐立刻去忙了,而慕君心也只好去宫里和钟郁凌商议这番事。而钟郁凌听到了这个消息,却拧紧了眉头,良久长长叹了一声,犹豫着低下了头:“算了,也许让她早些面对现实,要比长久的期盼下去希望落空的好。” “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景枫命在旦夕了吗?”听到这话,慕君心的表情也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她立刻担忧地问道。 这可如何是好?明明黄疏桐已经那么期待了。 “那倒不是,景枫活得好好的,很健康,但是……”话到嘴边,钟郁凌却也哽住了。他无奈地把话咽了回去,最终只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或许对于他来说,也是接受不了的事实。 他将手里的折子合上,递给了慕君心:“你自己看看吧,看完了,你再决定要不要带着黄疏桐去见景枫。” 慕君心见这情景,茫然而又无措地接过了那个折子,打开细细看了过去。看着看着,她的面色也跟着钟郁凌的一般凝重了起来。 等到慕君心回到黄疏桐的宅子的时候,她却满腔的纠葛和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去吐露出来。那种百转千回到最后可能落空的心思,她不知该不该让黄疏桐去体会。 这个现实,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也许黄疏桐还真的不一定能接受。 “怎么样了君心?皇上他说什么?”见慕君心回来,黄疏桐立刻冲了出来,跑到慕君心面前,兴冲冲地开口问道。 慕君心看着她那闪烁着希望之光的眼神,忽然之间就犹豫了。她发现自己不忍心,她不想要破坏她眼中这般来之不易的希望目光。 她想要让黄疏桐快乐起来。虽然最后的结果可能并不那么尽如人意,但是似乎让她早一些面对了解,总比希望攒得满心满怀,却被硬生生撞碎了的好。 “别担心,郁凌说景枫现在活得好好的。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随时出发去接他。他现在正在玉门关外一个守捉城的流民的家里,一切都会好的。” “好,好,那我们尽早出发吧!我们早一点出发总比现在等着要好,你大概什么时候能收拾完行李?我什么时候能出发?” “明天一早就可以了,我这就回去。你不用着急,我们总会去接到的。”慕君心柔声安慰她道。 “好,好。”黄疏桐连连答应下来,她似乎看出了慕君心神情之中的怅然和迷茫,便只是轻轻笑了笑,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第三百九十四章 晴天霹雳 “抱歉,君心,我似乎是太慌乱了,这么些日子里面,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此话一出,慕君心感觉自己的整个心都酸涩不堪。她哪里对不起自己呢,分明是可能面对的情况,会让她接受不了啊。 慕君心微微笑了笑,回抱住她,只是轻轻在她耳边说着:“没关系,关心则乱,我理解你的心情,收拾好了,就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一起出发。” 黄疏桐高兴地应了下来,她这一天是真的过得十分兴奋,但也是听话早早地睡下,第二天早早起来等待接她的马车。 而待她见到慕君心的时候,却发觉慕君心今天似乎多敷了一些粉,而她的眼睛底下,似乎仍旧有乌黑的痕迹。 “昨天没有睡好吗,君心?”黄疏桐担忧地问道。 “没有,只是没休息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慕君心恍然如同醒了过来似的,连忙摇了摇头,微笑着让她放心。 黄疏桐虽然狐疑,但还是没有放在心上。一行人快速出了城,因为是轻装出行,所以每天走得倒是挺快。 过了不到二十天,慕君心和黄疏桐还有负责相送保护和照顾她们的人就到了玉门关外。黄疏桐是一天比一天激动,而慕君心却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守着一颗定时炸弹,越是接近目的地,就越有可能引爆。 而引爆的后果,谁也不得而知。 她不忍心破坏黄疏桐的那份激动和盼望,但也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或者是秘密。因而她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受着煎熬。 她这不到二十天里,倒是一天都没有休息好,一天的样子比一天憔悴。 好不容易他们到了守捉城外,和寻找的那群人汇合。 守捉城是在一些重要的城池之外几十里设置的一些小城,说是城,其实就是堡,地方小,环境比较糟糕,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无家可归或者被世俗流放了的人。他们在这里自由自在,没有什么束缚,但同时衣食拮据,甚至每一天都要在刀尖上过活。 万一大城受到了侵袭,这些人就有用了,随时可以当做守护城池的第一座堡垒。他们的命不算是命,即使是在战场为了后面的城池厮杀没了性命,也不足为惜。平日里那更是不足一提,提到了便被嗤之以鼻说是流放的人而已罢了。 这么些流民,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可以想象景枫在这儿,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慕君心走在这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里拥挤不堪,又混乱不堪。人们的关系很好,但似乎相互之间也不是那么好。行走江湖靠的是义气,义气有的时候能救人,有的时候却比恶魔还要残忍。 慕君心在深思,若是让他们回归平静正常的生活,他们肯吗? 而随着一个士兵在守捉城里面兜兜转转,他们终于看见了景枫。 景枫在一户人家的门口,正在用一把刀削着手上的一块木头,似乎要把它削成圆形的什么东西。而他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虽然破旧,但却很干净,没有任何脏污和灰尘。 他仍旧是那般,俊眉星眸,气质清冷,眼神深邃,即使是在人群里,也能一眼看见他的卓尔不群。他仍旧是景枫,在哪里都仍旧保持着他原本的清冷傲人模样,即使是身着这一身破衣烂衫。 “景枫!景枫!”黄疏桐远远地就认出了他,立刻冲了上去,兴冲冲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而景枫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根本没有回应她的呼唤。 等到黄疏桐站在他面前,期待地又唤了他一声,他才迟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来。 然而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刹那,黄疏桐却察觉出了异样,她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原来的景枫了。 他的眼神虽然仍旧深邃,但那里面的神情却是陌生的,茫然的,似乎还带着一些警觉。他向来不会这样的,他虽然是个冷清的人,但是看着她的目光,向来都是温柔又有着温暖平静的情意的。 然而现在不是了。 发生了什么? “这位姑娘,我认识你吗?你是在叫我吗?”现在的景枫却是一脸茫然,他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绫罗绸缎,头戴钗环,还用着大红猩猩毡斗篷,如同玉雕一般的精致美丽又满脸温柔笑意,只是僵在嘴角了的姑娘,茫然地开口问道。 这样一个姑娘一看便是非富即贵,怎么会认识自己呢? 一听这话,黄疏桐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的景枫,向来对自己都是有些笨拙但很温柔的景枫,如今居然这么茫然地问自己是谁。 他把自己给忘了。 她茫然地看向了旁边的人,却发现那些人都不约而同地回避了自己的目光,似乎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羞愧。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对自己都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了。 但她没有想到,对她来说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大川!大川你在外面吗?是来了客人吗?” 房子里面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随即立刻有人掀起门帘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身着一身粗布衣裳,麻布裙子,穿着很是朴素,一根木簪子将头发平平整整地挽起。她站在门口,看向外面这群人,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微笑着毫不露怯地对他们问了一声好。 而景枫却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黄疏桐和他重逢以后,第一个笑容。 那笑容俊秀清朗,发自内心,还带着几分平日里面对黄疏桐时没有的少年意气。 这个时候黄疏桐才意识到,和她差不多大的景枫,从来都没有对她展露过如此单纯开朗如同阳光一样的笑颜。 她直接愣在当场,看着景枫对她温柔地笑着,将手里那个削得已经近乎圆润的木块在那女子面前扬了扬,有些骄傲似的冲她道。 “今日我寻了一块好木头,打算给你雕一个木镯,过不了多久就能雕好了,就当你的生辰礼物。” 第三百九十五章 相看两不知 这不是真的。 第一个钻入黄疏桐脑海之中的想法便是这不是真的。 面前的女孩脸上立刻展现出了灿烂又明媚的笑颜,那是专属于豆蔻少女才会有的笑颜,单纯无忧,青春洋溢,似乎在她脸上看不见世故和繁杂,也看不见属于岁月的沧桑。 那样美好的笑脸,的确应当站在景枫的旁边。这个女孩子容颜说不上是倾国倾城,但是偏生就是这一腔少女情怀,让她看着比任何人都要美好。 可是这不是真的,黄疏桐所认识的景枫,怎么可能对别的女子如此珍视,如此上心的样子呢? 慕君心实在是不忍心看到黄疏桐那番惊讶又受挫的样子,连忙将她拦在身后,急切地对景枫道:“怎么会呢!景枫,你难道不记得了吗?你是皇上身边的侍卫统领,是他最得力的武将副手。” “这个姑娘叫做黄疏桐,是你最珍惜最心爱的人啊,你们都准备在你凯旋而归的时候就完婚了,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了这番话,那个姑娘似乎受到震动,愣了片刻,似乎若有所思。但是景枫却皱了皱眉头,直接把自己旁边那个女孩子护在身后。 “抱歉,我真的不认识你们。你们这些人一口一个皇上一个武将,那想必,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吧?我不过是一介平民,怎么可能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这位姑娘,”景枫转而看向黄疏桐,他的目光在黄疏桐身上流连片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之中飘忽不定一般,他认真地细细看了看眼前的人,还是摇了摇头,微笑道,“抱歉,我想不起来,想必你的恋人应该是跟我差不多的人吧?” “如果是这样,希望你早日找到他,祝您幸福。” 此话一出,黄疏桐感觉自己几乎都要晕过去了。 她能确定这就是景枫,这样的眼神和感觉,不会错的。但是他已经把自己忘干净了,就算是自己这时候坚持……有什么用呢?他又想不起来。 慕君心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黄疏桐拉了拉衣角,止住了她的话头。 “不用了,君心,”黄疏桐淡然开口,眼中已经没了什么光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很抱歉,可能是我认错了吧。” “不过,我还请你也帮我留意一下,如果你见到和你长得很相像的人,请把这个给他。” 说着,黄疏桐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玉佩,将它递给了眼前的男人。那是一块同心结型的玉佩,但是很明显能看出来是一半的样子。 黄疏桐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冲着他们欠身行了个礼,转身就要离开。慕君心看出了她的意思,这分明是失去了一切希望放弃了的样子。 她只是长长叹了一声,拉着她准备离开。 “等等,既然都来了,一路风尘大,各位官人不如留下吃个便饭,也算是为你们接风洗尘了,如何?”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姑娘忽然发了话。她立刻叫住了慕君心和黄疏桐,等两人转过身的时候,勉强笑了笑,但邀约却是真诚的。 “还希望各位官人不要嫌弃。” “不会嫌弃的,谢谢姑娘。”黄疏桐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慕君心给拦住了,她立刻上前满脸堆笑感谢那个姑娘,一边则拉了拉黄疏桐让她不要拒绝。 她看出来,这明显是那个姑娘想要跟他们说些什么,这种机会,怎么能放过呢?她还真的想这辈子都要错过景枫吗? 说是留他们吃便饭,实际上只有慕君心和黄疏桐进了这姑娘的家,其余的人轮番去城里一些卖吃食的店买了些东西填肚子以后,就守在这户人家旁边等着两个人出来。 这一家明显并不是很富裕,除了那姑娘以外,还有一个中年妇女,以及两个幼弟。而整个房子还算是完整而整洁,楼上楼下一共是三间屋子,但是除了几件比较必要的家具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余的值钱东西了。 慕君心和黄疏桐吃的也不过是普通的饼、粥和一些酱菜而已,那两个幼弟倒是吃得很欢,那中年妇女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而慕君心和黄疏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吃着。 两个人虽然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但是毕竟平时也都是好东西吃惯了的,忽然一下子吃这种粗茶淡饭,确实是有些不习惯。 饭后,两个幼弟去收拾碗筷,那个姑娘把他们引到了房间里面,抱歉地冲两个人笑了笑:“抱歉,我知道两位姑娘都是大户人家,肯定是吃不惯我们这里的粗茶淡饭的。” “没关系,劳你费心了。”黄疏桐礼貌而客气地回应,态度却仍旧十分疏离。 那女孩子似乎也听出来了,只是歉意似的微微笑了笑,转身从一个柜子里面拿出了一块什么,递给了黄疏桐。 而黄疏桐看见这个,眼睛都亮了起来。她立刻将那玉佩接了过来,紧紧握在手里不肯撒手。 慕君心也看清楚了,这个跟黄疏桐今日递给景枫的那块,刚好可以合成一对。 “这个是我救了大川大哥以后,从他身上找出来的。他虽然醒过来以后,什么都记不清了,但是对这块玉却是非常珍视。他似乎把他视若性命一般。我之前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那女子悠悠叹道,似乎语气里面多了些许失落。 黄疏桐和慕君心看了一眼,都明白了什么,而这消息对于黄疏桐来说无异于是莫大的安慰。 “这是他买来,把另一半送给我的,相当于定情信物。”黄疏桐说着,将这一半玉佩紧紧握在掌心里,嘴角终于显现出一丝微笑。 看到这般场景,那姑娘似乎更是失落了,她微微叹了一声,最后还是强打起笑容道:“我一直在想着,大川大哥的亲人可能会来寻他,到时候我该怎么办。但是我一直都没想好,原来是我一直在逃离这个问题。” “现在你们出现了,那是不是就要把他接走了?” 慕君心正想要回答,忽然听到了身后有人断然出声道。 第三百九十六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我不同意,你这是要赶我走吗小蔓?” 来的人是景枫,他此时站在门框内,正急切地询问那个女孩道。 在场的三个女人都有些惊讶,似乎想不到他这个时候会出现似的,连忙都站了起来。那女孩摇了摇头,连忙微笑着宽慰道:“不是的,大川哥,我们只是说说话而已,你不用这么着急。” 但是景枫却不像是这般想的一样,他转身面对黄疏桐和慕君心,长叹一声,虽然语气还算温和平静,但已经能听出不是太客气了:“抱歉,也许我之前真的和你们很相熟。但是我现在的确是对你们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醒来以后,就看见的是小蔓和伯母、弟弟们。是他们说的救了我,收留了我,让我在这里过着平静的日子,他们仿佛我的家人一样照顾我。” “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是他们给了我一个家。所以他们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我不想离开他们。也请你们理解我的想法。” 说完,他就立刻转身走了,小蔓叫了两声没有回应,连忙冲着两人抱歉地笑了笑:“抱歉,两位姑娘,他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不是有意的。我去看看他,你们千万不要走啊。” 话音落下,那个叫小蔓的姑娘就赶紧出去了。而这两个人坐在狭小的房间里面,相互无话。 “你要不要也去看看?”慕君心试探着问黄疏桐道。 “不了,我不想去,去了让自己难堪或者让自己继续受打击吗?”谁知黄疏桐却摇了摇头,慕君心分明看见她眼神里面满是懊悔和哀伤。 她似乎在后悔。 也难怪景枫会说出那些话了,在生死攸关、无依无靠且自己失去了所有记忆的时候,必然是对一切都茫然无措的。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伸出了援手,给他了依靠,那一定在他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她懊悔自己怎么没有在他身边,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却不在他身边。 “这不是你的错,世道无常,只能说命运实在是让人唏嘘。”慕君心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黄疏桐,只能揽住她的肩头,试图安慰她道。 不一会儿,那个叫小蔓的姑娘回到了房间里面,她抱歉地冲着两个人笑了笑:“抱歉,二位姑娘,大川大哥可能真的只是一时激动,现在没事了,你们千万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没关系,你能给我讲讲救了他之后的事情吗?” 小蔓点了点头,开始娓娓道来,讲她如何在河边发现了这个男人,讲她如何和同行的人把他抬回了家,讲她如何照顾他直到他醒过来。 “当时大川哥身上全都是刀伤和擦伤,很严重。我们救了好久才把他救过来。他止不住的高烧昏迷,但是在昏迷时候一直在念着一个名字,我听不太清楚,但似乎有一个桐字。” 一说到这一点,慕君心悄悄捅了一下黄疏桐,眼睛里面多了一丝笑意。 “那怕是就是她了,她的名字叫疏桐,黄疏桐。” 听到这番话,小蔓微微点了点头,似乎一切都有所了然:“那应该就是了,看这位姑娘手里的玉佩,我也大概能猜出来。” “后来他醒了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对那块玉佩没来由地十分珍视。因为是在河边捡到的他,我就叫他大川了。看他无依无靠的很可怜,我们就把他收留下来了,他很感激我们,平日里帮忙做的活计不少。” “他的确是个很能干的人,很快我母亲也就接受他了。我能感觉出来,以前他怕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他整个人的感觉,都和我们太不一样了。” 说着,小蔓叹了一声,看向了黄疏桐,上下略略看过一番以后,有些羡慕似的开口道:“姑娘,我说真的,十分羡慕你。” “你一看便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那种,我就相对来说很不足为提了。我爷爷那辈的时候被流放至此,此生可能就只能在这里度过余生。” 黄疏桐也没说什么,她也无话可说。这样的情景之下,她没有办法对自己恋人的救命恩人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而她无论说些什么,好像都是在身处于高位的人展现自己的优越感一样。 这样对这个姑娘无异于是伤害。 “虽然我意识到了这一天总会来临,但我确实没有准备好。只是你们来了,我想这一天迟早会来。疏桐姑娘,你若是真的在乎大川……应该是景枫大哥的话,那就带他走吧,他只是暂时不认识你而已,待他想起来,一定会跟你回去的。” 黄疏桐却只是摇了摇头:“小蔓姑娘,我能去找他和他单独说说话吗?” “可以啊,他现在应该就在楼下的门口,你若是想要和他说话,就去找他就好了。” 黄疏桐点了点头,立刻便起身离开了房间,而慕君心等她走了以后,往小蔓那边挪了挪,和她正面面对面地坐着。 “小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小蔓一听,立刻抬起了头,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跳得十分快,生怕那个问题是戳中了自己最隐蔽的心事一般。 而慕君心却只是话头转了一个弯,郑重地开口问道:“我想问你,还有这里其余的人,你们想不想过正常的生活,在像是玉门关里面的城里,如同真的南祁百姓一般的生活?” 这番话倒是让小蔓有些意想不到,她愣了片刻,似乎还真的有些犹豫。 慕君心看出了她当时等待自己发问的那般神情,也猜到了她的心事。只能说少女情怀总会触动,但事实有的时候却总是太过于残忍。 她不想要伤害这个善良少女的心思,虽然可能迟早要面对,但是这个时候将她的伤疤揭开,她有些不忍心。 那就换一个可能所有人都会考虑的问题吧。 这厢小蔓正在犹豫思索着,而那里,黄疏桐已经下了楼,走到了景枫的身后。 却见景枫坐在门前,在月光下,手中握着黄疏桐给他的那半边玉佩。 他注视着那块玉佩,像是怀念,又像是怅然。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不如遂意 他似乎仍旧在回忆关于这个玉佩任何的一点一滴,但是似乎结果并不理想,他没有回忆起任何相关的事情。 “在想什么?” 黄疏桐轻轻开口问道,在他的一旁也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地上凉,你这样会着凉的,而你身上的衣服也看着很名贵,怕是会弄脏吧?” 景枫皱了皱眉头,语气仍旧是原先他关切黄疏桐时的那般。而现在听起来,却显得如此难得了。 黄疏桐只是摇了摇头,不介意似的笑了笑:“没事,我不介意,况且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说这个了,你是在试图想起这个玉佩的事情吗?” 景枫微微颔首,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块玉佩:“我总觉得似乎很熟悉,其实我也有一个很相似的,我只知道在我醒来以后就一直拿着它,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这是我最珍视的东西,不能丢弃。” “可是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忘记呢?” 黄疏桐听了,无奈地笑了笑,世事无常,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你看起来,真的很在乎小蔓他们。”黄疏桐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一提到他们,景枫的眼睛里面多了一些暖意,他点了点头,似乎真的提到了什么很喜欢很在乎的人和事一样:“毕竟是他们给了我一个家,他们对我来说,就好像是家人一样。” “那小蔓姑娘呢?”黄疏桐试探着问道,她心里忽然多了一些期许。 “小蔓?”景枫似乎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微微笑了笑,他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怅然道,“城里一直有流言说我和小蔓之间的关系,不过我却没有办法完全对她投入那样的感情似的,我或许看她,还是如同看着妹妹一般,没有别的意思了。” 他手里仍旧紧紧握着那块玉佩,有些怅然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这个玉佩,就好似非常怀念,我感觉好像有什么声音在提醒着我,在呼唤着我,让我赶紧回到她身边。” 虽然很可耻,但是黄疏桐听到了她这番答复,心情却是无比的欣喜。她非常庆幸,庆幸景枫对小蔓之间的感情还不到男女之情的地步,更庆幸他心底里,其实还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她拿出手里方才小蔓给自己的玉佩,递给了景枫。 景枫看见那块玉佩,惊讶地接了过来,两块玉佩果然能合在一起,宛如相辅相生,又似浑然一体。 两个人相顾无言,但是眼神里面却仿佛有着万千情绪,黄疏桐期盼着,期盼着他能想起来什么事情。 而在楼上的小蔓在细细想过以后,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慕君心的提议。 “虽然我们也曾向往过,过那种正常的日子,可是如果真的离开了守捉城,进了世俗城池,对我们来说,可能怕是更会无所适从。那里早就没有我们熟悉的一切了,它们抛弃了我们,我们也同样抛弃了它们。” “这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所有人都自得其乐,不必太过拘束,而每个人也都十分有人情味。可能所有人都乐于并且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吧,突然若是要改变……还真的不一定习惯呢。” 慕君心点了点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也曾想过,如果改变一切会怎么样。可能最后的结果不一定是你们想要的。” “或许我们想着的是安逸和富足,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定如此设想。” “其实谁会不喜欢安逸和富足呢?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真的享受并且配享受安逸和富足。” 这番话说得有些悲观,甚至有些卑微。他们都是被世俗抛弃的人,或许在心里,就已经认为自己早已细小微弱如尘埃了吧? 也许不是没有人试过想要回去,可是那里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那份宽容和善意接纳他们,怕是在那里的歧视、偏见和排挤,让那地方变得还不如这守捉城有人情味,又温暖。 慕君心忽然觉得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也无力去扭转这世间所有的偏见和歧视。 “那就随心做你想做的事吧。这样的话,生活得还能快乐一些。” 小蔓笑了笑,眼神里面倒是还存有几分少女的天真和期许。 不一会儿,黄疏桐推门走了进来。她的手里握着半边玉佩,然而眼神却仍旧带着失落和哀伤。 “怎么样了?”小蔓和慕君心都不约而同地问道。 而黄疏桐只是摇了摇头,语气里仍旧有些失落:“没有结果,他还是想不起来所有的事情。但是他把玉佩还给我了,说如果我是他要找的人的话,那这片玉佩本来应该属于我,那就还是应该是我的。” “那说明他还是在乎你的啊!”出于安慰,慕君心急切说道。 黄疏桐摇了摇头,对小蔓微微笑着,虽然笑容之间还是有些苦涩:“小蔓,我决定了,如果我们启程之前他还是没有想起来的话,景枫……以后就让他留在这里好了。” “为什么?”小蔓似乎对此大为意外。 “如果他想不起来,那对于他来说,最适合最喜欢的地方应该还是在这里吧。我不想让他过不快乐的日子,与其拘束着他,不如让他就在这里过着自己喜欢的日子就好了。” 黄疏桐说到这儿,语气里面都有些颤抖。她不舍得,当然不舍得,但是比起让景枫束缚着不快乐,不如让他选择当时自己最喜欢的事物。 他既然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那就让他活在一个比较平常又安逸且喜欢的回忆里面吧。 慕君心理解她的想法,但不代表她能接受,她不想让黄疏桐等了守候了那么久,结果最后反而落得一场空仍旧是孤家寡人。她有些不高兴,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想法似的。 但似乎这般决定让小蔓大为触动,她似乎沉吟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 “但是你确定这就是景枫大哥想要的吗?他既然对那玉佩惦念极深……想必也是在乎的吧。” “为什么不试试让他想起来,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第三百九十八章 月与侵略者的刀 “但是怎么恢复?若是他真的想不起来呢?他要是不想回去,还有什么情景能让他想起呢?” 黄疏桐几乎是绝望地问道,而慕君心也犯了难。没错,他们之间的回忆基本上都在京城,要么是聚源镇,要么是榕城。这个守捉城是万不可能复原那里的场景的。 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对大脑结构的研究也没有达到能随意改变的地步,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看造化,看命。 几个人都不再出声,这件事就撂在一边,不再重提。 后来在这里的几天,慕君心和黄疏桐经常过来和景枫小蔓说说话,四处走一走,熟悉熟悉守捉城的环境,但是很遗憾,景枫似乎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一行人的希望渐渐也都转为了落空。最后谁也不再抱着让他恢复的希望。黄疏桐和慕君心最后还是决定单独返还,让他自己停留在这他现在觉得十分割舍不下的地方。 直到临行的前一天。 黄疏桐单独去了小蔓的家里,小蔓也是知趣的,只是打了个招呼,便让她和景枫单独告别。夜色下,两个人站在一起,一轮明月在塞外荒凉的守捉城里面,显得更为明亮皎洁。 “一起去走走吧。”黄疏桐叹了一声,强颜欢笑地说道。景枫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和她一同亦步亦趋地走着。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守捉城大多数的人都已经歇下了,整个城内万籁俱寂,这时候才显现出与平常不同的景致来。 平日里拥挤繁杂甚至有些脏乱的街道,此时变得宽阔了很多,而月色像是将白天里街道上的一切都柔和地洗刷干净了似的,铺满了银灰月色的道路,倒是显出了几分明净和冷清。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似乎他们都知道今夜之后就意味着永别。但是他们似乎谁的心里都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来回激荡。谁也不愿意说出那句离别,但谁也说不出那句相守。 “明天你什么时候要启程?”最终还是景枫开口,打断了沉默。 “明天一早,君心说辰时就要启程,可能要起一个大早呢。”黄疏桐平静地回答道,声音里面有着一丝苦涩。 从此以后,看来他们就只能天涯两隔,从此为路人了。 “那……我明天去送你好了。”景枫有些落寞地叹了一声,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说道,似乎像是在给自己争取什么 “不必了,我不太喜欢离别的场景,况且……”她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要面对这种离别。 “对了,这个还给你。”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黄疏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将自己的那一半玉佩解了下来,还给了景枫。 景枫愣了一会儿,他似乎真的没有反应过来黄疏桐这个举措意欲何为。 “如果你已经记不起来我了,那就忘了我当没有这个人吧。这个给你,如果这个本就代表是你给自己喜欢的人的定情信物,那就在你重新找到心爱的人的时候,再将这个交给她吧。” 黄疏桐只觉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抖,她已经尽力去抑制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了,但在这个时候,却仍旧显得这种努力实在是颇为苍白。 她的声音在颤抖。 景枫也听了出来,但他也感觉在随着黄疏桐的话语时,自己的心底也像是被钝刀一刀一刀剜去一般,锥心刺骨地疼。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要接下那半玉佩,他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要这么做,不要这么做。 可是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原因。 月色显得更为冷寂了些,而本身清净的街道,忽然有了人的脚步声。 “不要的话给我啊。” 这声音让景枫立刻警觉起来,他赶忙将那玉佩握住,替她塞入腰间的荷包里面。 “小心,这些人是浪人,一般晚上喝醉了酒在街边游荡,见了什么人都会抢掠,弄不好可能会出人命。” “那你……”黄疏桐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却瞳孔骤然放大,她果然看见两人不远处有个人在那里候着,似乎走路摇摇晃晃的,但手里的那把刀闪着寒光。 那声音也满是邪念和淫.荡的感觉,像是饿狼对着自己的猎物,下一秒就可以把他们都撕得粉身碎骨。 “快走!”景枫第一个反应就是拉着黄疏桐立刻离开,她一个妙龄女子又是雪肤花貌的,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女子,这种人最容易被惦记上了。 她若是落在那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黄疏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景枫拖着往前跑了,而身后的那个人果然也跟了上来。景枫拖着她跑得不会太快,而那个人别看走路摇摇晃晃的,真的追赶人起来,居然跑得十分快。 “小心,他追上来了!”然而黄疏桐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了后面的那个人举起刀向着两人砍了过来。 她立刻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抱住景枫,推着他往一旁躲去。他们将将躲过了那人的攻击,却一同撞向了一旁房屋的门上。 两人将那门撞了个粉碎,幸好里面是个空房子,只是凌乱地堆着一些废弃的铁之类的,看样子像是铁匠废弃的房屋。 他们一路躲着,黄疏桐趁着乱夺了一把还没锻造完成的铁剑,在那人砍过来的时候,伸手抵挡了一下。 “有两下子啊小娘子。不过很可惜,很快你就是我的了!”那浪人发出奸邪的笑容,一把又砍了过来。 黄疏桐毕竟是个小女子,她的力量不足以和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相匹敌,很快她就占了下风,她只觉得自己的手已经没有了力气,只是靠着一股蛮劲在抵挡着。 这样撑不了多久的。 “你快走!景枫!不要管我,去找救兵,或者把周围的人弄起来,怎么都行,不要管我!”黄疏桐冲着景枫大声呼唤道,但是她手里的剑一下子脱了力,她没能挡住对方的攻击。 那把刀冲着她就劈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 故人归来 “疏桐!” 黄疏桐闭上了眼,迎接着自己可能的死亡,或者是那个浪人的掠夺。 然而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只听见了结结实实一声兵戈相碰的声音,她连忙睁开眼睛,却见是景枫拿着一把铁剑挡在自己面前,自己就被他保护在身后。 “去欺负一个女子,未免太过龌龊。” 这声音一出,黄疏桐便喜出望外,那声音里面带着的凌厉杀气和自信感觉,就是原来的景枫。 他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他仍旧是那个景枫,清逸、洒脱、在战场上狠辣无比、杀伐果断又血里带风。 “景枫……你……”黄疏桐惊喜地开口,声音里面掩饰不住她的喜悦,然而她刚说两句,景枫便只是一蹙眉头,然后运力到了手臂上,一使劲,就把那浪人推打开来。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碰到一个如此强劲的对手,他一惊吓,手里的刀立刻就脱力掉在来了地上,而他整个人也往后退了好几步。 那人似乎恼羞成怒,立刻掏出腰间的匕首就冲了上来,被景枫闪身一避,然后三两下直接踢在他的手腕上。他的手腕立刻受了伤,那把匕首也跟着“嘡啷”掉在了地上。 景枫一脚踹到了他的心窝上面,那人痛苦地被踹地往后退了好几步,随后跌倒在地。在他刚刚反应过来,捂着心口想要起身之时,景枫立刻将自己手上的剑抵在了他的喉咙旁边。 “我不想闹出人命,但若是你不识趣,别怪我不客气了。” 景枫的话语冷冷的,让人听了就为之胆寒。那浪人哪里还敢说话,连连拜了拜说了两句饶命,不等景枫说出那个滚字,就立刻转身跑开了。 赶走了那个人以后,景枫才微微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铁剑扔到一边,顺手捡起那把匕首和长刀,仔细端详了一番。 倒是都不是什么上佳的武器,但是在这里也是够用了。 “景枫……”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黄疏桐仿佛在梦中一样,她试探着走上前去,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听到黄疏桐的话,景枫忽然一怔,他立刻将匕首和长刀都别再身上,转身握住她的两个手臂,担忧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你明明不会武,方才还替我挡那一下。我真的十分担心你。” “因为我不想要让你受伤啊,我也害怕你会出事。” 黄疏桐看着景枫那般担忧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然已经想起来了。她微微笑了笑,忽然感觉心里十分满足。 到底他还是想起来了,只有他在自己面对危险的时候,才会露出那么担忧的神情。 “你呀。”景枫无奈似的笑了笑,言语里面却还是有无可奈何又拿她没有办法的宠溺。 “那这样的话,我还是干脆装作没有想起来,此后就在这里留下,看谁以后还能守着你。” “你敢!”黄疏桐立刻神色都厉害了些许。 “那你方才还想要把玉佩还给我呢,若不是我,现在还能在你的荷包里面吗?居然想要还给我,这可真是让人难过啊。” “你!”黄疏桐一边气急败坏地想要解释,一边伸手一摸荷包,还好,还在,玉佩还在,“这不是感觉你可能想不起来所以才这么做,想要不再束缚着你吗!你看我随时都替你着想,而你却动不动就说要走!” 说着,黄疏桐便又佯装生气了起来,最后还是景枫好说歹说地劝解,才让她消了气。 但此时她仍旧是开心的,就连方才显得清冷的月色,现在也柔和了些许。 他最后还是想起来了,终于那个与自己长相厮守的景枫,还是回来了。 两个人回到驿馆以后,所有人都惊讶于他此时已然已经全都想起来了。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好事情,大家都不由得为之兴高采烈。 慕君心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最后的结果倒是可以挽回,不至于造成遗憾。 但是与此同时,慕君心和黄疏桐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 小蔓该如何是好? “景枫,咱们是不是也要和小蔓说一声?”黄疏桐走到了景枫身边,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此时的景枫回到了军中,已经更换了一身衣服。他现今已然全然回到了之前的样子,意气风发。 景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微微颔首,似乎若有所思。 第二日一早,三个人来到了小蔓家门口,而小蔓知道昨日景枫没有回来,而今日看着捧着一个长方木箱站在自己面前,已然另一副模样的景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大……景枫大哥,你都想起来了,真好啊。”小蔓强作欢笑,而心里却是无尽的失落。 慕君心和黄疏桐也颇为觉得可惜。 如果她们一家能跟着他们回到京城是不是也好多了? “小蔓,你真的不考虑和我们去京城吗?”慕君心忍不住开口,像是最后请求一样。 “不了,我还是比较习惯在这里的生活,你们若是还想要记得我这个朋友的话,时不时给我们寄一封信便好。” 慕君心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到底是她刚才没想那么多。现在景枫已经恢复记忆了,她选择不跟着离开,估计也是想要偷偷藏起并且慢慢消散掉自己的那一点感情吧。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也谢谢你这么些天的照顾,”景枫郑重真诚,但也有些凝重地开了口,他将手里的那个箱子捧到了小蔓面前,“这是留给你的。” 小蔓打开了那个箱子,里面先是景枫这些天穿过的旧衣服,也已经浆洗好了整整齐齐叠在里面。下面则是一套给她的衣服,绫罗布料,裙子外面还垂着纱幔。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小蔓连忙摆手拒绝,想要退回去。但是景枫却没有答应。“这是她们两个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便是。” 小蔓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她将那套衣服拿开,在最底层是一个木头雕刻的镯子。 那是前几日景枫坐在门前,细细削好的那一块木料雕刻而成的。 第四百章 十里红妆 “这……” 小蔓惊愕不已,同时她的心头流淌过一丝暖意。 原来他还记得。 “本来说好的给你的镯子,昨日刚刚做好的。雕刻得有些仓促,希望你能笑纳。”景枫微微笑了笑,话语里面有些歉意。 然而小蔓却摇了摇头,将那镯子拿起来,戴在手腕上:“没关系,我很喜欢。景枫大哥你看,我是不是戴着很好看啊。” “好看。”三个人都微微笑着,答道。 “那,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景枫大哥,我也要谢谢你这些天的照料。希望我们有缘再会。” 两边的人挥手道别,未说的话也已经互相意会明晓,那么就没有别的可去不舍的了。 一行人很快便踏上了归途,而过不了多久,一行人就回到了京城。景枫恢复了的消息早已传到了京城,在他们回到京城之后,钟郁凌便早早就在宫城上面迎接。 “微臣参见皇上。”景枫见到钟郁凌后,便立刻俯身行礼问安,却被钟郁凌立刻一把给扶了起来。 “快快请起,我们之间不必多礼,”钟郁凌听了这一路的坎坷,不由得也感慨万千。他这最忠心的随从和朋友,终于在经历一次大起大落之后,伤愈回归了,“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经过这次变故,景枫也官拜三品参将,算是钟郁凌的左膀右臂了。 因其升官,本来还颇有微词的黄家人,也对此没了什么异议。他们似乎默认了大女儿和景枫的婚事。总归这个景枫到底还是被重用的,那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虽然不算是全然的门当户对,但总归不会苦着女儿,那便不必多深究了。 于是景枫和黄疏桐这边也顺利决定了下来,景枫立刻下聘,定好了日子,准备迎娶黄疏桐过门。 与此同时,钟郁凌和慕君心的婚礼也提上了日程。慕君心不时会看到江煜明领着礼部的人来和她商议事宜,以及琥珀姑姑过来和她教习到时候的礼仪等等。 “皇帝大婚可不是平民百姓婚礼可比拟的。不仅平常礼数要一应俱全,还连着封后大典一同进行,其中一点纰漏都不允许出,听到了吗?” 此时的慕君心已经被折腾得身心俱疲,几乎昏昏欲睡,听到琥珀姑姑严辞呵斥开口,才连忙如梦方醒似的点了点头,连连答应下来。 期间紧锣密鼓的安排自不必提,而大婚那一天,几乎全城同欢庆。一条迎亲的队伍从宫城里面浩浩荡荡地走了出来,穿过朱雀门,过了朱雀大街,往慕君心的医馆那边走去。 这十里长街被迎亲队伍所填满,而远远观去,却像是一条红色的帷幔,在街道之中铺展开来。 皇帝十里红妆迎娶自己的皇后,这般盛况自然是万人空巷。迎亲的队伍都到了慕君心的医馆门口,而队伍最末尾的一段还没有从朱雀门出来。 慕君心听说了这般排场,心里却是有一些忐忑不安的欣喜的。原来古书之中说的十里红妆并不是诓骗后人的,一点也不假。古时候大户人家或者重视排场的人,都会如此来迎娶自己的新娘的。 在众人的道贺声、鞭炮声和喜娘的呼唤声之中,穿着大红喜服的慕君心,被傧相搀扶着上了花轿。 她随着一阵敲锣打鼓的喜乐声和众人的赞叹道贺声,一路被抬到了皇宫门口。她是正宫皇后,又逢皇帝大婚,是正经从正门朱雀门抬进宫里的。 经过了问名、纳吉等程序之后,她一步一步迈上启明殿的台阶,在阶梯上,钟郁凌也穿着喜服坐在座上,而一旁是太皇太后、皇太后分别而坐,小郭子立在一旁,郑重展开了手里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君心听着那里面满满的对自己的赞誉,颇为有些觉得过誉,经受不起,但她现在正是在册封礼之上,好话必然得说尽,礼数也必然不能出错。她只是直着身子跪着,微微低头垂眸,将那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 “着册封慕君心为皇后,钦此——” “谢主隆恩。”慕君心郑重地冲着钟郁凌拜了拜,接过了册封的圣旨和皇后凤印。旁边的侍女连忙上来接过先放置一边,而钟郁凌起身下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慕君心。 两人随之行了拜堂之礼,然后按照礼数,慕君心该更衣去皇后的重华殿候着。 因钟郁凌重视,也便将民间的习俗都拿了过来。慕君心待在那重华殿里面,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无聊透顶,几乎要睡去了一样。 “娘娘等一等,一会儿皇上便过来了。”白心也跟着慕君心进了宫,自愿当她的身边的宫女。而见她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连忙低声劝慰道。 “这可真的是麻烦死了,这一整天我被折腾得还不够吗?偏偏晚上还要有这么多的事情,实在是太无聊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是朕亏待皇后了?” 一听这话,慕君心立刻打起了精神,连忙起身行礼问安。她身边的人也纷纷欠身行礼。只见钟郁凌身后站着一群人,此时却也是惶恐地看着钟郁凌。 “给皇上请安,臣妾可没有这个意思。”慕君心撇了撇嘴,但面上仍旧还要表现出得体模样。 钟郁凌笑了笑,对身边的人道:“你们都退下吧,这些本来只是朕为了让皇后开心采纳的民间礼数,不在祖辈礼节之内。但如果皇后不愿意,那就不用了。” 说完,那些人似乎也都松了一口气似的,她们连连道是,缓缓地都退了下去。 等到那些人都离开以后,慕君心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随即抱怨似的看了钟郁凌一眼。 “我错了我错了,这一天辛苦你了。”钟郁凌这才放下了皇帝架子,连忙过来讨好似的哄着慕君心道。 “你幸好都这么说了,若是再这样继续被折腾下去,我估计要被烦死了。” 慕君心嗔怪道,伸手把身上的霞帔给解了下来。 随后她坐在梳妆镜前,把头上的凤冠钗环之类的杂七杂八的首饰都拆了下来。拆下最后那个九尾凤冠的时候,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第四百零一章 之子于归 怎么皇后成个婚要这么麻烦? 慕君心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镜子里面的她着装精致,妆容也是精心所画。她是在那一刻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面若彩霞口若含朱丹。 背后的烛光摇曳,给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幻影。她忽然觉得自己看见的一切都美得太过不真实。 那个人真的是她吗?真的是之后要母仪天下、要将后宫大事都操办周到得体有力的人吗? 慕君心忽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自己心中也充满了迷茫和不确定。 “怎么了?”钟郁凌走到慕君心的身后,将手放在她的肩头,温柔地问道。 慕君心摇了摇头:“我总有一种不真实感,我总觉得仿佛生活在梦里。现在的一切是我应该得到的吗?我真的想要这个位置吗?” 看见钟郁凌似乎有一瞬间的愣怔和失落,慕君心连忙加了两句:“我不是不想要嫁给你,嫁给你是我最想要的,我也是真的很欢喜,可是当皇后,我是真的有些不太适应,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的好。” “那便不想着这些,如果你觉得管后宫之事太过累赘,那就不用管。”钟郁凌此话一出,慕君心却在心里苦笑着。话虽如此,她怎么可能真的当甩手掌柜? 到时候不仅上面太皇太后和太后会说她不务正业,不尽责任,下面的宫女宦侍们也会觉得她实际没有实权,到时候都来欺负她。而天下苍生若是听说她不尽责,岂不是更是要责怪皇后不德? 因为她是皇后,所以什么人责怪她似乎也都在情理之中,非常的理所应当。 “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钟郁凌看出了她的担忧,便柔声劝慰道。 慕君心却不想再要细究这些事情,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该为这些繁文缛节或者渺茫前路而冲淡了今日本应的欢欣和幸福。 “来,你坐在这儿,我帮你拆掉冠冕和簪子,我帮你梳头好了。”慕君心突发奇想,不是说过古时夫妻有结发之说吗?她其余的礼数不想要,但是这个结发之礼还是要有的。 钟郁凌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欣然坐在梳妆镜前:“那皇后可要帮我梳好这一头烦恼丝啊。” 慕君心微微笑了笑,伸手小心地帮他拔下簪子,摘下头上的冠冕,将那发髻打散。同样一头乌黑的发就垂了下来。 她先剪掉了一小绺他的头发,和自己的一小绺头发在一起,编成了一个发结,用红绳系好放在一旁。 她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琉璃梳子,将梳齿轻轻插入钟郁凌的发间,替他轻轻梳着,一下一下,嘴里还学着之前在电视剧里学到的一般,念着那些吉祥话儿。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同心不纷飞。” “三梳梳到尾,相守至百岁。” 说着,她将手里的发结交给了钟郁凌:“你看,结发为夫妻,此生此世,我们都再也不能相离了。你我从此同心,不疑、不离、不弃。” 至此,他们的婚礼,才算是礼成了。 钟郁凌不语,只是忽然抓紧了她的手,将她手里的发结和琉璃梳子一起接过,小心地放在了梳妆台之上。 慕君心瞬时觉得脸红心跳,面前的人双眸之中似乎多了几丝墨色,此刻正热烈翻涌着浓烈的欲望和情意。 她感觉到自己的唇被他给封住了,而自己的舌被他牵引,相缠。她只觉得整个人似乎都渐渐沉醉了下去,和对面那个人双手紧扣,渐渐和他一同沉醉入奇幻而迷醉的欲望之中,糜烂,不清醒,但是乐在其中。 她感觉自己头是晕的,脚是飘的,整个身子似乎都是酥麻又痒的,仿佛有一股电流在胸中澎湃激荡着,渐渐渗入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感觉呼吸困难了,才放开了彼此。她感觉自己迷迷糊糊间被抱了起来,清醒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红绡纱帐里面。 那一夜,红绡帐暖卧鸳鸯。她感觉自己如同一艘在巨浪之中颠簸起伏的小船,在欲望、幸福和快乐的浪潮之中,一会儿下沉,一会儿被推上浪尖顶峰。她不觉得害怕,反而沉醉于这种探索的刺激快感之中。 哪怕下一刻就会被浪潮打翻,粉身碎骨,那也全由他去了。 慕君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止睡下的,等到第二日早早醒来的时候,看见面前那人近在咫尺的脸,又想起昨晚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不由得羞红了脸。 “是想到了什么吗?”忽然,头顶上那个男声悠悠响起,带着些笑意,现在听来还极具诱惑性。 她不敢抬头,此时的钟郁凌肯定是侧躺着,一只胳膊撑起上半身,手抵在脑侧,微微低头好整以暇又眉眼含笑的看着她。她怕自己一抬头,就被他看穿了心思,然后就再也没脸见人了。 “你真是……”慕君心忽然语塞,饶她平时多么能说会道的,此时也忽然舌头打了结,思绪也打了结,找不出个合适的措辞来。 她索性伸出手,连连拍在他的胸膛上面:“你真是够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们起床吧,我还得上朝,一会儿下朝了要去拜见母后和皇祖母。” 慕君心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用被子遮着胸口坐起,拉开帐幔准备下床穿衣洗漱。然而她刚刚拉开帐幔,却见外面齐齐整整跪了一排一排的人,见他们起来了以后,连忙捧起手里的东西,微微含笑着颔首以待。 “这是……怎么回事?”慕君心被眼前的阵仗给弄得晕头转向。她看见这些人有捧着内衣、中衣还有平日的衣裳、钟郁凌的袍冕等,有的人捧着一些一看就是盥洗的东西。 而为首的几个宫女一个人捧着一个金盆,盆中是浸着花瓣的清水,清水里面还泡着一块白色的帕子。 “这个……该不会是……用来……”慕君心愣愣地看了外面的人一眼,将目光呆呆转向钟郁凌。 钟郁凌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一句是的。 第四百零二章 请安风波 去跟太后和皇后请安的路上,慕君心一直沉浸在一种羞愧和反复懊恼之中。 她犹记得那些宫女捧着那个金盆的样子,那种暧昧意味深长的样子,忍着笑却又不敢只能任由笑意从嘴角眼角流露出来的样子。 还有钟郁凌那话语里面满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味,以及她联想到的那种脸红心跳的场面下,居然帐子外面跪了一群的人等着侍候他们? 这也太让人难为情了吧! 慕君心只觉得自己尴尬得几乎能把手里的帕子绞成碎片。她立刻就下令以后没有她的允许,不许在清晨随意进入重华殿内殿。 否则……慕君心保准会把那个人给打出去。 她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现在自己的身份不同以往,她应该随时保持端庄优雅大方得体,不能做出任何有失威严的事情。 在数次调整心绪和平静心情之后,慕君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站在慈宁宫的外面,最后一次舒了一口气之后,才抬脚走了进去。 守门的太监通传以后,很快就说请她进去了。 慕君心这才被人引着进了内殿,却见皇太后早就已经到了,正在陪太皇太后聊天。而她进去以后,一旁的几个宫女冲着她行了个礼。 “君心来了啊,快,快过来让奶奶看看。”太皇太后见到了慕君心,立刻脸上露出了些慈爱的笑容,她冲着慕君心招了招手,让她赶紧进去让她看看。 慕君心走上前去,冲着两位行了一个大礼:“给母后、皇祖母请安。” 而一旁的几个丫鬟知道请安的礼数,立刻端了两盏茶上来。慕君心请两位喝了茶以后,才听得太皇太后慈爱地连忙说道: “快快起来吧,琥珀,赐座。” 慕君心这才被白心搀扶起来,坐在了一旁的位子上面。 “过了这么多年,你们也总归是终成眷属了。这样甚好,甚好,哀家这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下了些了。” 太后听了,虽然似乎并不是特别满意,但到底还是高兴的笑了笑。慕君心则在一旁只是微微颔首附和两句,其余的便是摆出一副乖顺柔和的样子,微微低头低眉,不多说也不逞能。 现在一旁的人也太多了,她不适合这个时候说出什么俏皮话逗两个人开心。而她直觉能感觉出来,太后似乎对她还是有一点点不满意的。 但是具体体现在哪里,她倒是真的没有体会出来。 “皇宫里住着你可能会觉得不太习惯,但是久而久之便好些了。宫里的事情,你不必那么忧心,如果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哀家就行。如果有人给你上眼药,那哀家一定不会饶了他!” 太皇太后这言语里面明摆着便是警告众人不能亏待慕君心,也表明了她确乎是重视慕君心的。 “多谢皇祖母疼爱,请皇祖母放心,儿臣一定会尽心尽力,不会让您失望。” 慕君心立刻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行了个万福,这话一出,让太皇太后也放心了不少。这孩子终究不是那种懒散不上心的人,这样的姑娘,还是能拉的起来的。 “好孩子,”太皇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冲着后面的琥珀说道,“去,去取方才准备好的那些东西,给君心拿过来。” 慕君心正有些疑惑的时候,却见琥珀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楠木盒子走了过来。 太皇太后请慕君心上前去,自己则将那楠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对金钗,还有一双玉镯子,以及其他一些精美的一看就是新打的首饰。 就是金钗和玉镯看起来旧了一些。 “那些新打的首饰是你母后给你的,还有些是我们一起合计着给你的,已经差人送去重华殿了。这些是哀家当年入宫的时候,先帝赐给哀家的。还有这个玉镯,是哀家入宫之前母族赠与哀家的。这些,今日就都给你了。” 说着,琥珀就把这个盒子呈给了慕君心。 慕君心一听,倒是真的有些惶恐了。其余的都不要紧,只是那对金钗和玉镯实在是意义深厚,对她来说这个礼也是太重了。 她知道这样是显示重视并且疼爱她,是跟整个皇宫里面的人都这么说的。只是树大招风,她这时候满身盛宠,谁晓得会不会被人盯上,便眼红了。 不过她似乎忘了,后宫里面除了这两个女人,也就只有她是主子了,钟郁凌也没有别的妃子。 “皇祖母,这个太贵重了,儿臣不能收。” “让你收着,你收着便是了,难道你不想要皇祖母的这番心意?” 太皇太后的话一出,慕君心只能讪讪接下来了。她不能让太皇太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不来台。 “君心,母后也没有别的给你的,那些首饰是母后差人特意打出来的,还希望你能喜欢。” 一旁久未开口的太后也发了话。慕君心注意到那些首饰都十分精致美观,太后一向是节俭的人,此时能下这样的本,也是足见诚意和重视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也连连称谢,立刻让白心收起来。 “君心,既然已经成婚了,那母后有点事想要叮嘱你一番,”太后看了一眼太皇太后,见她不动声色,也就继续开口了,“母后知道你是个懂事聪明的孩子,那后宫的事,你多多少少也要上点心,不要真的当甩手掌柜的,主要是要为郁凌着想。” 太皇太后却只是咳了一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其余的话一句没说。 皇太后有些尴尬,但仍旧撑着体面接着说道:“其余的,母后也不跟你说了,只是有一点,你还是要上些心的。” “后宫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为皇家开枝散叶。” 果然。 慕君心就会料到肯定会有这么一句等着她,今日果然是来了。 反正怎么也逃不掉,还不如听听皇太后怎么说的。于是慕君心只是颔首不动声色,而太后却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了起来:“现今先帝丧期过了,皇帝后宫里面只有你一个皇后,其余的妃子通房什么都没有。这样对于皇家开枝散叶,是大不利……” 第四百零三章 身为皇后 “所以哀家觉得,你既然是皇后,那就要劝劝皇上,为江山社稷和子嗣后代着想,也要纳几个妃子进宫来。” 果然怎么也逃不过这个问题吗? 慕君心知道自己怎么也逃不过,只是预想之中的是比现在要晚一些。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要面对这个问题。 她也能理解太后的意思。太皇太后重视她,钟郁凌也爱她骄纵她。这样任其下去,还不是会反了天吗?她作为婆婆,当然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为了不让她恃宠而骄,也不让她太过树大招风引人口实,让人进宫以分宠,那是最有效的方法。 慕君心身为钟郁凌的妻子,自然不甘让任何人和自己同享一个丈夫,还是自己挚爱的丈夫,他最好除了自己什么女人都不要有。 她也相信,钟郁凌不会忍心让自己的妻子要和别人争得自己的喜爱,也不会忍心让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进来,断送那个女子的青春和后半生所有的年华和那一点少女情意。 但是如果她身为皇后,那就不一样了,她就必须要宽容大度,要能容人,要能和后宫众人和睦相处。要劝皇上雨露均沾,要劝他不要独断专宠,要劝他为皇室开枝散叶是正事,应当去亲近别的女人和妃子。这才是一个贤德的皇后应该做的。 而她是不能被允许去嫉妒和失落的,她只能把满腔酸楚都强咽下去,还要笑着面对所有对她不敬恃宠而骄的人,还要笑着面对可能已经移情别恋的夫君。 这种心痛和憋屈,她才不要经历! “这种事不急,皇帝正值壮年,君心也康健得很。他们感情向来笃纯,相信不日便会有喜吧?现在急着要选妃,不仅有些浪费铺张,还会显得皇帝刚出丧期就如此急不可耐,让人看了未免笑话。” 听了这话,慕君心心里对于太皇太后实在是感激不尽。身为一个后宫里面曾经摸爬滚打生死都经过几回的女子,居然能为一个女子这么说话,实在是太难得了。 也许是她自己已经看过了那么多事情,看透了也看淡了这后宫里面所有事情,所以早已厌烦,也早已看淡了。她最想做的就是不要再看见类似的场景,也不想让自己所重视的后辈尝到这种感觉。 但是太后就不一样了,她还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也是一个标准的后宫女人。她想的只是为自己儿子和皇室的利益。 不过这番话让太后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她不能当面和太皇太后争执吧?她也知道太皇太后并不是特别喜爱她,明着和她唱反调,那就等于给自己给挖了个坑。 虽然她在后宫也不必再费心,但是和太皇太后依然还是要和谐相处。 “但是母后,这事情也是早晚的,儿臣也是提醒君心一句,只要她有这个心思,就好了。” 太后忙给自己台阶下,太皇太后也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气氛瞬时变得不尴不尬,慕君心也只能应付两句聊了几句天以后,就赶紧问安离开了。 等回到了重华殿,慕君心果然看到了在殿内早就放了一箱一箱的赏赐物,她看了以后,都是一些名贵的东西。 “去挑一些银子赏给那些过来道贺的人。其余的东西你们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拿去就是。剩下的全都记下送入库房去。” 慕君心对白心叮嘱道,白心立刻应下,然后就去办了。她向来手脚麻利又脑袋灵光,办事也一丝不苟,对于她慕君心是完全放心的。 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一听说自己也有赏,都高兴得什么似的,立刻跟着白心去挑了。 等那些人四散而去,慕君心独自坐在重华殿内,竟然有一种失落和怅然。方才在慈宁宫,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那些话她还都记得,如今细细想来,还是有些失落。 她真的要屈服于现实,早晚有一天要面对钟郁凌可能会有别的女人,会有别的妃子进宫。她会和其余的人一起侍奉一个丈夫吗? 虽然她并不是那般无聊的人,但是现今她不敢保证每个进宫的人都是省油的灯。她和宫里的所有的女人处成姐妹一般,平日里一起玩乐聊天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般安逸的日子日复一日,不能出这高墙,每日拘束着,所有的精力和乐趣仅仅依托一个男人,的确是着实无趣。 为了打发时间,有些人可能就和志趣相投的人一起,一同下棋看书赏花斗蛐蛐什么的,倒也是给自己找了乐子。但是有些人不一样,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无聊,那么就只剩下找事、挑事、和人斗。 这样自己还有些存在感,还能有些乐子,还能为之挣扎、权衡和尽力去存活。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种生活下,会不会也变成像是电视剧和小说里写的那般,那种费尽心机但着实空虚的女子。 一想到这些,慕君心就觉得胆寒,她宁愿这个皇后位子谁愿意要谁要了去,她宁愿出去自己一个人潇潇洒洒,天高任鸟飞。 “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儿?”不知什么时候,钟郁凌下朝回来,而看他的样子也是一下朝便来了自己这儿,朝服都没有换。 “去和皇祖母跟母后请安了吗?”慕君心只是淡然开口问道。 她走到钟郁凌面前,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如同等着丈夫下班回来的妻子。 这样的生活未尝也不是不好的,只是偏偏这个环境太过于压抑人。 “还没有,但是想见你,所以先过来了。你是已经去了吗?那我过会儿再去好了。”钟郁凌看着她仍旧带着些忧心似的面容,微微笑了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这样说的,好像我是祸国的妖后,红颜祸水一般的女子,狐媚惑主。”慕君心笑着打趣他道。 谁想到钟郁凌却一把揽住她的腰,在她的耳边极具诱惑性地低语道:“你这话倒是说对了,你的确狐媚惑主得很。” “好了,你油嘴滑舌的,赶紧去见皇祖母和母后去!” 第四百零四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钟郁凌去了慈宁宫见安了,而慕君心在重华殿里面等着他回来。她吩咐了小厨房去做一些开胃清口而且他们都比较喜欢的菜肴,等着他回来一同用膳。 不知道过了多久,菜摆上来过了一阵了,钟郁凌才回到了重华殿。慕君心迎接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 “你们都下去吧,朕和皇后多说说话。”慕君心出于不让人说闲话的,在众人面前给他请了安。钟郁凌看着周围的人脸色便更不是太好了,他将众人都遣散了去,才拉着慕君心往里面走。 “怎么了?皇祖母和母后说了些什么?”两人坐下以后,慕君心关切开口问道。 似乎提到这个,钟郁凌的脸色就不太好。他叹了一声,十分不满地跟慕君心开口抱怨:“母后今天跟我说了想要让我选妃,说政务固然重要,但是开枝散叶也是重要的。” “这都是胡闹!就是因为那么多妃子每一个都‘开枝散叶’,才造成那么惨烈的夺嫡情况。就是因为这个才造成皇家亲情淡泊,明明是同根生的兄弟,却偏偏跟仇人一样。” 慕君心看着他带些愠色的样子,忽然有点忍俊不禁。 可能历代皇帝这么想的也不在少数,但是迫于现实各种压力,只能走上了这一条道路。 虽然这时候看着钟郁凌愤愤不平,谁晓得他将来会不会也因为压力而不得不为之。 “你笑什么?”钟郁凌瞟了她一眼,颇有些没好气地问道。 “因为觉得你这样子十分可爱,也真的十分难得。” 钟郁凌听了她这番话,和她四目相对,尽力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面看见什么。不过慕君心坦坦荡荡大而无畏,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那你会理解我吗?” “那是自然。”慕君心点了点头。 “如果我有一天迫于压力无奈迎了什么人进宫,你会责怪我吗?”钟郁凌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慕君心便知道,他们心里都清楚,不一定会遇上什么未知的事情,也不一定到时候他们都能顶住这般压力。 倒是很现实,不过也很真实。如果他此时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不会屈服于压力,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话,慕君心反而会担心。 “你想要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吗?” 钟郁凌点了点头。 慕君心便移开目光,话在嘴边打了个旋儿,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如果是作为皇后这番身份的话,我也许会扛不住这些压力,会告诉你,我要做一个贤德的皇后,告诉你应当雨露均沾,开枝散叶,不能专宠任何一个人,包括我。” “那要是作为你自己这个身份呢?” 钟郁凌眉峰一跳,似乎意味深长地等着她的答话。 “那自然是,你们管不着我,也管不着我夫君,我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也是普通夫妻,不能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吗?凭什么要让别人干涉我们。” 这番话让两个人都笑了出来,似乎难得能有一刻可以这么任性地说话。 “好,我知道了。”钟郁凌点了点头,似乎若有所思。他脸上的笑意更深,而方才那脸色不好的样子,仿佛判若两人。 慕君心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不安感,或许他们说得对,伴君如伴虎。就算面对的是自己的爱人,在君臣这个身份上,你必须要有所考量。 而他,也的确是将所有都计划好了,如果她是什么反应,他就该怎么应对。 说实在的,慕君心觉得有些可怕。 “好了不说了,菜凉了,咱们快吃吧。”慕君心淡淡地岔开了话题,钟郁凌也便不再搭话,两个人平静而沉闷地吃完了这一餐。 最后钟郁凌也没能如之前一般给慕君心什么承诺,因为两个人处于这个情况下,似乎都明白了有太多不得已的地方。这个时候他们处于不同的身份立场,那自然也有不同的想法。 他们都再也做不到信誓旦旦和不顾一切。 第二日一大早,钟郁凌去上朝,而慕君心则一起床,就有各种宫里的人来找她想询问事宜。还好之前太皇太后给她的教习她没有忘,应对这些人也不至于那么为难。 但是慕君心很快便察觉出来有些不对头。这后宫里面常年只剩下了太皇太后、太后和几个太妃了,她没有大婚之前,事情都是由太后处理的,但是太后常年是个循规蹈矩的老好人,所以宫里明面上没有什么大事,但宫人暗地里做手脚的事情多了去了。 那些宫人偷宫里的东西和钱财,出去高价卖出去的不在少数。而外面的只要一听说是“宫里面的”东西,都争着竞相购买,即使定了天价也要。 恕她慕君心直言,这里的东西虽然做工比外面的不错,但是实际价值没有那么高。 这是属于私自揩油水吧?在皇帝和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平日里笑嘻嘻的点头哈腰一副谦卑尊敬的样子,背地里却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做的很欢,还不一定怎么说掌事的人呢。 慕君心干脆下令严加改革,宫里面的东西都一应严格记在册子上,有人查管,谁也不能私自偷了去,遗失东西。 而慕君心也同时削减了用度,每次报账都很严格地一笔一笔都合算了过去,最后那些太监宫女想要贪一点银子,都没法下手。 这样宫里的用度和开销削减了很多,省下的银子也不少。钟郁凌便将这些银子用来给各地兴建粮仓、学校和医馆之类的东西,一说那就是皇后的功劳。 一时之间,民间对于慕君心的评价十分高,他们说难得碰上了个明君,也碰上了个贤德的皇后。 而慕君心却宫里的气氛有些不对。那些宫人明着不敢在她面前说些什么,但似乎背地里总是嘀嘀咕咕什么。 就是白心替她去取东西的时候,也感觉那些宫人看着她的眼神不是很对劲。但那些人也不敢明着说什么,毕竟白心是她的贴身宫女。 “娘娘,你说我们是不是惹到了他们了啊?”白心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 第四百零五章 狗急跳墙 慕君心轻笑了下,能没有惹到他们吗?她可是直接把他们的利益链条给切断了。不仅是切断,而且是把他们打碎了往肚子里吞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没有油水可捞,必然会恨她这个把油水全都搜刮干净的人。 “那是必然的,我们让他们没有钱可以贪了。而这些人又是一辈子都锁在这里的,所有的利益都和宫里的事情息息相关,他们一辈子少捞了那么多钱,宫里面开销又大,自然是会觉得我可恨。” “那这样的话,要怎么办?”白心有些焦急似的连忙问道。她似乎是真的很担心慕君心的处境。 “不动声色就是最好的办法,你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我还是皇后,咱们不用为此而提心吊胆的。咱们身份在这里,就要做跟身份有关的事,难道你觉得一个皇后会怕这些奴才们?你只要想这些人都跟自己无关,他们身份还用不着我们担心就是。” 慕君心淡然开口,她是真的没有把那些人的看法放在心上过,她自己认为做对了的事情,就从来不会问别人的看法。而那些人又不是她在意的人,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些过客而已,他们的想法算是什么? “白心知道,只是白心不愿意听见看见那些人对娘娘颇有微词,也不愿意娘娘被任何人说。娘娘明明是很好的人,不该被这么非议。” 这番话倒是让慕君心大受感动,她知道白心向来赤诚,可以说是这宫里难得的一份真切而不必怀疑的温情了。 “你不必那么为我担忧,你应该要习惯,不论你做得多么周全,这世上仍旧会有人对你颇有微词,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所以如果是善意的劝告就听一听,如果只是看不惯你故意挑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白心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过慕君心也不是那般会太过容忍的人,有的时候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时候则会让他们看看颜色。那些人摸透了慕君心的底线,就不再轻举妄动。 慕君心也渐渐有所松动,只要他们不做得太离谱过分,在她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没触底线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没有想到,这般下来居然也惹了祸端。 “娘娘!娘娘不好了!”外面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书局,书局出事了!走水了!” 此话一出,慕君心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走水了?赶紧叫人去灭火!” 里面的藏书和信件等书面文件多了去了,若是一着火,那必然全都逃不掉,都要化成灰烬。 “已经让人去灭火了,但是……但是情况还是不妙,火势太大了,可能最后剩不了多少东西了。” 那小太监也是痛心疾首,慕君心叹了一声,算了,不让火波及到其余的宫殿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火势终于被压了下去,除了旁边几间空屋子被波及,其余的倒是没有人伤亡,只是御书局里面的东西,怕是都已经化成灰烬了。 这件事很快也让太皇太后、皇太后和钟郁凌知道了。 “你之前一直做得很好,怎么忽然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太后难免责怪了两句,她自己也是被吓得有些惊魂未定。 她早就听说过慕君心大张旗鼓地改革,她本来对这件事没什么意见,因为看见了效果可观,而且的确避免了一些她当时遇到的很棘手的弊病,那她怎么做就任由她去了,这无可厚非。 可是怎么忽然出了这等子事?她定然会问主要的负责人去。 “母后,这不怪君心吧,她也是没有想到,若是后宫里面什么事都要怪她而不去追责主要的责任人,这后宫干脆也不用管了。” 钟郁凌立刻出声维护,这倒是当面让太后难看,下不来台了。慕君心见此情况,连忙上来打圆场:“母后说的对,我毕竟是执掌后宫的人,应当负一些责任的。而至于究竟是谁纵火,谁蓄意为之,我也会严查并且追责。” “那样就好,总归没有人受伤就行。”太后也立刻顺着台阶下来了,一场谈话倒是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 后来慕君心细查下去的时候,才查出了些端倪。 原来御书局是宫里专门用来翻印信件、奏章和专门用来藏书的地方,里面的铜活字都是一应俱全,经常有太监时不时抓一把出去卖,也能得不少钱。 一开始铜活字那么多,少那么几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一把我一把地这么拿下去,那长久下来,谁看不出来少了什么? 而最近慕君心也要去查御书局的用度情况了,那些太监知道总归是躲不过这一劫,与其到时候让慕君心查出来开罪一番,还不如自己想想办法。 情急之下,那些太监才想出了纵火这个方法,反正所有的东西都烧干净了,你查也没有办法查。 慕君心听了这个消息,哑然失笑,难怪会如此。 只是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拿这种损失当损失,这里面的藏书和信件那么丰厚,将来都会是不可估量的资源,就因为一己私欲而全都付之一炬。 利益和欲望果然都是很可怕的东西,不过可惜,当时的人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慕君心正想要严惩那些人的时候,忽然被太皇太后身边的琥珀叫了去:“太皇太后娘娘说了,让您去她那边一趟。” 这倒是让慕君心有些讶异,太皇太后这个时候找自己做什么? 可能八成也是跟这件事有关联吧。 慕君心带着白心往慈宁宫去了,却见太皇太后坐在窗前,似乎正对着一本书细细看着。她虽然风华不减,但毕竟已经是高龄,脸上已然已经有了沧桑模样,而她的眼睛也微微眯起来,似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儿臣给皇祖母请安。”慕君心走上前去,冲着她恭恭敬敬行礼道。 “啊,君心啊,你过来,”太皇太后见她过来,连忙冲着她招了招手,慈爱地让她过去了,“你来帮哀家读一读这本书吧,哀家现在的眼睛啊,是真的看不清楚了。” 第四百零六章 大局为重 “好。”慕君心笑着答应了下来,接过太皇太后手里的书,马上要读。 然而在看清楚那个故事以后,慕君心哑然失笑,却不知该不该开口读这个故事。因为那个故事讲的,正是狗急跳墙这个故事。 为什么这种宫斗剧戏码层出不穷,到这儿所有人也屡试不爽?直接问直接说不好吗?非要借个读故事这种缘由拐弯抹角的说。 万一对方是个没读过书的可如何是好? “皇祖母是想要跟儿臣说些什么吧?”慕君心也干脆把书合上放在腿上,无奈地问道。想必太皇太后也不是真的想要让她给自己读故事,只是想借着这个缘由告诉她一些事情而已。 她只要看到故事,知道了她的意思,那太皇太后的目的就达到了。 “君心,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哀家想要叫你来的意思,这次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你应该知道,这些奴才都不一定是省油的灯,宫里面的事情你我都知道是什么样的。” “哀家也不是不知道他们那些人都是做什么好事的,你母后也知道。但是你母后向来性子软一些,所以当时只要维持表面安宁就好了。” “不是让你任其肆意妄为,你做得很好,但是最要紧的,便是没能控制好度。你既然是皇后,那就要有容,不要为了任何事都太较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慕君心何尝不明白这一点。说白了,她是破坏了那些人的利益和这些人之间的平衡。但是自己也不能任其这样下去。虽然后宫的钱财对于国库可能并不是太多,但是她也不能任他们掏空国库的东西。 谁晓得千里之堤会不会溃于蚁穴。 “所以,皇祖母意思是让儿臣这次不要太严苛了,是吗?”慕君心开口问道。 “对,你前面已经让人很害怕了,如果能有些松动,大家都会感激你说你仁慈。这反而会对你更有利,这样他们才会更卖力忠心。” “当主子的,虽然底下的人都是唯命是从,但有时候,也需要刚柔并济。” 慕君心点了点头。虽然她有时候也有些狭隘想法,但是不得不承认,还是太皇太后的想法比较周到。 太皇太后这算是一个提示,也算是教了她一课。无论如何,对慕君心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至少在这深宫里面,也的确有人是真的为她好的。 “儿臣明白了,皇祖母,儿臣一定会好好办好这件事的。” 太皇太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另抽了一本书过来递给慕君心:“好了,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现在你来给哀家读一段书好了。” 慕君心知道这次是真的想让她读故事了,于是接过那本书,展开来看,正是一个类似于元稹的传奇《莺莺传》的故事。 “没想到皇祖母原来也喜欢这类的故事。” “才子佳人,终成佳话,谁不爱呢?天天三纲五常,礼义廉耻,这也是规矩,那也是规矩,这不是无趣极了?” 太皇太后却轻描淡写地说着,话语里面是释然和开怀。慕君心不由得对她产生佩服,到底还是上了年纪的人看得开。 “好,那儿臣就给皇祖母读。” 慕君心在太皇太后这儿,先是谈心然后是读书,过得倒是平静而且有意思。很快大半天就过去了,太皇太后才说自己乏了去休息,慕君心才得以回了重华殿。 既然太皇太后发话了,她自己也便明白该如何做了。她便说调查的结果是当天值夜的人瞌睡不小心碰到烛台着火了的,替他们掩盖了去。 “真的是这样的吗?”钟郁凌却像是显然不相信似的,皱了皱眉头问道。 “是这样没错啊,你还不相信我啊?”慕君心说着,对他调皮地眨了眨眼。这番模样让钟郁凌无话可说,他可是很受用这一招。 于是钟郁凌也不再多问,这件事就过去了。只是慕君心还记得那几个人的名字,为了小惩大诫,她下令把那几个人连同那天值夜的和御书局总管一起杖责了二十大板。 也算是一个告诫了,告诉所有人她并不是不知道真相,只是网开一面放过了他们而已,但下次敢在犯,决不轻饶。 那些人挨了板子以后,也聪明老实了,至少在慕君心眼皮子底下不敢再胡作非为。 而慕君心也留了个心眼,把前些天剩下来的银子,再加上从自己私库里面的银子拿出来了一些,给御书局重建和宫里面开销来用。这样别人也没有话可说,说也是说皇后慷慨大方,以大局为重。 这一系列事情才算是真的过去了,太后一听底下人的汇报,也无话可说,心里倒是真的十分满意慕君心的所作所为。儿媳妇既然是这样一个会办事也很贤德的人,那她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是这也不代表她就对这个儿媳妇完全满意了。于是有一天她把慕君心叫到了寿康宫,为的还是之前第一次拜见她和太皇太后时,说的那一档子事。 选妃。 “哀家知道你和皇帝情深,但是为了皇家,你有的时候该忍一忍还是要忍的。这不仅是为了皇家开枝散叶的事情,也是为了皇帝能站稳脚跟,做好他想做的事。” 慕君心微微低眸,声音却是冰冷的:“母后的意思,儿臣不知。”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朝野之中多少朝臣,这其中争权逐利的局面你应该明白。不是母后有意想要让你和皇帝之间的感情离析,只是为了稳住朝中各方势力,不得不为之。妃子对于我们是棋子,对于他们也是。” 后面的话,大致意思就是为了帮助钟郁凌,这个妃必须要选。这样的话,才是给了钟郁凌一个很好的控制朝中势力的方式。 只是这样,慕君心反而有些心疼和怜惜那些女子了。被当做棋子选进来,前朝后宫牵一发动全身,她们进来不仅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家族。 为了家族在这后宫里面起起伏伏地熬着,努力往上爬,何其可怜。 “母后知道你也为难,但是你要理解。” 第四百零七章 不及农家有莫愁 大局大局,怎么向来都是大局为重。 慕君心咬了咬牙,正想要狠心和太后辩驳一番的时候,却发现太后也是皱着眉头,似乎说出这些话,她也是费了很大的勇气,也是无可奈何,更是不甘但是不得已而为之。 看来同为女人,她其实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难处,也更明白自己的处境的。 她在豆蔻年华的时候就被选进宫,从宝林一路到淑贵妃,最后还是过继的儿子登了基,她成了皇后。她为了钟郁凌为了母家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和深宫的高位皇妃。 但就是已经不是她自己。 或许太皇太后能作为那个唱白脸的帮着他们和世俗对抗,但是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又能护着他们多久呢? 慕君心说不上来,这里面所有的人都是可怜人罢了。 “母后,儿臣知道了,儿臣会劝皇上开始着手选秀女的。”慕君心低下头来,默默应允了下来。 太后这才点了点头,但是面色也不是那么欣慰,似乎也有些无可奈何似的长叹了一声:“那就这么办吧,哀家也会和皇帝说的。” 慕君心却只觉得怅然若失,她到底还是要面对如同电视剧、小说还有历史之中描述的那种场景一样,和一群丈夫的其余女人生活,去和她们假意相处不错。 怎么才能真的成为朋友?估计是成不了的,哪个深爱自己丈夫的人都不会接受和自己共享一个丈夫的女人。 等她回到重华殿的时候,却发现钟郁凌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的神色也十分凝重,似乎也遇到了什么特别棘手而且麻烦的事。 慕君心直觉觉得,恐怕他所忧心的事情,跟自己想的是一样的。他似乎,也已经被这种事情叨扰了很长时间了。 “君心,我可能有件事要和你说。”钟郁凌见她进来,艰难地开口说道,却像是话在嘴边哽住了一样,他不愿意再往下说去。 “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慕君心沉默了片刻,也开了口,“如果没有想错的话,我们可能忧心的是同一件事。” 钟郁凌点了点头,他似乎也已经想到了,想到这儿不由得有些心酸。而慕君心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母后又劝了我一遍,说要劝你选妃的事情。” “我也一样,今天被群臣力谏要选妃,他们说你虽然为民着想,但是未免做得太多,手伸得太长,这是恃宠而骄,这样下去一定会酿成大祸,恐成武后之局面,所以……” 这话一出,慕君心就哑然失笑,怎么在那些男人心里,女人能干精明可以帮忙协助男人,就是要篡位夺权,祸乱朝政?他们当真以为男人才是一切,才是只手遮天的吗? 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在二十一世纪尚还有人那么想,在这个时候,岂不是更甚了? “我不喜欢被人要挟的感觉,但是如果全世界都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慕君心闭上眼,叹了一声道。 她虽然很自私,但是也不能太自私,她不能逼着钟郁凌做选择。她更不能在这个情况下和钟郁凌离心,这样反而趁了他们的意,反而让他们有机可乘。 他们说到底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成功成为棋子吗?他们不就是看不惯她不想让她太自在吗?不就是想要在权力斗争之中胜利吗? “不过他们有他们的办法,我也有我的办法,他们平心而论不会对我做什么,但是后宫如果真的有了,那对他们有利,就是苦了你,还有那些妙龄娘子们了。” “没关系,为了你我可以让步,只要我知道你和我同心同德,那就够了。” 慕君心摇了摇头。如果这些人都是他深思熟虑选进来的,如果对他有利,能堵住悠悠之口。而那些女子也不和她惹事的话,那倒是无所谓的。 钟郁凌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她的身后,俯身紧紧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就这样,在经过一番筹建以后,钟郁凌登基以后的第一次选秀就开始了。此番秀女大多都是从各地官宦女子之间,经过层层外貌、身体、礼仪、体态、性格、涵养、学识等层面的选拔而选出来的。 此番事情一出,礼部的人自然又开始忙碌了,江煜明每天回到府上都是深夜,而且脸上满是疲态。 “怎么会这么麻烦?真是苦了你了。”每次看见江煜明那番疲惫样子,余晚笙便于心不忍,心里也有些暗暗责怪钟郁凌。选秀女这种事情折腾得声势浩大,又规矩甚多,冗杂不已,这番下来,不过是撑个面子而已。 有什么用? “皇上选妃,那能不撑着面子吗?据说光是一个住所就商议了很久,还有秀女需要用的东西,皇上皇后太后等人的衣着都要考虑。毕竟来的是各地的官宦人家的女儿,若是让她们觉得皇室寒酸,那恐怕就乱了。” 听到这儿,余晚笙也不得不叹息一声。她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绕到他身后给他开始捏肩。 “有劳你了。”江煜明微微笑了笑,怜惜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说这真的是命运无常不是吗?明明之前他们两个两情相悦,至死不渝,只是现在皇上居然要选妃了,这皇后娘娘可是要多伤心啊。” 一想到选妃的时候慕君心还要在场看着这些女人,她就觉得万分难受,替慕君心难受。 那可是多煎熬啊。 “没办法,皇上也不是那么能遂意的,这么些天朝野之内同僚们力谏的样子你是没看见,那就是要逼着皇上做选择一样。恐怕皇后娘娘那边也受到了压力,他们肯定也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天下是皇上的,但也是很多人的。” 听到这儿,余晚笙也顿觉心酸,她叹了一声,只能怪着世上总是十有八九不顺意吧。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农家有莫愁。” 余晚笙怔了一下,却见江煜明抬起头来,仍旧紧紧握着她的手:“那句诗是这么写的对吧?” 余晚笙故意嗔怪着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心里却是满足的。 第四百零八章 余晚宁 “要么怎么都说你们是酸书生,这每字每句咬文嚼字的,可不是透着一股酸腐感觉?” 余晚笙撇了撇嘴,却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露出了微笑。虽然她面上嘴硬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是开心的。 “我又没有说谎,这天下只要和你能长相厮守,那便是最好的生活,任凭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都无关紧要。” “因为你是最重要的,这天下万千都不如你。” 余晚笙微微扬起嘴角,心里却是一阵化不开的甜蜜。她感觉自己被江煜明紧紧牵着,而他的目光正一刻不离地在自己身上,他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己真诚的情意。 她忽然觉得,这辈子这样遇见他,也足够了。 窗外之月皎洁,有人今日欢愉,有人却一夜无眠。 慕君心和钟郁凌同床共枕,但是今日却谁也睡不着,两人依偎着躺着,却都合不上眼,似乎都心事重重,不知道该如何入睡。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准备选秀事宜,若是贪睡起晚了,那可是要耽误事的。” 慕君心知道他没有睡,于是只是轻轻开口,脸都没有抬起来。 “我知道,只是睡不下,你不用担心我,你先睡吧。我若是有什么事没有关系,你若是有了差错,母后他们会对你颇有微词的。” 慕君心听了这话,微微苦笑,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是想着自己。 “不过是个选妃而已,到时候大部分都撂了牌子不就好了?你已经让步了,剩下的就由你性子来就好了。” 然而这话一出,钟郁凌却没有搭话。他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明天我会称病不去,你和母后皇祖母坐镇便好了。” 这话一出,慕君心立刻警觉抬起头来,她似乎有些不解。本来皇后也要负责选秀就已经让她够烦心了,而他又不在一旁陪着她,那自己岂不是更加茫然了吗? “我这般也是放出态度,让她们不要抱太大期望。而且里面有两个是我安排好了选定了要进来的,这两个你不要撂牌子就好。其余的你看着办。” “毕竟将来选进来是和你相处得可能会多一些,自然要选你觉得好且你觉得投缘合拍的。” 慕君心哑然失笑,怎么这感觉跟给自己选妃差不多似的?不过钟郁凌提到的那两个人,倒是让慕君心有了些兴趣。 “那两个人是谁?为什么要特意安排?” “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户部尚书府的三小姐,也就是你大嫂的小妹。另一个,你熟得很,是你的堂妹迟姝茵。”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慕君心感觉自己仿佛有一口血闷在口中想要跟着一起咳出来。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要这两个人入宫了。 定远侯府和户部尚书向来都是他的得力助手,那自然是要拉拢一下的。想必迟姝茵和那位蒋三小姐估计也有觉悟了,所以不必多提。 只要到时候没有人故意挑事,怕是这两个人就会顺利入宫,这件事估计朝野之内大多数人也都明晓。他倒是不一定对她们有什么感情,只是需要在宫里放着摆出这么一个样子罢了。 “我知道了。”慕君心沉住气微微点了点头道,忽然觉得可能明天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第二天选秀之时,果然钟郁凌称病不在,只有慕君心和太后太皇太后三个人坐镇来选妃。她已经被钟郁凌打了招呼,所以记得要把蒋三小姐和自己的这个堂妹迎进来。其余的,就看自己的喜好,选投缘的就好了。 她不由得感叹果然钟郁凌是真的全心全意对她也宠着她,任着她的性子,这哪儿是给他选妃?有一点像是给自己选小姐妹。 她随着两位老人坐在一旁,看着台下一排一排等待进来受选的人。慕君心不得不感叹大多的人都养得很好,一个个都花容月貌的,都十分好看。 但慕君心看了一阵,却只觉得大多都不过是俗物和空有外表的人罢了。在很长时间的静坐和询问之后,她也未免觉得无趣起来。 这的确很无趣,大海捞针一般找一个比较投缘的人,那难免会走很多弯路。再加上这番场景,有几个人能说真话? 她只期盼着这一系列繁琐的事情能赶紧结束,她能赶紧回去休息一下,之后究竟要选谁让谁入宫都与她无干,让长辈们自己去衡量好了。 唯独有一个,似乎还有些意思。 那个人是余晚笙的妹妹,余晚宁。 正当下午慕君心觉得无趣至极的时候,那个叫余晚宁的女孩子缓缓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仅是她和余晚笙十分相像的面容,还有就是她有些不凡的谈吐,以及小小年纪就十分老道成熟,仪态端庄自持,不像是之前的那些人。 有的人在见了她们以后,一开始还能装着镇定,但是在问了几句话之后,就显出了世面见得窄,甚至拘谨不安,恐惧敬畏的样子。这种让慕君心觉得小家子气,成不了气候,因而都撂牌子遣回家去了。 这对她们也是好事,这般性子还是不要在宫里了,在外面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也不一定不是一件好事。 而显然太后似乎并不太喜欢她。 “你可曾读过什么书?”当时太后如此问道,慕君心在心里暗暗抱怨为何她见过的几乎所有的宫斗作品都会问这个问题。 却听得那个人微微笑了笑道:“四书五经曾略略看过,但臣女更喜欢一些话本传奇,还有如水经注一般的散文等。” 这番回答让慕君心眼睛一亮,能读四书五经的人至少都有些文化,而她并不沉湎于这些仕途经济的教案,倒是有趣得不少。比那些张口闭口女戒女德的女子,实在是有趣多了。再怎么说,也是余晚笙的妹妹,想必和姐姐也是很相像的。 太皇太后也十分满意似的点了点头:“博览群书是好事,这样人才能心智成熟健全,见的多了,也就明是非能辩对错了。” 然而太后却并不这么想似的,微微皱了皱眉,不是很满意。 第四百零九章 宜室宜家 “女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读那么多书,把心都读乱了,到时候,还怎么事君教导皇子?” 这番话实在是不礼貌,也没有给这两个人台阶下。而底下的余晚宁显然也没想到这一点,眸色之中似乎有了一点慌乱。这倒是让慕君心窥见了一番,默默叹了一声,果然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听过一句重话?是万没有见过这番场景的,有些惊慌在所难免。 她没有当场声音和身形都颤抖到跪下来,那般惶惑不安,已经是很好了。 “女孩子家有上进心那便是好事,何苦纠葛那么多?她想着便去了就是,看多一点总比井底之蛙以为那天空就只有一方来得好。” 谁想到太皇太后就冷哼一声,直接便回敬了过去,这番话让慕君心听了都差一点没有端住。若不是她一直小心拽着自己的手帕忍着笑意,使劲压制着嘴角,恐怕当场就要笑出来。 还是太皇太后厉害,直接就能戳中命门,而且毫不留情,说话既狠辣又毒。想必当年年轻的时候,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估计是在后宫里面叱咤风云,呼风唤雨而且翻手云覆手雨的那种。 而且没人敢惹。 太后也不傻,立刻就明白了太皇太后说的是什么,只是在此种情况,若是她再顶嘴,那就让人看了皇家的笑话去,岂不是让人嗤笑? 她只能咽下这口气隐忍道:“母后说的是。” “那就留牌子吧,看着是个好孩子,在宫里陪哀家说说话也行。”太皇太后见她不说什么,也就满意地点了点头,自作主张把余晚宁留了下来。 余晚宁听见了那留牌子的话,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算是有惊无险。她接过宦侍递过来的香囊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不论怎么样,她是留下来了,她仰起头来,得体地冲着几个人行礼告退。 “这般下来,也就这一个顺眼一些,这么多人,居然大多数都俗不可耐,或者太上不了台面成不了气候。我们南祁的女子,也不至于如此吧?” 在两天的遴选之后,太皇太后最终也没能看上几个人,除了迟姝茵、蒋三小姐和余晚宁以外,就没有别人了。她似乎有些失望似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一双眼不怒自威,更是让底下的人胆寒。 “母后,再怎么样,为了皇族血脉着想,还是应当多多选一些,看得过去的就行了,不必要求太高。” 一看这场大选折腾下来也就三个人能进来,还有两个是之前钟郁凌打了包票的,太后也瞬时觉得有些难办了。她低声对太皇太后急切劝解道。 谁晓得她和那个慕君心的眼光居然那么高,过来的十之八九都被否了,那还能剩下多少人? 太皇太后也明白,自己也不能太不给面子,当然,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也就罢了。于是她便不做声,下一个娘子进来的时候她就立刻指了一下:“就她了。” 这倒是让慕君心和太后都惊愕不已,她们没想到对于太皇太后来说居然如此干脆,连问都不带问的,直接看了一眼就定下来。 这是有多敷衍了事啊。 却见底下的那个人确实是生得雪肤花貌,但是慕君心看了半天,却只是微微蹙了眉头。这个人长得太张扬娇媚有攻击性了,而且眉眼之中满是野心,怕是进来以后就不得安宁。 她倒不是不欣赏这样的女子,只是若是交往相处,她不一定会喜欢而已。 “臣女谢太皇太后。”那女子似乎受宠若惊,立刻喜形于色地跪地道谢。 “你叫什么?是谁家的人?”太皇太后只是眯了眯眼,随即开口问道,声音里面听不出喜怒。 慕君心在那一刻甚至觉得,是不是太皇太后有些后悔了? “臣女冯青青,是榕城巡抚冯氏女。”那女子恭恭敬敬回答道。 榕城冯氏?慕君心倒是依稀想起好几年前,自己刚刚推行住院疗法的时候,那个因为不服她的安排而导致丧女的郑家和那死去的女子的未婚夫家冯家。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她几乎都浑忘了。只是现在想起来,她倒是有些怅然。只是不知道这个冯家和当时那个冯家,是不是一户本家的人。 当时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最后冯家公子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了。不过她也不是很关心,毕竟当初的事已经过去,又是他自作孽不可活,那她没有关心的必要。 不过这个冯青青和那个人倒是没什么相像的地方,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也不必在乎。 “原来如此,留牌子吧,希望你以后也能做个好表率。” 慕君心叹了一声,留下来便留下来吧,兴许只是面色看着精明艳丽了一些,兴许是个好相处的人呢。 就这么折腾了三天,七七八八的一番甄选下来只选了五个人进来。最后一个是慕君心看着不错,留下来的一个姓宋的地方官员的女儿宋媛媛。那姑娘相貌平平,只是眉眼生得灵秀一点,其余的都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慕君心不知为何,看着第一眼就觉得面善,觉得这姑娘是个有缘的,就不由分说留了下来,也存了希望能是个好相与的姑娘的心。 就这样,钟郁凌登基以后的第一场大选就以他从头到尾没有露面的局面给结束了。最后.进来的五个人经过琥珀姑姑和内务府教习姑姑的一番教引之后,于一个良辰吉日进了宫。 她们入宫时,是用轿子从东掖门抬进来的,进了东掖门又过了一道角门以后,轿子才放下来,由宫人搀扶下来以后,自行走去自己的宫里面。迟姝茵被分在了离重华殿最近的倾云宫,余晚宁在曾经宸妃住过的蒹葭殿,蒋三小姐则在曾经太后住过的蒹葭殿。 而另外两个人,都住进甘泉宫的两个偏殿去了。 这样的安排慕君心看出了些苗头,也算是依据各个人的母族尊卑和位分分的了。 虽然有些看人下菜碟的意味,但是似乎宫里所有人都习惯了。 第四百一十章 飞扬跋扈 为表大气和对各位“妹妹”的照顾,慕君心便准备了些礼物,让人送到各宫各院去。面上的客气和礼数还是不能免的,她自然也需要表示表示,不然总是被人说闲话去。 她都能想到那些人可能会说什么,无非就是一些皇后太过小家子气,不大气,冷淡而且不好相处,嫉妒新人这些说法。 就跟二十一世纪的职场差不多,老人若是不对新人客气一点,就会被说排挤新人。 当然,为了不显示厚此薄彼,慕君心给每个人准备的都是同样的,只是专门让白心去倾云宫一趟,去问她还习不习惯、有没有不适应的,如果有就随时说出来她会帮忙。 迟姝茵到底和自己也多了一层关系,应当去问候一声。但她是皇后,自己亲自前去会显得太殷切,反而落人口实,让人觉得她没有威严又显出故意拉拢贴近人似的。总归她们都是要来请安的,那就等着她们来就好。 很快,那些办事的人都回来交差了,说礼送到了。而那些人也专门让人来表示谢意。 而白心回来的却是最晚的,她回来以后,微微.冲着慕君心福了福身:“娘娘,礼都已经送到了,迟才人也说了,没什么不习惯的,一切都很好,请娘娘放心。” “那就好。”慕君心点了点头,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本以为迟姝茵那般娇生惯养会觉得不习惯,不过现在看着似乎还不错。宫里的条件到底也是比侯府好,她应该也不会太不习惯。 “娘娘,不过迟才人说,下次如果娘娘想知道她的情况,请亲自前去,派人过来就显得太生疏了。而且她还说……” “说什么了?”白心忽然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传这句话似的。慕君心便明白了可能这话不是很好听。不过她还是想听听看,现在对她态度有些缓和的迟姝茵,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迟才人说了,您亲自来问那倒是还显着诚意,派个人来假惺惺一番算什么。既然是姐妹就不要拘于常理,偏偏要显得一碗水端平做什么。” 慕君心听了哑然失笑,这语气是她说的话没错了。她便微微笑了笑,冲着脸上显现了些不平之色的白心道:“你不必太过斤斤计较,她便是这种性子的人罢了,只是我这碗水想不想端都必须要端平,她现在不知道,以后就知道了,不用理会。” “皇后娘娘倒是大气,可是她们未必领情啊。”白心有些愤愤不平地嘟囔着。 “别人领不领情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大气了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做好了那是光明磊落,不愧于自己就行,至于别人怎么说,那就让别人说吧。” 慕君心微微笑了笑,倒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她摸透了迟姝茵的性子,迟姝茵若不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不会这么说,也不会用“姐妹”这个词。 那便不用说什么,大道理和礼节她都明白,一时之间的任性,不必在意。 白心点了点头,懵懵懂懂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些姑娘进来的第三天,便是来拜见她的日子。她当天一早就被白心拉起来,好好梳洗打扮以后,以一副端严慈惠的模样坐在重华殿正殿的主位上面,受那些人三跪九叩之礼。 慕君心坐在那儿看着一群人冲着自己跪拜,不适应得几乎如坐针毡,整个人都不痛快了。她却觉得穿着这身衣服、戴着这个凤冠就全身不舒服,特别拘谨又有些慌张。她哪里受过人如此大礼?她心里只有三个字便是受不起,这般自然是不习惯的。 只是既然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位置,就一定要做出相应的样子来,因此她也只能就保持端庄贤惠的模样,嘴角带着一丝微笑,镇定自若丝毫不慌。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可以用神爱众人四个字来形容,端坐在上接受人朝拜,还要做出端庄冷静而且无差别的样子,那番普度众生的模样跟佛祖怕是没什么两样了。 她默默结束了心里的吐槽,因为底下的人终于拜完了。她也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跟她们说赐座了。 “各位妹妹在宫里面可还算习惯?”依然是客套的寒暄,而底下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说一切都好,多谢皇后娘娘抬爱之类的。 因为人们都不相熟,初次见面的氛围又十分正式隆重,一番下来不过是客套寒暄而已,没什么值得说的。 只是慕君心在谈话的时候,似乎注意到了,冯青青和宋媛媛跟自己似乎更生疏一些,而其余人都有些沾亲带故的意味,那自然是比较容易熟络起来。 “早就听过家姐说了,皇后娘娘是个端方大气又随和的人。之前在扬州一别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今日看了,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余晚宁便笑着说道,言语里面就是拉拢和靠近。 这明里暗里便暗示着她的姐姐和慕君心是好友,而且她们之间还见过。这番话让大部分的人心里都不太痛快,尤其是慕君心。 她的确是见过余晚宁,不过也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喜欢读书,她当时只是称赞了一番会读书是好事,其余的就没有怎么注意了。 可以说她对于余晚宁基本没什么印象,只是在殿上见了那一面觉得她不是俗物。可是在这一番意味十分明了的拉拢之中,慕君心稍微有些不快。 也可能是小女孩见了故人所以开心,或者她本就对自己比较敬仰,说出来这一番话倒是没什么。 她也便不做声色,只是微微笑了笑说过誉,而另一边的迟姝茵和冯青青似乎不屑一顾似的,她们冷哼一声,似乎都没什么好颜色了。 “余妹妹这番话实在是太意图明显了吧?在场好像就你和皇后娘娘见过似的?” 这番话一出来,所有人都尴尬不已,那余晚宁更是脸色都不好了。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迟姝茵是慕君心各种名义上的妹妹,这其中关系那还用说? 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有意避开而已。 第四百一十一章 分庭抗礼 只是谁也没想到迟姝茵居然是这种有话直说的性子,直接便在众人面前说了出来,难免让人难堪。 “就是,明里暗里好似在拉拢皇后娘娘似的,在这儿大家都是一样的,何苦呢?”那冯青青也附和了一句,声音里面难免有些讥讽的意味。 听了这句,慕君心便有些不乐意了,她脸色一沉,声音也跟着沉了些许:“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何苦如此呢?” 她可以理解迟姝茵的飞扬跋扈和直率,但是不代表她能同样理解冯青青。虽然她也有可能只是心直口快,但在和对方不相熟的情况下如此嘲笑讥讽另一个人,足见她本身教养并不是很好。 因此慕君心对她也有了些不满,整个人的脸色更是阴沉了一些。而在底下的人似乎都看出了慕君心的不快,也便不再开口说些什么。 “就这样吧,今天也耽误妹妹们不少时间了,本宫乏了,妹妹们便自行去歇息就好。” 说着,慕君心便伸手搭在白心的胳膊上面,接受了别人的恭送之后,就转身回到了内殿里面去。 这番请安几乎是每日的必修课,想必将来每天她们都要往这边请安来。一想到这些慕君心就头痛不已,每天早上起来六个女人一同客套一番,想一想就十分累人。 慕君心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打交道如此令人身心俱疲。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也不是没参与过一些集会或者聚会,在那上面的人也都各有一副面具,只是和现在这些人比起来,那实在是相形见绌。 也许是那些人虽然需要装,但也不必那么在意和较量吧。慕君心参与的也大多是学术类集会,没必要虚与委蛇,只是交流自己的看法罢了。就算是会有争执,也只是观点之间的差别而已。 可能没有涉及到牵一发动全身的感觉吧。 慕君心刚刚回到内殿,就听到外面的人走了进来,冲着慕君心毕恭毕敬行礼道:“娘娘,漪澜殿那边的余宝林求见。” “余宝林?”慕君心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来是余晚宁。她有些疑惑,不是所有人都回去了吗?她是没有回去一直在外面等着吗? 可是自己都已经说了歇下了,她明知如此还要求见,究竟是为的什么? “她在外面候着?”慕君心便皱了皱眉头问道。 “对,她说想要求见您,就一直在外面候着没有回去,您看是怎么做?打发走还是让她进来?” 慕君心想了想,还是让她进来了。她没有把余晚宁请进内殿来,还是在方才的正殿里面见她。 “余妹妹怎么没有回去?是想要和本宫说些什么吗?” 却见那余晚宁蹙着眉头,一听她这么说,整张脸上满是愁云。她抬起头来,眼中蓄满了担忧和不安,语气里面也似乎有了些担忧:“皇后娘娘,今日是不是臣妾说错了什么?臣妾并不是有意想要拉拢而已,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臣妾。” 后来慕君心想起这一幕的时候,不得不感叹原来小小年纪一个人就有两副面孔。虽然她现在也有些怀疑,但是她不喜欢怀疑别人,况且一个姑娘被方才那么直接地讽刺,那肯定会不舒服。 慕君心想到了她在殿选的时候被太后讽刺的那般模样,便心生怜惜,便温柔地好言相劝道:“没有没有,你不必如此在意。你看着我觉得亲切,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她们说些什么,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迟才人向来都是心直口快,被娇养惯了的人,而冯采女估计也是那个性子,她们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不必挂在心上。” 慕君心安慰了一会儿,那余晚宁才展开笑颜,她点了点头应下来,留在这儿和慕君心聊了一会儿。 这番聊天持续到了中午,慕君心见时间不早,也便想要留她一起用膳,而余晚宁这次拒绝了。慕君心便没有强留,让她也去了。 余晚宁的谈吐和见识还是让慕君心十分喜欢的,就是这番表现让她对于余晚宁的怀疑都散去了。而她走了以后,没有过多久,钟郁凌便来了重华殿和她一同用膳。 “今日没有什么大事吧?”钟郁凌便随口问道,今日开始各个妃子和她每日见礼,他似乎有些担心那些人有没有难为她。 “没什么大事。”慕君心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余晚宁今天的事。这件事还比较小,不值得让钟郁凌为此挂心。 “那就好。过几日我可能会去姝茵或者蒋三小姐那边一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和她们同床共枕。” 听到这儿,慕君心虽然心里是有所准备的,但是乍一听仍旧是有些吃味。她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接着低头吃饭。 “我想让她们进宫来,一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口,二是因为定远侯和户部尚书一直都是我最忠实的左膀右臂,他们的女儿入宫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而且,她们自己也知道这番安排,所以只需要在外面装装样子而已。” “我以后一定会时不时去一去别人的宫里,但只是待一会儿便回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负了你的。” 钟郁凌的一番话倒是慕君心都了解了,只是乍一听仍旧吃味而已。她知道他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做做样子无奈为之,但不代表她一定要一直都保持一副大气模样,有时候不理解吃味一番也是没有关系的。 “我明白了,”慕君心微微笑了笑,伸手夹了一块野鸡瓜齑放入钟郁凌的碗里,“这道菜做得不错,用来下饭是很不错的。” 钟郁凌明白她这番意思便是不再追究了,于是笑了笑,应了一声说好,低头多吃了几口。 当天下午钟郁凌回到昭阳殿去处理政务,慕君心在后宫也听下人汇报完了工作,一时无事,便随手拿了一本书去读了一会儿。 白心在一旁候着,似乎在绣什么新花样。最近她和琥珀姑姑走得很近,也跟着学了一手好女红,最近她的绣活突飞猛进,慕君心也看着心痒痒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宋媛媛 “改天也给娘娘绣个东西好了。”白心看她似乎比较喜欢的样子,便笑着说道。 那敢情好啊,慕君心立刻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心里十分欢喜。 “娘娘今天要不要出去逛逛?总是在重华殿里面待着,也是怪烦闷的。” 听了这话,慕君心倒是有些忍俊不禁。这明明是她白心在重华殿里面憋得烦闷,想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吧?却看她那双灵动的眸子眨了眨,眼睛里面满是希冀的光芒,似乎在期盼着让慕君心答应下来。 慕君心看出来了,但她并没有直接戳穿,只是微微笑了笑答应下来:“那也好,你且先把绣活都收拾好了,我们就去。” 白心立刻展开了笑颜,连连应下来,立刻将自己手里的绣花绷收了起来,将线理好了放在针线筐里面。随后,慕君心便携着白心,一同往御花园去了。 说是御花园,其实里面不过是修剪布置更精巧的一个花园而已。慕君心还是太医的时候倒是来这里走了几次,还有些不愉快的回忆。但是现在来看,却是另一番心境。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来倒是舒心了许多,也觉得这里像是别有一番天地。 整个御花园感觉不大,也不过是一些精致的新奇花草和仿苏州园林的景致,但是走下来一圈居然也花了不少时间。而或许是平日的生活实在是有些匆忙,或者是太过无聊,在这里倒是难得清静下来,倒是有一番不同的心境。 慕君心在御花园里面走了一刻,却见远远的一个女子坐在湖心亭之中,似乎正眺望远方一般,静静地在候着什么。她眉眼之间有些清隽之气,仿佛在想些什么似的。 是宋采女宋媛媛。 “妹妹似乎是有些心事?”慕君心便上去打了个招呼。而那人似乎惊了一下,连忙起身给慕君心请安。 “臣妾没有什么心事,只是习惯性地在想事情罢了。”宋媛媛笑了笑,倒是个安静又似乎有些心思澄透的样子。 她走向栏杆旁边,指着面前的湖光水色,似乎在想着什么遥远的事:“娘娘,您看这湖面平静无波,而这周围景色雅致,你说这番景色,该如何才能让人更为动容?” “你是指用改造这里的景致的手段,还是用别的?” “能否用一种更隽永,更为长久的,即使是不是身临其境,也胜似身临其境?” 慕君心看着她那安静的眉眼之中似乎涌动着些求索的神情,她那番模样,似乎心中正在有着什么字句在内心激荡着。 “或者是用画的,或者用写的,都可以。”慕君心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只是微微笑了笑道。 “臣妾其实平日也会写一些东西,只是到了某种情况,总是会觉得如在瓶颈,没有什么长进,写出来的东西也局限很多,索然无味。所以臣妾常常去自行体会一些东西,只是恐怕臣妾才疏学浅,眼中看到的景色和事物是那般美好,但是字句却显得十分浅薄。” 这姑娘在谈到诗书习作一类的东西的时候,总是两眼放光,似乎对于这些事情怀有极高的热忱。那番热忱让慕君心有些动容,看来也是一个难得的痴人了。 “你平日里都写些什么?诗词还是话本传奇?”慕君心其实还想要问能不能让她看看,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她怕让她惶恐不安,反而就更不可能亲近起来了,越是她表现出想要看,可能她就羞于启齿不愿意让她看了。 在这宫里有时候多么乏味,能看话本子可不错。 “诗词有时候也有,不过更多的是文章或者话本子。那些话本子……”宋媛媛忽然停了下来,有些难以启齿似的,不太想要继续说下去。 慕君心就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她便只是摇了摇头,微笑道:“这无甚大碍,都是抒发心性之作,既是真情实感便没有低贱之说。虽然登不上大雅之堂,但是也是极好的。” 听了这番话,宋媛媛的眼睛里面倒是有了些暖意,她点点头说了一声是,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坐了一会儿,宋媛媛便借故有事离开了,慕君心也没有久留她,只是又在这里坐了一会儿,才回到了重华殿里。 却见在重华殿外面,似乎已经有人候着了。慕君心走近一看,却是迟姝茵在门外候着,看样子也像是已经等候很久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迟姝茵见她来了,立刻便上前恭恭敬敬地请了一个安。此时此刻的她倒是少了几分戾气,很是从容又礼数周全。 “免礼,快起来吧。”慕君心便上前虚扶了一把,让她起来了。 迟姝茵不是外人,慕君心便将她请进了内殿,又遣散了别人。而迟姝茵看见没有旁人 了以后,才有些嗔怪似的道:“上次让白心给姐姐带的话,看样子姐姐却像是全都忘了似的,这些天姐姐居然一次都没有亲自去倾云宫过。” “是姐姐不是,给你赔礼道歉了。”慕君心也难得好脾气地哄她道,而迟姝茵也便受用地默默接受了,只是瞟了慕君心一眼,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今日听说姐姐去御花园了?是去散心吗?最近宫里的事是不是有些烦心?”迟姝茵一连好几个问题抛出来,殷切地连连问道。 慕君心倒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虽然迟姝茵现在对她已经没有偏见,也能像是正常姐妹一般说话谈心,但是如此殷切的样子,还是从来没有的。 慕君心便有些奇怪似的,但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将在御花园里面见到的一幕说了一遍。 “原来那个宋采女是个才女啊,难怪感觉她有些清冷不容易接近。不过现在来看,倒也不是那种恃才傲物的人。” 迟姝茵点了点头,似乎对那个宋媛媛言语中有了几分欣赏。 “我也觉得不错,若是能看她著作,那便是极好,没什么遗憾了。就是不知道她比起余妹妹,哪个更是强一些。” 一听慕君心提到了余晚宁,迟姝茵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警惕三分 “姐姐,听我一句,那个余晚宁感觉并不是什么好货色,你最好离她远一些,不要对她太仁慈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你也是在这个位子需要一碗水端平,但是对于她不需要这样。” 这番话倒是说得让慕君心有了些疑惑。她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问道:“你怎么就感觉她不是什么好货色呢?” “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总感觉有哪些怪怪的。她虽然和余学监是一母同胞,但是感觉和余学监还是差远了。” 慕君心微微一笑,是比余晚笙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但是现在倒是没有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不过是有些不懂事而已,不至于那么严重。 “你放心,我还是有我自己的考量的。我还是一个会分辨是非的人,你不必太过担心。” 慕君心宽慰迟姝茵道,而迟姝茵却明显仿佛还是有些担忧似的,并不能完全释怀。 她能感觉出来余晚宁似乎另有所图,但是这个慕君心她实在是太心大了。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慕君心不会处理这些,毕竟当年也是在她那儿吃过亏的,慕君心的手段她还是了解一些,她不可能让自己吃亏。 但若是真的余晚宁做了些什么,到时候她来不及反应,那可能就是另一说了。迟姝茵还是会有些担心。 她或许是太容易理解众生了,所以对于各种的事情都保持着比较大的宽容度,对各种的人也一样。但这样的人,往往最容易放松警惕。 “你还不知道我吗?当年你又不是没体会过。” 慕君心见她眉头微蹙,便有意想要让她放松似的,故意打趣逗她,结果此话一出,迟姝茵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现在想想当时也实在是太年少轻狂了,居然能做出那样的事,还被那么没有面子地数落了一场。 “你快别说了!我的脸往哪儿搁!” 一番笑闹之后,两姐妹才算是把话都说了个差不多。余晚笙决定先回去,并且邀请慕君心两日后去倾云宫坐一坐。慕君心自然欣然应允了。 第二天晚上钟郁凌没有来重华殿,据说是去倾云宫了。慕君心虽说早就被钟郁凌打了预防针,但是当晚她还是辗转难眠,久久没有歇下。 “娘娘,您还是先歇息着吧,不然第二天没有精神。”白心好意地上前安慰道。她看着慕君心这般,心里也有些难受,钟郁凌和慕君心之间的关系向来很好,现在这般,也是没有办法。 或许两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事,虽然道理都明白,也都知道对方心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但是面对这种情况,还是会有所不安和伤感。 “我没事,你要不先休息下吧,我有了困意便会睡下。”慕君心见白心仍旧陪着自己熬夜,便好心劝慰道。 她看着白心困得拿着绣花针的手几次都扎到了手指了,心里也有些心疼。 “娘娘不睡,奴婢也没有心思安歇。”谁想到白心话头转了个弯,立刻说道,似乎不像是坚定表达忠心。慕君心苦笑了下,只好答应她上床休息,白心也这才放下心来。 慕君心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睡着了的。她只记得第二天天亮之时,已经错过了平日每天妃子来请安的时候。她慌慌忙忙地起床要去梳洗,赶紧去赶时辰,却见钟郁凌坐在自己旁边,似乎在等着她醒来。 “你醒了?”钟郁凌见她茫然模样,微笑着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都下早朝了?时辰怎么都这么晚了,坏了坏了她们都等多久了!”慕君心急匆匆地立马下了床准备梳洗换衣,却被钟郁凌一把拉住了。 她茫然地感觉自己仿佛又被塞进了被窝,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钟郁凌已经躺在了床上,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裹着抱在怀里。 “没关系,昨天没有休息好,那就今天好好休息便是了。我已经和她们说过今日不见礼了,皇后身子抱恙,要让她好好静养。” “你怎么回事!”慕君心见钟郁凌好整以暇地这么说,只觉得大祸临头一般,气急败坏地伸手锤了他的肩膀一下。 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非得再找她谈话一番,说一番做皇后就该礼数周全该做后宫之表率这样的话了,她到时候非得听得耳朵起茧子不可。 “怎么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委屈而已。”钟郁凌故作委屈似的说道,这让慕君心更是翻了个白眼,差一点给他一拳。 “要是让母后知道了,我非得又被说一通不可!”慕君心咬牙切齿地愤恨道,随之她忽然就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钟郁凌,颇为疑惑地问道,“不过,你不是在姝茵那边吗?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在倾云宫偏殿睡到早朝时候就走了,今日早朝没什么事,我便早早地就来了你这里。我听说你昨日没休息好,就跟她们说了让她们先回去了。没想到你一直睡到这个时候。” 慕君心听了这句话,倒是有些动容,她只是嗤笑一声,嘴上说着油嘴滑舌,却默默地扬起了嘴角。 他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去别人宫里只是做做样子,连同一间房都不进去待久了。而在那之后,还直接跑到了自己这里。 “好了,睡吧,今日的事情我都叫人去处理了。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便是。” 慕君心倒是满意地笑了笑,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很快便安然睡去了。 到了晌午时分,慕君心才醒来,两个人一同用了午膳,钟郁凌便回昭阳殿去处理政务。慕君心则在重华殿,处理上午堆积的一些事宜,很快处理完毕以后,她悄悄伸了个懒腰,倒是十分满足。 这一天还是很开心的,只是没过多久,太后身边的宫女就来了重华殿,微微.冲着慕君心行了个礼:“参见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说,让皇后娘娘去寿康宫一趟。” 一听这话,慕君心便心里咯噔了一下。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今天下午,太后就要找她谈话去了。 谈话内容,估计跟她想的差不多。 第四百一十四章 察言观色 “麻烦姑姑和母后说一声,儿臣这就去了。” 慕君心只能淡然应下来,然后收拾一番,便和那阿瑞姑姑一同去了寿康宫。却见太后此时倒是不是懒懒地倚在榻上了,而是真的端坐在正殿,正喝着宫女刚刚递上来的茶。 “儿臣给母后请安。”慕君心便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又礼数得体地请了个安。 “起来吧。”却听得太后淡淡说道,只是让她站了起来。但她没有让阿瑞或者其余的宫女赐座,因此慕君心只能站在下面,等着她说话。 慕君心开始有些不安起来,这明显便是她对自己不满,所以想给她下马威了,不然不会连坐都不让坐,如此这般,就不像是要问话。 而像是要训话。 “皇后,哀家听说你今天抱恙,没有让妃子们见礼?”太后倒是也痛快,直接开门见山道。慕君心点了点头,这一点怕是大家都知道,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但是哀家还听说,这事是皇帝说的,而且那之后,皇帝很久都没有出重华殿,直到午膳之后才出来。而他昨天本应该在倾云宫的,一早就从那里出来了,早朝都很早下了。” 慕君心听了以后,心里更是大喊不妙。 这般详细的事情都知道了,那说明太后是真的动怒了所以下令去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这些事一般人也是不知道的啊,钟郁凌放话出去也是说她抱恙,其余的就没有多说了啊。 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她估计是不会费心去查的,是什么让她如此上心了呢? “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哀家知道你和皇帝情深,但是你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目无礼法?直接抢了别人的恩宠不说,还一直霸占着,连正事都不让做了!” “哀家本以为你是个听话的懂事的孩子,可是现在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今天若不是有人和哀家说,哀家还一直蒙在鼓里!你这样是做出表率了吗?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恃宠而骄!” 冤枉,实在是冤枉。 慕君心在心里一个劲地为自己喊冤。她做什么了?她说什么了?她什么也没说,都是钟郁凌自己跑来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啊?昨天她没睡好难道是她的问题吗? 为什么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地方,不论是什么事,男人都是无所谓的,都是女人的错?男人专宠一个女人,是女人狐媚惑主,男人为女人做出什么可能不是常见的事,就是女人恃宠而骄。 凭什么都是她们女人的错?而且管教这些女人的,向来还都是女人。红颜祸水这个词到底是男人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从而把错全都怪在女人头上。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慕君心在心里实属痛心,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能忍气吞声,只能低头说是,儿臣知错了,下次绝对不会再犯。 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越是讲道理,她越是来劲,越是要数落你说你不识好歹,又把一系列三纲五常伦理道德搬出来压制你。 到时候被耻笑被说闲话的,还不是自己吗? 没有办法,只能先服软,反正她自己坦坦荡荡。 太后本来都做好了要进行一番唇枪舌剑的准备,但没想到这次慕君心却服软了,她直接碰了个软钉子。她一时间居然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一腔的怒气都憋在心头,撒是肯定撒不出去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她也做出这番表率了,那自己也没什么说的。 “知错了就好,下次若是再犯,哀家就让你去抄女戒一百遍,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女中规范!” 太后怒道,慕君心只能面上应下,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她又被太后数落了一番,才走出了寿康宫。 “娘娘,太后娘娘那些话不过是气急了而已,您别往心里去。”白心见她似乎闷声在想着什么的样子,生怕她会难过似的,连忙宽慰道,语气里面满是担忧和柔和。 谁知慕君心却摇了摇头,对她微微笑道:“你不必忧心,我很好,只是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母后向来不怎么过问后宫的事情,对这些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却忽然发这么大火,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太后也知道她和钟郁凌之间的关系,也能猜得出钟郁凌纳了这几个后妃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为了权衡后宫关系,她最好的方式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今日却发了这么大火,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一定是有人在她耳边吹耳边风,或者是跟她透露了什么消息,才成了这样的。 想到这儿,慕君心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她进宫也不过就几个月,难道就那么多人看不惯她?而那些女孩子也进宫不过几天而已,她就已经树敌了? 之前处理宫务的那些事情她树敌了倒是在情理之中,可是在这几个女孩子之间树敌,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她一遍一遍回想这几天对她们做的事情,也没有厚此薄彼,也没有对哪个人不好,向来都是和气相待。她也没做错什么啊,怎么就会树敌呢? 慕君心想不透,虽说有时候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也总需要动机吧? 她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会恨她。 忽然,白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慕君心道:“娘娘,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慕君心叹了一声,这话一说那便是该说,而且一定得说,还一定可能是会挑拨离间的话。 不过白心她知根知底,这么多年也是交心的妹妹,她不怀疑白心对自己的忠心和她自己的人品。 “我今天去尚衣局给娘娘取料子的时候,听了几个小宫女在一旁议论,说是冯采女自前日见礼之后,就对娘娘颇有微词呢。就说为什么娘娘要说她,明明是余宝林做错了。而且迟才人也同样说了嘲讽的话,怎么就只对她没有好脸色。” 一听这话,慕君心蹙了眉头。怎么这里的女人都是察言观色一把好手吗? 第四百一十五章 棠梨煎雪 她当时的态度和神情那么容易被察觉出来吗? 慕君心回想了一下,她自己也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没办法知晓。她只能知道当时自己面上也是在克制的,只是心里翻涌着的情绪确实是对冯青青有些不满。 但是她也是一个会控制表情的好手了,虽然当时脸色应该不是太好,但也不至于偏颇到那种程度。最多大家只会觉得,是她对于整体有些不满罢了。 怎么会让冯青青觉得是针对她呢? 如果真的让她觉得是针对她,那就说明这个冯青青的确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了,而且目光敏锐,一下就能看清楚你想的是什么。 这样还挺可怕的,在一个人面前什么都隐藏不住是什么感觉?慕君心只觉得遍体发寒。 “以后这种话要谨慎着说,而且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让旁人听见了,那就是落人口实,百分百的挑拨离间,背后嚼人舌根的证据。是不是还不一定是这样,兴许只是抱怨几句而已,当真了就不好了。” “在重华殿里面也要谨慎,没有旁人再说。隔墙有耳这件事是很可怕的。” 慕君心立刻提醒了白心几句,心里却有些揪着的害怕的感觉。她立刻便和白心往重华殿去了。 白心也自知失言,便只是低头道了一声是,随着慕君心快步回了重华殿。 晚上,钟郁凌还是回到慕君心这边,两个人一同用晚膳。而想着白日里的事情,慕君心还是觉得寝食难安,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钟郁凌也察觉出了她的异样,也看出她没什么食欲,便让人撤了饭菜,将她拉到床边让她坐下,好声好气地询问道。 “怕是以后你也得小心着了。”慕君心苦笑了一声,将今日白天里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慕君心越是说下去,钟郁凌的脸色就越是难看,到最后更是有些愠色地站起身来:“母后管的也太多了,怎么会怪你呢这件事?” “兴许她了解的和我们想的不一样,所以难免会有些偏颇,你也不必太在意了。”慕君心连忙劝道。若是他再一冲动去找太后,那她和太后之间那更是越来越疏远,谁也看不惯谁了。 那样不好,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别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所以你觉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宫里有人看你不顺眼故意为之?”钟郁凌皱了皱眉头,便也冷静了些许,沉思一番问道。 虽然他对后宫也不是太了解,但是平日里看慕君心也不是树敌颇多的那种人,怎么会遇见被人吹耳边风然后被训斥这样的事呢? 难道是进宫不久的那几个人……但是也不应该啊。 “也许是这样,但也找不到证据,更是不知道从何下手,那就只能当是个巧合好了。”慕君心也叹了一声。 现在没证据,也没有线索,那么随便怀疑人并不是一件好事,反而可能招致祸端,那便只能当做是巧合而已,忍了就算了。 只是这件事似乎比慕君心想的还要传得快一些,第二天她应邀去倾云宫的时候,看见不仅迟姝茵在,同样被封为才人的蒋三小姐也在。 而她们两个看到了慕君心以后,除了请安的第一句话便是,听说姐姐被训斥了?怎么样?没有什么大碍吧? 慕君心苦笑一声,这后宫里面真的是消息传得极快,什么都瞒不住。 “我没什么,母后最后没有多和我计较,所以你们也不必太担心这些。你们怎么消息如此灵通?我又不是不会处理这些事的瓷娃娃。” 慕君心说到这儿,还是有些无可奈何,这是真当她是什么都处理不好的瓷娃娃吗?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故意跟太后娘娘告状?”说到这儿,迟姝茵愤愤不已,立刻拍案而起,“我就知道肯定是那个余晚宁,她还挺会找人,知道太皇太后偏爱姐姐,就不找太皇太后说这件事,偏偏找太后,可真是能的她!” “算了,姝茵,”慕君心见此,连忙把她拉着坐下来,跟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说话要讲证据的?没有依据乱怀疑人,这样反而没祸端都给自己招祸端去了。再者说了,你现在说这些,难道就不怕被人听了去?” “不怕,向来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若是没做亏心事,绝对不会有什么事的!”迟姝茵却像是无关紧要似的,冷哼一声,似乎从来都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这是什么样的深宅大院养出来的娇憨的性子哟!慕君心有些无奈,但也全然没有办法。 若是这个时候余晚宁还在外面,那就真的是太过尴尬了。 当然,这般巧合还是没有出现的。因此三个人也就玩笑了几句便过去了,谁也没有当真。 慕君心也是这个时候才真正认识了蒋三小姐蒋卿欢,她倒是没有她的大姐那般稳重成熟睿智,相反,倒是挺像迟姝茵。 两人是多年的好友,性子也有些相像,都是那种较为活泼开朗的可爱性子。只是迟姝茵更为跋扈飞扬一些,而蒋卿欢虽然活泼,但并不叛逆,属于较为乖巧的一类。 这两个小女孩倒是玩得来,慕君心和她们说话,也是比较开心愉快的。而蒋卿欢是个喜欢甜食的小姑娘,经常两个人一起讨论品鉴甜食的心得。 听得慕君心都有些想念甜的了。 和这群小姑娘说话,倒是让慕君心心里也十分欣慰而开心。她能看出来,这两个姑娘对自己没什么防备也没有敌意,和这些人说话,自然是让她开心的。 “不过姐姐,我觉得有一件事,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 三个人谈笑之间,迟姝茵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严肃起来,对着慕君心说话也郑重了许多,似乎要说什么十分重大的大事似的。 这番语气出来,弄得慕君心也严肃了很多。她立刻挺直腰板,皱着眉头立刻点点头道:“你说,我听着就是。”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们得和你说清楚,我们进宫的缘由。” 第四百一十六章 巧思 慕君心楞了一下,她想过会有人跟自己说这一系列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两个姑娘居然会那么直接地说出来。 她一时似乎没反应过来,但后来也算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只是微微笑了笑:“应该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口,然后也是希望能照顾定远侯和尚书府吧?” “没错,看来姐姐也不是完全不知情。”迟姝茵微微笑了笑,似乎十分赞许一般点了点头,“皇上想废后宫其实不是一天两天了,但遭到了群臣反对,我们也算是家里帮忙,帮皇上堵住悠悠之口的。而我们两个进来,也能帮到皇上一些。” “姐姐你大可放心,我们对皇上可一点感情都没有,他看我们跟看舒华长公主差不多,”说到这儿,迟姝茵还嫌弃似的撇了撇嘴,有些不满似的说道,“我还觉得他有些太过自傲了,好像真的全世界都得围着他转似的。” 听到这儿,慕君心忍俊不禁,他是皇上,至少整个南祁可不是围着他转? “那这不是苦了你了吗?你进了宫,这一辈子就等于撘进来了。牺牲了你一辈子的幸福来达到家族和郁凌的目的或者私心,那对你太不公平了。” 但是慕君心仍旧觉得不妥。难道这样就能代表他可以肆意去耽误一个女子的青春年华,去绑住一个女子让他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办事吗? 不论怎么样,慕君心都觉得此番十分欠考虑。他是可以为了自己爱的人不碰别的女人,但是这也不代表这些姑娘就要白白牺牲。 “那倒不是,我们并不觉得不公平。况且他答应了,会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放我们出宫,这一点姐姐不用担心。”迟姝茵却像是满不在乎似的,脸上全是无所谓的神情。 “那以后你们怎么嫁人?”慕君心有些疑惑似的皱了皱眉头。一个已经当过皇帝妃子的人,不管她和皇帝有没有夫妻之实,那都是皇帝的一辈子的女人了,还有人敢要? “这个姐姐你也不必挂怀,我们都有心上人,而对方不会在意这一点的。” 说着,迟姝茵看了一眼眼前的蒋卿欢,微微笑了笑,眼神里面竟然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缱绻的神情。而蒋卿欢也笑了笑,似乎略微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 这一瞬间,慕君心仿佛明白了什么,只是微微扬起了嘴角。这两个人,该怎么说她们呢?该说是她们一腔孤勇,还是说年轻无畏?总归她也是喜欢这样的人的,能如此澄透且大胆,也是一件好事。 “你们两个,不知道该说你们是天才还是疯子。”慕君心微微笑了笑,细细想去也实在是太佩服这两个人的想法,真的是把所有条件都给好好用上了。 “天才好了,我们可不想当疯子。”迟姝茵促狭地冲着慕君心眨了眨眼。 后来三个人一起不过聊了几句天,期间迟姝茵和蒋卿欢之间的互动也越来越证实了慕君心的设想。 难怪她们会答应,也难怪她们能那么正常地接受在深宫中之中,完全不在意那个人的感情在何处,也完全不在意钟郁凌每次例行公事一般去她们宫里晃一圈然后就去偏殿睡去了。 原来如此。 慕君心和她们说了几句话,期间还提到了其余的三个妃子。 “那三个人我们不是很相熟,不过冯青青看着不像是那种会算计别人的人,但是她性子看着不是很好,没什么教养,还是不太值得去深交的。” 这一点这两个人和她的想法还是差不离的,慕君心点了点头,细细回想冯青青的表现,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人。 “那个宋媛媛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不过上次姐姐是说了她是喜欢写作诗词传奇之类的?这是怎么回事?” 慕君心把拿天的所见所闻都跟两个人说了一番,那两个人听了以后,倒是有些若有所思,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乎起了兴趣。 “看来这个姑娘还是挺有趣的,别看面上不爱说话腼腆又不起眼的样子,却内心如此丰富多彩。可以试着交往一下,或许还值得交往呢?她要是真的在写什么话本子,也不错。兴许我们还能看看解解闷呢。” 这儿的日子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无趣了,若是有这番解闷的机会,当然她们不会放过。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万一人家要是不想分享出去,那岂不是弄得两边都尴尬?她告诉我可能都是已经很难得了的。” 慕君心出于尊重人家便出口婉言让她们不要太伤心,谁想到迟姝茵却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一副她才看透了的倨傲样子。 “姐姐你错了,她既然说给你听了,那就说明她还是挺想要人知道这些事的,下次见到她,就说想看看她写的本子就行了。” 能怎么办呢?慕君心哑然失笑,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三个人又说了几句话,慕君心才告退回了重华殿去。她也算是看够了两个人的你来我往,把空隙留给她们就好了。 而慕君心刚刚回到重华殿,却看见门口似乎有几个宫女宦侍一脸为难又惴惴不安的样子,一见到她回来,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迎了上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您可算是来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你们一个个的……”慕君心远远地还看见了门口似乎跪着两个人,那两个人的背影看着还不像是普通的宫人。 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您赶紧去看看吧,这……哎……”重华殿的掌事太监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有些为难似的说不出口,想了想才说道,“是冯采女和余宝林之间的事,您还是去看看吧。” 冯采女和余宝林?也就是说门口跪着的那两个人,其实是冯青青和余晚宁? 慕君心连忙走了上去,却见那跪着的两个人可不是冯青青和余晚宁吗?而那两个人似乎都像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慕君心说似的,只是冯青青愤恨不已地别过头去,似乎嫌恶余晚宁到不愿意看一眼。 第四百一十七章 小报告不可取 “怎么了?这闹得急赤白脸的,出什么大不了的事了?”慕君心有些懊恼地揉了揉额角,看来又是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有时候两个女人之间的争论就够精彩够烦人的了。 她于是皱着眉头,上前颇为有些无奈地问道:“下人们都看着呢,作为主子,闹成这样像什么话?” “娘娘,娘娘明鉴啊,臣妾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冯妹妹了,但是也许真的是臣妾让冯妹妹厌烦了吧,是臣妾的错,还请皇后娘娘责罚。”慕君心刚一开口,别人还没有说什么,就听得余晚宁忽然哭哭啼啼地开始认错服软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摆出这个样子给谁看!别好像显得你多无辜多柔弱一样,我最不吃你这一套了!” 冯青青看这模样更是不干了,直接便厉起眼睛愤恨地骂道。慕君心只感觉自己眉心跳了跳,等她一说完就立刻呵斥:“住口!你们当我不存在吗?冯采女,她到底比你位分高,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吧?” “余宝林,你也不必摆出这种态度,有事就说事,上来就开始哭哭啼啼,只会让人厌烦。若是你再这样作为,下次本宫绝对不会听你说话,任凭你有什么事本宫都不会对你有好颜色。” 听得慕君心这么说话,那余晚宁也立刻停止了啜泣,她默默掏出手帕擦掉脸上一点泪珠,然后吸吸鼻子,似乎把满腹委屈都往肚子里面咽了去了。 然后慕君心才知道了事情原委,原只是两个人似乎都有些事情要找她慕君心说话,只是刚好碰上,冯青青似乎仍旧看不惯余晚宁,便冷嘲热讽了几句。结果余晚宁没有什么反应,底下的人却怒了,两边就争执了起来,而余晚宁干脆扮出了可怜相。 别的不说,余晚宁这番是真的有点白莲花做派了,这倒是让慕君心很不痛快。 其余的两个人都似乎不想说了,而慕君心能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怕是也有什么其余的过节。 她只是觉得烦躁不安,怎么忽然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听上去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结果每个人还偏偏都如此斤斤计较,实在是折磨人。 “好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还当着下人的面,主子的威严是往哪儿放!冯采女,你目无尊长,就算你有不忿,你可以心平气和好好说,当面夹枪带棒是什么本事?余宝林,你也是,遇见事不去解决反倒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 虽然慕君心觉得两个人她都训斥了一番,但是很显然冯青青似乎不买账。她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话里话外都是觉得慕君心偏袒。 “皇后娘娘,臣妾本以为您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可是您不知道原委就妄下断论,臣妾真的觉得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们也没把原委好好跟我说清楚啊。慕君心听了这番话,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冤枉,平白无故被扣了这么一口大锅,她有理往哪儿说啊? “臣妾告退!”然而冯青青也是个脾气爆的,直接便气呼呼行礼然后离开了,留着慕君心在原地愣了半天,也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状况。 罢了,既然不明白也就由着她去就好了,慕君心没有再深究,只是拿眼瞥了一下面前仍旧一脸惶恐的余晚宁:“你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也先退下吧。” “皇后娘娘,臣妾有些话要与您说。”慕君心正要走进重华殿的时候,却见余晚宁立刻走了上来,冲着慕君心结结实实拜了一拜。 这倒是让慕君心有些惊愕,她漫不经心说了句起来吧,就领着她进了重华殿,让她坐下说话。 “皇后娘娘,其实今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臣妾前些日子听得冯妹妹似乎对皇后娘娘颇有微词,所以便说了几句,结果冯妹妹心直口快,便把臣妾嘲讽了一番。现今冯妹妹或许还是记得这件事,于是今天见到臣妾便也说了两句。” “本来也许是冯妹妹只是有些不满而已,又年纪轻心直口快,就说出来了。是臣妾没有做好,让皇后娘娘烦心了,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慕君心听完,在心里冷哼一声。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挑拨离间了吧?那冯青青若是真的说了自己的坏话,方才会那么表现?光凭余晚宁的一面之词,怎么可能她就会定性了这件事? 说不准是她有意挑拨,事情本非如此呢。只是余晚宁火候练的还不到家,这般下来居然还有些天真单纯的感觉。 “无妨,但是你应该知道,如果你真的为她也为我着想,如果她真的说了什么要紧的话,你是不会现在在这儿跟我说这么多的。” 此话一出,余晚宁的脸色立刻就僵了僵,她强装笑颜似的,只能勉强应了一句是。 慕君心知道她肯定也被这番言语敲打了,所以便没有多说什么,这件事原委她还不知道,冯青青又不肯诉说,她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判定是谁错了是谁对了。 但是抓住机会就去打小报告的人,那是绝对不可取的。 “好了,本宫也乏了,今天的事,我希望你和本宫都不要再放在心上。本宫先去歇下了,你退下吧。” 慕君心此话一出,便立刻起身准备回内殿了,她没有在意之后余晚宁是什么反应,只是回到内殿便对白心吩咐,任何人前来问询都说皇后已经歇下了,不方便见客。 说完,慕君心便回到内殿,只是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没有睡过去。她感觉到了远远地似乎有什么脚步声传了过来,似乎在自己面前站定。随后便是漫长的平静。 慕君心也懒得搭理这些,悠悠地小憩了一会儿。随即不久之后醒来,却发现钟郁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身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慕君心是真的被吓了一跳,立刻跳起来惊愕道:“我不是让白心什么人都不要放进来吗?” “对啊,可是她不敢拦着我罢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井底之蛙 钟郁凌说着这番话的时候,那般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慕君心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人实在是能耐,他若是真的搬出身份来,还真没人敢违逆他。 也是苦了白心了,平白无故要受他指使。 “听白心也说了,今日你似乎被冯采女和余宝林的事情给弄得有些烦躁?”钟郁凌看她兴致不高又有些疲态,还有些没好气似的模样,便出口问询道。 “倒也不是烦躁,只是这芝麻大点小事还要与我这般勾心斗角,她们还自己都有自己的主意,到头来还是我的不是,我多冤啊。” 而且慕君心也是带着一点失望在里面的,她本以为余晚宁是那种稳重成熟又有些光风霁月的人的,谁想到居然是这么喜欢打小报告又会装可怜的人。 说得难听一点,这便是白莲花了。 “那便不去管她们的事情了,我们自己想如何去处理,就如何去处理好了。”很显然,钟郁凌只是想让她放松一下,所以故意以轻松的语气去对待之,让她不那么介怀。 但是慕君心一听这话,只是勉强笑了笑,反而更是放在心上了:“若是真的如你所想,怕是到时候又该有人说我这个人不会做事,总是推卸责任了。” 钟郁凌没有多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慕君心的手,在手心里面心疼地摩挲着。 “我觉得,她们两个,冯青青暂且不论,那余晚宁,真的比不上她的姐姐,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 之前慕君心可能还存疑,但是经过今天的这番事情以后,她也有些同意这个说法了,那个余晚宁,估计的确不是什么善茬。 “我会多加小心注意的。”想到这儿,慕君心不由得叹息一声,当时她和太皇太后还力主让余晚宁给留了下来,殊不知冥冥之中居然是太后看人最准。 但是现在也不一定了,若是余晚宁真的是那般爱挑拨是非打小报告的,说不准上次太后训斥她,也是她所为导致的。 “在忧心那些事情之前,不如我们商量一些旁的事情如何?” 忽然钟郁凌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凑近慕君心的耳朵,悄悄说了些什么。 “微服私访?”慕君心惊愕不已,挑了挑眉。 “没错,微服私访。本意我也是想要去民间体察民情,这样才能真的了解他们的意愿,有些事情我才能得到更准确的消息,这样我考量事情也会更贴近民意一些。” “但若是直接过去,怕是还要大兴土木,等我们到场以后,那些官员一定会安排好一切,连百姓该说什么做什么都安排好了,我们看到的也不过是他们精心做出来的假象而已,根本不能代表民情。” 这倒是真的,二十一世纪的种种经历让慕君心也心知肚明那些官员之间形式主义有多么严重。 “所以,我想着还是微服私访比较好,只有跟着我们的几个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其余的都不知道,就相当于我们不过四处游玩而已。”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听到了四处游玩,慕君心立刻眼睛都亮了,她看向钟郁凌,发现对方也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一方面是我想要体察民情,另一方面,我想你我都不喜欢囿于这宫墙里面,不如出去逛一逛,也当散散心了。” 一听这话,慕君心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她立刻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那这样的话,你便准备准备,我会和母后和皇祖母说好的,五日之后,我们便出发。” 慕君心连连天斗答应了下来,已经对微服私访的事情百般期待了。她在这宫里面被憋闷够了,可是想要出去散散心四处走走。 第二天一早,皇上要和皇后出去微服私访的事情就在京城朝野和后宫里面传开了。出乎意料的是,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是一片反对之声。前朝是关心他们的安危,而后宫则主要在于慕君心。 太后更是气急败坏地再次找慕君心训话:“你是后宫之主,结果动不动就想要出宫四处游荡,像什么样子!你走了以后后宫归谁管?以后还能有人信服你吗?” “母后,您请放心,后宫的事情我会安排叮嘱完毕,每隔一段时间也会让人跟我通信报备,我好及时调整。您尽管放心。” “你这样能及时调整吗?哀家看你就是心浮气躁,贪玩了!还要扯着皇帝与你一同玩,陪着你一同去撒野,像什么样子!你本来不是个懂事的孩子吗?现今怎么堕落成了这个样子!” 太后脾气上来,又好似得了支持似的,滔滔不绝地就往下说了下去,似乎把一切用来训斥数落的话都用来说慕君心了。 慕君心只是默默听着,倒不是不生气,太后的任何一句话都让她气愤不已,明明是钟郁凌的提议,怎么全都怪在她身上了。 “你呀,怎么现在还不如那个余宝林知心,现在的她可是常常来哀家这儿,有什么事都跟哀家说,你们怎么样她也跟哀家说。” 一听这话,慕君心立刻警觉起来了。余宝林经常来太后这里,经常和她说着后宫之间的诸多事宜? 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经常跟太后打小报告? “余宝林竟然是这么知心的人?”慕君心便试探着问道。 “是啊,当时殿选的时候,是没有看出来,她几乎把你们所有人都摸透了似的,每次来都会说一说。哀家能从她语气里面更了解你们,岂不是挺好的?” 这真的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慕君心在心里冷哼一声。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小姑娘还有另一番面孔啊。 而她现在看太后,居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了起来。认识一个人从来不是从心底认识,而只是通过一个人,仅仅是一个人的声音去判断轻信,何其可悲的女人。 不过她也得感谢太后,若不是这番容易被蛊惑,又没什么心眼,她也不会那么快知道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您说的是,儿臣一定会好好考量的。” 第四百一十九章 骇人听闻的故事 “嗯,知道就好,去吧。”似乎见她松了口,太后也就满意了,她怒气消了一点,立刻就下了逐客令。那番利落样子就像是再也不想看见慕君心了似的。 慕君心也庆幸她没有再开口,不然自己可能真的受不住了。既然都看不惯彼此,那不如眼不见为净的好。 慕君心听命离开,回去的路上,立刻叫人道:“去漪澜殿把余宝林叫过来,让她来重华殿见我。顺便拟一封信送去给余学监,问问她她的妹妹究竟是何等角色。” “是。”那宫人立刻颔首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就往漪澜殿去了。还有一个宫人则忙忙地去了御书局,准备让人拟信去给余晚笙送去。慕君心则赶紧回到重华殿,命白心沏茶,好整以暇地等着余晚宁过来。 不一会儿,果然见余晚宁匆匆忙忙带着自己的宫女赶了过来。她在阶下一拜,仍旧是那般礼数周全又谨慎谦逊的样子。 这番成熟模样,之前曾经让慕君心欣赏,现在只让慕君心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居然还有另一幅面孔。 “免礼,白心,赐座,赐茶。”这是余晚宁身边的宫人才将余晚宁扶起来,扶她坐到下面的椅子上面,白心这才端着一个托盘,将那托盘里面的白瓷茶盏轻轻放在了余晚宁手边的方桌上面。 “余妹妹最近可好?上次的事情,没有给你太大的影响吧?”慕君心看着她,假意微笑着问候道。 余晚宁一听,颇有些受宠若惊似的。她连忙放下茶盏,起身冲着慕君心行了个万福:“劳皇后娘娘挂心了,臣妾一切安好,并没有什么影响。冯妹妹虽然有些跋扈了,但平日里也不会不敬重臣妾。” “那就好,不必那么拘谨生分,坐吧,本宫今日找妹妹过来,也只是想和妹妹说说话而已。”慕君心微微笑了笑,故作亲切地与余晚宁说道。 那余晚宁才将将认了下来,点点头立刻坐了下来,继续拿起那盏茶喝了起来。 “说起来,妹妹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慕君心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果然在这个环境下,总是会拐弯抹角地勾心斗角,还真的没有办法打直球。 “什么故事?娘娘您说就是。”余晚宁只是微微笑了笑,显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本宫前些日子听母家的人说,在京郊有个小乡村里面,有个寡妇给自己死去的丈夫扫墓回来,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面不出来。人们奇怪这是为什么,就他丈夫那边的墓地去看了,你猜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余晚宁的脸色有些变了,仿佛听了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似的。她定了定神,故作镇定地开口问道。 这般故作神秘又骇人听闻的开头,像极了那种都市怪谈的各种灵异诡异的故事,但是大部分还都是唬人的那种,没什么营养,听听也就算了。慕君心也抱着就让人听听就算了的心思,只是这里面她能听出来什么缘由端倪,那就看她自己的了。 “去的人大多都被拔掉了舌头,不能说话了。于是整个村子里面人心惶惶,直到最后村长出面,找了个道士过去请灵,问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那女人自从丈夫死了以后就开始被编排是非,所以他丈夫为了自己女人,请了小鬼过来。” “而因为这件事起疑想要去看的,除了女人的家人,就都是那些多事嘴碎爱编排是非,还总是告密的那种人。所以那些小鬼为了惩罚他们,就把那些人的舌头都拔了。” “你若是问那丈夫为什么恨这种人?因为他生前本身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就是说了一个人的气话,结果被人告密了,活活最后被害死丢了性命。” “后来大家知道原委,就再也没人敢编排那个妇人的不是了,”慕君心拿眼瞥了一眼下面的余晚宁,却见余晚宁早就没有喝茶的想法,手紧紧握着手里的茶盏,微微颤抖着。她轻轻笑了笑,只是好意说了一句,“妹妹?” 谁想到余晚宁却被唬了一跳,立刻全身一激灵,手更是一哆嗦,那茶盏就一下子飞了出去,“啪嚓”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和茶水渍。 “皇后娘娘恕罪!”余晚宁立刻诚惶诚恐地跪下,冲着慕君心磕头认罪。 “你何罪之有呢?不过是手滑打碎了一个茶盏而已,不必如此惊慌,白心,去收拾去。”慕君心将笑意掩在帕子后面微微一笑,下来虚扶了余晚宁一把,让她站起来,偏偏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还故意提了一嘴。 “这也是本宫的不是,没想到余妹妹居然如此胆小,就不该说这般骇人的故事,让余妹妹忧心了。” 此话一出,本身还比较平静的余晚宁此刻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低下头去,轻轻说道:“皇后娘娘,您还是不要取笑臣妾了,这个故事臣妾确实听着骇人。” “你有没有做那亏心事,编排是非告密这种事你又不是做过,你觉得骇人心虚什么呢?” 慕君心故意巧笑倩兮地说道,仿佛她真的堂堂正正坦坦荡荡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然而却话里有话,每个词都直指余晚宁最心虚的的地方。 她看上去是在开玩笑,眼神却已经利如冰刃,直刺向面前的余晚宁。 “皇后娘娘您不要再取笑臣妾了,臣妾,臣妾知错了!”余晚宁心一横,声音都有些哭腔了起来,她立刻跪了下来,低头俯身请罪。 “你何罪之有啊?”慕君心这下整个人都敛了玩笑神色,居高临下的,声音如寒冰一般。她这番一开口,那余晚宁便明白,慕君心早已什么都清楚了。 “臣妾,臣妾其实不该,不该编排是非,挑拨离间,也不该和太后娘娘告密。可是那都是因为臣妾为您着想啊,并不是因为臣妾真的想要害您……” 慕君心当然不相信她口口声声说的这种话,不过是为了博同情装可怜而已,鬼才会相信她真的没有所图只是想让她好。 第四百二十章 私访开始 但是慕君心也不想再看见这个人苦苦哀求,正想要责罚她什么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人来说御书局的人过来了。 “娘娘,这是您的信。” 慕君心皱了皱眉头,她接过信展开看了一遍,时不时抬眼看一眼面前跪着伏地的余晚宁。她看了一会儿,将那信不声不响折起来重新放回信封里面。 不论怎么样,这个余晚宁是的确让她失望不已,本来看着是那么不俗的一个姑娘,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爱搬弄是非、爱折腾事情的姑娘。 实在是不敢让人相信她和余晚笙是一母同胞。 “你起来吧,今天这事,就算是给你一个警告和教训,若是下次再犯让本宫逮到了,本宫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余晚宁愣了片刻,她本以为今天怎么也应该会受罚,谁想到慕君心居然放过她了?她立刻千恩万谢地点头道是,就赶紧头也不回地退下去了。 “娘娘,您这次怎么放过了余宝林了?”等那人退下以后,白心有些不服气似的,连忙开口问道。 “没有办法,友人既然说了让我照顾照顾,不要把她所作所为往心里去,那我也只能按照她的意思来了。” 说着,慕君心收起了余晚笙送来的信,便将这件事绝口不提了。 信里面余晚笙说了,她这个妹妹从小倒也懂事,只是因为少时受过伤害,因而惯会勾心斗角以保护自己。她因为看穿了并不与她多计较,所以相安无事她也敬自己这个姐姐。虽然她知道自己妹妹这么做不好,但到底只要不是过分了,那便请看在余家面子上通融通融。 慕君心也便尊重了余晚笙的意思,到底这些事情也是小事,虽说以小见大,但只要她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便不再追究什么。 余晚宁的事情算是暂告一个段落。而最后还是钟郁凌据理力争地说服了群臣,也是钟郁凌出面让太后勉强点了头,五日之后,慕君心和钟郁凌顺利踏上了出宫之旅。 因为是微服私访,所以车撵并不和平日里规制中的那般华丽,而是更为寻常了些。而除了他们,钟郁凌只带了景枫和他精挑细选的几个护卫,而慕君心带上了白心,其余的人则留在宫里守着。 他们没有带着太多行囊,慕君心、钟郁凌和白心一辆车,其余的人一辆车,几个人的行囊装了两辆车。装行囊的车先行去驿馆,而这几个人则一路走着一路看着风景,倒是慢了些许。 钟郁凌也有其余的考量,若是车马太多,也太招眼,人们一看便知道是大户人家的集体出游,那恐会惹来祸端。不过这一路上倒是轻松,慕君心也难得卸了钗环裙袄,换上了更轻便的圆领袍衫,一根簪子挽起所有头发,倒是显得利落潇洒了很多。 “没想到娘娘这般打扮起来,竟然也飒爽不失男子了。”白心看着慕君心的这般模样,微笑着道。 慕君心却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你可别这么说,在外面记得不要叫我娘娘,要叫我二公子。” “好……二公子。”白心应了下来,但显然还是有些不适应,那拗口的样子让慕君心和钟郁凌都忍俊不禁。 白心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她们家娘娘明明就是个女子,为什么偏要扮做男儿相。虽说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她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见她们娘娘的确不是很擅长骗人。 “既然是要出来玩,要出来多看一看,那么就必然要怎么潇洒利落怎么来了。”慕君心看白心那般不知所谓的模样,便有心解释道。外面怎么也是艳阳高照的时节,不趁此机会赶紧寻欢作乐,那岂不是负了大好时光? 想着,慕君心便立刻掀起车帘,轻笑着朗声道:“师傅,麻烦您上马车歇息一会儿,我来驾车吧!” 那车夫拗不过慕君心,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慕君心则坐在那驾车的位置上,正打算要扬鞭策马,钟郁凌也起了兴致,上前几步坐在了她的身旁:“我也坐这儿好了,在车里怪闷的。” “好嘞,驾!”慕君心甚是满意,一挥鞭就让马扬蹄跑了出去。而在车内的白心整个人都傻了,她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南祁帝后二人在给她驾车。 她瞬时就有些坐不住了,这要是传出去她成何体统!会不会丢了命啊! 但是她也不敢多说,面前的车夫并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若是说了,那这一路他们几个就别想好好走了。而且临行之前,钟郁凌和慕君心都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能透露任何风声,就把他们当做普通人来看,无论他们做什么都只看着就好了,不必惊慌多虑。 “你们家这两位公子,是真的特立独行啊。”连车夫都有些佩服似的对白心竖起了大拇指。 而白心只能报以尴尬一笑,她也不知道该回什么话才好。 “你坐回去,让白心在这边坐着。”走了两个时辰以后,一行人在一个旅店打尖,临行之时,钟郁凌还想爬到车夫的位置上去,却被慕君心一把给拉了下来。 她全程都注意到白心的表情有些不对,可能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也不适应这般的情况,她便有心让白心来体会一下。钟郁凌虽然有所不满,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把白心扶了上去。 “你不必惊慌,也不要多动,只需坐在这儿就好了。”慕君心见白心有些惶恐似的,便好言相劝道。 白心刚点了点头,就听见一旁钟郁凌似乎和店主说话:“店家,这附近有什么好景致吗?” “倒是有,出了这镇子,镇外就是有名的芙蓉池,每年这个时候都很多人来观望。不过客要小心,那边据说最近偷盗事件频出,总是这般,游客多的时候就十分难以控制。” 听了这些,慕君心倒是若有所思,这情景倒是跟二十一世纪差不多。人多眼杂,多有扒手,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是不要丢了重要的东西便可了。 “谢谢店家,望生意兴隆。” 第四百二十一章 满船清梦压星河 一行人辞别了店家,便朝着店家所说的那个芙蓉池过去了。 一路上,慕君心的心情也跟着灵动不少,甚至不知不觉哼起了曲儿,双腿自然垂下在座下晃啊晃。 一开始白心还有些惴惴不安。这可是和当朝皇后同起同坐了,她怎么担待得起,但是后来她便放松了下来。这路上骄阳似火,但也被路旁的绿荫挡了大半,而不时有清风徐来,吹在脸上尤为舒服。 而在这个地方,白心也难得感觉到了舒心惬意和自由自在的感觉,她也开始享受这样的情景,双腿也不由得晃呀晃起来,微笑着看着周围景致,嘴里也开始哼起了歌谣。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你唱曲儿还不错啊。”慕君心听到了身边微弱的歌声,有些惊喜地开口道。 “小的时候在家乡,娘亲教了我一些,之前也曾登台唱过曲儿谋生。”白心微微一笑,平淡地说着曾经的那些事情。 慕君心不由得沉默,此时的歌女戏子身份低微下贱,她若是以此谋生,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那段时间,也算是幸运无憾。随时草台班子,但也有人听,也有人捧,而且师兄师姐们还有师父对我都十分好,就如同一家人一样。我倒是很满足,也很喜欢唱曲儿,只是后来师父被贼人害了,我们也便流离失所,我才被人牙子拐去卖了的。” 说到这儿,白心的声音未免有了些淡淡的哀伤,慕君心听了以后,也便不再多问,她只是又挥了一鞭让马跑得稍微快了一点,朗声道:“那你愿意为我唱一曲吗?” “好啊。”白心看着慕君心这般春风拂面一般模样,微微笑了笑,点头答应了下来。她这次没有胆怯,是放开来唱的,一路婉转歌声随着马蹄和车轮声响,一路远远扬了去。 日落之前,他们终于到了景福镇。 这个芙蓉池慕君心和钟郁凌也有所耳闻,在景福镇外,夏日炎炎时芙蕖竞相绽放,风动时便是一阵花香。因此周围人慕名前去赏花的人也十分多,而周围叫卖芙蓉糕、荷叶糕或者荷叶的各种小吃点心之类的小贩也十分多。 因此景福镇也连带着获利不少。这里的镇长和府尹都是眼光独到且长远的人,连带着整个镇子都十分富有,尤其客栈旅店等地方获利十分多。虽然这边举目便能见到客栈,但年年这个时候,也都人满为患了。 不过慕君心和钟郁凌一行人还算幸运,还是定下了这里的最大的旅店里最好的几间客房,慕君心和钟郁凌和白心是一个套间,白心睡外面,而其余的三间供车夫、景枫和他的手下们居住。 慕君心落脚以后就立刻启程往芙蓉池那边去了。据说到了晚上那边也景致上好,很多人也去慕名观看。慕君心便没有再多耽搁,连夕食都没有吃就去了。 在路上一路吃个小吃美食之类的,慢慢也就填饱肚子了。 钟郁凌拗不过慕君心,也便跟着一同去了。景枫和白心便没有跟着前去,在客栈里歇息等候,明日白天再去。 这一路上景致的确不错,芙蓉池边竟然灯火通明,人人手里也都握着一盏莲花灯,在池边赏芙蓉花纳凉,也是一件趣事。而整个池子竟然比慕君心所想的要大不少,整个池子不像是池,倒像是一片大湖,一条七孔桥连到湖心的岛上,而湖的南面盛开着大片大片的芙蓉花。 那条七孔桥比慕君心想象中的要宽和高很多,桥面倒是较为平坦,而整座桥是用汉白玉做栏杆,砖石为底,大理石铺面,倒是真的十分宏伟壮观。 估计花了不少钱吧。 慕君心立刻往七孔桥上面跑了去,兴奋地一边往上面跑一边回头冲着钟郁凌招手:“快过来啊!” 桥上确乎也很热闹,大多数人都在栏杆边,眺望湖中盛景。而慕君心则赶忙找到一个空隙靠了上去,立刻也拉着钟郁凌站在了自己旁边。 她几乎能看遍全湖盛景,只见远远地似乎是黑压压的一片湖面,只有湖心还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似乎是有人专门建的。那些星光如同灯塔一般,在湖中发着光亮。 “要不要去湖上看看?”钟郁凌见慕君心看得起劲,便忽然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对她轻声问道。 “诶?”慕君心没有反应过来,却见钟郁凌已经拉着她往湖心岛跑去了。慕君心虽然一头雾水,但仍旧是欣然跑了过去。 路上忽然有个孩子撞到了钟郁凌,摔倒在地。钟郁凌连忙去扶他,蹲下身子温柔问他有没有什么大碍。 然而那孩子却没有回答,只是立刻转身就跑了。虽然弄得两人一头雾水,但还是没有多关注,接着往湖心岛那边去了。 湖心岛果然有船夫在那边候着了,见他们过来,就立刻招了招手,撑起一个乌篷船请他们上船。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居然还能游湖的?”慕君心惊喜地问道,而钟郁凌只是神秘一笑。 “我来之前就打听好了,你只管看着景致开心就好。” 慕君心便坐到了船头,看着船渐渐往湖的北面划去。北面倒是十分清净,湖面上波光粼粼,几乎什么都没有。 然而过了一会儿,月亮挂上了天幕,星星显现了,慕君心才惊喜地发现,整片湖上面全闪烁着月色的银辉。一眼望去,波光粼粼甚是好看,天幕上面星辉密布,整片星空浩瀚神秘又璀璨。 湖面也整个倒影着天空,于是瞬时间,整片湖也如同另一个夜幕一般,伸手掬水便是一手星辉。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差不多就是这般样子吧? “天哪……”慕君心惊喜不已,简直就像是看不够一般。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相机,不然她一定要拍下来,估计还能收获一堆赞扬。 “喜欢吗?”钟郁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慕君心的身边,揽过她的肩头,问道。 “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失窃 然而钟郁凌却不言语,桥头的灯火晃啊晃的朦朦胧胧,那点暖黄的光亮就打到了慕君心的脸上。她的面色似乎也被这层光晕迷蒙温柔模糊了些许,但是那眼睛里闪烁着的惊喜和万丈星光,却是真真切切的。 一下子就撞进了钟郁凌的心里。 他是情不自禁了,忽然伸手慢慢握住了她的手,整个人朝着她靠近了些许。而慕君心也似乎意识到了可能会发生什么,于是只是微微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在船头温柔地拥吻,整个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荡漾着一片旖旎。 到了戌初,两个人结束了游玩,一起往住的那个客栈走去。一路上两个人说说笑笑,慕君心脸上的笑容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她兴致勃勃地说着今天的所见所闻,随之开怀大笑。 “二位公子,你们回来了?怎么样,玩得可是愉快?”他们回到客栈,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白心注意到后面经过的几个人,便只是笑着如在面对外人一般打了个招呼。 “特别愉快,真是意犹未尽,不虚此行。”慕君心立刻拉着钟郁凌进了房间,然后挽过白心的手,拉着她在桌边坐下。 “你真的应当去看一看菡萏盛开的模样,也应当看一看那湖面上满是星辉与月光的模样,真的实在是太好看了。” 慕君心滔滔不绝地说着,而白心坐在一旁听着,眼睛里也是星星点点的向往和期盼神情。而钟郁凌只是微微一笑,整理衣袍准备坐下。 然而就在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的时候,却脸色变了变。他的钱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 “糟了,果然那店家说的是真话!”钟郁凌脸色大变,立刻全身上下摸索了一下,钱袋就是丢了,不是他忘记放到了什么地方。 “怎么了?丢东西了?”慕君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看他四处寻找的样子,便明白了什么,立刻也警惕起来。 一行人连忙开始搜寻,却也找不见踪影。慕君心忙问道:“丢的什么?里面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吗?” “就是我的钱袋,里面只是有一些散碎银子,但是我的追月阁私印在里面。” 一听到这个,慕君心和白心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如果偷的人不识货,很可能就把它给卖掉了,万一有人认出这是什么,动了歪心思拿来做什么不正当的事情,那可是不得了了。 “你记得大概是什么时候没有了的吗?”慕君心连忙问道。 钟郁凌细细回想,在出门的时候必然是有的,在到了芙蓉池的时候也是有的,上桥的时候因为拿钱给慕君心买了一个小扇坠,那也是有的。 到后来去找船夫也是有的,之后他就全都没有再注意过了。 兴许应该就是在桥上那段时间丢了的吧。 “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你想想。”白心立刻敲门叫了景枫他们过来,一行人聚在钟郁凌等人的房间里面,皆神思凝重,听着钟郁凌回想着。 “可疑的人……”不一会儿,钟郁凌忽然眼睛一亮,他想起了当时在和慕君心赶去湖心岛的路上,被一个小孩子给撞到过。 “那个孩子当时什么都没说,就急匆匆走了。当时我们没有介意,现在想来,确实是有一点不对劲。当时那个孩子眼睛的冷漠和敌意太重了,而且整个人也不是很干净,穿的衣服有些破旧。” 钟郁凌还想起了很多细节,比如他头发蓬乱,比如他似乎撞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腰间那块。 慕君心立刻会意,看向了景枫,景枫也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我们会立刻去搜寻,明日也会立刻去找府尹说起这件事。若是能有地方官相助,应该会很好找到。” 钟郁凌点了点头,让他们去办了,而自己想起这件事,还是不由得蹙眉叹息起来。 本来是多好的一次游览经历,结果被这件事给扰得每个人都惶恐不安。 “你也别太揪心了,一定会找到的。”慕君心看他蹙眉深思的样子,便上前温柔好言相劝道。 “但愿如此,但是我看那个孩子的神情,实在是有些不对劲。”钟郁凌只觉得这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那孩子一看就有些不对劲不说,这么多年扒手如此众多,都是小孩子吗?这看起来不像是平常的那种偷鸡摸狗的案件。 “兴许只是平常的偷鸡摸狗之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慕君心看出了他的忧心,便只是上前好言宽慰道。这般事情有的时候不能想太多,有可能还真的会一语成谶一般。 钟郁凌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做的也已经做过了,就只能看收效了。 第二天一大早,景枫便领着人去了府尹那边。 “你说是你们家公子在芙蓉池丢了钱袋?”那府尹挑了挑眉,靠在太师椅上面,一副懒懒散散似乎不经意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是,还请您帮忙找一下。”景枫冷冷地说道。 “恕我直言,在芙蓉池一天丢东西的人得有数十个,我们哪儿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给你找一个钱袋?再说既然是富家公子,怕是也不会在乎那点钱吧?” 那府尹说着,笑呵呵的,连着脸上和身上的赘肉似乎也在一同笑着抖动。景枫忍着怒气没有发作,钟郁凌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说出他的身份,也不要明说里面究竟有什么,所以他根本不方便动怒。 “请您还是帮帮忙,我想官府出动能找到的机会还是很大的,里面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还请您通融一下。” 说着,景枫将怀里的两锭雪花纹银放在了那府尹的桌子上。那府尹眯了眯眼,似乎有些嫌弃似的摇了摇头。随即开了口,那口气仍旧是让人生厌的满不在乎一般的语气。 “哎呀,你看你这么年纪轻轻怎么还知道行贿这一说?公然行贿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本官可是向来正直,拿走拿走。” 正直?他这副模样就不像是一个体恤百姓的父母官,景枫也便冷冷一笑,上前将那两个银锭收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三章 奇怪之处 既然他不知好歹那就不要怪他景枫不客气了。 景枫随即上前,立刻抽出自己腰间的剑,一把就将府尹一旁的方桌给斫了个稀烂。 那府尹瞬时大惊失色,而旁边的丫鬟仆从也都一边尖叫着一边抱头鼠窜,都被吓了个半死似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您若是不管这件事,三日之内不给我们将东西拿回来,这剑下次可真的不知道会砍到谁身上了。” “你……你这是强盗!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可是旁边的人都吓得腿软,而且方才那事情就发生在片刻之间,景枫的凌厉之势让谁都不敢接近。谁还敢抓他啊? “究竟谁是强盗,您怕是心里清楚,您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公子您开罪不起。” 说完,景枫便收回了自己的剑,转身就离开了府尹的宅子,一点都没有留情面。 等景枫回去没有多久,那府尹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亲自带着人来客栈拜访了。他一改对景枫的那般满不在乎的样子,全程笑脸相迎,谄媚的样子让景枫鄙夷地甩了他好几次眼刀。 这真的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是不是官僚主义者都是有着两副面孔,欺下媚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位公子,您不必惊慌,您的东西我们已经派人去寻了,不会有什么大额差错的,您尽管放心,出了事都算我的!” 而景枫只是瞥了一眼,并未多言。他还记得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情,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府尹似乎看出了景枫带着敌意的目光,于是缩了缩脖子,谄媚着笑道:“还是请公子能详细说说,当时的情景是什么样的,我们也好派人去搜寻。” 钟郁凌也有听景枫说过之前的事,于是也便没什么好颜色。但自然他问了,也便神色平淡了些,将之前的事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好的,我们明白了,小小年纪居然就开始偷盗,实在是太猖狂了!这父母先生都是怎么教养的!”那府尹一一挺过去以后,佯装生气似的多说了几句,还口口声声骂着那小贼实在是猖狂之类。 钟郁凌皱了皱眉头,他似乎注意到了这个人和手下之间眉来眼去的眼神,感觉有些不大对劲。而且这些话说得太像是演的了,虽然情真意切,但是感觉实在是有些不对,的确像是演的。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钟郁凌瞬时有些警觉了起来。 “那就麻烦您了。”但是钟郁凌并没有作声,只是客气地笑了笑,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似的对那人说道。 那府尹才点头哈腰地走出去了。而钟郁凌则立刻转过身来,警觉问景枫道:“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属下跟同样遭受偷盗的人询问了一番,大多也都是这种态度。所以他们也只能大多都作罢了。现在是怎么个情况,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直觉告诉慕君心和钟郁凌,怕是这府尹说不准也和这些偷盗的事情有关系。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一个府尹会公然说本镇的偷盗事件跟自己没有关系不管这事。 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们去盯着这个府尹,如果有什么风声,一定要跟我说。”钟郁凌便转变了方向,那景枫也会意,随之就去办了。 “看来我们这些天,也要当心了。”钟郁凌微微一笑,而慕君心也意识到了什么,默默点了点头,似乎像是在深思着什么。 果然,当晚就遇到了麻烦。慕君心在熄了灯以后,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人在外面候着。而等她走到屋子正中的时候,她看到了窗户没有关上。 她记得窗户本身是关着的啊。 警觉的她没有选择去窗户旁边去,而是缓缓朝着一旁挪去。忽然这个时候外面走廊上似乎有人的脚步声走进,一下一下,让本来就神经紧绷的慕君心一瞬时更为紧张。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强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她定了定神,往旁边桌上摸到钟郁凌的随身匕首,一步一步往门口蹭去,等着门口那个人的脚步声走近以后,一下子就打开了房门,将手中的匕首给刺了出去。 “别别别!别这样!公子您饶命!公子我就是路过!我只是给客人送热水去。” 外面的那个人惊恐地连连叫喊,而他手里的水盆也应声扣在地上,里面的热水洒了一地。而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肩上搭着白巾子的客栈伙计。他此时此刻离那匕首就毫末的距离,但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整个人全身发抖,差一点就要跪下去了。 慕君心意识到,这个人真的只是个无辜的路过的伙计而已,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刺客或者其余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她顿时感觉庆幸,还好自己还没有更衣,不然分分钟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来身份。 “对不住对不住,我方才听见里面有动静,所以在这儿看了看。”慕君心赶忙将匕首收回刀鞘里面,赶忙冲着那伙计道歉。那伙计也点了点头,但仍旧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那公子,用我进去帮忙看看吗?”那人听说里面有别人动静,也有些害怕似的。他连忙提议道,若是客栈里面进了扒手,对他们的生意也不是好事。 “不用了,您去忙吧,打翻了您的热水不好意思。”慕君心有些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我再去烧一点就好了。要是没什么事您就赶紧歇下吧,都快戌时了。” 慕君心应了一声,就进屋去了。她这次倒是放松警惕了不少,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将匕首带在身上,就上床睡觉去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窗外,有人听到了也看到了她所有的举动。他按下了手中几乎已经拔出来的剑,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虽然有一点可惜,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但是既然慕君心已经警觉了,那他再下手可能会横生事端。而且看起来,这两个人似乎都有些身手,有点难办。 想了想,他还是收了手。 第四百二十四章 来头不小 那个刺客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面,而不久之后,他就去了府尹的宅子上面报告。 “没想到那个男的和他的弟兄居然都警惕性那么高,而且属下看着,那些人实属有两下子,就没有贸然动手。看来他们几个,果真是来头不浅。” 那知府一听,不乐意了,他刚想要指着那刺客骂混蛋玩意儿,又看见了他眼中那冰冷若寒刃一般的神色,还是收了口。他一拍大腿,愤恨地咬紧牙关:“可恶,这两个混蛋玩意儿,居然让他们的人当着别人面给我难堪!当本官真的是好欺负的嘛!” 而且这群人还要断他的生意,拦他的财路,他可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留他们。 “但是他们手下的人各个都是骁勇之人,天下没有几个能出其右,恐怕大人想要干掉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行。” “我用得着你提醒?”那知府冷哼一声,想起景枫威胁自己的样子,他还是惊魂未定,怎么有那么武艺高强的人,当着面就能给他难堪? 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总之,给我盯紧了他们,若是有机会,就下手!本官还不信了,什么样的大来头,能让本官还任何办法都没有?就是那皇帝老儿,我……我也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杀手听了倒是冷哼一声,那一瞬间的迟疑和口吃,当他是没有听到吗? 他也已经料定了这个贪官别说是造反了,就是真的杀人也下不了手,自己也只是听命拿钱就得了,其余的什么也别多管,别多问。 “对了,那天那个小子去偷的东西倒是在我这儿,他们说的那个钱袋子,你看就是这个。” 说着,那府尹将钟郁凌的钱袋子拿了出来,一看就是好料子好东西,只是里面的银子的确是少了点。 “估计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个吧?不过我也奇了怪了,这块印章有什么稀奇的吗?也看不懂这是什么玩意儿,值多少钱啊?看着料子还蛮不错的。” 说着,府尹就将那印章在那个杀手眼前晃了晃,又拿回来仔细瞧了瞧,似乎也没看出什么不妥的感觉。不过这块玉倒是真的是好玉,不知道卖了能有多少钱。 “您那个印鉴能让我再多看看吗?”那杀手却皱了皱眉头,他似乎感觉那个印在哪儿看过,他瞬时紧张且严肃了起来,冲着府尹伸出手要那印鉴仔细去看。 那府尹狐疑地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将那印鉴给了杀手。黑衣杀手接过印鉴,细细一瞧,脸色大变。 “大人,您听我一句劝,这伙人真的不是您能开罪得起的,我也不做这单买卖了。您明日就拿着这些东西赶紧去客栈还了,态度好一些赔礼道歉完了就不要再深究这件事。” 那杀手连忙说道,脸色都有些发白。而府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态度给吓了一跳,他愣了片刻,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问道:“为……为什么?” “他不是一般人,您真的不要多问了,问了,您自己项上这颗人头,怕是也保不了了。” 听到这个话,那府尹的呼吸一滞,再也不敢多问什么了。 于是第二天,慕君心他们刚醒来没多久,就被告知说那府尹已经在外面恭候多时了,就等着他们醒来,说是他们丢的东西找到了,过来还东西的。 听到这个消息,慕君心和钟郁凌都面面相觑,皱了皱眉头,这般突然他们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而且昨天才答应要找,今天一大早就说找到了? 这也太利索了一点。 办事效率既然这么高,那为什么之前不同意?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古怪。 怀着这般想法的两个人,便穿戴整齐梳洗完毕,下楼去面见了那个府尹。却见那府尹满脸堆笑,比昨日还谄媚了很多。他连忙将那袋子奉上,又陪着笑脸点头哈腰:“您的钱袋子找到了,小毛孩子手脚不干净,您别介意。” 钟郁凌将钱袋子打开了一看,钱分文不少,那印鉴也在里面,倒是都很齐全,尤其是那印鉴分毫不差,就是他自己的。 他收起口袋,狐疑地看了面前的那府尹一眼,而府尹只是陪着笑脸,连忙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吗?是不是您的东西少了什么?您说,我一定派人跟您找!” “没什么不妥,东西都齐全,也都没什么问题。您找东西倒是找得很快。”钟郁凌只是微微一笑,将钱袋重新束起,挂在了自己的腰间,没有再多说什么。东西倒是都是对的,只是这件事的蹊跷之处实在是太多了。 “那这样的话就太好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下官就去忙了,您各位玩的开心。”于是那府尹便满脸堆笑地,连忙点头哈腰作揖了好几次,然后才赶忙要转身离开。 这番谄媚的模样倒是让其余的人都惊愕不已,这个府尹常年在这里作威作福,可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都如此卑微过。这般谄媚逢迎的样子不由得让人起疑。 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引得这府尹是这幅模样?想必应该是十分来头大的人吧?于是其余的人就都对他们高看了一眼,似乎都带着些敬畏的样子了。 “等等,府尹大人,您先别走。”钟郁凌和慕君心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出声阻止道。那府尹只能硬生生收住脚步,转过头来那笑比哭还难看。 “您还有什么事吗?” 慕君心和钟郁凌互看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会有那么容易就能将偷来的东西拿回来的人?任凭他们如何都不会相信这种人的能力能强到不过几个时辰就破案。 再加上之前他的态度的变化,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直觉告诉两个人这件事恐怕是跟他也逃不了干系,因而两个人只是对视一眼,于是下定了决心。慕君心便走上前去,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和蔼地开口道:“只是想问您一件事而已,因为昨日晚上我遇上了些不太对劲的事情,所以想问问您有没有印象。” “您这是什么意思啊?”那府尹陪着笑脸,心里却早已忐忑不安。 第四百二十五章 当街拦马 “我昨日就在这个客栈忽然遇见了蹊跷的事情,似乎是有人躲在我的窗户外面想要刺杀……没听说过景福镇居然还有刺客呢,您对这件事有印象吗?” 说着,慕君心看向那府尹,眼神锐利,似乎要把他看穿似的。而那府尹冷汗直冒,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哪儿有的事情!我们这里常年都是十分平静,从来没有这种事,想必您是看错了吧?兴许只是窗户被风吹开了呢?” “您可千万不要怀疑啊,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慕君心听了在心里大笑不止,这是上赶着往自己脑袋上扣帽子啊,怎么她还没说什么,这就等于承认了吗? “我可没说我房间的窗户当时是开着的。”慕君心微微一笑,瞬时声音冷了好几分。 一室的静默。所有人都眼神飘忽着似乎在和旁边的人寻思着什么,但是慕君心显然并没有在意这一点,她只是微微一笑,转而道:“不过府尹大人既然说自己真的不知情,那也就算了,兴许也是本少爷看错了吧。” “是是是,应该是这样的,您不必怀疑。”一听到这话,那府尹才连忙放松了下来,连连点头哈腰附和,生怕有什么差错似的。 钟郁凌和慕君心知道,这也不必多问什么了,于是只是客套了几句,就让人送那府尹走了。府尹临走之前还是点头哈腰的,把漂亮奉承的话都说尽了。 “看来我们也不必多考虑了,回去以后,第一个裁撤的官员就是他。”钟郁凌他们等那个人走后,沉下脸来沉声说着。慕君心点了点头,似乎同意这般安排。 且看他还能得意多久。 几个人在这里再次考察游玩了一番后,也将这芙蓉池摸清了。这芙蓉池建成再发展游览,的确是一个利民的好举措,但是修建池子、侍弄芙蓉以及修建那些景观也是耗费了许多人力物力财力,所以百姓这几年挣得多,被征收走了的竟然也有泰半多。 而那府尹和镇长的吃穿用度和开销就能看出来了,绝对不是手脚干净之人,怕是这些年经年累月从百姓身上搜刮的,都进了他们的口袋了。芙蓉池名为利民,实则中饱私囊,实在是太害人了。 “不过芙蓉池可以留着,毕竟修建到这种地步,美景共赏也是好的。”况且这地的税收和收入的确是来源于此,若是真的取缔,怕是百姓也会茫然无从。 错的不是一个景观一个物件,而是怎么利用这些东西的那个人。 “我已经记录好了这地的所有事情,就等着回去昭告天下了。若是那府尹最近没什么歪心思,那就等我们回去再说,若是有的话,我也带着私印呢。” 慕君心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许之情。 过了一段日子,几个人收拾行囊准备启程。而那府尹听说了以后,自己竟然亲自过来相送。他那副谄媚模样让人厌烦,但是话里话外似乎他都透露着终于走了您们这些大佛不要再来的痛快。 “大人,您这样子怎么感觉您像是在盼着我们赶紧走?”慕君心也不含糊也不避讳,直接便出口切入要害。 这一下子算是戳中了府尹的痛处,他楞了一下,随即便强装笑颜:“哪儿有,没有的事,您看您怎么净是喜欢开玩笑的。” “没事,既然府尹不喜欢开玩笑,那就不说了。”慕君心也便假笑着顺着台阶走了下去。她一点也不想跟这个人叽叽歪歪再废话下去了。 于是两伙人又说了些客套话以后,慕君心就像是再也受不了了似的要上马车了。而他们刚刚出镇子没有多久,就忽然看见了面前似乎有个灵活的影子在晃动。 而下一秒,那个灵活的影子就冲了出来,拦在了慕君心他们的马车面前。车夫见了,连忙勒住缰绳,呼喊着让马停下来。前面的马倏而扬起蹄子,整个马车都剧烈地摇晃震颤了一下,差一点翻车。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惊魂未定的慕君心连忙掀起车帘,问前面的车夫道。 车里的人都差一点吓掉了魂,这要是翻车了,可真的不知道会伤成什么样子。钟郁凌见慕君心惊魂未定的模样,未免脸上有些怒意。 “抱歉,公子,有人拦车,为了不撞人,只能强行拉住缰绳了,让您受惊了不好意思。”车夫冲着里面抱歉似的说道,而众人才意识到,方才是有人拦住了车。 “是谁拦的车?”钟郁凌立刻掀起车帘,怒气冲冲地问道。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怒意,似乎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十分不满。 而等他下了车的时候,却发现车夫已经下车将那孩子扶起来了。估计是方才拦车时候车夫勒马的场景也把他给吓了一跳,他瞬时跌倒在地。车夫将他扶起来,有些责备但仍旧关切地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钟郁凌仔细一看,那个拦车的孩子,似乎有些眼熟。 “你等等,先过来,在这边站一站让我看看。”钟郁凌立刻警惕起来,他招招手让那孩子过来,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仔细拿眼看了一看,终于确定了这人是谁。 “孩子,是你对不对?那个时候偷了我的钱袋子?怎么,那个府尹没有把你抓起来,你现在倒是来拦我们的马车了?” 因为是个孩子,他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责备。他只是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笑着带着些戏谑口吻问道。他其实有些痛心,小小年纪就出来行骗偷盗,实在是太让人扼腕了。 然而那个小孩子却摇了摇头:“我偷你东西是因为有人逼我,现在拦你的马车,是因为我觉得你能救我!” 这番话倒是让钟郁凌有些惊讶,他思索了片刻,弯下腰来,郑重其事地看着那孩子,话语在嘴边辗转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孩子,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之前,在府尹那边看见过你,我今天早上也看见那个府尹好像是在送你们。他从来没有那么对一个人过,所以我觉得,你们肯定能救我。” 第四百二十六章 重回景福镇 “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们就能救你?他对我们那么殷切,如果我们万一和他是一伙的,你今日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吗?况且,你也没说你现在遭遇了什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出手相助的,你就如此肯定,那我们如何判定我们能不能救你呢?” 兴许你再次捣鬼,不是吗? 而那个小孩子明显似乎也没想到这一点,他低头犹疑了片刻,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一亮,立刻抬起头来接着说道:“可是,我,我知道!他若是真的和你们那么好,他是不会盼着你们走的。” “况且,那天晚上,我瞧见一个黑色衣服的人和他一起商量着事情,然后似乎他很害怕。他那天晚上拿走了我偷你的那个钱袋。” “里面有纹银四两,还有一块印着……” 说到这儿,钟郁凌立刻伸出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让他噤声。这接下来的事情可不能再说了,在场的还有外人,说了可就暴露了。 “我明白了,也就是你知道他们的安排,对不对?”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比较机灵,府尹对我还算客气。我那天晚上偷跑出去了,就看见他们两个似乎在秘密商量什么。” 那孩子的确激灵,将当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而那些人听了以后,神色凝重,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个府尹原来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可惜,却没有足够的胆识,白辜负了这一番心狠手辣。一个印鉴和几句话就被吓得丧了胆,真的也不是个多聪明的人。 “所以我觉得你们应该能帮我。”那孩子说完,挺起胸膛,扬起脸,似乎很得意自己的一番发现和决策似的。他似乎看通了这些事情,或许这些人,真的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孩子,”钟郁凌思索片刻,蹲下身子来,郑重其事地对他说道,“那我就想要问问你了,你想让我们帮你什么?” “我想让你们帮我,把我妹妹还有其余小伙伴们都救出来,我们再也不要在那个府尹手下过活了!” “那个府尹?他对你们做了什么吗?”钟郁凌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就是他让人教唆我们去偷钱的,还让我们进行特别严苛的训练来适应这些的。我们每天就去偷那些看起来有钱的人的东西,偷不够的话就要挨打。如果适应不来,就会被训练成为奴仆或者直接卖进窑子里面去了。” 那孩子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还有府尹的所有恶行都说了出来。原来这个府尹的另一项中饱私囊的方法,竟然是圈养了这么一大批无辜的孩童,勒令他们为其乞讨、偷盗,抢来的钱都搜刮己有,而给那些孩子的,居然是连畜生都不如的待遇和居住环境。 而那些拒不服管的孩子,大多要么就被打死了,要么就被直接卖给人牙子,从中赚钱。而那些孩子们为了求生,也只能被迫干这些勾当。而他们回去以后,还是要睡如猪圈一般的房间,吃糠咽菜。 只有把他们的生活条件压榨到最低,又最大限度地索取他们的利益,才能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是怎么把你们都搜罗在一块的?”钟郁凌听了,几乎已经震怒。他忍着怒气,保持着平和问眼前的这个孩子道。 “我们大多都是从边疆来的,前年打仗战乱了很久,我们逃难过来,大多都是没了爹娘或者被爹娘扔了。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后来听说皇上下令要安置我们,结果我们兜兜转转被送到了聚福镇,却没想到遇到的就是这般。” 说到这儿,那个孩子脸上显出了怒意,愈发气愤地直接啐了一口骂道:“说的什么安置,这就是那个皇帝老儿说的安置吗!为什么天下的其余的难民似乎都好好的,我们就成了这样!” 一听到这些话,其余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似乎都垂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一旁的慕君心欲言又止,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钟郁凌给出言制止了。 “孩子,你说得对,是那个皇帝实在是无能,没能想到这一点。他可能看着其余城池里面的难民后来都安度余生,生活得很好了,就没有注意到,原来世上还会有漏网之鱼,还会有你们这样的孩子,被人给利用了。” 那孩子似乎仍旧有些不理解,但是神色有些松动。而钟郁凌叹了一口气,思索片刻,拍了拍他的脸蛋,微笑道:“不过,你是个好小伙子,将来一定有大出息。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办妥了。” “你能救我妹妹还有其余的小伙伴吗?”那男孩子眨了眨眼睛问道。 “肯定能,你放心。”钟郁凌满口答应了下来,似乎踌躇满志。 “好,那我们说好了!”那孩子立刻脸上绽出了笑颜,是应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又没什么心计的笑容。和那天看到的不一样,那天那般在仇恨和痛苦之中辗转很多的面容,实在是不符合现在的这个年纪。 “说好了,不过你可得帮我们。我们若是这个时候这么大张旗鼓地回去,肯定会让他们警觉,反而不容易把他们救出来。你得告诉我们,你们平日里都藏身何处,一天都是什么作息,我怎么才能找到他藏你们的地方,把你们解救出来。” 那孩子满口答应下来:“这个好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那个孩子将怀里一个一个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他画的草图。但是看了那张图,景枫和其余的人都哭笑不得。这张图画了跟没有画一样,能凭借这张找进去,那怕是天才都做不到。 “孩子,你不如到时候让我们跟着偷偷摸摸进去就算了。”景枫有些哭笑不得地听了他一番讲述以后,将他的讲述都记在心里,而把那图小心折好放了起来。 孩子终归还是孩子,有些事情还是做不来的。 “那……也行,不过你这么大个,怕是也会被认出来吧,你有办法?”那孩子狐疑地问道。 “办法总比困难多。” 第四百二十七章 重见天日 这句话平日里别人说出来就会或多或少带着一些无奈的感觉。然而在景枫这里,他这么说便是胸有成竹了。那孩子看着景枫,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准备秘密回去,直接上门去找府尹问,同时这个孩子带着景枫去一探究竟,最后再一同去找那个府尹质问。 府尹刚刚回到府上不久,正悠闲的喝着茶放松着身心,感叹这些棘手的大来头的人们终于走了的时候,家丁就来报说有人求见。 “跟他们说,让他们赶紧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本官今日我谁都不见!”府尹怒目而视有些抱怨似的道。他这些天已经被折腾得不轻了,难道这个时候还要被人折腾,还要出门去见客? 不见!今天谁来都不见!皇帝老儿来了都不见! “可是,大人,他们说,今日必须见到您,若是不能见到就不回去了。而且他们看起来……来头还挺大的。”那家丁为难似的说道。 听了这话,那府尹坐直了身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试探而且悬着一颗心道:“门外站着的,都是谁啊?” “似乎是两个公子,一个小丫头。”那家丁细细想了一下,回答道。 这么一说,那府尹直接两眼一翻,差一点晕了过去。他们是想起什么了?不是都走了吗?他们怎么还回来了? 还折腾他折腾得不够狠吗?早知道还不如直接一刀结果他们性命方便呢。 没有办法,那府尹只能连忙将他们请了进来,然后陪着笑脸问道:“怎么了?各位不是已经启程准备回去了吗?怎么忽然辗转回来了?是忘记了什么事,还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大人,有件事的确有些疑惑,所以需要您帮忙回答一下。”钟郁凌微微笑道,开口道,他心里的疑惑可是很多,需要他解答的事情也很多。 “您说,但说无妨。”那府尹心中已经崩溃不止了,但只能强撑着笑颜,殷勤开口问道。 “我听说,圣上给每个难民比较集中逃跑方向上面的州府和镇子上面,都分摊了难民安置的任务,您应该是知道的吧?景福镇这边,似乎也有一部分难民来。”钟郁凌便微笑着开口问道。 “是,当然是这样,”府尹听了这个,脸上的笑容滞了一滞,但还是强装笑容,点了点头道,“我们这边难民安置得都很好啊,你看芙蓉池那边大部分的小贩啊,还有这边的商家啊,大部分都是难民们安置下来之后在这里做的营生。” “他们安置得很好,一切都在正轨之上。您可以去问任何一家,他们每天挣的钱可多了。” 这点倒是不假,钟郁凌抽空的时候问过几家,每天挣的钱很多没错,而且他们的生活也有保证,这一点倒是不错。只是那些都是之前的府尹在任上的时候安排下来的,现在这个似乎只知道大兴土木,他们手里的钱是越来越少了。 似乎这块的偷盗事件也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也没见人管。最后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人们丢一些小钱小物,全都不放在心上。 当被偷盗成了一件常事,这里的治安成了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是,但是我听说,这里的难民还有另一部分人,似乎过得日子,并不是很好。” 钟郁凌说到这儿,皮笑肉不笑地发话道。而那个府尹脸色一僵,似乎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他仍旧强撑着体面,微笑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与此同时,景枫跟着那个孩子很快就到了府尹的府中,而不久之后,那孩子正往里走,却被人拦下了。 “站住!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那家丁神色严厉,而那孩子丝毫不慌,只是正色对那个家丁道:“福叔,我方才只是出去看有什么东西可偷的,可是我没有偷到什么东西,你行行好,先让我进去吧。” 似乎是孩子平日里也机灵,和这些人的关系也好一些,那福叔看了看周围,神色和缓了些,冲着他往里面指了指:“小忠你先进去吧,小鱼似乎已经找了你好久了。你可得小心点儿,今天府尹大人似乎在见客,看样子不太妙。” “好,我知道了。”小忠也佯装看了看周围,一副十分警惕的样子。而等他看完以后,才放心似的进了门。 他心里有些不安,怎么那个人到现在也不出现?跑哪儿去了? 他不会是骗自己的吧?其实本来就没有能混进来的方法? “还愣着做什么?走啊。”谁想到后面竟然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小忠有些意外,连忙转过身去,却见景枫抱着臂站在自己身后,手里似乎正拿着一串钥匙。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连这个都拿到了?”小忠惊愕不已,似乎这个人的能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居然连福叔身上的钥匙都拿到手了。 “很简单啊,对付一个没有什么身手的人,直接下手就可以了。”景枫仍旧面无表情,但是嘴角的笑意却似乎多了一些。那小忠缩了缩脖子,好吧,看来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个狠角色,能云淡风轻地说自己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这个里面貌似也没有关押我们的钥匙,福叔是总管家,只有一把我们所在院子的大门钥匙,其余比较细致的钥匙都在那边的家丁身上。” 总的来说,就是景枫偷这串钥匙,其实没有什么大用处。 景枫一听这话,整张脸都有些挂不住,他轻咳一声,将那串钥匙还是递给了小忠:“你还是拿着吧,万一有用。” 小忠也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将钥匙接过便拿着看了又看,还是收了起来。 两个人倒是也没有遇上什么大事,很快,小忠凭借着圆滑的处事方式带路,而景枫也很快干净利落的解决了所有的拦路虎。 很快,他们看到了所有被囚禁起来的孩子们。那些孩子们果然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而对这个陌生的来者,十分恐惧警惕。 第四百二十八章 重见天日 而与此同时,在大堂的诸位,仍旧和那位府尹对峙着。 “但是我怎么听说,你将所有的难民孤儿们都聚集起来,把他们培养成小偷,专门用来做偷盗抢劫之事,等到他们利益榨取干净以后,就将他们交给人牙子,贩卖抛弃。有这个事情,是不是啊?” 说到这儿,钟郁凌脸色微变,冷冷地开口道。而这番话一出,显然让那府尹立刻就慌了手脚。 怎么回事?他如何知道的?这件事就算是在景福镇里面,也是心照不宣的秘密而已,他们才来多久?怎么就全都知道了? “看来是真的了?”钟郁凌看他脸色发白的样子,就明白了大概情况,他冷冷一笑,冷哼一声傲然开口道。他扬起头,好整以暇地冲着那府尹挑了挑眉,冷声问道。 “不,不是,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您别听别人胡说啊!这都不是真的!”府尹连连摆手,尽自己所能地去否认,去撇清一切责任和关系。 “那您倒是说说,这些孩子都是怎么回事啊?” 然而那府尹还没来得及接着狡辩,就听门外似乎有一个声音冷冷开口道。而这个声音立刻让那府尹胆战心惊,他忘不了那日景枫将刀斫断自己桌子的模样。 他回头望去,却见景枫抱剑站在远处,而他身后,则是一群那些衣衫褴褛,面容枯瘦的孩子们。那些被他勒令去偷盗抢掠,整天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的孩子们。 “你,你们……你们什么时候!”那府尹整个人都几乎要昏死过去。他捂着胸口,用几乎发颤的指尖指着面前的那些人,几乎感觉自己就要当场晕了过去。 他们什么时候查到这儿的?他们怎么那么快就寻找到了? 而那些孩子们看着他的时候,脸上所有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那是在阴沟里面被长期折磨虐待、被长期逼迫着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之后,脸上已经本能表现出来的苍白和惊恐,以及对于现实的无力挣扎和怒意。 这些都看得那府尹心下惊慌不已。 “冤枉啊!不是!我……我其实……”那府尹惊慌失措,连声想要去给自己辩解。 但是显然,钟郁凌不屑于再去听他的解释了,他只是冷哼一声:“你不必有什么惊慌,现在我以追月阁总领的身份,告诉你,你现在已经被我们拘捕了。你就等着审问好了。” 说完,钟郁凌对着后面一扬手,旁边候着的几个人就立刻上来,将那府尹立刻就押走了。 追月阁,总领? 在府尹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的时候,就已经被带下去了。他整个人已经面如土色,毫无希望。他知道自己可能面对的是什么,所以那便已经没有了任何盼头了。 过了没多久,那个府尹就全招了,这些年在景福镇的贪污情况、利用芙蓉池大兴土木压榨百姓,以及搜罗难民孤儿让他们乞讨、偷盗抢掠,还兼有买卖这些难民人口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此事出来,全镇哗然,但是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忍气吞声许久,所以在这一刻所有人把他们的怒意也全都抒发了出来。越来越多的人对钟郁凌暗中派去寻访的人发牢骚,说之前这个府尹如何渎职的,桩桩件件历历在目,让人胆寒。 钟郁凌怒不可遏,一边让人拟了诏书连夜送去吏部,让人选派新的官员来这边,一边则下令裁撤了这个府尹,并且迎接他的,将是好些年的牢狱之灾。 他的家也被查抄了,之前关押那些孩子的地方,也被景枫给翻了出来。那番臭气冲天又潮湿发霉逼仄又昏暗的房间让人看了都触目惊心,不由得为之而愤怒。 是什么样的丧尽天良之人,才会这么对待这些孩子的? 那些孩子能够追回买回来的,钟郁凌都赎买回来了,对于已经不幸丧命的人,钟郁凌也表示了哀悼。至于这些孩子的安置工作,也属实让钟郁凌伤脑筋了。 这次给了钟郁凌一个教训,既然怎么样都有可能会让这些孩子落入不法之人手里受到虐待,那该如何安置才好? “不如我先给他们诊治,看看他们是否落下病根,接下来便让这些孩子被指定的人家领养了去不就行了?那些人家必得是家境较好,人品有保证,无子女的也可参与。并且保证每个孩子也能受到教育,定期有人看望关注,是不是就会好很多?” “既然你也说了,怎么都有可能会让这些孩子被虐待,不如就找一个可能性会最小的。” 慕君心微微笑着对钟郁凌提议道,钟郁凌细细思索以后,点点头同意了下来。户部那边经过问询和调查之后,还真有不少家庭愿意收养这些孩子的。 当然,对外钟郁凌并没有透露说这些孩子曾经被迫做过偷盗之事一类,也是为了保全孩子的名声,让他们将来不再沾染这些事情。。 送走这些孩子之前,他们都洗过澡换过干净衣服,慕君心也仔细地给他们诊治过了。 “感觉你们都好厉害啊。”在给小忠和小鱼诊治的时候,小忠偷偷看了看慕君心,看着她好看的眉眼和面容,忽然没来由的来了这么一句。 慕君心楞了一下,随即微微笑道:“为什么这么说啊?” “就是感觉你们很厉害,感觉就像是神一样,把坏人赶跑了,还能让我们找到家……”小鱼抢先说了一句,不过黄口小儿,天真烂漫又伶俐的样子让慕君心不免动容。 她伸手捏了捏那孩子的脸蛋,脸上的笑容更甚:“这张小嘴这么会说话啊。” “你们,是不是……不是一般人啊?” 忽然,小忠的这一句话让慕君心楞了一下,她似乎真的没有料到一个孩子会这么轻易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答。眼前的这个人如果再长大个几岁恐怕就是当年的顾淮安。她知道自己无所遁形,任何什么回答,可能都瞒不过这个孩子。 突然出现又能把一个官押走,还能下令裁撤又调换人员,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第四百二十九章 迁怒 “你想知道啊?”慕君心见了这个情况,思忖片刻,反而微微笑道,凑近了悄声故作神秘地问道。 “嗯!”小忠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立刻点了点头,仰着笑脸一副仰慕的样子,眼睛亮闪闪的,声音也带着期待的意味。 “我们就是个普通人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们是谁的话,就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吧。”慕君心却转念一笑,话语里面转了一个弯,说完还调皮地眨了眨眼,微微笑着道。 “嘁,没意思。”小忠脸上的那点惊讶和敬佩瞬时没了。他翻了个白眼,似乎非常失望似的嫌弃道。 慕君心微微笑了笑,既然现在他不适合知道,以后总归是会有机会知道的。 一行人将那些难民孤儿安置好了以后,才正式踏上了离开景福镇的道路。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一提到要接着游历,慕君心就激动兴奋不已。她连忙兴致勃勃地开口问钟郁凌道,语气之中满怀期待之情。 “我们去郴州城好了。”钟郁凌正在看着手里的一封密报。他和在京中的钟纬凌有所商议,不时会通信互相报告现状。钟郁凌刚得到来自钟纬凌的密报,说是今年郴州地震,情况极为严重。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老天爷到底对他有多么不满,开年到现在郴州居然大大小小地震了十几次,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渐渐地,民众都开始有所不满,似乎都在说是老天爷对现今的天子不满。 因此借地震做文章的人也大有人在了,说什么这是天庭震怒,因为对现在的天子有所不满,才会如此作为。 这些话一听便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民众不会这么想,他们本就受地震困扰许久,受损严重,这般损失抚恤不及,一腔怨气无处发泄,那自然别人说风就是雨,说是谁那就被引导着把怨气都撒在谁身上。 “到现在,只能做好安置工作和重建工作,尽量抚恤百姓安定民心才行,到那个时候,估计就能减少一些流言吧。你放心,我已经让纬凌拟好安置计划,近几日便会实行。” 慕君心点了点头,暂且也只能如此办了,也只能寄希望于一切都是顺利的。 钟纬凌提议说,既然他们现在正在往那边赶,那么不如干脆放出消息说皇帝微服私访要去到郴州,去亲自抚恤百姓。虽然可能不会带来实质帮助,但是这些百姓只要看到他过来,认为他是心系百姓的,就会好很多。 但是钟郁凌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钟纬凌的提议,他一方面不喜欢面子工程,一方面则觉得若是被人值达到了身份,怕是也会横生枝节,万一有人趁此机会行刺,那反而会造成祸患。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微服私访,少一个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就会少一些横生枝节的可能,而慕君心也并不想要身份加持在自己身上的束缚,钟郁凌便依她的意思同意了。 一行人往郴州赶去,因为是快马加鞭,倒是比预想的要早了三天到达驿馆那里。快临近郴州的时候就经常听到了人们谈论近些年地震的事情,一个个的确都怨声载道。 “这一年的确是灾年啊,开年就一直地震,没有停过,我这一年只顾着保命了,但这要是再折腾下去,我连命都保不了了。” “这一年下来没开业,种不了庄稼,什么都做不成,将来可吃什么?这一家老小可怎么过日子啊。” “不过听说皇上已经准备要应对这些事了?” “那是皇上应该做的,早该这样了!皇上要是再不这样做,我们可真的就完了!” “我看这个皇上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怎么现在才想着我们这些水深火热里面的人!不是都说那是老天爷对他不满意吗?这不就已经显示出来了吗!” “听说皇上不务正业带着皇后出门游览去了,啧啧,真的连着皇后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不过前些日子皇上好像处理了一些贪官,改革吏治,又安置了一批难民孤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的,不会是真的游览的时候知道的吧?” 然而在那些人高谈阔论的时候,慕君心他们刚好就坐在邻桌。一伙人听着极为尴尬,景枫和白心好几次按捺不住想要出言教训他们,都立刻被钟郁凌和慕君心给拦下来了。 景枫和白心急切地看着身边的人,但慕君心和钟郁凌都默默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声张。公道自在人心,有些人明白那自然会明白。 “可能吧?但平心而论,现在的皇上做的好事其实也不少,只是就这一次有些糊涂,也便算了吧。” “如果他真的有心,现在在我们身边那才算是有心!你说这个房间里面是不是真的会有皇帝老儿啊?” “嘘——小点声,万一真的有呢?万一真的就在我们之中呢?” 听到了这些话,慕君心他们一伙人都拼命忍着笑意,才没能让自己笑出来。如果他们知道邻桌的这些人就是皇帝皇后等人,他们会作何反应呢? 当天晚上,几个人准备早早休息下来,毕竟将要去郴州,可能去走访和调查要花费很长时间。慕君心便准备睡下,她刚刚收拾完毕的时候,却发现钟郁凌一直坐在窗边,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在想什么?”慕君心轻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父皇临终之前跟我说的一些话,他希望我能将南祁治理好,使国泰民安,让每个人都生活富足。” “可是我就在想,这个期望究竟能不能实现。何况我其实我一开始便怀疑着,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好这件事,能不能实现父皇的愿望。现在看来,他究竟是失望,还是会觉得欣慰呢?” 慕君心却安静了下来,她知道白天听到的那些话给钟郁凌了一些影响。他现在眼神里面似乎有了一点风霜痕迹,只是从未轻易显现出来罢了。 他身为皇帝,享受着无上的尊荣,也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他要这天下太平,要每个人都安居乐业,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第四百三十章 突如其来 “不会觉得失望的,”慕君心微微笑了笑,走上前去从他身后轻轻抱住了他,“先帝一定会很欣慰的,你做的成绩他肯定会看到。既然不论你做得多好,都可能会有人对你颇有微词的话,那便不用去管了,你只要做得问心无愧,便可。” 然而钟郁凌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握着她的手,并没有回过头去,仍旧背对着慕君心,似乎在想着什么。 “君心,你说,若是我不当这皇帝了,你觉得如何?” 这话让慕君心骤然一惊,手也跟着一下子颤抖了些许。她沉默了片刻,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对。教唆一个皇帝不当皇帝,那结果可是十分严重的,可是她能从钟郁凌的语气里面感觉得出来,他想要人民富足安乐,也想让先帝满意,但是这份责任太重了。 不一定是他真的一直想要的事情。 “也罢,若是我不当皇上,你也不是皇后了,那就说明你要跟着我过请苦日子,也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你就当我从未问过这些问题吧。” 钟郁凌的语气之中似乎带着些失落,慕君心便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似的开了口:“我只是想说,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我不想你轻言放弃,但也不想让你违背心思那么生活下去。” “但我从不会干涉,也不会阻拦你的任何决定。我不愿意当做你的束缚,我和你在一起也和身份和安全、荣华富贵无关。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而已,不论是富贵贫穷还是身份尊贵与否,只要是你我都会跟随的。” 慕君心说完以后,钟郁凌似乎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紧紧握住了慕君心的手,久久没有撒开。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慕君心不得而知,只是觉得若是看见他的眼睛,自己可能也会陷入迷茫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才歇了下来。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默契地不提这件事情,赶紧收拾行装准备往郴州去了。 “这一路上可真的是历尽周折,但是我总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白心自从早上醒来以后就皱着眉头,似乎总有什么预感。 所有人都默契地不接话,似乎也生怕会成真似的。白心的预感向来都十分准,若是她真的觉得有些不对,那可能就是有些不对。因此几个人都默契地不提,万一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正是应验了,才更让人难受。 白心也识趣地不再多说,一行人正在准备装车离开的时候,景枫却忽然察觉出了不对。 “你们几个别动,我去看看。”景枫立刻伸出手将所有人拦在身后。他则拔出剑来,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那马车。 他似乎看到了马车后面有什么人在鬼鬼祟祟的做些什么事情。 “景枫,别!”白心似乎看见了什么,立刻提高音调朝着景枫大喊道。而景枫反应也十分及时,立刻便看清楚了那辆车身后的人在做些什么。 他一把拉开车后那堆东西上面蒙着的白布,一把拉开了火折子往那里面扔了过去。 “快跑!”景枫反应迅速,几步冲了出去对他们呐喊道,而其余人也立刻往外逃去,慕君心更是被钟郁凌一把护在了怀里,带着一起尽可能跳开扑倒在地。 慕君心看明白了,那些白布下面隐藏着的,怕是一箱一箱的火药。 在片刻之间,那堆火药爆炸而形成的猛烈红光和白光就迸发了出来,巨大的爆裂声似乎有摧枯拉朽的力量。慕君心被震得只感觉整个身子都往外飞了一段时间,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她不敢抬头,因为头顶上飞沙走石,无数的瓦砾和木屑正在从她头顶上飞速掠过,若是此刻抬起头,怕是会被扎伤。她感觉到钟郁凌正在尽他所能地护着自己,不知道他身上是否也已经满是伤痕了。 而片刻的飞沙走石之后,便是周围越来越浓烈的火光,闷热的热浪和那浓烈的硝烟和灼烧的味道让慕君心喘不过气来。那么多火药,那威力可想而知,怕是整个驿馆都难以幸免。果然,在慕君心的听觉恢复以后,听见了四周都是惨绝人寰的尖锐哭喊声。 这些声音实在是太惨烈了,和她在战场上听到的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 “郁凌!郁凌你没事吧?白心呢?景枫!景枫他有没有事?”等反应过来之后,慕君心立刻挣扎着站起身来,连忙扶起在她身上为她挡住那些飞沙走石伤害的钟郁凌。他果然身后都是伤痕,甚至衣服也有烧灼的痕迹。 “我,我没事,就是受了些皮肉伤,不要紧,他们去哪儿我也不知道,景枫……”提到景枫,钟郁凌茫然错乱的样子一下子变得清醒认真了起来,他脸上浮现了担忧之色,立刻四处张望着寻找景枫的身影,“景枫!景枫!你听得见吗!” 提到这一点,慕君心也紧张起来,他当时离爆炸现场最近,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是不是会更为严重。 不一会儿,慕君心找到了在一旁趴着受了伤的白心,也找到了在爆炸附近奄奄一息的景枫。 “景枫!景枫!你没事吧?!”慕君心手忙脚乱地查看景枫身上的伤痕,连忙伸手试探鼻息和脉搏,还好是没有丧命,只是怕是受伤严重,短期之内不能恢复了。 “驿馆还有没有活着的人!快!周围有没有最近的医馆!快救人,快救火,快!”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一番兵荒马乱之后,终于似乎是有人听到了这里的哀嚎似的,火渐渐被来救援的人熄灭了,而整座驿馆大多都化为了灰烬。 灰烬之下,有人丧命,有人重伤,而附近的医馆里面人满为患。慕君心身为大夫,自愿留下来帮助照顾这些重伤员,而景枫仍旧躺在床上,醒是醒来了,只是受了严重的伤,短时间内不能下地拿起剑了。 “景枫这样,不要透露给疏桐知道。”慕君心叹了一声,悄声对钟郁凌道。 她能感觉到景枫的身体极为不好,心情也很低落。 第四百三十一章 未料到的重逢 她不知道以自己的立场能安慰景枫什么话,或许任何话都显得十分苍白。她只不过是说了一些该如何养伤,他一定能很快康复的之类的安慰话语。 虽然显得十分苍白,但是说出来总归能安慰一下景枫,或者安慰一下自己。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再加上驿馆死伤惨重,郴州府的知府特意赶过来查看现场。这一年下来就从没有闲着过,往往刚刚平静下来就又横生事端。他已经算是筋疲力尽了,偏偏刚刚皇上下令支援了,郴州附近最近的驿馆又发生爆炸。 这一天天的事情那么多,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其实要是依他来说,老天爷的事情老天爷有自己的想法和脾气,人根本就无法改变。但是有些人祸至少还是能避免,这番驿馆爆炸很明显就是有人借着这个关头故意挑事。如果是冲着他来的,那有可能就是为了把他拉下马。 如果是冲着别人来的……那就说不好了,也说不得,说了那可能就不是乌纱帽保不住,是脑袋可能保不住了。 当那郴州知府阮七郎赶到的时候,却是匆匆忙忙,他看着满目疮痍的断壁残垣,唉声叹气不止。本来挺好的一个驿站,来往人员密集又熙熙攘攘的,本身是个好地方。现在却成了一片废墟,还是一片几乎烧焦了的废墟。 能不痛心吗?除了重建可能造成的花销,还有不少人命呢。 “驿馆的伙计和掌柜的还在吗?”阮七郎无奈地问道。 “掌柜的还在,伙计们重伤了六个,死了两个,现在其余的都安置在医馆那边。”一旁的人忙上来解释道。 “也就是说,当时活着的人或者目击者都在附近的医馆里面?嗯……”阮七郎皱起眉头,沉吟片刻,立刻道,“速速带本官去。” “仵作来了吗?好好带他们勘察现场。”阮七郎下令之后,连忙跟着那人往医馆去了。 “听说当时就有人在爆炸现场不远的地方?”阮七郎便走边问道。 “对,”那领头的人点点头,“主要是四个人,两个男的,两个女的,其余的离得近的都被炸死了。离得最近的炸成了重伤,其余的就只是皮肉伤。他们里面还有个大夫,现在还在医馆里面帮忙。” 大夫?这还真的是无巧不成书。阮七郎心里算是有了一些安慰,心想着倒是想看看这个大夫是不是真的能帮上忙。 他急匆匆赶到了医馆,却发现里面早已人满为患,都是因为那场爆炸波及的人。而等阮七郎被带到当时“离得最近的几个人”的面前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眼前的人虽然身上的衣服满是浮尘和烧焦痕迹,但是脸是已经被洗干净了的,露出来的地方的伤痕也已经包扎好了。而各个地方官员在新皇登基的时候,都是当面见过新皇一面,也是被他问过话的。 所以在阮七郎见到钟郁凌的那一刻,立刻就认出了他。 两人都惊愕不已,钟郁凌瞬时理清了关系,他看来是正在亲自调查这件爆炸案,这时候才会出现在医馆。 而阮七郎也瞪大了眼睛,一个“皇”字就在嘴边,钟郁凌立刻将食指伸到嘴边“嘘”了一声示意他闭嘴,他才连忙将那个字给收了回去。 “阮大人,您跟这位公子认识?”而显然带队的那个衙役没有搞清楚现状,皱着眉头问道。 “认识,我与七郎是旧识,只是这次来郴州仓促,又遇上这种事,没能提前和七郎说而已,所以七郎方才看见我,才会觉得十分惊讶。” 在阮七郎刚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钟郁凌立刻抢先一步跟那个人解释道,同时冲着阮七郎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多说。阮七郎才立刻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附和了几句:“是啊,是啊,你过来都不跟我说一声,你看我真的是惊到了。” 那个衙役便“啊”的应了一声,似乎也认可了这般说法:“原来是阮大人的旧识啊,您好,您好。” “七郎今日有什么事想要找我啊?不如我们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单独说?”钟郁凌见阮七郎有些为难样子,便主动出声提议道。 “啊,对,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说吧,这里实在是人多繁杂,而且也妨碍人治病养伤。”阮七郎立刻点了点头,便让那个衙役留下来探查现状,自己则和钟郁凌去后面的房间里面商谈去了。 “方才情急之下,微臣对皇上多有冒犯,实在是大不敬,请皇上恕罪!”一进房间关上门,确认隔墙没有人偷听,房间里面也没人以后,阮七郎立刻跪地,拱手惶恐地请罪。 “这无妨,朕本也就是一个凡人而已,朕也希望与自己的臣子成为朋友一般,不必拘着繁文缛节和礼教来,凡是任何话都要斟酌三分,半真半假。以后在郴州,你我就以朋友相称,任何拘礼也不要有,当然,我也希望你能说实话,做实事。” “这……好吧,微臣明白。”阮七郎有些迟疑,但皇上说的话就是圣旨,他想这样就由他去了好了。 “还称微臣?”钟郁凌皱了皱眉。 “七郎明白了。”阮七郎立刻改了口,这才让钟郁凌满意了些。 “以后在外便称我朴文好了,周朴文。皇后慕君心也同我一同来了,现正在帮忙医治伤患,你见到她也不要惊讶于她女扮男装,便当做是我胞弟朴心好了。” 阮七郎听了这些话,只觉得自己仿佛别刷新了认知,更是云里雾里的,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有点不能理解他们,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吧。 “只是为何朴文你会来此?平日里不是应该在京吗?”阮七郎顿觉奇妙,有一天他居然能和圣上平起平坐还能共商事宜,而且是以平等的不是皇帝的名讳来。 实在是太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我说过,想要真切知道一下这世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况且恰逢郴州地震……我便过来瞧一瞧,看看这里的生民都是如何过活的。结果没想到啊,就成了这个样子。”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为你而来 说这话时,钟郁凌似笑非笑,其实本意只是戏谑,而在阮七郎听起来,却是如坐针毡,几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意思是什么?是说他没能做好吗?是说自己保护不周结果成了这样吗? “是七郎的错!才让朴文受了这么大的苦难!”阮七郎立刻起身,似乎觉得行大礼有些违逆他的想法,便立刻拱手作揖,垂首便是歉意。 “你何错之有?这等变化并不在你的预料范围之内,你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之后你能亲力亲为,就已经是很上心了。我并非责怪你,只是自嘲而已。” 钟郁凌看着这一幕有些滑稽有些好笑,但也确实从心底赶到悲哀,果然身份的差别,还是会让人战战兢兢和胆怯不已。 “那……那就好。”阮七郎这才松了一口气,才静下心来继续和钟郁凌答话。 “不过朴文这次过来,也是有那流言的关系吧?” 阮七郎也不是傻的,之前的流言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他虽然不当真,但不代表其余人也会不当真。虽然钟郁凌不会是为一句流言而长戚戚的人,但是毕竟他是流言的当事人,那自然也会注意,也会想办法去面对和解决的。 而最容易的方法,就是直面流言的现场,看能否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 “对,不过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看赈灾工程做好了,让灾民满意,估计到时候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可是没想到,或许有些人并不这么想。” 钟郁凌越想越是觉得当时的爆炸实在是太蹊跷了。怎么会那么巧,火药会在自己的马车附近,而又偏偏挑着他要去的时候被引燃了。而且那个样子,仿佛故意露出马脚,故意先让景枫察觉似的。 可是如果是冲着他去的,那又能是谁知道他的行踪,又对他恨之入骨呢?朝中大臣怕是没有几个有这个胆,就算有这个胆量,他也必须确定自己在京城能对抗钟纬凌和其余的军队。钟纬凌虽然有些冲动,但到底也不是好对付的。 如果单纯只是想让他死,那何必动这么大的阵仗?又如何会这么复杂地安排过去? “当时你在现场看到了些什么吗?”阮七郎急忙问道。 而钟郁凌只是摇了摇头:“我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只是恍惚似乎觉得马车后面有人在动。当时察觉到异样的是景枫,但是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准备要引燃火药了。我们倒是只是受了些伤,而景枫似乎伤的很严重。” “可能是冲着朴文你来的。”阮七郎立刻联想到了谋反,立刻面色凝重了起来。但他不敢那么明白地把谋反这种事给挑出来,那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面前的这个人肯定会更介意。 “你是说有人想要谋反,对不对?”谁想到钟郁凌却十分坦然,直接微笑着说了出来。 “七郎不敢!”阮七郎连忙脸色大变,连连躬身道。 “你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你谋反,这种事,本来就只是一件事情而已,挑明了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我们都有所忌惮,不就行了?” 阮七郎叹了一声,还是有些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那此番朴文你带来的人,伤亡情况如何?” 钟郁凌叹了一声,眉头紧蹙,似乎十分担忧道:“我和朴心倒是没什么事,他的侍女白心也无大碍,景枫受了重伤,而其余的侍卫和车夫,已经都死了。” “这几天我派人保护你们好了,虽然身手肯定不如景枫参将,但是至少还是能顶一些用的。既然他们已经对你动手了,那就很有可能会下第二次手。” 这一点钟郁凌倒是认同。他现在处境很危险,景枫重伤已经不能拿起武器,而其余的侍卫全都死了,自己虽然健全而且武功从未荒废,但一己之力去护着三个人,终究是有些吃力的。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对他,或者是对慕君心他们下手,那后果不堪设想。 “就这样吧,还希望你能做好赈灾工作,至于爆炸的事情,我也会帮你查一查。如果你一会儿见到了朴心,也便请她单独过去,和她说一说这些事情。” 阮七郎答应了下来,和钟郁凌汇报了工作以后,才走出了那间房间。 走出去以后,他仿佛从某种魔幻的氛围之中脱离了出来。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仍旧感觉方才那一番相处实在是不可思议。 不过也罢,既然他想要微服私访、继续隐藏自己的秘密也好。或许他是为了不耽误赈灾工作,不去享受特殊照顾,也不招人耳目以招来杀身之祸。 公布身份其实也是一种办法,但是万一那人是个不顾一切铤而走险的狂徒,那也说不准可能会带来危险。 反正这些弯弯绕绕的他也不愿意多想,既然钟郁凌自己决定了,他也违逆不得,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交了一个叫周朴文的朋友好了。 而他果然在一角看见了正在给伤员诊治的慕君心。她身为皇后能衣不解带又满身疲惫和灰尘地给平民疗伤,对方还赤着上身,上身上面的伤痕触目惊心,但她却面不改色,只是认真地包扎治伤而已。 或许在大夫眼睛里都是一视同仁的吧,性命不分贵贱,不分轻重缓急,只是需要救治而已。 他不由得佩服起来这个人。 “这位……公子,”不过他也花了很大的心力才接受了慕君心女扮男装的现实,阮七郎踌躇片刻,还是上前搭话道,“可否借一步说话?您的兄长有些话要跟您说。” 慕君心低着头正在仔细包扎,听了这话刚想脱口而出我哪有什么劳什子的兄长,才猛然反应过来:对哦,她现在是在郴州,是女扮男装,是微服私访,是个普通大夫而已。 而她兄长其实代表她丈夫钟郁凌而已,她连忙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身穿锦缎长袍,头戴精致两脚幞头,腰上的蹀躞带上面镶金带银,一根金带钩连着袍身和左衽。 这番穿着打扮,必然是个官了。 “那能麻烦您先等一下吗?” 第四百三十三章 满目疮痍 “我这里还要给这位公子包扎好伤口,包扎好了我就跟您去说话。”似乎是怕他会起疑,慕君心又连忙补了一句。 那阮七郎立刻会意似的,只是摆了摆手连连点头同意道:“这当然可以,先以伤患为重。” 慕君心便低下头去专心包扎,等包扎完毕,她嘱咐了伤患几句让他好好休息后,才起身跟着阮七郎走了。 “参见皇后娘娘。”等四下无人的时候,阮七郎立刻对着慕君心行礼问安道。 这番变化让慕君心惊愕不已,她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这么快会被戳穿。她连忙想要否认,却立刻被阮七郎回答道:“您不必那么快否认或者解释什么,您的兄长已经都跟我说明白了,此番七郎只是想要和您解释一下。” 看来这是钟郁凌许可范围之内的了。慕君心也恍然想起钟郁凌登基之时似乎把地方官有头有脸的都见过一遍了,那估计是瞒不住的,也便不再多说,只是听他解释着。 “您兄长周朴文说过了,以后只要和七郎以兄弟相称就好了,而这里的诸多事宜,也可随时和七郎相商。驿馆人多眼杂,恐此次事件是冲着朴心兄弟和朴文一起来的,所以也希望朴心兄弟能保护好自己。” “另外,七郎也会派人保护您兄弟两个,还请放心。” 这些话说得很圆滑,而且周围的人似乎也没起疑,但是慕君心迅速地从他的言语里面提取出了很多信息。 钟郁凌和他商议的结果便是不要对外泄露他们的身份,而钟郁凌的假名叫周朴文,她的假名叫周朴心,仍然是兄弟两个,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真实身份的人,为防止暴露,在外在内可能都要以兄弟相称。 而赈灾或者是爆炸案之类的事情,可以随时和他商议,而这次的事情很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他们的现状是,其余的侍卫已经死去了,景枫又重伤,凭借钟郁凌的功夫和她的三脚猫功夫很难保护现在存活的四个人,阮七郎便会派人保护他们。 “了解了,麻烦七郎兄了。”慕君心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顺便也聪慧地改了称呼。她感觉到了时不时往自己这边飘的眼神,顿觉说谎话实在是太难了。 “这是应该的,朴心兄弟也是辛苦了,这么多伤患,怕是一时难以忙完。”阮七郎看着现状,无奈地叹了一声。 “没办法,突如其来,怎么可能会准备好?现在止血治烧伤灼伤的药实在是太少了,而郴州本身医馆也不多。也是我没有想到,医馆为何没有在郴州开设呢?” 慕君心皱了皱眉,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医疗资源的匮乏,势必会导致现在的伤患都十分痛苦。景枫那般,还不一定将来可能会成什么样子。 “您若是担心的话,也可将这里改造成医馆。其余的事情您不用担心,只要交给七郎去做就好了。” 慕君心沉吟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若是能争取到更多的药就好了,现在其余的也不敢多要求,还是赈灾比较重要。” 说到这儿,慕君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身问阮七郎道:“今年的地震一共多少次?伤及人员多吗?因地震而伤的人,还有无家可归的人都在哪里?” “今年大大小小地震一共一十一次,地震伤及人员在郴州城内的各个医馆里面,而地震造成的房屋塌毁得有四成,还有两成已经成了危楼,不可居住。流离失所的人则在郴州城里一块空旷的广场之内,我命人搭了不少帐篷,供他们居住。” 慕君心点了点头:“那能否带我去看看?” 阮七郎自然同意,自己带着慕君心过去了。 还没到郴州城内的时候,慕君心就看见了沿着路边一些小小的村舍之类的已经损毁,而远远的城门似乎还比较完好。 进了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眼前的一些道路倒是清晰,但是站在城楼之上往下看的时候,却能见到近的远的,不少的房屋已经是断壁残垣。地上凌乱着一些砖块木头石块之类的东西,间或有些结实的房子还立着。 但是整个城内已经生气全无,很少有人再擅自出来,也很少有小商贩出来兜售商品。 “此前的郴州城可是一片繁华,此时此刻,应当有不少人在城楼之下闲逛游玩。”身为知府,阮七郎看见这番情景,也是痛心疾首。本来好好的郴州城,如何就成了现今这番毫无生气的样子? “这段时间可曾下过雨?或者疫病出现?”慕君心沉声问道。 “有,前段时间连绵下了好些天雨。虽然死去的人都安葬好了,但是在城里的人,似乎生病的不少。现今医馆已经是超负荷工作了,只是没有演变成疫病而已。” 情况很严峻啊。 慕君心皱了皱眉。若是地震加上疫病,这估计要很久都好不了了。 “带我去灾民区看一看。”慕君心立刻说道。 “啊?那不可以吧?您要是不小心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那可怎么办?”阮七郎确实是不敢让她冒这个险,她毕竟还是皇后,要是出什么问题,那后果他可是吃不消。 “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是那些灾民?还是癔症?你要是说那些灾民是不干净的东西,那我还偏偏要去看了。”谁想到慕君心却因为一句话而愤怒不已。她狠狠瞪了阮七郎一眼,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去怀疑和害怕那些人。 若是所有大夫都这么想,那医馆干脆不要开了,所有生病的人都不要被治疗好了。 一番话让阮七郎有些羞愧难当,他也只好带着慕君心去看了。 灾民区的情况更是不好。虽然说他们被安置好了,但是整个灾民区脏乱不堪,所有人都蓬头垢面,毫无希望的样子。而一个个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似乎都面黄肌瘦,而地上、帐篷上、帐篷里面,脏污不堪,似乎什么样的污秽都有。 而因为众人颓丧而恐慌,各种各样的冲突,随时都可能会见到。 第四百三十四章 十万火急 比如现在,就正在有两个人为了一口新鲜食物,打得不可开交。而另一边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似乎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将就着睡觉,而她的身边她的家人死死守着。 周围已经有不少有些不怀好意又大胆放肆的目光在看着那个姑娘,似乎像是贪婪的野兽。如果没有人守着,怕是早就上去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赈灾?为什么连最基本的干净都保持不了?不是下令放粮吗?粮呢?粮仓不是应该开了吗?” 慕君心愤怒不已,这样的环境,怎么可能不会乱?这样的环境,百姓怎么才能安稳活下去? 这样的环境,人们不怨怼,不愤怒,才怪。 “但是现今物资只能够这些了,”阮七郎急切解释道,他也十分无可奈何似的,焦急得额头都出了汗,“每天早晚每个人一些稀粥,一块饼,就这样可能也只能吃个十几天。附近最近的粮仓不知为何被烧了,而朝廷赈灾派发下来的物资还迟迟不到。” “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如此了。”阮七郎也十分无奈和焦急,从他神情里面能看出来,这些十万火急的事情不是他不在意,是真的分身乏术也回天乏力。 听到这个消息,慕君心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怕是过不了多久整个郴州城就会大乱。而知府显然也心力交瘁,这一连串的事情,实在是太巧合了。 让人不禁怀疑基本都是安排好的。天灾不能控制,但是利用天灾控制人祸,还是很容易的。 “从最近的粮仓调用粮食和物资过来,要多久?”慕君心连忙问道。 “最快五天,只要这之中不会有人添乱。朝廷的物资据说现在还有七天到,不知道七天会不会按时按量到。” 该死的,这样也很棘手。慕君心懊恼不已,若是这些东西一路上经过层层克扣,那怕是也支持不了多长时间。而万一真的有人会从中作梗呢? “负责郴州府安防的人有多少?”慕君心连忙问道。 “一共两百人,现今在在灾民区大概有六十人。其余的则在城内各地巡视。”阮七郎立刻回答。 “一定要加强灾民区的安防,主要是不要让作奸犯科的人得逞。除此之外,尽量安抚民心,我和兄长会好好商量此事。” 想到这儿,慕君心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症结还是在那起爆炸案上面:“最近郴州府没有进什么奇怪的人吗?” “奇怪的人?从来没有。郴州城现今成了这样,哪儿还有人会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 这番话倒是真的,虽然现在待在房子里面不会很安全,但是在街上又不知道做什么事,还有可能会遇上冲突,何不待在家里呢? “或许那个人会动第二次手,我们会注意的。就麻烦您去跟最近的粮仓联系,让他们注意安防,如果有异样,一定要及时说明。另外,也让他们注意一下可疑的人。” 不过如果他们加强了警惕,也许反而那些人不会从最近赈灾用的粮食和物资下手。那会从哪儿下手呢?慕君心低头想着,似乎有些想不明白。 “吃饭了吃饭了!”忽然灾民中爆发出一声呼喊,慕君心和阮七郎立刻抬起头,却看到了那些人立刻起身,或者拽上身边的家人,一哄而上似乎要涌去拿吃的。 “慢慢来!不要急!不要急!每个人都有!不要急!”负责派发食物的官兵扯着嗓子大声喊着,拿着勺子敲着锅,提醒所有人注意。 前面的人好歹还是能遵守一下规则,一个一个排好了队,一个一个地接受食物。 而那些食物,慕君心也看到了人端了回来,果然是一个人一碗粥一块饼,寡淡得很,粥似乎还很稀,没有多少米。 “怎么这么少!我们吃都吃不饱,大人,行行好,多给一点吧!”这对于一个壮小伙子来说自然是太少了,慕君心听到了不止一个声音这么说着。 “没办法,现在粮食紧缺,大家忍耐一下。” 而很快,似乎是被质问得太多了,而有些人又说话有些过分,态度也蛮横,那些官兵似乎也脾气不是太好,被问急了干脆直接狠狠地敲了一下锅沿。 “有完没完!少废话!之前不是说了吗?!就这些,爱吃不吃,不吃滚!” 然而这句话没有达到预想之中的效果,反而引起了一个人的愤怒。 忽然有个声音不知道从人群里面哪个方向爆发出来。关键是这个声音太过中气十足了,实在不像是饿久了的人发出来的。 “放屁!你在这儿说什么话!明明是你们办事不力,不给我们粮食让我们挨饿,凭什么最后还要我们承受你们的怨气!交出粮食!” 本来大家的情绪就不是很好,被这么一激,立刻全都愤怒了起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挥着手臂就开始大呼让他们交出粮食。 这下让那些官兵难堪了,方才骂人的那个面露悔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激动而愤怒的人们群起而上,就要扑到那口锅和那些少的可怜的粮食上面。而其余的官兵急忙去挡,但是人多势众,估计他们也不一定会顶得住。 这可完了! 慕君心被眼前的一幕惊愕住了,她连忙要上前去说些什么,但是显然,阮七郎比她的反应要快。 他抢先一步跑上去,从人群之中想方设法挤了过去,站在了人群面前,提高嗓门大喊道:“各位父老乡亲!烦请冷静一下,可否听我说两句!” “阮大人来了!阮大人来了!”那些灾民一看是阮七郎在台上,立刻都安静了下来。 “阮大人!我们的粮食什么时候才能到?我们什么时候才不会住在这个鬼地方?!”底下有人急切问道,话语里面是带着一些真切的期盼的。 “父老乡亲们,实在是对不住,前些日子郴州府粮仓忽然失火。你们也看见了,驿馆还爆炸了,现在情况很不好,各地的赈灾物资正在火速送过来,但是也还是在路上。现今我们只能先艰难度日……” 阮七郎一边说着,慕君心则一边在周围寻找着。 第四百三十五章 保她性命 她不由得有些佩服阮七郎,看来平日里的确是十分有威望的人,而有威望的人,必然都是让人信服的。 看来这阮七郎,平日里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了,不然百姓们不会这么相信他,也不会这么听他的话。 “乡亲们,你们饿着,我也一样饿着。你们日夜担忧,我也一样日夜担忧。你们的心情我都能理解,我阮七郎在这里给大家谢罪了。” 说着,阮七郎双手拱手在身前,郑重朝着所有人一拜。而众人也都不再作声了,阮七郎的确现在整个人都已经面容枯瘦,虽然穿戴还是很整齐,但是肉眼可见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已经和他们没太大区别了。 他是真的奔走劳累许久,已经筋疲力竭了。 “但是我阮七郎保证,只要我能活下去,你们必然也不会饿死。今日开始,知府府上的粮仓开放,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这几天能让大家吃饱一些。你们几个,去我府上搬粮食!” “好!”大多人都为此而感动,毕竟平日里阮七郎如何对待他们,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现今看着他的确是为他们着想,也便不多说什么了。 既然现在所有人都难,那就忍一忍等着人来救,等救援到了那就什么都好了。 “开什么玩笑!你现在让人去搬粮食,谁晓得那是不是你贪污的赈灾粮食,现在才寻这种好听名声放出来堵住我们的嘴!乡亲们,不能让他用一点小恩小惠就骗了咱们啊!当官的都没一个好东西!” 忽然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又不知道从人群哪里迸发了出来,在一众声音里面显得十分嘹亮。而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太清晰了,导致在场的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只是愣着听他说话。 阮七郎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般变故,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忽然被一把拎住了衣领。 慕君心指着这个人,朗声冲着疑惑的看过来的人们道:“大家看啊!这个人面容红润,脸颊丰满,声音又那么中气十足,一看就是能吃饱饭的人,饿极的人不可能发得出那种声音,不然你们试试,能不能成这样,能不能如这般开口说话!” 当然,慕君心也是压着一点声音的,以防一会儿引火上身。 “所以我倒是想问问了,现今郴州城内能保证吃喝充沛的人也只有那些平日里很富足的人了,但是阮大人有令,富贵人家必须开仓放粮,而且不可恶意屯粮。基本上所有富贵人家都设有粥摊,大家可以去随意领取。” “而这个人,既然能吃饱饭,那我就问你,你是谁家的?你们家又做了多少?你为何私藏粮食不放?又有何脸面在此闹事质问一个同样挨饿还为民着想的官员?既然你是食肉者,又有什么权利代替在场的这些百姓说话?” 这话一出,所有人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那个人,确实是如慕君心所说的,绝对不是那些生活艰难的灾民。 而一个人明明占着便宜,可能还在讥讽这些人的艰难处境,而此时此刻还要假惺惺地站在人群之中代表他们来发声,要脸不要脸? “不要脸的家伙!滚!”人群之中爆发出这样一声呐喊,而这声呐喊出来了以后,更多人群情激愤,一哄而上,似乎要他好看。 然而那个人也反应十分迅速,立刻将慕君心给抓住了。阮七郎见状惊慌不已,立刻发话:“快!你们几个围住他!你们几个把大家疏散,不要让他伤人!” 只是刹那之间,慕君心就发觉手中那个人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而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经被牢牢地钳制住了。 说话之间,那个人就已经被牢牢围住了,而那个闹事的人哈哈大笑,睥睨过在场的所有人:“没错,我不是灾民,我才不是那种过着老鼠一般日子的贱民,你们可真是可怜,包括你。” 那人直视着阮七郎,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焦头烂额的滋味不好受吧?没错,粮仓是我们烧的,你放心,很快你头上那顶乌纱帽就没了。” “而就凭你们?也想困住我?想让我手上这个人活命吗?想让她活命就别轻举妄动!” 阮七郎急得如同热锅上面的蚂蚁,他兜兜转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知道慕君心的身份,自然急得不知所以,可是他又不敢公然说出慕君心的身份。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让她受伤你会后悔的!你们几个也听好了,不要伤到那个公子!” “如果我说我知道,而且就是为了她呢?”那人不屑似的冷哼一声,“跟你们废话耽误太多时间了,本大爷我不奉陪了。” 说完,那人就立刻要冲出重围,包围他的官兵想要阻拦,却被他两下就给击倒在地。 他的武功着实厉害! “快拦住他!”阮七郎毕竟只是一个文官,他就算快步跑几步也撵不上那个人的影子。于是他急切地呼唤周围的官兵,但那些人的功夫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一个真正的练家子或者真正的武功高强的人,那可真的是太难了。 于是在他们眼睁睁之下,慕君心就这么被那个人给掳了去。 “你们几个接着派发粮食,剩下的人,快跟我去医馆!”阮七郎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回去去报告给钟郁凌去了。 而钟郁凌在房间里面,正在看着这些天的赈灾情况和阮七郎递过来的一些折子一类。忽然从窗外飞过来一支箭,正好射在了房间的柱子上面。 飞箭卷过的气流撩起了他脸侧的碎发,这般强劲的气力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这身手,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钟郁凌立刻起身,看那柱子上面的箭。箭头几乎全部都没入了柱子之中,看来使用之人的力气实在是大。 但是他拔出来也没有费多大气力,上面带着一个竹筒,而竹筒里面的字条却让他整个人都震惊不已。 “慕君心在我手上,你一人前往五里外树林之中方能保她性命。” 第四百三十六章 策反阴谋 慕君心?! 她不是一直在医馆里面吗?她怎么会出去,怎么会出事?! “朴文兄!”与此同时,门忽然被“砰”地一声撞开,阮七郎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考,气喘吁吁地喊道。 “怎么了七郎兄?这是怎么回事?我这里也出了大事。”钟郁凌连忙迎上去,立刻将手里的纸条给了阮七郎看。 阮七郎接过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他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猖狂!他连忙将呼吸平稳下来,定了定神道:“我也是为这事来的,朴心兄弟出事了,方才在灾民区,被一个武功高强的贼人掳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好好的怎么会被人掳走?!她又是什么时候去的灾民营?!” 钟郁凌急切问道,阮七郎摆了摆手,才立刻快速解释道:“我去按你的意思给朴心兄弟带话,他说想要去看看受伤的灾民的情况。而当时刚好有人在派发粮食时候闹事,朴心兄弟揭穿了他,结果就被那人钳制住带走了!” “那人还说……粮仓的确是他们烧的!想让她活命就不要轻举妄动!而且似乎他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朴心兄弟!” 粮仓是他们烧的? 就是为了慕君心? 钟郁凌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面色凝重地遣散了周围所有人,然后关上房门急切道,也不管之前嘱咐过的所有信息了:“所以,现在郴州粮食告急,其实是因为最近的粮仓被烧毁才导致的这般?” “对,前些日子忽然失火,火势很大,粮仓里面颗粒不剩。”阮七郎点点头。 “你把君心被掳走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遍。”钟郁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急切对阮七郎命令道。而阮七郎也不含糊,条理清晰地将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钟郁凌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怕是之前闹出那种“天庭震怒”的谣言和烧粮仓的人,和今日闹事的人,应该都是同一伙人。 这件事一下子变得十分棘手了起来。 “你在城里一定要管好所有的事情,把控好全局,一定要及时接到救济物资,照顾好百姓们。我自己一个人去救君心。” “你等等!不可以!”阮七郎一听,立刻急切反驳道,声音都压低了很多,“你一个人去太过危险,而且你的身份太过重要,若有半分闪失,这天下将大劫!你一定要为了她而将天下都置于危机之中吗?!” 阮七郎已经决定了,今日不论他说出什么都不会退缩,而钟郁凌却急切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有人能替我去?你也说了单凭那一个人就能抵挡城内任何兵的阻拦,那你觉得以他们的身手,去了不是送死是什么?!” “你以为那些人的探查能力真的如同傻子一般?是不是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有没有带人也很容易就能发觉!你的那些人的身手,差远了!” “可是之前如果景枫参将没有重伤,那些人没死,我还能放心,但现在,我绝对放心不下!她是很重要,但你更重要,你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钟郁凌头一次见向来都是安分守己又十分温和的阮七郎,态度如此坚决过。两个人居然僵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而另一边,慕君心被带到了树林里面,她双脚着地的那一刻,自己整个人就已经被狠狠推了一下,踉跄跌倒在地。而她刚刚膝盖着地双手也撑在地上,就被一把抓着头发硬生生给把头拎得抬了起来,正好看清楚面前的人。 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抱臂而立,整个人十分傲慢。他的脸跟钟郁凌有些相似,但也不是太像,那番气质,跟之前见到的已经是判若两人。 “居然是你。”慕君心咬牙切齿道。 “没错,是我,皇后娘娘没想到吧?”钟宣凌微微笑道,整个脸上满是胜者对败者的那般得意的神情。 “你果然没安好心,说是不慕权贵不贪权力,自请去边疆戍边,现今居然跑到这儿,实在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慕君心看到钟宣凌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明白了。什么天庭震怒,什么粮仓被烧,什么物资遭拦截,今日闹事的那些人,也是他的手下。 “都是你做的,对不对?”慕君心愤恨地问道,“你这样草菅人命,难道不会更引天庭震怒吗!你如此对待百姓,难道不问心无愧吗!” “没错,都是臣弟,如果不是今年郴州频繁的地震,臣弟还不会这么快就能有机会策反。实在是天助我也,在我势力还没积攒足够的时候,居然就给了臣弟这么好的机会!那些事想必以皇嫂的聪慧,应该知道了,那臣弟就不必多说了。” “先是烧了粮仓,让你们没有粮食可赈济灾民。而事情怎么就那么巧,你们居然自己私自出来了,那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本来想着在驿馆就把你们炸死,就凭钟纬凌那个愣头青,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可惜啊,没有把你们任何一个人炸死,反而把你们的护卫还有那个景枫炸死或者炸成重伤了。那也是天助我也,钟郁凌的确武功厉害,但他一个人护不了你们所有人,万一如果他为了你铤而走险,怕是他今日就只能丧命于此了。” “你做梦!他不会的!”慕君心立刻出声骂道。 “不会?那你可是想错了,怕是他现在正着急着要过来呢,你觉得以他对你的感情,他忍心会把你抛下吗?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说着,钟宣凌脸上露出了猖狂的笑容:“我卧薪尝胆了那么久,终于可以为我六哥报仇,夺回皇位了!你问我问心无愧吗?你们当时那么对六哥的时候,你们可曾有愧过!” “六哥的亡魂,就由钟郁凌的性命去告慰吧!” “你休想!”慕君心奋力挣扎,却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多像一只落水狗啊,落到这种田地,您也实在是可悲了,皇后娘娘。” 第四百三十七章 迂回 “呵呵,那你可就要好好看着,最后谁才是真正的丧家之犬。”慕君心咽下了卡在喉咙里的血沫,盯着钟宣凌。 “是吗?那臣弟就好好看着。”钟宣凌咧着嘴,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另一边,钟郁凌终于说服了阮七郎,他孤身营救慕君心时会小心谨慎些。 “朴文兄,真的不用带上几个侍卫吗?虽说我这里没什么武功高强之人,但是有几个总是能多出几分力。”阮七郎有些担忧地看着正在更衣着装的钟郁凌,在他准备动身的时候再次提出建议。 “不必,多个人反而束手束脚的,且纸条上提到我一人前往,应该是有所针对。”钟郁凌手上动作不停,“你派人去寻的援兵只要快点到达就行,确定去的是信得过的人?” “是的,阿苑是我亲信,已经拿着追月阁令牌赶去了。”阮七郎一脸严肃地回答着。 钟郁凌换好轻便的衣物,提着佩剑只身前往字条上说的五百里外的小树林。 而阮七郎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走,时不时地望向外头,似乎能望见敢来的援兵一样。 突然,一个穿着破布衣裳的人走了进来,阮七郎一怔,看着她奇怪的村妇着装问道:“白心姑娘,你……” 此时天有点渐渐地暗了下去,小树林里透着一股阴森森的诡异感,风吹动树叶的飒飒响声扰人心绪,而钟宣凌则一脸轻松的笑着看向一旁有气无力的慕君心,那种势在必得的姿态让慕君心感到恶心。 “皇后娘娘,饿了吧,刚刚让人摘的果子你也不要,看来是吃惯了宫里的山珍海味,倒是瞧不起我们这些人平时啃的野果子。”钟宣凌抛了抛手中的果子,然后随手一丢砸到了慕君心的身上,丝毫不在乎慕君心怒视的眼神。 “我是恶心你这个人。”慕君心看着钟宣凌,压住怒火慢慢冷静下来观察四周是否有可以突破的地方,她不着痕迹地提了提手脚,发现还是可以逃一段路。 啧,就是围着的这几个侍卫有点麻烦。 不待她找出突破口,一种轻微的踩过树枝发出的“咔哒”声传了出来,透过树叶缝隙的微光,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手里提着剑,目光仇视着站在不远处的钟宣凌。 “哟,九哥你还真来了,真是夫妻情深。”钟宣凌抱臂笑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钟郁凌,露出了一个特别膈应人的笑容,“我还真是感动啊!” “你闭嘴。”钟郁凌冷冷地看着他,“放人,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慕君心在一旁焦急的看着钟郁凌,生怕他一个不冷静地冲了上来,同时在那里莫名观察着那些注意力被分开一部分的侍卫。 “九哥,麻烦你弄清楚一点,人在我手上,你是来和我谈条件的。”钟宣凌毫无畏惧,一想到等杀了钟郁凌,就把他的头颅高挂在闹市之上的场景,眼中就迸发出嗜血一般兴奋的光芒。 “这样,我先让手底下的几个人和你过过招,要是我开心了,说不定会留你和皇嫂一个全尸。”话音刚落,周边围着的几个侍卫伺机而动,个个剑尖直指钟郁凌的要害。 曾经的追月阁杀手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的,即使钟宣凌派出的人武功不低,但是也未能伤及钟郁凌,以剑封喉,血花四溅,唯有其中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站立其间。 “哎,这样的单方面屠杀就没有意思了,”钟宣凌撇撇嘴,“要不这样吧,你们过招,你回一次手,我就在慕君心的脸上画一道痕,你觉得怎么样?” 慕君心未反应过来就被一旁的侍卫拽住颈间衣物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脸上一凉,像是贴上了一把短刃。慕君心毫不惊慌,仿佛看着的死人一般的眼神盯着钟宣凌。 “皇后倒是个胆大的,不过,”钟宣凌顿了顿,“就是不知道你钟郁凌的胆子如何了。” 钟郁凌无奈,隔得稍远,他不希望慕君心出一丝一毫的意外,看着她脸上被虐待过的红肿地方,只得暂时压下心头的怒火,与之迂回,等待着援兵的到来。 他满意地看着钟郁凌紧握剑柄的动作,像是躲闪着那些侍卫的攻击。对于双方来说,这是一场体力战,不过不能还手的钟郁凌稍显劣势。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女子“哎呀”的叫唤,众人皆是一愣,钟宣凌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其中一个侍卫快步朝声源处奔去,不一会,拖着一个身上背着一小捆木柴的“村妇”,看着像是营养不良一般面黄枯瘦,但垂在长袖之下的手却有点光滑圆润,但是她可以避开的动作并没有引起钟宣凌的注意。 慕君心看到她眼睛一亮,心底却又忍不住地担忧起来。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钟宣凌注意力集中在被拽过来的“村妇”身上,他警惕地询问。 “我,我第一次来这里,迷路了,我只是,来这里砍柴,我当家的,病了,只能……家里柴火不够了,已经好几天没……”配上她哆哆嗦嗦的动作,看起来真是像个不小心闯进来的可怜人,端的是弱小可怜无助。 “哦,不小心的啊,那正好,那你也别走了。”钟宣凌让侍卫放手,“村妇”跌倒在慕君心的脚边,抱着为数不多的木柴瑟缩着,小心翼翼地看着和侍卫躲闪缠斗的钟郁凌,时不时抬头看这站在一边的钟宣凌。 “别怕啊,你知道那个躲来躲去的是谁吗?”钟宣凌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钟郁凌,“那可是你们最尊贵的皇上,可现在为了你挨着的皇后,可是不得不狼狈的躲着,不然,这刀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抓着慕君心的侍卫示威性地移了一下贴着慕君心脸庞的刀子,换来的是“村妇”恐惧无助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什么见鬼的东西一样。 钟宣凌满意地笑了,对着在那边缠斗的人说:“停手吧,这样还打不到人,真是没意思,要不,我们玩个更好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村妇 侍卫退回,有些喘气的待在钟宣凌身边,而另一边停下动作的钟郁凌则毫无体力被消耗的模样。 “你又要干什么?”钟郁凌心中烦躁,但面上不显,一脸沉着镇定。 “这种逗猫把戏我看腻了,你当着你这‘子民’的面,自废武功,跪下来对着天磕几个响头,好好地向六哥求饶。”说完,钟宣凌又看向“村妇”道:“你也不用惊慌,我就是让你看着你们现在的陛下是咋样卑躬屈膝的,这么有意思的场面,就我们几个见证实在是太无趣了。” 慕君心没没耐住情绪,忍不住挣了挣,侍卫收到了钟宣凌的眼神把对着脸颊的短刃指向慕君心的心脏处。 “别乱动啊皇后娘娘,”钟宣凌摸了摸嘴角,“刀子不长眼,抹脖子吧离得近又溅我一身,我寻思着还是插胸口好些。” 慕君心站在没动,眼神看着不远处的钟郁凌,时不时撇了一下抬头看着她的“村妇”。 说完看着不着痕迹慢慢靠近的钟郁凌提醒了一句:“动手吧。” 钟郁凌缓慢的举起剑,眼神突然一敛,抬手将剑朝钟宣凌投掷了过去。钟宣凌连忙闪避,但不可避免的被剑划伤了胳膊。 说时迟那时快,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村妇”猛然站了起来,把快要插近慕君心胸口处的短刃紧紧握住,丝毫不顾被血染红的短刃,用力地握住刃部不让它移动分毫。 慕君心立马反应过来,用尽全身力气踹向侍卫的要害,侍卫吃痛,忍不住松了下握紧短刃的手,“村妇”夺过了短刃,不管不顾地捅进侍卫的喉咙处,抖着手快速拔出短刃。 慕君心拖着她快速的撤出了侍卫的包围圈,二人躲闪间身上多出被划伤,看着惊心,但是因为并不是特别致命,她们还是不太顺利地退了出来。 他们每个人之间默契的配合,钟宣凌等人没有反应过来,钟宣凌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村妇”,似乎是想不到 “白心,你的手要不要紧。”慕君心和白心背靠着背退到钟郁凌身旁,慕君心连忙询问白心的伤势。 “没事的娘娘,”伪装成“村妇”的白心看了眼血肉模糊的手掌满不在乎地回答,“只要娘娘无碍好。” “好的很,真是个忠心护主的狗奴才,”钟宣凌反应过来,被气着了,拔出剑指着对面的三人,“不过你们以为你们会全身退吗?”远方哨声响起,突然涌现出了一大群的提刀侍卫,包围圈把他们挤在一个狭小的小树林中。 “上,谁杀了钟郁凌,重重有赏!”钟宣凌一挥手,百来个侍卫瞬间涌了上来,钟郁凌先发制人抹了两个人的脖子,把他们两个人手中的长剑塞到慕君心的手中。 慕君心用力地捅向白心用短刃抵着的那个人的胸膛,等人一死,白心夺过他手里的长剑,和慕君心一起狼狈地打斗起来。 三个人怎么也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钟郁凌还要保护着慕君心他们。 突然远方传来一大群人破风而入的声音,耳力极佳的钟郁凌听出了似乎是追月阁培训的杀手赶来弄出的动静。 慕君心收到了钟郁凌的眼神示意,听着越来越近的声响,犹如敲在心间的战鼓轰鸣。 “怎么回事,不是说把那个去叫人的家仆杀了吗?”钟宣凌一时慌乱了阵脚,拿着剑对上了赶来援助的其中一名追月阁杀手。 “属下办事不力,那家仆懂些武,而且滑头的很,可能被他骗了过去。”赶来帮助钟宣凌的侍卫用剑挑开了对峙之人的剑尖,钟宣凌脱离出来,看着那个侍卫和杀手缠斗。 “废物。”他骂了一句,看着远处被追月阁杀手护住的慕君心等人,有些恼怒之余还想着怎么再次脱身。不待他动手,就感觉颈部一凉,低头看到了不知道何时摸过来的长剑抵了上来。 “你输了。”钟郁凌手执长剑,面无表情的看着僵住的钟宣凌,上位者的气势散发,目露寒光。 “切。”钟宣凌又嗤笑了,转过头看着钟郁凌,“九哥倒是个狠的,丝毫不念手足之情啊。” 这话听着真讽刺,说的好像他就有多大义一样,论起喜欢侮辱人的卑劣手段,还么有人比得过他的无耻。 “是我大意了,看轻了你钟郁凌,”钟宣凌不紧不慢地说,“才让你们有可乘之机。” “呸。”慕君心不屑的唾弃了钟宣凌,她帮着白心随意处理了手掌的伤口后,向着钟郁凌他们所处的方向走来,白心紧随其后。 钟宣凌手下的百来人不敌追月阁来的杀手,已经尽数被杀。 成王败寇,钟宣凌的性命完全掌握在钟郁凌手中。完全处于劣势的钟宣凌眼中却没有失败者该有的一片死灰,而是眼神诡异地盯着钟宣凌他们。 接着他喃喃自语,钟郁凌静心听着他略有些口齿不清的话,“陪葬……陪葬……陪葬……我要让你尝尝失去的滋味……” 不待钟郁凌有所疑惑,钟宣凌就有了动作。 “娘娘当心!” 在众人来不及回神的情况下,他将压在舌头下的针朝慕君心吹了过去,一直提防着他的慕君心连忙闪避,可没想到一旁担心她的白心纵身一跃,挡在了她前头。 钟郁凌伸手掐住了钟宣凌的脖子,看着他手中面色变紫的钟宣凌,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钟宣凌有些惋惜,但他还是艰难的笑了下,口中断断续续地说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臣弟,应承六哥,的那杯酒……怕是要在黄,泉路上……”话未完,就短了起。 钟郁凌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下将之甩了出去,而地上倒着的钟宣凌,他的脖子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整张脸砸在了泥地里。 “白心!”慕君心无暇顾及死于话多的反派,紧张的扶着面色苍白的白心,外人太多不方便扒开来看白心的伤势,但她大体可以推知应该没有正中要害。 “傻丫头你先撑一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帮你将针取出来。”慕君心担忧地看着白心。 万一有破伤风的危险,那就难搞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接应 之后有拖着马车赶来的阮七郎派来接应的人,一行人趁着夜色回到了知府,尽量不引起其他百姓的注意。 慕君心简单的补充了下能量,胃部填满后,试着动了动手脚,等到酸软的劲头过去了,她开始帮白心取针。 其实一开始那根针确实朝着慕君心的命门,如果她闪避的话,应该会被刺中其他性命无忧的地方,可是被忠心护主的这个傻丫头给挡了。 “娘娘没事就好。”白心看着紧皱眉头的慕君心忍不住安慰道,她朝着慕君心苍白着脸色笑了一下,看起来乖巧极了。 “你啊,就该疼死你。”慕君心捏了捏白心的鼻子,“下次可不许这么鲁莽了,我懂医术我会避着点啊。” “没事的,娘娘医术高明,可以医治奴婢,换过来可不行。”白心回嘴。 “朴心兄弟,刚刚跟着援兵来的也有你曾经手下学医的,要不要让他们进来帮忙?”外头传来了阮七郎的询问声,因为避嫌所以他不方便进来。 “没事,先让他们看看赶过来的有没有人刚刚伤着,帮忙简单处理一下他们就好。”慕君心开嗓对着外面说。 手底下学医的女子不多,来的多半是男的,当初医馆分布着开在现在看来还是有利的,至少药材补给足。 “别动。”慕君心严肃着脸看着躺着的白心,退下衣服在左肩下方看到了一个细小的针孔,拿出一个小盒子在伤口处涂上一层药,“一开始会痛,先忍一下。” 说完把制作小巧的手术刀拿了出来浇了酒,在火上烧了一下,开始了这场仪器简陋的小型手术。 切开的伤口用了麻药,痛感暂时不强,但是白心的脸还是疼的一阵青一阵白,她闭着眼睛咬着唇,当听到慕君心松了口时就知晓针应该是取出来了,缝好伤口后,她慢慢地正开了双眼。 “多谢娘娘。”白心开口,声音有点哑。 慕君心拿了一边的水喂了过去,就叮嘱她:“你刚刚吃了粥,想来应当不会饿了,好好睡一觉,我先帮你再仔细处理下手上的伤口。” 白心应了一声,放松了绷紧的神经,感受着沉重的眼皮闭眼睡着了。 其实真正眼中的是手上的伤,慕君心拆开随意包扎的布带,她看到掌心最深的那道划痕几乎见了骨。 嘶,看着都疼。 小心翼翼地处理了伤口,慕君心掖好白心盖着的被子退了出去,正巧看到坐在庭院里皱着眉头的阮七郎。 “朴心兄弟出来啦。”阮七郎不自觉端正坐姿,目视前方。 “嗯,我兄长呢?”慕君心四下望了下,并没有看到钟郁凌的身影。 “朴文兄?”阮七郎回过头来说,“好像是要处理什么贼人余党,刚刚带人刚出去了。” “哦,那就没什么事了。”慕君心也坐了下来,打算休息一阵。 突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氛围中。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呃,刚刚看七郎兄有点烦恼,不知烦恼的所谓何事啊?”慕君心开了个头,但说完又想咬了自己舌头。 好像人家说出来你就能解决一样,不过是让人家更烦恼罢了。 “呃……”慕君心一脸尴尬地看着再次陷入沉思的阮七郎。 “驿站重建的事宜还要慢慢安排着,伤员也要医治,又是一大笔开销,现如今还有灾民没有安置好,确实挺愁。” 地震和疫病带来的损失确实容不得小瞧的,不然也不会赶来查看这次的赈灾工程了。 要是没做好,想到那些不太安分的灾民,就怕是麻烦事会更多。 慕君心看看阮七郎都开始揪头发了,可能不久就会出现脱发这个毛病。 想到当初在街头还算说得上话的阮七郎,慕君心想了一下,丢下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你会是个好官。” 也希望你是个好官。 阮七郎怔愣地看着慕君心的背影慢慢走远。 慕君心想到一回来就忙这忙那的还没来得沐浴,就让人打了一桶水在房间里洗了起来。 “嘶。”一下子忽略了身上还有些混战中刮蹭出来的伤口,浸了水让她瞬间从一种有些晕晕乎乎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她简单清洗了下身子,就出了木桶开始往身上涂药。 穿好衣服后,她摊在床上,然后把被子撸到一边盖着小肚子,想着出去办事的钟郁凌咋还没回来。 后来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她的眼睛就眨啊眨地缓缓闭上了。 夜里的风徐徐吹来,带上了一股凉意,她不自觉地拢了拢一旁的被子。 突然听见一声轻笑,感觉眉心被人揉了一下,因为身上有伤睡得不沉,就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坐在床沿笑看着她的钟郁凌。 “回来了?”床上的人睁着眼睛,声音有一点沙哑,看起来还没彻底缓过劲来。 “嗯,吵到你了吗?”钟郁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忍住捏了下她的鼻子。 “事情解决了吗?”慕君心拱了拱鼻子,钟郁凌脱了手,回道:“解决了一部分,其余的要等以后回去慢慢揪出来。” “哦。”慕君心缩了缩脖子,借着窗子透过的月光望着钟郁凌,隐约看见他的眸子映着她的模样。 “刚刚看你皱着眉头,是在睡梦中担心着什么?”对视良久,钟郁凌开了口。 “没。”慕君心闷声说着。 “不管是赈灾的事,还是这次的钟宣凌的谋反,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好起来的。”钟郁凌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好听,他附身吻了吻慕君心,翻身躺到了她身旁接着说,“别想这么多了,睡吧。” 感觉到腰上环住的力量,慕君心忍不住莫名红了脸,在被撩到之后偷偷地看着他睡觉的侧脸。 刚刚…… 在想你…… 月光透光窗户照到了两人搂着的身上,还有从外头飘来的不知名的花香,现在不似夏夜那般有着吵闹的虫鸣声,只是这片寂静更给了人躁动的心绪。 慕君心看着像是睡着的钟郁凌,想到他只身赶来救她的情景,鼓起勇气闭了闭眼,轻轻地吻了下他的侧脸。 低下的头没有看到钟郁凌嘴角勾起的弧度。 第四百四十章 准备启程 阳光明媚,有一瞬间能晃得人眼花,枝头小鸟的叽叽喳喳,吵醒了床上的慕君心,她一脸茫然地坐起身,搓了搓略带困意的脸,下床伸了个懒腰,发现钟郁凌已然不在房间了,洗漱一番,穿戴无误后便踏步出了房门。 门外正候着一个下人,看到慕君心出来,就问候了句:“小周公子起来了?睡得可好?” 伸手捂嘴的哈欠打了一半,想到了后半夜相拥而眠的场景,耳根处有点泛红。 “还行。” “那请您移步随小的前去用早膳吧。”下人两手拢进袖子里,领着慕君心往前方走去。 推开一扇合上的房门,下人伸手请示了一下,她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钟郁凌和阮七郎。 “朝廷拨款我派人暗中护送了下来,应该不会出现层层剥削的现象了,以防万一还请了镖局护送,不日该能到达。”钟郁凌拿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朝阮七郎缓缓说道。 “是。”阮七郎回应后点头表明态度,“下官定当全力救助百姓于水火。” 一旁的慕君心胡乱往嘴里塞着食物,没有打扰他们之间的谈话,等自己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打算去看看白心和景枫。 “看样子恢复的不错,”慕君心看着起来在靠床半坐着的白心,朝她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看了一眼,“辛亏伤口处理的还不错,没有发炎,这几天注意不要沾水就行了,昨天来的人中也有女子,倒是可以帮你做事。” “多谢娘娘挂心,”白心的大眼睛里目光坚定,举着小拳拳说着,“娘娘仁心,值得白心如此。只要娘娘一声令下,白心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慕君心微微一笑:“看来是不怕疼的了,下次还要来当肉盾?” “不会的,娘娘福厚,这种事情一定没有下次了!”白心迎上慕君心戏谑的目光,连忙接话。 还真别说,手上挺疼的,左肩下那个部位缝的线还不能拆,感觉也在隐隐作痛,昨晚有一阵子睡得也不太踏实。 “我去看看景枫如何,你好好休息会儿。”慕君心说完,关上门退出了白心的房间。 她走过一小段路,示意性地敲了敲景枫所处房间的门,便推门而入了,看见了床上不太能动弹的景枫,目光有些担忧。 “虽说你们习武之人身强体壮的,但是这火药也不是闹着玩的东西,看你这伤势没没个把月是不能好的,其间能不动尽量别动,你先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如何?” “是,那您和……公子,”景枫顿了顿,声音中透露这一丝不能跟从懊悔,“是打算继续勘察民情吗?”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不过这个还是要找我兄长确定一下的,”慕君心思索了下,又接着说,“梆州条件虽然差了些,但是你现在确实不宜舟车劳顿,等伤好的差不多直接回宫就行了。追月阁派了人手,应该是可以跟着我们走一段的。” “好,那你们一定要小心。”虽然有些不大乐意,但目前看来这怕是最好的选择了。 再替景枫查看了下,那些伤口处理起来确实不太容易,但是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可以好个七七八八,但是难免伤到了一些神级组织,但愿影响不大,不然还不好和疏桐交代。 出了房门,去了前厅和钟郁凌他们汇合,看见相对而坐的钟郁凌和阮七郎,慕君心会意,坐到了钟郁凌身边。 “还要接着走下去吗?”慕君心侧头问着钟郁凌。 钟郁凌点了下头:“要的,我们出来时间不久,还足够去几个地方。” “那需要我去其他州的知府那边告汇一声吗,就说是我表亲打算去游玩?”阮七郎询问,毕竟皇上就算是微服私访,也不应该是全然无知的,万一不小心冒犯了,反倒会惹来麻烦。 “不用,到时我们会斟酌看待,毕竟是私下行动,提点一下总归影响他人。”钟郁凌拒绝了阮七郎的建议,又转头看向慕君心:“过几天我们便出发,到时白心如果恢复的差不多也可以跟来。” “应该可以,那丫头恢复力也挺强,大概等缝合的线拆了,就可以跟着我们走了。”慕君心点点头。 “现如今也没有了连续数日的地震,要不要出去逛逛,虽然驿站没了,但是梆州的其他地段风景也不错,正好这几天烦扰的事比较多,我们可以去逛逛散心。” 钟郁凌觉得这段时间他们确实过的不太顺心,于是就决定带着慕君心出门。 这一路上,慕君心看到有些本地特制的奇怪小玩意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会被钟郁凌买下来给她,顿时那种人傻钱多的看法从慕君心脑中冒了出来,悄悄和钟郁凌咬耳朵说他败家。 嗯,常规操作,她又忘了这九五之尊,算得上是钱多到养她几辈子都没问题的人了。 嬉笑打闹间,他们暂时忘记了之前的不快,游玩的这对璧人,在旁人的注视下走过了街头小巷,河岸亭边。 花了几天大体地逛过梆州,朝廷拨款也到了,灾民也被陆续安置在新建的简易瓦房里,至少吃住问题大体解决了,就是驿馆的重建需要花费一段时间。 索性前几日阴雨天没带来多大的病害,但是慕君心还是备了几张方子交给阮七郎。 “这份是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准备的,阴雨天难免容易染风寒,这上面写的药材容易找,花销也不大,效果也好,你可能叫人抄写几份发给那些愿意救济灾民的医馆。” “还有这一份,虽然说这次没染上其他难治的传染病,但是以防万一,我写了发生传染病最好采取的措施,上面有响应药物提取的方法。” 无非就是和现代的差不多,隔离和治理,主要是治的方子大概和现代的抗体之类疗效相似,提取的法子也写的比较详细。 最后,该交代的交代了,他们打算动身去汴州查看一下,可不巧的是,宫里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四百四十一章 太皇太后病逝 “报!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宫里有人带了消息,说是太皇太后病重,希望皇上和皇后娘娘赶回去……”快马加鞭地赶来,拿着宫里的令牌,一位提刀侍卫被家丁放了进来。 这个时候就没再顾及身份了,本来打算装箱进马车的慕君心和钟郁凌停了手。一边帮忙的众家仆终于意识到一直自家老爷跟着两人是有多尊贵。 顿时跪倒一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钟郁凌此时无暇顾及别人的朝拜,他眼神犀利地看着跑来的侍卫:“你再说一遍,皇祖母怎么了?” “说,说是病重,希望您和娘娘快些赶回去,兴许还能见到……”后面的话有些大不敬,赶来的侍卫不敢说出来。 “皇祖母怎么会突然这样,她的身体不是还好好的吗?”慕君心不解,有些焦急地加快了整理的速度,就被钟郁凌捉住了手腕。 “我们来不及了,别整理了,赶回去要紧,到时这些东西让人带到宫里就好,阮七郎,把你这里跑得最快的马给我牵来。”钟郁凌一脸寒霜地下命令,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下官遵旨。”阮七郎不敢停留,立马让家仆去把马牵来,然后看着钟郁凌把慕君心抱到马上之后翻身上马,在众人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留下的众人才刚从震惊中回神,在看不到背影之后就开始叽叽喳喳地闹了起来。 “妈呀刚刚我居然见着皇上了!” “那可不咱还和皇上住过同一个府!” “皇上和皇后娘娘果然气度不凡,一开始我就觉得他们不简单!” “我的老天,我觉得这事我可以在我祖宗坟头吹一年!” “得了吧你,就不怕你祖宗一激动撬开棺材板出来和你聊上了?” “……” 一下子周围的七嘴八舌吵得阮七郎脑子嗡嗡叫,他没忍住挑了一下眉:“你们这么闲是觉得手头的活不够多吗?要不要再来一些?” “不了不了,咱还是挺多活的。” “对啊老爷,外头站着多累啊,要不您回屋里歇歇?” 一个个聚起来的人又慢慢地找借口散开来了,剩下的事阮七郎也管不了,毕竟有这么多张嘴不是,不可能却塞住啊。 府里下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很快就传了出去,大街小巷议论纷纷,整个梆州都在说着钟郁凌和慕君心的好话。 “原来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皇帝居然真的很关心我们,听说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来了!” “我还说呢,以为天高皇帝远,人家怎么会来我们这破地方看,原来还真愿意啊!” “就是,当我知道那个给灾民布粥的小公子居然是女扮男装的皇后的时,吓得我差点摔地上。” “哈哈哈你个怂包,我觉得我们现在算是遇上明主了,正所谓‘不辞辛苦出山林’啊,这算是‘不辞辛苦出皇宫’啊!” “切,你这说的一点都不押韵,待我写个话本子,把这对伉俪故事好好传颂一番。” “那到时我们一定去茶馆捧场啊先生!” …… 另一边赶路的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梆州引起的动静,一心只希望马快些,能赶回去见到他们的皇祖母。 “别担心,会没事的。”慕君心把手放在钟郁凌握紧缰绳的手上,口中安抚道,“皇祖母福大命大,一定能挺过去的。” “但愿如此。”钟郁凌内心焦急,恨不得插翅飞过去,但他现在只有快马赶路了。 马蹄踏地声听起来格外响亮,听着像是在催促,鼓声一样地一下一下敲在了慕君心的心上。 出示宫中令牌过了几个勘察点,不免耗时有些长了,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京城,才刚驾马准备冲进宫中,就听到了他们最不愿听到的声音。 那是敲响的丧钟…… “为什么……”慕君心听到了响彻宫殿的的声音,心脏感觉被恨恨地一揪。 还未赶到慈宁宫,就听到了一个特别尖锐的嗓音在喊着:“太皇太后,薨逝了!” 这是总管太监的声音,慕君心感觉眼睛有些痒,一眨就是眼泪滚了下来,脑中掠过的是太皇太后曾经慈祥地笑看着她,和她谈心的情景。 太皇太后是她在宫中最亲的长辈,从来不会因为看不起她的出身就对她冷嘲热讽,算得上是宫里真正拿她当后辈的人了。 她被钟郁凌牵着,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踏进了哭声不断的慈宁宫,里面哭的最凶的,就是一直跟着太皇太后的管事姑姑琥珀。 绕过几个妃嫔和太后,钟郁凌和慕君心跪在躺在榻上的太皇太后面前磕了几个头。 “孙儿来迟了,未能见到皇祖母最后一面,请皇祖母赎罪。” “愿皇祖母一路走好,下辈子福寿双全,幸福安康。” 钟郁凌和慕君心相继跪拜谢罪完,就退下了,慢慢走到用手帕掩着抽泣的太后身边。 太后放下了手帕,对着钟郁凌抱怨道:“当初哀家就说了,好好的做什么去微服私访,待在宫里有什么不好的,还非说什么不习惯。” 太后意有所指,表面上是在说钟郁凌,实则是在暗示慕君心不识大体,毕竟她知晓当初钟郁凌带慕君心出宫逛逛就是因为人家不习惯宫里的生活。 “现如今母后仙去,皇上居然也没能来得及见最后一面,以全最后的孝道。”太后一脸的悲痛,那表情就像是有人朝她心口上插了刀子一样难受。 慕君心在一边听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孝道未全,指不定会被别人怎么说道,肯定会给钟郁凌惹来麻烦。 “臣妾……” “母后,”慕君心欲开口解释,不料被钟郁凌打断,“会发生这种事情谁也料想不到,出宫也是为了体察百姓们的生活,未赶得及见皇祖母最后一面确实是朕的过失。” “况且,逝者为先,当着皇祖母的面不便说道,还请母后之后再责罚。” 钟郁凌沉声冷静地说着,慕君心悄悄地拽上了他垂下来的袖子。 第四百四十二章 伤怀 太皇太后病逝带来了罢朝三日,以告慰太皇太后的灵魂安息,举国上下全民哀悼,宫中陷入了一片低气压当中。 葬礼极其隆重,而第一天守灵的就是现在的太后,九五之尊钟郁凌和一国之母慕君心。 一起跪着的还有琥珀姑姑,身为太皇太后生前陪伴最久之人,她身披麻布,一直跪在灵前不肯离去,除此之外,还有这些日子一直充当暂时监国,帮助钟郁凌管理朝政的钟纬凌也跟着一起跪下了。 “九哥,我开始想念皇祖母了,还记得小的时候最喜欢吃桂花糕,几次去见皇祖母,吃得多了,被发现了,她还会时不时地差人送来……” 钟纬凌低着头小声地说着,时不时地抬头撇一眼灵台上躺着的棺材,又像受不住一样低下头。 钟郁凌一言不发,面色铁青,时不时将放在地上冥币塞进火盆里,盆里的火跳跃着,烧得极旺,看起来很冷静,只是他眼眶的红,也不确定是不是火光照应上去的。 慕君心心里也满是苦涩,太皇太后生前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一直身子骨挺硬朗的,所以未曾给她仔细地检查诊断过,所以没想到,此次一去,便是天人永隔。 她想到了当初太皇太后还是太后地时候,她进了宫几乎都会被老人家寻了去,然后说着家常话,赏赐些东西,然后告诉她时不时地来看望一下她老人家。 还有当初先帝的刁难,宫中其他瞧不起她的人,太后都会时不时地帮她挡回去,是真正待她好,把她看在眼里的。 当她身为皇后时,太皇太后还会时不时的提点她,比太后待她还要亲近。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却也是个孤独的老人家…… 慕君心把手掌握成全头,想了许久才松了开来,然后覆上钟郁凌停了动作的手。 到了夜里,白色的灵堂,有传堂的风经过,把一切能吹起来的布料吹得猎猎作响,飘着的白绫,像极了黑白无常的锁链,禁锢着不愿离去的灵魂。 钟纬凌后来离开了,而太后,钟郁凌,慕君心和琥珀守了一夜,晨光破晓,像锋芒锐利的刀刃一般刺透了黑夜。 第二日来了许多的人,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官员,全都一一来到了殿外吊唁,表达了对太皇太后逝世这件事无限的哀痛和惋惜。 慕君心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站起来,想回到自己的重华殿,还未走出灵堂,就被慢慢站起来的琥珀姑姑叫住了。 “皇后娘娘,太皇太后留了一句话给您。”琥珀姑姑的脸不见任何表情,但是眼中却透着浓浓的哀伤。 慕君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平静的声音问道:“是什么?” “您的余生只管潇洒恣意便可,不必被繁文缛节束缚。”琥珀姑姑接话,俯下身子表示告退,又回到了灵堂陪着太后。 慕君心听罢一怔,视线又有了些许模糊,她急忙撇开头,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灵堂,走向重华殿的路上,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很像冬天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宫殿。 第二日正式守灵的是王爷钟纬凌,昨天已经跪了半天的他,在今天仍然固执地跪着,旁人根本劝不动。 因为钟郁凌微服私访,即使是罢朝,也叫了某些重要的老臣来了昭阳殿议事,打算顺带把微服私访看到的相关事例给他们说了一下,但是才刚有点扯上微服私访这个话题就出现了奇怪的苗条。 “皇上啊,您下次可别在一心想着宫外奔了,您看这次连太皇太后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着,这件事很容易落人口舌啊。” “臣附议,虽说您也颇于无奈,但是也难堵悠悠之口。” 说这些话的,看似是从大局来看,但实际上却暗示着皇帝未能尽孝,没有树立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君王形象。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传了过来:“听说,是皇后娘娘过不惯宫里的生活,闹着皇上要出宫游玩呢。” 这是一个比较守旧的老臣说的,他也算得上是看不惯慕君心的那种人。 钟郁凌本来没有舒展开来的眉头,听到这句话反而笑了一下:“哦?爱卿是听谁说的?” “这……” 突然被命运掐住脖子了解一下? “皇上,”这次说话的是户部尚书蒋大人,“微臣觉得您这次微服私访一定收获良多,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嗯,这话题转的巧妙,一看就是个会说话的人…… “某些地区的官官相互有些严重,不断剥削从朝廷拨下的钱财,这类发生过,且还有贩卖小儿的勾当,伤天害理的事一件没少。” “还有梆州发生的连续地震损失惨重,原先该有朝廷拨款未到,直到第二批来了才让灾情带来的窟窿有所填补。” “所以说,手下主要负责的地方官如果都是这样贪赃枉法的,我大南祁不必外患,内忧足以拖垮。” “……” 待钟郁凌一一道完,提醒前来议事的官员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后,就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但是他还没有将梆州遇刺这件事完完整整地讲出来,钟宣凌在朝中的余党未除,保不准会不会有走极端的人,想到此处,钟郁凌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不过他现在更担忧的却是那些议论似乎朝着不利于慕君心的方向转移,一想到她会因受到伤害,看不到她展露笑颜,心就一阵阵地抽痛。 回了重华殿休息了一下的慕君心,等来了从梆州带着东西匆匆赶来的白心,此时她的手已经没有包成粽子状了,只是掌心上缠着布带,而左肩下缝的线,也已经找人帮忙拆了,看上去样子并无大碍。 “皇后娘娘,白心回来了,”白心看着一边发呆的慕君心,忍不住安慰道,“太皇太后薨逝,这件事谁也意料不到,您千万不能因为过于伤心,而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太皇太后一定不会希望您如此的!” 慕君心抬头看着匆匆赶来的白心,强行扯出了一个微笑,然后把头撇向外面又发了一会儿呆。 第四百四十三章 朝野非议 “白心,”不一会儿,慕君心就红着眼眶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懊悔,“我怎么就不想着帮皇祖母看看,看看她的身体状况是否抱恙?” 没有人敢对太皇太后动手,但为防有人手段卑劣,慕君心还是去问了一直以来陪着太皇太后的琥珀姑姑,老人家的吃穿全经她手,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太皇太后其实一直身体不是特别好,不希望让任何人为她担忧,更不希望有人拿她的病做文章,就一直瞒着,每当只有她和琥珀时,才敢露出痛苦的神情。 而就在钟郁凌和慕君心出宫体察民情的前一晚,她突然咳血了,知晓了自己已是油尽灯枯之身,就让琥珀千万别张扬,偷偷地向琥珀姑姑嘱咐了后事,依旧佯装无事一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那段时间不见人了。 再后来,她没有撑住,没有撑到慕君心和钟郁凌赶回来,就薨了…… “娘娘,别想这么多了,这不是您的错,您也没有天赋神通能一眼看出先太皇太后有没有患病。”白心只能不断地安慰着,“而且您和皇上快马加鞭赶回来,已经是您的尽力挽回了。” “但是我身为一个懂医的医者,没有做到观察细致,总要做到确保她的身体状态吧,接触了这么多,我居然想都没想到。”自我反省了一会儿,慕君心又抬起头看了下天,“时间差不多了,我再去灵堂看看皇祖母,白心,你跟我一起去。” “是,娘娘。”白心跟着慕君心出了门,前头走着的慕君心步伐有点急促,白心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皇嫂,你来了,”钟纬凌见到了快步走进来的慕君心,小声说着,“你这么在乎皇祖母,她一定很高兴。” 慕君心跪在旁边,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你看,你这么在乎她,我能看出来,你的伤心不是为了推卸未能赶回来的责任而伪装出来。”钟纬凌解释道,继续小声说,“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和九哥。” “谢谢。”慕君心礼貌地回话。 但是朝中的那些人却不这么想。 第三日守灵的是后宫的妃嫔,其实也就只有五个人,本来一宫之主慕君心也要来,不过因为皇上特许第一日守灵,那么第三日就不必了。 “嘶,这个地方晚上看起来还真是渗人地很,”冯青青妖冶的脸皱了一下,忍不住抱着胳膊,跪坐在一边说话。 其他人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搭话,反之宋媛媛还差点跪坐着睡了过去,看着她点来点去的头,冯青青简直想给她竖一个大拇指。 余晚宁面露愁容,似乎是在哀思着逝去的人。 迟姝茵和蒋卿欢则面目冷淡地跪坐着,脑中放空,看样子并不想和其他人进行棺椁旁夜谈。 然后五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度过了守灵之夜。 到了第四日,太皇太后的灵棺需运至皇陵下葬了,一路跟过去的还有琥珀姑姑,本来宫里的老人可以接下赏赐,出宫安度晚年,但她陪了太皇太后大半辈子,自己也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就向皇上请命守皇陵,陪着太皇太后度过最后的时光。 秋风萧瑟,满地堆积的黄花吹散,送了未亡人及她的执念最后一程。 朝野之上,流言蜚语四起,因着钟郁凌和慕君心顾着太皇太后的葬礼,没有及时地控制着舆论,结果出游之事的议论声愈演愈烈,甚至有些对慕君心颇为不满的官员言语抨击更为严重。 “成何体统啊皇上,皇后娘娘要出宫散心也就罢了,还女扮男装不伦不类的,一国之母就该端庄贤良,这样扮做男子去外面闲逛是会沦为笑柄啊。” “臣附议,皇后娘娘性子爱闹,恐不能担此大任,若被邻国知晓我南祁皇后如此不懂规矩,还不知要如何取笑我们。” “臣觉得微服私访皇上身边多带几个服侍之人确实合理,可皇后娘娘在外也不必抛头露面,如此,皇后行迹着实难登大雅之堂。” 这几个朝臣皆是和定远侯一派不太对付,正好趁此机会可以参他们一脚。 钟郁凌气恼他们对慕君心的看法,而那几个思想较为迂腐的臣子一个接一个地说,他没找准合适的时机反驳。 “皇上,微臣觉得皇后娘娘本意和您一样,为了便于行事才作出伪装,既然不想引起百姓们的注意,又想为皇上分忧,那此举还是可以接受的。” 定远侯退列参拜,出来为慕君心说话,太师见此,出来插了一脚。 “微臣觉得,皇后娘娘本意是好,但是后来身份识破,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虽说梆州百姓赞赏有加,但是京城人不这么看待,其一,女子在家相夫教子,随夫出行不得抛头露面,更何况皇后乃一国之母,其二,连先太皇太后病危也敢耽误,是为尽孝不全。” 这时鸿胪寺卿柳大人站了出来为慕君心辩解:“微臣听说梆州赈灾之时皇后娘娘为皇上出谋划策,尽心尽力地帮助灾民,这种仁心实属难得!” “后宫不得干政,为何皇上需要娘娘分忧,我们这帮臣子一样可以为皇上出谋划策,后宫事务才应是皇后娘娘管辖之处,不知道这皇后娘娘居心为何?” …… 朝野之上很快就叽叽喳喳地闹了起来,到了后面简直愈演愈烈,要么就是暗示皇后太闲要多纳几个妃子,要么就是皇后逾越不懂规矩,或者就是仍然扯着未尽孝道顺带说道一下皇上耽于玩乐,到了最后甚至有人大胆地提出了废后的建议。 除了维护慕君心的言论,其余不利的皆被钟郁凌一一驳回,罢朝之时钟郁凌脸都是黑的,心里的小本本记下了那几个嚷的最狠的臣子。 此时慕君心正在重华殿内搬弄着自己的瓶瓶罐罐,决定多研制一些提升人体免疫力的药,让御膳房在平日里制成药膳给自家好姐妹送去,以防太皇太后的事情重来一回。 当然,为了不落人口舌,太后那边也要意思意思,至于没什么交集的,不喜的妃嫔,直接把单子拿给宫人送去便可。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不懂规矩 突然白心焦急地从外面闯进来,打断了慕君心专注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白心,急急忙忙的怎么了,慢慢说。”看着喘着气的白心,慕君心柔声说着。 白心缓了一会儿,对着一脸迷茫的慕君心说着:“娘娘,现在朝上大臣对您颇有微词,有些中立者甚至已经站到您的对立面了,就因您和皇上微服私访的事!” 慕君心听罢,想起太皇太后留下那句话的用意,她微微笑着应答:“本宫走着自己的路,别人的想法与本宫无关,只需问心无愧便是了。” 一个人只有真正地佛起来,才能在世间百态中独善其身,恣意逍遥,至于一天到晚对她指槐骂桑的人,无非是一群跳梁小丑在自以为是地表演,何必记在心上惹自己不快。 对于心大入盆的慕君心,白心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心正欲说些什么,又被从外头进来的宫女打断了。 素白衣服罩身的宫女俯首作揖:“禀报皇后娘娘,迟才人,蒋才人来了,现在正在殿外候着。” “请她们进来吧,以后她们二人来了之后直接放行,不必通报了。”慕君心继续研制,头也不抬地说。 “是。”宫女退下,过了一会儿,就看到迟姝茵和蒋卿欢走了进来,最先扑上来的是迟姝茵,她一看到慕君心,就有些担忧地皱着眉头:“娘娘,现在的言论对您非常不利,你怎么看起来还这么无所谓啊?” 慕君心再次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一同担忧的蒋卿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连着白心一起,反倒是让她们三人看开点。 本来迟姝茵和蒋卿欢就怕流言蜚语惹慕君心不快,看到她不慎上心的模样,担忧之余反倒送了一口气。 不想一直说着令人觉得不太愉快的话题,她们就缠着慕君心将微服私访的所见所闻。 “什么,居然有这么歹毒的官员,教唆小孩偷窃还贩卖小孩,这是要从根子部分毁掉一个人啊。”迟姝茵忍不住厌恶地皱眉。 蒋卿欢点头应到:“就是,像这种败类没能千刀万剐真是便宜他了,不过被追月阁的人带走,似乎和千刀万剐也差不多了。” “不过皇后娘娘,您和皇上当初赈灾的时候一定特别辛苦,我们这些细皮嫩肉要是去了肯定受不了,那些啥也不晓得的大臣还总是抨击您,要是让他们去待几天,指不定怎么屁滚尿流地回来。” 听到这里,在场的人都笑了,慕君心对她们挑了下眉说:“你们啊,还能想着第一时间来关心我,以后我们就不必整那些虚的,有什么话就敞开了说啊。” “好呀。”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然后又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在大殿门口听到这些笑声的余晚宁止住了脚步,转身离开了。 正当里面聊得火热,又一个宫女缓缓进来和白心耳语了一阵就出去了,白心走到慕君心面前低声说:“娘娘,刚刚余宝林来过,不过没让人通报就离开了,有宫女悄悄看了下她离开后走的方向,应该是太后娘娘的寿康宫。” “不论她有什么用意,我们多少提防着点就行。”自从知道余晚宁的白莲属性,慕君心对她的好感度直线下滑。 余晚宁确实是去了太后那里,本来打算去慕君心那里“请安”,走近听到里面的笑声又临时起意来了寿康宫。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余晚宁一脸娴静,朝太后福了身子。 “平身,赐坐。”太后抚了抚小拇指上带着的繁复雕花指套,然后托着素白瓷茶杯小品,看样子悠闲地没把余晚宁当一回事。 “你今天怎么有闲情来找哀家?”太后兴致不高,懒洋洋地问话。 “回太后娘娘,其实臣妾不该来打扰您,臣妾应该先去皇后娘娘那儿的,前几天看皇后娘娘忧心,打算送些安神香去,看来现在是不用了。”余晚宁特别乖巧,一副小媳妇坐姿安安静静地答着。 “哦?是前些日子你送给哀家的那种?确实是能使心绪安定,不过,”太后有些疑惑地顿了顿,“为何又不送了?”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今日不知是得了什么趣儿,臣妾刚巧到了重华殿,就听见里面传的笑声,想是有什么臣妾不知道的趣事吧……” “荒唐!”太后把手里的瓷茶杯往桌上一敲,发出的响声让一众人都吓得跪了下来,“先太皇太后薨逝,有什么趣事值得这个时候高兴,慕氏果真毫无规矩!一个乡野丫头还敢如此放肆!” “太,太后娘娘息怒,臣妾本来只是想让皇后娘娘能放松一下身心,谁承想有了迟姐姐和蒋姐姐,我这安神香也就没了用处……” “居然还有迟才人和蒋才人和她一起闹,一帮子都不懂得规矩!”太后一听更气了,“就是因为这俩丫头和慕氏走得近了,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别跪着了,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余晚宁像是有些害怕一般,抖着身子起了身,小心翼翼地再次坐在了凳子上。 “你这么怕做什么?哀家又不会吃了你。” 其实太后也很看不惯余晚宁这种唯唯诺诺装可怜的作风,所以也是不太待见她的。 “太后娘娘别生气,臣妾就是怕您会责骂皇后娘娘,刚刚还在门外徘徊着不敢进来,可是害怕皇后娘娘会落人口舌,臣妾又不敢逾越去提点一下皇后娘娘,就只能求太后娘娘了。” “哼,落人口舌?”太后不屑地嗤笑一声,“那慕氏什么事不敢做,现在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她早就不知被人耻笑了多少回了,真是丢了我皇家的颜面!” 说完,太后停了下来,又拿起瓷白的茶杯喝了一口,仿佛是要把满腔的怒火压下去。 “看来,哀家是时候要教教慕氏什么叫做规矩了!” 又看了一眼在一边扭着手帕子的余晚宁,像是有些怨气转移到她身上一样,没好气地说:“余宝林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退下吧,哀家乏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挑拨关系 余晚宁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结果导致了一副犹豫着有些焦急的模样。 “你这又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赶紧说。”太后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余宝林这就是在挑战她的容忍程度啊。 “太后娘娘息怒,臣妾本无意打扰,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您开口,”余晚宁像是咬了下牙,然后狠了狠心,两眼一闭,“皇上和皇后娘娘微服私访之前,臣妾和冯采女发生了一点冲突,兴许是臣妾做的不对,于是臣妾和冯釆女就去找皇后娘娘理论。” 太后抚着头花的手停了一下,奇怪的看着她:“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和哀家说这个,就是想让哀家给你评评理?” 太后哪有这个闲情逸致,但是架子还是要端起来的。 余晚宁又拿着帕子说:“也可能是臣妾的错,皇后娘娘把臣妾和冯釆女批评了一顿,甚至还骂臣妾不懂规矩。” 太后就像听了个笑话一样的表情:“她慕氏又懂什么规矩?” “臣妾无奈,自是不敢真正打扰太后娘娘为臣妾摆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借了太后娘娘的名头……请太后娘娘赎罪!” “你先跟哀家说说你和那慕氏说什么了。”太后像是提起了好奇心,盯着欲哭泣的余晚宁。 “回太后娘娘,臣妾,臣妾也没说什么,就说如果皇后娘娘如此为难,不如请太后娘娘评评理,”余晚宁私下观察着太后的神色,一有不对就连忙解释道,“可是皇后娘娘却说了大不敬的话,所以臣妾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你就直说,她说什么了。”太后更加不喜余晚宁这种弯弯绕绕的性子,谨慎地像个小老鼠一样。 “皇,皇后娘娘说,何必绕过皇上来找您呢,现在后宫之中主要归皇后娘娘管,要是她有哪里做的不对,自然是只有皇上才能评判她。” “哦?那慕氏真这么说?”太后的手扣紧了椅沿,眼神示意余晚宁接着说下去。 “可是臣妾和皇后娘娘说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是脱不开身来管后宫的闲事,或许可以询问太后娘娘您有什么想法。” 余晚宁像是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太后的神色,然后又低下头做小媳妇状,“结果皇后娘娘却说,太后娘娘您曾经只是个贵妃,不懂得治理后宫的方法,况且,您又不是皇上的生母,这种事情找您解决简直就……所以这种小事,不劳您费心。” “这慕氏胆子倒是大,居然敢这么质疑哀家?”太后斜眼看了一下低着头的余晚宁,说:“抬起头来,哀家问你,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有谁在场?” “会太后娘娘的话,当时还有冯采女,”余晚宁抬头,眼神坚定着,只有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揪着手帕,“如果太后娘娘不信,您可以找来冯采女和臣妾对质。” “行了,你退下吧,哀家知道了。”太后有些头疼地扶额,一旁的宫女看着连忙上手帮着太后揉了揉眉心。 “是,臣妾告退。”这次余晚宁没有拖沓,看到太后紧皱着的眉头就知道想要的效果应该达到了差不多了,就连忙退了下来。 走出寿康宫老远,余晚宁才将绷紧的背松缓了下来,直到回了她的漪澜殿,才拍着胸口有些后怕地踹了一口气。 毕竟是在太后面前说谎,正好可以用这种唯唯诺诺的方式掩饰这种紧张感。 要说余晚宁为什么敢这么胡说八道,主要是她清楚太后一直看不起慕君心的出身,即使后来攀上了先太皇太后的母族,成了定远侯故去长兄的义女,也一直对她耿耿于怀,她不介意再添上点火候。 其次之所以会拉出冯青青,不过是因为太后同样不喜那种咋咋呼呼,不懂规矩的刁蛮女子,至少余晚宁看到的是,每次太后一看的冯青青,总会不着痕迹地皱着眉头。 而从小就开始察言观色的余晚宁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她决定赌一把,赌太后不会去找冯青青问话。 后来让人留意了几天寿康宫的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头在帮她,至少这次她是赌对了。 而太后这一边,宫女正在帮她按摩着额角。 “阿瑞,”太后唤来了在一边候着的贴身宫女,“刚刚采女余氏的话你信了几分?” “回太后娘娘,半真半假,”阿瑞像是思索了一下,“不如这样,阿瑞去找来当时在场的宫人问问?” “允了。”太后一挥手。 不一会儿,阿瑞就让两个宫女围着一个宫女带了过来,她被身边的其中一个宫女一推,没站稳就跌倒趴在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要冲撞太后娘娘的,还请太后娘娘息怒。”说完连忙在地上磕着响头。 听着“砰砰砰”的声响,还有那惊慌失措的声音,太后挥了挥手,阿瑞看到就在一边压住嗓子说:“别磕了,你自己和太后娘娘好好描述一下当初皇后娘娘,余宝林和冯采女之间发生的事。” 还着重提点了一下:“想清楚再说!” “谢太后娘娘恕罪,”那个宫女额头出现了青紫色,然后微颤着身子慢慢地说:“奴婢小苑,是当日重华殿打扫殿前的宫女,当日余宝林和冯采女因发生口角去找皇后娘娘评理,皇后娘娘出来的时候俩人皆是跪在地上的,于是皇后娘娘就训了她们一顿,说她们不懂规矩。” 太后和阿瑞交换了一个眼神,太后开口:“然后呢?” “然后冯采女就被气走了。”那个叫小苑的宫女回答着。 “冯采女气走之前,那皇后娘娘还有说什么吗?”阿瑞眼神犀利,撇着跪趴在地上的小苑,声音冷冷的。 “奴婢,奴婢不敢!”不知为何好好的小苑又在地上磕了起来。 “有什么不敢,你就说,太后娘娘仁慈,不会和你计较。”阿瑞又说了,让她旁边站着的宫女架着她不让她磕头。 “余宝林隐晦地提出了皇后娘娘可以和太后娘娘学学治理后宫,不承想惹来皇后娘娘不快,说您不会治理后宫……” “德,德不配位。” 第四百四十六章 我很开心 “放肆!她慕氏什么人,居然敢在人前这么议论哀家!”太后心里的疑虑得到了证实,一个人说她可能还不怎么相信,两个人这么说了,就一定八九不离十了,她当即就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除了阿瑞,所有的宫女全都跪趴下来,小苑吓得一直用头磕地,阿瑞上前扶着太后,给她的胸口顺气。 阿瑞扭头说:“来人,把这个大胆的宫女,拉出去……” “且慢,”太后打断道,她铁青着脸问,“那慕氏说哀家哪里德不配位?” “皇后娘娘,她以前……她说您既不是皇上生母,曾经也只是贵妃,本来应该是太妃位子,现在却占了太后的位分。” 太后反而气笑了:“哦?以前,那看来那慕氏对我倒是积怨已久啊。” “奴婢绝无半句虚假,一切皆是奴婢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太后娘娘息怒!”小苑就像不怕疼一样,把本来就磕得头破血流的额头磕得更严重了。 “别磕了,你走吧。”太后一见地上的血渍就有点反胃,连忙挥了挥手让小苑退下了。 “谢太后娘娘恕罪,谢太后娘娘恕罪!”小苑脸上湿着,眼里挂着泪花,得了太后的恩准,连忙感激涕零地退出了寿康宫。 至于太后最后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小苑回到了重华殿接着不起眼地做事,由于阿瑞把她叫走地时候背着人,也就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慕君心对于手底下的人和余晚宁一样满嘴跑火车的情况全然不知,她一心挂在研究上,用了晚膳之后,又投身到这场伟大的药膳研制事业的建设上去了。 良久,看起来今日份努力已经积聚地差不多了,慕君心就准备放下手中的药钵和药杵,刚刚松手,感觉鼻子一阵痒,连忙扭头对着身后就是一个后劲特足的喷嚏。 本来想在后面搞偷袭吓她的钟郁凌,反而被她猝不及防的一个喷嚏吓得一怔。 待慕君心抬头看到愣神的钟郁凌,感觉以往他偷摸着来吓她的仇都给报完了,她揉着鼻子,抬起头就是一个灿烂的大笑。 哈哈哈想不到吧! 不仅你没有想到,连我都没有想到! 皮一下很开心的慕君心声音中都透着笑意:“你忙完啦,我也刚刚搞定呢,你累不累啊,要不要坐下歇一歇?”边说,边拉着钟郁凌进了内殿。 “其他事还行,主要是因着微服私访的事,那些老家伙正拿你开刀呢,想来是觉得我被你给迷惑了。”一想到当初朝廷里那些嗡嗡闹的争吵,钟郁凌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那我猜郁凌你一定都帮我挡回去啦!”钟郁凌坐在矮塌之上,慕君心就坐在他的怀里,双手虚虚搂着他的脖子,钟郁凌怕她坐不稳,就用手扣住她的纤细的腰肢。 “那可不,我可是很维护你这个‘妖后’的,那些所谓的‘逆耳忠言’,会说出来的人,我都悄悄让人给他们使了绊子。”钟郁凌笑着,靠过去用鼻尖蹭了蹭慕君心的。 “去你的,你才妖呢!”慕君心不服,朝他的鼻尖咬了一口。 “好,我说错了,”钟郁凌妥协,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还担心你会不会听到这些心情不好,没想到你倒是看得开啊。” “哪有,后宫不得干政,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过我的为啥不能开心开心。”慕君心又开始了日常瞎说八道模式,“不管他们说什么,反正我就要开心给他们看,还能来我面前指着鼻子骂我别开心咋滴?” 听到这番心大的言论,钟郁凌对着她笑意温柔,慕君心瞬间被他这款老天爷赏饭吃的脸蛋给迷住了。 “那,你既然看起来这么开心,”钟郁凌眸子按了按,握着腰的手暗示性地紧了紧,在慕君心的耳边低沉着嗓音说,“我们做点‘更开心’的……” 啥玩意儿? 慕君心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被人往后一压,唇上覆上一片柔软,对上眼前人半敛的眼睑下的像是盈满星辰的黑眸,慕君心乖顺地闭上了眼睛。唇上传来的触感让她脑袋一片晕乎,动作轻柔地就像是在安抚。 夜已渐深,万籁俱寂,一切都陷入了酣甜的沉睡中,外面风一阵一阵地吹走了温度,而内殿则要温热许久,也不知道是云层悄悄遮住了月亮,还是月亮害羞地躲进了云层。 不同于内殿这边的热,小苑在宫女住处也有温情,她被几个宫女围了起来,看着额头的伤,其中一个问她:“你今天去哪里了?你这头上的伤怎么回事?要不要紧啊?我们几个看你不在,就帮着你做了一些活。” 小苑看着这些关切的眼神,心里有些酸涩,但是她不会告诉她们的,只是……觉得辜负了她们罢了。 “我,我没事,今天去帮着皇后娘娘去太医院拿些药材,不过没货了,回来的路上一不小心磕着了……谢谢你们的关心和帮助。”小苑努力地维持着嘴角的微笑,但是却没有勇气再看着宫女们的眼睛了。 “害,没事儿,大家都是一块生活做事的,不用这么生分,你帮我我帮你嘛。” “就是,哎不过你这头上的伤处理好了吗,看上去真疼啊,谁那儿还有皇后娘娘赏赐的膏药来着?” “哎哎哎,我这有,你等等我找找,嗯……我记得是搁着的啊,去哪里了?” “算了吧,还是我的比较快啦,小苑你也真是的,下次走路可别再这么冒冒失失了,皇后娘娘赏赐的膏药可是很珍贵的!” “得了吧你,这么小气作甚,小苑你别理她,心安理得接受就对了!” “不行,小苑你下次一定要帮我打扫,我手指伸不进去我更你讲,就那个雕花的窗子把我的手指卡得老疼了,小苑你手小可以帮我嘛?” “切,就会占人家老实人的便宜,不知羞。” “哼,你管我!” …… 宫女们你一句我一句,吵吵闹闹地议论着,时不时互相打趣一下,油灯的灯芯跳着舞,照亮了一方的黑暗,而不知不觉,小苑心中像是有了一扇被推开的窗子。 一扇再难合上的窗子。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太后不爽 不管怎么说,这几天太后只要一想到余晚宁和那个叫小苑的宫女说的话,她就觉得心中郁结得很,近期做什么都觉得很不顺,心绪一片混乱。 就因曾经不是钟郁凌生母这个身份,她刚当上太后那会儿害怕别人说三道四,做事处处留意,倒也没引起那些思想守旧的老臣的反对。 但是血缘一事吧,一直就像卡在她喉头的那根鱼刺,不上不下的,如今被人重新提起,肯定会觉得非常膈应。慕君心敢这么说,不就是仗着当今圣上的宠爱么? 可怜的背锅侠慕君心被人这么阴了一把,丝毫不知道太后在背后腹诽她。 感觉愁的白发更多的太后突然听到外头的宫人高喊了一句,“皇上驾到!” 太后就这么撑着头,刚刚下了早朝,看着慢慢走进来的钟郁凌,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宦侍小郭子,感觉有些疑惑,这么好好的突然就来了。 “儿臣拜见母后,给母后请安。” “平身吧。” “谢母后。” 不等太后开口说话,钟郁凌先说明了来意:“儿臣听闻母后最近有烦心的事,特地带来了一个有趣儿的小玩意儿,还请母后过目。” 话音刚落,就让身后的小郭子传了宫人上前,那个宫人的手上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白猫,有些懒洋洋地摊在宫人怀里,模样着实讨喜。 “这是前些段时间北越国上供的贡品之一,一开始儿臣怕这个小东西闹腾,不敢往母后这里送,宫人养了一段时间,倒是觉得它还算乖巧,就给母后带过来了。”钟郁凌不紧不慢地说着,宫人则上前行礼,将手上的白猫递到阿瑞的手中,阿瑞见白猫没什么攻击性,就给了太后,之后宫人就转身离开了。 “近几日事多,儿臣怕母后闷得慌,无奈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就让这猫陪着母后吧。”钟郁凌不卑不亢地说着,倒是没有讨好的嫌疑。 太后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白猫,看着钟郁凌说:“你倒是有心了,要是皇后能和你一样明事理就好啊。” 钟郁凌纳闷了,听着这话,怎么感觉太后还对慕君心有些怨气呢? “不知君心做了何事惹母后不快?” 太后一下子噎住了,不能提着血缘一事来和钟郁凌说道,不然显得更为疏离,那就只有扯着以前的来答了。 “还能怎么着,朝野上下的非议已经传到哀家这儿了,说是皇后不守规矩,比如微服私访……” “母后,”钟郁凌突然打断了太后将要说出口的话,“这些话朝臣们说的儿臣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况且君心没有‘祸国殃民’,要真说那些错,难不成您还要怪儿臣,毕竟儿臣可是和她一同行事的,那自然是得了儿臣的批准。” 钟郁凌语气不善,眼神带了警告的意味。他不愿多待,太后正欲开口,钟郁凌抢先说话了:“儿臣还有些事处理,就先告退了。”那太后还能如何,只是看着他转身离开,心中的不爽又多了几分。 阿瑞在一旁小声说着:“太后娘娘,我记得皇后娘娘自微服私访之后还没来见过您,保不准过几日会来一趟。” “哦?那我倒要好好看看慕氏对我是怎么看的了。”太后嘴角一挑,哼了一声,把怀里的白猫塞到了阿瑞的手中。 “娘娘,你回来这么些日子,见过太后娘娘了吗?”某天下午刚刚标好了新捣鼓出来的瓶瓶罐罐,慕君心就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剪着花盆里的枝丫,见此白心忍不住问了一句。 “哎呦完蛋,”慕君心一拍脑门,“我把这茬给忘了,最近一直在忙活我自己的事儿了。” “那娘娘您有什么打算吗?”白心忙问,也在一边想着对策。 “要不这样,你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咱就去拜访一会儿,我带上点礼物。”慕君心说着,然后又回到那一堆瓶瓶罐罐中,打算扒拉点以前做的美容膏药。 “是,那白心带人从您的库房里挑些东西出来。” “去吧。” 各干各的,她们又忙活了起来,准备应付着明早的事儿。 过了一夜,慕君心看天行事,掐着点算好了时辰,想来太后已经用完了早膳,就带着白心和几个宫女赶去了太后的寿康宫。 不巧,今天太后起得晚了,刚到达就听着门口的宫女说太后才刚刚起身,还没用早膳呢。接着慕君心就被带了进去,说是可以等会儿。 刚一进去,就看见了同样过来送东西的余晚宁,慕君心只得虚与委蛇地与她客套了一番,然后以帮太后布菜的名头,她们坐在了一起。 刚刚摆好的食物,慕君心想着早完事早走人,就先给太后盛了一碗鲜汤。 太后本来就对慕君心有些不满,一见她有些漫不经心,就起了挑刺儿的念头。 “皇后有心了,一早就来了哀家这儿,还帮着布菜盛汤。” 慕君心一听,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抬头看了下太后说:“这是臣妾应该的。” 刚说完,太后话锋一转:“论到汤饮,没有比上好的金针枯配了白鸽更鲜的了。这汤鲜是鲜,白鸽也蒸得嫩。只是先前尝够了鲜味,后头的菜再可口,怕也觉得食之无味了。” 一旁的余晚宁见机连说:“恐是皇后娘娘不晓得太后娘娘您的饮食习惯,虽说大早上不该吃太油腻,但是鲜味太浓吃不下,太后娘娘您也不能不吃啊。” “不过请太后娘娘也别怪罪皇后娘娘,光是汤也罢了,鸽子虽鲜嫩,但多食肝火旺,太后娘娘还是少吃得好。” 然后余晚宁贴心地给太后换了吃食,同时暗示慕君心接着其他的菜色。 可是太后一听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了,觉得余晚宁这是在暗示慕君心要么就是不想太后吃,让太后饿着,要么就是没把太后放在眼里有意刁难。 于是太后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里的盘子,一脸复杂,目光在慕君心和余晚宁之间游移,看起来有点点不太愉快。 过了一会儿,太后深吸一口又吐了出来,调整好面部表情,又对上了慕君心。 第四百四十八章 变相禁足 “哀家今儿没了胃口,不是特别想吃。”太后起身,离开了用膳的地方,看了一眼宫人们正在撤走吃食,莫名觉得胸口堵得慌。 慕君心和余晚宁只得跟着太后离开,等太后坐在正殿的主位之上,慕君心想起了前几日钟郁凌同说的,太后对她有些不满,让她多少小心着些。 可是没想到还有余晚宁也在,而且话中所言怎么听怎么膈应人,像是刻意要给她难堪一样。 “你们今日来找哀家,是有什么事吗?”太后面无表情地发话了,看着坐在她下方的慕君心和余晚宁问道。 “回太后娘娘,”慕君心朝太后坐的方向俯了下身子,“臣妾近日有些忙,差点乱了规矩,未曾向太后娘娘请安,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示意她继续。 慕君心向白心招了招手,白心把精装好的礼品一一递给了太后身边的那些宫女。 “这是当时微服私访时,买下的一些当地巧手制作的工艺品,虽然不是特别名贵,制作得却是极为精巧。” “这是前些日子,从外头上供进来的布匹绸缎,臣妾想着这几匹和太后娘娘极其相称,就给带了过来。” “那边还有一些美容养颜的膏药,太后娘娘要是不嫌弃,不妨按着写在一旁的使用方式试一试。” “还有,”慕君心顿了顿,缓了口气说,“前些日子臣妾研究了写药膳方子,赶巧过来了,就先带了给太后娘娘,臣妾看您眼窝下有些青,怕是平日心绪烦躁,夜里也睡不太踏实,而这方子或许可以调理一下您的身子。” 看到这一堆堆的东西往自己这里塞,太后也不好和慕君心撕破脸,点头让宫女们收了起来,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 太后感觉就像是有股气憋着,还不能朝人乱发的那种,看着她扮相乖巧,又不能开口提慕君心当初“说过的”大不敬的话。 “太后娘娘,您怎么了?”慕君心看着皱眉的太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无事,”太后突然有了想法,“皇后确实有心,哀家好好的怎会治你的罪呢?只是近日哀家的身体确实有些抱恙……” “不如这样,皇后如果这些日子无事,就待在重华殿里,为哀家祈福,先太皇太后薨逝,也可以让她走得安稳些,还有,可以保皇上的龙体安康。你待如何?” 太后看向了慕君心,眼神带着一丝威胁。 慕君心知道太后是想警示她些什么,对于这种变相禁足她也说不准,只当太后是上了年纪,像那些老一辈的人都迷信,时不时地让你吃个斋念个佛的,反正到时祈没祈也不会有人说出去,顶多意思意思。 太后就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般,又加了句:“闲来无事可以抄下千字经,想来皇后应该是可以的,十日之后可遣人送来,到时哀家让人送去祁水寺,让方丈给诵上几回。” 千字经当然不是只有一千字,抄完一边感觉手都要废,而祁水寺则是皇家寺庙,每年太后和众妃嫔都会去住上几日,如果皇上得空,或许也会跟着去。 “臣妾遵旨。”无奈,慕君心只能接受地点头。 而那边的余晚宁像是不存在一样看着太后和慕君心,直到太后开口:“余宝林,你又有什么事?”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也是有些东西要给送过来,”她又像是有些怯意一般看了太后和慕君心一眼,“只不过比起皇后娘娘的,臣妾的那些就显得不够看了。” “是什么,呈上来看看。”太后看了下余晚宁,发现比起慕君心来,或许这种唯唯诺诺要显得乖巧一些。 至少不会太肆意妄为。 余晚宁让身后的宫女把礼品呈上说:“这是前些日子我母族府上让人送来的一些安神香和名茶,这茶清淡,唇齿留香,着实沁人心脾,而这香和往日臣妾送来的安神香不同,这次的安神香是特制的,在能安神的情况下,不仅香味宜人,而且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伤。”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知道一起余晚宁送来的安神香确实不错,只不过前几日用完了,还没找着时机询问,她就送来了。 慕君心维持着表面微笑,知道了太后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了哪一边,就寻了个借口早早退下了。 毕竟你要是看一个人不顺眼,那么无论他做了什么事,你也会觉得不爽。 出了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寿康宫,慕君心送了一口气,感觉刚刚那些客套话一句一句往外蹦简直要命,就像是参加了一场鸿门宴,哪哪都是夹枪带棍的。 “娘娘,你打算怎么办呢?”白心也有些苦恼,送个东西反而还被变相禁足,还要抄那劳什子经书,还不如不去送东西呢! “还能怎么办,回去抄呗,也就意思意思,你到时也帮我抄一点?” 慕君心撇撇嘴角,和白心回了重华殿。 而另一边“孝敬”太后的余晚宁,则过了好一会儿回了她的漪澜殿,她已经知道太后有时候看不惯她唯唯诺诺的小媳妇样,所以在慕君心走后,她尽量表现得大气了些,也感觉道了太后对她的太后有所松动,想来那些安神香和名茶也有功劳。 想到那些安神香和名茶,余晚宁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她嘱咐了身后的贴身宫女秋叶:“那个小苑这次送的消息不错,说今天一早那慕君心就会来,也算她运气好,昨天翻库房的人有她,到时候问问她,有没有把东珠捎出来。” 余晚宁又让秋叶拿了些碎银子说:“把这些拿给小苑,告诉她帮着本宫做事,好处少不了她。” 只要天时地利人和,动手不留痕迹,那么能顺利进行的计谋,慕君心要是不死,怕也是要褪层皮,还能拉个下水的。 想到这里,余晚宁嘴角的笑更加肆意,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劲:“这次我倒要看看,那慕君心要怎么翻身!” 第四百四十九章 送你一盆绿花 秋季一过,便有了冬天的味道了,枝头上的叶片并未完全脱落,但也显得光秃秃的,唯有个别曾经组成鸟巢的小树杈横七竖八的挂在上面,留下了鸟儿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这天余晚宁开始了她谋划的第一步。 她知道冯青青一直不待见她,但是她希望在别人看来,无理取闹的不能是她,所以她叫上了秋叶,带了让母族的人帮忙找来的四季花去了甘泉宫,找上了冯青青住的那处宫殿。 “你来干什么?”殿内的冯青青一看到余晚宁就满脸的嫌弃,仿佛她的存在有多污了她的眼睛一般。 “妹妹别恼,”余晚宁柔声说着,“上次是姐姐的不是,不应该和妹妹发生口角,毕竟妹妹确实没说错……” “停,你要搞这套姐妹情深别来我这,你不是挺会哭吗?”冯青青一脸不屑,“你要是又在我这那眼泪汪汪的,别人又以为我欺负你了。” 冯青青不满余晚宁的作态,当着人家的面拽着自己的衣角,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摆明了你接着说,我随便听。 看着被人甩了脸子,余晚宁也不恼反而笑了下:“妹妹说的是哪里话,姐姐是真心实意来和妹妹和好的。” “那你有事说事,别整这么多虚的,听着挺膈应。”冯青青眼神中带着点怀疑,反正就觉得余晚宁这女人肯定没安好心。 “妹妹不必如此,这不姐姐是诚心来找你道歉的,”余晚宁又朝后方捧着缠枝莲纹花盆的秋叶摆了摆手道,“秋叶,把那个拿过来。” “这是干什么?”冯青青一脸警惕,脸上的防备特别明显。 “这是姐姐差人寻来的四季花,花期很长,也好护理,”说着,余晚宁又抬头望了下四周,“妹妹你看看你这,也没点花花草草修饰一下的,少了一些生气。” “而这四季花,顾名思义,四季常开之花,还会随着花季变换花色,像现在霜降一过,天一冷,这花反倒呈绿色,显得生机勃勃的。” 冯青青看着这花若有所思,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就让身后的宫女接了过去,随意摆在了一边的架子上。 “姐姐还有什么事吗?”冯青青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看不惯对方的作风,但是一直这么给别人脸色看确实有点不太妥当。 “没事,就想和妹妹说些体己话,”看到冯青青稍微没那么排斥她,目的达到,余晚宁就接了下去,“妹妹这算是和姐姐和好了?那这样也就不用麻烦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冯青青一脸疑惑。 “是的,其实娘娘也很辛苦,当初我们闹事闹到她那里去,确实给她添了些麻烦,虽然当时娘娘责备了妹妹,不过想来应该是心绪所扰。” 余晚宁不提还好,一提皇后冯青青就有点来气,当时明明是余晚宁先开口暗讽她不知礼数,比皇后还像个乡下丫头,结果皇后不搞清楚原委就开始说教她,亏她还帮皇后说了话。 “那你也不能这么说人,别以为你夹枪带棒地我没听出来,当时你就是在暗地里骂我!”冯青青不耐地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这样,还能烦到人皇后娘娘吗?” “都是姐姐的错,姐姐嘴笨,没有说清楚,惹来妹妹不快,姐姐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妹妹原谅姐姐嘴拙。”余晚宁显得有些低声下气,这幅委曲求全的模样像极了道德绑架。 “行了,我知道了,要是姐姐没事的话可以离开了,妹妹等会儿还要去找宋采女。”冯青青不客气地下了驱逐令。 “那姐姐就不打扰妹妹了,先走了啊,妹妹要是得空了,可以来漪澜殿找姐姐啊。”余晚宁起身,带着秋叶和其他的几个随行宫女转身离开了,没有人看到她紧揪着帕子隐忍的手。 冯青青看到余晚宁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她就呸了一声:“怎么可能去找你这虚伪之人呢,我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不快吗,哼!” 冯青青身后的阿英上前询问:“那主子等会儿要去找宋采女吗?” 冯青青狠狠斜了她一眼:“你这蠢货,你是真听不出我这是在赶那个女人走吗?宋媛媛那个无聊的,一天到晚在那里写什么话本,谁稀罕找她去。” “是,奴婢知错。”冯青青难伺候,那个宫女也不敢说她什么,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歉。 “那个,就你刚刚拿的那瓶什么什么花,扔了吧。”冯青青满不在乎,还有些嫌恶地说。 “啊?”宫女不解,这花看着还挺名贵,或许值不少钱,再怎么不喜,也可以找个不怎么见着的角落收着,说不定以后还可以送人。 “愣什么啊?这绿油油的破花有什么好看的,”冯青青插着腰看着那盆花,“谁不知道我冯青青喜欢大红大紫的东西,送着丑不拉几的,是说我只能就像个绿叶一样只能给人当陪衬吗?!” “再说了,那女人送的东西我可不想接,鬼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冯青青又坐回椅子上,拿了食盒里的糕点吃了起来。 “是。”阿英应答着,拿着那花盆走了出去,心里还在直犯嘀咕。 这么好的花扔了可惜,不如先放在门口,找个地方藏起来,反正冯青青从不在意这些,等过段时间拿了出宫的令牌就把它卖出去。 想到自己还能从中捡漏,就仿佛看到了大把的银子再向她招手,忍不住在脸上高高挂起笑容。 “余,余宝林,您还没走啊?”刚刚出宫殿,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站在一边笑眯眯看着她的余晚宁吓了一跳。 “你是叫……”看余晚宁答不出来,身后的秋叶凑上去小声耳语一下,才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句,“阿英?” “是,是奴婢,不知宝林有何吩咐?”阿英有些害怕,怕余晚宁听到刚刚殿内冯青青说的话,就把怒火牵到了她的身上。 “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家主子大度,不会和你们计较,”秋叶走上前压低声音发话,“我们主子可不会像你们的冯采女这么不讲道理。” 第四百五十章 胖得重要 “那,那您在这是?”阿英好奇地看着余晚宁,搞不懂她是不是有喜欢在别人殿前吹冷风、听墙角的嗜好。 “阿英,听闻你素来聪慧胆大,我想托你办点事。”余晚宁凑上前小声说。 看着有些疑虑的阿英,秋叶接下去,小声的提醒:“放心,不是什么难事,事成之后,我们主子会给你一大笔的赏赐。” 说着又拿出了一个鼓鼓的荷包,秋叶在阿英面前晃了晃:“这只是小小的一部分,至于你怎么想的,就看你个人了。” 阿英看着那个荷包,偷偷咽了一下口水,余晚宁看着她的反应,眼里的笑意更深。 阿英手伸一半,又想缩回去,秋叶装着有些不耐,就想把荷包收回去:“既然你这么难定夺,我们主子也不缺做事的人,还是算……” “别,我帮。”阿英终是抵不过钱财的诱惑,像是怕对方反悔,伸手把荷包接了下来。 打开荷包随意看了下,阿英眼睛都要笑没了:“余宝林是要我做什么?” “附耳过来。”秋叶四下望了望,没有看见其他人,但还是怕被人知晓,附在阿英那里耳语一阵。 “啊这?”阿英有些震惊地瞪大眼睛,“这恐怕有些不妥。” “阿英,我知道你胆子大,所以才向我们主子引荐了你,也知道你辛苦侍奉冯采女却一直讨不到好处。我们主子看中你,要是你愿意,等这件事过了主子会找机会向冯采女要来你的卖身契,到时你就跟着我们主子。” “主要吧,我和主子有点事脱不开身,而且,”秋叶又神神秘秘地凑到阿英跟头小声说,“主要我做事不太细心,胆子又小,没你这么能干,除了你,我是真想不到有更好的人可以帮忙了,当初我们一起被选进来,大家都是姐妹,我还能害你不成?” “嗯……那好吧。”看着秋叶真切的眼神,阿英又对比了冯青青的蛮横无理和余宝林的温婉亲人,早就对冯青青颇为不满的她点了点头。 “阿英,你真是个聪明人,”余晚宁微微笑着,“就是借来看会儿,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看着笑得一脸柔和的余晚宁,阿英表示就算这人有点虚荣,也不会比冯青青难伺候。 之后阿英转身回了宫殿,因为心里装着事儿,门口放着的盆栽也一时忘了,开着绿花的四季花在风中摇啊摇,展示着它顽强的生命力。 这边在悄悄地干坏事,慕君心则沿着红色宫墙边上散步,想着闲来无事,还可以去找宋媛媛借来小话本瞅瞅,主要是这宫里的生活实在无趣,特别是前些日子太后说的什么“祈福”,差点没把她给憋死。 那个什么千字经,最后不仅白心帮着抄了,她还在晚上求着钟郁凌帮她写了一点,其间感觉还被吃了好几次豆腐,结果…… 慕君心撇了撇嘴,找人屁颠屁颠给太后送过去,太后还让她也诵诵经,曾经生活在法治社会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表示愁的脑阔疼,唯物主义告诉她那些都是虚的!本来还想着能早些放出来,嘁。 慕君心不满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还好叫人偷偷去甘泉宫找宋媛媛要了话本解闷!就是人家写得慢,很吊人胃口,特别是有时一到关键时刻就没了,看得她心口像猫抓一般,为此钟郁凌还嘲笑她沉不住气。 不知不觉就把小石子踢到了昭阳殿门口,还是白心提醒的她,然后她也没什么事做,索性就进了偏殿里,等着钟郁凌和议事的臣子散会。 闲不住的慕君心在殿里戳戳这个抠抠那个,然后蹲在地上看着上面繁复的花纹,顺着纹路在上面画呀画,等钟郁凌出来看到这画面忍不住笑了。 大概就像那种幼儿园其他小朋友都走光了,只剩下一个没有被捡走的小可怜那样。 慕君心正画地专注,突然感觉后颈的小肉肉被人一捏,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回头果然看到了眼睛里盈满笑意的钟郁凌。 她蹲着正想直起身,结果被人冷不丁地点着脑门轻轻往后一推,顿时就跌在地上,看着笑弯了腰直不起身子的钟郁凌,一脸懵逼地盘腿坐着。 “听闻有人蹲着将要起身时,只用点着脑门轻轻一推,他就会站不起来,今日见了,倒是有趣。”钟郁凌半捂着嘴直乐。 “好吧,你开心就好!”慕君心气鼓鼓地抱臂,盘腿坐在地上把脸撇向一边。 看着面前的可人儿,钟郁凌忍不住上前,从背后环住她轻轻松松就把她抱了起来,还轻轻嗅了嗅她身上的药香味。 “哇呜,你干嘛?!”慕君心感觉整个人离地,不踏实感让她在钟郁凌怀里缩得更紧。 “当然是抱着我的皇后回宫啊。”钟郁凌迈着步子,轻轻松松地说着,“不过君心,你是不是吃胖了一点啊。” 说完停下来颠了颠,然后就着环抱的姿势在慕君心的大腿上掐了一把,说女人胖,简直就是在老虎身上拔毛。 “嫌胖那你放手啊,”慕君心不干了,挣扎着要下去,“一国之君成何体统!” 钟郁凌叼着怀里人的耳垂咬了咬,笑盈盈地低声说了句:“不放。” 永远不放,因为你不知道,抱着你就像抱着全世界,那能不重吗? 慕君心没辙,只能红着脸把头埋下去。听着耳旁传来的更为肆意的笑声。 而瞎子一号白心同志和瞎子二号小郭子同志表示,不慌,都是小场面。俺也不敢说,俺也不敢问。 于是两个存在感极低的电灯泡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后头,一路吃着狗粮离开了昭阳殿。内心忍不住吐槽,你们是真看不到我俩吗喂?! 害,北风那个吹啊,寂寞如雪啊,这有个伴啊就是不一样,看看那粉红色泡泡冒的,怕是过不久就会有个小殿下喽。 白心扶额,小郭子把手里的拂尘一甩,看着抱着慕君心踏进重华殿的钟郁凌发出啧啧的声音,然后就在殿外候着装聋了。 至于里面怎么闹的,时间差不多还是洗洗睡吧。 第四百五十一章 混入重华殿 秋叶领了命,起了个大早逛到重华殿去御膳房唯一的路上,然后慢慢地走着,像是在等着什么人追上来。 因为今天重华殿去选膳食和叫人拎食盒的是小苑,所以她们两人就像是无意碰面那般相互颔了颔首。状似无意,秋叶议论着自家主子的饮食习惯,小苑则不多说话,她并肩走向御膳房,时不时地答上几句。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走到几乎没有宫人的地方,秋叶往小苑手中塞了一个软绵绵的布料一般的物什,小苑连忙收好藏在襟口,然后继续走进御膳房为自家娘娘忙活。 秋叶看任务完成,也选了一些余晚宁爱吃的,就让宫人拎着走了。 等小苑回到重华殿,宫女们都已经来到大殿干活了,她假借有东西遗漏的模样,跑回了空无一人的宫女住处。 左顾右盼无人,小苑掏出了秋叶塞来的东西,拿出一看吓得差点扔掉尖叫,那是一个嘴角划着诡异弧度,全身缝着线的诡异巫蛊娃娃,它破布一样的身子,粘着已经凝固的不知名血迹。 看到它上面绑着一条突兀的布条,小苑扯下看见了上头的字,“寻机放入重华殿,尽快”。 小苑趁着中午宫人换班,偷偷把巫蛊娃娃带到了重华殿内殿里,塞在慕君心床下隐秘处,她知晓床下一般会隔许长时间打扫一次。 做完,小苑又偷摸着走了出来,刚走出正殿不久,换班的人就到了,她悄悄地呼了口气,希望运气好点能不被发现。 慕君心此时正去寻了迟姝茵和蒋卿欢,和她们讨论如何美容效果会更好,时不时还特别八卦地朝她们旁敲侧击,企图知道她们的意中人。 “啊呀好妹妹,你就告诉我是谁嘛!”慕君心在倾云宫可谓是毫无架子,那一扭一扭地样子逗得迟姝茵和蒋卿欢直笑。 “我知道我知道,”迟姝茵想上前去捂蒋卿欢的嘴已经来不及了,“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哥!” 迟姝茵的脸爆红,埋怨的眼神扫到蒋卿欢身上死死盯着:“早知道就不和你说了你这个大嘴巴子!” “啊?”慕君心一脸懵逼,然后愣愣地询问,“隔了有三代吗?” 身为一个现代医者,所学的理论知识告诉她根据孟德尔遗传定律以及后人无数次相关的印证实验,近亲结婚后代得遗传病的几率很高。 “很远房的啦,隔了肯定不止一代,”蒋卿欢嘻嘻笑着,“他们是在家族聚会的时候见的面,那时正值桃花朵朵铺满路,然后他们就在桃花树下交换了定情信物,哦~” 迟姝茵羞得站起身来捶打蒋卿欢,慕君心在一边笑得暧昧,又把矛头转向了蒋卿欢:“那卿欢的意中人又是谁啊?” “小樊将军!”迟姝茵看准机会抢答,“就是年龄最小的那个将军!” “哦这个我知道,端正大气,性格也还可以,还前途无量。”慕君心在一旁嘿嘿嘿地贼笑,现在就轮到蒋卿欢不好意思了,趴在桌上死活不把头抬起来。 调笑声传得老远,到了傍晚慕君心才结束和姐妹们的谈心,回到了她的重华殿。 这个时候,阿英则想着找时机混进重华殿,完成余晚宁的任务,满足她的“虚荣心”。 她在殿门口躲藏着徘徊了许久,一直希望找着机会混进去,可是没想到下一批换班的侍卫是在一个时辰后,便一直等着,打算到时行事。 阿英瞅准机会乘机混了进去,因为在宫中奔跑太过显眼,又不能显得鬼鬼祟祟畏手畏脚地,所以她依旧没换宫女服饰,看着四下无人,像是漫不经心地走了进去。 听说重华殿会有人出来接应,到时候对方会拿着红帕子做标志,把余晚宁想要的东西给递过来,刚刚路过了一个亭边,就看到慕君心身边的白心领着宫女走了过来。 阿英急忙退在一边,低头表示让路,白心无意搭理,随意撇了一眼就对着后面的宫女们说:“刚刚娘娘已经嘱咐过了,让你们在那一片找指定的药株,其他的别乱拔,记住了没?” “是!”一大波宫女散开,其中一个还意味深长地往阿英的方向撇了一眼,没有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等等,”白心看着准备溜走的阿英,“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别在这里待着,免得碰坏了东西娘娘怪罪下来。” 阿英冷不丁被叫住差点慌神,得亏控制得好,知道白心没有认出来,以为是重华殿的小宫女,于是她没有开口,只得低着的头点了点,转身就离开了那片地方。 阿英来到了余晚宁说和人接头的地方,在那个隐蔽的角落等了近两个时辰还没等到,知道可能是有了什么意外,就趁着夜深那次的侍卫换班又偷溜了出来。 她寻了机会找到了秋叶,告诉她对方失约的事,秋叶眉头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听说那晚皇后想起了一颗种植的药株,正好说要研制什么东西,结果我们的人被派了去,就因为这个你们才没见着面。”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阿英好奇的问。 “暂时还有一个办法,”秋叶说,“要委屈你求一下冯采女了。” “嗯?” “到时你试图说服冯采女去找皇后,你趁机混进去,我们的人会在腰间别上一条红绸子,不过不是特别明显。”秋叶指了指衣带的左腰部分。 “我明白了。”阿英了然地点了点头。 结果当天回到了甘泉宫,阿英对着冯青青劝说了好久,说如果得罪了余宝林,要是讨好了皇后,益处只多不少,冯青青一脸抗拒,表示对皇后的重华殿不想进去,她心里还有着气呢! 阿英面上笑着,内心有些焦急,但是也很无奈,后来只得寻机退出了甘泉宫,看看有没有机会再次混进去,刚来到重华殿不远处,就看到一个宫女神色焦急地跑着,手里抱着一个食盒。 她连忙跑上去迎接,询问了才知道,迟才人做了些糕点想送些给皇后,但是这个可怜的宫女急着去解决一些生理问题,所以,她看着宫女面生,应该不是经常来重华殿的那种,便心思一动说是可以帮她拿给皇后娘娘。 那个小宫女知道对方不会在吃食上动手脚,阿英的目光很干净,长得也很具有欺骗性,小宫女就嘱咐了几句放心地将食盒递给她。 第四百五十二章 冯青青的婢女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阿英忍不住心想,她还愁怎么混进去,没承想这么巧就有人送机会让她混了进来,端着食盒恭恭敬敬地走了一段,阿英眼神聚集在那些打扫的宫女身上,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个将红绸带系的隐蔽的宫女身上。 她看着那个宫女同样不着痕迹撇了一眼她腰间的红绸带,然后二者不着痕迹地慢慢靠近,假装不小心的撞在一起,那个宫女连忙扶住她道歉:“对不起你没事吧。” 阿英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还好,东西也没掉。”刚说完就听到那个宫女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找机会快速打开”,就走到一边接着打扫了。 阿英撺紧刚刚对方塞过来的纸条,不动声色地把它收好。到了重华殿内殿,慕君心和白心都不在,只有几个宫女,于是阿英和那几个宫女知会了一声,把食盒里面的糕点拿出来递过去,就拎着食盒离开了。 来到拐角处,她急忙打开,看到上面写着“东珠在重华殿西北角小道的第二盏宫斗后,切勿让人察觉”。 阿英谨慎地拎着食盒奔着那里去了,这里一般没什么人经过,她在那边扒拉两下就找了出来,急忙塞进了食盒里佯装走错路一般返回去。 “参加皇后娘娘。”刚出宫门,正巧就看到了从宋媛媛那回来的慕君心和白心,放下食盒跪地行礼,待她们走后阿英快步走回了自己的住处,手忙脚乱地将东珠塞进自己的首饰盒里藏好。又拎着食盒去了迟姝茵那。 此前白心有些愣神地没走,慕君心询问,白心才摇头说可能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刚刚那个拎食盒的宫女虽然面生,但是又有点熟悉。 阿英来到迟姝茵的倾云宫,正巧就遇到了那个小宫女,她把食盒拿过去,对方连忙道谢,而这一幕被出来透气的迟姝茵看到了,连忙招来小宫女询问。 “回才人的话,”小宫女乖巧地说“刚刚奴婢给皇后娘娘送糕点……” 解释了一阵,迟姝茵突然愣住,问:“你刚刚说什么,她是重华殿的人?” “嗯……”小宫女歪头想了一下,“应该是的,她说……她可以帮我拿进去。” 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姑娘,迟才人皱眉,看来以后这种事情还是找靠谱点的人吧,因为如果她没记错,貌似在冯青青身边见过那个宫女。 这,是要干什么? 索性有人传话说糕点皇后娘娘很喜欢,知道没有出什么意外,迟姝茵送了一口气,但她多少留了个心眼,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慕君心问清楚。 第二天一早,迟姝茵去了蒹葭殿叫上刚刚用完早膳的蒋卿欢,一起去了重华殿寻找慕君心。 “君心,昨天的糕点你吃了真的没问题吗?”一进内殿,指挥身后的宫女合上门,迟姝茵就忍不住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怎么回事?”不仅慕君心觉得有些奇怪,连蒋卿欢都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 “是这样的,昨天我派遣的来送糕点的宫女半路有事,就把食盒交给了重华殿附近溜达的一个宫女,”迟姝茵神色焦急,皱着眉头小声说,“那个宫女来还食盒,被我撞见了,我询问了派来的宫女一番才得知,送食盒的是她!” “可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曾经在花园里遇到过冯青青,而那个在重华殿附近溜达的宫女,是甘泉宫的冯采女身边服侍的!” “什么!冯青青的宫女,她来重华殿干什么?”蒋卿欢一脸不解,又转头担忧地看着慕君心:“你真的没事吗?” “你等等,我看看,”慕君心进去内殿为自己检查身体,服用了一些药物发现身体并没有出现排异反应,但她反而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 看到慕君心铁青着脸,迟姝茵和蒋卿欢更紧张了,连忙问她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良情况。 “不是,”慕君心摇了摇头,“我的身子并没有出什么意外,不过这样一来,就显得更加地耐人寻味了!” 一旁的白心突然左手握拳砸到摊开的右手掌心之上,她像是醍醐灌顶一般:“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她啊!” “白心,你想到什么了?”看着白心如此反应,慕君心连忙询问。 “娘娘,您还记得昨日吗?我们其实见过那个宫女一面的,就是那个拎着食盒的宫女。”白心在一旁提醒到,看着慕君心陷入思考。 慕君心很快反应过来:“记得,不过当初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模样。” “巧了,就是因为低着头!”白心突然神色激动起来。 “这话怎么说?”蒋卿欢更加不解,白心低头认人的技能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她不是第一次混进重华殿!那次娘娘让奴婢带人去找需要的药株时,她也是低着头被我遇见的,当时夜色很暗,我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重华殿的宫女。”白心缓了口气接着说,“只不过她也是一直低着头的!” “奴婢昨天就觉得那个身形有些熟悉,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现在迟才人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奴婢!” 看着白心说得笃定,慕君心听完有些气恼:“看来这重华殿的侍卫还是不太给力啊,也不知道人家这三番五次地跑到我重华殿有没有笑话他们。” “不过,那冯青青的婢女没事跑来重华殿干什么?这件事要禀明皇上吗?” “不用,最近郁凌处理的事务越来越多,昌阳一带据说发生了洪灾,他还一天到晚地发愁呢,这后宫之中的事情就别打扰到他了。” “那怎么办,对方明摆着就是动了什么坏心思。”蒋卿欢为慕君心焦急,毕竟是自家姐妹的事,“要不要找机会把人抓来审问一番。” “不可,太打草惊蛇了,”慕君心反驳道,“而且万一你没问出什么,或者说本来就没什么事,遭殃的可能还是我们。” 后宫之中不可动用私刑,这是众人皆知的,要是被对方利用了这一点,岂不是自己自找麻烦。 真是愁的头秃! 第四百五十三章 发现巫蛊娃娃 冯青青刁蛮无理,要是被她缠着闹上了,那滋味也不太好受。 正在其他人觉得毫无头绪的时候,慕君心突然开口:“你们想想,她混进来的目的肯定不是让我们抓住,然后盘问她。” “所以呢?”蒋卿欢疑惑。 “所以说如果她不是要下毒害我,那么就一定会有别的事……”慕君心拖长音,试图引导着她们的思维。 “那她得要在这重华殿里动动手脚,不是人的话……”蒋卿欢突然顿悟,“那就是动了什么东西!” “或者说,她要么拿了什么东西出去!要么塞了什么东西进来!”迟姝茵顺着蒋卿欢的话答了出来,声音中透着一丝侦探破案一般地兴奋。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蒋卿欢接着询问,“是先把重华殿搜一遍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象征性的东西丢了,还是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多出来了吗?” “没错,”慕君心严肃地点点头,然后对着背后同样一脸凝重的白心说:“叫上几个人在殿里搜搜,找几个靠谱的,熟悉重华殿物品摆放的,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是,奴婢这就去办!”白心推开殿门,走了出去,叫上了几个平时打扫宫殿的,安分守己的宫女在殿内小心翼翼地搜起来。 慕君心,迟姝茵和蒋卿欢在正殿里喝茶,等着她们的搜索结果,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内殿中突然穿出了短促的一声尖叫! “怎么回事?发现什么了吗?”慕君心此时顾不上喝茶还是什么的,连同迟姝茵和蒋卿欢也站起身来,看着那个负责搜查内殿的宫女走了出来,脸色一片惨白。 看着她胸口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一副想说又顾及人多不敢说的模样,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慕君心。 慕君心会意,遣退了殿中的众宫女,只余下慕君心,迟姝茵,蒋卿欢和白心四人。 “你别怕,把东西拿出来,慢慢说。”慕君心安慰着受惊的宫女。 “皇,皇后娘娘,”那个宫女抖着手伸进了胸口衣襟处,“您看看这个。” 四人凝神一看,瞬间脸色白得和那个宫女差不多,迟姝茵四下望了望,确定此处只有她们几个人,沉着脸压低声音问:“这个东西你怎么找到的,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回迟才人的话,刚刚奴婢负责搜索皇后娘娘内殿的房间,本来还没搜到床边,突然一个没站稳左脚绊右脚摔了出去,正巧跌到了这个娃娃面前。” “当时奴婢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看清之后被这血淋淋的娃娃吓了一大跳,”宫女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不过这肯定不是娘娘您的,您派人悄悄地搜查,说不定就是想找出什么东西。于是奴婢就没有在众人面前讲出来,把这个娃娃单独交给娘娘处理。” 慕君心拿着那个长得恐怖的巫蛊娃娃把玩着,看着那个宫女露出了赞许的眼光:“你倒是聪慧,没有大声嚷嚷,这件事你做得很好,过后让白心领着你去拿些赏钱。” 宫女抬头,眼神感激地看着慕君心:“谢皇后娘娘!奴婢绝对不会胡乱说话,把这件事声张出去。” “嗯,你走吧,”慕君心看着那个圆脸乖巧的宫女,一下子想不起来她是谁,趁着那个宫女还没有离开,慕君心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等等,你叫什么来着?” 那个宫女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转过来恭恭敬敬地俯身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 “奴婢小苑。” 慕君心哦了一声,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那个宫女出门的时候还很贴心地为她们几个关上了门。 迟姝茵伸手拿过慕君心手里的巫蛊娃娃,看着后面刺着的四个大字,忍不住啧啧评论道:“君心啊,看来某些人是真要害死你啊!” 然后指着上面写的“余氏白翎”,接着说:“当今太后余白翎,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胡思乱想,特别是鬼神之说更是信得深,而巫蛊娃娃这种邪气的东西要是被太后看到,肯定不好解释。” “再加上朝野之上议论我没有孝心,而这巫蛊娃娃又正好添了一把火,对吧?”慕君心有些玩味的笑着,“也不知道这冯青青是怎么想的。” “那这恐怕就不是没有孝心这么简单了,怕是身为皇后居然妄图给太后下咒,这可是千夫所指的罪责,废后都算轻的。”蒋卿欢有些愤愤地说,看着慕君心,“你还笑得出来,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慕君心满不在乎地抛着这个巫蛊娃娃:“不慌,要是就这么交上去了,还不知道怎么说清楚呢。” 不告诉郁凌,自然是不想给他添麻烦,直接呈上给太后,肯定也会引起不好的效果,倒不如将计就计,顺其自然吧。 “呵,那自然是怎么来的,就怎么还回去。”慕君心笑得灿烂,觉得会有一场大戏上演。 第二天一早,慕君心和面部易了容的白心借着还宋媛媛话本的机会进了甘泉宫,此时冯青青带着一大群宫女选新来的布料去了。 白心趁着人少,偷摸着窗子溜进了冯青青内殿,同样把巫蛊娃娃塞在了她的床底下,为了掩饰,她还特地用黑布包好,这样在黑漆漆的床底下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 白心做好一切,就来到了宋媛媛的寝宫打了个手势,慕君心领会,寻了个借口就和宋媛媛告别了。 而正巧的是,今天太后突然在后花园赏花晕倒了,被一帮宫女抬回了寿康宫,太医院的太医也尽数被叫了去。 “娘娘,您不过去看看吗?”白心看着回宫后在花盆边边上揪着小叶子的慕君心问道。 “我?我去干什么?人家太医都去了,那我也去了不就等于要抢人家饭碗吗?”慕君心觉得莫名其妙,她又没被太后叫去,再说了人家看着也不是特别的待见她,指不定还以为自己居心叵测呢。 “我还是等太后娘娘好些再去吧,省得她以为我是去看她笑话的。” 慕君心心念一转,咧嘴狡黠地笑了。 你不觉得,这病得有点太是时候了吗? 第四百五十四章 谣言 太后娘娘病了,自然会有妃嫔去看望,而其中去得最勤的便是宝林余晚宁,而慕君心去了两次,给她把了脉发现也没有什么大事,有点像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她旁敲侧击告诉了太医,太医就顺着这方面治,但是效果不是特别显著。 不过既然不是什么大病,太后也算心态良好,觉得没多大事就不想追究了,但就是由于这次的不追究,导致了病痛积聚过多,甚至还会时不时地出现胸闷。 但是太后不是特别待见慕君心,也有点看轻她的医术,就不大乐意找她治疗。可是没过几天,太后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身子也越来越羸弱,但她就是不想找慕君心,甚至让人从外头带了方士前来。 鬼神之说确是信不得,可往往古代人都特别认准它,于是请来的那个方士做了个法,跳了几天的大神,丢下一句宫里有个阴邪之物这句话就扬长而去。 啧,这估计有人设计是对方冲着巫蛊娃娃来的。慕君心也不恼,就想着看看对方打算怎么演这场大戏。 慕君心让白心寻了人找找那个方士的动向,无奈那人狡猾得很,拿了宫里赏的钱就溜得比兔子还快,一时之间慕君心还找不到人,无奈她只得让迟姝茵调些定远侯府的人帮忙留意一下。 那天慕君心吹着口哨好好地,那个叫小苑的宫女闯了进来,白心和慕君心一愣,她们对视了一眼,就让其他的宫女都下去了。 “怎么冒冒失失的,出什么事了?”白心看着神色慌张的小苑问道。 小苑一听连忙跪趴下来俯首,一开口什么也不说明缘由,只是不住地道歉:“皇后娘娘饶命,奴婢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真的没有说,皇后娘娘饶命啊……”然后就磕起头来了。 白心和慕君心吓了一跳,白心连忙上前扶起声音里带了哭腔,吓得直发抖的小苑问:“你有事说事,好好的乱跪什么,娘娘最不喜的就是这一套。” 慕君心见小苑渐渐被白心稳住,就开口问了:“你慌慌忙忙找本宫求饶,是做错了什么事吗?” 小苑腿一软,要不是白心扶着,差点又给跪下去了,然后小声地询问:“皇后娘娘,您,您有没有,把找到巫蛊娃娃的事,告诉旁的人,或者迟才人、蒋才人还有白心姐姐,有没有和旁人说?” “这肯定不会啊,不然娘娘怎么会让你不要乱传。”白心觉得莫名其妙,慕君心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怕是有人传出去了,说她这里藏着让太后致病的巫蛊娃娃。 果不其然,小苑有些崩溃地解释着:“但这真的不是奴婢啊,奴婢是真的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今天方才奴婢从御膳房还食盒回来,路上听到了什么‘巫蛊娃娃’,想上前去询问,但是那几个宦侍和宫女一看到奴婢就闪开了,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讨论巫蛊娃娃……娘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真的不是奴婢传出去的。” 瞧把孩子吓的,一看就是怕慕君心以为会治罪于她,所以才慌忙赶过来谢罪,撇清关系。 “好了,本宫知晓不是你,不会怪罪你的,现在没你的事了,你先退下吧,”慕君心大度地挥了挥手,在小苑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下再次开口,“下次你可别再这么急躁了,有什么事讲清楚就好,把本宫吓了一跳。” “是!”小苑擦了擦刚刚脸上滑下的泪痕,声音感激地说着,“谢皇后娘娘的信任,奴婢不会再这么冒失了,奴婢先行告退。” 看着走出去的小苑,白心来到慕君心面前闻道:“娘娘,这件事您怎么看?” 慕君心表情有些复杂,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出手了,你说冯青青会想到这一层吗,我怎么总觉得哪里有点问题?” “那娘娘有什么打算?”白心看着思绪有些凌乱的慕君心,提醒了一下她。 “我们先看看事态发展如何,左右这巫蛊娃娃也不在我手上。”慕君心神神叨叨地晃着脑袋,过后眯眼笑了笑。 几天过后再看阿英这边,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联系不上秋叶,余晚宁也因为太后病倒三天两头地往寿康宫跑,于是她只能先好生收着东珠不被察觉。 而后她觉得还是出门逛着比较好,毕竟运气这种事谁说的准,冯青青总以为她没有脑子做不好事,每次也就骂她几句就随着她出去瞎溜达了。 刚刚走到迟才人的倾云宫不远的地方,就发现了几个宫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看她们神神秘秘的样子,阿英决定上前去听听。 平时阿英待人还算和善,长相也看着算讨喜,那些宫女也就不避着她,跟她讲了她们讨论的话题。 “你们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阿英脑袋身子都探过去询问。 “阿英你没听说吗,不知道哪里传的,太后娘娘病倒了,是皇后娘娘的错。”其中一个胖胖的宫女开口道。 “啊?怎么回事啊,皇后娘娘也没给太后娘娘找气受啊,而且总不能是皇后娘娘击垮太后娘娘的身体吧。”阿英不解地询问。 “哎呀,其实八九不离十了,还记得当时太后娘娘的人给请了个方士吗?当时那个方士说的,他说的宫里有的阴邪之物……” 那个宫女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宫女打断了:“巫蛊娃娃!是巫蛊娃娃!还说是在皇后娘娘宫里!” 阿英瞬间就震惊了:“啥?皇后娘娘还会这么做,怎么可能呢?” “谁知道哟,反正也不知道一开始谁传的,现在啊大半个皇宫的人都知晓了,不过我们这些个吓人也只敢偷偷地传……” “那可不!谁敢当面去主子们面前提啊,现在也就皇上和太后娘娘那边可能还不知晓了,感觉这事有点儿刺激!” “啧,你们怎么总是抢我的话头啊,要不还是让你们和阿英说吧,咦?阿英呢?她哪里去了……” “别管了,我们接着说吧,你们说太后娘娘要是知道了,会……” 一时间议论声又大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五章 提议搜宫 阿英还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玄幻,双腿打着转离开了一群吃瓜群众的讨论圈,回到了甘泉宫怀疑人生去了。 这皇后娘娘对太后居然有这么大的怨气,那要是知道了余宝林想要皇后的东珠把玩几天,被发现了,那她自己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阿英后怕地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赶紧丢给余晚宁比较好,毕竟她只说了送过来,没让她还回去就成。 阿英打开锁着的首饰盒,仔细端详着那一对东珠,有些艳羡地摸了摸,然后就快速关上那个首饰盒锁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这个可不是你能肖想的啊阿英!不然得罪的就是皇后娘娘和余宝林了! 倾云宫门口的宫女们还没来得及散去,就被刚巧回宫的迟姝茵撞见了,宫女们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没意识到迟姝茵的靠近。 还没听几句,迟姝茵就腾地黑了脸,直接对着那些宫女批了一句:“这么闲吗在这里嚼舌根子,你们怎么不去说书啊还编成这样!”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越传越离谱了,现在后宫这一片走哪都能听到关于皇后用娃娃毒咒太后的事,迟姝茵觉得要是再不加以控制,很快就不是整个皇宫知道了,怕是整个京城都要知晓。 不过慕君心自己不想去给钟郁凌添麻烦,但对于迟姝茵来说,姐妹大过天,更何况除了自家心上人,其他的不放在眼里,于是乎她斗胆,决定私下找钟郁凌说明此事。 于是迟姝茵计算着下早朝的时间,来到了钟郁凌所在的昭阳殿,但此时他还在里面和个别臣子商讨政事,寻思着解决法子,迟姝茵只能在外面候着,大概就和现在等隔壁班同学下课那样无聊。 可没想到等啊等,给她等到了余晚宁。 “妹妹怎么有闲心来找皇上,是有什么要事禀告吗?”迟姝茵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余晚宁,对于她这种时不时挑事儿打小报告的性子特别不喜。 余晚宁不甚在意迟姝茵话里的不待见,晏晏笑着回话:“姐姐不也是,不然哪会无缘无故地来打扰皇上?” 迟姝茵正想开口怼回去,但进了昭阳殿的大臣们有陆陆续续地出来了,二人简单福身回礼,她们顶着那些臣子探究的目光被钟郁凌传召了进去。 总归不是后院起火,迟姝茵也没再对余晚宁甩脸子,也只是一脸平静地走到钟郁凌面前,可还没待她开口,余晚宁先抢了她的话头。 “启禀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余晚宁像是怕对方不答应,面容肃穆语气恭敬地询问。 “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钟郁凌手捧着案桌上的折子翻看,似乎并没有把余晚宁说的放在眼里。 “皇上,这事关太后娘娘的病以及皇后娘娘的名声,不然臣妾也不会来打扰皇上。” 迟姝茵听到这里心里一咯噔,对余晚宁的来意猜到了七八分,钟郁凌一听和慕君心有关,连忙放下折子支着脑袋看着余晚宁,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余晚宁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后宫之中传得沸沸扬扬,说是皇后娘娘藏了巫蛊娃娃要陷害太后娘娘,所以太后娘娘才会病倒,臣妾是想这关乎到太后娘娘的身子和皇后娘娘的名声,要是皇后娘娘……” “怎么?”迟姝茵这时候插话,“听着那些嚼舌根子的人瞎说,你也怀疑是皇后娘娘?” “不敢,臣妾觉得皇后娘娘是无辜的,但是这种说法也堵不住那些宫人们的嘴啊。”余晚宁无辜地耸耸肩,摊开手看着迟姝茵。 “不过,臣妾斗胆,希望皇上给个准话,允臣妾带人去重华殿搜一搜,好破了这子虚乌有的谣言。”余晚宁对着钟郁凌请求到。 钟郁凌一言不发地盯着余晚宁,眼神中带着不善。 “妹妹怕真是糊涂了,这皇后娘娘的重华殿其实人说搜就能搜的?”迟姝茵嗤笑了一声,“你这明目张胆地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又是动了什么歪心思。” “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妹妹也是为了破除对皇后娘娘不利的谣言啊!”余晚宁有些恼怒,反问迟姝茵,“莫不成姐姐还有更好的计策。” 迟姝茵想了想,发现貌似确实只有搜一番才能破除谣言了,她一咬牙:“重华殿当然不能随意搜查,这让皇后娘娘的颜面何存!我们私下派人查看一番……” “姐姐,你这样难堵众人悠悠之口啊!”余晚宁辩解道,“这么明显,宫人肯定会觉得有包庇的嫌疑,这对皇后娘娘来说不是更不利吗?” 钟郁凌不耐地皱着眉头,看向咄咄逼人的余晚宁更加不喜,一方面又因为自己近日里忙于政务,没来得及关心慕君心的近况而感到懊悔。 “皇上,既然妹妹执意要明目张胆地搜查,不如干脆带人搜了整个后宫,这样平等对待,又不会落了皇后娘娘面子。”迟姝茵提议。 她其实原本是希望私下和钟郁凌禀明此事,无奈余晚宁来掺和了一脚,还被她先抢了话头,心里鄙夷了一番余晚宁的做法,迟姝茵面上不显。 看她这三天两头往寿康宫那边跑,这明显是要讨好太后啊,现在还提出为了皇后的名声搜宫,鬼知道她又要搞什么小动作。 钟郁凌点了点头,虽然觉得慕君心这番平白无故被冤枉着实有点受了委屈,但是人家直接来他面前挑明了说,他也确实抽不出时间来处理,如果他出言护着慕君心,那些臣子指不定又在背后怎么说道慕君心呢。 “唉,罢了,”钟郁凌揉着眉头,“就听迟才人的,这件事交给迟才人和余宝林负责,你们带人把整个后宫都搜查一遍,被落了任何一个地方!” “臣妾遵旨!”二人异口同声地应答道。 “臣妾务必会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余晚宁还着重强调了一句,看起来是真的在为皇后担心。 出了昭阳殿,迟姝茵狠狠瞪了余晚宁一眼,在她看来余晚宁的假笑充满了小人得志的意味。 第四百五十六章 落网的冯青青 接了搜查令牌,迟姝茵和余晚宁带着钟郁凌派的侍卫开始了搜宫活动,第一个去的,肯定就是矛头对准的重华殿那儿。 “怎么了,到本宫这儿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好好的,慕君心看到迟姝茵和余晚宁带了一大波人走进来,有些愣愣地询问。 迟姝茵举起手中的令牌,指挥着身后的侍卫:“搜。” 慕君心大概知道是有人动作了,她看着迟姝茵,迟姝茵眼睛一撇示意余晚宁的方向,然后偷偷翻了个白眼。 于是慕君心就确定了这回挑起事端的是余晚宁了,余晚宁注意到了她们的小动作也不恼,上前解释道:“听闻皇后娘娘这儿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怕人误会了,迟姐姐和妹妹一同去寻了皇上要了搜查令牌,欲还娘娘一个清白。” “嗯,”慕君心不甚在意,“那你们慢慢搜,仔细搜,不要错过任何一个地方。” 她大有一副你要是能搜出点东西就算我输的架势。 迟姝茵心里呸了一声,一开始谁和你一同去的,明明是你自己跑过来的说要搜查。 余晚宁笑容不落,在一旁站着,慕君心让白心上了茶,让她们都坐着等,约摸着三盏茶的功夫,进了重华殿的侍卫都在正殿聚了起来。 “回皇后娘娘,迟才人,余宝林,东边偏殿没有什么异常。” “西边也没有。” “南、北方向也没有找到!” “哦?当真,是仔细搜过了吗?”余晚宁不紧不慢地问。慕君心拿着茶杯盖在茶面轻轻划了划茶叶,也慢慢地说:“看来就我内殿的房间没搜了,可是这地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搜查的,就劳烦两位妹妹带上几个宫女进去搜了,本宫在外面等着你们的消息。” “是。” “冒犯了娘娘,”余晚宁回话,对着带来的几个宫女挥手,“你们跟我来。” “是。” 也没多长时间,余晚宁和迟姝茵带着人走出来,余晚宁微微笑着:“皇后娘娘,您的房间也没有找到什么,看来这谣言也该不攻自破了吧。” “那妹妹就和迟姐姐去搜查其他宫殿了。”余晚宁解释道,“不能平白无故让皇后娘娘受委屈,皇上决定将后宫所有宫殿都搜查一遍。” “那可是一个都不放过呢。” 慕君心总觉得这件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她看着余晚宁的笑容,越发觉得她不怀好意,甚至她可能还知道些什么,或者说是参与了什么。 根据位分等级搜查,过后分别是迟姝茵的倾云宫,蒋卿欢的蒹葭殿,余晚宁的漪澜殿,以及冯青青和宋媛媛的甘泉宫。 搜到余晚宁的时候,她也没多大反应,并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意思,甚至还让人端出了茶点慢慢等候,那种笑意让迟姝茵莫名渗得慌。 也就那样,漪澜殿同样也没有什么异常,就来到了甘泉宫,她想到了巫蛊娃娃就在冯青青那里,那么依她的性子肯定会大闹一场,但是她种下了这么歹毒的果实,必定是要她自己咽下去的。 “搜。”毫不留情地,迟姝茵下了命令,冯青青看着冒出来的一大堆人感到非常不解,余晚宁就上前解释了来意,冯青青听到连慕君心那儿都被搜查过,不由地撇了撇嘴站在了一旁。 而迟姝茵则一直观察着冯青青的态度,当她看到余晚宁提起重华殿的时候,冯青青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反而是有一丝丝得意,就像是皇后都受过的委屈就不算委屈的意思。 迟姝茵其实一早就有了疑惑,冯青青大大咧咧,看起来不是什么喜欢在背后阴人的角色,但是她的婢女三番五次混进重华殿,肯定也有不可告人的事。 难不成这里头还另有玄机? “报!除了内室!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同样的,迟姝茵和余晚宁带人进去查找,而余晚宁这边则“顺利”地在冯青青的床底下找到了那个巫蛊娃娃。 “妹妹,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余晚宁把巫蛊娃娃拿出来,毫不留情地丢到了冯青青面前。 “我怎么知道啊……”冯青青让身后的宫女帮她捡起来递过去,她随意一瞧,瞬间脸色一百,大叫一声:“这什么啊!这不是我的东西!” 余晚宁接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质问她:“可是这个娃娃是从妹妹的房里搜查出来的,这上面还写着太后娘娘的名讳。” 迟姝茵也在一旁接话,言辞肃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妹妹要是不好好解释一番,恐怕要吃不少的苦头。” “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我……小月!昨天是你打扫我的房间!是不是你偷偷塞进去的?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冯青青脸色青白,眼睛恨恨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一位宫女。 “奴婢没有啊采女!”小月吓得跪地求饶,“奴婢昨日确实是负责打扫内室的,但是奴婢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啊!” 下人喜欢偷懒是肯定的,而冯青青也不太管自己的房间,像那些床底啊柜底啊这种平时看不到的地方,一般宫人们都是懒得打扫的。 冯青青面容扭曲,早已没了妖媚的影子,不顾形象地大声喊着:“这不是我!一定是你这个小贱蹄子陷害我,你们都抓错人了,一定是她!” 迟姝茵被她吵的头疼,眉头紧皱着,毫不客气地说:“这些妹妹还是好好地和皇上、皇后娘娘,以及太后娘娘去解释吧!到时候求饶什么的,主动认个错,说不定他们还会从前发落。” 但是对于没什么权势的,本来就打算凭女儿在后宫混地位的小官家族来说,从轻发落什么的是不太可能的,丢掉一条小命都算轻的,从严处理的话可能还会株连九族。 迟姝茵有些同情地看着嚷嚷着直喊冤的冯青青,对她蛮不讲理的破口大骂不在意,不过她现在确定了一点,冯青青很可能是替罪的羔羊,不过这一切,还得要找到她的那个贴身宫女问清楚。 第四百五十七章 找到东珠 对于冯青青这种直肠子,迟姝茵始终觉得她不会有这种弯弯绕绕的念头,一开始还觉得会不会是宫女教唆,让她做这种事来整慕君心。 现在看来她连那个宫女都没有咬出来,说明她很可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多说无益,把冯采女和她宫殿的所有宫人一并带走!”迟姝茵让侍卫架着反抗的冯青青,以及围着那一大群的宫人准备走出甘泉宫,突然看到了余晚宁的贴身宫女秋叶跑上前来。 “等一下,”秋叶气喘吁吁地跑来,喘了几口气后连忙说,“奴婢刚刚看到个鬼鬼祟祟的宫女,也不知道在藏些什么。” 秋叶转身喊了一句:“把她带上来!” 只见两个力气挺大的嬷嬷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宫女进来,等把她放到甘泉宫的地上摊开时,那些人都愣住了,有几个人还叫出了她的名字。 “那不是阿英吗?” “对啊阿英怎么会昏了被拖进来?” “刚刚不是说她在藏什么东西吗?你们说她会藏什么啊?” …… 一时间聚在一起的宫人议论纷纷,迟姝茵只得伸手:“肃静!” 余晚宁走过去问秋叶:“秋叶,你说她在干什么,把你看到的原原本本说出来!” “回迟才人,宝林,刚刚奴婢在殿外候着好好的,看到这个宫女背着个小包袱像是要出宫的样子,但是奴婢寻思着这也还没到宫女出去帮主子采购的时候啊,就悄悄地跟了过去,她好像很宝贝包袱里的东西,奴婢想着现在这个时候一切异常都要查清,就叫住了她。” “谁知她一看到奴婢转身就跑,掏出来包袱里的首饰盒就跑了,奴婢追着她跑了一会儿,那儿正好是没什么人看守的宫墙下,她突然和奴婢动手,奴婢为了自保,失手推了她一把,结果她撞到宫墙上就晕倒了,奴婢怕再生事端,连忙就近找了两个力气大的嬷嬷把她拖过来。” 说完秋叶还从身上掏出了什么东西,迟姝茵定睛一看:“释奴文书?这不是她的卖身契吗?怎么还有出宫令牌?” “回才人的话,这张文书不细看其实是看不出来它是假的,但这个出宫令牌可是真的,在这个时候出宫,明显是有问题。” “还有她手里的首饰盒,”秋叶示意嬷嬷呈上来,“她护得跟个什么似的,想必也是个爱财之人。” “阿英……”冯青青喃喃道,“肯定是她,她近些日子对我爱答不理的,三天两头总往外头跑,这个小贱蹄子肯定瞒着我干了什么!” “冯妹妹,还请说话注意些分寸,不要一口一个粗鄙之词。”迟姝茵告诫道。 “那个,”余晚宁在一边开了口,“要不要看看她的首饰盒里装了什么?虽说钱财宝贵,但是一个宫女想来积蓄也不多,不知道里面还会不会藏着什么。” “冯妹妹一直在喊冤枉,说不定真有什么问题呢,比如这个首饰盒……” 余晚宁笑得意味深长,在场的人忍不住注视着她不断启合的嘴唇。 “会不会装着什么贿赂之物?” 迟姝茵有些疑虑,但还是命令宫人们撬开了首饰盒的锁,别的首饰倒是没什么异样,还有好些是冯青青赏赐的,只是压在最下面的那件物品格外引人注目。 眼尖的宫人立马叫了起来:“快看!那是东珠!” “皇后娘娘的东珠怎么会在里头?!” “这件事怎么还和皇后娘娘有关?!” 一时大殿的议论又热火朝天起来,迟姝茵脸色极差,余晚宁面上表情震惊,实则心里大笑不已,看来一切都进展得极其顺利。 其实阿英没有要跑,反而是拿着首饰盒躲藏起来,听到了搜宫,就是怕别人发现东珠给告到皇后娘娘那里去,她就一边躲藏,一边找着秋叶。 所以当她一看到秋叶,就急着把东珠递过去,也没多想就朝那个方向跑了过去,结果冷不丁地后脑被人一棒子敲过去,就直接昏了,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是一概不知的,只能由着余晚宁的人一路满嘴跑火车。 迟姝茵的脸色在宫人们的议论中越来越差,她没想到这个宫女居然在东珠这还有一手笔,现在同样是众目睽睽之下,看来她的好姐妹定要被牵扯进去了! “带走!”迟姝茵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余晚宁还想开口,刚指着东珠,迟姝茵就不耐烦地看着她,“去重华殿,找皇后娘娘!” 因为疑似皇后指使宫女陷害冯青青,整件事情愈发地扑朔迷离,只能把她们先关押起来,一部分侍卫由余晚宁带队押人前往大理寺,一部分侍卫跟着迟姝茵去了重华殿。 冯青青被放了回来禁足于甘泉宫,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可随意走动,而余晚宁单独领着几个人押送阿英去大理寺的慎行司。 慎行司是严刑拷打嫌犯的地方,一般人进去了,不死也要褪层皮。 当慕君心还在优哉游哉地和白心逛着重华殿的时候,她看到了迟姝茵带人走了进来。 “怎么又回来了!”慕君心不解。 “皇后娘娘,”迟姝茵眼神有些不忍心,但是她没有这么大的权势明目张胆地包庇她,“还请皇后娘娘走一趟。” “到太后娘娘跟前解释一下,为什么冯采女的贴身宫女手里,会有您的东珠。” “什么?我的东珠不是一直在库房里吗?”慕君心一脸懵逼,她看向白心,白心也是啥也不知道地摇摇头,为了确定这一切,迟姝茵又派人再次搜查了重华殿的库房,并没有找到那一对东珠。 东珠是前些日子西芗国送来的礼物之一,当时为了维持友好的外交关系,南祁同样也派遣使者去了西芗,但是东珠珍贵,除了皇后这有,整个南祁也就只有太后那还有一对。 而刚刚甘泉宫搜出来的,从颜色及花纹来看,显然不是太后的,可皇后娘娘库房里的东西会出现在一个宫女那里,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第四百五十八章 疑虑 迟姝茵大体解释了一下,慕君心了然地点点头,表示愿意配合,随后就跟着迟姝茵来到了太后的寿康宫。 这个时候钟郁凌根本抽不开身,而太后娘娘因为精神不佳躺在床上未起身,故而隔着帘子,和慕君心对话的是阿瑞。 “皇后娘娘,还请您解释下,为何会在一个企图叛逃出宫的婢女身上找到您的东珠。” “而那个婢女又是甘泉宫冯采女身边的人,今日却又在冯采女那儿找到了给太后娘娘下咒的巫蛊娃娃。” 慕君心沉默了片刻,抬头冷静地说:“诚然,本宫头上扣着的罪责一时难以洗清,但本宫并未让人去过库房,除了那次为了给太后娘娘挑选礼品,让人翻了下库房罢了,也保不准有谁手脚不干净把它捎了出来。” “哼,除了你,谁还能有这本事敢动东珠,这么贵重的东西,有哪个奴才敢肖想,除了你把它送出去,还有什么情况?”太后知晓慕君心已然到达,马上掀开帘子起身,一脸怒气地瞪着慕君心。 “会太后娘娘的话,正如您所言,东珠极其珍贵,臣妾怎敢随意送人,还是送给一个宫女,您不觉得这事存有蹊跷吗?”慕君心福身,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哦?那你觉得哀家现在要待你如何……”太后一口气还没说完,突然不住地咳嗽,让人端来了一旁的茶盏饮了几口润喉,面部表情才慢慢地舒展放松开来。 “回太后娘娘,如今还请不要动怒,臣妾觉得,这背后一定另有指使之人,只不过冯采女被人推了出来,但最终要害的,必然是臣妾,如果真是巫蛊之术,那么当初那个方士也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是会选择为太后娘娘真正地除去邪祟。”慕君心淡然解释道。 一边的迟姝茵附和地点着头,同样为慕君心开口求饶:“还请太后娘娘仔细斟酌,万不可过早下结论伤害了无辜之人。” “哀家就不无辜吗?哀家就该这么病着吗,你口口声声说另有其人,那好,你给哀家说说,到底是谁这么做,一下子牵扯到了这么多人。”太后瞪大了眼睛,有些病殃殃的脸看上去很渗人。 “臣妾斗胆,敢问太后娘娘近几日是否经常起夜,且睡不安稳,伴着噩梦,而一早醒来睁眼会有天旋地转之感?”慕君心观察着太后的神色,仿佛印证了她的猜想一般,太后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是这样,你看出了什么?” “太后娘娘,您这脸色和一般患病之人不同,是属于精神不振的那种,如果不是近期看到了什么被吓到了,那就是您吃的东西有问题,这个还要交给专门的人检查。”慕君心抬头严肃地看着太后,“但还请太后娘娘秘密查看,免得背后之人有所动作。” “可你还是没有和哀家说清楚,哀家到底该如何处置你,这众人都知晓了,要是不给你安个罪名,这‘背后之人’不照样还会起疑吗?” “那,太后可以将臣妾暂时禁足在重华殿,太后娘娘私下派人和臣妾的人手一同协助迟妹妹调查。” “同时希望太后娘娘不要让后宫的其他妹妹知晓,免得引起其余的祸端。” “你是说,背后偷偷查?那把你禁足,只让人觉得哀家是在从轻发落。” “太后娘娘,您可以给臣妾和迟妹妹一个月时间,如若不能查明真相,臣妾任凭您处置,此外,太后娘娘可以对外宣称此案疑点重重,还需仔细调查,明面上可以把这个案子交给大理寺处理。” 太后允了慕君心的请求,拟了懿旨颁布出去,此外她谁也没留,只待慕君心和迟姝茵走后询问阿瑞。 “阿瑞,刚刚皇后所说你有没有觉得不对。” “回太后娘娘,刚刚皇后娘娘说把事交给迟才人处理,还提到了不让后宫里的其他人插手,这点让奴婢想不通了。” “您说,明明当时一同搜查的还有余宝林,为何将她排除在外?”阿瑞的不解戳中了太后的点,她回想了一下慕君心说过的所有话,再把它们全部串了起来。 “去吧我所有的吃食送去检查一番,还有近期喝过的药的药渣。” “最后别漏掉了,还有余宝林送来的名茶。” 虽然说余老经常会送些东西给余晚宁,但是余晚宁也会拿来孝敬她,而这名茶就是近期她送的最勤的一种,至于焚的安神香,整个寿康宫的宫人也能闻到,他们都没什么问题,那说明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是,奴婢这就遣人去调查。” 不要看余晚宁是她的侄女,事实上她和余晚宁并不亲密,一开始还会因为她是母族的人多少给点帮助,但没想到余晚宁是个唯唯诺诺哭哭啼啼的性子,对她的好感也就直线下降了。 可以一直退于人后的余晚宁突然站出来,居然也会参与了搜查活动,保不准她也动了什么歪心思。 太后朝天呼了口气,忍不住感慨道,这后宫之中也是时刻不得安宁啊,她也晓得巫蛊之术什么的一向都是别人拿来暗害他人,勾心斗角的幌子,但总归是有些心绪不宁了。 阿瑞关切地询问表情复杂的太后:“太后娘娘,您衣着单薄,是要披肩衣衫,还是继续回到床上休息?” “把窗子推开吧,哀家还想看看,这外头的梅花开得如何了。”太后任由阿瑞给她穿上外衫,再披上斗篷,看向宫女们推开的窗子。 只见那外头的梅花有些萎靡不振地耷拉在枝头上,丝毫没有她上一次见到的那种精气神,而且为数不多,开得也不是那么惊艳傲人。 “算了,这外头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还是扶哀家回床上躺着去吧。”太后眼睛里充满了落寞,阿瑞也不敢说什么,只得结果太后伸出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扶着太后离开了窗子。 回到重华殿的慕君心自然是只能待着把所有的思路捋一遍,没想到回来不久,麻烦事就一堆一堆地往她身上堆,白心建议她,一个一个宫女盘问下去,但不论是谁,不严刑拷打一番,定不会坦白自己随意动过库房的东西。 第四百五十九章 你要假死吗 不过慕君心转念一想,要是真的一个个盘问东珠的去路,反而更容易传出去,倒不如先把这些宫女禁在身边,限制住她们的活动范围。 与其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 而说到余晚宁这边,其间阿英在运送的途中醒了过来,她神态懵懂看着将自己架着拖走的侍卫,连忙顶着晕乎乎的脑袋挣扎了几下。 她看到了走在前方的余晚宁,忍不住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余宝林您要带我去哪?” “你醒了?你摊上了一件大事,”余宝林不回头,“巫蛊娃娃不在皇后娘娘那里,我和迟姐姐在冯采女的内室发现了它,现在你与这个事件有关,正要被压往大理寺审问,如果你与此事无关,自会被放出来。” “什么巫蛊娃娃?”阿英一脸纳闷,她记得明明是捎了对东珠出来,还是当初余晚宁让她带的。 她回顾了一下当天余晚宁让秋叶和她说的话。 “阿英,你知道我们宝林和皇后娘娘有些间隙,但是苦于无法和解,让皇后娘娘改观,于是我们宝林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我们让人把珍贵的东珠从皇后娘娘的库房里带出来,然后你去和那人接头,因为她活动范围极小,而我和宝林近段时间有些事要忙,自然无法去重华殿附近,你不常去,目标较小,可以将它带出重华殿。” “到时宫中会放出皇后娘娘的东珠丢失,我们会让人顶罪,说是对方偷窃,而后令人服用假死之药以逃脱,这件事被余宝林查出,到时皇后娘娘说不定会对宝林改观,希望你能清楚的知道这件事对宝林的影响。” “至于顶罪之人你大可放心,我们已经安排了人,也就是即将与你接头的重华殿宫女,东西也确实是她偷,所以你只负责捎出来就行。” “和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至于为什么不会怀疑到你,当然是因为冯采女的宫女怎会无端混进重华殿,所以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这件事情。” 阿英一脸震惊于余宝林的大胆,也觉得对方是高估了自己,她心里反应过来余晚宁确实给她个不算很难完成的任务,就算这个任务风险不小,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况且完成之后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她接下了这个任务,她就即将完成这个任务,可为何突然会扯到皇后娘娘的巫蛊娃娃呢?! “宝林,奴……”阿英焦急地辩解,想要向她求助,余宝林此时转身,将一只手指竖在唇边,柔柔地笑着:“还请你待会好好解释呢,说不定还会从宽处理。” 阿英看到了余宝林的手指放下的一瞬间扫过了脖颈,那是威胁的信号,她觉得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还是别乱叫人比较好,但她希望余晚宁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被暂时关押于皇宫里简易的一个监牢里,侍卫出了外头看守,而余晚宁则站在监牢对面看着关在里面愣神的阿英。 “宝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去送东珠,还遇到了秋叶姐,为何会被送来这里,还和皇后娘娘的巫蛊娃娃有关。”良久,阿英回神,压低声音询问。 余晚宁像是有些无奈地和她解释:“想来宫中的谣言你也略有耳闻,今日,我和迟姐姐接了皇上的命令去后宫搜让太后娘娘致病的巫蛊娃娃。无奈最终却在甘泉宫你家主子冯采女的内室床底搜了出来,皇后娘娘于冯采女有些过节你是知道的,冯采女是个怎样的人想必你会非常了解,所以这巫蛊娃娃到底怎么来的有些不得而知了。” “但是你运气不好,”余晚宁同样压低声音道,“你刚刚说你看到了秋叶,但是秋叶随着我一路搜宫,并未离开半刻,你当是认错人了,还有你跑的动作太过显眼,首饰盒太过引人注目,有侍卫以为你要跑路,就一棒子打晕了你。” “当你被一路押来甘泉宫后,你的首饰盒被破开,所有人都看到了里头的东珠,现在每个人都以为是你收了皇后娘娘贿赂,把巫蛊娃娃塞在了冯采女的床底下……” 听到了这里,阿英的脸上血色尽退,一片青白,她连连摇着头,声音带着哭腔发着颤问余晚宁:“宝林,宝林奴婢该怎么办!这不是奴婢做的,您是知道的奴婢没有乱塞东西,您会救奴婢的对吗?!” “当然会,”余宝林安慰她,“你刚刚这么乖,都没有说出我让你把东珠捎出来的事,你这么聪明机警识大体,你说我怎么会看着你白白被人诬陷呢?” “对,对,奴婢没有将您说出去,”阿英一脸恳切,神色颇为激动,“奴婢会乖乖的,会一直乖乖的,将来也不回提及这件事的。” “真棒。”余晚宁微微笑着,外面的光线顺着监牢小口的窗子照在余晚宁的脸上,莫名有种阴恻恻的渗人感,但是阿英不在乎,毕竟只有眼前的人才可能救助她于火海! “来,你小声点,动静别那么大,这是一瓶假死药,无色无味,你喝了它。”余晚宁诱哄着,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小药瓶。 “现如今计划有变,索性伪造你畏罪自尽,让你直接代替那个宫女遭了这份罪,虽然让你受了一点委屈,但是等你出来,我会给你多出几倍的银钱,到时给你带上释奴文书,你就当是带上盘缠远远地离开这里,我安排了母族的人,他们会护送你到达一个安全的地方。” 阿英有些犹豫地看着那个药瓶子,神色中有些慌张,她还看到了余晚宁递过来的一页“畏罪自杀”的证明,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阿英是如何与慕君心做“交易”,又是如何忏悔的说辞。 “也顾不上皇后娘娘了,别犹豫,为今之计只有这个是最有利的,我知道你定不乐意离开这皇宫,但是你真的甘心你的青春年华被锁死在这吗?” “待我离开后,你喝了它,至于你的家人,你大可放心,我会给他们足够的银两,让他们这辈子不愁吃穿。” 余晚宁也不等她的反应,径直离开了。 第四百六十章 畏罪自杀 余晚宁知道阿英肯定会选择听她的话喝下那瓶药,毕竟偷盗东珠也是大罪,虽然牵扯到了余晚宁,但是阿英是个无依无靠的下人,那么罪责必定更加严重,那么她也一定会放手一搏而选择相信她。 果然当日夜里,监牢里的看守突然慌了,原因是那位被押送过来的宫女当着看守侍卫的面服毒自尽了! 一时间整个皇宫又热闹了起来,第二日,一众宫人们又聚集起来说三道四了。 “阿英居然服毒自尽了,她可真是好胆量啊,难不成这巫蛊娃娃真是她塞到冯采女那的?” “谁知道呢,不过昨天看守的侍卫大哥说了那个情况,听说她服毒的时候动作极快,没有人来得及阻止,之后表情极其痛苦,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听说还是七窍流血死亡的,还是那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但是这个东西也常见,听说路上随便一家药老鼠的店就能买着。” “这么可怕,也不知道阿英咋想的,当初干啥想不开去干这档子事儿呢?” “还能怎样,有钱能使鬼推磨呗,不过她这一死,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件事真的和皇后娘娘有关呢。” “不知道啊,听说大理寺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审问她呢。” …… 余晚宁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漪澜殿里抚摸着即将送给太后的玉观音,听到秋叶带来的阿英已经在监牢服药的消息时,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 呐,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余晚宁没有什么假死药给阿英,在她的策划之中,阿英必须死,像这种对主子存有异心的,贪财的,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就是知道她太过聪明胆大,或者说太过贪生怕死,才会选择喝下那瓶毒药。 要是真留着她,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省的留下个祸害。 听完秋叶的汇报,余晚宁就像听了笑话一样,小声说了一句“真是咎由自取”,就欢欢喜喜地让人打包了玉观音,和秋叶去了寿康宫寻太后尽她的孝心去了。 而这可苦恼了慕君心,阿英一死,她又不能出去和人联系,在太后的懿旨下甚至还不能和钟郁凌见上一见,只能靠着白心与迟姝茵保持着“见不得光”的联系。 这都是些什么麻烦事啊,那个宫女好好的干嘛服毒啊,现在线索一断,这巫蛊娃娃的源头又难查了啊! “娘娘,听说景枫参将回来了,只不过很快就被皇上召了过去。”白心就像重华殿沟通外面的小信鸽儿,勤勤恳恳地把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又勤勤恳恳地把外面的消息传进来。 不过她还是没能见到钟郁凌,毕竟活动范围只有御膳房和重华殿之间两点一线,只能时不时和同去的迟才人的贴身宫女在端食物时悄悄打个照面,塞个小纸条之类的。 “景枫没事了?”慕君心问了一句。 “据说没什么大碍了。”白心回答她,“不过娘娘您的嫌疑已经洗脱了,估计不日就会解除禁足。” “谁帮的,感觉我还什么也没干啊?”慕君心不解。 “娘娘,您还是等之后皇上来找您,告诉您事情的原委吧。” 慕君心听罢更懵了,郁凌不是日理万机吗?怎么还抽得出时间来,况且这件事不是太后的人和迟妹妹一起查吗,怎么就完事儿了?这幕后主使被揪出来了? 不管了还是等解禁之后再听他们说吧。 于是在阿英身死后第三日,太后撤了旨意解除了慕君心的禁足。 慕君心刚刚洗漱用完早膳,迟姝茵就带人迫不及待地来寻她。 “姐姐!这个事情现在明了了,待我同你一一道来。”迟姝茵可以说是有些愉快地闯了进来,然后让人关上房门,但是当她一转身的时候对上慕君心的脸有些严肃。 慕君心有些警觉,意识到事情还没结束,她连忙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姐姐,是这样的,”迟姝茵用正常的声音大小,甚至还夹杂着一些愉悦,和脸上的表情完全不一致,“阿英畏罪自杀,全是因为她贪图钱财,这才谋划了许久。” “阿英这人性情贪婪又狡猾,但是也算是为了免受皮肉之苦,她在忏悔的遗书中把什么都招了。” “原来她一早就想出宫远走高飞,所以这些年一直在积聚银两准备跑路,还伪造了释奴文书,打算偷点东西离开皇宫。” “有一天路上正巧路遇刚从库房拿着钥匙的白心……” “啊?奴婢……”白心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开口想问些什么,迟姝茵突然音调提高,眼神示意白心小心隔墙有耳。 白心会意,连忙点头配合,在一边沉默不语地看着迟姝茵。 “她趁白心不注意,偷偷盗印了钥匙的轮廓,将模型找机会带出宫去寻了铁匠打磨,之后三番几次地混入重华殿盗取了东珠。” “但是她出宫的时间还没到,手里又有东珠,想着制造点乱子,从中混出去,于是她想到了制作一个巫蛊娃娃,趁着送糕点无人关注那会儿偷偷溜进了皇后娘娘的内殿寝宫里,将娃娃塞在了床下。” “之后就想趁着搜宫的侍卫人手不足的时候混出宫去,没想到被眼尖的秋叶逮到了,就被送到了甘泉宫。也就有了事情败露,畏罪自杀这种行为。” “在忏悔遗书里,阿英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虽然她该死,但还希望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能网开一面,罪责她一人担,只求放过她的家人。” 迟姝茵说完,大殿里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如果外头的人听到了,那么只会认为殿内的人只是对这件事情太过震惊。 很快的,慕君心立马就反应过来,把声音压得极低:“这件事是郁凌做的?” 她刚刚从白心的反应中得知白心并未见过阿英,自然不会有库房钥匙被盗印这一说。 迟姝茵同样小声回应:“没错,为今之际只能先这么稳住皇宫中的众人,甚至是太后娘娘,要想一切真相大白,我们只能这样争取着时间。” 第四百六十一章 叙述 “冯采女那边也解除了禁足,宫女们也被尽数放了回来。” “现在对外解释就是如此,至于铁匠什么的,皇上也安排人了,遗书的写法呢,也是被换过的,要是姐姐想知道……”迟姝茵的声音愈发地小,慕君心的耳朵凑得越来越近,突然听到没了声音,顿时扫过去一个异样的眼神。 当慕君心看到迟姝茵突然笑得暧昧时,她心里的警钟一直“当当当”地响个不停。 “晚上皇上会来一趟,这么些日子不见,怕是对姐姐想得紧。” ???我怀疑你在和我开玩笑但是我没有证据。 慕君心一脸囧样,迟姝茵又一脸正色地说:“反正等皇上来了,他自会和姐姐解释。”说完又是对着她一个挑眉。 “咳咳,”慕君心握拳咳嗽,示意要把这个歪掉的话题扶正,“所以现在我们也要稳住幕后之人,让他自己无意中暴露。” “对!”迟姝茵两手一合,表示同意,“不过近日来卿欢对你甚是担忧呢,我也没将事情告诉她,她至今还是听着宫里那些乌七八糟的言论的,我们要不要找她去。” “可以,”慕君心又低头想了一会儿,“但是我们可以大体和她说一下,不必让人过分担忧。” “那我们现在去找她吗?”迟姝茵提议,慕君心点头表面态度,叫上白心一起,一行人慢慢渡步来到蒋卿欢的蒹葭殿。 蒋卿欢一看慕君心和迟姝茵来找她,连忙起身迎接,看着慕君心的眼神充满担忧,这些日子她也是为慕君心提心吊胆的,就怕她的姐妹被牵扯到了什么。 慕君心把迟姝茵和她讲的那个“版本”说给蒋卿欢,她是个没什么想法的,大大咧咧的小丫头,倒没必要同她说那么多了。 听完解释,蒋卿欢反而看向白心道:“白心,你下次可要小心着来了,库房钥匙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随意露在外面呢?” 白心不动声色地面部一抽抽,只得应了下来。 “卿欢,其实当初是我让白心去库房翻东西,才会有库房钥匙露出来的机会,主要还是因为要给太后拿点礼物啊。” 慕君心看白心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看上去憋屈着的样子,觉得有点想笑,就给她说了几句话。 “唉,也是运气好,人家什么都招了,要是没个原有就暴毙了,你还不知道去哪里哭。”蒋卿欢看着慕君心,有些侥幸地说着。 这和暴毙也差不多了好吧。 至少慕君心和迟姝茵是这么想的。 话题太沉重,迟姝茵四处望了望,企图找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绿油油的小花花,决定强行转话题。 “卿欢,你这个不是很难得的四季吗,这花你什么时候买来放这的,以前好像没见过啊。”迟姝茵指着摆在一个偏角放着的,眼光还算充足的地方。 “啊你说这个啊,”蒋卿欢满不在乎地说道,“这算是我捡来的?” “捡的?”慕君心感到很纳闷,她好像没见过这种花,转头问迟姝茵,“这花很名贵吗?” “嗯,算是吧,”迟姝茵说着,走上前去轻轻碰了碰它的叶子,“只是在我们南祁很难见,它算得上是西芗传过来的种子,只不过在南祁培植没有在西芗好,可能水土问题?要是在西芗,你还能看到它成片生长。” “哦?那它主要有什么特点。”慕君心也上前去碰了碰它的叶子,有些猎奇地询问,“能用药吗?” “特点的话,名曰‘四季’,自是四季常开,颜色会随季节变幻,各束花色不同的概率比较小,通常夏季白冬季绿,也有特殊的情况,花期较长,没什么其他特点,也不能用药。” “价格在花卉中算比较贵的了,但是实用性几乎为零,只能摆设或者送人,也可以贩卖。” 不能用药的花草不是好植株,慕君心放开了它,转而又问:“既然是名贵的花,怎地还有人嫌钱多扔了它,再不济送人也行啊。” “嗯……”蒋卿欢又思索了一下,“那也可以说是送的吧。” “谁送你的?”迟姝茵好奇地问。 “就前些日子,我去甘泉宫找宋采女那会儿,路过了冯采女那儿,看到了它被随意丢了殿门口,想着她是不是忘了收回去就提醒了附近的宫女一下。” “那个宫女却说是冯采女让人丢在那里的,那我想着这么好的花做什么要丢掉,就想进去问问,结果冯采女直接说我要就送我了。” 慕君心又来了兴趣:“那她为什么把它丢在殿门口说了吗?” “说了,说是余宝林执意送来的,她又不好总是落人家面子,就等她走了之后想着丢掉,好像后来说什么贴身宫女忘了丢了还是怎么的……”蒋卿欢像是在想什么。 “卿欢你再说一次,谁送给冯采女的?”慕君心像是突然戳到了一个什么点,连忙询问道。 “余宝林啊……”蒋卿欢默默地看着她,感觉也没什么不对啊,“说是来和好的,她不是和冯采女有过些矛盾吗?” “说忘了丢的人……是阿英吗?”迟姝茵问,又怕蒋卿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又提了一句,“就是我们说过的服毒畏罪自杀的那个宫女。” “嗯……好像是吧,当时也没那么在意这件事,你们现在这么一问,我也不能正确地给出答案。” 迟姝茵和慕君心对视一眼,表示估计是余晚宁也从中掺和了一脚,本来对她有些反常的行为就有些疑虑,看来还是要对她提防一点。 “算了我们说这么多这些不开心的干什么,这么些天没见了聊点有意思的事呗。” …… 这一聊,她们直接聊到了接近傍晚,这时太阳不如正午那么刺眼,在深宫里看过去,它像是徐徐隐没于宫墙,等着明天的东升时刻。 慕君心和白心一路无言,看着从宫墙里探头的梅花,想到了这些日子事多,一时之间都忘了还有这些让人赏心悦目的美景。 第四百六十二章 北越贵客 唉,要是有手机说不定就能发个朋友圈了,在现代我们可见不到这么古韵古风的场景啊。 慕君心就这么一路感慨地往回走,到了重华殿里,钟郁凌早已在里头等着她。 “回来了,这几天郁闷的心情有没有好点?”钟郁凌温柔地笑着,坐在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白心特别自觉,一看到小郭子在大老远的殿外候着,她也留了下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郭子唠嗑。 “嗯,还行,挺想你的。”慕君心见四下无人,就噔噔噔地向前跑,做出了准备扑上去的动作。 钟郁凌连怎么接的手势都摆好了,结果人家一个转弯,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咚地一声坐了下来。 “我们来说点正事,你是怎么想的,那遗书比宋媛媛写的话本还要的真实,”慕君心想绷住笑意,就选择一脸正经地询问。 “我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能不能不要这种表情啊,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搞得我都绷不住了,哈哈哈哈……”实在是钟郁凌的表情太过委屈失落,慕君心忍不住联想到口中玩具被抢的哈士奇。 要想憋住不笑,不好意思臣妾真的做不到。 钟郁凌听闻起身,移过去把慕君心抱到自己跟前搂着,开口问她,“你知不知道景枫回来了?” “知道啊,”慕君心一脸正色点了点头,“白心说他刚一回来,你就把他给叫过去了。” “遗书是景枫换的,内容是迟姝茵编的。”钟郁凌简单的一句话概括了这件事情。 “哦,就这么简单?”慕君心觉得他是个不合格的解说员,一点惊险刺激的感觉都没有讲出来。 “嗯,没了。”钟郁凌像是在想想还有没有遗漏的,突然发现好像就这些了。 “你接下来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活动?听说你的重华殿出现了吃里扒外的人,要不要把对方揪出来。”钟郁凌开口询问她。 慕君心把想法大体说了一下:“揪出来万一不肯说怎么办,一般这种的人都是有把柄在别人手里的,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地说出来,还不如先稳住他,等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再一步步地顺着爬上去。” “这事我先看着来吧,况且还有姝茵她们,我肯定可以揪出幕后主使的。” 钟郁凌思索了下:“行吧,你要是觉得哪里需要我帮忙的,就跟我说一下。” 于是乎两个人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就因为这一堆破事儿,都有些天没见,俩人又甜腻黏糊起来了。 另一边的余晚宁,脸色有些难看,但是碍于宫人们在场,她不好发作起来。 该死的,忏悔遗书居然被换了,居然有这么多人帮着那个慕君心,虽然感觉没有牵扯到自己,这次的事居然还没给她造成实质性的影响,看来要另想法子了。 余晚宁捏紧了手帕,努力控制着面容不变扭曲,压下心头的气急败坏,脑子飞快转着想着突破的法子。 看来,是要从破坏钟郁凌和慕君心信任这一步出发了。 最后在阿英的床位搜出了大量银两,坐实了她贪财的性子,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不过巫蛊娃娃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又过了几天,宫里开始忙活了起来,原因是从北越国传来了消息,北越国二皇子慕容征同二皇子妃席玥会在这个月中旬前来拜访南祁皇帝。 于是京城里离皇宫最近的驿馆开始布置起来,以此迎接从北越远道而来的贵客。 “你知道北越二皇子吗?”慕君心端着让御膳房做的燕窝,进了昭阳殿问在书桌那边旁批奏折的钟郁凌。 “知道,我还是追月阁杀手那会儿遇到过他,当时去北越执行任务的时候茶馆碰到的,他是个比较闲散的皇子,太子就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索性也就没他什么事,交谈过几句,是个好相处的。”钟郁凌也没抬头,但是莫名觉得他有些气鼓鼓的,“你这么好奇打听别的男人做什么?” 慕君心舀着燕窝的手一顿:“这是哪家的醋坛子翻了?酸味熏得一屋都是。我也没别的意思,不知道来的贵客是何许人也,自当问清楚,避免出了什么岔子。” “那你怎么不问问二皇子妃席玥?” 慕君心听到这就有点郁闷了:“你还知道别的女人?” “不晓得,就知道席家也是北越太子一派的。”钟郁凌讪讪的摸了下鼻子,表示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哦,你自己吃吧。”慕君心“咚”的一声放下燕窝就离开了,留下一脸懵逼的钟郁凌,他表示善变的女人真的很难懂。 很快就到了北越皇子到达的日子,在驿馆放下行李之后,又抬着一大堆东西去了皇宫。 “北越国二皇子,二皇子妃到~”太监尖锐的声音拖长,听起来还有一股莫名悠扬的味道。 “拜见皇上,皇上圣安。” 北越二皇子慕容征,身形匀称修长,面容俊美柔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过惯了与世无争的生活,端的是一副潇潇君子骨。 二皇子妃席玥,小时候随父东奔西跑,经历过边塞征人生活的她有一种不可忽视的凌厉气势,面容美艳,但是自然比冯青青更胜一筹,何况人家还很聪慧机警。 高位上坐着的钟郁凌和慕君心和他们随便唠嗑了几句,就开始了各种客套话,没几句就开始改了称呼,直接亲切称名。 因着北越贵客希望聚会人少,当成老友寒暄那般,不希望太热闹,所以南祁举办的典礼省了很多事,甚至请的人都寥寥无几,后宫嫔妃也只来了慕君心,太后借口缠绵病榻也没有来,虽然简易,但是多了随性感。 突然慕容征像是发现了什么,看着钟郁凌说:“我观郁凌兄有些眼熟,像极了在下的一位故友。” “哦?那还真是我的荣幸,也不知是一位怎样的故友。”钟郁凌面不改色地询问。 “那位故友与在下乃是萍水相逢,但是相谈甚欢,可惜了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慕容征笑着回答,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满了一杯酒敬了一下。 第四百六十三章 他乡遇故知 席玥倒是笑了一下,看着慕君心,笑着出口:“言修说看南祁陛下像极了故友,我也觉着皇后娘娘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 言修是慕容征的字,慕君心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也笑着回:“那还真是巧了,看来我们都有缘啊。”听完,席玥也会之一笑。 见着大家都没有说敬语,慕君心决定随大众,总之他们高兴就好。 下面来的个别臣子就像是背景板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也没说什么来打扰坐在最前头的四位。 接下来的谈论大多都是讨论一下两国如何友好啊,有什么需要共同发展的啊,你一言我一语地接着,倒是很和睦。 而这个宴会举行了一下午,但是席玥却被慕君心留了下来,因为她发现了令她十分震惊的一件事。 “你也是穿越者?!”回到重华殿,慕君心连忙遣退了所有下人,包括白心,她闭紧了殿门,把席玥拉到了内室小声地说了出来。 这下换席玥震惊了,一开始她看到慕君心神神秘秘的做法以为她有什么企图,没想到居然收到了这么重磅的一个炸弹。 “你刚刚听出来了?!”席玥眼中也闪着欣喜的光芒。 刚刚提到了两国通讯有些不太方便,毕竟隔得有点远,席玥就随口提了一句:“要是有手机这玩意儿就方便多了。”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慕君心还是听到了,接下来的整个宴会慕君心都心不在焉的,惹得钟郁凌撇了她好几眼。 一到宴会结束,她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个借口想要留一下席玥,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故知,没想到这么小概率的事情居然也被她撞到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哎累死老娘了,你知道吗我和言修几乎跑遍了这世界的个个国家,终于在你这给我逮着了。”席玥激动地握着慕君心的手,还给她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嗯?慕容征也是穿越的?”慕君心像是从这句话品出了什么,提出了她的疑问。 席玥听罢摇了摇头:“这怪我没说清,言修不是,只是他喜欢停停走走,那我也就跟着他啊,只不过每到一处,我都会留下些话来传递我是个现代人的讯号。” “确定是中国人对吧?”慕君心看着席玥,“可真有你的!这种法子都给你想到了。” 席玥老骄傲了,拍着胸脯说:“那必须的!肯定中国人啊,其实我觉得我穿得还算顺利,我原身不是一直随父从军征吗,巧了,我穿的的时候正好被送回来了,因为婚约到了,我就这么被嫁出去了。” “嫁给慕容征?那你是运气好,直接换个生活环境,还不怕被穿帮,不过你这一回来就大婚,啧,这酸爽。”慕君心摇了摇头。 席玥思索了一下:“也还行吧,一开始还是相敬如宾的,毕竟谁也不认识谁……” 突然慕君心笑得暧昧:“后来他就对你动手动脚了,我可是听人说‘君子不过慕容言修’,你这……” “想什么呢你!是老娘先出击的,毕竟这么好的人可不能放过了,你看啊,他为人随和温润,遇事沉着冷静,而且长得还帅,最最重要的,他还老宠我了,我跟你讲……” “停!”听着席玥如数家珍那样,慕君心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知道你家的好了,我拒绝你塞过来的狗粮。” “嘻嘻嘻,”席玥贼笑了几声,“那你这又是什么情况啊?” “我,我可比你倒霉多了!”慕君心一想到席玥就觉得有些愤愤不平,“我一穿过来就是个身无分文的可怜孤女,要不是现世学医,会点傍身的技术,我可能还在过着由别人接济的生活。” “那你是怎么和钟郁凌相知相守的?”席玥好奇地询问。 慕君心想起那日:“就是那会儿吧,他受伤了,我就把他给救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那种,说起来带我走出那个穷不拉几的小村子,也算有他的一份功劳,但是对比起现在,我还是比较想过以前那种悠闲自在的日子。” 慕君心给了席玥一个‘后宫之中人多是非多’的眼神暗示。 席玥晓得的点点头,然后说了一句气死人的一句话:“言修不用负责继承整个国家,我们都是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像这样时不时地旅个游的。” 妹子你是不是缺少社会的毒打,这么挑着点来刺激人的吗? 慕君心磨磨牙:“没事儿,万一以后我也能过那种悠哉悠哉的生活呢,人还是要有点梦想的,万一就见鬼实现了呢?” 她们都不知道的是,慕君心随口说的一句居然一语成谶,最后到真的过上了那种悠哉悠哉的日子。 既然是老乡,那话匣子必须就打开了,慕君心就一股脑把那些破事全给说了,其间的那些迂回曲折的经历听得席玥啧啧出声。 “我的老天,你这也太刺激了吧,我都是过的小甜饼生活,你这简直就是在避飞刀嘛,你真是太难了。”席玥不得不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 慕君心突然提议道:“感觉还有好多事没跟你讲,要不这样吧,你先别回驿馆了,在我重华殿住几天,我把我几个小姐妹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席玥说:“好啊好啊,那我先去找言修说一下,顺带去把我的行李带过来一点。” 接着她就屁颠屁颠地离开了重华殿,欢欢喜喜地奔向驿馆。 于是乎当晚钟郁凌来到重华殿,得知明天开始席玥即将来重华殿住几天的时候,那小眼神委屈的好像慕君心被抢了一样。 咳,其实和被抢也差不多了,反正少了许多可以亲热的机会,于是当晚就给他吃了个够本,才退一步应了慕君心的要求。 接下来的几天,迟姝茵和蒋卿欢也时不时来找慕君心还有席玥说话,当她们知晓席玥也是个豪爽直率的妹子,也很其乐融融地一块相处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一起讨论鬼故事啊 其实席玥还有个喜欢半夜起来摸到慕君心房间里讲夜半鬼故事的癖好,一开始慕君心还会被吓着,但是到了后来,困意战胜了恐惧,经常没听一半就直接打盹儿了,然后就被席玥一阵嫌弃。 “你怎么也这样啊,我一开始和言修讲鬼故事,没想到他一个古人一点儿也不迷信,把我都说得一愣一愣的,好没意思。” 慕君心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早知道席玥有这癖好,还不如让她待在驿馆呢,大不了她多跑几次去找她便是。 “你要是真这么闲,你下次去找姝茵和卿欢说去,反正我是困死了。” 说完又倒头把脸埋在枕头里,企图诈死。 席玥灵光一动:“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个点子,要不明天咱把迟妹子和蒋妹子叫过来睡一起?保证鬼故事吓得她们不要不要的。” “我觉得你别再有法子了,真不知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第二天还真么精神,算我求你了,睡觉吧妹子。” 困是真的困,席玥看着慕君心上下眼皮子直打架,也就良心发现不再打扰她了。 第二天上午,迟姝茵和蒋卿欢又来了重华殿听席玥叨叨,果不其然,席玥提议她们今晚前来重华殿一块来个恐怖夜谈。 “阿玥你这是要抢了皇上的位子吗,大半个后宫都被你叫去‘侍寝’了,你这样子是不行的。”迟姝茵挑眉打算否决了她的想法。 “我这样子是说得过去的,”席玥知道了她们不是钟郁凌真正的女人,自然也就敢打趣她们了,“我觉得这想法没毛病啊,反正你们也没‘侍寝’过,不行你们今晚必须来!” “算了吧,我跟你讲,我们南祁的那些大臣肯定又会拿这件事在那叨叨叨,说什么‘后宫聚集,和异国人士夜晚秘密交易啊’‘皇后疑似谋反啊’反正能传得和真的一样,说得可能你自己都信了。” 席玥瘪了下嘴,突然又问道:“你们是不是说过有个喜欢写小话本的,就那个什么宋……” “宋媛媛,位分采女,”蒋卿欢调笑道:“尽记住人家写小话本了,连人家叫什么也不知道。” “那我就找她说鬼故事去,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凡人。”迟姝茵和蒋卿欢也不太懂这些梗,就由着她说啥是啥了。 当日下午,席玥就我行我素地来了甘泉宫,当宫人进去给宋媛媛通报的时候,人家还吓了一大跳,不然你说好好的,要不是来找茬人家皇子妃怎么会来。 “不知道皇子妃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宋媛媛就像吓到的小仓鼠一样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嘿嘿,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吗?”不请自来的席玥大大咧咧地说。 这不回答还好,这一回答宋媛媛就以为她是要没事找事,顿时声音就给吓颤了:“那,那您来这,是有什么,什么打算吗?”宋媛媛也不知道怎么招待人,毕竟她这除了时不时来借话本的慕君心她们,还没来过什么贵客。 她看到放在小桌子上的茶盏,念头不过脑子地把茶杯抽过来,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皇子妃您先喝茶。”还真别说,动作又快又稳,一点茶水也没有撒出来。 席玥心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你别紧张啊,我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来咱先把茶放下,”席玥终于晓得为啥宋媛媛会是这态度了,恐怕是以为她无端来找麻烦的,“我其实就是,来看看你写的小话本的。” 啥?现在换宋媛媛懵逼了,她还以为她哪里得罪人家了,这才找上门来,于是她又回归了一开始迷迷糊糊的状态。 “皇子妃是想看话本吗?等等我让念儿给你找找。”说完宋媛媛就让身后站着的宫女给她翻出来,“是皇后娘娘她们告诉您我在写这个的吗?” “对,我就特别喜欢看小故事!”席玥一脸兴奋,接过念儿递过来的小话本,就开始翻看起来,也时不时和宋媛媛叨上几句,但很快宋媛媛就发现了席玥有些奇怪的地方。 “媛媛,我觉得你这个地方写得不够精彩,都没点胆战心惊的紧迫感,这里最好是添一个什么雷声突响白衣女子突现这种的。” “呐呐呐还有这里,井下浮尸要引起注意,得是有什么声音是吧,你这没个警示啥的就一句‘发现’就结了可不行。” “还有这里,你可以在它的材料上动手脚,比如人皮制作啊,才能显出坏人的用心险恶……” 一直喃喃自语的席玥没有注意到宋媛媛越来越震惊的脸。 “皇,皇子妃,我这些,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写这些,这些情节怕是,不妥……”发现席玥越来越鬼畜的思维,宋媛媛有些瑟瑟发抖地提醒到。 “哎没事,我更你讲,这故事呢就重在情节精彩,现在满大街都这种才子佳人你看我看的,你说要是来些惊悚搞怪的,那多有看头不是。”席玥突然压低声凑过来问,“你是不是没什么思路?” “啊?是吧。”宋媛媛已经懵逼得对方说啥是啥了。 “今天晚上我来找你,我帮你搞思路,准保你能写出来!”席玥拍着胸脯保证,“我先去驿馆准备一下!记得等我啊!” 然后席玥风风火火地去了驿馆,慕容征以为她要回来了,迎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她埋进箱子里东翻西找,然后抬头嘿嘿傻笑,看样子只是来拿个东西。 慕容征表示自家妻子总是喜欢往外跑,是不是被花花绿绿的世界蒙蔽了双眼,要不要把她圈起来,万一野惯了不回来了怎么办? 嗯……下次小惩一下,慕容征走过去凑到人家席玥耳边:“玥儿,你要是三天之后还不回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细腰被人掐了一下,席玥感觉耳根子一热,回头像小鸡叨米一样狂点头,表示一定听从组织的一切安排。 慕容征温和地报之一笑,在她嘴角轻轻吻了一口,也就随着她去了,但是席玥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哦豁,完蛋。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我帮你制造灵感 一听说今晚席玥要去宋媛媛那里住,那给人高兴的,钟郁凌事务一处理完就直奔重华殿,早朝上完啊,下午和慕容征随便聊聊的啥的,知道晚上可以找慕君心,整个人都意气风发了不少。 可人家慕容征表示很不开心,觉得自己就像是和一帮女人抢女人一样,重点还是自家女人自己凑上去的,空虚寂寞冷地忍不住想灌酒。 慕君心一开始听到席玥要找宋媛媛去,觉得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但是一看到钟郁凌急匆匆地赶来,那眼睛亮的跟什么一样…… 算了还是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不对!觉都睡不好,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 席玥是个心大的人,跑到宋媛媛那里,身上还背着个大包袱,和她等到夜慢慢深了,就去镜子前把自己的脸涂的惨败,扮了个七窍流血的妆容,还把头发披散下来揉的乱七八糟的,然后套上一个斗篷,拉着宋媛媛走出甘泉宫。 宋媛媛看到她里面像染了血迹一样的白衣,停下来不解地询问:“皇子妃我们这是要干嘛?” 席玥僵着脖子缓缓地转过来,猩红的嘴唇咧着说:“我不是说了吗~帮你找灵感啊~” 别说,缓慢地压着音变了声线,听起来还真挺恐怖,席玥还露着森白的牙齿,斗篷下的妆在这黑漆漆的宫里看着分外渗人,至少宋媛媛是被她吓了一个哆嗦。 席玥也不解释,拉着她来了一个偏僻地小道,从小包袱里掏出两个小黑木轱辘,在特制的鞋底下安上。 “你看着啊,我听到君心宫里有小宫女说过,这条小道走到头,几乎每晚都有来这私会的人,到时我扮鬼吓过去,你就偷偷注意他们的临场反应就好了。” “然后吧,我就扮……已经过世的人突然出现,就那种特别惊悚的情节,你就可以根据这种情节写话本了!对了近期有没有什么坏人去世啊,好人可不能打扰。”席玥一边整理着身上的“戏服”,一边询问宋媛媛。 宋媛媛被对方一顿猛如虎的高端操作震惊到了,但还是乖乖地答话:“有个宫女叫阿英,她……” 没待宋媛媛解释,席玥就让她打住了:“别了,说多了我也记不住,你先后面跟来,我包里有闪闪的一大片反光铁皮,你到时候在我出场前先帮我扇着。” “好的。”宋媛媛愣愣地接过来,突然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跟着席玥一起来的。 我是谁?我在那?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准备了!”快到尽头岔到一个旧殿面前,席玥越发地激动,她看到一个宫女正从侍卫手里接过什么,突然知道了为什么当初教导主任喜欢抓校园里的小情侣了。 别的不说,棒打鸳鸯这种事情有点儿刺激! “嘭哐,嘭哐,嘭哐……”诡异的声音还伴着闪闪的白光,站着那边的宫女侍卫在黑夜里看不清那个拐角处有什么,突然一个眨眼,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出现,站在那个角,歪着头,像是脖子折了那种。 “谁,谁在那装神弄鬼!”那个宫女佯装镇定地喊着。 “我是谁~你们还~不知道吗~”嘶哑的声音在狭口处显得空灵而又惊悚。 “我们,我们怎么知道你是谁!”那个宫女回问,看样子暂时没被吓到,“你信不信我叫人了!” “桀桀桀……你叫啊~他们可管不了我~毕竟我可是专门从下面上来找你的~”一个移动,宫女和侍卫看到她是飘滑过来的,裙子长,鞋子的问题,让她看起来像是没有双腿那般。 “她,她的腿,是悬空的!”一旁的侍卫见了鬼,有些惊悚地看着对面。 “我从下面上来~不过是要找个人作陪~你们两个走出来一个~”白衣女子越飘越近,宫女和侍卫看到了她七窍流血的面孔。 “说不定我阿英~还能放过另一个~保留下他的血肉~” 宋媛媛闻言有点想笑,这奇奇怪怪的台词怎么能吓到别人呢,真是…… “你,你,冤有头债有主,你的死跟我没有关系,都是她和她主子干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你要寻仇就找她们去!”那个侍卫看起来有些恶狠狠的,急忙撇清着自己的关系。 “哦~看来你也知道我是冤死的~你为什么不救我啊~”白衣女子伸出堪比利刃的五爪,手背还泛着浮肿。 “你个傻子!你乱说什么!”那个宫女气急败坏地看着那个侍卫,躲在暗处的宋媛媛发现宫女的慌张不是席玥造成的,而是那个侍卫造成的。 她忍不住悄悄探了头,没想到看到的确实是认识的一个宫女,她心里了然了几分,暗暗记下了。 侍卫腿打着哆嗦,而那个宫女想要上前拽过白衣女子,谁料人家突然张口,喃喃道“不能说~不能说~”嘴里的舌头就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那个侍卫脸色一下子就惨白了,他一个后仰,“咚”地一声晕地上了,那个宫女脸色也白,不过她嘴里说的却是:“你怎么知道阿英不能说,你到底是谁?” 那个白衣女子伸着手指,慢慢地靠近她,喉咙中只能痛苦地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她向前飘,宫女也不惧怕地站着原地瞪着她! 无法,白衣女子先发制人,把阴森森的脸怼过去,长棍一样的五指合拢,二话不说往人家后脑勺招呼。 也不晓得她用了什么技巧,反正人晕是晕了,扮鬼的席玥撸了一把头发叹息道:“哎呀天哪,这女的太难搞了,没想到居然不怕鬼的。” 然后她有用装着黑木轱辘的鞋子踢了踢另一个侍卫:“这男的真没担当,以后谁嫁他谁倒霉,啧啧。” “真没意思,走了。”席玥转身,来到了拐角处找宋媛媛,宋媛媛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席玥疑惑的眼神下拉着她离开了“作案现场”。 她觉得有些事情要和席玥确认一下,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那个地方,没有看到地上的侍卫悄悄睁开了眼睛。 第四百六十六章 见机行事 “喂,别装了,她们走了。”那个侍卫理了理衣服,出声提醒了一下地上躺着的宫女,那个宫女闻言睁眼,有些庆幸地看着离开的两人。 “希望她们能还阿英一个公道,阿英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财不顾一切的人。”那个宫女撕下了脸上易容的人皮.面具。 “你也是,你怎么斗得过人家余宝林呢,何必这么冒险?”那个侍卫担忧地看着她。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那个宫女冷静地收好人皮.面具,转手掏着荷包,拿出了藏着的那些钱给侍卫,“我暂时只有这么多,等我攒够了我再还你,谢谢你帮我找的面具,还有谢谢你陪我演。” 侍卫摇摇头,笑着收下了,看着宫女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低喃了一声“傻丫头”。 到了甘泉宫,宋媛媛关上房门,轻轻拽着席玥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阿英有冤啊?” “我不知道啊,不过台词一般就这么说的,我连阿英是谁我都不知道。”席玥洗着脸,想把妆容都清洗干净,“我这次看他们的表情,像是在做什么亏心事,我就扮了一回冤死鬼。” “不行,这事儿我们一定要告诉皇后娘娘。”宋媛媛一脸严肃,“说不定她真是冤死的。” “那我们明天找君心去?”席玥随意答着话,“这次有没有什么灵感?” “有,而且是一个很有用的灵感。”简直细思极恐,宋媛媛想到那个宫女的脸,还有侍卫说过的话,表情就有些复杂。 席玥哦了一下,就拉着宋媛媛洗洗睡了,不过天都要亮了,宋媛媛心里又藏了事儿,可以说是一点觉也没有睡。 第二天起来,宋媛媛不顾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席玥吃了早膳就赶去了重华殿,通报过后知道慕君心还没有起床,就和席玥在偏殿等候。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人家今天才不会起那么早呢。”席玥讪讪地说着,“还不如先歇一下。” “不行,我记不住事,我怕忘了,晚上都没敢睡着。”宋媛媛可以说是和席玥也混得差不多了,知道她就是个大大咧咧地人,也就没有像从前那么怕她,知道人家可能就是太无聊了。 等到慕君心洗漱完用了早膳,席玥觉得她和宋媛媛都要等成咸鱼了,看着高挂的太阳,忍不住啧啧赞叹。 “你们这么闹的吗?”席玥嘻嘻笑着看向慕君心,对方表示不想接收这个信息,因为她怀疑席玥在开车而且证据确凿。 宋媛媛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她来不及反应直接上前把昨晚席玥扮鬼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们这么闲的吗,大晚上不睡觉跑去扮鬼吓人家小情侣?”慕君心一脸意味深长,席玥嘴硬说道:“我们是为了艺术,你不懂,这种献身精神值得我们如此,都是为了灵感。”说完还朝宋媛媛打了一个响指。 “你们来就是告诉我昨晚上你们是怎样搞艺术行为的?你们怕不是对艺术有什么误解?”慕君心无言以对。 “娘娘,臣妾想说的不止这个,”宋媛媛看着四周的下人,慕君心知道她可能在忌惮什么,就把那几人遣退了。 “昨晚臣妾看到的宫女,是秋叶。”宋媛媛压低声音暗示,“而那个侍卫指着秋叶说的,‘都是她和她主子做的’让我有点纳闷,娘娘您看阿英这事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慕君心知道多半和余晚宁有关,和啥也不知道的席玥确认过之后,便肯定了这件事有余晚宁的手笔,就是不知道人家怎么做的。 不过秋叶知道的也不少,自然是参与了其中的,看来要找机会试探一下了。 “这事你们别声张,知道了吗?”慕君心说道,她看着宋媛媛,“阿英的事我会仔细查清楚的,不过希望你什么也别说,知道吗?” 宋媛媛点了点头。 慕君心跟钟郁凌和迟姝茵都讲了这件事,希望可以想出一个对策赶紧解决这个麻烦,至于其他的部署,他们表示一切正在慢慢进行着。 席玥在宫里玩腻了,自然就打算回到驿馆去,终于不再跳脱着在后宫里闹闹这个闹闹那个了。 过了不久,就是皇宫里举办的百花宴了,此时有钱有势的那些家族的夫人小姐都会聚在一起,而一般来说,总会有人向太后“推销”自家的女儿,以求攀上皇室的高枝。 席玥爱热闹,也拽着慕容征来了宫中,搞得人家一个大男人混在一帮女眷中有种莫名的尴尬,特别是个别人看他的眼神,让他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 “你先去偏殿等我,我随后就来!”席玥也感觉到了不妥,连忙瞪着那些给慕容征暗送秋波的女人,慕容征笑了笑,捏了下她的脸,答了声好就离开了。 余晚宁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突然心生一计,她叫来了秋叶,对着她耳语一阵,秋叶了然,勾唇阴恻恻地离开了。 慕君心和太后一同走了一段路,等太后坐下歇着的时候,慕君心就借着招待的借口离开了太后的视线范围。 突然一个眼生的小婢女走到跟前拦住了她,给她递了一张纸条,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的是席玥约她在偏殿汇合。 她心中不解,因为一开始和席玥说是等宴会开吃的时候在一起见面的,而且她们说好过一般不会让人用字条传话的,更何况她碰巧见过席玥的字体,并不是这个模样。 她疑虑此事必定有鬼,正巧钟郁凌来找她,她就小声把这事儿告诉了钟郁凌,钟郁凌面上不显,告诉她按着人家写的来,弄一个引蛇出洞。 慕君心状似无意那般,遣退了身边的人踏进了偏殿,她一踏进去,就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迷香的味道。 不懂声色地用衣物掩住口鼻,一脸谨慎地走进去,并且把一个隐秘的窗子打开到可以进人的大小。 她一进去,就看到了昏在桌上的慕容征,急忙上前探探他的鼻息,知道只是晕了过去,突然她听到外面有人落了锁的声音。 第四百六十七章 设计 “怎么回事?慕容征怎么会在这里,还晕了?”钟郁凌从拐角那个隐秘的小窗翻了进来,关上那个在外头看起来和墙上繁复的花纹融为一体的窗子。 “不知道,这里头有迷香,你先把鼻口捂住,算了你闭气也行。”得亏钟郁凌听力不错,反应能力也好,才听得清慕君心隔着布料含糊的回答。 钟郁凌点点头,然后示意性地询问慕君心下一步该如何,慕君心拉着他走到那个隐蔽的小窗那边,开了个小缝喘了一口气和钟郁凌说。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给我和慕容征设的局,八九不离十是余晚宁安排的,你说要是到时候传出我俩共处一室,那肯定又会给我安个‘水性杨花’的罪名,所以,委屈一下你替我在这呆一下了?” 钟郁凌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这屋外可能还候着有人,但是吧说不定能知道屋里的动静,所以这里必须要有人和慕容征待在一块儿,顺便制造点动静,才能把对方给引出来。 说完她示意了下钟郁凌,她则先在偏殿里象征性地咳嗽几声,跑去去前面拍门,假装被锁住了出不去,然后咚的一声掉了地上。 钟郁凌藏在了内室的柜子里,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慕君心在地上趴着装昏迷,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有人试探性地敲门,知道里头没有回应,就开了锁走进来。 听着动静,应该是对方先把趴在桌子上的慕容征抬开,然后慕君心感觉有人拖着她走了一断路程,接着背靠一个柔软的垫子。 感觉对方拍拍手,松了一口气那般又出去落了锁,这时慕君心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她和慕容征正躺在同一张床上。 “果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不多会儿这殿里的迷香也散得差不多了。”慕君心跳下床,看着从柜子中溜出来的钟郁凌道,还指着刚被掐灭的焚香。 “刚刚那个确实是余晚宁身边的人,我缝隙边上看了一下。”钟郁凌凑到慕君心耳边低声说。 慕君心递给钟郁凌一根银针,示意性地偏头看向慕容征,钟郁凌点头,表示这里暂时交给他。 慕君心小心翼翼地推开小窗子,发现四下无人就灵活地翻了出去。 关上小窗子之后,她看到了偏殿旁边的蒹葭殿,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溜了进去,结果看到了待在里头绣花的蒋卿欢,连忙上前示意她不要嚷嚷,然后问她有没有宫女的服饰给她换一下。 蒋卿欢不解,但还是不知道从哪给慕君心翻出了一套最简易好换的宫女服。 “我们先出去找姝茵和席玥可以吗?”慕君心整理着衣物,然后询问蒋卿欢愿不愿意暂且放下手里的活,“我跟在你后头假装你的婢女,至于为什么,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回头和你解释。” 蒋卿欢愣愣地点了头,本来她是称病不想去那个什么百花宴的,但是好姐妹都这么说了,就只能去凑下热闹了。 去了后花园那一片发现热闹非凡,席玥正在碰碰这碰碰那的,也有一些不知道她的官家小姐会出来搭话,一时半会儿还叫不到人,至于迟姝茵那边也类似了。 蒋卿欢只得让人给她俩传个话,看她们寻机找借口往这个方向走,慕君心就让蒋卿欢避着点余晚宁去了她不怎么看得到的地方,同时跟上来的还有迟姝茵和席玥。 “哎?姐姐怎么在这里?刚刚还有好些人在找你呢,连太后都问了人,你怎么扮成了卿欢的婢女了?”迟姝茵看蒋卿欢身后的婢女一直低着头,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慕君心,连忙询问道。 席玥想了下回应:“兴许是出了什么事儿?” “对,”慕君心回答,“刚刚我收到了席玥的小字条……不用这么惊讶,我知道不是你给的,上面写着让我去偏殿找你。” “我没有啊,去了偏殿的是言修,我看这周围全是女眷,他也不好意思老在这儿待着。”席玥缓缓地说着。 “没错,得亏你有事没事在重华殿编写鬼故事,我发现字体和你写的不符合,就生疑了,正巧郁凌来找我,我把这事儿告诉了他。” “然后呢?”迟姝茵看了会儿停下来的慕君心。 慕君心接着说:“这一看就是在耍诈,所以我们决定将计就计引出幕后之人,虽然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见到言修了吗?”席玥问道。 “见着了,去了偏殿发现就他一个人,不过晕了过去……” “啊?那他有没有事?!”席玥一听慕容征出了意外,瞬间就绷紧神经紧张了起来。 慕君心摆摆手回应道:“没事,就是吸入了一点迷香,晕倒在茶桌上了,现在郁凌在那里看着。” “这个局又是针对你的,如果被人看到你俩先后.进去了,免不得又要嚼舌根子。”迟姝茵分析着情况,“第一,一个女子和一个外男共处一室,不管怎么解释都会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第二,本国皇后私会异国皇族,还很可能惹上两国避开皇帝私下交易的嫌疑,就惹来了祸事,总之,这些流言蜚语一传,那些老家伙肯定坐不住了。” “对,而且席玥肯定会对我心生间隙,一个女人吃起醋来还是很可怕的。”慕君心看着席玥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了钟郁凌,又补充了一句,“男人吃起醋来也是很可怕的。” “呃,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席玥小声询问她们。 “不出意外的话,等会儿就会有人引着大家伙去偏殿找我,对方可能会以为我和慕容征待一块,毕竟我听到外面落了锁的声音,肯定以为我出不去,但实则有个隐蔽的小窗子,是郁凌留了个人偷偷凿的。” “偏殿还有小窗子?”迟姝茵和蒋卿欢对视一眼,“这事儿我们确实不知道。” “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等着就好。”席玥看着她们,“那是要回到百花宴那里去吗?” 第四百六十八章 商讨 “是的。”慕君心说,“你们先走着,等会儿我混到人群后面去,一群人在一起站久了也会容易把人目光吸引过了,至少我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懂了,那现在分头行动。”慕君心比了个手势,她们几个就陆陆续续地散开了,慕君心混到了宫女群那里,因为宴会忙忙碌碌的,一时半刻还没人注意到她。 当太后第三次询问慕君心在哪里时,余晚宁正在太后面前和她说着话,这时突然一个宫女上前,悄悄附耳到余晚宁身边和她说话。 “太后娘娘,听说姐姐这会儿正在偏殿休息,说是困乏了,待着不想来这。”余晚宁恭敬温顺地告诉了太后。 太后有些不干了,她身子不好还要出来,怎么皇后就可以直接休息了,况且晾着这么多的夫人小姐成何体统。 “哟,这几天皇后也没别的事儿,这大早上的就困乏了,哀家倒要看看她能有什么事,找个人去把她叫来。” “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说了实在是困乏,希望宴会用膳之时再去寻她。”宫女跪俯下身子回答这太后说的话。 在一边默默注视着的慕君心表示这一口黑锅她可背得太苦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大牌的话了。 余晚宁还在一旁添油加醋:“太后娘娘,要不还是让姐姐休息会儿,兴许是额外事务繁多,姐姐疲惫了……” “哀家还没疲惫呢!她倒先疲惫了!能有什么事儿啊,就怕是这几天懒散惯了,连出来参加个百花宴都困乏,你叫上几个人,和哀家找她去。”太后气恼地说了几下,引起了那些夫人小姐异样的眼光。 余晚宁一看众人看过来,连忙扮演二十四孝好侄女,一边为太后抚着胸脯顺气,一边嘴里说着“为慕君心着想”的话。 慕君心在那边不耐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谢谢你啊这么为我着想,我可去你的吧! 于是余晚宁假装拗不过太后,只得遵从命令带着太后前去偏殿找慕君心,那些个女眷看到宴会的中心人物都不在了,也好奇地跟过去。 “刚刚太后如此气急败坏地说要寻皇后娘娘,为何?”有个状况外的小姐跟在后头,问其他人。 “说是闲皇后娘娘懒惰了,刚刚才嚷着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另一个女子又小声嘀咕。 “我刚刚看余宝林有一瞬间还有点开心的样子,她和皇后娘娘之间有什么矛盾吗?听到太后要给皇后娘娘治罪能有好心情?”另一个不怕死的胆大的小姐说着,这时站在她身旁的那位夫人拍了下她的手。 “洛儿不得无礼,后宫的各位贵人岂是我们能随意非议的?兴许是你眼花看错了也不一定,听为娘一句,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懂了吗?” “懂了。”那位官家小姐急忙点头示意,而在后头的慕君心把上面到的言论全都听到了耳中,她僵硬着嘴角扯了一个笑出来。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而且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女人敏锐的观察力。 走在前头扶着太后的余晚宁也缓缓地勾起嘴角,没有人看到她那愉悦的弧度。 到了偏殿,她们一群人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听得不甚清楚,但也是知道里面肯定有一个男人。 这时席玥才像是很吃惊一样跳出来说:“你们刚刚说君心去了偏殿,可是我记得言修也在偏殿,你们会不会搞错了,君心根本就不在这里啊?” “什么?慕容殿下居然在这里?”余晚宁也吃惊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脸担忧地看着殿门,“可是下人都看到了姐姐进了这里一直没出来,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了,这么久都没离开?” 太后听了席玥和余晚宁说的话,脸色突然阴沉了起来,想到一天到晚流言蜚语“傍身”的慕君心,她忍不住叫人:“我倒要看看,这慕君心是不是真在里头。去把这门给我打开。” 此时的门锁早被已打开,当然是在秋叶她们以为慕君心熟睡的时候打开的,放松了紧惕的秋叶被景枫逮住了,暂时控制在一边。 后头的慕君心看着样子差不多了,给了不远处的蒋卿欢一个颜色,在众人心思都放在偏殿的时候悄悄退出了人群,再次溜进了蒋卿欢的蒹葭殿,随便挑了一身还算不会失了身份的衣服,就出了蒹葭殿,转到从重华殿通往偏殿的道路走来,索性四下无人,她也不必遮遮掩掩。 另一边,太后心里其实是不太敢让人开门的,万一真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就是皇家出了大丑闻,毕竟现在身后的那些夫人小姐,个个都算的上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小官家族的那种,于是她也颇有些懊悔干嘛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这事曝光出来。 不过又转念一下,要是慕君心那个乡野丫头要真敢如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抵赖不了,到时废后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一句话,省得她一天到晚地上蹿下跳,看着闹心。 太后想明白了,示意余晚宁把门推开,席玥想上前阻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结果没想到的是,坐在小茶桌附近的钟郁凌和慕容征在一脸严肃地不知道讨论什么,猝不及防的门一推开,里面的两人疑惑地抬头看过去。 “怎么会是你们呢?不是说皇后在这里休息吗?”太后心里也不知道算不算松了一口气,问了下里面坐着的人。 钟郁凌和慕容征连忙起身上前,拜过太后之后,慕容征开口了:“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本殿随玥儿来了这百花宴发现我待着有些许不合适,就来偏殿等她,不过实在无趣,听说皇上早就下了朝,就遣人把他请来。” 钟郁凌接话:“母后,儿臣与慕容正商讨着一些北越与南祁不同的治国理论,此外在没有人来这了啊,至于君心,我更是连她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余晚宁不动声色地紧紧揪着衣袖,心里惊疑不定。 第四百六十九章 抓到秋叶 余晚宁知道现在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慕君心他们多半已经察觉到是她所为,一开始还在为慕君心开脱的嘴巴顿时就蹦不出来一个字。 “我就说嘛,好好的君心来这偏殿休息干嘛?要休息还不如回重华殿来得舒服。”席玥意有所指地看向突然什么也不说的余晚宁。 余晚宁脸色有些难看,倒是随口说了一句:“那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去了哪里?” “你在找本宫?”突然人群后穿来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的询问。 那些夫人小姐瞬间散了开来,好奇地看着慕君心破开人群来到前面,她注视着余晚宁,眼神凌厉,余晚宁一下子转移了视线,竟有些不敢看她。 “那皇后不如说说,刚刚这百花宴你到哪里去了。”太后冷不丁地开口,余晚宁悄悄送了口气,如果慕君心没有回答上来,那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本来在宴会里待的好好的,突然收到了纸条说皇子妃席玥找臣妾,臣妾本来想要前往的,不料被一个毛毛躁躁的宫女泼了一身,就急着回重华殿换衣服去了。” “本来换好了衣物应该就要离开,但是有人拦下臣妾说皇子妃会过来重华殿,让臣妾先等着,臣妾等了有一会儿了,发现一直没来人,就又去了百花宴,不料却发现没太后娘娘和好些夫人小姐都不在,听有些宫女说都是去了偏殿找臣妾。” “臣妾还纳闷呢,这好好的臣妾去偏殿做什么,于是臣妾就来了这儿,刚好余宝林问话了,臣妾就应答了一句。” “我没让人找皇后娘娘啊,会不会有人搞错了?我一直在百花宴好好呆着啊。”席玥提出这句话,“怕不是有个别居心叵测之人想要让皇后娘娘难堪吧。” 余晚宁没有吱声,太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狐疑地看向余晚宁:“哀家刚刚听你一口一个皇后在偏殿休息,此前和你说话的宫女呢?把她找来问话。” 就在这时,景枫拽着一个宫女走了出来,松手一扔,对方“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她抬起头,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渐渐大了起来,都在议论着对方是什么人。 唯有宫里的人一脸高深莫测,景枫握拳行礼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卑职奉皇上之命,守着偏殿,突然看到她鬼鬼祟祟地一直望着偏殿,卑职就去捉了她给送了过来,还请皇上发落。” “秋叶,你不在余宝林的身边,没事跑来偏殿做什么?”慕君心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周围看客的眼神瞬间就不对劲了,这事儿居然有余晚宁的人在掺和,是不是说明对方可能也在里头动了什么手脚,再联想到一开始余晚宁看似为慕君心说话,实则一直在太后跟前暗讽她的态度,看着余晚宁的眼神瞬间就意味深长起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奴婢听说您在里头,就想着太后娘娘在找你,欲进去叫您一声,但是没想到听到了男子的声音,奴婢就没敢走动……”秋叶眼神躲闪,随口编了一下,她不晓得慕君心她们知道了几分。 慕君心简直要气笑了:“哦?又是‘听说’,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这大家伙都在传本宫待在偏殿,这要是不出来澄清一下,也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你说是不是啊,余宝林?” 余晚宁浑身一颤,看着笑意盈盈的慕君心禁不住点了点头。 “刚刚有提到这位宫女鬼鬼祟祟,我和皇上可是在讨论两国之事,要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慕容征笑着看着地上的宫女,眼神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来人,把这个宫女带下去,满口胡言乱语,扰乱众人的心绪,肯定另有企图,还需带下去严加拷问,至于其他涉事的宫人,找出来一并带走!”钟郁凌不带任何表情地下达了命令。 “臣遵旨。”站在不远处的几个侍卫全都跑了过来,两个拖走了一直在跪地喊冤的秋叶,其余的正在搜查着刚刚传谣的宫人,余晚宁有些焦躁地看着被拖走的秋叶,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自己都有嫌疑参与了这件事,自然是不能保秋叶的,只不过,秋叶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要是她受不住严刑拷打,把她以前做的也一并招了…… 余晚宁脸色暗沉下来,心乱如麻盘算着对策,但是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让诸位见笑了,这是我宫中之事,就不便在众人面前言说了,打扰了各位的雅兴,还望不要见怪,快到用膳之时了,还请移步。”慕君心笑着说,想要招待着诸位客人离开。 “哀家这走来走去的,”太后这时开口说,“乏了,倒是没有你们那么尽力充沛,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皇后全权处理。” 余晚宁想要扶着太后离开,太后把扶在手肘处的白皙素手挥开,不着痕迹地抽出了她自己的手,一旁的其他宫人看见了,连忙上前扶着太后慢慢离开了。 余晚宁被太后甩了脸子,自然是非常难堪,她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最后硬着头皮跟在众人面前离开了。 接下来的宴会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只不过是钟郁凌和慕容征离开去了昭阳殿,慕君心明显的感觉到那些待嫁的京城小姐们失落的眼神。 因为太后直接撒手不管了,接下来那些个虚与委蛇的交流让慕君心觉得心力交瘁,感觉特别心累,要不是还有迟姝茵帮着打哈哈,她觉得她真要不行了。 宴会一结束,看着那些官家的夫人小姐们离开,慕君心简直要谢天谢地了,不过想到自己的小姐妹们还一头雾水的不知道发生了啥,毕竟她们就算是猜到了那么几分,也不是很肯定。 慕君心就决定带着她们先去昭阳殿找钟郁凌,顺带问一下他们是怎么解决的,又是打算这么处理抓走的秋叶,虽然暂时放过了余晚宁,但是也没有完全让她置身事外。 第四百七十章 以前还扮鬼 才刚刚踏进昭阳殿的门,席玥就像个猴子一样朝慕容征窜了过去挂在他身上,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他脸上响亮地“啵叽”一口,又跳了下来,换来对方一个宠溺的摸头杀。 慕君心走到钟郁凌旁边,俩人一起做了一个扶额状,至于迟姝茵和蒋卿欢则表示没眼看,拒接接收那俩对人传过来的信号。 “咳,我们先来说下正事啊,郁凌你是用那根银针叫醒慕容征的吗?”慕君心咳嗽了一声,先开了个头。 “啊?用针扎的啊?扎哪了?言修你疼不疼啊?”席玥一听就有些担忧了,看向钟郁凌的目光充满着控诉般的委屈。 “无妨,穴位而已,不疼。”慕容征朝众人笑了笑,表示没什么大碍。 “其实是这样的,慕容当时不是昏在床上么,我就用银针刺激了下他的穴位,他醒来之后想要开口询问,我就跟他说了,然后我俩就躺床上一直等着,顺带听听下外头的动静。” “去之前我叫了景枫,当时是让他逮人的,景枫就等到人家开了锁退下,就知道有人朝这边赶来,他就控制了余晚宁那个婢女,那我们自然就可以起来装作聊天了。” 钟郁凌靠坐在案桌旁,一身明晃晃的龙袍闪得人眼睛有点花,慕君心走过去接下他的话头:“我长话短说,有人借席玥口吻约我去偏殿,我来到之后看到昏迷的慕容征,让郁凌替我先扛会儿,我注意着宴会的动向,顺带找你们汇合。” “这次名正言顺地抓到了秋叶,还差一些线索,我们就可以确定当初与我不对付的就是余晚宁,换句话说,巫蛊娃娃的背后指使之人,是余晚宁没跑了,只是证据不足,还不能断定。” 蒋卿欢突然不懂了:“当初巫蛊娃娃不是阿英搞的鬼吗?怎么变成余宝林了?” “当时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真相,”迟姝茵解释,“阿英的遗书是假的,自然外头传的也就只是为了稳住背后之人才这么说着迷惑众人的,当时你说余晚宁送了四季给冯青青,我就知道她极有可能接触了阿英,或者许诺了对方什么,让阿英替她办事。” 慕君心分析的很到位:“所以阿英只是参与了这件事,她并没有谋划这件事,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抓住余晚宁更多的小辫子,秋叶就是一个很好的出发点。” “我们不需要稳住余晚宁吗?”蒋卿欢又有些不解了,这样一来对方不是会有所动作吗? “现在不需要了,就是要让她慌张,让她以为我们已经从秋叶口中知道了不少事,等她自乱阵脚,有所动作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揪住她的狐狸尾巴了。”慕君心回话,给蒋卿欢一个完美的解释。 “啧,虽然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但是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哦。”一直状况之外的席玥表示听的有点头大,就像那种看电视剧从中间开始看,前因后果都没搞懂的那样。 “你们不避着我们,直接讲这些事,就不怕我们到处乱传吗?”慕容征突然开口提醒,“我们看起来很值得信任?” 钟郁凌思索了下,爽朗地笑了一声:“我知道的,你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慕容征也笑了一下,握拳碰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你小子干嘛用这种好像很了解我的口气说话,放心吧,我们不会说的。” 席玥也愣愣地举起手摆了个手势:“我发誓我就算是没怎么听懂也不会乱说的。” 不过她眼睛骨碌地一转,贼兮兮地走到慕君心身旁说:“不过我倒是听出了一点,那个余晚宁针对你做了很不好的事,要不要我帮你扮鬼吓死她……” 慕容征闻言转头看着两眼冒光的席玥,对着她露出一个威胁性十足的笑容,声音也柔了好几个调:“玥儿乖,被给人家添乱,你一天到晚跑来跑去怎么行,别这么闹腾。” 慕君心莫名觉得渗得慌,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也开口挤兑她:“上次宋媛媛说你扮鬼吓人一点也不恐怖,还说什么帮别人找灵感,灵感是找着了,硬是让人家写成了喜剧,你说的那些台词成了主角不搭理,事后回想都会笑的那种。” 席玥不服了,反驳道:“哪有,只是你们南祁人胆大,我在北越还成功吓退了人呢,她现在见到言修的二皇子府都还绕道走呢?” 突然一排人“嗖”地一下把目光集中在了席玥身上,甚至连慕容征都一脸完全不知道这事的纳闷表情。 每个人脸上都仿佛写着一句话,“这位朋友,请说出你的故事。” 席玥一下子成为了全场焦点,她讪讪地摸了一下鼻子:“啊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初有个一直觊觎着言修的女子,姓庄的,人也特别装,反正我听她说几句话就想打人。” “是那个一天到晚在我面前说你鲁莽的那个吗,模样我倒是真的忘记了。”慕容征适时地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哎没错就是她,”席玥叉腰老骄傲地说,“有天夜里,她偷偷溜进二皇子府,巧了言修正好不在房间里,我还在试着北越的脂粉,心血来潮过头了化了个满脸血一样的妆,出去找水洗脸的时候看到她了,谁知道大晚上还有人在外面啊,她鬼叫一声就‘噗通’掉地上了,后来还是我让人给抬到她家去了。” 一群人不自禁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这都是什么高端操作。 慕君心打趣道:“我看你不是心血来潮过头了,你这怕是上头了。”谁没事儿大晚上涂自己满脸血的。 “那好吧看你贡献出这么奇怪的一个故事,算你歪打正着抓到了秋叶的小辫子,也就出了一份力了。”迟姝茵笑吟吟地看着席玥。 “那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蒋卿欢问道。 “让郁凌先放出消息,就说秋叶的事全权交给我处理,避过大理寺的慎行司,就说这是后宫之事?”慕君心提议。 第四百七十一章 逃脱失败 “是想要把余晚宁朝你那里引吗?但是这样你不就会有危险了?”迟姝茵担忧地问她。 慕君心倒是心大:“没事,只要只扯到后宫之中,没有两国关系掺和进来,朝臣们的言论应当不会太过,这样给余晚宁稍稍放松了心绪,想来会让她有翻盘的想法。等着吧,过不来多长时间,她一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我们给她来个瓮中捉鳖。” 蒋卿欢问:“可是这样能行吗?而且她要是沉得住气,毫无动作呢?或者事情败露,抵死不认呢?” 慕君心闻言一笑:“哈,那就看看秋叶的本事了,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过,我重华殿还有一位没被揪出来的内奸,要是余晚宁想要在我重华殿动手,那势必会引出她来的。” 众人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各自回各自住处去了。 漪澜殿内,余晚宁气急败坏地把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吓得外面站着的宫人一个哆嗦。 “她慕君心有什么好,”余晚宁表情有些狰狞,“值得这么多人帮她,连这次的计划都被她化解了,还把秋叶都带走了。” 余晚宁突然脱力一样跌回椅子处:“秋叶,秋叶知道这么多,我不能,不能让她说出来,要是她受不住慕君心他们的审问……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 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余晚宁露出来阴邪的表情,声音也越来越低:“不对,还有她……她不是一直忠心耿耿吗,让她想办法把秋叶带出来,要是不能……让秋叶永远不能说话也行……” 余晚宁突然又笑了,要是慕君心执意要找出她所做的一切,她不介意让慕君心也去阴曹地府走一遭。 可怜暗牢里的秋叶还想着余晚宁会找办法来这里捞她一把,早不知道人家对她也已经动了杀心。 小苑通过去御膳房领的食盒中的糕点知晓了余晚宁需要她做的事,她犹豫着,最终决定去寻来迷香。 趁着给秋叶送饭的功夫,小苑了给她可以撬开锁的铁丝、打火石片和一小撮迷香,同时告诉她今晚第二批换班的侍卫的时间,到时她也会在外面点燃迷香,两人共同点燃迷香让侍卫昏迷,秋叶可以乘机撬锁溜出来,还给了她画着从重华殿通往漪澜殿最近的小道的小纸片。 秋叶不动声色地点头,小苑趁机问她有没有向慕君心透露些什么,秋叶摇摇头,表示对方还没开审。 小苑心存疑惑,但也没说什么,把食盒中的饭菜放了就离开了。 是夜,月亮闪着微弱的光,根本不足以照亮宫殿里的路,此时却是最适合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小苑蒙了脸,趁着四下无人,抹黑溜到暗牢外面,点燃了迷烟,但她不敢久留,点了烟之后就去了小道那边隐藏起来。 同时秋叶那边也行动了,她一等侍卫渐渐昏睡,就用铁丝撬开了锁溜了出来,可她不知道的是,一早就有人在外面侯着了,刚没走出去多远的她,看到了前方来人,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哟,出来了啊?”白心带着人步步逼近,秋叶连忙转身就跑,无奈她不知道重华殿具体的结构,很快后面也有人把她包围了起来。 看着被人架住的秋叶,白心上手在她身上摸索了起来,秋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拿走了小纸片和打火石片。 “看来,给你送东西的人还挺了解重华殿的,”白心拿着小纸片感叹道,“可惜她没想到你这么不给力,也不知道藏好点,这么快就被人抓住了。” “白心姑姑,我们在门口附近发现了这截迷香。” “暗牢里也有。” 白心听着回来的两帮侍卫的汇报,了然的点了点头。 秋叶心有不甘地瞪着她,但也只能无力地把头撇到一边,咬紧下唇不说话。 “押回去,”白心挥手示意架住秋叶的侍卫,“去把和她接头的人给抓来。” “是。”一帮侍卫跑去搜铺,但小苑掐着时间算出秋叶一直没出现,就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借着一路摆设物的掩护,她避开了那些搜铺的侍卫,寻机翻回了自己的住处那儿,但是心里知道自己可能快要暴露了。 看着其他熟睡的宫女,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决定按照余晚宁的指示,快速替她除掉秋叶了。同时,如果不甚暴露,只能以命一赌,除掉余晚宁一直看不惯的慕君心。 有了这个念头的小苑一夜无眠,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余晚宁发现秋叶并没有按照路线回到漪澜殿,所以更别提给她的跑路的盘缠了,那些东西在桌子上放了一宿,她也无眠了一宿,最后也只希望小苑能忠心护主,再帮她最后一回了。 可是谁能说清真的会有人愿意以生命来护另一个人吗?人性都是贪婪的,没有人能保证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会有人豁出性命为人争取机会,而不是拉着那个人给自己垫背脱险。 余晚宁胸脯起伏的厉害,她知道这次如果不是慕君心死,那么就是她亡。 天光乍破,又是看不清局势的一天啊。 慕君心在大殿上冷静地听着白心的汇报:“回禀皇后娘娘,昨晚秋叶确实是借旁人之力溜了出来,可惜留下的东西并不能指明内奸的身份,而且对方狡猾的很,派去的侍卫找了一宿,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 “那秋叶统共接触了什么人你知道吗?”慕君心说,“先把那些人都都筛出来,此外再一一审问排查。” “是。”白心领命,“昨日和秋叶接触过的,出了牢里的侍卫,就是送饭的宫女了。” 慕君心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办事去了。 她本来打算让人去请了迟姝茵,然后和她商讨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解决的法子,谁料宫人出宫了不远,就撞到了前往重华殿的余晚宁。 “拜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余晚宁的不请自来,慕君心倒是没有什么惊讶之处,也只是挑了挑眉,让人赐茶赐座。 第四百七十二章 宣战 “希望妹妹的不起自来没有叨扰了姐姐,只是听说秋叶一直被关在这里,娘娘也没有审问之类的,如果秋叶洗脱了罪名,还请娘娘把她放回漪澜殿。”余晚宁抿了口茶,咽下去后用手帕示意性的擦擦嘴。 “哦?宝林对下人管教不严,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还敢用那个宫女?”慕君心亦不紧不慢地会问。 余晚宁摸不准慕君心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说:“娘娘有所不知,秋叶是臣妾身边的大宫女,自然事事经过她手,她只是有时候性子贪玩,喜欢到处走动……” “好一个事事经过她手,难不成这次的事就是她想要拉宝林下水?先是让人向外传递假消息,说本宫在偏殿将你们引过来,后来更是借着旁人之手想要逃出暗牢,这个性子可真是贪玩啊!”慕君心说到最后,猛得一拍茶桌站了起来,眸子怒视着余晚宁。 慕君心震怒,余晚宁当即跪下来,给她解释道:“正因为知晓秋叶为人,臣妾才不相信秋叶的所作所为是想要加害于娘娘的,同时如果秋叶一直存有异心,臣妾一定会撇清与她的关系,而不是来到这里给她做担保。” 慕君心气笑了,凑到余晚宁的耳边小声说:“余宝林,我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可你却一再挑战我的底线,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来我这里要人?” “臣妾听不懂皇后娘娘在说些什么,”余晚宁侧头看着靠在她耳边的慕君心,直言她的无辜,“秋叶没有加害娘娘之心,只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冲撞了皇后娘娘,娘娘可以随意给她安个罪名处置了她,也可以逼迫她说出不实之论,想来,掌控这一切的不还是娘娘您吗?” “你说的对,本宫确实可以给秋叶安上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因为皇上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本宫处理,”慕君心依旧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同时本宫也可以借着你和她的关系,一并给你安个子虚乌有的罪名。” 余晚宁不为所动,缓缓地说出来:“那也要看看皇后娘娘,最终是怎么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的了。” 余晚宁这次当然不是简单地来讨人,她知晓了慕君心还没有掌握完全的证据指明她做的一切,她除了来探探虚实,更重要的是想要给慕君心一个警告。 一个她抵死不认,只要一直纠缠,双方都不死不休的讯号。 慕君心看着离开的余晚宁,特别心累地摇头叹息,她是真觉得即使钟郁凌不会碰其他女人,但是身为帝王的他也一样会有莺莺燕燕为他孤注一掷,慕君心看得出余晚宁眼中对他藏不住的爱意,因此也不过是感叹一句世事无常啊。 那么既然她是钟郁凌喜欢的人,就总会有人不择手段地与她做斗争,一想到要是之后余晚宁外还有余晚宁,她就感到一阵烦闷,决定这勾心斗角的生活着实过得闹心。 “所以说,你们俩这算的上是撕破脸皮了?”后面来到的迟姝茵询问着表情凝重的慕君心。 “是,所以她下一步肯定会有所行动,我还需小心地方着点。”慕君心撸了一把脸,默默地说着,看向迟姝茵的目光满是疲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你说要是郁凌不是这南祁的皇帝,余晚宁还会干出这些事吗?” 迟姝茵不知道怎么回答,也就只有摇摇头表明态度:“我也不晓得啊,毕竟这种‘如果’的事,谁也说不准的。” 看着苦恼的慕君心,迟姝茵突然说道:“明天二皇子慕容征和皇子妃席玥就要离开了,你还是想想给他们送行的事吧,毕竟这一别,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相见了。” 慕君心又打气精神来,想到了同样是来自遥远故土的席玥,又有了一丝感慨:“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相逢即是有缘,再说了‘人生何处不相逢’,相信这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人生何处不相逢,只要想到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有一个曾经和她一同说过话,一同怼过人,一同吐槽嫌弃比较着现世和此处的差别,心中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好吧,明天就欢欢喜喜地送他们离开吧,至于其他的破事儿,就随他去吧,爱咋滴咋滴。”慕君心相通之后内心一片释然也就没有了其他杂七杂八的念头。 第二天早朝结束,钟郁凌就来到了皇宫门口,和慕君心一同来到驿馆,看到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南祁的慕容征和席玥,席玥看到了慕君心,连忙跑过来,又一个熊抱搂住了她。 “君心啊,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喽,所以我做了个小玩意儿给你,只有咱俩才能看懂的小玩意儿。” 只见席玥从怀里逃出了一个木质的小东西,看到那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慕君心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是一个木雕的触屏手机,黑檀木复又刷了一层黑色涂料,她看到了下方疑似主页键的地方,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盒子的下格就弹了出来,里面可以装一些小物件。 看着慕君心舒展的眉头,席玥解释道:“听说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以前我喜欢木雕,到了这儿时不时会缠着言修给我找来机关匣子做研究,索性就送你这个好了。” “谢谢你啊,我很喜欢,”慕君心把手机匣子收起来,把手里的小包递过去,“这是我研究的些膏药,有受伤应急的,有防身的,还有美容养颜的……总之,我都写了标签,你看着来就是了。” 相视一笑,慕君心前世看过的那些送别的诗句,一时之间一句也想不起来了,她发现席玥也什么都没说地站在原地,直到不远处的慕容征唤她。 “君心,我真的走了啊!我们各自安好珍重。” 慕君心再次和席玥拥抱了一下。 “后会无期。” 慕君心和钟郁凌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站有了好一会儿,还是那辆马车,来去不变。 该重逢的总会重逢。 第四百七十三章 交易 这天到了宫人出宫采购的日子,除了个别不能出去的,比如重华殿中给秋叶送过饭的小苑,和那些看守暗牢的侍卫被留下来审问以外,其他的宫人如若脱笼之鹄,扎堆地往宫外涌去,其中一个假装避开了众人的视线,来到了千机院。 这千机院明面上是做些小机关的,时不时卖一些小玩意儿给小老百姓,或者有时候做几单大生意哄富人们开心,毕竟有钱人都挺会玩,一天到晚奇思妙想的,还总有些人想上天,所以这段时间千机院出的鸾凤机倒是卖的不错,可以带人离地飞一小段路程,主要这年头人傻钱多,觉得离地那么一丢丢也算飞,也就不计较这玩意儿昂贵的价格了。 那个避开众人视线的宫女自然不会是来着买什么机器的,小老百姓一直以为的千机院,其实还经营着一个杀手机构,不过人家善使暗器,成功率也算高,但这种也只有当初钟郁凌的追月阁渐渐隐了信息才冒出来的小尖尖角。 那个宫女和前台掌柜暗语几声,掌柜脸色一变,让一个伙计把宫女引入了最里面的房间,那是一个杂乱无章放着木头和铁器的小库房。 宫女交了一个小令牌,伙计为她摁下了挂帘后面的机关,在房间某个角落打开了一条暗道,宫女毫不犹豫,果断地踏上第一级台阶,顺着暗道走到里头,下面的暗道里两排引路灯亮了起来,伙计从她后面走出,为她在前方开路。 “姑娘,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来这的大多都是帮人办事,我们只看价钱。”一个带着鬼面具的男人在一个暗房里坐着,看着刚刚进来的那个宫女。 “自然,我家主子说了,事情办好了,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钱,知道你们的规矩,先交三千金。”宫女从钱袋中掏出了一把长金条放在了桌上。 “好,就喜欢你们这种爽快人!哈哈哈哈哈哈……”鬼面男仰天大笑,看向面前坐着的宫女,“你这衣服……你是宫里来的吧,你家主子和谁结仇了,要找我们?” 那个宫女从衣襟处掏出来一副画像,直视面前的鬼面男:“她,现在关在后宫的重华殿的暗牢里,名字秋叶,杀了她,六千金。” 那鬼面男接过来看了一眼:“重华殿?皇后那里的?有钱就好说,杀一个关着的宫女而已。” 宫女又拿出了皇宫里去重华殿的路线图纸,还有重华殿的结构图纸,然后盯着对面的鬼面男说着:“没有那么简单,希望你们能顺手杀掉另一个人,赏金三千万。” 那鬼面男一怔,突然笑道:“哎哟,谁和你家主子这么大仇恨啊,顺手的出这么高的价,这三千万金……” “皇后,慕君心。”宫女打断了鬼面男的话,亦无所畏惧地看着对方,其间眼睛都没眨一下。 “啧,你们主子胃口真大,连皇后也不放过,这是想自己上位?你的这主子别怕后宫里的妃嫔吧,不过,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命,怎么只值三千万金?”鬼面男笑着说,声音了透露出了一丝兴奋。 “一口价,九千万金,前提,保证秋叶和皇后都被杀死,不过,秋叶必须死,这个任务值六千金。” “同时,阁下要是还杀死了皇后,则有九千万金,这个任务完成不了,没关系,只要秋叶不能留就行。” “成交。”鬼面男思索了下,接下了这个任务。 那个宫女走后,鬼面男身后又走出一个人,男人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对方只是说:“这人主子真是好大胃口,连皇后的性命也想要,你也有胆子接,就不怕命搭进去。” 鬼面男拿着桌上的一根长金条抛了抛,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再说了,杀不了就回来呗,她也说了皇后是顺手,那我有钱干嘛不试试,不杀白不杀。”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命花这些钱了。”身后之人摆摆手,离开了。 “我这是好心,帮助她们早日去极乐世界享福啊。”鬼面男把桌上摆着的长金条全都收回来,揣在怀里走出去。 外面,那个宫女随意买了个摆放的帆船机关盒走出了千机院,又去了街上的一家脂粉铺子买了一些昂贵的脂粉,还买了一些布质极好的素色布匹,之后又去了几家首饰铺子,林林总总的要拎着好多东西。 “霜儿,余宝林让你买的东西还真不少啊。”无意间走着和一位宫女汇合。 “还好。”那个叫霜儿的宫女冷冷静静地回答道。 “刚刚我看到阿舒一直在找你,她说余宝林让你们买东西的单子在你手上,都找你好一会儿了。”宫女看着她手里拎着这么多的东西,还能走得平平稳稳的,看她的眼神有了佩服的意味了。 “走散了而已,会遇到的。”霜儿继续冷冷淡淡地回话,旁边的宫女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缩了下脖子伸个腰,和霜儿走了一小段路程。 “霜儿!霜儿!霜~儿~”突然一个宫女风风火火地跑上来,想要一个熊抱身上东西挂着满满当当的东西的霜儿。 霜儿见机一闪,避开了对方,然后快速的把手里一部分东西丢到对方身上:“阿舒,东西都在这里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阿舒瞬间懵逼:“啊?这么快,我感觉我还没玩够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话锋一转,“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还没买什么呢,真的不用再去看看。” “宝林说的都在这里了,你要是还想玩,到时就自己回去和人家交代吧。”霜儿一点都不给她留情面。 “呵呵,”一旁的宫女出来打圆场,“上次没轮到阿舒出宫,她性子爱玩闹霜儿也是知道的,让她多留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就是嘛,你看小月多讲礼!霜儿你刚刚还丢下我自己不知道跑哪去了,害我满大街的找你。”阿舒有些气鼓鼓地说,“霜儿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和小月一起逛逛就好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破绽 “随你,别把宝林的东西弄丢了。”霜儿落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阿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知道霜儿就是一个冷冷淡淡话特别少的人,她是余宝林以前在余府的人,陪嫁到皇宫的丫鬟,大家还不熟也是正常的。 于是阿舒就和小月一路走一路聊地逛了起来,突然小月开了个话头:“你们余宝林人怎么样?平时对你们有什么要求吗?” 阿舒思索了一下答道:“没什么要求啊,宝林人很好的,平时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温声细语的,也从来不会为难我们什么,就是吧,近期有个两三次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摔东西,然后再让人进去打扫一下,可能是有些心情不好吧,她也没说,以前都是秋叶陪着她的,现在秋叶被关在皇后娘娘那里,唉,我也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小月点点头,突然出口吐槽道:“我们冯采女可难伺候了,自从出了阿英的事,冯采女连带看我们都有点怨气,一有点不顺心的就会大骂我们一顿,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会到头。” 阿舒听罢,只得安慰性地拍拍对方的肩膀。 别看余晚宁和冯青青不太对付,可主子的情绪也是影响不到下人的,只要不是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都还是可以友好相处的。 于是小月和阿舒随便逛了一下,买了点平时自己喜欢吃的零嘴,挑挑捡捡之后看着天色也就回了皇宫。 到了深夜,外头看起来一片漆黑,阿舒趁着四下无人,偷偷翻进了倾云宫找到了迟姝茵的内室外,有节奏地敲了三下窗子。 里头的人很快开了窗户,阿舒从里头翻了进去,看到迟姝茵就半跪下行礼:“阿舒参见主子。” “起来吧,说说今天都有什么,为何这次半夜翻进来找我。”迟姝茵看着地上的女子问到。 此时的阿舒没有了早上那种天真开朗的神色,眸子深沉稳重,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启禀主子,今天早上奴婢假装被余宝林的陪嫁丫鬟霜儿甩开,偷偷跟过去发现她走进了千机院,”阿舒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奴婢算了下时辰,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出来之后手里拿着一个常见的机关摆设。” 迟姝茵听着就有点不对味儿了,买一个常见的摆设需要找上一炷香的时间?再联想到千机院,好些有点门面的人都知道,千机院实际上还养着一个杀手机构,那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余晚宁想要干什么了。 “那,那个什么霜儿还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迟姝茵询问着。 “后来倒是没去其他地方了,就去了几件铺子买了一些余宝林要求.购买的东西就回去了,不过奴婢回得晚,路上遇到了小月,她是冯采女手下的一个宫女,在路上不仅和奴婢打听了余宝林,还状似无意地提到了阿英,但是奴婢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 “小月?好像在哪里听过……”迟姝茵陷入沉思,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上次搜宫搜到冯采女的时候,前一夜整理房间的就是她,当时冯采女还指责是小月想陷害她的来着。” 迟姝茵说完,看着站在一旁的阿舒,再次和她提了要求:“阿舒,你这次做得很好,你就继续待在余晚宁那里留意着她的动向,一有什么异样的情况就来找我汇报。” “是。”阿舒听完,又从窗外翻了回去,偷偷溜进了漪澜殿,正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冷不丁地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句询问。 “这么晚,去哪了?” 阿舒一回头,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霜儿还有余晚宁。 第二天一早,迟姝茵就跑去找慕君心讲清楚宫人采购的时候,霜儿突然脱队前往千机院的事。 “她是打算对秋叶出手了,依照之前她的做法,杀人永远比救人简单,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也查不出来。”慕君心想了一下,得出了这个结论,她对一旁站着的白心说,“这次我们假装撤掉一些侍卫,方便别人‘好下手’,让景枫带上些追月阁的人,务必要让秋叶活着,让她好好看清她伺候的主子对她有多少的感情。” “好的娘娘。”白心应下,转身出了重华殿找景枫去了。 “姝茵,”慕君心又再次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往余晚宁那里塞人的?” “哦,你是说阿舒啊,”迟姝茵喝了口茶,“她父亲是我定远侯府中的管家,前段时间不是宫中说要召宫女嘛,然后她就去了,本来是希望来找我的,结果阴错阳差地去了余晚宁的漪澜殿,不过她还和我保持联系了就是。” 慕君心和迟姝茵跳过这些话题又聊了一点别的,快到中午的时候白心又走了进来:“皇后娘娘,关于秋叶上次逃脱的事情有些进展了。” “说。”慕君心下令。 “审问的那些宫人,录的口供大多都没有问题,但是那个送饭小苑有点不对劲。”白心低声回话。 “哦?她怎么不对劲了?”慕君心询问,“是说的时间点对不上还是什么?” “不是,”白心表情更加凝重,“就是因为太完美了才让人生疑,说的情况仿佛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不管怎么听都像是刻意背过,有时候甚至连说的细节都没有变,我们隔着日子问了三次,她回答的都滴水不漏。” “可反观其他的侍卫,好一些对那天发生的都有些不太清楚,就像是有人可以淡化了他们的记忆一样,问了三次,没回除了重要的主线能答出来,其余的听起来都有点乱。” “太完美反而是破绽吗?可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小苑和这件事情的关系,你去查一下她以前是不是和余晚宁接触过,不管是进宫前还是进宫后,都要去查一下。” “是。奴婢这就去追月阁。”白心开口,刚刚才让景枫去了追月阁,原以为自己不用再跑一趟了,没想到还是要去啊。 第四百七十五章 最后的行动 “君心,你刚刚还让白心去查小苑进宫前的情况,是不是觉得她也会像阿舒接触我一样,接触过余晚宁。”迟姝茵想了一下,开口询问。 “没错,虽然说宫人们的底细一般都会在进宫前查清楚,但也只是看看有没有犯事,身份有没有问题,接触过什么人我们还是没办法得知的。”慕君心不紧不慢的回答,“就像阿舒,我也不知道你的人还会在余晚宁那里。” “而且我敢断定,不出意外,千机院的人今晚就可能动手。”慕君心说,“毕竟时间不是用来耗的,这单完成了,下一个单子才能安安心心地接。” “君心,那你说余晚宁会不会对你不利,万一她这次去千机院赏金要杀的不是秋叶,而是你……”迟姝茵有些担忧地看着慕君心,她可是知道有时候余晚宁恨极的时候看向慕君心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仇视意味。 “放心,这次我会在郁凌身边,他从追月阁调来了一个女护卫,身形和我差不多,这几天晚上会假装我在重华殿待着,到时候我会藏在昭阳殿里。” 不得不说迟姝茵真相了,也幸好慕君心做好了两手准备,才避免了死于非命的惨案。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鬼面男带好了手上绑着的小型弓弩,以及腰间别着的装着抹了一大把毒药的飞镖,翻过地图上注明的没什么人守着的墙,现在正值深夜,那些当值的宫人有些连眼睛都睁不开,鬼面男就避开了行走的侍卫,来到了重华殿外。 又是迷香,也真是难为那些守着暗牢的侍卫大哥们了,景枫候在暗牢旁边的大树上观察着,看见鬼面男进去之后,朝身后一挥手,也带着一小堆的人轻足踏了进去。 秋叶还一直等着余晚宁来捞她,闻了一些迷香也有点困顿的感觉,看到来到她关押她的牢房外面来了一个带着鬼面的男人,浑身一股肃杀之气让她冷不丁大了一个寒颤。 “你是宝林派来救我的吗?” 秋叶已经渐渐清醒了,虽然眼神有点害怕,但还是充满希冀地看着对面的鬼面男。 “你是秋叶?”鬼面男询问,不留痕迹地看着手中的弓弩。 “对,是我,我是秋叶。”秋叶狂点头,以为对方是来救她的,瞬间就接下了对方说的话。 “嗯,没找错人就好,”鬼面男架起弓弩,对准了有些错愕的秋叶,“有人不希望你活着,你还是去阴曹地府询问吧,说不定就是你口中的什么宝林呢。” 接着是箭破空的声音,秋叶连大叫都来不及,看着逼近的杀意,怔在了原地没有动作,突然短箭被人截了下来。 “你是白痴吗,连躲闪都不会。”景枫断了短箭,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秋叶。 “景枫参将?”秋叶的声音惊疑不定,她包住了双臂,慢慢蹲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与追月阁几人缠斗着的鬼面男。 真的会是余宝林让人来杀她灭口的吗?就像当初对待阿英一样,知道的太多了,或者说没有了利用价值,就被当成废掉的棋子被随意丢弃,甚至连活着都是碍眼。 “景枫参将,属下办事不利,让那个鬼面男逃了,还请参将责罚。”一位追月阁的人半跪下来谢罪,景枫表情没什么变化,挥了挥手让人退下站在一旁,他转头问秋叶:“你还是想清楚些比较好,现在唯一能保你性命的只有皇上和皇后娘娘了,他们可不会像你心狠手辣的主子,明天,你要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兴许他们还会放你一马。” 秋叶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眼里像是被掐灭的光芒又亮了一下,忽又闪灭,之后景枫也再没说些什么,只是和追月阁的其他人站在暗牢旁边,防止有刚刚的人又绕回来灭口了。 逃出去的鬼面男看了眼胸口被划伤的一道剑痕,低声咒骂了一声,想到雇主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有些烦躁地皱着眉头,想着要还是要找些帮手,是他太轻敌了。 不知不觉沿着宫墙来到了重华殿门口,他想到了图纸上画着的宫殿,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试试水。 他发现门口没有人守着,觉得皇后要么就有些心大,要么就是在里头耍诈,鬼面男翻上屋顶,小心翼翼地掖开了顶上比较松动的一块瓦砖。 接着月光,他看到了床上包在被子中起起伏伏的身形,悄悄往里头扔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床上的人没什么动静,足以判定对方睡得很熟。 不管了,趁着这次的机会,不管对方是不是皇后,敢躺在凤床上的,杀了再说。 悄悄打开殿门,鬼面男轻手轻脚地进去,手指扣上弓弩,对准床上熟睡的人移步过去。 猛地对人射下短箭,可床上的人就像有所预料一般猛地一翻滚,接着床板的力一蹬,就下了床,鬼面男一见情况突变,连忙把腰间别着的毒镖掷了过去。 对面的女人拿匕首一档,成功地避开来了,鬼面男适合远攻,女人适合近战,一下子拉开的距离让女人有些处于劣势,但是很快鬼面男就高兴不起来了。 涌进来一群拿着弓箭的侍卫,还有几个腰间别着追月阁令牌的杀手。 “什么时候你们千机院的人也敢来皇宫里闹事了,这算是在公然挑衅我们追月阁了?”一个蒙面的追月阁杀手说。 肯定是我们追月阁太低调了,都忘了谁是谁爸爸了。 “他身上应该还有别的暗器,想想办法控制住他,搜了他的身,明天押着他去见皇上。”那个在床上装扮皇后的女子提醒道。 “千影,你没受伤吧。”一位追月阁的人询问那名女子。 “我没事。”千影冷静地回答,今日下午,皇后要求追月阁追踪的人也找到了,只怕明天就是和余晚宁的最后一战了。 慕君心和钟郁凌待在昭阳殿中,听到追月阁的人来报告说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时,他们相视一笑,知道了部署的一切已经成功。 明天,就是把一切都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真相 这天,皇上钟郁凌宣布罢朝一日,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一下。 这一天,宣政殿里出了皇座上坐着的钟郁凌,还有下头坐着的太后和皇后,以及站在底下的众妃嫔,还有站在殿外的一些涉事人员。 “余晚宁,你的所做所为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第一条,你利用巫蛊娃娃陷害皇后娘娘,诅咒太后娘娘病重,甚至收买了冯采女身边的婢女阿英,并且杀她灭口,你认不认罪!”昨晚大理寺卿收到皇上密报,连忙赶来处理这件事。 “我不认罪!”余晚宁跪在底下,看向台上的人眼神里充满了委屈,“皇后娘娘,我知道您看不惯我,没想到您真给我安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不愿承认是吧,可以,传证人!”钟郁凌看到余晚宁对慕君心的作态,厌恶地拧紧眉头。 “奴婢(奴才)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罪奴秋叶,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秋叶跪伏在地上,闷闷出声。 “秋叶,你先来说一下,余晚宁此前都做过什么!”慕君心眼眸怒瞪,看着余晚宁非常的生气。 “回皇后娘娘,罪奴秋叶跟错了主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一开始,余宝林指使重华殿的小苑借翻库房给太后娘娘送礼的机会,从库房偷出东珠,还寻机将写有太后名讳的巫蛊娃娃放入重华殿。” “哦?那为什么东珠最后会在冯采女的婢女手中,连娃娃也会在甘泉宫里?”太后不解地问。 “回太后娘娘,那是因为余宝林偷来东珠是想要寻机诬陷皇后娘娘,但是自己的人不方便进去,就收买了甘泉宫的冯采女身边的贴身宫女阿英,让她和小苑接头,把东珠从重华殿捎带出来。” “巫蛊娃娃,是因为阿英三番五次混进重华殿,后来才拿到东珠带了出来,但是这些行为是想让皇后娘娘认出阿英是甘泉宫的人,那么娘娘势必会对甘泉宫冯采女紧惕,自然如果出了事,那么皇后娘娘肯定会将矛头对准冯采女。”阿英字句清晰,但是声音里的颤抖还是可以听出来的。 “好啊!原来是你们给我下的套!我说呢当初你们怎么会好心给我送来名贵的盆栽,搁这就是想接机接触我的人!”冯采女气急,还时不时咒骂几句,要不是有身旁的几个宫女拦着,她可能会上前打死余晚宁和秋叶。 “秋叶,你也不能在皇后娘娘那里屈打成招啊,你主子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怎么能平白无故地被你诬陷!”说完余晚宁抬手抚去眼角的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秋叶,你先接着说,当初送盆栽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慕君心问到。 “回皇后娘娘,此前余宝林和冯采女发生过争执,于是宝林就借和好的名义送去盆栽,她知道按照冯采女的性子如果收下来,肯定会让人丢出去,于是宝林和我就守在殿门口,冯采女身边的宫人阿英有些贪财,宝林一开始就是打算收了阿英,于是就用钱财收买了她。” “然后呢?”慕君心询问,“就因为巫蛊娃娃不是我的,你们就会算准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错,”秋叶答到,“如果上禀,皇后娘娘恐怕自己也解释不清楚,更不会扯到宝林身上,按照正常情况无论如何遭殃的都会是冯采女。故而,宝林提出搜宫的时候,安了私心,在甘泉宫搜出巫蛊娃娃的下一刻,那么阿英手里的东珠也会很巧合地暴露在众人面前,而此前阿英一直想要把东珠传给罪奴或者宝林,但是由于宝林一直躲避,自然是见不到阿英的。” “所以搜宫那天,阿英拿着装着东珠的首饰盒朝罪奴奔来,罪奴就听从宝林的命令让人将她打晕,送到了甘泉宫里。” “因为阿英昏迷自然是罪奴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后来半道上醒过来时,余宝林借机传递信号让她别乱说话,到了牢里,余宝林为了灭口,讲一瓶无色无味的毒药骗她是假死药,诱哄阿英畏罪自杀。” “秋叶,你说了这么多,那么你的证据?”余晚宁像是被秋叶气笑了一样问她。 “罪奴当时留了个心眼,怕这个药乱扔会被查出,就在罪奴住处的榕树下挖了个坑埋了起来。”秋叶陈述道。 “太后娘娘,”慕君心开口说道:“您还记得您当时让人找的方士吗?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您当真一点也没有怀疑?” “哦?莫不是哀家让人找的,余宝林也插了一次手?”太后没想到余晚宁的手居然能伸这么长,也有些吃惊。 “没错,余宝林同样承诺给了一些银两给他,不过,那个方士已经被找到了,押上来!” 刚说完,就有几个带刀侍卫押着一个穿着麻布衣衫的男人进了殿,刚一跪下,那个男人就嚷嚷着饶命。 “你做过什么,自己先说清楚。”钟郁凌坐在皇座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人说。 “启禀皇上,草民也就是个江湖上混吃混喝的方士,恰巧摆摊的时候被人叫了去,说是什么给贵人算命,那这草民一时也没来的及应下来,后来有个姑娘给了草民一些钱财,说只用说贵人所处的地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好了,那这草民一时被金钱晃了眼,就应下来了,后来草民觉得这事不妥,想回来禀报却又没有机会。” “怎么个没有机会?”钟郁凌问。 “草民当时逃着躲起来也是没有办法的,那是因为草民无意之间,听到那个姑娘居然说要杀草民灭口,那草民肯定是不能等死的,自然是卷了东西逃命去了。” “你刚刚说的姑娘,是宫里的什么人吗?”慕君心抓住了某个点,连忙询问。 那个方士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像是看到了什么熟人一样,一脸激动地指着一个人说:“没错!就是那个姑娘!” 第四百七十七章 原因 “你可想清楚了,真的是她?”慕君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肯定是她!像草民这些看面相的,算命的,记人还是不错的,不然人家下一次找来,说得和上一次不一样,那不就穿帮了吗?”那个男人生怕慕君心不相信,急忙解释道。 “秋叶,你来说说,你是不是真的和这位方士有什么交易。” 没错,刚刚那个方士指着的,正是秋叶,慕君心也没想到,秋叶还真是帮了余晚宁不少,可这样的手下说杀就杀,也是个狠人。 秋叶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颤抖得那么厉害了,因为她发现慕君心不会轻易动怒,不会二话不说直接处决了她:“回皇后娘娘,罪奴的的确确按照余宝林的指示给了对方一些钱财,不过余宝林让罪奴派人追杀他的时候,罪奴趁机放人了,毕竟人活着也不易,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那自然是你们说什么我就认什么,什么也是你们说了算啊。”余晚宁就是不肯认罪,听着语气好像一群人联合起来欺负她一样。 “余晚宁,当初迟姐姐来找我,正好就问起了盆栽的事儿,也确实是你拿给余晚宁的,那么就可能存在你和阿英的接触。”蒋卿欢看不惯余晚宁的作态,出言反驳道。 这时有位宫人进来禀报:“启禀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奴才们确实是在漪澜殿发现了一瓶药,结果还待验查司将之鉴定出来。” “同时,太后娘娘您后来要求的东西,验查司确实查出了什么,那焚香和名茶分别使用倒没什么,可是一合用,一开始会觉得身心愉悦,后来致幻的作用就会慢慢显现出来,就像慢性毒药一样,慢慢地腐蚀人脑子里的经脉,使人的身体渐渐衰弱。”那个宫人缓缓答道。 “好啊余晚宁!你连哀家都敢算计!要不是哀家宫里的小白猫顽皮,打翻了焚香和名茶让它们混合在一起,发出令人眩晕的气味,还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运用巫蛊来设计哀家!” 一时间余晚宁没想到这个居然被发现了,她没有再委屈地看着其他人,而是沉默地想着对策,忽而又为自己辩解道:“姑母,当初晚宁也是不知晓这种事情的,只是感觉这茶甚好,自己用不上,不知道会对姑母产生不好的影响,这确实是晚宁的罪过!还请姑母看在父亲的面子上饶恕晚宁这一次!” 这时候到想起太后是她姑母了,要害人的时候怎么不留手足情面。 “余晚宁,你不用再狡辩了,本宫已经差人问过了,一般的焚香和名茶上都会写有某些成分不得混合使用的标示,有什么忌讳,都是会在上面道明,你这分明就是明知故犯!”慕君心反驳她。 “余氏,巫蛊之事,你害人还真是不少啊。”钟郁凌开口说道,余晚宁看着他的眼神欲言又止。 “此间你余晚宁还联系了本宫的重华殿的一名宫女,安插.她在本宫宫中肆意行事,叫她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把那名叫小苑的宫女押上来!”慕君心一拍座椅旁的横木,气势凌厉地下命令,钟郁凌则没说什么,看着任她行动。 小苑被压上来的时候,余晚宁眼光躲闪,依旧嘴硬道:“我不认识她啊,皇后娘娘随便拉来一个人就像让我认罪吗?!” 小苑则一句话也不说,不说认识余晚宁,也不说自己是否做过什么,只是跪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小苑,”慕君心接着开口,“我查到了你以为的和余晚宁的渊源,知道你是想要报恩。” 小苑闻言抬头看向慕君心,眼神中充满了诧异。 “传女学监学余晚笙!”慕君心一开口,余晚宁眼神里闪过慌乱,旁人只当她是要在这种场合见到自己的亲姐姐,有些难堪而已。 “下官参见皇上,太后娘,皇后娘娘,恕下官和父亲失职,没有管教好妹妹,如若妹妹真的犯下了滔天大错,还请责罚。”余晚笙朝拜,态度亦不卑不亢。 “小苑,今天本宫就来告诉你真相,当初真正救你的人,不是余晚宁,而是她的姐姐余晚笙。”慕君心亲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批得小苑立在原地。 “当初……不是余家二小姐?”小苑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小苑原名许苑,镇上闹了饥荒,父母相继离世,所以她一人凭着仅存的一点点粮食支持着,来到这偌大的京城,就是想安身下来,不料在路上遇到了虏人的人伢子,想要把她卖到青楼换钱,她反抗的时候引起了上街玩耍的一位小姐的注意,就叫跟随的下人打跑了对方,那位小姐买了汤面,还给了她些钱,给她指准了去宫中当值这条路,小苑一直记着当年热乎乎的那碗汤面。 小苑后来到了宫里做活了,也一直打听着那位小姐,后来余晚宁进宫了,小苑观面相眼熟,就寻了机会去问,余晚宁也就应了下来,但小苑没有想到的是,她真正应该报答,不是一天到晚让她祸害这个祸害那个的余晚宁,而是当今的女学监学余晚笙。 “居然是余家大小姐……”小苑喃喃道,“可是当初奴婢问余宝林的时候……” “妹妹当时身体不好,一直留在余家府中,所以我去外面玩耍的时候总会把所见所闻告诉她。”余晚笙缓慢地答着,“唉,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在叹谁,或许是天道的安排吧,只不过这一步错了,就步步错了,倒是值得人唏嘘一番。 “小苑,希望你能作为证人,不再包庇我妹妹,说出你做过的错事,就当还我当初帮助过你的那份恩情吧。”余晚笙看着余晚宁和小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是……”小苑忽而泪流满面,但她还是哽着声音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余宝林曾指使奴婢从重华殿中带出象征着皇后娘娘的信物,那天正巧皇后娘娘要从库房里翻出礼物送给太后娘娘,奴婢就把东珠捎了出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算计 “随后余宝林身边的秋叶给奴婢一个巫蛊娃娃,让她塞到皇后娘娘宫中,奴婢做到了,再后来,秋叶突然又让奴婢在皇后娘娘搜宫的时候把它翻出来,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小苑说完低下了头。 “切,姐姐宫中的人没管好,居然还拉出来说她是承了我姐姐的情帮我做事,也不知道你给了她什么好处,我连认识都不认识。”余晚宁嗤笑一声,感觉只要她不认,那么她们乱说就不算什么。 “别管她,”慕君心接着说,“余晚宁还让你干过什么?” “后来秋叶被捕,奴婢帮她逃过一次,没成功,余宝林就没在让奴婢动手了,此前,奴婢一直负责把消息传出去,后来皇后娘娘防的严了,倒是没干什么。” 小苑说完,就低下头,不为自己辩解,也没有添油加醋,就把真实的、原本的说了出来,就被拖走压在一旁。 “秋叶,当初北越二皇子慕容征,是不是你和余晚宁下套算计的?”慕君心接着询问秋叶。 秋叶点了点头:“回禀皇后娘娘,当初百花宴的时候,众多女眷环绕,二皇子觉得待在那里不太合适,就和皇子妃说去了偏殿休息,正巧宝林就在周围听着,就和罪奴说要把您带到偏殿里,到时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肯定难以解释,当时宝林给的其实是媚香,但罪奴觉得有些太过,就给换成了迷香了……” “你胡说!血口喷人!”余晚宁有些气愤:“我什么时候给的是媚香!明明就是迷香……”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闭嘴不敢多说。 “啊,承认了啊,”慕君心拍拍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然后眼神示意秋叶继续,秋叶接着说道:“皇后娘娘,相比后来的事您可能已经知道了,奴婢把您和二皇子拖到了床上,就躲在偏殿附近了,直到余宝林带着人来的脚步声,奴婢才把锁开了,之后就被景枫参将给控制住押了起来。” “那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为何又改了主意觉得把这事说出来呢?”慕君心明知故问。 “那还不是因为余宝林过河拆桥,罪奴知道了太多,想要杀了罪奴灭口,现在罪奴也想清楚了,左右都是难逃一死,还不如不便宜原来要我命的主子。”秋叶有些愤愤地说着。 “余晚宁,你现在知道了吧,你对身边的人不仁,人家也不会对你有义。”慕君心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余晚宁说道。 “第二条罪过,余晚宁扰乱宫讳,不仅试图污蔑皇后娘娘的名誉,还试图杀了手下宫人,这罪你认不认!”就像不存在的大理寺卿再一次出来刷了一下存在感。 “还有什么罪名一并安过来吧,我认了就是。”余晚宁又开始卖乖了,仿佛多么蛇蝎心肠的人不是她一样,像一个受害者一样跪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比窦娥还冤。 恰好有人扶着人走了进来,到了大殿,看她有些站不稳的腿,钟郁凌让人给她赐了座。 殿中认识她的忍不住也震惊地看着她,像是不相信一样,但看到慕君心表情不变,又神色了然了几分。 余晚宁看到来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还没死!” “是啊,多亏了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一直吊着奴婢的性命,昨天才刚刚清醒过来。”阿英脸色惨白,虚弱地笑了一下,“可能奴婢命贱,连老天爷也不想收走。” “刚刚小苑和秋叶都没有乱说,此前余宝林和奴婢说过,会让奴婢假死逃脱,没想到她诳我喝下的,是真正的毒药。”阿英道来,声音还有些凄切。 余晚宁怒目瞪着阿英,失算了她居然没有死,慕君心不放过余晚宁,朝余晚宁开口道:“差点被你害了的,可不止阿英一个啊,她是替你办事,你过河拆桥,还有一个无辜之人,你也没有放过,传阿舒,把霜儿也押上来!” 余晚宁听到阿舒的名字,整个人又猛地一震,像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留下这么多挡路的人没有除去。 “阿舒,你把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说一下,说说余晚宁那晚到底干了什么。”这次开口的是迟姝茵,但是上位的人都没有在意她越过他们是否逾越。 “是,当晚奴婢从外头回来,刚进了漪澜殿,就被余宝林和霜儿拦住了,她们知道奴婢去找了人传递消息,就试图把奴婢淹死在水里,后来奴婢奋力挣扎,假装不甚跌落水中,在水里闭气才躲过她们的追查,之后奴婢也不敢冒头,只能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游到重华殿附近。” 每个宫殿周围都会有一条河道,它们连着的是城外的护城河,还有一些赏花休闲的湖,那些流水最终都会聚集在一起,只是要想从一个宫殿游向另一个宫殿除非水性极佳,不然是没有人敢轻易尝试的。 “可是奴婢只不过是把漪澜殿异常的消息告诉了迟才人而已,还是因为要查一些事情,结果没料到她们居然要杀了我。”阿舒越想越觉得她们不可理喻,要是真觉得她碍事,调开她就好了,何必还多此一举杀了她,给自己徒增杀孽。 迟姝茵这时又开口:“皇后娘娘,阿舒和臣妾说,霜儿去了千机院有一炷香的时间,结果出来买的只是个寻常的小玩意儿,我们都知道千机院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再联系一下昨晚的暗杀,足以见得余晚宁让霜儿去做了什么交易。” 余晚宁还想反驳些什么,但慕君心不给她机会:“你还想说要什么证据是吧,那就让千机院的人自己指认是不是你的人,把昨天抓到的刺客押上来。” 鬼面男的鬼面依旧没有被摘下,作为证人,要是他如实指认出和他做交易的是谁,会看在他刺杀未遂的份上惩罚再轻一点。 一来,鬼面男就指着霜儿:“就是那个姑娘,她给我图纸,先是让我杀一个叫秋叶的宫女,后来又是什么皇后……” “我们千机院也没有规矩说不能指正别人,你看昨天这么多人一起堵的我,我也没机会瞎说认人啊,呐,那个就是秋叶对吧……” 第四百七十九章 最后的审判 听着鬼面男的话,余晚宁知道,这次她是败了。 “第三条,余晚宁派人杀害皇后娘娘,同时牵连了另外两个宫女性命,你认不认罪!”大理寺卿一脸正气,没有丝毫怜惜地看着地上怔愣着的余晚宁。 “姑母,你帮帮我,就这一次,晚宁以后不再求你做什么,至少我可以伴你身侧,我……”余晚宁看向太后,眼神中满是哀求。 太后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谁知道她下次会不会又一个不注意给她什么有毒的东西呢。 余晚宁转而求着她姐姐余晚笙:“姐姐,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能见我落难就舍弃我,当初可是父亲说过我们要相互扶持的……” 余晚笙看着一起长大的妹妹,终是心有不忍,但此前话已出口,自然是不好收回。 “晚宁,刚刚我已经承诺皇后娘娘了,你是真犯了事,那自然是要受罚的,我也不好说什么,这一切全看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意愿了。”说完,余晚笙又是俯身一拜。 “君心,你怎么看,这些事情你受牵连挺大,余晚宁交给你处理了?”钟郁凌说的话成功地堵住了大理寺卿刚刚想说的那些罪罚,要是余晚宁真认了罪,恐怕斩首都是轻的。 慕君心突然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之后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陈堂证供,想清楚了再开口。” 她觉得余晚宁可能还没想清楚。 慕君心看出来余晚笙的意思,也知道这些人证只能还原出余晚宁做过的事,并不能完全证实那就真相,即使那就是真相。 “好了,念在你是女子监学余晚笙的亲妹妹,以及这次也并没有谁被杀害,你刺杀未遂,就去冷宫里度过余生吧,来人,把余宝林拖下去,关在冷宫里,没有皇上或本宫的允许不许出来。”慕君心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也不知道这过轻的责罚会不会对阿舒她们来说有失公允。 余晚宁被拖走后,霜儿也被送进去陪她,阿英慢慢恢复之后,和秋叶还有小苑去了犯过错的宫人所待的地方服役,阿舒被调到迟姝茵的身旁,漪澜殿的其他宫人被全部遣散,和余晚宁做过不好的事情的那几个被秋叶认出来,也一并服役去了,其余遣散的宫人又被重新分配到各个宫殿里做事,一时间,这件事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连京城都有许多人知晓了这场变故。 余晚宁不能离开冷宫,不代表霜儿不可以,她偷偷地回了漪澜殿,将曾经深埋在地底的炸药挖了出来带进冷宫。 余晚宁以为没有人注意到霜儿的动向,没想到钟郁凌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一切,她才和霜儿凿开一个可以从冷宫逃生的洞,钟郁凌就带着景枫找上门来了。 “皇上,这么晚了您怎么会来冷宫啊?”余晚宁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指挥这霜儿,要她去把内室的洞遮起来。 景枫比霜儿的动作更快,他先进了内室看到了那个洞,刚要出来向钟郁凌汇报,没想到霜儿猛地从那个洞窜了出去,一时间看过去居然没了踪影。 这个宫女倒是很会识时务啊,懂得见情形不对抛下自己的主子先逃命。 “皇上,内室有一个大洞,那个叫霜儿的宫女狡猾,趁属下一个不注意逃了。” 余晚宁突然紧张了起来,她管不了霜儿是走是留,只希望那个洞旁边的炸药没被发现吧。 “不过属下刚刚发现了这个!”景枫把手里的炸药递了过去,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景枫看到包着的这玩意儿,居然会有诡异的亲切感,他甩了甩头,集中精神看着钟郁凌。 “说吧,你又想算计谁?”钟郁凌举了举手里的炸药包,盯着余晚宁的眼神瞬间凌厉。 “晚宁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这炸药包是……”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余晚宁忍不住爆发了。 “你是真看不出吗?没错,我就是讨厌慕君心!凭什么她一个乡野丫头可以拥有这这么多?我从小到大最亲的姐姐都被她抢了去,连你,连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么对她!” 余晚宁双目通红,嘴角咧这狰狞的弧度。 “她哪里不好,出身又不是自己可以选的,”钟郁凌说着,“别说你只是出身小官家族,就算你的身份多尊贵,在我看来,你那些行为都很令人恶心。” “余晚宁,你爱的只有你自己,你只不过是想爬得高,才会手段卑劣如此。” 钟郁凌自是不会退让,步步紧逼,迫使余晚宁一步步倒退。 “是,我是想用这些炸药炸死慕君心,然后从那个洞里逃出去,我现在被你们拿捏着,要我的命简直易如反掌,我当初怎么没想一开始就杀了慕君心,反正……” 话没说完,钟郁凌箍住了余晚宁的脖子:“看来君心让你好好地待在这里还是过分仁慈了。” 余晚宁的脸渐渐变得青紫:“呵,仁慈……把一个女人关在……冷宫……就是毁了她……” “朕一早就说过了,你们自己要进宫的别后悔,朕不会喜欢除了君心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要是将来没有出宫的意愿,你们每个人都要做好守活寡的打算,是你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念头!”钟郁凌一脸沉着,明明是商量的样子,手上的力道不减。 “那我就咒她……阿鼻地狱……不得……”声音突然没了,余晚宁的脖颈折成某个常人无法做到的弧度,钟郁凌一把丢开手中没有气息的女人,拿手帕擦了擦手,把它丢给景枫。 “处理得干净点,别让君心知道了。”钟郁凌头也不回地出了冷宫。 景枫看着手上拿着的东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合着主子觉得厌恶的东西就可以直接丢给他,他是垃圾桶吗? 景枫认命地看着地上的余晚宁,无奈地叹息一声,任劳任怨地收拾去了。 钟郁凌去了重华殿,本来只是随便逛到了这里,没想到这么晚了,宫殿里的灯居然还亮着,想到慕君心居然这么晚也没有睡觉,有些担忧地走了进去。 第四百八十章 又惹非议 还以为她是因为余晚宁的事影响了心情,没想到这次看到慕君心坐在桌旁,不是在捣鼓什么药材了,而是拿着小刀在一块木料上刻着什么。 “哎?郁凌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明天还要早朝呢。”慕君心看到来人有些惊讶,本来以为今天刚刚解决完那些破事儿,是人都会累,没想到钟郁凌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精神嘛。 “你不也还没睡嘛,怎么了,睡不着不捣鼓药材了,开始捣鼓木头了?”钟郁凌走前去拿着边上放着的那个东西,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小人。 “怎么样,我曾经让席玥教了我一些雕刻的技巧,我这雕完雕的是你,好看……” “噗呲,哈哈哈……” 慕君心话还没说完,就被钟郁凌无情嘲笑了一番,嘿把人给气的,当下就是一脚踹过去:“笑什么,我现在已经掌握了精髓的雕刻技术了,就是还不太纯熟而已!你给我闭嘴,不许笑!” 钟郁凌瞬间止了笑声,但是疯狂上扬的嘴角和不断抖动的肩膀表示他真的忍得好辛苦。 慕君心顿时气鼓鼓地戳着木头,头也不抬地弄着木雕,一个不小心手没够稳,刀尖划了一下,在食指边缘处割了一道痕。 “嘶。”一下子被疼住了,慕君心起来想找膏药处理伤口,万一破伤风就不好了。 “你小心着些,疼不疼?”钟郁凌一看到划出的那道血痕,瞬间就把她手拿过来给她小心地处理着伤口。 “你别弄这些木头了,这么晚了好好睡觉去吧,你看看以前行医的时候你小刀拿的多稳,现在这木头雕不好了就别再伤了自己了。”钟郁凌眼神担忧,试图说服慕君心。 慕君心一听说她不行,被人握着的手就想抽出来,无奈被抓的死死的:“那还不是因为你说我刻得丑吗,你要不说我就不会气得把我自己给伤了。” “行,我错了。”钟郁凌乖乖认罪,“那这样,既然你的手是因为我分心伤着了,现在就停下来专心致志地看着我,你要刻什么我帮你。” 看着钟郁凌眼中可以掐出水的柔情,慕君心不自在地撇开了头,拽过钟郁凌的手就走了,边走还边嘀咕:“这么晚了还刻什么玩意儿,睡觉睡觉,也不怕年纪轻轻就秃头。” 背后的人轻笑一声,慕君心耳根子处又不自觉地热了起来,宽衣解带后栽在床上愣是不敢抬头看他,后来感觉对方也脱了外衣上床之后,她感觉自己被人从背后紧紧环住,还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心脏跳动传来的强有力的声音。 慕君心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困意突然袭来,她闭上了眼睛,缓缓地睡了过去,没有感觉到背后之人突然支着头侧躺地看着她,眼神亮如星辰,但是装着的不是满天星星,而是唯她一人。 慕君心睡得很好,一夜无梦,眼睛很艰难地睁开,就被叫她起床的白心拉起来洗漱用膳,想着在重华殿里逛逛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药株值得特别关照一下,不料迟姝茵和蒋卿欢就进来找她了。 “君心你知道吗,昨晚余晚宁就在冷宫里用白绫上吊自尽了,她的婢女霜儿不知所踪。”蒋卿欢一来就直奔主题,直接把见闻丢了出来。 “我不知道啊,她还会上吊?我一直以为她求生欲挺强,没想到还是会想不开的。”慕君心感觉这事还挺怪,别看余晚宁以前温温婉婉的,好像很柔弱那样,人家韧性可好着呢。 “是挺奇怪,按照她不死不休的性子,我还以为会卷土重来呢,啊还有那个霜儿也不见了……”迟姝茵补充到。 “哎不管这么多了,只要现在没这么多破事儿就行。”蒋卿欢说完,就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了。 朝野之上,又是那群老匹夫在那里叨吧叨吧叨的,听得钟郁凌简直想打人,你说说本来讲得好好的政事,咋一下子又扯到后宫了,没见过对人家家事这么八卦的人啊。 “皇上,这余宝林犯了事,后来又畏罪自杀了,您看看您的后宫凋零,这皇嗣什么时候才出来啊?” “对啊,您就一直偏宠着皇后娘娘,这后宫肯定是要雨露均沾的,这样可不利于开支散叶啊。” “臣附议,皇上你看看谁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就算是平民百姓家里,那也会有几个通房,可是您这三宫六院的,现在还真就只有五个人,您看这……” “皇上,听说这余宝林就是为了您争风吃醋,这皇后娘娘也就不让您去找她,这才惹了事端,对吧?” “没错,依臣之见,余宝林这事皇后娘娘也有过错,你说这母仪天下之人怎么能如此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肚?” …… 一时之间,居然是讨伐慕君心这一边的起了势头,闹着皇后也要负责,没有管理好后宫。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臣记得上次微服私访那事儿,不就是皇后娘娘想皇上带着去的吗?后来还耽误了先太皇太后的奔丧,唉你们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够了,朕要你们说的是这些吗?!”钟郁凌听到总喜欢重提旧事的老臣,忍不住发飙了,“上一个国家大事还是一炷香之前说,让你看看这次蒲州山贼猖獗,如何能不劳民伤财地解决这件事,居然还有人说调动一些边疆驻守的兵马前来剿匪?是脑子被浆糊粘住了吗,眼下你们的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乱管。怎么,还要朕换一个皇后?” 那这皇帝你们谁爱当谁当,我一天天为这天下黎民操心这操心那的,你们这些人倒是一天天地在我面前说教,要不是你们这些老臣是朝廷重臣,真想关进追月阁先抽上几天。 “退朝!”钟郁凌面色铁青,要早知道当皇帝是这么进退两难的事,连自己的女人都要受到这么多人的非议,简直是怎么做都不对。 钟郁凌脑壳疼地回了昭阳殿,觉得要是朝堂上的那些议论要是进了慕君心的耳朵,还不知道她要怎么难受呢。 第四百八十一章 你在我心里的样子 “又来啦,我跟你讲我这次刻的比上一次好多了!呐,你看看。”慕君心一看到钟郁凌来了,笑嘻嘻地拽着他来到桌子面前,献宝一样把木雕的小人给他。 “嗯,是不错,这轮廓好歹看出了是个人脸了,”钟郁凌摸着下巴点点头,高深莫测的表情像是在鉴别什么古文物一样,“你现在不捣鼓你的药材了,对木雕技术这么上心?” 要知道以前一来到慕君心这里,看到她不是研究这个就是研究那个的,要不是因为神农已经尝过百草了,钟郁凌毫不怀疑他会看到慕君心往自己嘴里塞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反正差不多就过得跟个科学怪人一样。 “放松心情啊,这玩意儿老锻炼人的意志力了,我也没不捣鼓药材啊,我白天捣鼓的你又看不到。”慕君心漫不经心地说,时不时拿着手里的小刀比划比划。 “放松心情?又遇到什么难事了?”钟郁凌想到了近几天朝堂上议论的那些事,该不会真传到慕君心耳朵里了? “还能什么事啊,每次只要一有什么关于我的,姝茵和卿欢肯定会第一时间跑来告诉我,”慕君心给了钟郁凌一个“你懂的”的眼神,然后忍不住仰天长叹,“噫吁嚱,吾不愿知也必知矣。” 钟郁凌知道慕君心还有心思吐槽,就知道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心大。 “郁凌你有没有听过一段话,‘刚出炉的面包最香,刚出汤的茶最柔,当下的事物最新鲜。生命里最年轻的一天,永远是今天。’所以说啊,放眼当下,既然自己不会被往事束缚,何必为了别人对你过往的流言蜚语而束缚了自己,我问心无愧啊,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呗。”慕君心微微笑着。 过好今天,才能让往后的岁月无悔。 钟郁凌突怔在原地,看上慕君心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探究,慕君心还以为是自己心大的言论吓到对方了,抬头挺胸叉腰的样子,要是身后有尾巴肯定晃得老高。 “君心,你这么说的后面我可以理解,茶我也懂,可是面包是什么?”钟郁凌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看上她的眼睛带了点狐疑。 “呃……这个嘛,”慕君心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突然抬头一脸严肃地朝钟郁凌点着头道:“这个东西,是可以吃的!” 钟郁凌笑得宠溺,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那以后你做给我吃?” 慕君心觉得好像无意中给自己挖了个坑,就这地儿我上哪给你找面包去,我这炸得一手好厨房的,也不怕吃死你,嗯……到时候问问宫里的厨娘那包子怎么做就行,反正这肯定是同一种原理……的吧。 “行,让我找时间,研究研究,我慢慢看看。”慕君心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神四处乱飘,反正对方也没见过面包,知道材料吃不死就行。 “对了,在此之前,我教你雕这木头吧。”企图“萌混过关”的慕君心眯眯眼,把着钟郁凌的手告诉他要雕一个小人要从哪个地方开始抠抠.挖挖,没想到对方也得了乐趣,上手比她还快。 “哎呦不错啊,你这刻得比我一开始好太多了。”慕君心开口称赞,钟郁凌面无表情,眼神专注地继续雕琢,内心随着慕君心时不时的称赞炸开了朵朵小烟花。 过了一会儿,钟郁凌举起手中的小人,问慕君心:“像不像?” 慕君心一脸懵逼,她有点不解地看着钟郁凌:“像什么?” 钟郁凌拿着那个小人朝慕君心脸颊旁边靠了靠,然后对比了一下,示意性地点了点头。 慕君心看着他手上莫名有些歪瓜裂枣的小人,笑容渐渐凝固,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他:“敢情我在你眼中长得这么磕碜吗?” “差不多吧,在你眼里我也不长这样吗?”钟郁凌不甘示弱地举着桌子上的另一个小木人儿。 然后俩人就开始拿着小人互相调侃着打闹起来。 这才没消停几日,宫里又要宴请一大堆的人了,这次的理由很简单粗暴,就是一个明明白白的庆功宴,但是人吧,倒是没这么简单,宫里最开心,其实要数蒋卿欢。 没错,这次打了胜仗的将军,姓樊。 “卿欢,小樊将军回来了,我们这些里头要数最开心的就是你了吧!”迟姝茵调侃道,伸手把蒋卿欢捂在脸上的手臂拽了下来。 “哎你别说了,君心我看见了!你别以为背过身去我就不知道,你不许笑!”蒋卿欢的急了,连忙上前去拽慕君心的胳膊,慕君心见到对方已经看出来了,就更加笑得肆无忌惮了。 “哈哈哈让你平时笑我,你自己还是个纯情的黄花大闺女呢,做什么一天天的说我和郁凌,‘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你下次再说我试试,我就一天到晚地跟你翻这个旧账,看我不羞死你!” 看着慕君心仿佛小人得志一般的样子,蒋卿欢更气了,重点是以前和她一条战线的迟姝茵,这次和慕君心站在一起了,俩人笑得更加开怀了。 等到开心够了,慕君心开始一本正经地绷着脸:“好了,收!我们先来聊聊正事!” 迟姝茵和蒋卿欢顿时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次的庆功宴,比上一次接待异国来者更为隆重,所以,除了皇上,太后,皇后,也就是我,会到场以外,”慕君心继续一脸严肃地说,“后宫的妃嫔也会到场!还有那些有头有脸的官员,家中女眷也会到场……” 突然话锋一转:“所以,如果蒋卿欢小妹妹这几天要是惹我不开心了,我就让郁凌乱点鸳鸯谱了,不过鉴于这位小妹妹作风端正,我就不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君心看着脸上表情越来越古怪的蒋卿欢,还是忍不住爆笑出声。 蒋卿欢表示我想打你,但是还没有找到正当的理由。 迟姝茵倒是没有笑,反而像发誓那样举着手说:“我觉得会管住卿欢不惹君心,也会负责看好君心不让她胡来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庆功宴 笙歌万里,鼓乐齐奏,热热闹闹的场景,是为老百姓为了迎接他们的大英雄所做出的迎接活动,一时万人空巷。 小樊将军樊朔风是上至垂髫,下至黄发,人尽皆知的守边护国的将军,有些民间传说简直要将他妖魔化了,把他吹得身高八斗三头六臂的,也就因为几年前胤川坡一战只身出战杀敌居然把人家敌寇给吓退了,自此一战成名。 其实小樊将军属于年少成名,自小无父无母,被原先的老樊将军收养,一天到晚就跟着自己的老父亲帮着先帝护河山,后来老樊将军战死沙场,他接了将军的位子,底下的士兵居然也没人反对,年纪不大却在军中威望极高。 “咦?我以为小樊将军会有多么健壮高大呢,没想到身形居然还有点单薄的感觉?” “对嘛,和他背后的那一群人简直没得比,你看看人家那手臂孔武有力的。” “管他呢,反正我觉得只要能保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安定顺遂的,不管他长成啥样,那都是我们的大英雄。” 当然也有一些瞎激动的待嫁姑娘。 “小樊将军模样真是俊俏,和我想象中的鲁莽形象根本完全不同啊!” “对啊,我也一直以为这种耍枪耍棍的肯定是那种横冲直撞的莽夫,没想到小樊将军居然会这么好看。” “你说要是他换了身上的铠甲,锦衣加身,必定比的咱京城那些公子哥们无地自容。” “那可不,但是咱姐妹们也别想那么多了,按照人家这样的,将来肯定是要找个有名望的大家闺秀的,我们这样的是看不上的。” “那又怎样,还不能让我们一饱眼福了?” 叽叽喳喳的议论,樊朔风就当没听见,反正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进宫面圣,告诉皇帝这边塞的具体情况。 “樊将军到!”太监尖锐的声音传进宫殿,大家伙一时都把头转向了启明殿门口。 只见宫门打开之时,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踏靴而入,五官俊朗,殿中有了片刻的安静,要是认真观察殿中的那些待嫁的官家小姐,大多数都是眼神游离,双颊泛红的样子,一看就是春心荡漾。 “臣樊朔风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樊将军快起落座,今日为庆祝樊将军凯旋的庆功宴,还望樊将军不拘自己,尽情畅饮。”钟郁凌笑着回应,表明了皇家人这边的态度。 “是。”小樊将军领了命,不知是否有意为之,他落座后发现对面坐着的就是蒋卿欢,他抬头撇了一眼对方,谁承想四目相对,他不找声色地移开了目光,眼睑半阖,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盏,感觉平稳的手腕突然抖了几下。 蒋卿欢旁边的迟姝茵见了人家的反应,又看向蒋卿欢偷偷揪得死紧的帕子,附耳说:“这是君心让人安排的座位啊,你看看把你俩给紧张的,行了,你姐妹同意将来把你嫁给他了。” 看到迟姝茵贼兮兮的表情,蒋卿欢手下不动生色地拧了对方一下,迟姝茵吃痛,一脸控诉地看着她,蒋卿欢从桌上随手拿了一块糕点就往迟姝茵的嘴里塞。 “唔,我不要莲蓉馅的!”迟姝茵嚼了一口,然后表情古怪地强制性咽了下去,大庭广众之下可不能像自己宫殿那般,不想吃就可以吐出来。 “吃吧,我还堵不住你嘴了吗?”蒋卿欢无视对方的埋怨,想往迟姝茵嘴里继续塞那种糕点,没想到人家眼疾手快的,居然也从桌子上拿了一块蛋黄馅的糕点往她嘴里一塞。 蒋卿欢一时不察,差点被噎了个半死,索性殿里的人都借着这次的宴会在那里虚与委蛇,就没人在意把眼泪都差点咳出来的蒋卿欢。 迟姝茵一边道歉,一边帮她顺气,还斟了茶水给她润润喉,抬头看到对面的人担忧的眼神,迟姝茵连忙双手合十,顺带向人家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手还没放下,就觉得背上被蒋卿欢打了一下,迟姝茵又当做什么也没干的样子端正坐姿。 坐在钟郁凌旁边的慕君心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她们在闹什么,但是联想到对面的小樊将军,强行抑制住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 钟郁凌看着面部有些僵硬的慕君心,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慕君心趁机抿嘴一笑,“这嘴角老抽抽,可能是抽,抽筋了。” 钟郁凌表示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樊朔风坐下没多久,就有一大堆套近乎的前来贺喜,对他称赞不已,其中有一个官员朝他恭贺的时候,还多嘴地问了一句:“不知小樊将军可有婚配?是否已有将军夫人?” “不曾。”樊朔风礼貌地回之一礼,那位官员脸上笑容激增,像恍然大悟一般,点头哦了一下。 “这下官是礼部尚书,那是我家小女罗裳,”礼部尚书连忙抬手唤来不远处的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衫,清秀可爱的小姑娘,“裳儿,快来见过小樊将军。” 那位姑娘一开始就在偷偷打量着樊朔风,现在一听父亲的叫唤,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行礼,声细如蚊地说了一句:“小女子罗裳,见过小樊将军。” “见过罗姑娘。”小樊将军面上不显,但是他看到罗裳双目含春的模样,大体心里有了底。 “哈哈哈,那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说话,”礼部尚书罗大人也不在逗留,对着樊朔风作揖,“那下官就先离开一会儿了。” 樊朔风还没说什么,对方就已经溜走了,留下的罗裳倒鼓起了勇气一般:“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倒是叫人觉得与传闻有些出入。” 樊朔风没说话,转头看着对方示意她说下去,罗裳也不敢和他对视,低着头说:“都说小樊将军长得壮硕孔武,没想到是如此翩翩公子模样……” 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罗裳又慌忙解释道:“啊我不是说您那个,就是……” 樊朔风叹了一口气。 第四百八十三章 姐妹的感情问题 “罗小姐,”樊朔风开口,“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罗裳突然语塞,一下不知怎么开口,突然像是眼一闭,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心悦你。” 樊朔风没想到现在南祁的姑娘都开始这么大胆了,还真就直接说出来了,但是他不可能给对方回应,该断的还是要断。 “能得罗小姐的青睐自是在下的荣幸”小樊将军可是个礼貌的孩子,他一脸正直且真诚地说,“只是在下早已有了心悦之人,故不能回应罗小姐。” 罗裳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精彩,毕竟一个女孩子告白被拒,确实挺悲剧的。 “啊这……”罗裳表情尴尬,“那想必是位极好的女子,才能被将军看上。” 小樊将军礼貌而不失尴尬地说:“是的,不过罗小姐已不差,定能寻得比在下更适合的夫婿。” 樊朔风看对方正在想些什么,瞅准机会赶紧开溜:“那在下还有些事要找皇上商议,就不打扰你了,在下先行离开了。” 不待对方回话,樊朔风就跑去找了钟郁凌,把守边时的大体情况告诉了钟郁凌,其中涉及了需要调动的兵力,实际上收到的军饷,还有那些蠢蠢欲动的敌寇的大体情况,当然这些都是在交谈中透露些许的。 大概就像十筐话中有九筐就是掩人耳目的场面话那种,先随便交代着,其余的更重要的信息,自然是等宴会结束后去昭阳殿一一道明了。 之后慕君心和钟郁凌分开,去找了迟姝茵和蒋卿欢,不然这个宴会其他来搭话的人,她一个人还应付不过来。 三个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让那些个官员一阵羡慕,都在想怎么自己家的夫人就难和那些偏房相处愉快呢?不过一想到皇后其实也是占有欲极强的,不然也不会逼得余宝林做出那些事来,顿时又心情复杂了。 当然还是有人上前刷存在感的,只不过慕君心来回记住的也就以前聚会时搭过话的那几个夫人小姐,其他的还是迟姝茵和蒋卿欢引着她的话头来提醒的。 几人说笑着还算正常,突然慕君心灵机一动,领着后面俩人来到了钟郁凌和樊朔风面前,迟姝茵知道她的意思,不着痕迹地推着蒋卿欢向前凑了凑。 蒋卿欢在后头把对方的手拍开,然后对着大家伙笑了笑。 慕君心先开的头:“听闻小樊将军神勇,自胤川坡一战,将军之后的威名倒是传得人尽皆知。” “皇后娘娘过奖,”樊朔风回之一礼,“微臣不过是尽自己所能,戍守边疆罢了,远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 “将军谦虚了,”迟姝茵在蒋卿欢后面接了话头,“这行军打仗,我们一听就要发怵,哪有将军这般神态自若的,是吧,蒋妹妹?” 话锋一转,樊朔风又看向蒋卿欢,蒋卿欢只得点头,然后匆忙地朝对方行礼,迟姝茵心里简直要笑飞了,看着莫名有点不在状态的蒋卿欢,知道人家这是有点害羞了。 “咳,那什么,你们继续聊,当我们不存在。”慕君心小声嘀咕了一句,打断了小樊将军一直盯着蒋卿欢的目光。 兄弟,你这明目张胆的目光是在赤裸裸地告诉别人你的想法啊。但是从来都是卖得一手好姐妹的慕君心向旁边侧了身子,给这对小情人有了更近的空间,顺带和迟姝茵一起挡住了大部分人看过来的目光。 钟郁凌虽然还有些不解,但也由着她们去了,于是乎二人话题变成五人话题之后,就越来越聊七聊八了,特别是迟姝茵还见缝插针别有用心地说一些蒹葭殿的趣事,简直就是做人不要太姐妹。 宴会结束后,钟郁凌和樊朔风去了昭阳殿议事,慕君心她们则回了重华殿,然后毫不留情地花式调笑蒋卿欢,直到把别人羞得不敢抬头。 晚上,钟郁凌又来了重华殿,慕君心这次什么也没干,就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走进来。 “你今天带着她们前来凑热闹,也是别有用心吧,”钟郁凌一语道破,“蒋卿欢喜欢他?” “呸,你胡乱说什么呢,怎么会呢!”慕君心调高音量,左顾右盼,示意他把门先关好,然后等他凑到跟前的时候,就像特务接头一样小心翼翼:“你小声一点啊,你说你说这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你一个皇上,自己的妃嫔喜欢别的男人,被人家听了去,恐怕又不知道得传成什么样。” “实话告诉你,卿欢进宫的时候就说过了她是有喜欢的人的,后来还是姝茵曝出来是小樊将军的,前几天一听他要回来,我还没回神他谁呢。”慕君心笑嘻嘻地说。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八卦了?”钟郁凌挑眉,侧着脸问她。 “哪有,也就是关注一下小姐妹的情感问题。”慕君心也挑眉,然后不甘示弱地把脸怼上去。 就在钟郁凌想要一亲芳泽的时候,慕君心突然伸手一勾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我们来搞事吗?” 钟郁凌不解,探究的眼光示意她接着往下说,慕君心又一阵耳语,然后放开他来了一声大笑。 钟郁凌有些无奈:“那你这是要我当这个坏人了?” “我不是我没有,”慕君心嘴硬道,“我这是为了自己小姐妹将来的幸福着想,提前测试一下总是没错的。” 看钟郁凌没有搭理她,慕君心决定开始撒泼打滚让他屈服,结果还没说什么,先被对方给抱住了。 “你说你一直关心着别人的感情干什么,你怎么不多关心关心我啊?”钟郁凌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慕君心抬手安慰一般地拍了拍对方的头,出口说道:“我猜到你今天晚上可能会来,就让白心去炖了燕窝,我还自己加了一些药膳,到时端来补补你这日理万机的身子啊。” “嗯?补身子的?”钟郁凌又问,“那我要是没来怎么办?” 慕君心不甚在意:“这有什么,左右谁都能吃,你不来就我自己吃了呗。” “慕君心,”钟郁凌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结合以前的事例,他下了个结论,“你这些吃的是给你自己准备的吧。” 第四百八十四章 搞事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慕君心缓解尴尬一样拍着对方的肩膀,“我们可以一起吃啊是不是?” “别吃了,”钟郁凌眸子愈来愈危险,“我觉得我不用补身子。” “啊哈哈,我补,我补……”慕君心绕道来到殿门口企图走出去叫人,结果身后人的手伸出来按住了门。 于是这天晚上谁也没有吃什么补身体的东西。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钟郁凌想到了慕君心说的要给蒋卿欢把关,他忍不住小小地嫉妒了一下,表示自己居然要帮这种事,而且在蒋卿欢眼中看来还可能会有棒打鸳鸯的嫌疑。算了,慕君心她开心就好。 照例先扯一大堆各地政事,朝臣们说一下自己管辖之地有啥好有啥不好的,不过后来那一点点时间就没嚷嚷着钟郁凌选妃,也没在一个劲儿地挤兑慕君心了,变成了樊朔风的个人表彰大会。 “这小樊将军真是继承了老樊将军的衣钵,盛我朝威名,为我朝做出了许多卓越贡献啊!” “对啊,天门关一战,洛水寨一战,清原一战等,各种大大小小的战役,皆是小樊将军的功绩。” “当然最厉害还是将军十五岁那次的胤川坡战役,危急存亡关头,愣是只身迎敌待援兵,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实在是令我等自愧不如。” …… 樊朔风见机赶紧回话:“各位大人谬赞了,这大敌当前,谁也没心思去想其他的,要不是在下麾下士兵们都骁勇善战,护我河山,这南祁的边境,在下可就难守了。” “小樊将军倒是谦虚了,”礼部尚书突然上来插了一脚,“手底下亦是有流血牺牲的各位英雄,但是也正因为有您这样的将军,才能把战损减小到最少啊。” 周围一片附和声中,各种吹捧,钟郁凌看到礼部尚书,突然想到慕君心提议的那件事情,忍不住清咳了一声。 “咳,朕记得礼部尚书罗大人家中还有个待嫁的女儿。”钟郁凌冷不丁地提起这个话头,大殿里一片安静,礼部尚书也怔在原地。 “是!是!小女名罗裳,确实是到了该许配人家的年龄了,只是不知皇上突然提及,这……”礼部尚书眼里闪着金光,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样,声音里透露着一点兴奋。 “樊将军,你也尚未婚配,听说你与那罗姑娘在昨天的宴会上已经打过照面了,朕做主把她许配给你,不知礼部尚书和樊将军意下如何。”莫名觉得这乱点鸳鸯谱有点尴尬的钟郁凌,突然好奇对方会怎么拒绝了。 礼部尚书喜不自胜,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差点想跪下谢恩。 “微臣知皇上好意,但恕微臣难以从命,”樊朔风俯身作揖拜道:“微臣不敢耽误罗姑娘,况且不久微臣又将回到战场上,只怕要分隔两地,微臣认为这种不得相见的情形,怕是要委屈了罗姑娘。” 礼部尚书的笑容一僵,还来不及说什么,只听见樊朔风又说了一句。 “敌寇未除,何以为家。” 大殿又是一片寂静,然后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赞美,罗大人想到家里女儿昨天一回去就缠着他说要向皇上提这件事,结果是皇上提议,樊将军拒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讪笑着等钟郁凌的话。 “行,念在你一心为国的份上,朕做主,要是将来你有了喜欢的姑娘,朕就替你们许了这门婚事。”钟郁凌开口,知道慕君心想要的结果已经有了,也就没再为难人家。 樊朔风少有地露出一个极为真挚的笑容:“谢皇上成全。” 然后又是一阵叽里呱啦的议论,虽然还是有几个不死心的臣子想要向樊朔风介绍自家女儿,但都被他一一回拒了。 一如既往,这次朝野上争论的内容又一次由迟姝茵传到了后宫里,只不过这次她是带着慕君心去的蒹葭殿找蒋卿欢。 “你们听听‘敌寇未除,何以为家’这理由给人拒绝的多么大义凛然啊,你说要是许配的对象不是罗裳而是卿欢,那恐怕就要变成‘谢主隆恩’了。”迟姝茵调笑道。 蒋卿欢眼神斜到慕君心那里,慕君心看向别处:“这,我还不是想帮你测试测试真心嘛,所以我才和郁凌说的,要是人家真答应了,你到时候反悔了也不赖你啊。” “唉君心啊,这我就要说说你了,”迟姝茵突然插嘴,蒋卿欢以为迟姝茵要站在她这边,连忙点点头,等着帮忙控诉,“你说你这只让皇上给他赐婚,也没点金银赏赐,可能加上这个条件诱惑力更足呢?” 慕君心突然陷入沉思:“我觉得你这说的在理,要是有钱的话,我就回想着先把钱拿了再说。” “不是,你俩这么说人家像话吗?”蒋卿欢看向慕君心,“主要是你,你当人人都像你这样吗,试问要是钱财和皇上要你二选一,你会选什么?” 突如其来的灵魂拷问,但是慕君心还是秒答:“肯定郁凌!” “那不就是了!”蒋卿欢有些没好气地说,“那你换位思考,阿朔也不会为了钱财勉强自己去娶他不喜欢的女人,更何况他也不差钱。” 其实慕君心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她觉得只要有了钟郁凌,那不就等于有了一座吃喝不愁的金山。不过她没敢说出来,万一要是这话传到钟郁凌耳朵里,他肯定会以为她只是看中他有钱。 慕君心闭嘴不言,不代表迟姝茵会放过蒋卿欢:“你放心,有我们帮你把关了,暂时认同把你交给他了,会给你们制造机会的,是不是啊君心。” 慕君心没有说话,只是给了她们一个肯定的眼神,蒋卿欢突然感到有些绝望,她们这么老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啊,这不管怎么扯,最后还是会讨论她和樊朔风。 外头的花香顺着窗子飘进宫殿,有几瓣纷飞的桃花也顺风进了窗子,留下了粉红的印记,殿中的人说说笑笑,仿佛被它们听了个全。 第四百八十五章 再次告白 “你们说,这小樊将军回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正好赶上了一年一度的春猎了。”正在赶着整理打猎弓箭的侍卫抽出空,就和一边纪律的宫女对话。 “可不是,小樊将军现在可抢手的很,虽说朝堂之上拒绝了皇上的赐婚,但是也只是没找到喜欢的人罢了,万一春猎的时候遇到了呢?毕竟皇上是答应过只要他提,就给他做主。”记账的宫女头也不抬,在本子上记了一个数字,嘴里还念叨着:“第三百七十四支……” 那个侍卫把头侧过去,“小月,你不会也喜欢小樊将军吧?” 没错,在小本本上记录的就是冯采女宫殿里的小月,今日不用她当值,她就揽了可以挣钱的活,在这里帮着数弓箭了。 小月抬头看了一眼侍卫,用一种几近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对方:“我看着像是喜欢做白日梦的样子吗,现在这世道,还是银子比较值得我喜欢,别说了我还欠你几两银子呢,第四百零一支……” 当初在席玥和宋媛媛面前演戏的就是小月和那个侍卫,正因为和阿英关系好,但是又不知道这么和慕君心她们提,害得她也以为阿英已经死了,才想了假装秋叶来碰个运气,当初阿英和余晚宁的交易她也只是看到了而已。 侍卫欲言又止,想着那钱其实不用还了,但是小月又要强,怎么也开不了口,毕竟他怂的连喜欢人家这事儿也没敢说。 等到春猎这一天,钟郁凌应了慕君心的要求,就把那些个妃嫔也都带出去了,冯青青纯粹就是想出去耍耍,宋媛媛则是找点写小话本的灵感,至于迟姝茵,当然是想看着蒋卿欢是怎么和人家发展的了,慕君心和钟郁凌则是纯粹正大光明秀恩爱去的。 钟郁凌拗不过太后,只得把她看上的那些官家小姐也同意跟去,说是什么看到喜欢的就挑几个,这事给慕君心堵的,感觉危机感有点重,于是就选择撒狗粮秀死她们。 跟随的其实还有一些个京城的公子哥儿,那也是德高权重的官员们塞进去的,想着要么能让皇帝高看几眼,要么就去拐个姑娘回来当媳妇。 总之一时之间队伍浩浩荡荡的,不过今年不同其他年,以前帝王春猎时都是把猎物圈起来,选取安全地带,今年钟郁凌觉得拘谨,就要求直接去扎营,主要还是想自由点。 要是以往,那些老臣知道了定要跳起来,不过听说有樊朔风跟从着,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钟郁凌觉得自己可能被看低了,决定到时无论如何都要比人家猎得多。 到了指定地点,小郭子高声宣布着:“应皇上旨意,珍稀物种少猎,幼崽不猎。” “臣(草民)遵旨。”一堆人应下。 女眷们则负责看着他们打猎,想整理留下来整理烧烤架的留下来,其实主要也就是闲聊,想去逛逛的,身边要么跟着的要么就是保护安全的侍卫,要么就是来搭讪的公子哥。 也有想去找钟郁凌刷存在感的,只不过都被慕君心悄无声息地挡回去了,后来实在是人多,慕君心就和钟郁凌同乘一匹马,双宿双飞打猎去了。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也有人想转战樊朔风,但是罗裳手脚更快,再次寻了个借口把人家叫去了不远的小树林里。 “罗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要和在下说吗?”樊朔风觉得这说话要是在小树林里,总觉得有点不想的预感。 “小樊将军,听我爹说,你在朝堂上拒绝了皇上给我俩的指婚,是因为要征战沙场?”罗裳询问,言语中樊朔风听出了一丝不甘心。 “确实有这个原因。”樊朔风回答。 “那你和我说是有喜欢的姑娘?你这拒绝的理由找的真是蹩脚。”罗裳有些气恼地说。 “为何?”樊朔风觉得没什么毛病啊。 罗裳深吸一口气:“你其实只是因为觉得长期的征人生活会耽误了我,不是因为有喜欢的姑娘吧,毕竟你一直都在行军打仗,能见到的姑娘屈指可数,你可能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人,你只是为了拒绝我,想让我知难而退。” “不是,罗姑娘,在下真的有喜欢的人了。”看着有点莫名坚定的罗裳,樊朔风有点哭笑不得。 “那你说啊,你喜欢的是谁,要是在这京城,说不定我还认识,我倒要看看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你的心上人!”罗裳小脸仰着,有点势在必行的意味。 这人罗裳肯定认识,可樊朔风怎么可能会把蒋卿欢说出去:“这……罗姑娘,你很好,你谁也不用去比较,只是在下并非你的良配。” “你看,你根本就说不出是哪家的姑娘,”罗裳脸上的笑容突然多了,“我知晓你现在还没有喜欢上我,但是我会努力的,我不在乎你去打仗,你在京城有一座御赐的宅子,要是你娶了我,我会帮着你打理它,这样你回来了,就可以直接休息了。我会……” “罗小姐,谢谢你,但是真的很抱歉,恕在下不能接受。”樊朔风不能明说,只能不断拒绝。 “你就这样一直拒绝我?”罗裳丝毫没有觉得脸上挂不住,只当对方是情窦未开,“我会努力争取的,我相信你会接受我的。”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腰封处拿出拽出了一个绣的有些单调的荷包,然后不管不顾地塞到人家手里。 樊朔风还没来得及说话,罗裳就抢了她的话头:“你要么就接受它,要么就接受我。” 话音刚落,樊朔风就耳力极佳地听到了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他突然神色一敛,很认真的开口道:“罗小姐,在下不会做出这种选择。”然后立马转身离开,没有在意是否会落了对方面子。 果然,他刚拐过一棵树,就看到蒋卿欢匆忙跑开的背影,他正想追出去,就看到脚边留了一个荷包,可能是对方动作匆忙不小心丢下的。 荷包绣得精致,一只蛟龙横于上,与猛虎争斗,里头有一张字体隽秀的纸条。 愿君平安。 第四百八十六章 遇刺 正在骑着马撒欢颠来颠去的慕君心表示很开心,钟郁凌就在后面环着她,以免她一个激动从马上掉下去。 “哎我刚刚好像是看到一头鹿了?”慕君心轻拍着前面拉着缰绳的骨节均匀的手,忍不住提醒道。 “你想要?”悦耳低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满满的都是宠溺的感觉。 “这个就算了,下一个吧。”都错过了,慕君心表示不想再退回去,他们骑着马进了另一片小树林,在里头横冲直撞地惊飞了一群鸦雀。 “我好像看见了一只白白的,不知道是兔子还是狐狸还是其他什么,跑的老快了,快快快,追过去。”慕君心目光一掠,眼角瞄到一抹白,以极快的速度隐入了灌木丛中,钟郁凌也看见了,索性这马可以穿过那一小片灌木丛,他就策马打算越过去。 果然,入目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狐,慕君心说到她想要活的,于是钟郁凌只攻击了它的腿部,让它一时行动不便,慕君心下马简单地用布条绑住了它的腿,顺便给它处理了伤口。 “就猎来养些日子,这个咱不吃,顶多上去凑个数。”慕君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白狐脑袋,白狐像是通灵性一样,知道它自己暂时是安全的,讨好地伸出小软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背。 “随你,你开心就好。”钟郁凌也下了马,温柔地笑着说。 突然有一声尖锐器物破空之声,钟郁凌耳朵捕捉到了这个危险的讯号,伸手捞起了地上蹲着的慕君心,恰好一支弩箭贴着身子擦了过去。 钟郁凌迅速反手抽出一只箭架在弦上,向着声源处射击过去,至此,似有重物从高处坠落,钟郁凌借着这个时段搂着慕君心翻身上马,一只手紧握着缰绳蓄势待发。 突然像再次察觉到了什么,他拉着绳往一边一撇,又一只弩箭插在原来站立的地面上。 “来的人不少。”钟郁凌小声说,“我们被包围了,要先退出这个包围圈,坐稳了。” 慕君心抱着白狐,一脸凝重地点点头,小腿夹紧,身子伏低,表示可以了。 钟郁凌后发制人,朝某个方向射了三箭,本来用于打猎的箭,也就只猎了一只白狐,其他的都伺候在了那些行刺之人身上了。 钟郁凌再次听到重物接连坠地的声音,朝着同一方向又射了三箭,就把弓箭往身上一套,策马朝那个方向奔去。 “杀!”突然四周声音暴起,又一次惊飞一群鸦雀,慕君心忍不住抬头望了一下,好家伙,身后黑压压的全是一片人,瞬间觉得跑路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冲上来的弩箭后来都被钟郁凌一手拿着弓给扫开,他们狼狈地在树林里策马狂奔,主要寡不敌众,而且还有些躲在暗处。 躲避了一阵,他们似乎有些没追上,不知真假,但是钟郁凌还是用了一个计策:“弃马。” “为什么,他们没有马的话不是不那么容易追上来吗?”慕君心不解地询问。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只能一通乱走,”钟郁凌解释,“骑着马或许可以躲过一时的追杀,但是这么一来目标太大,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杀马,正好可以留着做个记号,等我们的人找来的时候,至少知道我们经过了这里。” “明白了。”慕君心配合地表示,她怀里的白狐也缩了脑袋,只露出两个圆溜溜的眼睛打探着四周。 话不多说,钟郁凌寻了一处地方,抱着慕君心下了马,一路疾走朝前方奔去,突然发现走到尽头是一个特别陡的滑坡,有些深不见底的感觉,两人立即止住了脚步。 身后的那群黑衣刺客赶来了,虽然都蒙着脸,但是领头说的话听起来分外嚣张:“跑啊,怎么不跑了?还以为你这皇帝有多厉害,现在这么孤立无援,怕了?” “各位,既然知晓是南祁的皇帝,为何还要大着胆子前来追杀,不知道这背后的主子是何许人也。”慕君心目光凌厉,丝毫不惧地看着领头人。 “皇后是吧,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对刺杀什么皇帝不感兴趣,我们也没有人想当什么皇帝,”领头人的目光突然凶狠起来了,“我们是来寻仇的!” “哦?不知朕和你们有什么仇怨,毕竟以前结仇的,也被朕杀的差不多了。”钟郁凌亦无惧地看着那群黑衣刺客。 “你这皇帝双手染血,自是连血亲之人也不放过,我们背后的主子早已被你杀了。” “为十三殿下报仇!”那些人的声音居然还有些怒不可遏。 慕君心和钟郁凌面面相觑,没想到钟宣凌居然还有余党未除,那些人也没有急哄哄地冲上来,领头的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想法,只是阴恻恻地看着两个人。 一时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突然领头人伸手,黑压压的一群人举着弓弩瞄准了他们。 “钟郁凌,万箭穿心要不要感受一下?想必会非常愉快吧,你要是开口求饶,或许我还会给你个痛快。”领头人的依旧嚣张地说着,仿佛已经报仇一样,至少在他看来离报完仇不远了。 异变横生,慕君心怀里的白狐突然用力往她身上一撞,连拖带拽着钟郁凌,一同滚下那个深不见底的滑坡。 “老大,怎么办?”那些黑衣刺客围上去,又不敢轻举妄动,询问紧皱眉头的领头人。 “这么高,要是没摔死,也就是个半死,啧,真是便宜他了,死要见人活要见尸,不论如何都要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去,看看有没有通向下头的路。”领头人大手一挥,比划着让后面的一群人退开。 “是!” 在营地里,没有走动的人等了好一会儿,打猎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各个手里拎着猎物,唯独不见钟郁凌和慕君心回来。 有些人等着皇上回来就打算开吃了,各自数了各自猎的动物,脸上都有些欣喜,只有迟姝茵心绪不宁,右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四百八十七章 成精了 “卿欢,你说君心他们怎么这么完还没有回来?”迟姝茵有些焦躁不安地推了一下坐在一旁的蒋卿欢,对方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迟姝茵无法,只能让人去找找看,她急得在原地走来走去。 这蒋卿欢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慕君心又突然下落不明,她心里的不安突然增加了,突然一个侍卫掀了营地的帘子进来,也不管唐不唐突,直接上报说:“迟才人,蒋才人,皇上和皇后娘娘不见了!” “什么!怎么回事!你们找到了什么吗?”迟姝茵音调拔高,引起了里头蒋卿欢的注意,她也站了起来,有些焦急地询问:“皇上他们不见了?” “是,属下在小树林里发现了皇上的马匹,地上还有几支弩箭,不出意外应该是有人行刺,现在小樊将军正在带人去找。”侍卫作揖着,声音焦急。 “姝茵,皇上武功高强,定能护好皇后娘娘,他们一定会没事的。”蒋卿欢嘴上安慰着迟姝茵,手却颤抖着握紧了对方的肩头。 “不行,我干等着我不放心,我也去找找。”迟姝茵打算掀开帘子找马匹。 外头聚集了好一堆人,只留了几位男子和一些侍卫,其余的都找人去了,蒋卿欢压下牵着马绳的迟姝茵。 “我去,”蒋卿欢目光坚定,“你必需留下来稳住那些有些慌乱的人,现在能镇场子的人只有你了,我不怎么能做这种,况且我也会些武功骑术,我会小心着些的。” “可是……”迟姝茵还想说什么,蒋卿欢一把夺过缰绳,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迟姝茵只能接受,“那好吧,万事小心,要是应付不了,千万别硬来。” “知道了!”蒋卿欢使了力拽着绳子,“驾!”腿肚子夹紧,扬长而去了。迟姝茵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怕她原先的心不在焉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听到营外有些女眷居然害怕到哭,就觉得特别头疼。 这春猎虽说是出来玩的,但是危险与享乐并存,那些大家闺秀要是真没这胆子,干嘛还跟来?还能怎样,回去伺候呗。 阳光通过树叶的缝隙透过来,照在了闭目躺在地上的两人脸上,钟郁凌首先睁开了眼睛,他警惕地环顾着四周,地上的那只白狐眼神亮亮的,伸出来小舌头舔了下慕君心的脸颊。 慕君心睁开了眼,一下子有点没缓过神来:“这里?我们都没事?” 钟郁凌看着那只白狐,它朝前面走两步,然后回头看着他们,用尾巴拍了拍地,又往前走两步,又停下来看着他们。 “我们跟上它。”钟郁凌说完,抱起地上有些发呆的慕君心,踏步更了上去,白狐小跑起来,不一会儿就朝一个大石头跑去。 走近才发现那是一个浑然天成的石洞,白狐小声地叫唤了一下,出来了两个小白狐,其中一个走路还有点不稳。 “原来它有自己的孩子啊,那就不能抓来养了。”慕君心上前摸摸另外两个小白狐的头,觉得老阿姨的一颗心都要萌化了。 石洞不大,但是可以容纳钟郁凌和慕君心两个人,他们就坐下休息了。 “刚刚我发现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伤,想来是那个陡峭的滑坡道上没有什么尖锐的利器,这只白狐肯定是经常走的。”慕君心分析道,“你呢,身上有没有伤?” “我也没事,看来这白狐还救了我们的命,确实有灵性,说句不厚道的,要是没把它射伤,说不定我们就要万箭穿心而死了。”钟郁凌回话。 “我刚刚好像注意到了有些可以用来敷伤口的草药,等会儿你和我出去找找?”慕君心开口询问。 钟郁凌站起来看了看洞外,发现一时半会儿确实不会有人前来,就倒回来点头答应下来。 慕君心示意性地摸了摸肚子,还没开口表示她有点饿了,白狐就用尾巴勾了勾她的手。 慕君心拉上钟郁凌,跟着它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个条清晰见底的大溪流旁边,水流不急不慢,白狐生伸出前爪划拉了一下水面,慕君心上前,看到了有好些肥硕的鱼,她看着白狐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你这小狐狸怕是成精了!” 就这机灵的,简直神了,怕不是神仙变来的! 慕君心得知午饭有着落了,欢欣鼓舞地催着钟郁凌去找木头生火,索性是来打猎的,身上还有些打火石留着,刚刚滚下来的时候居然没有遗失,慕君心则下水捉鱼去了。 生了火,捉了鱼,先填饱了自己的肚皮,慕君心就急轰轰地拿着树杈串好的鱼回了石洞里,想着把那些烤鱼带回去给两只小狐狸。 钟郁凌看着慕君心,不觉有些想笑,感觉到她很喜欢那些小动物,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喜欢孩子吗?” “嗯?”慕君心囧了一下,总觉得钟郁凌像是暴露了什么,连忙回话,“还行,但是现在我还不想生。” 操心这操心那的,慕君心觉得她还没到那个段位,观察四周,强行找话题:“那只白狐妈妈呢?它没有跟着回来?”刚刚她还在溪流边发现了一些草药,嚼碎了可以敷在伤患处的那种。 “没有看到,可能是去找什么东西去了吧,现在我们暂时先不要乱走,把这两只小狐狸看好就可以了。”钟郁凌看着地上咬着烤鱼吃得正欢的小狐狸,禁不住感叹他们还真是福大命大。 另一边,马蹄踏着树叶的声音传了出来,蒋卿欢有些紧张,毕竟她是只身前来一个她也不怎么熟的地方,即使马身上挂着装满箭的箭囊,她腰上也备着一把略长的匕首,也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她进了钟郁凌他们进去的那个小树林,但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能毫无目的地乱闯,马上颠得累了,她只得下马休息一下,也就牵着马慢慢走了一段。 突然,身后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止住了自己的脚步,感觉好像有人靠近,她假装不在意,把手伸到腰间的匕首上。 第四百八十八章 牵手成功 她向前移了一步,牵着的马没动,突然感觉背后的人伸手搭在她的肩上,依照影子投射,对方应该比她高大不少。 蒋卿欢眼神突然凌厉,一手抓住搭在肩上的手,灵巧地扭了身子,另一只手把腰间匕首抽出,抵上对方的喉部,放低声线威胁道:“别动。” 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蒋卿欢看清楚了来人,一下子就僵在原地了,看到有些惊讶的樊朔风,这场面一度变得尴尬,她讪讪地收回攻击性的动作,开口问:“阿朔,你也找到这里来了?” “嗯。”樊朔风遇到蒋卿欢就有点像闷葫芦,丝毫没有面对其他人那样的侃侃而谈,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蒋卿欢一开始视线躲闪,后来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让人难以忽视了,蒋卿欢就转移成了其他话题:“这你也是来找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遇到了难免,不是说你带人来找的吗,你手下的人呢?” “我好像看到了你,就和他们分开了。”此时过于耿直的小樊将军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这……”蒋卿欢有些不自在地说,“那既然遇到了,就一起找吧,咳,多人多力。” 说完就迈开步子牵着马转身就想走,樊朔风突然接过她手里的缰绳,然后不容拒绝地用另一只手撺紧了蒋卿欢的那只手。 原先一直被杂七杂八的念头影响的蒋卿欢突然脑子一片空白,柔软的手上传来带着薄茧的触感,之前那些莫名的矫情都是浮云,全被这股温热给驱散了。 “阿朔,你……”蒋卿欢脸红了,想起了平日里慕君心和迟姝茵对她的调侃,感觉到心口处正被塞到满满的,可以称之为是一种满足感。 “卿欢,你是不是有什么想给我?”樊朔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蒋卿欢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啊?” 樊朔风又停了话头,俩人又这么牵着走了一段,蒋卿欢意识开始渐渐回笼,想到了前些日子绣的那个荷包,不自觉地挣开牵着的手在身上摸索了起来,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它。 莫不成是被弄丢了?哦豁,完蛋,绣这么辛苦全是白干,蒋卿欢不着痕迹地撇撇嘴,然后说:“好像是要送个什么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樊朔风见机又一把揪住对方空出来的手,问道:“没找到吗?” “嗯,兴许是不知道落在某个地方了,下次换个礼物好了。”蒋卿欢表面不在意,内心各种哀嚎。 沉默了好一会儿,樊朔风问:“是一个绣着蛟龙和虎的荷包吗,里面还有一张字条?” “哎?你怎么知道啊?你看到它了?”蒋卿欢发现对方的眼神好像亮了一下,然后又归于平静。 “对,所以不用换礼物了。” “嗯?” “我捡到了,就是我的。” “啊?” “我绝对不会还给你。” “……” 搞半天原来是早就在人家手里了,感觉樊朔风的回答有点孩子气,蒋卿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樊朔风突然警惕地看着她,生怕她会讨回去那样。 “行了,我知道了,你喜欢?”蒋卿欢的声音中都透着笑意,樊朔风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然后纠结地问:“我要是说喜欢,你下次还会送吗,感觉这个东西做起来好麻烦,一个就够了。” “那……你是在哪里捡到它的?”蒋卿欢眼睛盈笑,不可避免地扯到这个话题,这次就樊朔风更纠结了。 “你别生气,我……”樊朔风观察着她的脸色,“就是那个小树林,罗小姐叫我去的,后来我看到你离开了,我想追上去,你走的快,回了营地又没机会说……” 樊朔风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蒋卿欢也理清了个大概,看着他像是要脱口而出道歉,蒋卿欢抢了话头:“别又和以前一样了,一来就往自己身上揽,你又没欠谁,不过……你真的没考虑一下?罗裳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樊朔风突然固执起来,二话不说就把蒋卿欢圈起来:“我不,我就喜欢你。” 罗裳留在营地里,也焦急地团团转,为什么呢,因为樊朔风去了也没回来,虽然知道人家武功高强,但是就是会忍不住担心。 “罗裳小姐吗?去寻人的都会安全地回来,坐下来歇会儿吧。”迟姝茵看到对方一直在门口张望,知道这丫头肯定也有什么想法。 宋媛媛闻声抬头朝这里望了一眼,又低下头在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上写写画画,画一大堆的剪头指着没人能看清的图标,这种炭笔的制作方法一开始还是慕君心教的,用了硬纸包住就不会脏手,写起来还方便。 罗裳笑了一下:“迟才人,民女只是过于担心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寻人者的安危,你看这中午都要过去了,他们都没回来。” 迟姝茵用碗盛了煮肉,有了调味料的作用自然是去除了腥味,递过去:“先吃点垫垫肚子,坐下来聊聊?” “好的,才人。”罗裳挺乖巧,倒没有犟着说不饿,刚坐下来,就问:“怎么宋采女坐的远了,还一直在写写画画?” “正常,按照皇后娘娘的说法,这是在找‘灵感’。”迟姝茵看着罗裳吃了几口肉,也就随口聊上了。 罗裳咽下了口中的肉,喝了些汤,眼神有些询问地看着迟姝茵:“才人不饿吗?” “不用,我吃过了。”迟姝茵拒绝,她早在罗裳起身走来走去的时候就吃完了,要是没错,罗裳因为急了才没注意到。 “罗小姐,刚刚你这么焦急是在等着谁回来吗?”迟姝茵看着罗裳,好像能从她脸上盯出花来。 “就像您一样啊,担心着所有还没回来的人。”罗裳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从一个比较大众的角度说了一句。 “罗裳小姐,你可能会错我的意思了,”迟姝茵眼中闪过一丝八卦,凑近了说,“我觉得你这模样,更是在等心上人,都守成望夫石了,我们小声说说,是出去的哪位公子哥啊?” 第四百八十九章 找到人了 罗裳被人说中了心事,腾的一下,整个脸都有点烧起来了,但她还是有些嘴硬:“没,没有。” “噫,”迟姝茵仿佛找到了当初把慕君心和蒋卿欢她们说脸红的那股子乐趣,“你看看,还说谎了,没有的话你还能羞成这样?” 在迟姝茵近乎逼视的目光下,罗裳只得招了:“民女说了,他不是京城的公子哥,是……是小樊将军!”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 这个时候迟姝茵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因为她知道罗裳对樊朔风有意,又想到人家朝堂上还拒绝了钟郁凌的赐婚,可没想到罗裳还是喜欢他,挺执着的。 “你看上他哪里了?”迟姝茵问,说不定还可以和蒋卿欢说说,让她告诉樊朔风,让他改掉。 “自是一腔男儿热血,”罗裳说开了,也就没有了一开始的害臊,“民女一直觉得,这能保家卫国的将军,就是民女心上人的模样。” 别看罗裳一直是那种大家闺秀一般的官家小姐,其实心里却有一套莫名崇尚英雄主义的理论,小时候她去到茶馆,听到说书先生讲那些英雄好汉的故事,她总是会被这些故事牵动心弦,现在好了,来了个优秀的将军,那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那这迟姝茵就觉得难办了,总不能为了不惹这朵桃花让樊朔风不当将军了吧。她只能讪笑地看着罗裳,也不知道是该认同还是该不认同。 “迟才人,您为什么进宫呢?”罗裳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迟姝茵回答,“这算不算理由?” “原来如此。”罗裳在思考这到底算不算一个问题,迟姝茵想的却是一个人,那桃花纷飞的一个下午,那人一身蓝色锦衣,站在桃花树下,合了跌落地上的油纸伞,修长漂亮的手握着油纸伞,递给了当时就呆愣住的她。 迟姝茵收回思绪,连忙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朝外面望了望嘀咕道:“怎么他们还没有回来啊?” 在石洞里待着的慕君心靠在钟郁凌身上,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了,但是白狐还没有回来,她百无聊赖地蹭蹭钟郁凌的肩,吹着额前细碎的头发。 “很无聊?要不要出去走走,我们看着点,没那么容易遇到那些刺客的。”钟郁凌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慕君心又问:“那这两只小狐狸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带走?” “这,带走吧,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小狐狸就被别的动物叼走了,我们干脆带上,顺带去找一下那只白狐。” 慕君心想了一下这个方法的可行性,然后点头,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我觉得可以,那我们一人一只捞走?” “好。”钟郁凌弯腰,一手握住一只,他又把其中一个递给了慕君心。 刚出石洞,慕君心怀里的那只狐狸就闭着眼睛不睁开,好像很害怕强光一样发抖。 慕君心又倒回石洞中,看着那只小狐狸的眼睛,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居然没发现,原来这只小狐狸有眼疾,难怪连带着走路都不太稳,其实是看不清路啊。” 钟郁凌也倒回来,听到慕君心的话,问她:“能治?” “可以,只要凑齐了药材,没问题的,”慕君心把袖子捂在小狐狸眼睛上,“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两人就又抱着狐狸走了,其实周围的已经没有特别高大,可以遮阳的树木了,一开始白狐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路上,他们就留意到了那些树木越来越低矮,既然白狐能从这里去到上面,那么就说明不只有滑坡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们再次经过了溪流,慕君心看到一些草药又心痒痒了,忍不住人钟郁凌给她摘了好几株收起来,她指挥人摘得正欢,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闻声抬头望去看到了奔跑过来的蒋卿欢和樊朔风,以及他们脚边的白狐。 “你们没事吧?”蒋卿欢扶住慕君心地肩头,让她向左向右转了几个圈子,“我和姝茵都担心死了。” “放心吧,我命硬,肯定没事儿的。”慕君心看到了樊朔风,有点好奇他俩是怎么找来的,“你们怎么来的啊?滑坡?” “那个滑坡可以下来这儿?”蒋卿欢不解,她指着那只白狐,“是它带我们来的。” 慕君心听着蒋卿欢讲的全过程,她发现那只白狐简直是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一开始,蒋卿欢和樊朔风在小树林里漫无目的地寻找,来到了说是留下马的地方,马已经牵走了,但是地上的弩箭还没有清除,过后他们一路跟着那些弩箭,半道上遇到了一帮侍卫,也是来寻人的,他们沿着弩箭,来到了那个滑坡边缘。 蒋卿欢不相信慕君心他们会摔下去,就让人分散了再找一次,接着她和樊朔风就离开滑坡去其他地方找,但是弩箭到这里就断了,所以还是没有目的。 就在他俩走着的时候,看到了一瘸一拐朝他们走来的白狐,当时蒋卿欢没有旁的心思去关注它,想绕开它走,不料被它拦在了前面,她走一步,白狐就叫唤一声,结果她只得停下来,看看白狐想要干什么。 白狐用同样的办法,一走一停地示意她更上来,蒋卿欢不解,她觉得寻找慕君心更为主要,就打算不搭理它,没想到白狐缠得紧,所以她不得不跟着白狐走,连带着樊朔风都对白狐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充满了探究。 “它腿上中的是箭伤。”樊朔风观察细致,“或许它和皇上失踪这件事有点联系。” “它左右也只是一只狐狸,不知道它要干什么。”蒋卿欢没抱多大希望,觉得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像在浪费时间,“不过要是真的能神奇地找到君心他们,那它就不是一只简单的狐狸了。” 他们被狐狸带着七拐八拐,它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把他们带到一个藤条密集的地方,穿了过去。 蒋卿欢他们对视一眼,拨开藤条,发现别有洞天。 第四百九十章 穷追不舍 “后面就像另外一个小世界那样,虽然和原来差不多,但是树木更加高大茂密,一下子连阳光都难以见到,于是白狐就引着我们一路走来,呐,刚刚就遇到你们啦。”故事讲完了,蒋卿欢把地上的白狐抱起来举到慕君心面前。 慕君心把她怀里抱着的小狐狸塞到钟郁凌怀里,接过蒋卿欢手里的白狐,眼神中带着一点点尊重:“您可能真是神仙变的,来来来神狐大人我先给您敷个药。” “它是怎么伤的?”樊朔风看到慕君心的反应,就知道这事他们肯定知道,“你们又是怎么来的这里?” 钟郁凌接过话头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边,期间自然还解释了地上的弩箭来源。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赎罪。”樊朔风听罢,连忙半跪下来谢罪,钟郁凌受了一礼,却没有怪罪他。 “刚刚你们来的时候没有遇到黑衣服的蒙面人吗?我记着是有好大一群的。”慕君心问道,她绑好了狐狸的伤腿,看着蒋卿欢。 “没有啊,可能是不在?也可能是安排来林子里寻找你们的人多了,他们暂时躲在暗处没有出来。”蒋卿欢说道。 樊朔风接着提议:“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这里,我大体记住来路,看看能不能原路返回?” 周围人一致同意,蒋卿欢抱过慕君心手里的白狐,慕君心又接过钟郁凌手中的,一行四人就离开了,期间所有狐狸都没有反抗,特别乖顺地窝在人怀里。 营地里的人也在等着,但是回来的人中都说没有见到皇上他们,不过有人提到了滑坡那里的弩箭。迟姝茵没有再拦着回来的人,等他们吃饱了,休息一会儿再去找人。 罗裳在回来的人当中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她忍不住开口询问:“那小樊将军呢?他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 迟姝茵这才发现蒋卿欢也不在,感觉这下午都要过去了,别又有人不见了:“卿欢呢?她也去找了,你们有谁看到她了吗?” 多数人都迷茫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有个吃得正香的侍卫囫囵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我好像看见了!” 瞬间目光就聚焦在他身上,他也没多想,扯着嗓子就说:“那不是滑坡附近吗?我看到小樊将军和蒋才人一起来的,他们觉得皇上不会掉下滑坡,就不死心地接着去找,我们没找着,觉得还是填饱肚子再去找会比较好。” 说完又埋头吃起来,周围的人若有所思,迟姝茵稍微有点放心,知道蒋卿欢和樊朔风在一块,那么她的安全就有了一定的保障。 后来吃也吃得差不多了,那些侍卫又起身打算去找了,京城公子留下来看着营地,女眷就留在营地的蓬里,没打算要出去,这个时候也没人哭闹着说害怕了,大多数都已经觉得麻木了。 照例迟姝茵依旧留下来,不过她在一开始的时候让人带着信物快马返回皇宫去请来禁卫军,算着时辰,应该是快要到了。果然,侍卫刚进了小树林,禁卫军就赶到了。 在迟姝茵的解释下,他们大体知道了现在的情况,她指着那片小树林,禁卫军就一窝蜂地闯进去了。 一向静谧的树林来了这么多闯入者,突然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慕君心听着脚下枯叶踩得“咔吱咔吱”响,莫名有些心烦气躁。 钟郁凌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樊朔风也想效仿一下,又突然想起蒋卿欢现在是钟郁凌名义上的女人,突然又不敢乱动了。 “等等,好像有人来了?”慕君心警惕地看着四周,现在天色有一点点暗了,只能通过耳朵接收的讯息注意着周围的动向,至少在这个时候,眼睛虚晃过去的不知道是树影还是人影。 这小树林从外头看起来好像不大,但实际上特别广,进来了也要走上点时间,又是熟悉的一声破空响动,钟郁凌眼疾手快,一下避开来了。 蒋卿欢放下手里的白狐,从腰间抽出长匕首,樊朔风也握紧了佩剑,四个人背靠背,缩成了一个小圈。 又一只弩箭朝着钟郁凌袭来,他往后仰了一下,樊朔风抽出的佩剑把它一把扫开。 “怎么,有胆子躲起来放暗箭,就没胆子走出来,你们这做派和梆州那会儿钟宣凌一样的做法啊,果然是一派人,奴才随主子一样喜欢耍阴招。”慕君心开口,想要把人引出来。 不一会儿,某个地方响起了鼓掌声,冤家路窄,走出来的正巧就是那一帮黑衣蒙面刺客的领头人。 “倒是会说,不过,你还是留点力气等会儿叫唤吧,刚刚那个滑坡没有摔死你们,也是你们命大,放心,万箭穿心的滋味儿,会让你们享受的。” 樊朔风一听,一马当先冲到前头想要给领头人来一箭,但是前方攻过来的弩箭一下子让他止住了脚步并且连忙倒退,接着密密麻麻地涌上来一群蒙面刺客。 “呵,就算你们多了两个人,不过也只是像待宰的小羊羔一样无助,不过是死多两个人罢了,正好成为这树林的养料。” 钟郁凌拿过蒋卿欢手里的长匕首,两个男人把女人护在身后,看着前方射来的弩箭连忙躲闪。 “当心。”蒋卿欢低声提醒把她死死护在身后的樊朔风,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樊朔风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放心。” 然后他们就在乱箭中躲闪,索性树木多,有时候可以当一下抵挡的护盾,至于白狐,早就找机会机灵地躲起来了。 他们不断后退躲闪,对方不断逼近,感觉到人家有意在缩小包围圈,四人孤立无援,却又极其沉着冷静,似乎没把这种单方面屠杀放在眼里。 突然黑衣人身后传来了有人传来痛苦的闷哼声,接着有人倒地,领头的人一怒:“兄弟们,怕是他们的人来了,现在我们拼死,也要杀了钟郁凌,为十三殿下报仇!” “杀!”黑夜刺客中,有人提剑冲了上来。 第四百九十一章 崴脚了 冲上来的那部分人拼命用剑砍,身后的人配合使用弓弩射击,钟郁凌和樊朔风奋力抵挡,虽然他们身后各带着一个人,有那么一点施展不开拳脚,但是看着还是游刃有余的。 最先赶来的是侍卫,他们一边高喊护驾,一边冲上去和后面那些使用弓弩的黑衣刺客动手,之后闻声赶来的是禁卫军,人多势众,那些黑衣刺客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故而这次孤注一掷的行动就这么失败了。 领头的蒙面人被制服了,押在了地上,冰冷的长枪冒着寒光围成一个圈将他束缚进去,就像困在一个樊笼里,脸上蒙着的黑布也被揪了下来。 慕君心和钟郁凌都没在梆州见到过这个人,看着很是面生,许是本就潜伏在京城中的钟宣凌党羽。 “现在,你觉得你还能翻盘么?”钟郁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呸,那是你运气好,要不是后面来了人,我看你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领头人往地上吐了口血沫,刚刚他和人打斗的时候伤着了,看他还有些不甘地想起身,禁卫军把长枪又逼近了些。 “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钟郁凌眸子沉了沉,转而又觉得有些好笑,“和你那主子当初一模一样。” “还真以为人多怕了你?不过是不想脏了手罢了。” 领头人被这么挑衅,当即有些暴起,但是押着他的人用力暗紧他,自然不能如愿地行动。 “全部带回去,好好审问,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原来是攀附钟宣凌或者钟穆凌的。”钟郁凌朝后面的人挥手,“可别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让他这么轻易地死了。” “是!”禁卫军应声,押着存活下来的几个就这么离开了。 “你没什么事吧?”钟郁凌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慕君心,慕君心摇摇头,然后扭头找着蒋卿欢。 人一多,蒋卿欢自然就要和樊朔风保持距离,以免落人口舌,刺客被制服的时候,她就不着痕迹地向后退,拉开了与樊朔风的一段距离后站定,看到慕君心朝这边看过来,她就打算走前去与她汇合。 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站得好好的,一迈开步子,就左脚绊右脚了,左脚还因为侧着的原因,咔地一下给她折了。 “嘶!”蒋卿欢没站稳跌落在地,两只手死死握着左脚脚踝,皱紧眉头,表情痛苦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樊朔风见状有些紧张,上前想去拿开她的手给她查看伤势,才上前去半蹲下来,慕君心就隔老远地喊了一声:“别动!” 樊朔风突然意识到了这是在外人看来可能会有些逾越的行为,手刚刚放到蒋卿欢的手腕处,又猛地缩回来,紧紧握成拳头。 “我来帮你看看!”慕君心看着脚下的路,小心地跨过去,松了蒋卿欢捂住脚踝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脚。 “疼。”蒋卿欢咬紧下唇,眼睛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慕君心知道这是逼出来生理性泪水了,这脚怕是要崴得严重。 樊朔风表情不变,但是眼睛看着蒋卿欢藏满了心疼。 “你能不能动?”慕君心想试着轻转动对方的脚踝,没想到对方突然上手捉得死紧,就是不让她再动,慕君心觉得眼下还是回去查看伤势比较好。 突然一下子犯难了,这妃子崴脚,总不能让将军背吧,但是让钟郁凌上她觉得有点不太好,左右两难中,钟郁凌上前把慕君心拽了起来。 “怎么办?”慕君心看着蒋卿欢和樊朔风,低声问钟郁凌。 “装晕,你。”钟郁凌贴紧她的耳朵小声说。 慕君心会意,身子还很懂规矩的左右晃了几下,然后特别适时地往前一扑,就倒在了钟郁凌怀里。 “皇上,皇后娘娘……”有几个侍卫看见了,以为皇后出了什么差错,吓得连忙询问,生怕惹了这掉脑袋的事。 “没什么,皇后只是因为刚刚的事情,惊吓过度了,又有些体力不支,一直撑到现在,才会昏迷过去。” 这不得了了,又哗哗跪了一大片,都是因为救驾来迟,所以谢罪的。 “平身吧,问责的事情回头再说,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回去。”钟郁凌搂着慕君心然后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看着地上坐在的蒋卿欢,表示腾不出手来。 “樊将军,”钟郁凌适时地开口,颇有些无奈道:“能拜托你帮朕照顾一下蒋才人吗?” “麻烦你了。” 樊朔风一愣,然后点头,抱拳领旨一般:“是。”说完就从蒋卿欢腿弯处和腰处伸手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一时失重感袭来,蒋卿欢抓了一下对方的手臂。 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慕君心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那边闪着八卦的光芒,然后等钟郁凌看过来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等他们这一帮子人出了小树林,天已经有些黑了,呈现出有点渐变的颜色,白灰紫显得格外好看,只不过没有人在意这些罢了。 迟姝茵在小树林里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看到他们都回来了,只不过心头吊着的大石块还没来得及放下来,看到钟郁凌抱着慕君心,樊朔风抱着蒋卿欢,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皇上你们都没事吧?”虽然看上去好像有点什么事,不过迟姝茵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好姐妹出什么意外的。 “进去说。”钟郁凌回答道,然后示意身后的樊朔风也进来,迟姝茵有些懵逼地看着窝在樊朔风怀里的蒋卿欢,感觉到眉头有自己想法一样跳了几下。 罗裳听到了樊朔风他们回来的消息,连忙出来查看,结果发现他居然抱着蒋卿欢,下意识看向钟郁凌,哦原来他是抱着皇后啊。压下心头奇怪的感觉,她打算跟上来,不过有侍卫拦着,钟郁凌他们也没说放人,她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怎么回事啊?”一看到樊朔风小心翼翼地放下蒋卿欢,然后站在一旁,迟姝茵就连忙上去询问。 第四百九十二章 有自己的想法 可惜人家蒋卿欢就像个鹌鹑一样,一直没有吱声,眼睛就像没有聚焦一样看着前方,眼睑半阖。 迟姝茵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挥了挥:“嘿,姐妹!回神了!” “嗯?”蒋卿欢看过去,看着还是愣愣的,然后才像想起什么一样:“哦哦,我没事,啊不对我有事,因为要回来了,所以就脚崴了。” 迟姝茵觉得回答的这句话很有毛病,连前因后果都完全完全达不到调上,看着似乎已经傻掉的蒋卿欢,她忍不住询问:“你这是崴脚了还是摔傻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噗嗤。”慕君心从钟郁凌怀里跳下来,然后一把勾住迟姝茵的脖子,小声说:“可能还在回味吧,嗯多亏了郁凌的神助攻!” 一行人突然向慕君心聚焦,钟郁凌开口问道:“神助攻?什么是神助攻?” “呃,就是在这里你可以理解为那种……撮合别人关系的行为?”慕君心一脸茫然,突然不晓得这个词怎么解释比较好,然后试探性地下了个结论,“你就当是红娘做的那种?” 观察着钟郁凌有些微妙的表情,迟姝茵想笑又不太敢,然后蒋卿欢则是在神游,又听到慕君心说的话,脑子中就像刷过弹幕一样。 刚刚大庭广众之下他把我抱了回来抱了回来抱了回来抱了回来…… 看着有些不在状态,脸上飘过可以红晕的蒋卿欢,慕君心表示,姐妹,你的脚踝还好吗? 像是为了验证猜想一样,慕君心上手慢慢褪下对方的鞋袜,钟郁凌看向别处,樊朔风则眼角撇了几下。 迟姝茵看到肿起来的一大块,忍不住问她:“卿欢,你是怎么崴成这样的,你的脚踝是有贴着地走路的意思吗?” “不对,她是左脚绊右脚来着,我觉得可能是双脚都成熟了,有它们自己的想法了。”慕君心又开始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对上迟姝茵还有些迷茫的小表情,她才想起人家对他们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慕君心边帮蒋卿欢处理伤口,边把故事讲出来。 她先让蒋卿欢忍着痛,有规律地帮她左右扭了几下,根据对方脸上的痛苦程度来控制自己的力道,索性没怎么伤到骨头,慕君心就从医药箱里拿出治疗扭伤的膏药,还有一张贴片。 同时她嘴里也没闲着,要么和迟姝茵讲话,要么就是嘱咐蒋卿欢几句,时不时还朝樊朔风意有所指地提高音量。 听完慕君心的断断续续的讲述,迟姝茵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去世了,还能这么阴魂不散地让手下人来催命,这可真是麻烦事儿都是自己找上门来啊。 “刚刚你说的那种很神的白狐,它没有跟着你们回来吗?”迟姝茵突然对那只狐狸很感兴趣,表示有生之年只在宋媛媛的话本了看到过这么有灵性的动物,但是在话本里,它们要么就是妖精,要么就是神仙。 “没有,打斗开始前它就和它两个孩子躲起来了,贼精贼精的。”慕君心回答的时候还环顾了下周围,发现钟郁凌已经出去了。 樊朔风看到蒋卿欢包好的脚踝,把刚刚从侍卫手里接过的长匕首放下,和蒋卿欢小声说了几句,也走出去了,毕竟皇上不在,他要是待久了也不合规矩。 “卿欢啊,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崴了的脚是不是不疼了呀?”慕君心眉梢微挑,嘴角带笑,居然能从她精致的脸蛋上看到一种痞坏的感觉。 蒋卿欢没再神游了,看到樊朔风早走出去,面无表情地对慕君心说:“有想法,我觉得老疼了,这能治?” “没,你还是认命吧。”慕君心调笑不成,有些尴尬地朝迟姝茵挤眉弄眼,请求她来救场。 迟姝茵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结果慕君心还没来得及感激,她就直接开口拆台了:“君心的意思是,你眼里心里只有你的小樊将军,连脚都不要了。” 蒋卿欢知道迟姝茵刚刚一直在调侃她,眼神冷冷一撇:“难道你没有这个意思吗?” 哇呜,卿欢凶了。 慕君心和迟姝茵缩在一起,表示摸不准蒋卿欢现在的情绪,直到看到她耳根子后面的红色还没有褪去,她们才确定这人还在害羞。 这个时候迟姝茵连忙转移话头:“那个,卿欢啊,我记得你不是一直很宝贝这个长匕首的吗,怎么这次会想到把它带出来了。” 慕君心接过那个匕首,它小巧修长,但是刃部极其锋利,设计的线条流畅而漂亮,看起来确实适合女性合握。 “这个是当初阿朔从外面带给我的,他找人做的,想着这次出来还可以用它来防身,就把它带来了。”蒋卿欢这倒没再遮掩,大方地说出了这段来意。 噫,原来它背后还有一段情啊。慕君心连忙把它摆正放好,最后还小心地拍了拍它,莫名抚慰性的动作有些惹人发笑。 “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是喜欢开玩笑的,互相调侃可以,就是希望……”蒋卿欢的声音小了,脸有些红,“私下可以,但别当着人家的面说啊。” 慕君心和迟姝茵面面相觑,然后共同举手做发誓状,一脸严肃地回答:“你放心吧!” “不可能的!” 然后一阵嘻哈打闹的声音从蓬里传出来,莫名让人想到鸡飞狗跳的那种情景,不远处的樊朔风听到了,忍不住露出了微笑,知道蒋卿欢是没什么大碍的了。 还没走回自己的蓬里,就看到罗裳等在外头,一看就是在蹲什么人,手里还端着一碗煮好的肉汤。 看到樊朔风入了视线,罗裳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看着樊朔风朝这个方向走来。 “小樊将军,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好像一天都没怎么吃啊,我刚刚去热了一份肉汤,你快趁热吃。”不容拒绝地把手里端着的放到樊朔风手里,容器隔热效果好,倒也不是很烫手。 “罗小姐,在下吃过了,不过谢谢你。”樊朔风声音诚恳,并没有拒绝这碗肉汤。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不会演戏 “只不过,这些事情在下可以唤侍卫来做,倒也不必让罗小姐如此费心。” 潜台词就是,下次不用这么做了,这次承了你的情,所以没有拒绝。 但是罗裳没有在意,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收下了肉汤说:“不麻烦啊,那你慢慢吃啊,不够了问侍卫还有的。” 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罗裳,樊朔风颇有些头疼,毕竟他是至今都不晓得对方最喜欢他哪点,这京城这么多青年才俊认她挑选,以她的家世,说亲的人门槛都能踏破,怎么会看上从来没接触过的他呢? 感情这事其实也确实说不准,就像一开始,他和蒋卿欢,最先动心的是他,但是当时两人还没到门当户对的程度,听到蒋卿欢要进宫,他当初都想抢亲,说明了情况之后,虽然有些伤心,却还是许下会娶她的诺言。 他不过是足以门当户对的时候,已经没有前去求亲的机会了,都是政治上的牺牲品,好在,皇上是个正人君子。 也好在,他樊朔风等得起。 长呼一口气,樊朔风踏进蓬,随便吃了几口碗里的肉汤,就打算睡下了,夜里做了个小时候的梦,场景不断变换着,而不会改变的,是那个人的一颦一笑。 始终如一。 和蒋卿欢她们打闹完后,她揉着笑得发疼的肚子离开去钟郁凌那儿了,一路上发现那些人看她的眼光有些奇怪,发现她可能忘记了什么,突然动作一僵。 说好的皇后体力不支呢?!刚刚笑最大声的好像就是她啊!怎么办现在诈死还来得及吗?在线等回复! 硬着头皮回复那些和她打招呼的人,慕君心尴尬地说:“哎呀还是这里舒坦啊,人都精神了不少不是吗,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然后一遛弯钻进了钟郁凌的篷里。 好些个侍卫早就已经习惯了有时候很靠谱有时候不着调的皇后,也都挠挠头离开了。 一看到钟郁凌,就像回巢的小鸟一样投进对方的怀抱,然后像只树袋熊那样挂在人家身上,把刚刚发生的的事告诉了钟郁凌。 最后慕君心还对着钟郁凌感叹了一句:“唉,我可真不是当演员的料啊,‘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不过要是你,肯定得是影帝级别。” “演什么?什么影帝?听你的意思,是戏子吗?”钟郁凌拖着慕君心的腰,忍不住掐了一下。 “这……也不是台上唱戏的那种,就是……啊算了你凑合着理解吧。”慕君心也不知道要这怎么回答,所以声音越来越小,导致最后钟郁凌都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我要开始我的神农尝百草了,你呢就慢慢处理你的,怎么样?”慕君心歪头看着他,其实也不算询问,毕竟她都已经把脚勾到了边边上装草药的竹框上了。 “行,刚好又呈上来一些折子,虽然这地方简陋了点,但还是看得下去的。”声音带笑,钟郁凌也在旁边坐下来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慕君心伸了伸懒腰,把一个捣鼓的药罐子放在小木桌上,看着药汁一脸自豪:“终于给我搞出来了。” 钟郁凌闻言抬头看过去:“你又弄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慕君心一天,就嘟囔起来:“什么叫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次是名副其实的药,可以治病的那种!” “什么病?”钟郁凌走过来看着那个罐子,闻到了一股草木香气。 “今天那个走路不太稳的小狐狸,还记得吗?”慕君心比划了一下,“它换了眼疾,不过这个好治,恰好有草药可以用,那我就顺手做了,要是遇到它了,还可以给它上药,就当是感谢白狐的帮助啦。” “要是没遇到,那我就把它带回去,这个其实就是还能预防伤口感染,算得上挺万能的。” 慕君心说完,又问到:“今天的那一帮人解决了,还有没有揪出来的怎么办?” “他们成不了气候了,从这次的刺杀来看,他们仅剩的武器就是弓弩和长剑,这些可能都是算足的了,剩下的慢慢来,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钟郁凌不以为意,随口问了一句:“明天还留下来吗?春猎。” “我觉得可以,”慕君心又开心起来,“我们今天什么也没打到,也就射伤了那只白狐,明天要是再进树林,说不定还可以遇见它!” “随你。”钟郁凌笑着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动作温柔。 “那不管了,睡觉睡觉,我是真的困啊,感觉怎么都睡不够。”慕君心难耐地打了几个哈欠,眼角扯得微红,脱掉外衫,只着里衣,然后一把拽过钟郁凌这个人形抱枕,不一会儿就睡死过去。 野外入夜微凉,为了驱赶蚊虫,篷里篷外都熏了艾草,味道充斥着整个营地,被慕君心特殊改造过,并不会特别难闻。 直到天明。 “早起的空气就是好啊。”如果不是一吸就是一股子艾草味道的话!慕君心出来吸了一口气,每次一出外面就有一种放飞自我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小山村里,什么也不用顾虑,宫规礼仪什么的通通滚一边儿去。 不过也就只能现在撒欢儿了,要是回了宫,指不定又会被太后怎么冷嘲热讽说没教养呢。 她先和钟郁凌一同用了早膳,然后去了蒋卿欢那里给她再看了一下伤脚,感觉有她慕君心在,也就没有那些跟过来的御医什么事了。 索性迟姝茵和蒋卿欢住在一起,要是有什么可以相互照应一下,至于冯青青和宋媛媛,她们俩倒是挺安分的,宋媛媛喜欢盯着人写写画画先不说,冯青青倒是哪里也不去,就在营地里待着,感觉特别乖巧,后来去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给了钱去和打猎的换了兽皮,就一直在等着人回来。 官家小姐全都凑在一起,无非就是讨论谁比较帅啊,谁比较厉害啊这种,或者就是讨教一下琴棋书画的技巧,刺绣亦有之。 也有一部分人去看望了蒋卿欢,其中包括罗裳。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不想秀恩 蒋卿欢也没感到什么意外,听迟姝茵说的,罗裳其实还挺善交际,所以会来看望她确实算正常。 “蒋才人,您的脚伤好些了吗?”罗裳带人来,她是站在最前面的,后面的小姐们都在附和她。 “多谢罗小姐关心,我好些了,只是还不能随意走动。”蒋卿欢面带微笑,让旁人给来人搬了椅子,手上的针线活也放在一边。 有几个官家小姐看着蒋卿欢眼神亮晶晶的,一脸兴奋地在不知道嘀咕什么,蒋卿欢一看过去,她们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一个还伸出手去拽了一下罗裳的衣袖。 罗裳看向蒋卿欢,有些欲言又止,蒋卿欢不知道她们的意思,只觉对方可能是有什么事要说。 “怎么了?”蒋卿欢开口,“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对,”罗裳应该是被她们推出来问的,“听闻才人手着实巧,绣技更是一绝,宫里的绣娘都比不上……” 说着罗裳的眼睛还暗示性地直往没绣完的那条腰带上撇:“这个,是要绣给皇上的吗?” “你们是想来问问绣技的吗?”蒋卿欢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但是看着那些小丫头好奇的小表情,八九不离十是来讨教的。 “对,如果才人愿意和我们说说,那就太好了。” “我们不会打扰您太久的!” “才人的绣品真的好厉害啊,我们都很想学!” 像是开了话匣子,那些小姐们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既然蒋卿欢提及,她们也就大着胆子询问了,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学习机会的。 “可以,那里还有针线,你们可以来试试,我就说几句可以了,你们在这一块应该不差。”蒋卿欢应承下来,温和地和她们说道。 “好,谢谢蒋才人!”各位姑娘知道这是个好说话的主,瞬间就开心起来,时不时地和蒋卿欢聊上几句,渐渐地也就没有了一开始的拘谨。 蒋卿欢也绣着自己手里的活,有些没拿到针线的小姐就凑过去看,然后慢慢的,蒋卿欢就吸了一大波粉,各个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点羡慕。 蒋卿欢不能去外面了,但是樊朔风必须走,因为出了昨天的意外,他必须守着钟郁凌,即使人家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要是真论武功底子,樊朔风还不一定打得过钟郁凌。 “我们就放卿欢一个人在营地里,她会不会特别无聊啊?”慕君心问一边一身戎装的迟姝茵,看着她牵了马走过来。 “不会的,我刚刚还看到了好几个官家小姐去找她了,想来应该不会无聊。”迟姝茵说着,扎高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头晃来晃去,“你是不知道,昨天好几个小姑娘为了缓解焦虑,一直在那里唠嗑,话多的令人咂舌,所以卿欢肯定不会无聊。” “哦这样啊,那我们就直接走了?”慕君心说完又扭头看了看四周:“怎么郁凌还不来啊,选马这么慢吗?” “那还不是你嫌弃昨天乱牵马不好,说要再挑一匹?”钟郁凌牵着一匹毛色纯黑的马走过来,“不然早就来了。” 樊朔风也牵了一匹马紧跟在钟郁凌身后,面无表情,看上去也有些心不在焉。迟姝茵朝慕君心使了个眼色,慕君心会意:“那我们早去早回,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玩的开心。” 说完毫不含糊地翻身上马,然后示意钟郁凌也赶紧上来,迟姝茵和樊朔风也相继骑到马背上,一行人扬着缰绳又进了昨天的林子。 “君心,其实这一块没什么动物可猎的,你为什么还要来着里?”钟郁凌附耳询问,昨天他们也算逛了挺久的了,那是真没见着几只动物。 “我知道啊,我这次是想来碰运气的,和姝茵也说过了,她对昨天那种白狐充满了好奇,就想来看看。”慕君心其实不是特别想猎杀动物,只不过这春猎是南祁皇族历来的传统,钟纬凌去别的地方处理事情去了,不然也会跟来。 当然,四舍五入一下,也可能是皇上挑选妃子机会,毕竟这个时候会有官员把待嫁的女儿也塞进来,因为同行的还有其他的名门望族,退而求其次,没能进宫,也可以嫁给其他的别家公子。 朝堂上的臣子这次肯放钟郁凌前来,还有一个原因是希望他能多收几个人,好为皇室开枝散叶,只是他们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怎么理那些官家小姐。 “那我们要是不猎点什么回去,不是有点没面子吗?”毕竟钟郁凌代表的是皇族这一边的,还是一国之主,要是什么也没有猎到难免会让人看了笑话。 “不是说春猎有三天吗,这才第二天,明天还可以猎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慕君心把脸转过去,脸上写大大的“真诚”二字。 她可能没意识到什么叫做先发制人吧,猎到后来的可能都没几个了,钟郁凌知道她没什么胜负欲,也就随着了。 迟姝茵发现那俩人凑近了咬耳朵,啧啧地表示没脸看,她看到后面同样不说话的樊朔风,忍不住慢了马和他同行。 “兄弟,你是不是也想秀恩爱了。”长期被慕君心带跑,现在的迟姝茵表示她也会忍不住时不时地蹦出一些古古怪怪的话。 樊朔风表示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只觉得迟姝茵好像和蒋卿欢描述的有些不同,但他还是很耿直地正面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不想秀恩爱,想卿欢。” “……” 迟姝茵顿时闭了嘴,表示这一口突如其来的狗粮让她有点心累,但是看着前面抱成一团在那里叨吧的慕君心,只能略带同情地给了樊朔风一个眼神。 “小樊将军,你还记得昨天去找我们的路吗?再走一次吧?”慕君心隔大老远的问,她让钟郁凌放慢速度等对方和他们齐平。 “君心,我们是要去找那只神仙一样的白狐了吗?”迟姝茵转移了注意力,一脸兴奋地看着她。 “答对了,不过一切都看缘,这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不知道有没有占其中之一。” 第四百九十五章 误闯 这边在找着神奇的白狐,蒋卿欢则在和那些官家小姐唠嗑。 “才人当初学刺绣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挫折啊?”一个圆脸的小姑娘好奇地看着人家翻飞的手指,只觉得动作行云流水地让人移不开眼。 “还行,就是挑线的时候有点儿麻烦,还有双色并绣的时候,学的时候废了我半个时辰。”蒋卿欢不甚在意地回答,引来周围一片吸气声。 “半个时辰!我半天都没学会怎么把它换色刺进去。” “你别说了,我花了半个月都没绣好,线条特别松散,我觉得我要放弃了。” “我府上请了绣娘,当初说教我的时候,我一看到人家绣双色线我就直接拒绝了,至今还只会单色。” “别说了,单色我都不会。” 蒋卿欢听着她们吐槽的话,总觉得有点过于夸张,但是也没说别的,反而和她们讲了一下从哪里刺入、收线轻松又好看。 “你们学刺绣是想要绣给喜欢的人吗?”不知道是哪位小姐开的头,一下子大家都安静下来,不过也有几个人应了声。 “我家里打算把我许给顾家二公子,说是生辰帖都交换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哦,不过这次人家来了,发现人还不错。”有位大胆的妹子直接说出来了,“打算绣个荷包给对方。” 顿时激起了一片起哄的声音,只有蒋卿欢和罗裳听到荷包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巧了,我也差不多,不过我是打算学一个花色,到时后绣在自己的嫁衣上,感觉挺有成就感的。” “我是绣来玩玩,感觉以后肯定用的上。” “我就不是,我学认真点绣给我爹娘看,告诉他们我就算没嫁出去,我也会自立更生。” “哈哈我也是哎,说不定咱俩可以一起接生意,搭伙过日子了解一下。” 知道她们都是在开玩笑,蒋卿欢没忍住跟着一大帮子人笑了起来,感觉心情放松了不少。 “我也想绣给喜欢的人,”冷不丁的,罗裳也插话了,“但我只会简单的一色,感觉都被人嫌弃了,人家都没收。”声音里还有点委屈。 蒋卿欢听到了,抬头看着有点沮丧的罗裳,不知道该不该说点什么,不过有小姐接过话头:“啥?居然还有拒绝的,那我觉得对方应该是不喜欢你吧。”话音刚落,她就被另外一个小姐用手肘撞了一下。 “没事的罗裳,你下次绣个漂亮点的,人家说不定直接领你走了。”人家马上改口,企图安慰对方。 不是姑娘们恨嫁,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怎么也要考虑一下,不过红尘中一个情字难了,很多时候,有些不如愿罢了。 “罗小姐,”蒋卿欢突然开口,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你很优秀,会遇到一个你爱同时也爱你的人。” 罗裳扯了嘴角,然后点头:“才人,你看这个地方绣得怎么样?”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蒋卿欢看过去,帮她改了一下。 “就是这些藤条了,我们的马好像进不去哦。”慕君心看着昨天离开时候经过的地方,指给迟姝茵道。 钟郁凌提议先把马拴在这附近的树上,于是他们下马拴马,樊朔风先行撩起藤条,让慕君心他们先过去。 迟姝茵没来过,好奇地环顾四周:“这里确实不同,树木隐天蔽日的,离你说的那个石洞还远吗?” “不远,不过不知道白狐还在不在就是了。”慕君心好似记起去路,牵着钟郁凌走在前头。 “皇后娘娘,好像不是走这边。”大概过了有一刻,樊朔风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诶?不是这里吗,但我总觉得好像是往这边走啊,应该是快到了。”慕君心不甘心,撒开钟郁凌的手朝前面跑去,“那我去前面看看。” “君心?”迟姝茵忍不住嘀咕,“你是忘了你不记路的吗?” 绕了好一会儿,慕君心倒回来妥协道:“好吧,我确实不记得这是哪里了,不过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有个竹屋?” “这地方还住人吗?没道理啊?”迟姝茵纳闷了。 “过去看看。”钟郁凌说,“小心些。” 一群人跟着他,朝慕君心探路的方向走去,不过和刚刚不同,这次他们看到有个人半弯着腰在剪着一棵有点高的植株。 “你好,请问……”慕君心率先开口,对方直起身子转过来,外面披着的是白色的斗篷,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连被斗篷遮着看不清样貌。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处?”声音清灵悦耳,对方倒退一步,抬头看过去。 慕君心他们一惊,不仅是因为对方的精致的容貌,更是被她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惊艳到了。 “我们无意打扰姑娘,只是想来找一只白狐,走错了路。”迟姝茵开口,眼睛看着对面的女子。 “这里没有什么白狐,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女子似不愿和他们接着说话,拢了一下头上带着的斗篷,“还请不要说出去,希望你们当没见过我。” 说完转身进了竹屋,关上了门。 “啊?”慕君心一下子有点没缓过神来,发现对方倒是没有对他们有攻击行为,毕竟他们算是闯入了人家的地盘。 没有其他的交谈,女子没有询问慕君心他们的身份,也没有告诉慕君心她是谁,更像是隐居者,不想和人交谈那样。 没办法,他们只能原路返回,期间迟姝茵忍不住说了一句:“她怎么满头白发,明明看着特别年轻,和我们差不多的年纪。” “而且长的特别好看啊,就想仙女一样……”慕君心想到对方令人惊艳的长相,觉得她可能是身体有什么毛病,这种症状就像现代的白化病一样。 “你说她会不会真是神仙变的,比如那只白狐?”迟姝茵脑洞大开,“毕竟她真的很漂亮啊!” “呃,虽然知道你是在胡说八道,但是不瞒你说,她的发色真的和那只白狐很像。”慕君心也很给面子的回话。 第四百九十六章 白发公主 “樊将军,还是麻烦你带路吧,我还是想去找找看。”慕君心示意。 “是。”樊朔风带路走在前头,钟郁凌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像是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慕君心注意到了,开口询问。 “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 钟郁凌闻声抬头,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有没有听过西芗国的一件奇闻,白发公主?” “什么白发公主,不知道啊。”慕君心看着钟郁凌摇摇头。 迟姝茵却像是有什么想法一样,知道了钟郁凌意有所指:“不应该啊,不是说白发公主去世了吗?” “姝茵你也知道?”慕君心好奇了,“白发公主是谁啊?” “你且当个故事听吧,”迟姝茵娓娓道来,“在二十年前,西芗国的皇后哥玖诞下一位公主,可是本来呈现祥云的天突然变暗,还打了雷批中了宫中的祭坛,听说那地方重新修建了一段时间。” “诞下的公主浑身瓷白,称得上是毫无血色,连胎毛都是白色的,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而且西芗的祭司扬言,她的存在可能会给西芗带来不祥,极力劝阻皇上除掉那位公主……” “不是吧,对小孩子都这么残忍啊。”慕君心觉得这种封建迷信还真是无处不在啊,而且这种情况怎么听怎么熟悉,简直和电视剧一样,“然后呢?” “西芗皇帝没同意,毕竟要杀害一个小婴儿实在是太过残忍,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骨肉,没想到当晚,祭司居然暴毙身亡了。” “皇帝没在意祭司的话,仍然把她当一个小公主养着,自此白发公主雪姬的名头就传开了,直到她六岁那年,皇后突然从城楼上跳下去,没有缘由,厚葬了皇后,西芗的怪事就没停下。” “先是皇陵失了窃,皇后尸首不见了,接着是皇后所出的几个皇子全部染病离世,当时西芗正值内乱,一时人心惶惶,有一位大臣提及前祭司所言,说雪姬不详,希望能将她除去,皇帝不肯,她是皇后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于是大臣就偷偷派人引出公主,并且在路上将她暗杀,说来也奇怪,白发公主一死,西芗不仅内乱停止,而且渐渐走向盛世时期,越来越国泰民安。” “皇上怒极大臣的做法,但是民心所向,他不敢轻易对大臣出手,至此西芗白发公主便成了一件奇闻。” 听完迟姝茵的讲述,慕君心摸着下巴评价:“我怎么总觉得这个故事漏了很多内容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迟姝茵耸耸肩:“不知道啊,反正就是这么传的,很久的事了,我也是无意间听府里的阿嬷说的。” 慕君心点点头,接受了这个故事奇怪的故事:“所以你们是在怀疑刚刚那个就是白发公主吗?” “嗯,”钟郁凌点点头,“不过西芗和南祁隔得挺远的,而且那位公主也去世好多年了,应该不会是她。” 讨论着这个话题,樊朔风指着不远处的溪流道:“皇上,臣当时就是在这附近遇到您和皇后娘娘的,剩余的路……” “好,知道了。”钟郁凌颔首。 刚刚说完,迟姝茵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的一抹白问:“那个是什么啊?” 众人抬头望去看见一条白色的尾巴在树下晃了晃,就像在说“你过来啊”。 树林的另一边,一位女子解下身上的斗篷,蜷缩在竹床上,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倾泻,铺满了大片面积,她表情痛苦,浑身发抖,像是在呢喃着什么,猛的睁开眼,眼瞳一片血红,是这白里的唯一一抹颜色。 “如果我没搞错,这尾巴是在勾引我们吗?”慕君心愣愣地拽了拽钟郁凌的袖子,希望得到对方的回应。 “跟过去。”钟郁凌说道,牵着慕君心的手。 四个人才迈开一步,那只白狐就起身向前方跑去,众人一路跟着,也没有停下来,走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棵大树下,白狐进了树洞,正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白狐叼着一只小狐狸上前,把小狐狸朝前方拱了拱。 迟姝茵忍不住伸手轻轻抱起,小狐狸奶萌奶萌地小声叫唤了一下,迟姝茵动作更为轻柔。 这时慕君心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木盒子,把里面的膏药小心地抹在小狐狸的眼周围,地上看着的白狐没有攻击她,小狐狸倒是挣扎了一下。 “好了,它的眼疾不严重,只是有些感染,本来就可以自己好的,这膏药只不过是让它能快些恢复罢了。”慕君心把小木盒收起来,迟姝茵还没说什么地上的白狐就跳来跳去,像是要回它的孩子。 迟姝茵放下来,白狐又叼着小狐狸回了树洞,再次出来的时候,白狐蹭了蹭慕君心的脚,慕君心蹲下来发现它昨天的伤居然结痂了,这恢复力简直惊人,接着白狐又跳开来,朝来路示意他们离开。 “等等,这个白狐不会是知道你要帮它的孩子,才把我们引来这里的吧?”迟姝茵被这个猜想震惊了,“不过为什么不是去你说的那个什么石洞?” “不知道啊。”慕君心也觉得有点懵逼,地上的白狐突然焦虑地挠了一下地,撞着慕君心的脚,像是在赶她离开。 “好像会发生什么事情,你看它有点焦躁不安啊。”迟姝茵看着白狐,对它突然做出的举动感到很诧异。 “那我们先离开?”钟郁凌也问,樊朔风点点头,巴不得早点离开,就可以回去找蒋卿欢了。 “好吧。”慕君心站起来,白狐连忙跑在前头把他们往前带,等到一开始慕君心走错的那条路时,白狐突然一个瑟缩,抖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 “这怎么又突然停下了?”慕君心不解,地上的白狐转头嗅了嗅,在四周打转,突然弓起身子,做出一种防御的样子,又像会突然暴起攻击什么。 四个人不由地警惕起来,打量着四周,但是又没发现什么异样,还没等慕君心放下戒心,突然听见钟郁凌说了一句话。 “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第四百九十七章 血蛊毒 蒋卿欢一个上午都和那几个官家小姐待在一起,主要是听她们唠嗑,等到别人询问的时候她才吱声,那些人都说她没有宫中妃嫔傲气的架子,看起来好相处极了。 等那些人都走了,蒋卿欢忍不住嘘了一口气,然后拿起杯子润润喉,想到这都快用午膳了,怎么君心他们还不回来。 刚想,就听到外面一阵骚乱,不一会儿,就听到人在叫唤,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喊了侍卫进来,并且询问他发生的事情。 “回蒋才人的话,皇上他们带回了一个昏迷的女子,只是斗篷遮着不知道面相,不过她身上染了血,可能是受了伤。” 蒋卿欢听罢,挥手表示对方可以离开了,她行动不便,只得等慕君心他们忙完了回来告诉她。 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樊朔风掀了帘子走进来,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人,但是对方清楚地把上午林子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从寻找白狐到那个白发女子。 当钟郁凌提到血腥味儿的时候,樊朔风也严肃地点点头,慕君心和迟姝茵四下扫射,却发现并无异常。 “味道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我们小心些,要过去看看吗?”钟郁凌低声询问。 慕君心率先点了头,迟姝茵也同意了,樊朔风自是跟着钟郁凌的,于是他们接着树木的掩护,小心地靠过去,接着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位身披斗篷的人蹲在一只倒地的鹿旁边,一手上抓着血红的肉块,另一只手则拿着小刀在它身上划。 迟姝茵倒吸一口气,一下子被这个血腥的场面给震惊了。 对方好似听到了什么声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脖子僵硬地扭过去,一双眸子是骇人的红,额前散下来的几缕白发染了红,嘴里嚼着什么,血顺着下颔留下,衣襟被大片的血迹。 慕君心看到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么吃肠胃不会消化不良吗”。 对面的人站起身一步步朝他们走来,眸子突然一下红一下黑,结果还没到他们跟前,就如同脱力一般倒地了。 慕君心眨眨眼,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没缓过神来,几个人围上去,都在思索着怎么处理这事儿。 “把她送回竹屋去?”钟郁凌开口,却被慕君心驳回了,“竹屋有点远,而且我总觉得她的不对劲像是得了病,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好像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 “那先带回去说吧。”迟姝茵上前,把对方从地上扶起来,发现她居然轻的像只有纤细的骨架一般,都不用人帮忙就可以把她背起来。 走了几步,迟姝茵示意他们跟上来,白狐在看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就逃窜了,活像见了克星。出了藤条处,迟姝茵毫不费力地把她抱到自己的马上,还开玩笑说她是不是喝仙露长大的这么轻,慕君心若有所思。 之后便是一行人策马回来,那个白发女子像是昏死过去一样,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不过快到营地的时候,迟姝茵收拢了斗篷,遮住了她的样貌和一头白发,把她抱到了一个篷里。慕君心他们吩咐侍卫守住外面,不让闲杂人等进来,樊朔风趁机去找蒋卿欢,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躺着的女子不自觉缩成一团,脸色苍白,银白色的头发在篷里显得晃眼,身子微微颤抖,就是没有醒过来。 “春猎活动提前结束吧,我们需要带走她,她这个病状很像中了什么毒,我回去翻翻书。”慕君心开口询问,看着钟郁凌,表示她没办法不救人。 钟郁凌顺着她的想法,同意了,不过为了应付一下别人,他下午需要再出去一趟,猎几只像样的动物,然后动身离开,慕君心也同意了。 慕君心守着那个女子,迟姝茵则去找了蒋卿欢,下午钟郁凌回来了,倒也没再说什么,就下令说回京城。大家只知道他们带回来了一个人,至于是为什么却全然不知。 匆匆结束了春猎,大多数人都觉得纳闷,不过有人传出皇上可能带回来个女人,这瞬间就变味了,有些为皇上看中了人感慨自古帝王多妃嫔,以为钟郁凌想通了,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认为对方是来路不明的女人,要提防着。 不过要是他们知道这人是慕君心说要带回来的,那表情可能会很精彩,毕竟慕君心是把人当病患带回来的。 “找到了!”慕君心凭着记忆在书堆中查找,然后在某本书的某一页定住了视线,不过介绍的却不像是什么正经医术,书名为“百毒纪”。 “不是说要找医书?怎么是这本?”钟郁凌询问,有些不解,因为这本当初是慕君心因为想要猎奇,在梆州一个小摊子买的,“你还真去翻了这书?” “对啊,当时就是好奇,恰巧随便翻的,呐你看这个是五步毒,摄魂散,还有十茄怨,母子连……虽然这些名字都奇奇怪怪的但是吧就是觉得有点意思,”说着慕君心又翻了几页,“你看看!就是这个!是不是很像!” 钟郁凌凑过去,把上面的字念出来:“血蛊毒,中毒者毛发变白,体内蛊虫随年月增生,每次毒发时期为三天,性情暴戾,周身如虫蚁噬骨需饮血缓解,期间不定时清醒,疼痛程度随毒发次数叠加……寿数不过25。” “啧啧啧,这个虽然不是这本书里最可怕的毒,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慕君心手指点着下方,“不过配置解药的主药可以找啊。” “炎珠?这东西还内服?”钟郁凌觉得这东西听着有够奇怪,难不成要把它碾碎来吗? 慕君心说:“你不一定记得,但是我还是知道的,上次北越送来的东西里,那块黑乎乎的脂体,就叫炎珠。” “哦?”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席玥特地和我说的,那玩意儿在其他地方难得,北越却比较方便采集,主要是它不仅黑乎乎的,而且味道很奇怪,她用这个东西来药过老鼠。” 第四百九十八章 醒来 “这药老鼠的东西用来给人服用,是想让对方驾鹤西去吗?”钟郁凌忍不住吐槽道,“席玥也是厉害,用这种东西药老鼠。”问题还把它传到了南祁。 慕君心指着这个书说:“又不是只服用炎珠,你看,只是加在其中作为一味药,说不定那个血蛊比炎珠毒性更强呢。” “在此之前,我们还要确认一下那位女子是不是中了蛊毒,而且还需要知道是不是血蛊中的母子蛊这一种。”慕君心继续看着书说,“这个东西我有幸学了一点,以前去疏桐那里买药的时候,在里头看到有可以入药的蛊虫,就买了一点尝试着验蛊。” 钟郁凌没想到慕君心对这方面还有点研究,一直看她都在捣鼓药材,连蛊虫这一方面居然也有涉猎。 慕君心抬头对上钟郁凌的一脸复杂,开口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主要就是觉得了解一下可以,我还是没打算往制毒这方面发展的,悬壶济世我可能会更感兴趣。” 说完就绕开对方,去把以前留着验蛊的粉末翻了出来,还有一下其他的药汁。 那个女子暂时被安置在离重华殿不远的一个宫殿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醒来,索性补充营养汤药还可以灌进去,就没说什么了。 慕君心小心的在她的手臂处划了一道口子,让血流入手里的帕子,帕子上放着的粉末传出一股暗香,接着被血浸染的帕子之上出现了极细微的颤动。 慕君心眼疾手快把另一只手上的药粉撒过去,把帕子包好,然后为躺着的女子止血包扎伤口。 对方昏睡的有些严重,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毫无动作,慕君心不由地庆幸对方现在不是在小树林里,不然被某些危险的动物吃了还不晓得自己怎么死的。 吩咐守在外面的宫女看着点,如果里面有动静立马进重华殿汇报,慕君心拿着手里的东西去了太医院,一顿好找才发现了某个特殊的药引。 太医看过来想要上前询问要不要帮忙,结果话还没出口慕君心又风风火火地回了重华殿里,单独隔离出一张小桌子,在那里验。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抬头站起来有些奇怪地看着帕子上几乎看不见的,死透了的蛊虫,然后甩甩头,接受了这个事实。 “娘娘,您发现了什么吗?”看到慕君心走出来,白心递上了用来擦手的帕子,因为宫中还有写事情没有处理,所以春猎的时候慕君心没有带上她。 “白心,你对蛊虫这一类的东西,了解多少?”慕君心脸色怪怪地询问。 白心妹子诚恳地回答:“回娘娘,白心完全不了解。” “……” 慕君心知道自己有点病急乱投医了,索性就把进出皇宫的令牌交给白心,让她去找黄疏桐要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她店里教她验蛊的一位伙计。 等对方进来的时候,正午已经过去了,慕君心直接把帕子递过去让他重新验一次,那个伙计同样发现了奇怪的一点。 “皇后娘娘,这个草民好像听草民的爷爷说过,这种蛊存活率不高,但是生殖速度极快,而且是母子蛊,您手里的是属于子蛊。”那个伙计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它的母蛊还存活着吗?”慕君心有些不确定地询问,因为她发现这个蛊和常规的母子蛊不太同。 “已经死了。”伙计接着说,“这种情况不常规,但是也存在,就是母蛊死亡,子蛊仍然存活,只不过发作的时候痛苦会成倍增加,而且寿数会更短。” “血蛊虫存在于寄主血中,并且汲取血为生存养料存活。”慕君心补充道,这是书上写的,不过伙计看起来不太晓得,“所以要是还不治疗,她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又一番确认过后,慕君心让白心打点了这个伙计送出宫去,刚捋清思绪,看守女子的那位宫女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慕君心忙问。 “回皇后娘娘,殿中的姑娘醒了,在咳血。”宫女知道慕君心说过不得把对方白发的情况外传,所以走之前把门顺手锁了。 “什么,她咳血了?”慕君心伸手拿了那些药粉,又匆匆忙忙地去了白衣女子所在的宫殿。 开了锁,慕君心连忙进去用银针给她扎了几个穴位,然后把药粉撒在咳出的血上,女子回过神来,此时她的眸子不是血红的,而是浅灰色。 “你把我带到了哪里?”那位白发女子警惕地看着慕君心。 “这里是皇宫……”慕君心话还没说完,那个女子就想站起来离开,却没什么力气那般又跌了回去,慕君心想到了白发公主的奇闻,又补充了一句:“这里是南祁的皇宫。” 女子闻言狐疑地看着她,仿佛不明白对方的用意。 “你是西芗的雪姬吗?”慕君心问,她发现对方对皇宫一词很敏感,像是要逃离一样,心中有了猜想。 女子摇摇头:“不是,我叫白,白色的白。” 白?慕君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对方突然用哀求一般的眼神看着她:“是你救了我吗,请把我放回原来的树林里去,不要把见过我的消息传出去,求你。” “你是西芗人吗?”发现对方的容貌和南祁人有所不同,慕君心又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是。”白定定地看着她,“能放我离开吗?” “可是你中了血蛊毒,我可以帮你。”慕君心提出来了,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白的反应。 白的瞳孔猛地一缩:“你怎么知道,你会蛊术?” “我叫慕君心,是南祁的皇后。”慕君心柔声解释,“我不会蛊术,但是我懂医,我或许可以帮助你。” “皇后……”白呢喃道,接着又警惕起来,“你为什么会想就我,我们素昧平生,你从我身上也得不到什么。” 看上去像是把全身的刺都竖起来的女子,慕君心声音又放轻下来:“我们虽然素昧平生,但是有缘啊,身为医者,可不会让病患轻易死去呢。” 第四百九十九章 看月亮 “咳,你毒发时也很痛苦,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吧,我也是第一次尝试。”慕君心咳了一下缓解尴尬,从来没治国这种毒,慕君心觉得这个挑战还挺大。 “要多长时间?”白问。 知道对方态度有些松动,慕君心连忙接话:“制药的速度很快,但是你的毒要想彻底解开,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一两年。” 白又说:“那么长的时间,这药应该不能断,要你这平白无故地花银子帮我,况且我不见人,所以还是……” 慕君心一听,正色道:“其实也没花什么钱,主药只用服一次,辅药不值几个钱,你说不见人,我也答应你,在这一个月里,你先住在这儿,不会有人打扰,一个月后,我将你送到皇家祁水寺,你在那里可以待到毒解为止。” “第一个月你每天都要服药,之后隔三天用一次,会有人给你送过去,我从宫中拨一个宫女给你,我这么做也有条件……”听到慕君心话锋一转,白抬头看过去。 “我需要你的血,每个月一次,直到毒解为止。” 白沉默良久,心里知晓不应该随意答应别人,不过看着慕君心,她突然觉得自己开不了口拒绝。 “好,无论毒解与否,我一年后离开。”白像是重新思索了一下,沉声说道。 索性人家答应了下来,至于一年后的事一年后再说,期间慢慢劝着,想必会好的。慕君心嘱咐她先好好休息,解药她会尽快配出。 慕君心向迟姝茵和蒋卿欢大体解释了,至于具体流程并没有明说,只说了女子待一个月后就会离开,并且在后宫中下令,所有宫人,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不得靠近那个宫殿,至此大家都知道了那个人不是皇上用来充盈后宫的,臣子们有喜有忧。 当天晚上钟郁凌就去了重华殿,白天要处理一大堆的奏折,自然没有时间来找慕君心。 “那个人什么情况?”钟郁凌看到慕君心一直在捣药,也听说了白发女子已经醒过来了,知道慕君心应该和对方说过什么,所以她现在应该是在制药。 “是蛊毒,她身份不明,不过应该和西芗有关系,”想到白掩饰的很好的情绪,但是手指不自在地蜷缩,慕君心就知道她的话只能信一半。 “我帮她解毒,她的血借我研究,这是我和她的交换条件,对了,我还答应把她送到祁水寺,那里不是有房间吗,她可以在那里静心修养,至少会比宫中自在,就是太后那边要想个理由搪塞过去。” 慕君心嘴皮子动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因为主药有许多药材的药性是相冲的,所以还要加些温和的药来缓和一下,此外,主药药性烈,她慕君心好人做到底,之后的辅药加几味调理身子的,都是她让人栽培的药株制成。 “今天就奋斗到这里了,不然别人还没治好,我自己先垮了。”毕竟是要专心致志地摆弄,还是挺消耗精力的,慕君心仰天呼出一口气,似乎想把疲惫全都赶走。 站起来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然后冲上去懒洋洋地扑在钟郁凌身上,头埋在对方胸口处闷闷地说:“别松啊,先让我放松一下哈。” 钟郁凌不知道这算什么古怪的放松方式,但是也微微笑着搂住对方的腰身,然后一只手托住她不让她往下滑,抱着她走到塌上坐下。 “看起来有点累啊,你为什么还揽了活帮助别人。”钟郁凌觉得为何还去伺候别人,要是知道了方法,直接告诉对方不就好了吗,还有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这看起来是个亏本的买卖,但是你知道吗,她的血比较特殊,甚至可能超过了炎珠的价值,”慕君心说,“可以保子蛊不死,通常蛊虫都是母子连接,一般是子蛊死亡不影响母蛊,母蛊死亡子蛊必死,可是她不同,母蛊死亡,子蛊还活着。”慕君心觉得这个研究不亏,要说真的累,也就只是累了几天而已。 “炎珠为何要叫炎珠,你知道吗?”钟郁凌问,他今天让追月阁的人去查了资料。 “不知道啊,感觉也不像珠子。”慕君心也不知道,毕竟炎珠在南祁不常见,而且用处也不大。 “它是渔民在海域打捞的一种鱼类的膏脂制成,烈火烧过之后会熔铸成一圆润的火红色珠子,坚硬无比,所以就有人称呼它为炎珠。” “这炎珠自水中取,却从火中氤氲而生,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慕君心听罢感慨,“所以我们手中的要是拿去烧了,也会熔成珠子吗?” “你要是留有,你下次可以试试,但是这个过程不可逆啊,成珠后应该不能发挥它本来的作用了,要么就是装饰,要么就是拿它砸东西。”钟郁凌接着她的话,眼含笑意。 “或者制成武器?你不是说它坚硬无比吗?”慕君心随口提了一下。 “成本太大了,没必要。”钟郁凌回答,“要是把它制成武器,就要将它当成弹珠,然后改良弓弩的发射口。” “嗯。”慕君心听得不是特别感兴趣,感觉无聊至极。 “去外面吗,我们?”钟郁凌看她兴致缺缺,开口提议道。 “什么外面?”慕君心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钟郁凌轻笑了一声,拦腰将她抱起,踏出了宫殿,外面站着的几个宫人看过来,慕君心仍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钟郁凌脚下发力,借着柱子一路向上,到了宫殿的顶上。 “你大晚上的,怎么想到带我来这里?”慕君心不解,看着天边的月亮,靠在钟郁凌的怀里。 钟郁凌把她放下来,然后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坐在一起,钟郁凌指着月亮:“感觉很久没有这样一起看月亮了,来的路上就想着要是可以就把你上来,毕竟这里是皇宫中最接近月亮的地方。” “但是城楼上的瞭望塔比这里更近啊。”慕君心伸手遮着月亮,又把手移开。 “那我下次带你去。” 身边的人轻笑一声。 第五百章 你怕是个假仙女 第二天慕君心没有早起,赖了一会儿床被白心拽起来,简单解决了早膳就跑去研制药物了,主药在今日正午可以完成,就是辅药的材料还不齐。 慕君心让白心留意着黄疏桐店里新进的药材,在主药完成时就去寻了白,白睡眠时间不规律,白天比夜晚更困倦,只不过蛊虫不定时发作,所以睡眠质量不是很好。 “主药我已经调好了,你先喝了它,”慕君心把一碗黑乎乎的汤汁递给她,“先用这个保护你的胃,避免主药吃一半给你难受得吐出来。” 白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喝下,味道有点腥甜,慕君心看到白饮下的动作,忍不住同她开玩笑:“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白闻言抬头:“贱命一条,要就拿去。” 而且要是真让她死,干嘛还大费周章地把她带回来,早在小树林里就可以杀了她,况且她身患血蛊毒,本来就寿数不长了。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白的眼睫扑扇了一下,把里头道不明的情绪掩藏起来。 慕君心听罢轻笑一声:“算了算了,我就开个玩笑,我佛慈悲,何必造下这不该有的杀孽呢?” 白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慕君心抬手,“啪”地一下打死了一只蚊子。 白:“……”尽睁眼瞎说。 真香操作秀了一把,又毫不在意地吹了吹手心,慕君心将一包药粉倒入空了的碗中,让外面的宫女又煮了一碗热水送过来。 将少许热水混入药粉,药粉完全融入后加了几滴其他的药汁,然后再加一次热水,之后她算着时辰等温度降下来。 “喝了它。”慕君心阴恻恻地笑着,在白看来有点不怀好意,她没了第一次喝药的果断,有些犹豫地喝了,感觉嘴里一股黏糊的膻味,她强行忍着呕吐的冲动。 慕君心像哄小孩一样,从袖子里拿出酥糖,毫不客气地塞进白的嘴里,白嚼了嚼,突然开口问:“这是什么,我从来没吃过?” 慕君心解释道:“民间糕点,这玩意儿到处都有卖啊。” “哦。”白应了一声,突然问:“你是南祁的皇后?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深宫妇人啊。” “正常,不必要的话,我不会拘着自己,”慕君心压低声音,“不瞒你说,我比较向往宫墙外的生活。” “这样啊,难怪看到你我都没有想要行礼的欲望,都记不起你还是皇后。”可能是白看淡生死的态度比较明显,慕君心又是个心大的,要是换了太后跟前,这么放肆的样子可能会叫人把她拖出去杖毙。 “白,我发现你说话也挺得罪人。”慕君心一脸正色,白却开口说:“生活已经够压抑了,要是还不能给自己找点乐子,估计都不想活下去。” “这个和你说话得罪人有什么关系吗?”慕君心没明白二者的联系,白回答:“有啊,至少从侧面反映出我怎么说话就为的我开心就好。”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慕君心觉得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每天只喝仙露的小仙女,有一种脆弱的美感,现在看到对方突然有些吊儿郎当的,感觉被她欺骗了一样。 突然一声闷哼,白的蜷缩成一团倒在床上,慕君心帮不上什么忙,就给她解释:“主药过后会有一次极致的痛感,是你体内的蛊虫在反抗,只要撑过这次,一切都会好的。” 白浅灰色的眸子闪过一丝血红,又隐了回去:“你能出去吗,把门也关上。”话音刚落,眼睛又红了回去。 慕君心知道蛊毒发作,白会有想饮血的欲望,所以她没有逗留,急忙退出来,并吩咐宫女把门锁好,等两个时辰之后再来开锁。 慕君心离开后拐道去了蒋卿欢的蒹葭殿,想去看看她的脚伤如何,正巧迟姝茵也在,就和两人搭了一会儿话。 “不错,你的脚三天之后应该可以恢复了。”因为蒋卿欢老老实实地没走动,而且脚也被固定的很好,所以好得很快。 “谢谢。”蒋卿欢道谢,迟姝茵突然开口问了:“对了,今日你是不是去见过那位姑娘了,她现在还好吗?” “还行……吧。”去的时候感觉没什么事,回的时候可能就痛得死去活来,不过白嘱咐过千万不要随意泄露她的消息,之后慕君心就含糊几句跳过了这个话题。 “卿欢,有件事你听到了肯定得高兴。”慕君心突然挤眉弄眼,搞得对方一阵不自在:“什么事?” “小樊将军这次只在京城待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看这次春猎你们也没怎么腻歪,所以,我就让郁凌放你去他宅子里住一周。” “玩这么大的吗?”蒋卿欢还没说话,迟姝茵先坐不住了,“这样不会被人发现吗?” “没事,郁凌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对外称你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人,然后等你脚伤好了就让白心悄悄带你出去,至于小樊将军那里几乎没什么人,所以也都打点好了,没有人知道你是宫中蒋才人的。” 蒋卿欢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愣愣地问慕君心:“这样不会很麻烦吗?” “没事,为了姐妹的幸福,”慕君心笑了一下,“你看到时候小樊将军一走,又不知道等多久才会回来,所以这次你们就好好聚聚。” 幸福来得太突然,蒋卿欢眼睛眨了眨,强行忍住冲过一把抱住慕君心的念头,然后特别矜持地点点头。 你们不觉得你们有点叛逆吗?至少迟姝茵看来这个行为挺大胆,这要是传出去了,指不定怎么会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 “你们小心些,注意别被人看到就行了。”迟姝茵知道蒋卿欢表面淡定,心里指不定有多开心,也不再泼对方的冷水,只是给了嘱咐。 “好的。”蒋卿欢继续矜持,神色淡淡地饮茶。 迟姝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地说:“卿欢,你懂得分寸,知道现在还不适合做那什么事儿……吧。” “噗!”不顾形象,蒋卿欢一个没稳住喷茶了。 第五百零一章 祈愿 “迟姝茵!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蒋卿欢要抓狂了,这都说的什么啊。 “不是吧,我说的这么隐晦,你居然听出来了?”这下轮到迟姝茵有点不好意思了。 慕君心本来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聋了的纯洁的宝宝,后来看着蒋卿欢把周围可以砸人的东西朝迟姝茵丢过去,随她们闹腾,慕君心思绪飘远。 良久,感觉被人捉住了肩膀。 “回神了,在想什么啊这么出神?”迟姝茵看慕君心眼睛没有焦距一般呆愣地看着前方,又忍不住伸手推了她一下。 慕君心回神:“哦,没什么,就是觉得大脑需要放空一下。”白的身世始终是个谜,她至今也只能确定她不是南祁人罢了,也不知道她和西芗白发公主是否有关联。 “看你好像不在状态啊,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蒋卿欢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慕君心觉得她也确实和她们打闹不下去了,也就应了一声离开了,回了重华殿,又一个人待了一会儿,听着殿外的人动作的声响,还有宫女的走动声,莫名烦躁的心情居然难得地平静下来。 后来白心回来了,说是把药材购回来了,将之放在桌面,慕君心也不含糊,拿着写好辅药的单子就开始配制,抛开杂念开始她的制药大业。 虽说夏季将近,但是夜晚凉风习习,依旧还是要裹紧身上的衣衫,后来知道了白那边也安静下来,顿时就觉得像是穿着的靴子里的沙石被倒出来那样,有一种诡异的舒适感。 不得不说她也是根据解毒方式尝试着配制,上面的斤两甚至都不太明确,只能凭着对人体伤害程度最小来调配。 辅药配好后小心地收入盒子里,之后的结合调理,这解毒算是成功一半了,慕君心笑了笑,洗漱完毕后就让宫人熄了宫殿睡觉了。 几天之后,白心去了一趟蒹葭殿,变装将蒋卿欢捎出宫去,将军府的管家曾是老樊将军的部下,他叫了车马,将人带入了府中。 白的病情有所好转,是对身为医者的慕君心最大的褒奖,虽然说解毒和以前医人的方式有所不同,但是总归是和死神抢人,慕君心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再加上她发现白的血液中有一种特殊的物质,类似于生长素或者生长激素这一种,可以促进物质的生长,血液不经提取浇灌在培养的植株上不能活,但是经过提取之后,能使之加快生长繁殖。 血液有限,所以慕君心得知它的作用后选择将它用来培养某些成活率低并且生长低矮的植物,以求效益最大化。 一切都看似朝好的方向发展。 樊朔风安排了三日带着蒋卿欢去了个不知名的小城镇游走,此地离京城有点距离,他们宛若行走于巷道间的神仙眷侣,一时忘却今夕何夕。 就像钟郁凌和慕君心微服私访那会儿一样,一路走走停停,街巷的吹糖人,纸质灯笼,夜晚游船上阑珊的灯火,带上一壶酿好的酒,牵手走在堤边,看到了津渡相互作揖分别的友人,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音律流畅的乐曲…… “等到我们老了,也找一个这样的小城镇,京城太喧嚣,还是这种安安静静的地方更让人舒心。”樊朔风和蒋卿欢并肩行走在不远处的一个祈愿寺里,轻嗅环绕于周身的花香,蒋卿欢喃喃道。 “人间何处不喧嚣,又何处不安宁,陪伴的人不同而已,”说着,樊朔风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轻轻晃了晃,“但你要是喜欢,都依你。” 这个回答博得了佳人一笑,阳光熹微,脸上蒙着的那层金边让人有一种不确定的朦胧感,樊朔风神情恍惚,耳根泛红想伸手触碰。 “阿弥陀佛,二位是来祈愿的吗?”一位小师父路过打断了这个场景,他以为樊朔风他们不认识路,就指着面前的一个小岔路说:“步行五十,就能看到寺院里供奉的神佛了,门外还有一棵祈愿树。” 好意指路的小师父俯了身子朝他们拜了一下,樊朔风他们感谢的回了一礼,小和尚态度虔诚地动着手里的佛珠,嘴中念念有词地离开了。 “走吧。”蒋卿欢率先拉住樊朔风的手,正想一路小跑,不料却被人拽了回来,一把搂住腰身,正疑惑地转头,不料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看到了懵懵懂懂的自己。 撇开头询问:“怎么啦?” “脚伤刚好,别跑。”声音轻缓,要是被樊朔风在边境那边的部下听到了,肯定会相互掐着脸询问这是不是梦,这么和声细语,绝对不是他们的将军。 “哦。”蒋卿欢小声地应了一下,“那我们慢慢走。” 松了手,蒋卿欢背过身去,微微低着头,樊朔风的手则微微虚握着,背在身后不让人看到它止不住地颤抖。 一下万物归于沉静,两个人都心跳如鼓,隔开一段距离,像是怕对方偷听了心事。 踏过台阶,虔诚地拜过神佛,蒋卿欢眼神亮亮的,接过院中小师父传来的祈愿木牌,各自写下了心愿。 “愿所念所想皆成实,善始亦善终。” “愿不问归处,不问来路,彼此相伴一生。” 绑好了红绸带,两人走到院前的祈愿树旁,将手中的木牌抛高,成功挂上之后,樊朔风和蒋卿欢双手合十,躬身一拜。 这樊朔风和蒋卿欢在这边卿卿我我,宫中的慕君心这里倒是不太安宁。 缘由还很简单,她慕君心自然可以拦下宫人,不让他们靠近白所住的地方,但是她拦不住太后好奇啊。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来问,你这避着人关在那边殿中的究竟是谁啊?”太后身边的阿瑞被派来探口风。 “阿瑞姑姑,麻烦你告诉太后娘娘一声,那是本宫的一位朋友,只是素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因为家中有些变故,春猎之时寻了本宫。” “皇后娘娘的朋友?”阿瑞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夫人或者小姐啊,要是不说清楚,老奴回去不好和太后娘娘交代。” 第五百零二章 假咳 “不是什么氏族大家小姐,也不是门楣极高的夫人,她与本宫性情相合,是个普通人。”慕君心饮了口茶,不紧不慢的答道。 “这普通人这么会恰好去了您和皇上捕猎的地方,这难道不是别有用心?”没有听到慕君心袒露对方的身份,阿瑞直接询问了,仗着身后有太后撑腰,又是太后让她来问的,总要激出点什么线索。 “皇后娘娘随意带一个人进宫,甚至连身份都没有验明,放着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留在宫里,太后娘娘可不会觉得安心啊。” “这个还请姑姑告诉太后娘娘不必介怀,”慕君心应付着,“这位姑娘平日里不会走出那个宫殿来,而且本宫已经确认过她的身上不带有威胁宫中之人的物件,只要不去打扰她,想必是不会有什么事端。” 慕君心看着和善,阿瑞却知道她不是个容易退让的主,意识到了激将法对她没用,又继续笑着与之虚与委蛇。 阿瑞回到了太后的寿康宫,把和慕君心一五一十的对话告诉了太后,太后却听着心里不太舒服。 什么叫做不去打扰她,身为太后她想去哪还有人拘着吗?她倒要去看看,究竟是哪方不能惹的神圣! “阿瑞!我们走,去那个宫殿看看里面住着的是什么娇贵的人,她慕氏要这么藏着掖着。”太后自余晚宁之事后,确实有一段时间的沉默寡言,不过等到身子慢慢调理过来之后,又有事没事在宫里晃悠。 万幸慕君心提前让白心给白捎了个口信,说太后盯上她了,要是去找她了,让她想办法避着点,还给了她一点黑乎乎的美容药泥。 白一开始还没转过脑筋来,这好好地为何会送来药泥,后来听到门口宫女提高音量的一声:“太后娘娘,里面的姑娘身体不好,需要休息,还望下次再来打扰。” 白突然一个激灵,这真是跑来没事找事了,想到了那些药泥,她摸了一点在脸上推开,薄薄的一层瞬间让脸色深了一个度,接着在眼下涂上黑黑的一层阴影,然后轻手轻脚翻来了黑色的头巾,快速套上头,把银白色的头发藏在里面,然后一溜烟撺进了被窝里,往死里地咳嗽。 本来殿门口的宫女差点招架不住要闯进来的阿瑞,结果被里头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嗽下了一大跳,一个没站住顺势向前一扑,结果辛苦拦了这么久的门被她自己推开了。 “……” “咳咳咳咳!喝咳咳咳咳咳!”白还是止不住地咳嗽,阿瑞推开怔愣住的宫女,好方便太后看清里头的人。 这是哪里跑过来的难民?! 床上的人瘦弱,盖着的被铺随着咳嗽的动作剧烈颤抖,那人头上紧裹着一块丑不拉几的黑巾,脸色又黑又青,看起来担得起并入膏肓这个词。 太后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有些不自在地询问宫女:“这人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回太后娘娘的话,”机灵的宫女很会取巧,“姑娘平时是睡着的,但是一醒来病情就极其不稳定,这次的咳嗽都算轻的了,有时候还可能来个上吐下泻,太后娘娘,您还是离开吧,免得污了您的衣裳。”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又不死心地朝里头再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状态并没有好转,甚至咳得像是要断气一样。 “这慕氏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收啊,她把皇宫当什么了,什么人都敢随便放进来!” 太后留下这句话,叫了阿瑞转身离开,守殿的宫女抬头张望着,直到确定太后撤出了安全距离,才连忙跑进店里给白顺气。 “姑娘,太后娘娘已经离开了,你可以不用咳了。”想着递上一杯水,不料白还在一直咳着,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姑娘?你怎么还在咳啊!”宫女怕是真有点什么事,焦急地想要出去找慕君心,不料白急忙伸手拽住了她。 “咳咳,我没事,咳,就是一下子呛住了,没停下来,结果……咳咳,真咳了,咳咳咳……” “……” 白自顾自地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下来,眼眶红的像兔子一样,把脸上的黑泥蹭掉,鼻头居然有难得一见的红色。 这年头,躲个人都极其不方便,要不是慕君心说出了血蛊毒,以及她手上有解药,她才不会留下来呢。 白一把拽下头上的黑巾,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如瀑布般喷涌倾泻下来。 之后慕君心听来了白的做法,不厚道地嘿嘿笑了起来,开口说道:“原来你也拿那个人没办法啊。” “还能怎么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说不定还能一了百了呢,你说过的这个月底把我送走。”白看着慕君心给她盛血的小容器,开口道。 “可以啊,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从何而来,将要到哪里去。”慕君心这几天明示暗示地套着对方的话,对方都假装没听懂地搪塞了过去,这次她干脆挑明了说,不甘心地再次询问。 “我从天上来,终归要回到天上去。”白神神叨叨地晃着头。 您还真以为自己仙女呢。 慕君心就当对方在打马虎眼,抬头瞪了她一眼,把她晃来晃去的手臂一把摁住。 “你真的很想知道?”慕君心没有回应,所以白再次询问道。 “算了,你要是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反正也与我没多大关系。”慕君心不在意,也就没说什么了,专心致志地给她敷着伤口。 良久,白突然开口道:“其实告诉你也可以,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一年之后我会彻底离开,你呢,到时就当听了个故事。” “慕君心,我哥白认了你这个朋友。”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慕君心突然提问:“等等,你刚刚说你叫什么白。” 白突然把手往脑袋后面一支,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什么什么白,我就叫白啊,你肯定听错了。” 慕君心脑子闪过一条信息,可还没来得及捕捉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五百零三章 告别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从指缝中悄悄溜走了,樊朔风离开京城之前进宫和钟郁凌禀告了一声,其实主要是和蒋卿欢告别的。 “皇上,微臣离开京城,卿欢就麻烦您多担待了。”在昭阳殿内,樊朔风大着胆子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有失规矩,但是他没忍住。 “放心,她待在这宫里不会出什么事。”钟郁凌没有怪罪对方,难得调侃了一句,“你帮朕照顾江山,朕帮你照顾女人。”虽然感觉也没什么可照顾的。 “……”总觉得这句话很有毛病,但是樊朔风什么也不敢说。 钟郁凌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看向他的腰带,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一个绣技极佳的女人之手,按照樊朔风的性子,既然不会是去专门的店铺购买,那就只能是蒋卿欢绣的了,想到慕君心都没绣过什么给自己,不免的心里小小的吃醋了一番。 感觉到钟郁凌面部表情的些微变化,樊朔风纳闷了,怎么好好的又变脸了? 不过钟郁凌一想到至少慕君心还留在自己身边,樊朔风远在边境,说不定想念人家还只能睹物思人,又觉得自己没被比下去。 “樊将军,说不定你下次回来,你的女人就还给你了。”钟郁凌心境突然开朗了,悠然地说道。 当初取了蒋卿欢和迟姝茵是为了稳住他们背后的家族,为了拉拢自己的势力,只能让几个朝中重臣和自己结亲。 “是。”樊朔风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总觉得钟郁凌话里有话,但是本着圣意难以揣度的想法,也就不深究了。 “没什么事,就退下吧,一路平安。”钟郁凌点点头,拿起手边的折子,低头翻看批阅起来。 “微臣告退。”樊朔风抱拳,退出了昭阳殿。 路过皇宫的某处小道,冥冥之中站定,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果然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着绛紫色轻衫,腰佩玉环的女子缓缓走过,随着动作,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 对上她眼中的不舍,樊朔风觉得有些心疼,但是在这宫中,自然是不能有什么逾越的行为,也只能是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蒋才人。”声音隐不了情绪,樊朔风的声音有些沙哑。 “樊将军,”蒋卿欢小小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来一个灿烂的笑容,“祝你一路平安。” 樊朔风眼神复杂,看着对方的脸像是要盯出什么花来,“多谢。” 说罢,迅速背过身去,转身离开了。 蒋卿欢站在原地,缩在袖子里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在樊朔风转身的一瞬间,眼眶悄悄地染上了红色,等到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背影时,眼泪不争气地脱眶而出。 “有什么好哭的,”蒋卿欢忍不住自己埋怨了一下自己,“又不是再也见不到,又不是不会回来了……” 不过,战场上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生死看命,有时候不过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成为别人刀下亡魂,再也不会回来。 像是和自己赌气一般,蒋卿欢也转身离开了。 樊朔风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带着下属刚出来宫,还没走到城门,就听到有人在背后高喊了一声,许是隔得远了,这声音有些不真切。 “小樊将军!” 清楚地传到耳中,樊朔风这才回头,看到是一位青衣女子,手里扬着鞭,骑着一匹马朝他奔来。 待女子下马后,樊朔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罗小姐,京城禁止骑马游街,容易伤到老百姓的。” “我知道,”这位青衣女子就是罗裳,“我就是想来送送你。” 罗裳牵着马匹和她走了一段,然后还像是在抱怨什么:“阿爹也真是的,就知道他一早提醒我今天不要出门肯定是有什么事,你要走了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我问了人,还不知道你今天要走呢?” “令尊为何不让你出门?”樊朔风问道。 “他是怕你要走了,我就要闹小性子了,”罗裳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樊朔风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和对方拉开距离,罗裳像是没注意到一样,自顾自地说话。 “我其实就是想来送送,真的,也没别的意思,等到了城门那里,看着你走就好了……” “对了,你要离开前往边境了,要照顾好自己啊,行军打仗辛苦,但是要是觉得撑不下去了,也千万别硬抗啊……” “你说你有喜欢的姑娘,我不太相信的,总觉得你是在借口拒绝我……” “我这几天仔细想了一下,我发现我还是在意你。” “现在我阿爹一直催着我赶紧嫁人,这听着好像我就嫁不出去了一样,我觉得我……” “罗小姐,”到了城门处,樊朔风开口打断了罗裳的话,“罗小姐,你是个很好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罗裳的眼睛眨了眨,樊朔风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真的已经拒绝过对方好几次了。 “你要是接受我,我就等你回来。”罗裳轻声说着,声音飘散,而周围太过喧闹,樊朔风听得不甚清楚。 “罗小姐,在下已有婚约了,等下次回来,说不定就会带她离开。”樊朔风出声了,“不过婚礼不会在京城举行,所以没办法邀请你了。” “哦,那恭喜啦。”知道对方是打定主意了,罗裳也不知道要回些什么,她觉得不管是真是假,他们都注定有缘无分了。 算啦,至少她努力过,她勇敢地迈出去,只是发现那条路走不通了而已。 樊朔风眼神坚定,再次下了结论:“罗小姐,你会遇到良人的,信我。” “那就借你吉言?”罗裳试探性地询问,然后呵呵笑了。 樊朔风过了检查,出了城门,回头望了一眼,罗裳挥了挥手,樊朔风转过身去,上了马,扬长而去。 刚刚和蒋卿欢告别他没有转身,是因为不舍,至于罗裳,只不过是对她有所感谢罢了,再回首看一眼这偌大的京城。 夏天已到了,炎热的天气让人心中一阵烦闷,不过,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不论如何,总是要面对的。 第五百零四章 惊马 罗裳心里堵堵的,直到人樊朔风和他的属下小成一个个黑点,然后聚合重叠成一个更小的黑点,直至看不见时,她才离开了。 从衣襟处拿出的荷包没敢再送出去,攥紧了之后,手上因为刺绣不熟练而出现在指尖上的小红点微不可查,罗裳轻抚过上面的图案,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发不了声。 “让开!快让开!”走了一段路之后,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罗裳看到她周围的小贩都满面惊恐,使劲把自家东西往人家店面里塞,像是在躲避着身后的什么东西。 神情恍惚的转过身,马蹄踏地一阵响动,罗裳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贵气男子在使劲地拉着手里的缰绳,而底下的马完全不受控制,往死里冲撞着。 罗裳一下子愣在原地,手里的马匹也好像收了惊,焦躁地摇着头,罗裳立马回神,把马拖到附近的一个木桩子强行拴住,想要避开对方。 不料对方的马像是疯了一样朝她的马撞来,罗裳无法,只能急忙移开闪避着,手里的荷包一个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来不及捡起,只来得及闪开,万幸的是男子在彻底撞上她的马匹前控制住了自己的马,所以除了原来身后的那些摊子被撞毁了以后,没有其他的损伤了。 男子下马,把马栓好之后才发现脚下似乎踩着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发现不远处的罗裳定定地看着他的脚,他挪开步子,捡起来,发现那是个荷包,脏兮兮的。 顿时就有些尴尬了,他和在场的人道了歉,然后拍了拍荷包,走到罗裳面前:“姑娘受惊了,这是你的吗,我会让人洗好还给你的。” 罗裳看着白皙修长的手里拿着与之完全不搭的脏兮兮的荷包,突然觉得有了一个宣泄口。 “姑娘?”男子看对方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忍不住想再开口提醒一句,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对方就不对劲了。 罗裳憋了很久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啪嗒啪嗒地砸下来,一时间止都止不住。 对面男子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不住地道歉,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本没用,到了后来,这位小姑娘哭得更凶了。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地看着,还有人朝他们指指点点,有些过往的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男子有些惊慌失措,还以为是他欺负了人家姑娘。 到了后来没有办法了,他拿出了手帕给罗裳,然后领着她去了就近的酒楼里,想着请对方好好吃一顿陪个罪。 罗裳眼泪止都止不住,还在一直呜咽着哭泣,男子也不会哄人,要了一间厢房就点了一大堆名贵的菜。 过了好一会儿,罗裳才慢慢缓过来,后知后觉自己丢脸丢大发了,然后才红着脸和对方道谢。 “姑娘谢我做什么,应当是在下给姑娘赔罪才是,”那个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在下的马突然惊了,一下子没控制住,实在是非常抱歉!” 罗裳抬头,刚刚只顾着哭了,还没仔细看过对方的模样,现在发现了对方确实称得上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少年郎,眉宇间还有些稚气,不过年岁应该比她要大。 “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罗裳突然语塞,毕竟是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哭得这么惨兮兮的,人家也没真的怎么她,也开始窘迫起来。 索性小二来的非常是时候,端着香气四溢的菜走上前来,嘴里还向他们介绍。 等小二走后,罗裳忍不住开口了:“让公子破费了。” 对面的男子摆摆手:“没什么的,方才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姑娘可以原谅在下的过失。” 看对方一身华贵的装束,罗裳知道对方肯定是不差钱的,腰间还配着一个水头的玉佩,说不定是哪家有钱的公子。 “敢问姑娘是京城哪家?”对面的人笑了笑,“改日登门谢罪?” 罗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开玩笑的,但还是非常实诚地回答:“罗家,我阿爹是礼部尚书。” 说完差点就咬了自己的舌头,人家说什么你还真答应了,真是没有警惕心啊,罗裳表情突然就不对了。 “罗姑娘。” 他的这声称呼,让罗裳想起刚刚离开的人,忍不住扯扯僵硬地嘴角,心中有些苦涩。 “罗姑娘,你的荷包在下会让人洗干净送过去的。”男子抱歉地说,“现在用餐吧。” 罗裳听了他的话,不由自主地动了筷子,然后往自己碗里夹了菜。 吃了好一会儿,罗裳才意识到,她居然随随便便和一个男子吃饭了,肯定是因为心情不好脑子都不好没了。 使劲扒拉了几口饭菜,她开口道:“多谢款待,我要先离开了。”不然她阿爹肯定会叨叨叨地说个没停的。 男子遂了她的意,匆匆留下银两跟着离开了,说是刚好顺路,干脆就一起了。 罗裳想去牵马,结果去了才发现两匹马都已经不在了,可能是被人牵走了,她跑去问附近的摊主,人家说就人太多没注意是谁钱的,想到平白无故地丢了马,回去她爹估计会削她。 “没事,大不了下次在下还姑娘一匹就是。”男子无所谓地摆摆手,罗裳瞬间就懵逼了,又想起刚刚离开的时候对方付的足够买下整个店面的银两,笑的像朵菊花的掌柜,忍不住来了一句灵魂拷问。 “你们有钱人都是这么玩的吗?” “?”一副不知道你在问什么的表情,罗裳和那个男子没多说,向前走去,快到自家府上的时候,罗裳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这位公子,敢问贵姓啊?”来到了府上门口,她才询问道。 “在下姓钟。” 姓钟?也不知道是不是国姓的钟,应该不是吧,兴许只是她听错了,是周也说不定? 这个时候眼尖的家仆瞬间凑上前来,一来就朝罗裳说:“小姐啊,您可总算回来了,老爷等您好久了,还以为您要离家出走,随小樊将军走了呢!” 第五百零五章 来头大 “哈哈,怎么可能呢,”罗裳含糊地笑了一下,看到一旁的男子看着她和家仆,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请人家进去,不过要是被她一天到晚要她嫁出去的爹看见了…… 罗裳打了一个寒颤,还是算了吧,刚想谢过对方,没想到礼部尚书罗大人跑了出来,鬼吼鬼叫地:“裳儿啊!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啊,吃过了吗!” 吓得罗裳眼皮一跳,迫于形势,刚想给男子介绍这是她爹,结果发现她爹一看到男子就吓了一个踉跄,瞬间给对方行了个大礼,罗裳心里有了一个不详的预感。 只见刚刚还老脸惆怅的礼部尚书,瞬间就和变脸一样,笑得极其谄媚:“这昭王殿下办事回来了?怎么有空到下官寒舍啊,如不嫌弃还望进来喝口茶?” 罗裳一个震惊愣在原地,封号昭王的南祁就只有一个,原来的十一皇子,钟纬凌?我的老天爷,来头这么大的吗? 只见掉马的钟纬凌伸出手,然后在她面前挥了挥,像是重新认识一样和她打了一个招呼。 “嗨?” “……” 今天的晒阳真是太啊。 在皇宫里,慕君心知道,这一个月快要过去,白肯定要离开的,但是白还是没有告诉她关于她身份的消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这个没良心的,坦诚相待都不愿意。” “要和谁坦诚相待啊?”迟姝茵来了重华殿,后面还跟着郁郁寡欢的蒋卿欢。 慕君心知道樊朔风这一离开蒋卿欢多少会有些不开心,毕竟这一去又得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没谁,我瞎说八道呢。”慕君心嘿嘿一笑,然后钻到迟姝茵背后,把新研制的美容药泥往蒋卿欢脸上招呼:“妹儿啊,别愁眉苦脸的了,来来来给爷笑一个。” 脸上黑了一块的蒋卿欢瞬间就伤心不起来了,面无表情地扯过对方的衣袖,把脸上的药泥全涂在上面,扬起干干净净的脸,慕君心觉得她能在对方脸上看到一句话。 你要不是皇后说不定我就把你打死了。 “呵呵,要不爷给你笑一个也成啊,”慕君心在对方的逼视下连忙改口,又突然发现她的称呼好像有点不妥,“咳咳,是‘我’……” “君心啊,那个白发女子是要离开了吗?”迟姝茵开口问道,“你上次说的时间,好像也是差不多了。” “对,”慕君心点点头,“人家神秘着呢,连我都套不到话。” 又突然转移了话题:“算了咱也别管这么多了,这夏天来了,你们那里还有防蚊虫的东西吗,我总觉得我重华殿中扰人的虫子还挺多的,感觉觉都睡不好。” 迟姝茵眼神斜了一下:“你怎么不说是你的重华殿太大了呢,对不起哦我们那里也没有驱蚊虫的东西了,自己都不够呢,是不是啊卿欢?” “啊?对啊。”虽然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但是答应下来就对了。 “那我们就去小点的地方好了……”慕君心搞懂了迟姝茵是故意和她开玩笑的,“我们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去找宋采女了?她的小话本写到哪里也不晓得,走走走去看看。” 慕君心叫上白心,然后一手一个把她们推出了重华殿,白心跟在后面小声问:“娘娘,您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什么?”慕君心不解地询问。 “迟才人和蒋才人来了,您不仅没让她们喝口茶,也没让她们坐下休息休息,还把她们推到宋采女那儿?” 白心哟,你不说话真是没人把你当哑巴呢…… 前面两人闻声扭头看过来,慕君心笑嘻嘻地说:“在重华殿待着有什么好玩的,想来二位妹妹是不会介意走去别的地方玩玩的对吧。” “不,我们很介意。”异口同声,慕君心囧了。 到了晚上,慕君心正百无聊赖地支着小脑袋坐在院子里,然后被人从后面捂住眼睛,她起先吓了一跳,差点一个拳头往身后轮了过去,又想起敢对她这么做的,好像除了钟郁凌也没谁了。 “你猜猜我……” “郁凌!” “……” 慕君心得逞的笑了起来,结果身后贴着的人叹了口气,凉凉地说了一句。 “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您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慕君心的眼睛还是被捂着,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算命的。” 得,生气了。钟郁凌还要哄着,捂着眼睛的手移到脸上,然后转身吧唧一下在她嘴巴上亲了一口。 慕君心脸一红,又觉得不能在气势上输了,伸出手,指头还掐的有模有样,摸了一把不存在的胡子,神神叨叨地说:“老夫刚刚夜观星象,发现这北极星简直要闪瞎了老夫的眼睛……” “???” “于是老夫大胆推测皇上肯定是带了什么东西……首先,它是可以送人的,其次,它是送给老夫的,最后,它是皇上送给老夫的。”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是你开心就好。”钟郁凌无下限宠妻,从怀里拿出一个特别精致的白玉簪子,然后递给慕君心。 慕君心眼睛一亮,欣喜地接过来,然后小心地放在面前的小石桌上,生怕一个没拿稳摔碎了,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绕着它盯来盯去。 钟郁凌知道她肯定很喜欢,伸手捏了一下对方的脸蛋,压低声音问:“不说声谢谢吗?” “哦,我谢谢你啊。”慕君心头也不带扭一下的,用手轻轻戳着簪子说,女孩子谁还不喜欢点首饰。 “这么敷衍?”声音有些不满,钟郁凌凑过去。 慕君心突然晓得了什么,然后把脸转过去,啪地一下两手固定在钟郁凌的脸上。 “干嘛?”钟郁凌狐疑问道。 只见慕君心把脸怼上去,然后一下子把嘴巴撞上去,也在钟郁凌的嘴巴上吧唧一口,还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 钟郁凌眸子一下就暗了,慕君心还没撤走呢,就被对方一把包住。 “不够呢……” “哎你抱我去哪啊我簪子还没拿呢喂!” 第五百零六章 财大气粗 慕君心一脸困倦,心不甘情不愿地起了床,想着今天白就得去祁水寺了,忍住困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就去不远处的宫殿看看她了。 “走了?”慕君心看到半坐在床边的白,她的头发虽然还是白色的,但是发根处已经有了黑色,眸子也不再一阵红一阵灰,灰色开始渐渐加深了。 看样子情况好转了不少啊。 “对,先坐一会儿,懒得动。”白高贵冷艳地抬了一下眼睑,然后又半阖,莫名有一种“我现在不想搭理你”的样子。 “你要带什么走吗?”感觉对方身边干干净净的,一点东西都没有整理,连个包袱也没有。 “有的,虽然说我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但是你这里东西还算全,左右我也就只有这点儿衣服,你这宫殿门口的小丫头机灵,帮我收拾了一下,还问我要不要带些糕点。” 看着端坐着的白,慕君心怀疑要是对方翘个二郎腿,可能就是一副二世祖一样的大爷模样了。 “哦。”慕君心是个莫得感情的人。 白眼睛一撇,突然定睛在慕君心头上的白玉簪子上,然后小声说了一句:“挺好的。” “什么?”慕君心没明白。 “我的意思是说,”白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耐心,“你头上的簪子挺好的。” “哦,你说这个啊,”慕君心抬手取了下来,她的头发不是用这根簪子固定的,因为是后来想起来才插上去的,所以头发都没有松散下来,“确实好看啊,这是郁凌送的。” “你的皇上?”白的目光闪了闪,“方便借来看看吗?” 慕君心就当对方女人天性发作,对头面配饰这种没什么抵抗力,就给递了过去,还不忘开口叮嘱道:“小心着点儿,别给我摔了。” “知道。”白接过来把玩了一下,如同凝脂一般的修长手指衬着水头极好的羊脂白玉,更显得莹透纯净,“这个是西芗来的玉。” 慕君心没有遗漏调她语气中一闪而过的怀念,接着又听白说:“西芗有一座山,那里的玉河中盛产这种籽玉,质地纯,结构细,水头足,比苍玉要温和得多,不会呈现冷白的色调。” “这种水产的白子玉,肌理‘饭渗’,浑然天成难以仿制,可比青白玉好多了。” “你的皇上对你可真好,”白脸上调笑道,“西芗国可是用这种玉来做国玺的,想必是西芗送过来的,他居然用来给你做簪子,这得浪费多少角料。” 慕君心不知道做的这个簪子居然如此贵重,但是白语气里的熟稔让她生了疑:“你不是西芗人,怎么会对西芗的玉还有所了解。”还一眼就能看出来,观察了一下连产地都知道。 “没什么,有幸去过西芗而已,”白伸手把簪子还回去,“这个你还是藏着点好,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心疼啊,没人会同情你的。” “哦,郁凌说他不差钱,想要就再让人做。”估计是专门膈应人的,慕君心难得的财大气粗了一会,瞬间噎的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原先候在殿门外的宫女回来了,身上绑了几个包袱,微微笑着朝慕君心拜了一下:“参加皇后娘娘。” 慕君心应声后她又站起来走到白的面前说道:“姑娘,奴婢给您收拾好了。” 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身大包小包的人,忍不住提问道:“小丫头,你是打算累死我吗?” “您身子虚,皇后娘娘让奴婢跟您一起走,好方便照顾您,”小宫女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放心吧,不用您来背,奴婢力气大着呢。” “噗嗤。”慕君心毫不留情地嘲笑了白一下,白顿时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然后转过脸来问慕君心:“这么好,供我吃供我住给我治病还送我人,我爹都可能对我没这么好,要不是你也是个女人,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所图谋。” 慕君心突然观察起白充满仙气的眉眼来了,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觉得这种此物只应天上有的颜确实很难把持啊。 “严格来说,我确实有所图谋,”慕君心突然一脸正色,然后伸手凝重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总觉得你这个人不一般,等你以后发达了,这些我肯定会连本带利地朝你讨要回来。” 白脸色一僵,复又好奇了:“你就不怕血本无归?” “放心,”慕君心又做了掐手指捋胡子的动作,“老夫算得极准,你这肯定是飞黄腾达的命,不可说,不可说……” 你这人莫不是有什么毛病?? 白突然没了兴致,找来黑布小心地包起头上的银白色的头发,披上大斗篷,然后站起身来,和慕君心挥手告别,“走了。” 慕君心也跟着走出去,小丫头极有眼见地走到前面给白带路,毕竟人家还没走出过宫殿呢。 慕君心看了她们上了马车,微不可查地摇摇头,莫名觉得好笑。 辅药的方子给了那个小宫女,反正祁水寺离这里也不远,到时候就得人家两头跑了,还有白应承的每月一次的送血活动,感觉终于能清闲地过几天小日子了。 二话不说撒腿就往迟姝茵的倾云宫跑去了,上次去宋媛媛那借来的小话本还没看完就被迟姝茵抢了去,这回她说什么也要抢回来。 在皇宫的另一头,寿康宫里,太后喝了一口贡茶,长指套若有似无地扫过茶托,小白猫从她的怀里轻巧地跳下去,正好从走进来的阿瑞身边走过。 “来了?”太后抬起头看了阿瑞一眼,示意她把打探到的说出来。 “启禀太后娘娘,刚刚奴婢经过一方水榭之时,看到有马车朝宫门口离开了,不出意外的话,应是皇后娘娘的那位朋友……” “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朋友,”太后不屑地笑了一声,“不该在的人走了就好了,省的到时候给人家说三道四的。” 当初就说不该让慕君心当正妃,现在母仪天下还这么不懂规矩,也不知道皇上中了什么迷魂香,呵。 第五百零七章 白玉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马车里的白突然想起来,这段时间一直忙里忙外给她张罗的小宫女叫什么她还不知道呢。 “哦,姑娘可以叫奴婢若儿。”外头会赶车的小丫头高声说道。 弱?白想到对方毫不费力地提起那些大包小包,每次吃饭的时候有点吓人的饭量,闹老鼠的时候比猫还强势,直接掐死…… “你叫弱儿?”白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我看你还是叫壮儿比较合适。” 外面的人突然沉默,然后对方停了马车,掀开帘子钻进来,脸红红地瞪着她,白以为对方要动手了。 “你,且慢!你们皇后说了你是来照顾我的,冷静啊别动手……” 接着若儿伸手握成拳,看这架势是要一拳揍下去,白的眼睛刚刚闭起来,就感觉手臂被人轻轻戳了几下。 一睁眼,就看见面前的小丫头小声地问了一句:“姑娘怎么知道奴婢的乳名啊……” ??? 谁家爹娘给小女孩取名字这么不上心的吗?! 白忍不住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你爹娘就叫你壮儿?那他们现在还这么叫你吗?” 若儿神情一下子黯淡了,然后说道:“是阿嬷取的,奴婢是孤儿,被阿嬷收养的,后来阿嬷去世了,奴婢就来皇宫里干活了。” “阿嬷很厉害的,她虽然是个洗衣妇,但是她什么都会,家里不大,但是总是干净整洁的,烧的菜可好了!还总是攒钱给奴婢买小零嘴吃……” 说着说着,若儿才想起要出去赶车,匆匆结束了话题,又钻出去了,白也没坐在里面,也跟着出去了,正好车前木板上坐得下两人。 “姑娘,你怎么出来了?”若儿有些惊讶,“你身体不好,还是回去吧。” “没事,你给我说说你阿嬷吧,我也想我娘了。”白把手稳在木板上。 小宫女神采飞扬地表情很吸引人,眼睛亮亮的。 “奴婢的阿嬷啊,总是说奴婢要吃的壮壮的才能长大,就叫我壮儿,说是听起来好养活……” “她总是会和奴婢讲太阳后面是一片火红色的沙砾,她去世的时候握着奴婢的说说,她是去那里享乐啦,小孩子好骗,奴婢当时还想着去找她呢……” 白的思绪飘远,忍不住想到她的娘亲,那个温和的女人。 “阿雪,这是母后做的雪花糍,尝尝?” “阿雪,今天你父皇就要来了,要好好表现哦。” “阿雪,画得真不错啊!” “我的阿雪,就是好看……” “阿雪!” 突然脑中画面一转,喧嚣之夜,城破之时,火光照亮了天边的一抹残月,那个眉眼温柔的女人嘴角留着血,把那块象征身份的白玉腰佩塞到她手里,一把推开她,纵身一跃,一切都泯灭在声嘶力竭中。 唯有那凄美的一笑定格在记忆里,以及那句:“阿雪,好好活着……” 白颤着嗓子,眼眶有些红:“母后……” 若儿听到白的声音不对劲,扭头问了一句:“姑娘你说什么?” 不料一看到白红了的眼眶,对上蒙着水雾的灰色眸子,若儿又把脸扭过去。 “白玉……” “嗯?”若儿不会说她看到了白哭的。 “以后,我就叫你白玉……” 马车慢慢的,向着祁水寺的方向驶过去,虽然路有一点颠簸,但是其实很平稳。 慕君心正在和迟姝茵抢着看小话本,还抢的不亦乐乎,要不是倾云宫这里的宫人都已经习惯了她们的打打闹闹,恐怕都会怀疑慕君心她们是不是来宫里野的。 “就这一章了,你都看完了的,你别和我抢!!”慕君心不甘心地拿着小话本在房间里绕着迟姝茵跑。 “谁说我看完了,我还有一点点啊,为什么不一起看啊!”迟姝茵追过去,企图伸手把对方拽过来。 “我不,和你一起看你总是给我剧透。”慕君心不愿意和迟姝茵一起看,天知道每到关键时刻,迟姝茵总是会指出要点来,然后告诉她谁谁怎么样,这样子真的很影响观感啊! “剧透是什么?”迟姝茵不解。 “就是你老告诉我后来发生的事,害得我连猜都没的猜!”慕君心又绕到宫殿的另一头,一脸气鼓鼓地说。 “那我不说了,我们静静地坐着看吧,和和美美?”迟姝茵试图谈判。 慕君心一脸怀疑,还和和美美? he tui! 两人正在僵持着,一位宫女走了进来,说是太后身边的阿瑞姑姑来了,有事要说一下。 迟姝茵冷静下来,没再同慕君心胡闹,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仿佛刚刚的唧唧喳喳都是别人的幻觉。 慕君心也咳了几声润了润嗓子,然后坐在位子上让通报的宫女放人。 阿瑞其实在宫殿外就听到了她们嬉笑打闹的声音,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身为宫里的老人,自然是特别看重宫规的。 这皇后和妃子之间打打闹闹的成何体统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了什么莺歌燕舞的地方。 阿瑞朝慕君心还有迟姝茵行了礼,开口表明了来意:“近期,太后娘娘觉得身体不佳,但是太医却说一切正常,只是有些心绪不宁,所以太后娘娘想要去祈个福,还请皇后娘娘和迟才人准备准备。” “去祁水寺,为我南祁求个平安,以及求个小皇嗣。” “明日用过早膳之后,动身出发。” 阿瑞说完抬头,看了慕君心和迟姝茵一眼。 “本宫知道了。”慕君心点头表示,迟姝茵也跟着点头,阿瑞的消息传达完之后,叹了一声气就走了。 “她叹什么气啊?”迟姝茵等到阿瑞离开了有一会儿,才开口询问慕君心。 “我不知道啊。”慕君心也觉得很奇怪,然后她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刚刚说明天干什么来着?” “……”迟姝茵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刚刚知道什么啊,回答得这么起劲?刚刚,阿瑞姑姑是说,太后让我们明天一起去祈个福。” “哦哦我想起来了,”慕君心摸了摸鼻子,“果然上了年纪就有点迷信……” 第五百零八章 越靠越近 “还什么祈福,要我说,她一天到晚别胡思乱想,不就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了吗真是……”突然慕君心像是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刚刚她说什么来着?!” “……”迟姝茵不知道她到底想问的是什么,刚刚不是都自己说了吗,无奈开口,“去祈福啊。” “不是,她说是哪里祈福来着?”慕君心再次询问。 “祁水寺。”声音淡淡地回答。 “哪儿?”有点不确定的声音。 “祁水寺!”迟姝茵要生气了。 “哪儿的祁水寺?”慕君心再次发出疑惑。 “……”迟姝茵听了这怀疑三连想打人,又想到可能是最近事多,慕君心脑子有点没转过来,复又柔声回答了一次,“只有一个祁水寺,皇家寺院的。” 谁敢随随便便打着南祁皇族的寺院名字去招摇撞骗,这祁水寺说开了,是南祁的传家之物也不足为过。 被迟姝茵用一种关爱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声音还满满的关怀,慕君心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段时间跑来跑去,难得消停下来,这又要去外面了,有些呆愣而已啊,”慕君心左顾右盼的望了一下,回头撞上迟姝茵的脸蛋,脸瞬间就绿了,“迟姝茵,把你的眼神收起来!” “我很正常!!” 吃了午膳,又在倾云宫待了好一段时间,走出倾云宫的时候,迟姝茵不仅给慕君心热情地送出了门外,还贴心地朝她手里塞了好几本小话本,美其名曰让她放松放松,还有些担忧地盯着她的小脑袋。 慕君心回到重华殿的时候天已经傍晚了,禁不住感慨这时光飞逝,感觉眼一睁一闭,一天就这么悄悄溜走了。 晚上钟郁凌又过来了,说是明天之后又要忙活起来,趁今晚还有时间,赶紧过来聚聚,就见慕君心小心翼翼地在收那只白玉簪子。 “哟,这么宝贝呢?”磁性嗓音低沉,在耳边回响。 “嗯,我觉得就算财大气粗,这个东西还是要好好收着的,砸着玩儿什么的,听了怪心疼的。”慕君心声音闷闷的,“你又不出声,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鬼鬼祟祟。” 钟郁凌轻声笑了一下,靠在门边看着慕君心不说话,只是看着满心满眼都是她。 “好了,”收好了簪子,慕君心坐着转过身来,看着钟郁凌说,“这个簪子材料还挺贵,你就用来做簪子给我啊?” “你喜欢不就行了?”钟郁凌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哄不了自己的女人开心,这才是最大的过错,反正他留着那块玉也不知道让人雕什么。 “听白说的,你这玉是西芗来的,那里的传国玉玺用的就是这个玉,你那里还剩下有吗?”慕君心眨巴着眼睛。 钟郁凌毫不犹豫,笑着说:“没有了,边角料都没用的。” 哇你这个败家子啊知不知道要是只有这么一块玉还不如让人雕成其他样式卖出去呢说不定能换不少银子…… 慕君心憋了一肚子的话,也没有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因为这簪子,还怪好看的…… “母后是不是说了,后宫众人明天要跟着一起去祈福?”钟郁凌询问慕君心。 “是,”慕君心回答,同时也抛出了一个问题,“你明天去吗?” “不去,事有点多,听说有几个地方突然发了暴乱,还没商议好各自怎么解决。” 慕君心点点头,钟郁凌又凑上前去:“要不,明天祈福的时候,帮我问问上苍?” “不行,这祈福只能和上苍说出你的愿望,连能不能实现都看命,没有和上苍对话的功能,我建议你可以找个大师帮你算算。”然后慕君心又神神叨叨地摆出了架子,像是在疯狂暗示什么。 你不能和上苍对话,你可以选择找我这个工具人啊! “好的,那慕大仙,”钟郁凌眼神闪了一下,“你来给朕算算,朕何时才能有个小皇子?” 慕君心突然一下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僵在原地不知道要干嘛,然后脸色一红,声音越来越小说道:“我还没有神机妙算道这个程度,这个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慕君心感觉他吹出的热气都呼在了她脸上,痒痒的,钟郁凌越凑越近,笑眼中满是得逞的狡黠。 这么每次好好的话题都能偏掉?!慕君心没忍住,伸手一推他:“郁凌!咱们好好说话!” “我这不是好好说了吗?”钟郁凌抱臂,邪肆地勾起了嘴角,慕君心转了头不看他,尽量不去注意那道灼热的视线,让心跳冷静下来,沉声说:“问题不是出在祈福上,是出在要去祈福的地点上。” “祁水寺啊,有什么毛病吗?”钟郁凌不解,靠过去问,“祁水寺是皇家寺院,母后不去那里的话,要去哪里?” “可是白也在那里啊,看样子她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她一头白发可显眼了。”慕君心王旁边躲了躲,把头挪开,耳根后的红色越来越深。 “白在那里,你觉得她会自己无缘无故跑出来吗?” “不会。”慕君心想了想,摇摇头。 “那太后上次去找她的时候,和她真正打了照面吗?” “没有吧,听她说当时不仅把自己涂得想个黑炭,还咳得像个肺痨。” “……”声音顿了顿,“那要是下次不幸遇上了,你觉得她们见面的时候,母后能认出来吗?” “那不能吧,不然这得有多火眼金睛啊。” “火眼金睛是什么?” “火眼金睛就是一只猴的眼睛能辨别事物的本质啊这种。” “你是说我母后像猴?” “……”我应该说对吗? “我知道你说的猴,孙悟空嘛。” “你居然知道孙悟空!” “很稀奇吗……” “这里居然有孙悟空哎,那林黛玉知道吗?” “嗯,我知道……” “你知道就知道那不能不要越凑越近吗!”我咬你啊! “不能……” 下一刻,慕君心的嘴就被叼住了,被对方细细地磨着,直到脑后一只手悄悄探上,这个吻才愈渐加深。 再也躲不掉了。 第五百零九章 再去祁水寺 这祈福还真是说去就去,连停顿都不带停一下的,慕君心觉得要是她去得晚了,免不得又要人说她给人甩脸子,让太后她们干等着了。 她也不敢多耽搁,早膳用完后又匆匆忙忙地赶到皇宫的宫殿门口,才发现原来是她来早了,人还没几个,唯一来的比她早的就只有宋媛媛,她也在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她面前还放着几辆马车,马车是空的,还没有坐人,只有几个到时候随行的车夫守在旁边。 上去打了一个招呼,慕君心评价了一下对方近期写的小话本,以及告诉她有事没事可以来重华殿坐坐以外,俩人就没再多的交流了,慕君心能感觉到,可能是因为她皇后的这一层身份,宋媛媛待她还是要拘谨上许多的。 等了大概一刻钟左右迟姝茵也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还有蒋卿欢,说是两人半道上遇到的,所以就一起到了,之后是冯青青,后来她们五个人还等了好一会儿,太后才在阿瑞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上前来,说是什么身体不适,休息的时候多废了些时候,慕君心她们虽然等得确实有点不耐烦了,但是也不敢朝太后抱怨什么,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向祁水寺的方向驶去。 “娘娘,白心看您一直皱着眉头,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白心和慕君心一同坐在马车里,慕君心听罢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摆摆手表示她什么事也没有。 不过是心跳有点快,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事罢了。 慕君心悄悄吸一口气,又呼出来,连忙端坐好调整自己的心态,告诉自己没必要老是想东想西的,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不是水漫金山的那种程度,该招架的就能招架住。 随着颠簸的路来了祁水寺,主持和几个和尚已经等在门口了,太后她们下了车后就被祁水寺的人引进来。 祁水寺的设计挺不错的,像水池里的植物也种植得错落有致,还有沿途摆放的石像,看着也很庄重威严。 “祁水寺比我以前去的一个祈愿寺好多了,这里的布置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银子来维修。”蒋卿欢路上忍不住和迟姝茵咬耳朵。 “毕竟是皇家寺院,虽然有好些设施都很古旧,但是整体还是保存得很好的。”迟姝茵也小声说了,“等等,你去的什么祈愿寺,和谁一起去的?” 迟姝茵的嗅觉特别灵敏,一看到蒋卿欢若有似无的笑容就八卦了起来,她猜这里头肯定有故事。 “就一个小城镇的祈愿寺,和阿朔一起去的。”蒋卿欢说完还左顾右盼了一下,生怕说的内容被人听到了。 迟姝茵了然地长“哦”了一声,感觉到了貌似在这个场合提好像不太妥当,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 进了主寺,直面佛像的那一刻,还有前面跪拜着的一众僧人,慕君心突然觉得跪拜前没有焚香沐浴更衣都是对神灵的亵渎…… 删掉脑子里这个不着调的念头,慕君心跟在太后之后上香,几个僧人则在她们一个个跪拜的间隙里念诵佛经,一片敲打木鱼的声音,居然会有片刻的时光暂停之感。 一连串祈福仪式过后,就到了吃斋饭的的时间了,冯青青看着面前的素菜素汤微不可查地撇撇嘴,不过太后都没嫌弃什么,还吃得悠然自得,那她肯定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拿起筷子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慕君心则注意着来往的人,生怕一个不查白突然出现了,不过直到吃完也没出现。 她们吃完后才出了门,就看到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身穿一身素灰色亚麻衣衫,挑着水吭哧吭哧地从她们面前经过。 “……”真是巧啊。 经过的那人就是慕君心让跟着白的小宫女,没想到她居然会被叫来挑水,忍不住吐槽了一下白的没良心,小宫女也只是远远的撇了她们一眼,又吭哧吭哧地朝后山的方向走了。 太后她们看了有好一会儿,冯青青皱着眉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里怎么还会有女的?祁水寺的僧人不是一般只有和尚吗?” 太后闻言一眼扫过去,给她们带路的小和尚一瞬间汗毛竖起,想到原先主持的吩咐,直接开口说道:“这个是一个遇难的灾民,前几天饿晕在祁水寺门口,主持就让人把她救回来,说是可以让她待上一段时间。” 太后点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迟姝茵却小声嘀咕了一下:“是灾民吗?可我怎么觉得刚刚那个小丫头怪眼熟的?” 慕君心就在她不远处,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以后,表情一僵,没有说话。 至于名字被叫成白玉的若儿,刚把水挑到后山的院子里放下,就火急火燎地冲到屋子里对着白说:“姑娘,刚刚我看到太后娘娘她们了,听那些小和尚说她们是来祈福的。” 白坐在木桌旁支着手问:“然后呢?你觉得我们应该要上前去打个招呼?” “……”大可不必。 “我们该干嘛干嘛啊,”白慵懒的说着,可是仔细一寻思好像也没什么事好做的,白玉都已经无聊到开始自顾自地去挑水了,硬说什么寺下有一条小溪的水味道甘甜,非要去挑一点,“白玉,你要是挑水的时候一个没注意从石阶上滚下去,我可没力气去拉你。” “姑娘,您是来这里修养的,不必管奴婢,况且您可能都不会知道奴婢掉下去了”毕竟您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指望您要干点什么了,反正一年过后您也是要离开的,到时咱也没什么交集了。 想到这里,白玉莫名有些伤感了,她觉得其实现在也挺好的,很清闲,姑娘除了嘴比较贫,至少人还是不错的,要是回了宫里,她又要忙里忙外的,虽说拿的月钱挺多,但是总感觉那种人生不是她想过的。 白盯着白玉发呆的神情,忍不住问了一句:“小丫头,想什么呢神情这么恍惚?” 第五百一十章 遭贼 “没想什么,”白玉不说,倒回问一句,“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以后自然指的是离开了祁水寺之后,白玉看着白的头发,发根处长出来的黑色更加明显了,只不过原来的白色是不会消失的,现在的辅药虽然不用每天都喝,不过暂时来说这些药材好些是慕君心供给的。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白耸耸肩,她找了个借口,“可能,浪迹天涯?” 说罢还不走心地歪头想了想,反正她剑术不错,要是能淘到一把好剑,到时后做个仗剑走天涯的剑客好像也可以哦。 “姑娘,您的想法还真是奇怪。”白玉眼斜斜的看着笑眯眯的白,白坦言:“不然呢?难不成要留在祁水寺当和尚?我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的,世界这么大还是要去看看。” 白玉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觉得白某些时候的想法和皇后娘娘有点相似,都是那种随遇而安。 “要不要出去走走?”在白玉发呆的时候白提出了这个问题,白玉看过来的时候,白已经整装待发,连头巾都包好了。 “……”姑娘你就不怕到时候装上太后娘娘她们吗? “没事的,我们就后山这里附近走走,不去主寺那边,小心着些就行了。”哪有这么巧,能说遇到就遇到的。 两人慢慢悠悠地离开之后,没有看到不远处的大榕树晃动了一下,摇曳的树叉上零零散散地飘下几片叶子。 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下来,溜进了里屋去。 一通乱翻乱找之后,那人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又从里屋走了出去,借着树木的掩护,想要走出后山。 另一边,祈福完了的太后说乏了,所幸皇宫离得不远,算不上有多疲乏,休息还真是在皇宫比较舒服,和主持打了招呼以后,她们一帮子人就打算离开了。 还没怎么样,后山那一块突然乱哄哄的,太后闻言扭头看过去,主持的表情也透露着迷茫,只见一个小和尚跑过来对着主持大喊:“主持!我们逮到了一个小贼!” 太后身边跟着的侍卫警觉起来,将太后和后宫众人围起来:“保护太后和各位娘娘!” 小和尚已经跑到了跟前,摆摆手,气喘吁吁:“没、没事,刚刚无阙师兄把他打晕了……” 慕君心突然想起白还留在这里,说不定就是在后山,她怕出了什么事,转头朝太后拜了拜说:“太后娘娘,您和各位妹妹们先回去吧,臣妾怕这小贼的身份不简单,索性皇上派了暗卫,臣妾让人去探探虚实。” 说完慕君心突然一怔,完了,这话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这么蹩脚的借口,谁会信啊? 出乎意料的是,太后居然揉了揉额角,然后挥了挥手,对着身旁的阿瑞小声说了几句。 阿瑞领会,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太后娘娘乏了,各位娘娘谁要是愿意跟着回宫的就跟着,不愿意的就留下来和皇后娘娘一同管管这事。” 合着这还变成了她不愿意回宫了?变相说她咸吃萝卜淡操心? “皇后娘娘,您要是回去得早了,还望您能整理一下后宫的那些记录本子。” 嗯,果然是在损她,自己的事还没干完就去管闲事。 她看到太后眼睛睁得都有点困难,就知道她肯定是累了,不然多半还会和她闹上一会儿不让她留下来。 冯青青倒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宋媛媛看了一眼,也什么都没说就跟着走了,留了迟姝茵和蒋卿欢,她们本来也是想留下来的,只不过被慕君心说服了,也就没有再强硬地要求要留下来,叮嘱了她要注意安全,也乘着马车离开了。 “我们去看看。”慕君心叫上白心,眼睛闪烁不定,主持欲言又止,不过看到慕君心执意往那边走了,他口中的说辞又咽了下去,只能跟着她去了后山的方向。 小和尚在前面带路,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他们看到一个面相长得混入人群也找不出来的人被麻绳捆着躺在地上,身上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眼神闭紧昏迷。 “这么回事?”慕君心询问。 “这……”主持也不知道,想到了原来小和尚说过是被他师兄打晕的,看到旁边站着高壮和尚,“无阙,你来说说。” “主持,情况是这样的,当时弟子站在后山门口扫地,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扒着树干不知道要干嘛,索性弟子趁他眼睛一直看着树干,就跑过去几扫帚把他打晕了……” 慕君心有些狐疑,这么简单的吗? “你们这里有什么被偷了吗?检查过了吗?”慕君心开口问。 “回皇后娘娘的话,不曾,所有的东西都齐全,不过当时后山屋子里住着的那位姑娘不在,也不知道她的东西丢没丢。” 一听到可能是白,慕君心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事,毕竟普通的小贼搜出点银两说不定就离开了,但是寺院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丢,慕君心心里一惊,不会真是奔着白来的吧? 就在这时,和白玉出去遛弯儿的白回来了,看到这附近聚了这么多人,本来是要避开的,不过看到慕君心也站在那里,脚步就停了一下,正巧白心看到了她们,就向她们招了招手。 “这么热闹,怎么回事?”白摇摇晃晃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绑成麻花一样的人,问了问站在她旁边离她最近的小和尚。 “姑娘,这是我师兄方才捉住的一个小贼,不知道是要偷些什么,您要不要回去找找有没有什么丢了?” 白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我也没什么会被偷掉,毕竟钱袋子什么的我也没有。” 白玉则不同,她一听遭了贼,脸上瞬间就不对了,一双手在身上来回摸索,表情突然就慌了。 “你怎么了?”白注意到了白玉的不对劲。 “姑、姑娘,”白玉咽了一口唾沫,“这钱袋子你是没有,但是我有啊……” “我的放在床头那边忘了收起来啊!” 然后也不待其他人反应,一烟就往回跑没影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不用麻烦了 白还没反应过来,就愣在了原地。 “这个没什么问题,”那位高大壮的无阙说了话,“刚刚听师兄弟说没丢什么东西,特别是放着的钱财什么的,更是碰都没有碰。” “那他图什么啊?”白问出来慕君心所想的。 这时地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从他们每个人身上扫了一圈,静静地什么话也没说。 这个时候白不动声色地隐于一名和尚的身后,想要悄悄溜走。但是这天偏不随人愿,白玉又风风火火地朝着白的方向跑了过来。 “姑娘,钱财都没有丢,什么都还好好的。”白玉的声音引来了地上那个人的注意,白躲闪的位置暴露了,就干脆站出来,反正对方绑着也干不了什么事。 地上的男人视线特别阴毒,就像毒蛇在辨别那是不是自己的猎物一样,看得人莫名的毛骨悚然。 白不自在地拢了拢手臂,慕君心突然察觉到了那个人有什么不对,朝白心耳语一阵,白心上前趁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伸手绕到对方耳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一扯,轻轻松松地把一块黄色薄皮撕了下来,露出了那人本来的面貌。 这长相一看就不是南祁人,不过他很快就低下了头,慕君心刚要问话,只见男人挣脱了绳子站了起来,露出了手里的小刀片,然后反手朝白掷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众人一惊,看到白躲开了刀片,所有人都做出了防御的状态,不过男人没再伤人,只是朝周围撒了药粉,迷惑完众人之后就趁乱溜了。 大家一阵咳嗽,缓过来之后白心问慕君心:“娘娘,您说的那些暗卫呢?他们怎么不出来抓人啊?” 慕君心有些无辜:“哪来的暗卫啊,刚刚是随口说说的,拿出来当借口而已。” “……”感觉跟您一起行动很危险的样子。 白看到了那个人的模样,脸色白了一刹那,不过又很快地镇定过来,走到慕君心面前说:“没什么事的,他应该是冲我来的,你不用担心。” 慕君心注意到白颤抖的手,知道她只是表面平静,心里恐怕藏着不知道什么事,只得愣愣地点头,看样子白是不愿说的。 不过这样就恰好验证了一点,白的身份肯定普通! 白自是当做没事一样,带上白玉回了后山的里屋,慕君心就觉得这她不愿说,那她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要是回去太后没事就提上一句,她也是要编些什么理由搪塞过去的。 无奈地摇摇头,慕君心和主持打了招呼,叫上白心也坐车离开了。 回了后山的时间,白埋头整理了一下她为数不多的东西,然后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 白玉凑过去听了一会儿,就只听清了一句“暴露了”。 “姑娘,您在干什么啊,您收拾这些东西要去哪里吗?”白玉不解地看着。 白头也没抬,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动作不停但是嘴里吐出了一句话:“浪迹天涯提前了。” “什么?”白玉不知道白的意思,“姑娘是打定主意要离开吗?” “对,我不能再留在这里,我发现我还有事要做。” “那不用告诉皇后娘娘吗?”说您要浪迹天涯这种情况? “等我走了你之后再说吧?”白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她没有看到白玉极其纠结的小表情。 “姑娘,你带我走吧。” 听到这话,白终于止住了动作,看向白玉的眼神更加不解了,这姑娘好好的回宫做事不好吗? “我的契书不是卖身契,和宫中大多数人不同,就是干的活要多一点,月钱少一点,但是去留是由自己决定的。” “我发现我并不是特别想继续过皇宫的生活。” 许是白玉的表情过于凝重,白一时被镇住了:“所以你是想跟我走?” “是的,姑娘,您一定是有什么难处,但是身边也不能没个人照应一下吧,反正奴婢也习惯了……” “奴婢没有什么钱不过还是可以支撑一下的!” “不。”白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说,“这就太麻烦你了。” 白玉的神色一黯淡,知道她这是被拒绝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愣在了原地,看起来特别失落。 不料白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到了后来有一种特别莫名得逞的感觉。 “不用你的钱,这太麻烦你了,我还在别处藏了银子。” 白玉的脸一下子就惊讶地抬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然后回过神来忍不住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姑娘!” 另一边慕君心在重华殿里坐着莫名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这事儿哪里怪怪的,不由得联想到白一直以来不太愿意透露的身世。 总觉得有点忧心呢,不过白不愿说,应该是有了解决办法的。 寿康宫中,太后抱着白猫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脸上一点也不见疲态。 “阿瑞回来了吗?”太后脸色淡淡地问站在不远处的宫女,宫女跑出去看了一下外头,回来摇摇头说:“回太后娘娘的话,阿瑞姑姑还没有回来呢。” “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她接着等着。 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太后听到了匆匆进来的脚步,抬眸看着殿门口进来的人,直接就开口问了:“说说吧,皇后那里是什么情况?” “回太后娘娘的话,说是抓了一个小贼,我们的人藏着发现还真是没发生什么事,就是祁水寺那个什么难民也来看了,好像还出来了一个,看身形应该是个姑娘。” “姑娘?”太后的眼眯了眯,复又问道,“阿瑞,你还记得重华殿附近的那个宫殿吗?”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阿瑞脑子转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地说,“太后娘娘,老奴想起来了,那个什么难民,长得很像殿门口的小宫女啊!” 太后脸色一变:“查。” 第二天一早,白心咚咚咚地跑进重华殿,慕君心正坐在餐桌上用膳,白心把手里的字条递了过去。 慕君心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字:意外,我和小丫头先跑路了,找机会联系。 第五百一十二章 好人都是有理由的 囫囵吃完了早膳,慕君心又拿着纸条坐回了她的药台那边。 这是怎么回事?慕君心看着纸条感到非常不解,白身上的白蛊毒虽然已经控制住了,但是要是没有辅药的帮助,白的身子说不定会一直虚弱下去。 但是仔细一看,小丫头?莫非是若儿?她确实身上带着辅药的单子,就是药材虽然不会难找,但是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啊。 转念一想,白时不时流露出的那些有点违和的小细节,慕君心又笑了,白应该不会只是个普通人,每次提到了和她提过西芗和北越,但是很明显,一听到西芗,她不自然的反应更甚了,特别是提到西芗皇室的时候…… 慕君心叹了一口气,还记得有次和白说的,西芗内乱,皇帝病重,她会不自觉地双手握拳,然后慢慢散开,白可能不知道,但是慕君心一直注意着,只要她情绪一激动,手指总会有些不自然的反应。 所以慕君心大胆猜测,白或许真的和西芗皇族有些关联,说不定就是那传闻中的白发公主,不过白发公主不是在半道上被某个迷信的大臣杀掉了吗? 感觉往深处一想,脑子更乱了,特别是今天那易于南祁人长相的小贼,他盯着白的眼神很不对劲,像是在极力辨认着谁…… 不管了,反正她会自己解决的,慕君心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人家不是一直还挺乐观吗? 慕君心笑了笑,又拿起手里的药杵认认真真地捣鼓起来。 但是由于她没有和迟姝茵她们细说这些情况,所以迟姝茵和蒋卿欢一大早就火急火燎地朝重华殿跑来。 “君心!昨天你说要留下来看看,你查出什么了吗?!”迟姝茵一来就焦急地握住慕君心的肩膀,左右转着扭了几下,一脸害怕,“那个什么小贼没有对你出手吧?” 好好的为什么要对我出手? “没事姝茵,什么事也没有,是我多想了,那个小贼虽然逃了,但是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寺院里的财物都没有损失。” 说完连忙摆正刚刚被迟姝茵不小心扫开的药罐子,差一点就要从桌子上摔下去,用作材料的药柱慕君心可是培养了好久的,甚至连制作都花了好多天,就是因为白的药要先处理,所以才把这件事先放在一边的,要不是知道迟姝茵也是在担心她,她刚刚差点就要生气了。 “是吗,那没事就好了。”蒋卿欢也进来了,看来是听到了慕君心的回答,还略带侥幸地拍了拍胸口。 “不过这小贼什么也不偷,他到底图什么啊?”蒋卿欢跑出来一个问题。 “还有啊,君心你为什么一听到有小贼就这么紧张啊,我记得你一般不会过于在意这种事情啊,这么这次就……” 慕君心一下僵在了位置上,搞了这么久,一直在含糊地朝她们说着白的事情,虽然没有骗她们,但是一直这么模模糊糊地讲好像也说不过去。 看样子白应该是不会回来了,所以到了现在这个时刻,应该是可以和好友坦白了吧? 慕君心喝退了除了白心以外的所有宫人,然后把迟姝茵和蒋卿欢带到了内室,低声告诉了她们所有的事情,当然也让白心守着门窗,严防有人偷听。 “还记得我们救回来的那个白发姑娘吗,她先前一直不让我告诉你们,她说她叫白……” “她中了血蛊毒,我是在为她解毒呢,所以才会把她留在皇宫里……” “主药完成之后,辅药还没有彻底用完,但是她现在走了,本来是说好安置在祁水寺的,这事儿郁凌知道……” “我知道你们不会乱说,其实今天的小贼就是奔着白去的,所以她才会半路掉,我也不太晓得白的具体身份……” “不过,现在没必要瞒着你们了,所以,我就把这些告诉你们。” 慕君心说完,看着神色还有些恍惚的两个人,忍不住伸手晃了晃她们:“喂喂喂,你们有在听吗?” “有的,”半晌,迟姝茵回复,“不过你怎么这么老好人呢?我记得你不是这样呃啊。” “那我应该是怎么样的?!”慕君心不服,她觉得迟姝茵话里有话。 “看你平时的作风,虽然是个悬壶济世的‘神医’,但是我记得你和别人算账的时候还是算得挺清楚的……” 慕君心示意她接着说,迟姝茵复又开口:“你知道吗,就是北越二皇子妃来那会儿,她看上了你一个首饰,你还和她斤斤计较了老半天,就为了那几两银子……” “那是因为席玥自己说的她不差钱!”况且她也没斤斤计较多少,她的东西她也很宝贝的好吧,这忍痛割爱,怎么也不能亏了自己。 “行,那我们换个,”迟姝茵摆摆手,“还有那会儿,有个丫鬟不小心撞碎了你的一盆植株,你后来还让她交了不少银子!” “那能比吗,白心一直说着要小心一点,那个药株我花了好多心血的,结果她这么一摔全没了,这个还是不能易盆的那种!”主要来的那个是余晚宁身边的人,慕君心一向看不惯她趾高气扬,就想着法子让她收敛一点。 “行,那还有一次,太后赏了一个翡翠镯子,你明明不喜欢,而且太后还是明里暗里嘲讽你的,你居然还接下来了,转手就让白心去了典当行换了……唔!” 慕君心急忙捂住迟姝茵的嘴,然后低声嘱咐道:“乖乖,您别揭我底了,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您还记得这么清楚!这太后娘娘的东西我怎么敢推辞啊,我也不敢当着她的面把她骂回去” 迟姝茵被捂住差点窒息,蒋卿欢一见不对,连忙上来把她的手拿开,迟姝茵脸憋得通红,连眼角都流出来生理性泪水。 迟姝茵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说了一句:“你总是这么多理由,你还说你不斤斤计较?” 蒋卿欢这次也站在迟姝茵这边,脸无比正直地说了一句:“你就是抠。” 第五百一十三章 同生共死了解一下 “……”慕君心简直无言以对。 慕君心两只眼睛睁大了瞪着对面的四只眼睛,三个人就这么不甘示弱地瞪着。 后来迟姝茵先反应过来:“所以说啊,你这么帮那位叫白的姑娘作甚?”不仅不了解人家的身份,还这么无欲无求地辛勤付出,一般会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在追喜欢的姑娘的时候…… 迟姝茵突然表情就不对劲了,慕君心心里一咯噔,大呼不妙。 迟姝茵贼兮兮地凑近询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不然你哪来的这股殷勤劲儿?” 蒋卿欢还震惊地往深了想想,然后一脸笃定地点点头。 嘶,慕君心差点没吧脏话憋出来,怎么一个个都觉得她对白另有所图?!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郁凌了。”面无表情的慕君心很严肃地再次重复,“还有我不是只要好看的就凑上去好吧。” “还请你们时刻记住,我是一个女人!女人!!”慕君心狠狠地强调一遍,把迟姝茵她们吓了一跳。 “所以……你还是没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帮她……”蒋卿欢小声嘟囔了起来。 慕君心仔细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突然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我说我是好心的你们信吗?” “……”鬼都不相信。 “那就这么说吧,我就是看她顺眼,顺手救了她。” “……”那你还不是奔着人家白姑娘皮相去的?! “而且我觉得白是个飞黄腾达的命,她以后的出路一定不简单。” “……”就这? “所以我就和她说了,要是以后有能力了,我肯定会让她还回来的,我直觉很准的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那你这不是斤斤计较是什么?!”迟姝茵和蒋卿欢大声地吼了回去。 慕君心忍不住捂了耳朵,一脸委屈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要是聚会的达官贵族门看到了慕君心的样子,肯定会怀疑她们的一国之母被夺舍了的。 此时,慕君心口中即将飞黄腾达的白,正在飞的路上…… “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没说过浪迹天涯还带这么多人追杀的。”白玉一脸惊恐,简直要留下两条面条宽的眼泪了,这怎么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白窝在白玉的怀里,怎么说呢,白就让白玉去买了一匹马,然后两人坐在马上悠哉悠哉地骑了一路,按照白的指示,她们进了一个林子,突然身后传来了大批人奔跑的声音,回头一看那黑压压的一群,吓得白玉猛地一夹马肚子,白还差点一个没抱住差点掉下去。 “算了吧,你应该庆幸他们没有马,还没有带弓弩这一类的东西。”白声音倒是有一种莫名的淡定,与白玉的不淡定形成鲜明的对比。 “姑娘!他们没有马,但是他们会轻功啊!而且你没看到吗,他们没有远程武器,但是手里的大刀也不是来开玩笑的!”这要是被追上了,铁定是要被剁成肉泥的! “不慌,你继续保持,等过会儿我们就能安全一阵子了……”白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 “安全一阵子?!”白玉无比后悔当初说好要跟白一起走,现在她简直是在和她一起飞。 “左转。”白冷静地观察了一下,瞬间就下了命令。 亏得白玉还能记得白的指令,拉着缰绳就是一个急转弯。 然后看到了前面的一幕,白玉简直要骂爹娘了,哦,她好像也没有爹娘。 “哇姑娘你为什么要拉我一起死啊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啊啊啊啊……” 没错,前面是深不见底的断崖,等白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刹不住马了,只得和白双双掉下断崖。 只记得意识模糊中,白和她说的那句:“看在同生共死过的份上,我会告诉你我是谁……” 现在白玉已经不好奇白的身份了,也不管站在断崖边止步不前的那群黑衣人,只是忍不住责怪上苍她这么年轻就这么香消玉损了,是不是上辈子造过什么孽啊。 就在迟姝茵和蒋卿欢疯狂嘲笑慕君心的时候,白心往房间里走了走,然后告诉正在打闹的三人:“娘娘,有人来了。” 慕君心停下了动作,对着白心说:“把门打开,去看看有什么事。” “是。” 白心出去了一会儿,又走回来对着慕君心皱了一下眉,过后开口道:“皇后娘娘,刚刚太后娘娘身边的阿瑞姑姑告诉了殿外的小宫女,传话说是太后娘娘找您。” “太后娘娘,怎么好好的又来找我了?”慕君心想到昨天心里想的,不是吧,难不成还真是要来问她关于小贼的事情? “好,白心,你随我一起去,”慕君心又回头看了迟姝茵和蒋卿欢一眼说,“你们要待在这里等我消息,还是要等我回来?” “我们待在这里可以吗?”迟姝茵皱了一下眉,她其实也猜到了,昨天慕君心反常的举动肯定会惹人生疑,“我们等你的消息。” 慕君心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看得迟姝茵和蒋卿欢连连摇头,直呼慕君心一看就是不用担心的主。 可惜钟郁凌政物繁多,不然还能帮着一起来应付一下太后。索性慕君心也心大,她觉得凭借一己之力肯定能应付过来。 于是当她笃定地叫上白心一去寿康宫的时候,到了气势恢宏的宫殿门口,慕君心忍不住收回了脚踏出去的脚,果然……还是会怂的。 身后的白心还特别不给面子地提醒道:“娘娘,您怎么又不走了?” “本宫这是怕走急了摔着,这不小心翼翼地看着路嘛,你说这寿康宫的门槛弄这么高,很容易摔着的好吧……” 站在殿门口的宫女用狐疑的眼神盯了慕君心一会儿,正觉得她说的话奇怪呢,这宫殿的门槛高度都是一个样儿的,寿康宫也不会比重华殿高多少啊。 慕君心身后的白心深知慕君心的性子,看破不说破,毕竟是自家主子,在外面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只是身上微微颤抖的双肩出卖了她。 第五百一十四章 没死呢 一片迷蒙中醒来,白玉觉得眼前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索性就闭着眼睛想了想,她这是到地府了,她还一直认为地府是黑不溜秋的,没想到居然能这么亮? 唉,不过仔细一想,或许是因为她为了姑娘连命都搭上了,所以老天爷看她可怜,就让她升了天堂,没去地狱吧? 突然脸上一阵痒意,旁边的人戳了戳她的脸,声音里满满的都是调侃的意味:“小丫头,别装死了,我刚刚看你睁开眼睛了,我们可不能浪费时间。” 看姑娘这一摔连脑子都摔没了,连我们死没死都接受不了。 白看着地上的人倒在地上撞死,就是没把眼睛睁开,忍不住在手感极好的脸上掐了一把。 “嗷呜,疼疼疼疼疼……”白玉忍不住拍开对方的手,眼睛被阳光刺痛,蒙上了一层水雾。 不过她当她坐起身来的时候,突然想起好像死人是不会痛的,然后又有些不可置信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一把给她疼的连忙捧着脸揉了起来。 “丫头,你是不是把脑子摔傻了?”白问出来一开始白玉对她的评价,看着白玉刚刚一连串的动作,特别担忧地看着她的小脑袋瓜子。 “姑娘……”白玉低声说了一声,白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就凑上去去想要认真辨别,结果没想到她突然鬼哄鬼叫地大声问了一句:“姑娘!我们是不是没有死?!” 太好了我不用死了! 白揉了揉被高分贝差点震破耳膜的耳朵,想发怒又没了脾气,这小丫头突然傻不拉几的,到底还要不要带她一起走呢? “是啊我们没有死呢。”白耐心地回答了一句,看到白玉劫后余生一般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指着不远处的那匹马说,“看马还在呢。” “大蒜!”白玉简直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朝那匹毛色很杂的马扑了过去,声音里的哭腔极其明显,听得白满头黑线。 “你当初到底是怎么给它取的这个名字啊?”白实在是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白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其实是牵着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了有买大蒜的,觉得能在菜摊子上一眼看中大蒜也是一中缘分!” 这、这还真是一个有味道的名字…… 白忍不住想起当时慕君心和她说的那句对白玉的评价,她忍不住照着记忆也感慨了一句:“小丫头,你是真的会来事儿啊。” 明明说好的是个很能干的小丫头,现在居然还不可以还回去。 好吧,照目前看来,貌似还确实是挺能干的。 “对了姑娘,我们这么高摔下来怎么没事啊?”白玉这才想起了活着的本源。 “啊……这个啊,”白指了指断崖连着一旁一棵大树的那张巨网,“我们是掉到那里,所以才会毫发无损的。” 白玉这时候才稀奇地跑上去看着这张网,发现有些地方好像还用那张韧性十足的树藤补了一下,看样子时间没多长。 “姑娘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样一张网的?”白玉看向白的眼神简直可以说是带上了点敬佩,仿佛实在膜拜她一样,“莫非姑娘还会神机妙算?” 这个时候白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瞒着你了有次我在断崖边上走着,结果不小心脚底打滑掉了下来,当时这张网还不够结实,但好歹是个缓冲,留了我半条命,可后来我寻思着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还有下次,可就不能这么狼狈了。” “于是我就废了些力气把网给补全了。” “……”白玉哑口无言,“姑娘,我现在后悔跟着你了,我走还来不来得及?” 白脸色柔和起来,声音不知道算是诱哄还是威胁:“那你觉得你自己一个能不能走出这个地方呢?” “不了,姑娘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白玉特别识时务地摇头。 寿康宫这边,慕君心忍不住正襟危坐,也不知道太后要跟她说些什么,至少表面上是一个劲儿地让她喝茶,慕君心觉得这就是一场让人如坐针毡的鸿门宴。 “皇后,昨天没有出什么事,受什么伤吧?”太后终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开始了正题。 “谢太后娘娘的关心,臣妾很好,并没有事。” “哦,没事就好啊,哀家看你昨天有点心绪不宁,还怕是出了什么事呢。” “哈哈哈,太后娘娘多虑了。”慕君心尬笑了一下。 “皇后,那最后那个小贼捉住了吗?”太后突然眼神一敛,看得慕君心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没,他趁我们不注意逃了,不过看在也没什么财物损失,人也没什么事,所以也就没再追究了,普通小贼而已。” “普通小贼么,”太后意味深长地喝了一口茶,又仿佛只是随口提的一般问了一句,“那,那个什么难民呢?她又有什么事吗?” “没事,臣妾后来没有见到她。”慕君心心下一惊,特别不希望太后接着这个话题。 “哦,没见到啊。”太后表情再次恢复了一些随性,然后又笑了起来,“没事,你也不用紧张,这次哀家叫你来呢,只是关心关心你昨天的状况的,没有其他什么事。” 慕君心一愣,她看起来紧张吗?很正常啊。 太后其实也就是来试试她,实则慕君心表情管理的很好,她尽量放平了自己的气息,至少从外面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 “那太后娘娘还有什么要问吗?”慕君心依旧镇定地询问,“太后娘娘最近的体乏应该是和休息有关,臣妾会些针灸,说不定能帮助太后娘娘活血通气……” “不了,哀家一看到那些长长的银针就会觉得瘆得慌,也不知道皇后的‘会’,是会到哪种程度?”太后开口拒绝道。 慕君心又扯出了一个微笑来应对:“太后娘娘说的是,臣妾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还是希望太后娘娘跟着太医院开的药方来调理比较稳妥。” “哀家知道,不过皇后也是关心哀家才会这么说的,对吗?” 第五百一十五章 我为什么要认识路 从太后那里回来的慕君心脸色凝重,一路上她总是觉得到了后来的谈话,太后总是在无意识地套话,只不过慕君心也不是傻的,太后一定还插手了。 特别是期间还提到了若儿,以及后来的谈话里涉及到的那句,“要是你留下心的话,或许你还可以让寺里的师父们对她好点,哀家看着她面善,瘦瘦小小怪心疼的。” 慕君心差点就要反驳她不瘦了,但是看到太后笑意盈盈的眸子,总觉得不能暴露什么,又把即将吐露出来的话给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比不过啊。”慕君心长叹了一声,毕竟曾经只是淑贵妃的余白翎能坐到太后这个位子,足以见得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货色。 “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后头跟着的白心突然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姜还是老的辣。”慕君心看到已经快走到重华殿了,就没再顾及地小声嘀咕了一下。 进了殿内,迟姝茵和蒋卿欢坐在里头等她,看着慕君心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就知道还是出了什么岔子。 “太后问了什么?”迟姝茵率先询问。 慕君心回答,表情说不上轻松:“没问什么,主要是一些看似很平常的问题,真的就像是在和我聊体己话一样,但是总会不自觉就绕到昨天那里。” “那她没发现什么吧?”蒋卿欢问,虽然她也不晓得这个就算是发现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事。 “应该只是怀疑,不过看样子她叫我来是去套话的,我留了心眼,没让她知道。” 其实只是因为朋友说过不能让人知道而已,慕君心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一直帮助她,总觉得好像是在情理之中…… 迟姝茵和蒋卿欢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显然,她们觉得慕君心的朋友就是她们的朋友,自然会为朋友上心几分。 突然,慕君心像是想起了一件什么事,转头询问她们:“对了,西芗有没有哪个氏族姓……更?还是根?还是……唔,反正就大概是这个谐音的?” 对面两人思索了片刻,这次是蒋卿欢回答出来:“皇后哥玖?” “对,”迟姝茵接了下去,“西芗皇后,名哥玖,哥氏家族算得上是西芗的一个名门望族,但是因为一开始比较低调,大概可以说是半隐世?嗯……后来出了哥玖皇后,哥氏才在西芗开始有名起来。” “哥氏……”慕君心喃喃道,好像对上白上次无意透露的发音和口型,貌似应该会是叫哥……白? 如果白真的是哥氏的人…… 慕君心狡黠地笑了笑:“这次的买卖应该不亏啊。” “君、君心,你怎么笑得可怕啊……” 迟姝茵和蒋卿欢没由来地被她阴恻恻的笑容激得浑身一抖,这种商人笑容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快乐,你们是不会懂的,”慕君心和善地笑着,“因为你们就没怎么捡过宝贝。” 我们捡了宝贝就会笑得和你一样奸诈吗?那我们还是不要了。 另一边,被慕君心看做隐藏宝贝的白正带着白玉在树林里走走停停,看起来像是迷宫一样的树林小道,白自信满满地走着像是自家后花园一样在绕来绕去。 树林里蚊虫特别多,白玉有些受不住,忍不住抱臂缩着,时不时地朝旁边扇来扇去,嘴里还在抱怨着:“姑娘,我们怎么还没走出林子啊,我感觉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白本来还抬着头左顾右盼,听到这句话狐疑地扭头看向白玉:“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带你走出这片林子了?” “啥?!” 你怕不是在逗我,敢情我和你走了这么久全是在乱走,你别告诉我是因为你的闲情逸致所以才让我和你一道,还是说我要和你一起去寻宝?! 白玉憋着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毕竟这林子看起来很复杂,要是闹掰了,万一姑娘丢下她那可怎么办?两个人一起走总比一个人落单来的安全,再加上曾经姑娘来过一次…… 烦躁地低头看着手上的包,在手上蚊虫咬的包上掐了几个十字,白玉终于没忍住,忍不住抬头问了前面越走越快的白:“姑娘,您认识这林子的路的吗?” 没想到白一脸诧异,转过头来问:“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白玉听了,心里好歹是有点欣慰的,至少姑娘来了一次就记住了路,她们不会饿死在这个林子里,但是还没等她开心多久,白一本正经地问她。 “我为什么一定要认识这林子的路?” “……”姑娘你什么意思啊?? “我不认识啊,谁这么强大来一次就记得了?” “姑娘……”您是不是缺少来自江湖人士的毒打?! 白玉强行忍住把人揪过来揍一顿的念头,她用力地钳住白的肩膀,笑得极其和善:“姑娘,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干什么啊?”由于她咬牙切齿的意味非常明显,白感觉到了从她身上传来的深深的怨念,也就不再卖关子了,直接吐露了来意。 “那什么,我们这次是来找个东西的。”顺便来挖点银子。 “姑娘,你不是不记得这里的路吗?请问您要怎么找东西呢?”白玉语中“劝你好好说话”的威胁实在是太强了,白就直接说了:“我做了标记的,你看!只要沿着标记,我们一点可以找到!” 白玉顺着白的手指看去,果然在一棵书上看到了一个划了大叉的图标,褐色的树皮上出现的黄色大叉很显眼,如果有仔细观察的话。 “那就好了,找到了东西我们可以离开吗?”白玉放开了抓着白肩膀的手,双手拍了拍。 “理论上说……”白收到了白玉瞪过来的眼神连忙改口,“不,应该是实际上就是如此!” 白玉这才满意地笑笑,不过想起坠崖时白好像是说过了什么…… “姑娘,您是不是说了,会告诉我您的身份?” “对,”白眼睛骨碌转了一下,“同生共死的过命交情,只要你打定主意一直跟着我,我就告诉你。”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不甚清晰的思路 “只要你跟着我找到我原先藏在这里的东西,我就告诉你。”白做发誓状向白玉保证。 白玉闻言叹了一口气,然后朝前面俯身做指路的样子。 “好吧,那姑娘您先前面走着?”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她们一路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先发现标记的那棵树那里。 白和白玉:“……” “姑娘,你是不是不仅不会认路,甚至连标示都不会辨别?”白玉面无表情,握紧了蠢蠢欲动的拳头。 “白玉,你先等等,你看啊其实我的标示还是很明朗的,虽然我也不记得我当时是怎么标的了……但是!我们只要细心地、认真地再走一遍,我们一定等找到目的地!”虽然白的表情一脸笃定,但是再难令白玉信服。 白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拽过白:“算了,姑娘还是跟奴婢走吧。” “我标的东西,你还能看明白?哇你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姑娘,您还是别说话了。” 下午的时候,慕君心让追月阁帮忙查找关于西芗皇族和哥氏家族的信息有了结果,只不过她看的时候,觉得越发的扑朔迷离。 上面说的哥氏第二十一代子孙仅出一对龙凤双生子,姐姐哥玖以及弟弟哥晏,后来因缘巧合之下,姐姐哥玖和西芗的太子渡喜结良缘,并于太子渡登基那年诞下第一位皇嗣,雪姬公主,同年同月同日,太子渡的胞妹,也就是哥晏的妻子盛平公主诞下一位哥氏小公子,哥白…… 看到这里,慕君心忍不住皱了皱眉,还真有哥白,不过,白是女子之身确实不假,除非她去变性了,不然不可能说白表面假扮女子。 慕君心暂且将思绪放于一边,接着朝资料看过去。 哥白一直体恤多病,被养在哥氏族中,几乎可以说是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那般,而雪姬公主,则从小努力,但是因为一出生就满头的白发,故而不被人们认可,可以说众人对待雪姬公主都是敬少畏多的,不过因为西芗皇帝和皇后的宠爱,雪姬在六岁以前的生活还是很幸福美满的。 但是好景不长,雪姬公主六岁那年,随皇后哥玖去了拨给哥氏管辖的封地时,一帮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贼寇突然攻了城门,危急存亡之时,哥玖在城楼之上指挥,众将士在城下厮杀,那一战哥玖战败,就在哥玖以为城中百姓即将遭到惨烈的大屠杀之时,贼首突然提出要是哥玖愿自刎与城,便不再攻城,那么城中百姓的性命便得以保全。 无奈,哥玖身为一国之后,自当是心系黎民百姓,况贼寇一开始的言语,便充满了对哥玖的敌对,后来,哥玖在众人的视线里从城楼之上一跃而下,雪姬公主看着这一幕却无能为力。 自此雪姬公主愈发认真努力,习武练剑,甚至在学业上也有所成就,如果不是因为女子之身,年纪轻轻又天赋极佳的她肯定会是个优秀的皇储,可是阻拦她的还有前祭司曾预言她乃西芗祸害的警示。哥玖留下了的皇子一共三位,最小的尚在襁褓之中,大皇子溺死于水中,二皇子死于刺客的剑刃之下,最小的三皇子则在所住宫殿的那场意外的大火中丧生,皇后哥玖所出仅剩雪姬公主一人。 西芗皇帝虽然苍老了许多,但还是尽心尽力地培养雪姬公主,可是后来雪姬公主外出时,死于一场刺杀,西芗皇帝身子状态下滑,至此,西芗皇嗣不留一人。 慕君心想起春猎的时候他们讨论到白发公主的话题时,迟姝茵说过西芗的皇帝是知道雪姬被一位朝中重臣所杀,可惜迫于形式,皇帝也无法动他。 至于一开始想要让人查的哥白,有关他的消息几乎没记录什么,也就只记录了哥白公子小时候的满月酒,还有成人礼是在皇宫里办的,不过虽然哥白小公子身体虚弱,但是饱读兵书,从资料上来看好像还很喜欢行军打仗时布阵的情形。 所以,哥白的存在感远没有雪姬的存在感高,即使他是哥氏家族下一任的族长,但是就像是在刻意减少他的出现一样,仿佛像是在掩盖什么…… 慕君心觉得当时白的自称,十有八九说的就是哥白,可是哥白却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啊,而且记录上也说了,他的头发是黑色的,标准的黑发黑眸的西芗人长相啊。 难不成,白其实是雪姬公主,然后用哥白的名在外招摇撞骗,这次不过是正好不小心透露了出来? 那她这代价也太大了吧,还中了血蛊毒,这玩意儿药材要是书里没记录,可能白就得等死了。 慕君心摇摇头,其实对于白不只是身份有问题,还有就是她好像是知道自己身中蛊毒的,可是又不像是想要解一样,同时当慕君心提到可以帮她解的时候,她居然还答应了,怎么如此没有警戒心? 白的身上秘密太多,虽然和她南祁没什么联系,但是冥冥之中总觉得像是在警示什么一样。 慕君心把追月阁送来的消息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觉得哥氏家族可能是在掩饰着什么,或者说是防备着什么?而白的存在,或许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个因素。 又倒回西芗皇室那一块再琢磨了一下,盛平公主和哥晏,还有太子渡和哥玖,是在同一天里成婚的,嗯……哥晏帮着太子渡平定朝廷的内乱,以及扫清那些蠢蠢欲动的好战分子,其中帮助太子渡并且扶持他的除了哥晏,还有宰相刘煜,太子渡顺利登基,到了后来西芗皇帝病重,哥晏忙着其他的事情,一时分身乏术,故而刘煜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自当暂时摄政,帮着皇帝将西芗治理得井井有条,因此深得民心……民心?! 等等,当初说要搞死雪姬公主的不会就是这位朝廷重臣吧? 刘煜?刘家原是西芗不起眼的小家族,可正是因为刘煜当时正确地站队,才能有如此成就。 第五百一十七章 寻宝 不过刘煜后来做的事是为了什么? 帮助了西芗皇帝之后再和他作对? 他图什么啊,是想要吞下西芗吗? 先把刘家这件事放开,慕君心猜想白跑路之后,肯定会有所行动,而不只是老老实实地被人欺负。 慕君心想的算是差不多对上号了,而白此时则在白玉的带领下慢慢地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随着高大的树木越来越矮,视线所及光亮也越来越足,白忍不住鼓掌称赞起来:“还真是有如此强大之人,白玉,你是怎么找到这条路的?” “姑娘,你不是都在树上做了标记了吗?”白玉虽然很无奈,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虽然那些标记没有指明方向,但是凭借我们走了一遍又绕回来的记忆,标记所在之处,只要辨别它是不是我们走过的就行,如果是就绕开,那么到了后来,我们只有走看着陌生,又带有标记的路,应该就可以去到姑娘想去的地方。” 白表面上认真地听着,但实际上她的思绪早就飘了十万八千里了,对于白玉话中说的辨路办法,白表示她是真的做不到,因为在她看来,那些树长得叶子是叶子,树干是树干的,鬼知道那条路走没走过。 “姑娘,你的标记到这里就断了,你要说的地方是不是这里啊?”白玉望着四周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 白摇摇头:“不是这里,继续走的话还有些路程。不过到这里我还是认识路的。”然后就在白玉不怎么相信的眼神之下大踏步地朝前方走了去。 大概走了有一小会儿,白玉看到了一个竹屋,她抬眸看着那间简陋的屋子,然后又扭头看看白。白把手里的“大葱”拴在不远处摇摇欲坠的一个木桩上。 白轻轻咳了一声,然后解释说:“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对这个地方还挺熟悉。”说完就进屋去不知道扒拉些什么东西。 “姑娘,您怎么还会在这里住啊?”这看起来还有点荒郊野岭的,简直就是要啥就没有啥的。 “方便啊,不瞒你说,这里的猎物味道不错。”白的表情不变,脱口而出就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如果慕君心他们在场的话,就一定会认出来,这个地方就是他们当初春猎时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总之这个地方特别神奇,围绕在这个小地方的所有高处,都可以毫发无损地走进来。可能是为了方便,还有人搭了竹屋,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一开始白到来的时候,发现这里脏得看不见桌椅的全貌了,好在屋里的生活工具还能用。 外头走了一段路,是有一条小溪流的,当时白就是用桶装水,给这竹屋里头擦洗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因为又一段时间没有住人,所以这地方再次蒙了尘。 白无所谓地走进去,白玉紧随其后,看到简陋破旧的屋子以及还在翻东西的白,她被激起的灰尘搞得咳嗽不止。 白从角落的麻袋里翻出了两个小铁锹,递了其中一个给白玉,白玉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又抬头看着白,无声询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跟我来。”白低声说了一句,“我要带你寻宝去。” “嗯?”白玉看着抓遮遮掩掩的白,总觉得要是对方不靠谱又上了一个层次。 姑娘这样的,放出去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白没看到白玉有些不自然的表情,也不知道白玉内心里的想法,步伐有些急躁地朝屋外走去,来到了一棵大榕树下,然后转头看着白玉:“就这,挖它!!” 声音里透露着的是少有的兴奋,她先用小铁锹戳了好一会儿的地,等到裂痕明显了,她才准备开挖,不过此刻白玉还傻愣愣地站着。 “来啊白玉,”白朝她挥手召唤道,“我把东西就埋在了这里,你别在旁边站着什么也不做啊,多一个多一份力嘛。” 闻言,白玉只得上前帮助她,用那个生了锈的小铁锹在那里使劲弄。 “姑娘,你埋什么了弄得这么深?”白玉的问题提到的很及时,正好在她们快挖了一个大坑之后才询问。 “快了。”白用肩膀处的衣料擦了擦额头上的流下的汗,直到像是戳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之后,停顿了一下动作,然后用小铁锹刮呀刮,直到露出来一小块布料的边角。 “出来了。”白淡淡地提醒了一句,白玉则在沿边刮擦着,然后让里面的东西露出来。 “姑娘,你说的就是这个小包袱?”白玉忍不住看着被包裹的很严实的包袱,因为在地下埋了一段时间了,所以表面上也爬满了好些虫子。 白玉表情有些不对劲,白倒是毫不在乎,直接把那个包袱打开来,然后露出了里面的一把极其锋利的双刀,还有一个精致漂亮的白玉腰佩,下面的穗子整齐,看上去这种值钱的东西不会是一个普通人能拥有的。 姑娘说的寻宝就是这个? “姑娘,你是想要把这些东西都卖了然后换银两吗?”白玉看着价值连城的两个物件,虽然换了之后可以保她们二人吃喝不愁,可以说是后半生都是躺在钱里睡觉的,但是这么想怎么觉得舍不得。 白伸手把白玉腰佩拿出来,揣在胸口处藏严实了,再将里头锋利的双刀拿出来,把其中一把递过去:“我怎么可能会把它们卖掉,我还藏了银子啊。” “……”白玉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接过那把刀,愣愣地询问,“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姑娘把刀拿出来是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肯定有啊,”白不着痕迹地撇了白玉一眼,“你会打猎吗?” “什么?”白玉觉得这话题跳得有点快,只见白摸着肚子,然后无比严肃地看着她:“我饿了。” “……” 白不说还没什么,她一说,白玉也觉得那种空腹感在叫嚣着让她赶紧把肚子填满。 “那个,至于我答应了找到了东西就告诉你的话,我们先先解决了吃的,等会儿边吃边说啊。” 第五百一十八章 身世 白玉看着白手起刀落,流畅地弄死一只山鸡的时候,她的表情是呆滞的。 毕竟白表面看起来就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但是看着她表情淡然地把鸡毛揪下来,然后再挥着手中寒光闪烁的尖刀,毫不留情地放血、割皮,插上长而尖锐的树叉,娴熟地仿佛做过无数次一样。 白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坏掉了呢…… “姑、姑娘……”白玉咽了口口水,“您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啊?你说什么?”白还在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那只山鸡,白玉站得稍远,她就更不知道白玉说了什么。 “白玉,你别闲着啊,快去把刚刚弄的木头堆起来,我们等会儿生火要用啊,然后你再去抓几条鱼!”白朝白玉喊完,又低头去对付山鸡了。 因为林子容易着火,所以她们找到的生火地点是在不远处的小溪流那里,虽然可能会湿气重,比较难以生火,但总比火势大要好,要是到时候把整个林子烧了…… 白玉后怕地摇摇头,乖乖堆木头去了。 吃饱喝足之后,白拍了拍肚子,靠在小溪流旁边的大石头上,首先开口询问了。 “白玉啊,你对西芗了解多少呢?” 白玉摇摇头,以前待在皇宫里,每天只要负责好自己的工作,不让主子过的不顺畅,然后开开心心的领着自己的月钱,时不时地出宫采购,就这么几年过去了,对于其他的事情都不甚上心,唯有生死,其余都是小事。 “不了解啊,宫里那会儿只要坐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有时候我连嚼舌根子都不太敢,别看宫人们都挺八卦的,那是因为跟的主子,要是太后娘娘跟前,随便讨论点什么,只要太后娘娘不开心,那就得挨不少板子。” 白闻言看过去,白玉表情淡淡的,到时没有对过往的生活有多留恋。 “那确实挺无聊的啊。”白叹了一口气,“不像我,这一天到晚的东躲西藏,生怕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白玉仔细一想,看来她以前在皇宫的生活还是挺幸福的。 “咳,我们接着说啊,西芗,其实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一样的青山绿水 和南祁相比,可能就是东西做工精美一点,物价可能要跪一些……” 听到物价,白玉觉得西芗再好那也比不过南祁。 “姑娘,你是西芗人吗?”白玉又想到了曾经慕君心问起,她好像记得白当时是反对的。 “对,我是西芗人,”白露出了笑容,转而又问她,“那我再给你个机会,你来大胆地猜一下,我在西芗会是个怎样的人。” 白玉一下子就怔愣住了,她仔细观察了一下白周身的气度,然后一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姑娘,看您这样子的,应该会是西芗有名的人,”毕竟长得这么漂亮不是?“如果不是普通家庭里的人,又不是小官家族出来的话,那按照您给人的感觉,会是个将门之女?”反正看那种随遇而安,无欲无求的感觉,怎么也不想是那些有心眼的,娇滴滴的闺阁小姐,至于将门之女的话,有时候白体现出来的那种不羁,潇洒,倒是很符合。 有那么一瞬间白玉想到了爱玩爱闹的北越二皇子妃,不过和她一比,白显得安静许多。 “将门之女嘛,您又好像不太懂武,”感觉弱弱的样子,“不过也说不准。” 白玉眼睛亮亮的,像是在等着白来揭晓,夸她猜对了一样。 白轻笑一声:“为何是将门之女,不能是地位更高的那种吗?” “啊?”白玉有些懵逼,“比将门之女更高的,那就是有封号的了,莫不是郡主这一种?”要真是,她是不是要开始抱大腿了? “不是,你再猜猜?”白还是笑着,像是有心逗弄她一般。 “嗯……我还是不乱说了,您说的不是郡主,那往下的奴婢也不知道,要是再往上,恐怕就只有公主这样的了,不过您怎么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哈哈哈哈哈哈……”白玉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样,笑声在这处空旷地传开来,她突然意识到了白没有否认,停下笑声一脸震惊地看过去,发现人家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而高深莫测。 “姑、姑娘,您怎么不说话了啊,还笑得这么……”白玉莫名背后一寒。 白慢慢地举起一只手,用拇指擦了一下嘴角,笑得极其惊心动魄,她越靠越近,都快要贴上白玉的耳朵了,听到白玉嘭嘭乱跳的心跳声,她特地声音放柔了说。 “猜对了,我确实是西芗的公主,还是现存的唯一皇嗣。” “但是好像没什么奖励啊。” “你说,你知道了这么多,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白玉反应不及,双刀中的其中一把已经慢慢地贴上了她的后脖颈,一种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上来,她看到了被白不动声色踢得远远的东西。 那是原本在她手边放着的另一把刀。 寿康宫,太后让人去查找的慕君心那个所谓的朋友,以及殿门口的宫女的下落,结果带回来的消息是,小宫女离开皇宫有些时间了,推算一下应该会是慕君心那个什么朋友离开的时间相似,所以要是没有什么意外,应该是随同一起离开了。 禀报的人还说了,派去寻找的时候,没有找到那两个人的下落,只知道祁水寺里停了一辆马车,仔细观察了下并没有发现标示,但是问了看管马车的人,说是不久前重华殿让人来领了一辆,描述的样子和祁水寺外的那辆是差不多的。 “你说,慕君心把她们送去了祁水寺,后来她们又跑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喝退了宫中的其他人,太后看着阿瑞,神色有一丝恍惚。 “回太后娘娘,老奴怀疑她们是在忌惮着什么,不然这种跑路的行为实在是无法解释?”阿瑞俯身回答。 “哦?那哀家倒是要看看,她慕氏帮着的人,究竟要逃避些什么。”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怀好意的献舞 慕君心坐在小庭院里无聊地看着不远处的植株在那里晃来晃去,突然想到了什么。 好像郁凌说了今天下午是有个什么小型宴会来着,不过去的人不多,好像是一些官员,好像还可以带家属的那种,慕君心回绝了,现在想来,还不如去凑凑热闹,反正这些天脑子里转的都是白的事,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心动不如行动,慕君心连忙叫来白心,说要帮她挑一下得体的衣服,随便装扮一下,毕竟是郁凌的妻子,怎么也不能落人口舌。 慕君心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还算可以映出容颜的铜镜微微一笑,然后满意地看着里面精致的小脸蛋儿,起身就出发了,决定去的时候,慕君心还是让人过去通知了一声的,不然莫名其妙地去了,显得没什么礼貌。 虽然不是华服加身,但是面料极好,低奢风格更显得慕君心气度不凡,她身段好,相貌又可以说是值得众人艳羡的那种,略施粉黛便能夺人眼球,不过因为有了一国之母的身份放着,某些时候无端会多出一些让人不敢看久了的威严。 这次不同大型聚会,故而安排在启明殿的偏殿里,主要是犒劳一下给钟郁凌出谋划策的某些朝臣,顺带再赏赐些别的东西。 所以当慕君心踏进去的时候,里面早就已经笙歌曼舞,一时喧闹异常。慕君心伸手阻止了宴会上的人行礼,反倒是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到钟郁凌身旁的位子上坐下来,随便扫了一下这次来参加宴会的那些人的面孔。 “你不是说不想来吗?”钟郁凌借着桌子上的水果,递了一根香蕉给慕君心,小声地问她。 “这不是一直在重华殿里待着无聊嘛,再说了,老闷在宫殿里也不好,还不如出来透会儿气。”慕君心剥开香蕉的外皮,漫不经心地要了一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放下没有吃完的香蕉,对着钟郁凌俏皮地眨眨眼,“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他们坐的位子虽然是主位,但是因为旁边两排的人要看他们必须要把头扭过去,只要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朝他们看过去,也就没人会知道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一曲歌舞结束,众人拍手叫好,钟郁凌不为所动,慕君心没放在心上,也只是象征性地抬起手给他们鼓掌了一下。 这个时候,一位慕君心不太眼熟的臣子站了出来,对着主位之上的两人拜了一拜,然后开口询问:“启禀皇上,今儿如此热闹,我家小女起意打算献舞一曲,想要给各位助助兴,不知皇上可否答应?” 钟郁凌没说话,半跪着的人也没抬头,慕君心私下打了个手势表示同意了,钟郁凌才应承下来。 不一会儿,一位气质温婉的女子起身离开了宫殿,那位大臣见机直接开口说道:“那位便是小女许茹韵,平时不大爱走动,这回是赶巧了前来,说是和外面接触接触。” 应该是换衣服去了,合着以前是不走动,现在就乐意了?也不知道这突然献舞打的什么主意。 慕君心无声地吐槽了一下,继续端起茶托喝了一口。 不一会儿,女子踏进宫殿,那一身的玲珑配环随着步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身上白色薄纱遮体,除了胸口处和臀部是被遮住了的以外,其他地方都若隐若现地露出来了,以及下身像是遮着腿的两块长布,衩都开到了腰部了,修长白皙的双腿时不时地露出来,可以说是非常香艳了。 只见对方莲步轻移,走上前来微微福了身,身上的香味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人,从慕君心的角度看过去,隐隐能看到她饱满的小胸脯。 慕君心额角一跳,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看到了钟郁凌嘴角笑得有些嘲讽,眼神里的不满更甚,就知道对方生气了。 没想到刚刚看着,这位姑娘温婉得体,一转眼就变得这么虎,还真是活久见,慕君心没被这女人故意的勾引打翻醋坛子,反而是想看着对方要干什么。 那个女子面色绯红,眼神迷离,一曲舞跳得软绵绵的,期间还有一些不太熟练地踩到飘着的丝带,可以说是舞技差劲了,但是小腰微转,柔弱无骨的手臂挥着,有一种别样的魅惑,看得人生怕她下一刻就要倒地一般,忍不住想上前去接住她。 但是钟郁凌看着这种宛若跳梁小丑一般的行为,嫌恶地撇开眼睛,不想撞进了慕君心略带戏谑的眼神。 钟郁凌心中突然有些委屈了,怎么有人当着你的面勾引你的男人你还这么悠然自得啊,心生了一计。 “慢着……许小姐是吧,”钟郁凌强行忍住心头的恶心,“看你好像挺累,不如先坐下来歇着,要是还想跳,宫中留着舞娘,不如今晚留在宫中跟着舞娘一起?” 这种近乎邀请的话,那位提议的臣子莫名兴奋地替自己女儿应了下来。那名女子停下舞蹈,微喘着气点点头,然后红着脸坐在钟郁凌赐的位子上,离钟郁凌很近。 慕君心看着媚眼如丝一直瞟着钟郁凌的许茹韵,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她刚刚居然还从钟郁凌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温柔?!顿时有了危机感,看着那名女子的眼神不对劲了。 白留下的还没处理的蛊毒血还留有一些,要不晚上给那位姑娘灌一点? 慕君心有些生气,觉得那个女子越看越不顺眼,她突然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女子的容貌居然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看来来者不善啊。 这长得一脸狐狸精!等等……好像不能这么说,怎么感觉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慕君心小脸有些懵逼,连手里的葡萄都没来得及塞进口中,看到钟郁凌完全没有朝她看过来,心里叫嚣着到时候怎么咬死她。 不过要是晚上真被慕君心发现钟郁凌温香软玉在怀,她一定会让他再也不能人道! 慕君心傲娇地哼了一声,钟郁凌却觉得身上莫名多了些寒意。 第五百二十章 成了我的人 宴会结束之后,慕君心根本不想逗留,急匆匆地就往外走了,不过后来好像看到了昭王钟纬凌和一个女子凑近了不知道在说什么,也没注意就走了。 哼,男人都是一个样,全都是大猪蹄子! 本来还打算看好戏的慕君心简直要被钟郁凌气死了,他们好好地深情凝视些什么啊?! 越想越不开心,慕君心气鼓鼓地回了重华殿,很恨地用完晚膳以后等着钟郁凌回来给她解释清楚,要是没来……她就鲨了他! 等到了好一会儿,钟郁凌才慢悠悠地晃进重华殿,眼里盈满笑意,慕君心乖乖地坐在榻上,但是一看到钟郁凌,又把自己的脸扭开,钟郁凌一凑过去,就被毫不留情地推了脸。 玩脱了,现在就要哄好,不然以后连上床睡觉都不让了。 不过至少钟郁凌知道慕君心还是很在乎他的,他柔声解释道:“君心,别气了,这次就算我错了,以后不同你玩闹了。” “别啊,你接着玩啊,要不要我下次去红楼再给你多叫几个。”慕君心看着钟郁凌,嘴角咧着僵硬的笑容。 “……”完了闯大祸了。 “你当初怎么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来了个长得漂亮的女人眼睛就跟着她跑了,”慕君心开始撒气了,有点奶凶奶凶的,“就因为她长得像我?还是比我好看啊?!” “她长什么样我没注意,君心,这次我不是故意要气你的,”其实还是因为当初慕君心满不在乎的样子让钟郁凌起了逗弄的意思,是想要让慕君心有点危机感,没想到他先有了危机感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念在钟郁凌态度诚恳,慕君心脸色稍微好了些,面无表情地说:“很好,那我给你个解释的机会,再考虑我原不原……你突然靠过来干什么?走开!” 钟郁凌是瞅准了机会的,慕君心一松口,他就迫不及待地扑到人家身上去,然后往对方的脸蛋上讨好地亲了一口,就用双手箍住她不让她躲。 低沉悦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呼出的热气激得慕君心耳根发红。 “还不是你看着对方明目张胆地在我面前勾引我居然也没什么表示,还敢做出看好戏的样子,”这是近乎撒娇抱怨的声音,要知道慕君心以前可是没听过的,“要是没让你有点危机感,要是下次别人直接往我这里塞人,你是不是也不表态啊?” “那是一回事吗?我是因为相信你!”慕君心不满地回答,“一开始你看那个女人的眼神是厌恶的,可是后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回心转意啊!” “你都说了相信我了,”再次乖乖地亲了一下慕君心的脸蛋,“皇后这么可人,朕怎么还会有闲心去管其他人呢?” 慕君心听了,耳根的红慢慢泛到脸上,其实已经朝钟郁凌妥协了,但还是嘴硬道:“那你以后不可以看别的女人这么久。” “嗯,不看她们,只看你。” “就算和我长得像也不可以。” “嗯。” “身段比我好也不行。” “好。” “就算我没胸没屁股你也不能嫌弃我!” “……” 钟郁凌不懂得女人的执念,有些呆愣地没缓过神来,慕君心看他没有应答,一下子就急了,想要挣脱出他的怀抱,不料对方手臂越收越紧,慕君心只得停下动作瞪着他。 “好,不嫌弃。”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危险的沙哑,钟郁凌凑过去叼住慕君心的耳垂,用牙齿磨了磨,慕君心心里警铃大作,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那朕……帮皇后变大。”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慕君心使劲蹦哒表示抗议,不料话还没出口就被以吻封缄,身上被一双大手来回摸索,之后重华殿的床塌就晃了大半夜了…… 至于那位许小姐,她满心欢喜地以为得到了皇上的青睐,特地给自己好好地装扮了一下,还在身上涂了时下最能勾起男人欲念的香料,结果…… 还真是跟着宫里舞娘学了一晚的跳舞,最后以差得不要不要的舞技迎来了舞娘“你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的眼神,在天快要亮的时候迈着酸软的脚摇摇晃晃地上了回府的马车。 啧啧啧,怎一个惨字了得。 同样是晚上,竹屋那一边的情况倒是有所不同。 “姑娘啊,您这是要吓死奴婢了!”白玉回想起白那个威胁性十足的动作,到现在还吓得瑟瑟发抖,天知道那把刀架在自己后颈的时候,白玉差点魂都飞了。 “看在你已经成了我的人的份上,我是不会杀你的。”白朝白玉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不,我不懂!白玉开口拒绝道:“还请姑娘不要说出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什么叫做成了你的人! 白也不气恼,躺在白玉给她整理好的竹床上感叹了一回:“唉呀,白玉你可真是太贤惠了,你说我怎么忍心朝你动手呢。” “……”那我还得谢谢您吗? “你说我要是个男子该多好,一想到你将来可能会被野男人拱了,我就觉得很可惜。”白玉的脸越来越黑,看着说话毫无遮拦的白,忍住了想用包袱把她捂死的冲动。 “别,姑娘,您将来说不定也会被哪个野男人拱了的。”白玉又把这句话丢了回去,白笑的脸一僵,顿时哑口无言。 “白玉啊,咱就别讨论拱不拱了,我们也不是白菜嘛,这床还大着呢,我们都可以躺着歇一会儿。”然后又舒舒服服地在竹床上蹭了蹭,发出了满意的一声叹息。 白玉也没跟她客气,倒在床上问:“那姑娘有什么打算,是要回去当你的公主吗?” 良久,传来了白有些不确定的声音:“我不确定……” 白天那会儿白把刀架在白玉脖子上之后,白玉僵了好一会儿,她知道一般被灭口的人都会得到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的那种解释,眼睛都吓得闭紧了,结果听到的却是一声轻笑。 正当她狐疑地睁开一只眼,就看到白用另一只手捂着嘴死命憋笑的样子,白玉的大脑可是死机了好一会儿的。 第五百二十一章 挑战 回过神来的反应就是她可能不用死了。 然后她就看着笑到要拍大腿的白,慢慢地喘了气和她说:“哈哈你知道吗,你的脸都要皱成包子了,不行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耍我好玩吗?公主殿下。”白玉有些咬牙切齿地询问,不料对方停下来,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角,然后一本正经地哑着声音回答:“非常好玩。” 之后又是不厚道的一串大笑。 不知道是因为笑够了,还是白玉的死亡凝视存在感太高,白停下来,咳嗽了好几声润润喉,然后告诉她:“我确实是西芗的公主,现在因为西芗出了点岔子,我躲到了南祁,现在看来南祁也不是很安全,所以我决定冒险去一趟西芗,不过一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所以……” 白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玉一眼,白玉忍不住挪了挪屁股,这时白才接下去:“需要有一个聪慧可爱的老实人帮我一把。” “和您一起去送死是吗?”白玉有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特别不爽,“那我们是要干什么呢?” “咳,不算送死,这只是有一点点危险而已……” “会搭上命吗?” “……”这还真不好说。 “告辞。”白玉站起来,突然发现她好像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又蹲下来对着白说,“带我出去。” 白也不多说,带着白玉捡了双刀走到竹屋旁的大树下,对着原先没埋的坑朝左边深戳了几下,又刨开来,又是一个大包袱,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长金条。 “跟我走,吃喝不愁,真的不考虑下,嗯?”白笑得像个大爷,银白色的头发在大树的阴影之下却有些柔和,白玉看着白手中的长金条陷入了沉思。 “我觉得,”白玉突然开口,“现在这个年头,看起来命也不值几个钱,所以……”她看着白期待的眼神,停顿了一下,然后白鼓励一样地朝她递了一根金条。 “所以你还是送我回皇宫吧,你把我带出这破地方也可以。” “……”这太不一样了,你不应该是笑眯眯地接受吗。 白不动声色地又加了一根金条,白玉不为所动,于是白又加了一根,白玉眉头紧皱,又加两根,白玉有些严肃地看着白:“公主殿下是想挑战奴婢吗?” 白也不说话,又加了三根,只见白玉有些松动,她咽了一口口水说:“公主殿下别想了,不可能的。” 别再加了我会把持不住的! 白突然明白了什么真谛,把剩下的金条超过一半堆上去,会是白玉在皇宫赚一生也不会赚出的高度。 白玉哪见过这么多啊,但是她会向恶势力屈服吗?不可能! 白面无表情,把那些金条收回来放回包袱里,然后包的严严实实,白玉看了欲言又止,那可是长金条啊,各国通用,可以拿去换货币啊,心痒痒的。 “全给你。”白把手里的包袱递过去,白玉有些震惊了,居然这么多? “公主殿下你还真是有毅力呢!”白玉一脸严肃地站在白的面前,然后想奖杯的交接仪式一样隆重地接过金条,“好,奴婢接受您的挑战!” “……”没有什么是一根金条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用一打。 “公主,我们现在要干嘛呢?”白玉喜滋滋地抱着金条,扭头询问有些无语的白。 “现在吗?我们先把竹屋整理一下,将就一整晚?” “好的公主殿下。”白玉现在是谁有钱谁是衣食父母了,连忙应承下来。 白倒是被对方的态度说的有些不自在,伸手挠了挠脸说:“算了,你还是别叫我公主了,长时间没人叫听了怪怪的,原来叫什么,以后还是那么叫吧。” “好的姑娘,没问题姑娘。”白玉笑眯眯地回答,就差点头哈腰摇尾巴了。 得,这丫头不会变不回去了吧,白有些忧心地想。 事实证明是白多虑了,她先是让白玉去把灰尘满天飞的竹屋打扫了一遍,用的是破旧的竹桶装水,然后让她先去把脏兮兮的帕子洗干净,可是没想到洗了老半天都搓不干净,白玉想着就这样拿回去的时候,她就看到白还躲在树下乘凉,还特别惬意的样子。 白玉深呼吸几口气平复心情,之后擦拭了房间,桶里的水一桶桶换,房间终于有了点能住人的样子,白进来晃了晃,指挥着白玉把竹床再擦一遍,直到手指所触纤尘不染,她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道一声谢,整个人砸了上去,白玉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然后就这么干瞪着眼看着对方睡觉了,过了一会儿,对方悠悠转醒,第一句就是再去打只山鸡。 看着快要暗的天色,白玉只能说是去给她弄鱼吃了,好在对方好伺候,顶多随口说了一下,又囫囵了起来,然后让白玉一起吃,之后又摊在竹床上,没有告诉白玉接下来的打算。 白玉就想到了白天白的威胁性动作,开始了日常抱怨白…… 一夜无梦,不知是不是和周边种植了驱蚊虫的植株有关系,她们睡的特别安稳,甚至还因为穿林风的原因驱走了夏夜的炎热。 早上醒来,白玉艰难地睁开双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盛世美颜,不过看得久了就习惯了,她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问:“姑娘,我们是要解决了早膳再离开吗?” 白点点头,然后身子退回去,拉着白玉又跑去小溪流那里捞鱼吃,要不是不用永远吃这些,白玉可能胃都能吃出病来,饮食不健康啊。 索性白带着她去取了金条,说要等会儿就离开这里,白先是把白玉腰佩扣到衣服里头的一个固定的位子上,然后将双刀中的其中一把绑到身上,另一把绑到白玉的身上,又带着白玉跑去了大榕树下,开始挖了起来。 “姑娘,您这回又在做什么?”白玉不解地询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白一向喜欢卖关子,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动手一个劲地用小铁锹挖。 过了一会儿,又露出了一个小包袱,白玉看着里面的纸质物品陷入了沉思。 第五百二十二章 又有人闹矛盾 “这……”白玉开口,又闭了嘴。 “这里有一些南祁的通行货币,不过大部分是西芗的,毕竟我要带你去西芗,要是加一身的金条你可能会背死,所以这些货币我负责背就好了,钱也是从这里出啊。” 要是正常情况下,白玉听了会觉得感动,但是现在……“加”? “姑娘,您既然能换,为什么还要留这么多金条呢?全部换成货币不好吗?有西芗有南祁,这样就不用让奴婢背这么多了。” 白是一早就打算用金条贿赂白玉吗?肯定不是,白只是懒得背而已。 “哈哈,这不是没想到嘛,当初来到南祁,我也不怎么出去,这个当时也没想到要换,没事你先背着,出了林子你要换啥换啥……”然后白出去牵了“大葱”,看着大包小包傻站着的白玉说,“别愣着了,走吧?” “嗯。”白玉应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她们穿过了林子,同样是从慕君心他们出来的那个石洞里扒拉开藤条走出去,就是“大葱”从那个地方穿过去的时候略显艰难。 “姑娘?我们是直接去西芗吗?去了要做什么?”白玉莫名觉得这情形像做贼一样,但是她也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动作,只是想用自己的小身板挡住白。 “白玉,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买身轻便的衣服比较好。”白说,“你现在只知道我的身份,以及来这是逃难的,所以在今晚我会告诉你关于我为什么逃难。” 免得到时候你这个小可怜怎么被我连累的都不知道。 “好的,姑娘。”白玉微微斜仰着看着白,然后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她们随意去了一家卖衣服的铺子,因为急用,所以不是定做的,而是那些已有的固定尺码,她们很快就换好了,出来的时候白玉还诧异地看了白一眼。 “姑娘,你扮成男子做什么?”白玉不解地询问,因为白的长相实在漂亮,扮成男子其实是有些违和的。 “掩人耳目。”白眨眨眼,然后牵了“大葱”和白玉朝西芗的方向走去。 宫殿里的慕君心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小药杵,正想着怎么消磨时光,谁承想外面居然传来了喧闹声,她凑热闹什么的她是不太在意的,不过这声音略微熟悉,她忍不住叫了白心出门去打探虚实。 “许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怎么你呢你倒先哭起来了?”闻声略微耳熟,见到的女子也有些面善,慕君心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罗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站着的面色不善的女子就是罗裳,听到慕君心的问话,神色倒是收敛了些:“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和这位许小姐一同被太后娘娘传召进宫中,这会儿正从太后娘娘那离开,谁承想闹了矛盾,却是叨扰了皇后娘娘。” 地上跪坐着的女子不似罗裳那般礼貌俯身作揖,反而还在地上带着些许哭腔那般呜咽。 “这位……许小姐?”慕君心有些不确定,总觉得她身形熟悉,只是低着头,一下子想不起来,“你还好吗?” 女子闻声抬头,露出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蛋,像是有多隐忍似的咬紧了下唇,慕君心一下就认出了对方,就是昨天那个献舞的许茹韵。 “皇后娘娘,民女本来在路上走得好好的,这位罗小姐无端地……无端地撞到了我,还不道歉……”看着她哭哭啼啼的作态,慕君心有些烦躁,这不就是余晚宁翻版吗?!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的。 “你先别光顾着哭啊,你来好好说说我是怎么撞倒你的。”罗裳也不是个好惹的,当下就被气的不轻,但是还是绷着理智地缓慢说着,“我本来在沿边走着,你突然不怀好意地靠过来,我还躲闪了,结果你就说是我装得你崴了脚,那我还真是抱歉没把你撞翻哦。” 这种冷嘲热讽比起曾经冯青青的直接喊冤来得靠谱,至少不会让慕君心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原因。 听了罗裳的话,慕君心条件反射看向许茹韵,发现了对方停下了哭泣,眼神躲闪。 “皇后娘娘,这件事倒是不必您解决了,倒是我等唐突打扰了您,相比许小姐不介意到我府中,让我给你好好赔罪?”罗裳识时务,猜到了慕君心不想管这种麻烦的事情,直接提了出来。 这姑娘太会来事儿了,但是她其实不介意再看会戏。 一听到要去罗府,许茹韵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她看向站在一边的慕君心,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 “皇后娘娘,民女恳请您给我做主,要是真跟了罗小姐回了罗府,也不知道会不会是针对我,不如现在就把一切说开……”许茹韵站起来抹干眼泪,朝她身边的跟从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个丫鬟一接到主子的眼神,立马就说了:“罗小姐,不就是昨天您看昭王殿下多看了我家小姐一眼,您就心生妒忌,正巧这一片都是花花草草的,你这伸手推了我家小姐,不就是想让我家小姐的容貌被毁吗,然后你就能把这一切都说成是意外了。” “哈?”罗裳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我妒忌她?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啊,再说了,刚刚那个位置,我要用怎样的角度和力道撞她才能让她摔成这样。” 慕君心本来还觉得兴致缺缺的,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八卦一样。 昭王?她说昨天钟纬凌身边的女子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罗裳啊,不过这丫鬟说什么昭王看了许茹韵,这是怎么回事,这昨天不还在勾引钟郁凌吗,怎么这么快又看上昭王了。 慕君心突然想起了钟纬凌算得上是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了,也难怪会有女子觊觎,不过看罗裳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把这件事看的很重啊。 那位随从丫鬟还在胡搅蛮缠:“我刚刚明明看到是你撞了我家小姐,现在你还不肯承认,皇后娘娘,您看看她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她这……” 第五百二十三章 惩罚 罗裳有些气恼,她可没带随从前来,也没什么人帮着她说话,马车也还在宫外等着,有些烦躁地看了许茹韵和她的丫鬟一眼。 “没人教你,主子没发话,下人最好闭嘴吗?真没规矩!”慕君心突然开口了,语气中的冷淡倒是吓了那个丫鬟一跳,复又看了许茹韵一眼“许小姐怎么不说话?” “民女……”许茹韵紧了下手帕,开始了有些慌乱,“皇后娘娘,这事儿确实就像小芸说的那样,是……” 罗裳是没想到慕君心居然还会站在她这边,有些呆愣着没有说话,慕君心举手止住了许茹韵的欲言又止,唤来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位侍卫。 “你刚刚看清楚了吗,这里发生过什么?”慕君心废话不多说,直奔主题。 “回皇后娘娘的话,刚刚属下恰好就看到了。” “说来听听,别平白无故地让许小姐在宫中受了委屈。”慕君心伸手抱臂,看着倒是洒脱。 许茹韵听出了慕君心的弦外之音,知道这次她是站着罗裳这一边的,当下就心急如焚,气恼着慕君心怎么好端端的会站在罗裳这边。 难道是因为昨天她对皇上若有似无的引诱被皇后发现惹怒她了,可是刚刚小芸说的是昭王对她有意,皇后听了应该不会觉得她吸引了皇上啊,想到昨晚跳了一整天的舞蹈,她就觉得心里特别委屈。 任凭许茹韵胡思乱想,慕君心也不曾多看许茹韵半眼。 “刚刚罗小姐正在路上好端端的走着,也不知道许小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劲儿的堵着罗小姐的去路,不让罗小姐好好走路......” “你胡说。” 那个侍卫还不等说完,许茹韵便是就愤愤打断了侍卫的话,怒声说道:“明明就是罗裳过来推得我。” “是罗小姐推了您一下不假。” 被打断了话语,侍卫觉得自己没有被尊重,心里对许茹韵的印象便是就更差了一些:“是因为您一直阻挡着罗小姐的去路,罗小姐没办法,才轻轻的推了您一下,根本就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这侍卫,明显也是向着罗裳说话的。 罗裳一愣,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这般受人待见了。 不仅皇后娘娘帮着自己,就连皇后宫中的侍卫也帮着自己。 慕君心一听侍卫的话,便是就冷眼看向许茹韵,淡淡说道:“许小姐,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 “皇后娘娘,民女冤枉啊。” 说着,许茹韵一顿转头指着那个侍卫极开始污蔑:“这个侍卫跟罗小姐绝对有什么,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严查此事,不要让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污了您的耳根子。” 慕君心便是冷笑一声:“是该好好清理一下,省的让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污了我的眼睛。” 说罢,慕君心便是就失去了看热闹的心情,淡淡的对一旁伺候的宫女说道:“许小姐殿前失仪,拖送回府上静养个几日再出府门罢。” 这便就是在变相的软禁了。 “皇后娘娘......” 许茹韵惊讶与慕君心为什么会这么偏向罗裳。 其实慕君心也不是偏向于罗裳。是因为这件事本身罗裳也没什么问题,况且慕君心最讨厌的就是绿茶,这个许茹韵的行为太过于绿茶,给慕君心引起了不适。 再一个就是,这个罗裳到底是昭王的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慕君心多少也得照顾着罗裳点。 再说了,本来罗裳看出自己不想多管闲事的时候,是想草草了事的,并不想打扰自己休息的。 偏偏这个许茹韵不长眼,非要打扰自己。 那既然这个许茹韵这么想要自己多管闲事,自己若是不管管这个闲事,得多让许茹韵失望不是。 罗裳也看出慕君心此时是真的烦了许茹韵,知道许茹韵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之后,罗裳眼中幸灾乐祸的笑意便是就止不住了。 “民女谢皇后娘娘明察秋毫。” 那个侍卫也跟着跪了下来谢恩。 刚刚许茹韵污蔑自己跟罗裳有一腿,这后宫之中,若是出现了这等秽乱后宫之事,轻则仗责,重则死罪,若是皇后娘娘一旦信了许茹韵的话,真的开始搜查起来,许茹韵再暗中做些动作,那自己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辛亏这个皇后娘娘明察秋毫,不会被小人所挑拨,要不然,他们还真是解释不清楚了。 “皇后娘娘,您看!若民女所说不是真的,这个侍卫为什么要帮着罗裳跟您谢恩。” 原本是要被拖下去的许茹韵在看到侍卫跪下跟罗裳一起谢恩的时候,便是又开始蹦跶起来。 罗裳轻蔑的看了许茹韵一眼,淡淡说道:“那是因为刚刚你污蔑了这位侍卫大哥,皇后娘娘明察秋毫,没有受你挑拨罢了,你竟然还不知悔改在这儿挑拨!” “罗小姐说的不错。” 慕君心等罗裳话音一落,便是就冷眼看向许茹韵,淡淡说道:“许小姐,你一个闺阁小姐,思想怎么这般龌龊?” 这话说的,便是就有些重了。 皇后娘娘是国母,这虽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可是慕君心在批判许茹韵不知廉耻的时候,也确实没有背人。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也都听得见慕君心是如何评价许茹韵的,届时定然会是一传十十传百的。 届时,许茹韵的名声也就真的毁了。 可是慕君心却是并不准备收回接下来的话,而是冷眼看着许茹韵,淡淡说道:“许茹韵,你若是再这般不知礼义廉耻的挑拨污蔑旁人,本宫便是要做出相应的惩罚来了。” 听慕君心这么说,许茹韵方才不敢造次,连连给慕君心磕头认错:“皇后娘娘,民女知道错了,您再给民女一次机会吧。” 慕君心也并不是真心想要跟许茹韵计较,既然是真心认错,慕君心便是也就不再计较,淡淡的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你且在府上休息几日休养一下身心罢。” 此话,还是要禁足许茹韵,并没有商量的余地。 许茹韵也知道,此时自己再怎么挣扎也都没有了用处,便是也就只能口头谢恩,领罚。 “民女遵旨。” 第五百二十四章 假装友好 许茹韵扣头谢恩,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慕君心是过来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许茹韵阳奉阴违。 不过本身也没什么事,许茹韵也都接受了惩罚,慕君心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是就派了两名宫人去把许茹韵送回了家。 “罗裳,你跟我进来。” 自从知道昨儿个钟纬陵身边的姑娘是罗裳之后,慕君心心里便是就对罗裳有了些兴趣。 钟纬陵这小子,倒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竟是勾搭了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回来。 且看罗裳这暴躁脾气,想来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若是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的,她不介意给两个人当个月老,给两人牵牵红线赐个婚之类的。 罗裳不知道慕君心把自己喊去她宫里做什么,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刚刚看慕君心惩罚许茹韵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带手软的,罗裳还真的担心慕君心有什么特殊癖好,把自己关起门来揍。 忐忑的跟着慕君心进了房门之后,罗裳才刚要跪下,慕君心便是笑眯眯的指着自己身旁的椅子,示意罗裳坐下 “你先坐下,无需拘束。” 罗裳点头谢恩,方才忐忑的在一旁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慕君心,见慕君心始终笑眯眯的,心里便是就稍稍放了心。 “罗裳,你跟昭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罗裳一愣,没想到慕君心跟自己提起钟纬陵。 “就……认识不久。” 摸不清慕君心要干什么,罗裳回答的就有些保守。 慕君心挑眉,见罗裳含含糊糊的好像不想回答一样。 她本来把罗裳喊进来问这个话,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八卦一下而已,如今见罗裳并不想回答这个话题,慕君心也就不会再继续询问。 毕竟慕君心这个人并非是那种会利用自己的权利就去胁迫别人回答不想回答的问题的人。 当然,审犯人除外。 如今见罗裳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又见罗裳面上忐忑,慕君心脸上的笑便是就更深了几分,以此来告诉罗裳,自己很和蔼 “没事儿,你不用紧张,本宫就是想跟你随便聊聊天。” 一边说着,慕君心顿了顿,便是又笑道:“本宫在宫里憋久了,就想找个人说说话,这不是就正好看见了你,觉得跟你还是蛮投缘的,这就想着喊你过来聊会儿天。” 罗裳一听慕君心这话,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这皇后娘娘看着自己投缘,这得是多大的殊荣。 “民女谢皇后娘娘赏恩。” 罗裳赶紧起来给慕君心跪下谢礼,便是被白心拦住。 白心扶着罗裳起来,又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方才笑道:“姑娘不必行此大礼,娘娘这人平日里不太喜欢这些虚礼的。” 早就听闻皇后娘娘特立独行,都没想到竟然如此不一样,罗裳心里倒是对慕君心也多了一分好奇与好感。 慕君心又留了罗裳在殿内说了会儿话,两个人倒是也能聊得来。 两个人相聊甚欢,越聊越开心,以至于没看时间,直到钟郁陵回来,两个人放在注意到时间。 “民女参见皇上。” 见到钟郁陵,罗裳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况且罗裳并不想入宫,也是生怕钟郁陵看上自己,非要自己入宫来着。 也不是说罗裳自恋。 是因为罗裳长相本来就很好看,再加上历来皇上哪个不好色?那些不想进宫的姑娘们,其实内心都有这样的担忧开着。 钟郁陵见罗裳看着自己哆哆嗦嗦的样子,便是就微微挑眉,心道自己长得也并不吓人啊,怎么这姑娘看着自己这么害怕。 虽说心里这么想,不过钟郁陵还是贴心的表示自己可以离开一会儿 “皇后宫中原来有客人在,若是不方便,朕先去御书房呆一会儿。” “不用不用,民女这就告退。” 哪里有让皇上给自己腾地方的道理。 这就是给罗裳一百八十个胆子,罗裳也不敢造次。 一边说着,罗裳就准备离开,却是被慕君心拦住。 只见慕君心笑盈盈的看着钟郁陵,一看了一眼罗裳,便是就笑着给两个人介绍道:“皇上,这是罗家的姑娘,罗裳,昨儿个跟在昭王身边的姑娘。” 钟郁陵一听是跟在钟纬陵身边的人,眼中便是就闪过一丝调侃。 夫妻二人倒是没什么爱好,这共同爱好就是八卦,这一听是钟纬陵身边的,钟郁陵眼中也是闪着八卦的光芒 “这不然朕让昭王一起过来用膳罢?正好朕也许久不见昭王了,昨儿个家宴没有好好说话,今儿个正好也给补上……” 一边说着,钟郁陵便是又看向罗裳,笑着征询罗裳的意见 “不知道罗小姐肯不肯留下用膳?” 皇上都亲自开口留膳,这跟圣旨有什么区别。 罗裳不敢违背,可因为是钟郁陵亲自留饭,罗裳心里总觉得很不舒服。 总是觉得钟郁陵醉翁之意不在酒,心里暗暗祈祷,皇上别对她有什么歪心思。 一方面,罗裳这么暗暗祈祷,一是因为罗裳实在是不想进宫,这另一方面,就是因为罗裳并不想参与这明争暗斗的行列中。 况且也不知道慕君心到底是个什么人,万一让慕君心看出皇上想让自己入宫好的意思来,那岂不是要被慕君心针对。 不行不行,这坚决不行。 罗裳心里一想到这些,就已经自动带入日后自己悲惨的生活。 由于害怕想要赶紧让这些悲惨生活的画面从自己脑海里挥散出去,罗裳便是就猛烈的摇头。 “怎么?罗小姐不愿留下?” 见罗裳猛烈的摇头,钟郁陵挑眉,还以为这姑娘不愿意留下。 钟郁陵失笑逗她:“你就算是不想留下吃饭,也不用这么猛烈摇头拒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排斥跟朕还有皇后吃饭呢。” 钟郁陵这么说,慕君心也是跟着一起笑盈盈的看着罗裳,罗裳被这两个人这么看着心里有些发毛,心道 “完了完了,自己刚刚明明不是拒绝的意思,这下好了,一下子皇上皇后全给得罪了,这若是有一个要给自己治罪的,都没有帮着自己说话的人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留膳 罗裳心里哀嚎,这不是她本意来着。 她可不想得罪慕君心跟钟郁陵。 这可是大佬,得罪这两个人,以后怎么可能还有自己好果子吃。 “不是不是不是,皇上您误会了。” 罗裳赶紧连连摆手,慌乱解释道:“就是刚刚有一只苍蝇一只在民女眼前飞,民女想甩掉这只苍蝇,所以才会拼命摇头。” 慕君心失笑,与钟郁陵对视一眼,又笑道 “那你到底要不要留在这儿?” 慕君心笑着看了罗裳一眼,又笑道:“你若是留下来吃饭,本宫就差人去请昭王过来,陪着一同吃饭。” 说着,慕君心一顿,没忍住心里的八卦,又问了罗裳一句 “罗裳,许茹韵是不是也对昭王有点意思。” 这个“也”字,用的好。 生动形象的突出了罗裳对钟纬陵的感情。 罗裳心里暗暗瞪了慕君心一下,不过表面上罗裳却是怂的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况且这次八卦,慕君心也算是八卦到自己身上来了。 “内个......” 罗裳小心翼翼的看了慕君心一眼,眼中其实还带了一些幸灾乐祸:“其实许茹韵是想进宫来着。” 通过一下午的交流,罗裳也知道慕君心这个人没什么架子,且又喜欢开玩笑,如果是普通的玩闹,慕君心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注重什么君臣之别,所以罗裳也敢跟慕君心小心翼翼的开些顽笑 慕君心一听许茹韵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起昨儿个许茹韵一直对钟郁陵暗送秋波,慕君心心里就来气。 可偏偏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钟郁陵还能用的到许家,慕君心也不好做的太过。 其实若不是因为许茹韵昨天对着钟郁陵暗送秋波,企图勾搭钟郁陵,今儿个慕君心还真不是很想多管闲事去惩罚许茹韵。 偏偏这个许茹韵就是爱往枪口上撞,慕君心不惩罚她,都对不起许茹韵那一颗找事的心。 “本宫也猜的差不多。” 慕君心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是不想再提这件事:“皇上,您吩咐下去,让人把昭王喊来用膳罢。” 钟郁陵点头,吩咐了身边伺候的人去把钟纬陵喊了过来。 钟纬陵倒是没想到罗裳也在这儿。 在慕君心宫中见到罗裳,倒是让钟纬陵有些惊讶:“哟,小妞,竟然在这儿又见面了?” 罗裳没好气的瞪了钟纬陵一眼,不过到底是顾忌着这是在慕君心的宫中,皇上跟皇后都是这厮的亲哥哥亲嫂嫂,可不敢惹他。 罗裳这个人还是蛮怂的,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生命第一。 “民女参见昭王殿下。” 这还是罗裳第一次对钟纬陵这么恭敬。 钟纬陵笑眯眯的眯了眯眼,也摆起了架子 “罗小姐不比拘礼,快快起身吧。” 罗裳便是就瞪了钟纬陵一眼。 慕君心也跟着笑瞪了钟纬陵一眼。 能看的出来,刚刚钟纬陵进殿之后,当眼神看向罗裳,看到罗裳也在自己宫中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惊喜和那种开心并非是装出来的。 所以说,说不定好好撮合一下这两个人,钟纬陵跟罗裳也是能呈现一段佳话的。 不过就目前来看的话这罗裳这个小妞,对钟纬陵应该是没有几个意思的。 要不然就是,其实罗裳心里对钟纬陵明明是很不服气,只不过是因为钟纬陵昭王的这个身份,所以罗裳并不是很敢造次来着。 慕君心笑着摇了摇头,吩咐了白心去御膳房吩咐下来,抓紧时间上菜,这边便是跟着恩钟纬陵和罗裳两个人笑着说话,期间钟郁陵也跟着差两句话,四个人凑在一起,因为屋里没有丫鬟伺候,倒是一时间忘了君臣之别。 说到兴起的时候,罗裳拍了慕君心的肩膀一下,眼中依旧带着笑意:“皇后娘娘你太坏了,我就说余才人怎么也不能办那么傻的事儿,原来是您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余才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慕君心说起来当初余晚宁对付自己的事情,又说起来自己当初是如何反击的,听的罗裳直喊过瘾,倒是一时间就给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这一巴掌拍了下去,屋内便是就寂静了不少。 其实原本就是罗裳跟钟纬陵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在说话。 如今罗裳拍了慕君心一巴掌,正笑的欢,恰巧被钟纬陵看在眼里。 虽说钟纬陵平日里跟慕君心和钟郁陵再怎么亲,也没有这般没大没小过,可如今罗裳这一巴掌下去,可是直接派在了钟纬陵的心脏上,让钟纬陵的小心脏都开始“突突突”的跳了起来,哪里还顾得上说话。 这一时间,周围的环境跟空气都变得安静了不少,就只剩下了罗裳的笑声。 罗裳见周围都安静下来之后,也逐渐反应过来,看着自己还放在慕君心肩膀上的手,罗裳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砍下来,然后死活不承认这是自己的手。 “皇......皇后娘娘.......我......不是,是民女......” 罗裳被自己的举动吓得语无伦次,可是把慕君心乐的不行。 因为跟罗裳相处的时间虽不算长,不过也多少能明白罗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知道她跟冯青青差不多的性格,只不过冯青青一根筋,跟个傻子似的,这个罗裳倒是脑子转的灵活,不过两个人倒是都挺贪生怕死的。 不过虽说贪生怕死,不过也只是在不触及底线上。 冯青青慕君心是了解的,若是触及到了底线,冯青青是宁愿死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底线。 索性罗裳跟冯青青的性格差不多,所以慕君心对罗裳也是蛮有好感。 因为有了好感,慕君心便是就有了想要逗逗罗裳的想法。 于是,慕君心嘴角微勾,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笑意之后,便是就又立马冷下脸来吓唬罗裳 “罗裳!你好大的胆子!本宫也是你说拍就能拍的?” 罗裳果真被慕君心给吓得不轻,赶紧跪倒了地上:“皇后娘娘恕罪。” 不过听到的,却是一阵阵笑声。 整个殿内,出了罗裳,怕是都能看出慕君心并非真的生气,只有罗裳这个憨憨没看出来。 第五百二十六章 调侃 罗裳听到殿内几个人的笑声,便是就诧异抬头去看,见大家憋笑都很辛苦,罗裳也跟着憨憨的笑了起来:“你们也太过分了,一帮人耍我一个人。” 慕君心便笑:“谁让你胆子小,还不赶紧起来,还跪在地上做什么。” 罗裳便是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又笑道:“毕竟是拍了皇后娘娘一巴掌,谁能不害怕。” 说着,罗裳便是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哼了一声:“以后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 这会子说话都不再上“民女”“娘娘”了,可见罗裳对他们几个其实已经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慕君心便是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笑道:“现在天色已晚,你便在宫中留宿罢?” 罗裳皱眉:“不行,我进宫前,我娘还嘱咐我,让我今晚不能留宿宫中。” 其实通过今天晚上的了解,罗裳也知道,外面关于帝后的传闻都是真的,钟郁陵应该是不会看上自己的,这般想着,罗裳也就放了心。 况且如今几个人已经这么熟了,罗裳便是也就说了实话:“我不想进宫,若是今晚留宿宫中,便是就有些说不清了,外面肯定会误会我被皇上看上了,等我出了宫,谁还敢娶我。” 从一开始,慕君心就猜出来罗裳并不想进宫了。 这会子见罗裳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心中便是就对罗裳的坦荡多了几分的欣赏。 不过欣赏归欣赏,还是免不了慕君心想要逗逗罗裳的心思。 “那不怕啊,若是真没人娶你了,我就让皇上把你纳进宫中,反正你我都这么熟了,我不介意你来宫里陪我。” 罗裳:“......” “不好意思,我介意。” 罗裳又不傻,看的出来低吼情深。况且通过刚刚几个人的谈话,罗裳心里也清楚,这后宫佳丽就如同虚设,根本就没什么用处,她以后若是进来了,也就相当于是守活寡。 罗裳可不想守活寡,她还有大把的青春,大好的时光,她还想要好好享受生活呢,可不想把自己的青春葬送在这深渊后宫之中。 “我是打死都不想进宫,根本没这个可能。” 钟郁陵便是就勾了勾嘴角,又看了罗裳一眼,也准备逗逗罗裳:“你这是看不起朕?” 一边说着,钟郁陵的脸色便是就冷了下来:“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打死你,二,进宫做妃子。你选哪个?” “我……” 罗裳倒是没想到钟郁陵给她来这一招,一下子就给蒙圈了。 无助的看了一眼慕君心,原本以为慕君心会生钟郁陵的气。 结果不成想,慕君心非但没有生气,还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看着她。 罗裳真的想直接说一句:“那我就进宫!” 不过罗裳不敢。 她跟慕君心还有钟郁陵相处了这段时间,也算是知道了这俩人的性格。 两个人虽然说表面上看上去正儿八经的,一个孤傲冷淡,一个端庄沉稳,不过其实骨子里都特别爱玩。 罗裳还真怕自己一口说出:“我要进宫”之后,慕君心就真的给自己整进宫了。 “我……” 罗裳“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她本来想“那你打死我吧”,可这句话罗裳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还真的不想死来着。 到最后还是钟纬陵开了口:“皇兄,你别玩的太过了,再把罗裳这小丫头吓到了。” 其实钟纬陵心里是有些不爽的。 也说不清是哪里不爽,钟纬陵心里就是不舒服,一想到罗裳可能会进宫,钟纬陵心里就像是火烧火燎一样的抓心挠肺的。 却不成想,慕君心跟钟郁陵本来就是给钟纬陵下的套儿,就是让钟纬陵紧张。 果真,钟纬陵话音一落,便是就看到慕君心跟钟郁陵二人会心一笑,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便是就多了几分调侃。 钟纬陵便是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感觉:“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钟郁陵淡淡笑道:“没什么,就是瞧着有些人一紧张起来就特别好玩。” 钟纬陵:“……” “你俩这还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不成?” 钟郁陵便是淡淡的瞟了钟纬陵一眼。 钟纬陵不敢惹他,只能把眼神落在慕君心身上,才刚要开口说她,慕君心便是就笑眯眯的看着钟纬陵:“昭王殿下,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哦。” 钟纬陵便是就直接闭了嘴。 得,一个他都惹不起。 钟纬陵憋屈的不敢说话,罗裳也不怎么敢说话。 慕君心也算是见好就收,四个人又笑闹了片刻,方才让人离开。 待到钟纬陵和罗裳二人都离开之后,慕君心方才挑眉看了一眼钟郁陵,淡淡说道:“今儿个太后把罗裳和许茹韵请进宫中,不过就还是为了你选妃一事。” 钟郁陵皱眉:“我不是已经纳了妃子进宫吗?她为何还是不满意?” “可能觉得后宫嫔妃还是有点少吧。” 慕君心耸肩,不以为意。 反正太后这样的做法她早就习惯了,而且后宫的几个姐妹,也还算都相处的融洽,就余晚宁相处起来费劲儿。 若是余晚宁不找她的事儿,她也懒得找余晚宁的事儿。 虽说要是让许茹韵进来,肯定又是第二个余晚宁。 不过最近慕君心觉得自己还是挺闲的,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况且,最近钟郁陵正是用人之际,正好能用的到许家,若是太后给出了提示,许茹韵也有想要进宫的意图,把人接进宫来倒也不是不行、 钟郁陵皱眉看了一眼慕君心,从一开始慕君心的极力反对自己纳妃到现在已经变得麻木,钟郁陵看在心里,只觉得难过。 “你若是心里觉得不舒服,可以跟我说出来,这妃子本身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没关系。” 慕君心摇头,又对钟郁陵善意的笑了笑:“我知道你对我的情谊就够了,况且......” 说着,慕君心顿了顿,便是又叹道:“你也从来没有碰过她们,不过就是为了权衡朝臣们罢了,我理解你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进宫 慕君心越是这般懂事,钟郁陵心里便是就对慕君心越发的愧疚起来。 原本迎娶慕君心的时候,钟郁陵曾经跟慕君心保证过,是要对她一生一世有一双人的,可是如今,他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 “你不用太重的心理负担。” 似是看出了钟郁陵的愧疚,慕君心便是就叹了一口气,跟钟郁陵说道:“你没有碰过她们,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说着,慕君心顿了顿,便是又继续说道:“而且你也是迫于朝堂上的压力,我都明白的。” 其实慕君心是真的提理解钟郁陵的,钟郁陵纳妃本身就是迫不得已,他能为了自己守身如玉,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了,钟郁陵作为皇上,能做到这一点,真的是让慕君心心里很是感动了。 钟郁陵也知道,以慕君心的性格,肯定是会理解自己。 可是心里还是依然觉得对不起慕君心,最终钟郁陵还是叹了一口气,将慕君心搂进怀中,叹了一口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便是就去休息了。 到了第二日,太后便是一道懿旨下来,要传许茹韵进宫。 其实大家都清楚,太后这是在打皇后的脸。 皇后刚刚惩罚了许茹韵,要给许茹韵禁足,结果太后直接一道懿旨下来,要许茹韵进宫,这不就是在光明正大的打皇后的脸吗。 宫中的人都知道,太后历来喜欢同皇后较劲儿,大家虽说都是存了看热闹的心,不过大家心里也都挺忐忑的,毕竟太后跟皇后若是真的闹了起来,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娘娘,您就不气?” 听说太后把许茹韵接进宫里来,白心气的恨不得要去手撕了许茹韵,结果慕君心却还在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白心叹气,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说。 “娘娘,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可您是皇上明媒正娶的是妻子,您的话肯定是比太后的分量要重的啊。” “好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慕君心不想听白心唠叨,便是就抬了抬手:“你就别再啰嗦了,还有啊,太后本身就忌讳她不是皇上生母这一点,你还偏要提,你说万一被太后听见了,小心她治你的罪!” 白心便是就抿了抿嘴,不敢再说话。 白心不说话后,宫殿内便是就又安静了许多。 可这安静不出片刻,便是就又有人来打破了这份寂静。 是许茹韵带着丫鬟过来给慕君心请安了。 “我果然没看错她。” 慕君心一听许茹韵带着丫鬟过来请安,便是就冷笑一声。 她就知道,许茹韵进宫,肯定是会进来挑衅自己的。 慕君心冷笑一声,一边拨弄着指甲一边淡淡说道:“既然人来了,那便就请进来吧。” 一边说着,慕君心淡淡的看了一眼白心,又说道:“你去给许小姐准备好上好的龙井茶,省的一会儿太后过来,说咱们怠慢了许小姐。” 看出慕君心眼中的不爽,白心便是知道,这次许茹韵便是撞到了枪口上。 禁足期间,被太后拯救了又如何?这许茹韵依然是没有长心,还敢来挑衅皇后。 她慕君心毕竟是皇后,想要惩罚一个人,难不成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到时候不能给禁足,直接仗责,随便安个理由,就算太后也不能偏袒。 白心心里叹了一口气,笑许茹韵看不穿。 出门将许茹韵请进来之后,便是就退了出去,给许茹韵泡茶去了。 “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许茹韵盈盈拜倒,整个身段儿软的不行。 慕君心冷眼看着许茹韵做作的姿态,便是就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平身吧。” 许茹韵一听,方才站了起来,看了慕君心一眼,又掩嘴笑道:“昨儿个娘娘您说要禁足民女,民女当时心中还遗憾,这些日子都见不到娘娘了,可是今儿个却是又看到了娘娘,民女只觉得心中深感欣慰。” 果然是来挑衅的。 慕君心冷笑一声,便是又淡淡说道:“既然深感欣慰,我看许小姐也蛮喜欢往本宫宫中跑的,正好本宫的宫中缺一个丫鬟,你愿不愿意过来伺候本宫?” 自从若儿离开之后,慕君心身边确实缺了一个贴心的人伺候。 不过慕君心倒是没有真的想过要许茹韵来伺候自己,毕竟她过来伺候,膈应的就不止是许茹韵了,就连自己也得被膈应死。 “只要娘娘不嫌弃民女愚笨,民女愿意留在娘娘宫中伺候娘娘饮食起居。” 出乎预料的是,许茹韵竟然连想都不想的就同意了。 这倒是让慕君心颇为震惊。 慕君心皱了皱眉头。 所谓反常即为妖,许茹韵一个官家出身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受得了去伺候别人?可不管怎么说,许茹韵竟然是连想都不想的就给同意了。 慕君心眯了眯眼睛,心里闪过一个可能。 钟郁陵整日来自己宫中,许茹韵若是想要接近钟郁陵,最好的办法就是来自己宫中跟钟郁陵相遇。 这个许茹韵,竟然是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勾搭她男人。 还真是,天方夜谭。 慕君心又是冷笑一声之后,便是淡淡说道:“许小姐,就算是本宫愿意,太后那么疼你,估摸着也会因为本宫让你来本宫宫中伺候而跟本宫争吵。” 说着,慕君心顿了顿,便是又淡淡说道:“本宫也不过是为了避免矛盾,既然你这么喜欢伺候人,不如就去太后宫中,给太后做贴身婢女罢了。” 去太后宫中有什么用,皇上又不经常过去,去了也是白去。 许茹韵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是并没有表现出半分来:“民女愿意听从皇后娘娘安排。” 反正太后心里是想让自己入宫做钟郁陵的妃子的,若是自己去了太后宫中,太后依然是能想办法将自己许配给皇上,许茹韵根本就不用着急。 况且自己母家急需有人入宫给皇上吹枕边风,自己这样进宫,也是能得到全族人的支持的。 第五百二十八章 污蔑 反正许茹韵进宫,算是全族人的希望,身后有一大帮人支持,许茹韵自然身板也就硬了起来。 其实本来慕君心就没有准备阻拦许茹韵进宫,不过是许茹韵刚刚故意挑衅自己,慕君心便是想着给慕君心些颜色瞧瞧罢了。 本来慕君心就早就体验过朝臣们的笔杆子有多锋利。所以说如今慕君心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就生怕给钟郁陵惹了麻烦。 这许茹芸家里又是言官,慕君心知道,许茹韵是得罪不得的。不然,又得给联合起来指着她腰杆骂。 慕君心是真心觉得这些朝臣们虚伪。跟他们有事儿没事儿的都能多管上闲事了。 慕君心心里不满,她本来就不适合宫中的生活。 这皇宫中本身就跟一座牢笼一样捆绑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这般一想,慕君心便是就觉得没有意思极了,也就没有了继续跟许茹韵较劲儿的心,随手摆了摆,便是露出一副疲惫的表情来,淡淡说道:“行了,你先下去罢,本宫有些乏了。” 慕君心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许茹韵便是也就没有再继续呆下去的道理。 许茹韵起身给慕君心行了礼,便是就退了下去 “这个皇后倒是狡猾的很。” 刚从慕君心那里出来,许茹韵便是就恶狠狠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便是不解的看向许茹韵,眼中带着困惑 “皇后娘娘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奴婢看着很面善啊。” “你懂什么。” 许茹韵冷笑一声,轻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便是又淡淡说道:“笑面虎听说过没?” 丫鬟点头,许茹韵便是又冷哼了一声:“皇后娘娘就是典型的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这人别看嘴上笑眯眯的,心里其实狡猾的很。 说完,看了一眼自家丫鬟那一双迷茫的眼睛,许茹韵便是就烦躁的挥开了丫鬟搀扶着的手,淡淡说道:“你懂什么,我就知道跟你解释了也是白解释。” 这许茹韵耐心本来就不大,这会子见自己说了几句话,身边的丫鬟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便是就让许茹韵心里烦闷起来,也懒得再继续解释。 许茹韵从慕君心那儿离开之后,便是就又去了太后那里。 因为许茹韵跟慕君心的关系并不和睦,所以太后现在还是蛮喜欢许茹韵的。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听闻许茹韵请安回来,太后便是赶紧让人把许茹韵给请了进去 “你去给皇后请安,皇后可有刁难过你?” 许茹韵摇头,又跟太后说道:“皇后娘娘曾跟民女提过,要民女好好想想考虑一下,要不要去她宫里做洒扫丫鬟。” “她想的到是不错。” 太后冷笑了一声,又淡淡说道:“你怎么机械的?” “民女答应了下来,可民女刚一答应下来,皇后娘娘却是又反悔了,拿着您做挡箭牌,不让民女留下。” “她肯定不让你留下!” 太后冷笑一声,眼中便是就闪过一丝讽刺:“皇上整日呆在她的宫里,她守着皇上就不放手,你若是去了,只要皇上哪怕多看你一眼,皇后都要想着如何拔了你的皮!” “原来皇后娘娘想到这一点了。” 许茹韵笑着看了一眼太后,眼中还带着一丝嘲讽。 对于许茹韵来说,慕君心一直是个有勇无谋的傻子,所以她才敢放心大胆的设计慕君心。 却不想,慕君心竟然看懂了自己这么做的目的,还真是不简单。 许茹韵冷笑一声,又淡淡说道:“太后,昨儿个您问民女的事情,民女现在就可以答复。” 太后挑眉,努力回想起昨儿个自己问许茹韵的话来 “哀家瞧着你颇为面善,想你留在宫中,也好在哀家烦闷无聊的时候能帮哀家解闷。” 许茹韵知道,这是太后想要自己进宫来对付慕君心。毕竟太后跟慕君心关系不合的事情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况且,若是这婆媳俩若没什么矛盾,昨儿个慕君心前脚治她的罪,让她在家禁足,今天太后便是就直接把自己从府上解救了出来。 其实单看太后跟皇后两个人越发的不和,许茹韵心里便是就越开心。 她的目标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宠妃。 许茹韵想当皇后。 若是想要做皇后,许茹韵便是要快速的把慕君心拉下水。 “民女也想留在宫中,时刻伴在太后身边。” 许茹韵小心翼翼的依偎在太后身边,眼神中流露出依赖来。 “民女说句大不敬的话,在民女心中,一直把太后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看待的。” “你这孩子。” 太后便是就假装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来,将许茹韵搂进怀里,感动道:“我也是把你当成亲闺女一样看待的……” 一边说着,太后便是就像是上头一样,对许茹韵身边伺候的丫鬟说道 “去你们许府说一声,就说你们姑娘被哀家留下了,叫你家夫人老爷不要担心。” 丫鬟一听,便是知道自家姑娘如今进宫有望了。心里便是一喜,也是急着要回府上报信,竟是忘了要先关心一下自家主子今晚谁伺候。 “奴婢领命,这便回府上去报告老爷夫人一声。” 并没有问她不在的话,谁照顾许茹韵。 太后看着流珠这般急切的想要回去报信,便是就猜到,这许家肯定也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进宫的。这若是让自己的女儿进了宫,若是得宠后,吹个枕边风不就容易了吗。 如今皇上正用得到许家,可皇上却并不重用,就是因为许家人其实靠不住,只不过皇上如今没有别人可用,只能用许家。 许家也清楚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想着派个女儿进宫吹吹枕边风,替许家说几句话,也能让许家在朝堂上的地位巩固住。 太后想要有个人来制衡慕君心,许家想要一个人进宫里来做宠妃,为家族谋取利益。 也不过是各取所需,太后倒是乐意跟他们合作。 毕竟大家各取所需,大家都有利益在,做事谋算肯定都会无比认真。 第五百二十九章 嫉妒 流珠回许家通传之后,许家的人知道许茹韵被太后留在了宫中,整个许家的人脸上都是仰起了笑意。 “我就说,茹韵这孩子从小在老太君身边长大,得老太君亲自教导,肯定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这话便是在变相的夸赞许府的老太太了。 原本就因为孙女长脸,老太太脸上的笑就不曾减过,这会子许茹韵的母亲又是借此机会夸赞老太太,更是让老太太喜上眉梢。 “还是婉妍你培养的好,这个孩子有你跟大哥儿的聪明才智,就算是进了宫中,也不输其他嫔妃的。” 许夫人便是笑眯眯的在老太太跟前替许茹韵讨要好处:“如今茹韵一个人在宫中,宫中上下还是需要打点的,身上没有银两可是不行的。” “你说的不错。” 老太太一听,便是对一旁的管事妈妈说道:“一会儿开了库房,给流珠拿上几袋子银叶子,再给几袋碎银子,顺便那几样像样的首饰叫流珠都给茹韵带上。这在宫中不比在家里,打点宫人的地方多了去了,可不能让韵姐儿输了阵仗。” 徐老夫人一向扣扣索索的,这会子能打开库房给许茹韵这么多东西,当真是给足了许茹韵的面子。 二房三房的人听了,心里都不是滋味。 本来他们都是一同培养的姑娘,要送进宫中的时候,原本他们的女儿也都有机会,可是谁承想老太太搭手一挥,竟然是只把许茹韵送进了宫中。 老太太没有一次性把女儿都送进去,也是有她的顾虑。 她是生怕万一一个许茹韵不行,被打回府来,那还有其他的孙女可以上。 可若是一起送进宫中又一起被逐了回来,那岂不是把自己全部的退路都葬送了? 就在昨天,许茹韵被皇后身边的人遣送回府的时候,许茹韵和大房一家便是就受尽了整个许府的嘲讽和白眼。 老太太当初都已经准备送二房的人进宫了,却是没有想到,今儿个一大早,太后就派人来传唤,将许茹韵传进宫中,如今又派了流珠一个人回来禀明许茹韵被太后留在宫中留宿。 其实宫中是有这样的规矩在的。 一般留宿宫中的女子,几乎都会被皇上纳入后妃,所以太后着人过来谈话,其实就是说明许茹韵差不多就是已经一条腿迈进了后宫之中。 皇上一直以来都忌惮他们许家,就算是如今用的到他们许家,皇上也是不肯完全信任,所以许家才一直都在家中培养人才,随时准备往宫里送。 这也是为什么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就只有许家,生了儿子便是就丢到一边放养,生了个女儿便是就圈起来好生教养。 许家几乎就是要靠着女儿为祖上光宗耀祖了。 留住跟着老太太身边的管是妈妈去了库房,将老太太吩咐的东西拿上之后,便是就跟许府的主子们告辞,带着东西又进了宫中。 她再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流珠被人直接待到了许茹韵所住的宫殿之中:“姑娘,奴婢回来了。” 见是流珠回赖,许茹韵便是赶紧遣散了屋内伺候的众人,方才问流珠道:“你这次回去报信,老太太他们都说什么了?” “夫人替姑娘从老太太那儿讨要了些好处来。” 流珠知道,昨天许茹韵被打回去禁足的时候,阖府上下都是在等着看许茹韵的笑话。 今儿个她被太后召进宫中,也算是扬眉吐气了,才刚流珠回去,也算是打了二房三房的脸吧。 还有老太太,昨儿个老太太看自己时的那副嘴脸,跟今天来给自己送东西时的嘴脸,还真是不一样。 许茹韵冷笑一声,接过流珠递过来的东西,听流珠说着府里的情况。 “老太太很高兴,还说以后你若是有什么缺着的,就跟府上说,府上都经历满足。大夫人跟大老爷跟定是替姑娘高兴的,只是二夫人二老爷两个人瞧着不是很开心,不过三夫人跟三老爷看上去好像是在替姑娘高兴。” “三叔跟三婶儿能替我高兴?” 许茹韵冷笑一声,又说道:“你别逗了,三叔三婶儿可是比二叔二婶儿精明多了,她们两个人恨不得自己的女儿能当皇后,她能真心替我开心?” 许茹韵眼中全是冷意和嘲讽。 流珠是家生子,从小跟在许茹韵身边长大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许茹韵话中的意思。 流珠也是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轻蔑:“只可惜,他们的女儿没有这个命罢了。” 说完,主仆二人便是相视一笑,两人眼中都是带着嘲讽。 慕君心自从知道太后将许茹韵留在宫中过夜之后,心里便是也就有了数。 等钟郁陵回来之后,便是就跟钟郁陵商量:“反正你现在也正是用的到许家,不然你就把许茹韵收宫吧,这一来,你收了许茹韵,太后那边也能消停点了,二来,你收了许茹韵,许家也敢放心用了,最起码有个女儿在宫里,估计他们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也得对你忠心。” “再说吧。” 钟郁陵并不是很想再纳妃子了。 之前被逼无奈纳妃已经够多的了,这许茹韵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接近宫里来也是到处兴风作浪,钟郁陵并不是很想把这样的人纳进宫里。 见钟郁陵这样,慕君心便是叹气:“你呀,我知道你对我的心,这就足够了,可你毕竟是皇上,有许多事情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钟郁陵叹气:“明儿个你去一趟太后宫中,看看太后的口风吧。” 明天也正好是十五了。 慕君心跟太后不合,平日里也不会整天去太后那边请安,就只有每逢初一十五的时候过去露个脸。 所以明儿个慕君心借着请安的机会过去看看,也不会被人说成是小心眼,更不会被冠上善妒的名声。 慕君心一想到古代这个一夫多妻制,便是就觉得恶心。 明明是自己的丈夫,要迎娶别的女人,还不允许女人生气,还要女人敞开心扉接待。 第五百三十章 试探 这古时候的男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要脸呢。 以前学历史的时候,代入感也没有这么强,只是觉得古人愚昧。 可是到自己来了古代,慕君心的代入感便是越来越严重。 第二天一大早,慕君心便是就带着白心一路去了太后宫中。 太后一听慕君心过来请安,便是就冷笑一声:“倒是巧了,让她赶上了初一十五这两天。” 太后当然能猜到慕君心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只是碰巧让慕君心给赶上了十五这天,也没办法去营造慕君心善妒。 太后心里不爽,慕君心进来的时候,便是就故意让慕君心多跪了一会儿。 “儿臣给母后请安。” 慕君心知道太后是装听不见的。 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罢了。 慕君心知道,若是自己这个时候脑了,那就是如了老太太的意。 她可不想让这老太婆如意。 “是皇后来了。” 在慕君心喊了三声之后,太后方才似是刚听到声音一般,笑眯眯的看着慕君心,神情中还带着些愧疚 “这人年纪大了上了年纪,就容易耳背,你这孩子倒是也实在,竟然就这么跪着。” 一边说着,老太太一边笑道:“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你请过安了就自己起来坐下便是,哪里还需要这些虚礼。” 慕君心听后心中便是冷笑。 若是她当真是请了安就自己站了起来,这老太太才有了能治自己罪的理由。 不过是处处给自己下套罢了。 “礼不能废。” 慕君心笑着看了太后一眼,整个模样看上去两个人倒像是母慈子孝的好不和谐:“母后听不见,儿臣便是就多喊几遍,可是礼不能废。” 太后被慕君心这样的话噎住,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便是就随手指了一处叫慕君心坐 “你且坐下,哀家倒是要介绍个姑娘给你认识一下。” 一边说着,太后便是跟身边伺候的人说道:“去将许姑娘请过来。” 那名宫人应是,服礼出去后,太后便是又笑眯眯的跟慕君心说道:“这个小姑娘啊,知书达理,哀家甚是喜欢。” 这句话,便是在打慕君心的脸了。 她明知道慕君心刚以“疯癫”二字让许茹韵禁足,这会子太后便是又来了一句许茹韵知书达理,这不就是故意说给慕君心听的吗。 慕君心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太后这么说自己,慕君心也不少块肉,便是就让太后提去罢。 左右这许茹韵进宫一事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以后不痛快的事情多了去了,慕君心也没必要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自己气自己。 许茹韵早就听说慕君心去了太后那边请安,所以许茹韵早就猜到太后应该是会叫自己过去的。 所以当有人来喊的时候,许茹韵并没有很诧异,反倒是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眼中忽明忽暗的,瞧不出情绪来。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到了太后殿内,许茹韵给太后请了安,便是就直接跪在了慕君心跟前。 慕君心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母后,这是您说的那个姑娘啊?” 一边说着,慕君心一边转头去看太后,眼中便是就带了一丝难以启齿的神色,好像有什么话不敢跟太后明说一般 太后见慕君心这个样子便是就能猜到慕君心没安什么好心。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会让慕君心牵着鼻子走。 心中冷笑一声,太后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来:“正是。怎么?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不等许茹韵开口,许茹韵便是先斩钉截铁的开了口。 又不等太后问话,慕君心便是就又开口说道:“不过确实见过几次。” “哦?” 太后依然在装疯卖傻,挑了挑眉问慕君心:“你们两个人在哪儿见过的?” “都是在儿臣宫里。” 慕君心心中冷笑,这以后倒是会装傻,什么都知道,还要什么都问一遍,不过是想逼着自己亲口说出自己误会了许茹韵,下错了懿旨罢了。 只是她岂能让太后跟许茹韵如愿? “当时许小姐犯了错事,就正好在儿臣供电门口,儿臣听到外面有争执的声音,顺道儿出去看了一眼。” 装疯卖傻谁不会。 就以为她慕君心是个好欺负的了? 慕君心掩饰掉眼中的冷意,又淡淡说道:“因为许小姐犯了事儿,儿臣便是发了许小姐一遭,倒是没想到中间被母后接了胡,许小姐不过在家禁足一天,就被接进了宫里。” 不是想引诱她说出许茹韵被禁足是她的错吗。 她偏就不说,不知不说,还要跟把这件事儿推到太后不给自己脸面上来。 这件事本身就是太后做的不地道。 若是两个人谁都不提,还都相安无事,只要一提起来,那就是这两个人理亏。 太后也没想到慕君心会直接说出来,先是噎了一下,接着就要反向反击:“是啊,当初你误会了茹韵这个孩子,哀家替你将人接进宫里,也是为了能让你们两个人解除误会。” 好一个本末倒置。 慕君心又是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当初许小姐欺负了罗小姐,儿臣也是怕罗小姐心里有落差,只能惩罚许小姐,不然咱们对罗家也不好交代。” 慕君心从来就不是任人欺负的那种人,这会子太后想要反咬一口,慕君心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许茹韵见两个人因为这样的事情做起了口舌之争,心里便是着急的不行。 这两个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偏了,不是要说自己入宫的事情吗,怎么说着说着,就说跑偏了。 “太后......” 许茹韵不能再让这两个人给说跑偏了。 见形式不好,许茹韵便是赶紧开口将话题给拉了回来。 “其实当初的事情也有民女的不对,只是那都已经过去了,民女现在只希望能可以让弥补自己曾经的过失,留在宫中伺候您跟皇后娘娘。” 太后一听,方才想起这次跟慕君心谈话的目的,也是瞬间被许茹韵拉了回来。 第五百三十一章 入宫 正了一下神色,太后便是又说道:“皇后,哀家瞧着这许姑娘甚得哀家欢心,想把她留在宫中跟哀家做个伴儿,不知道皇后是何意思?” 这许茹韵转移话题都要先说一句“我也有错”,言外之意不过是想说错在罗裳身上居多罢了。 慕君心冷笑一声,你想要把人接进宫中,你去跟人家父母说去啊,你跟我你说的着吗你。 不过这话慕君心确实不能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吐槽一句,脸上却是还是露出一副温婉的模样来:“这许姑娘深得太后欢心,是许姑娘前世修来的福分,若是太后喜欢,便就让许姑娘在太后跟前做个女官,伺候着母后的生活起居,有许姑娘在母后身边照顾,儿臣与皇上也能安心一些。” 太后一愣,倒是没想到慕君心直接说让许茹韵在自己宫中做个女官这句话。 原本以为慕君心会像之前那样,自己稍一提点,为了皇上跟她自己的名声便是也就忍气吞声,同意了纳妃呢。 其实慕君心是嫌麻烦,所以不想跟太后硬杠,当初该同意的也就都同意了。 可是如今,钟郁陵还没有明确表态,她也不敢给钟郁陵擅作主张。 毕竟钟郁陵在自己那么劝说下,又用的到许家的时候,也是一直迟迟没有同意许茹韵入宫,肯定是有钟郁陵自己的意思。 “哀家的意思是,皇上身边也是缺一个想茹韵这孩子这般知冷知热的人,哀家是想着让茹韵这孩子去皇上跟前伺候,有这孩子在皇上身边照顾,哀家也放心。” 这话说的,不就是在打慕君心的脸吗。 就是说慕君心对钟郁陵并不知冷知热,她在钟郁陵身边,太后并不放心不是。 慕君心心中又是一声冷笑,脸上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不愉悦。 其实进宫这么久,慕君心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也吃过什么都展现出来的亏。 所以如今,慕君心早就学会了隐藏自己。 “儿臣曾跟皇上提过一句要再纳后妃之事,只是皇上并不热衷,儿臣劝说过多次都无果,儿臣实在是不敢替皇上拿主意。” 谁都知道钟郁陵对慕君心特别。 只要是慕君心开口决定了的事情,钟郁陵哪里会有不满足的? 慕君心这么说话,在太后眼中看来,就是推脱罢了。 “皇后,你身为一过之母,且最不能有的就是一颗善妒的心。” 太后适时提点一句。 一听到这句话,慕君心心中便是来气。 只不过慕君心并没有因此就上了太后的当,表现出来。 而是淡淡的看了太后一眼,又说道:“不管怎么说,儿臣还是要争得皇上同意之后,方才可决定此事。”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慕君心心里却是已经开始泛起了嘀咕。 这太后这次倒是有点像是在逼迫自己的感觉。 好像是对自己用的激将法来激自己,就是为了要许茹韵入宫。 说到底,许茹韵从进宫到现在,跟太后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怎么太后就这么认准的想要许茹韵进宫? 难不成,是另有什么勾当? 慕君心暗暗眯了眯眼,决定先将此事告诉钟郁陵,听听钟郁陵的意思。 这般想着,慕君心便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给太后福礼:“母后,儿臣宫中还有些事尚未处理,便不留在这儿叨唠母后了。” 一边说着,慕君心一边看了一眼一旁的许茹韵,淡淡说道:“有许姑娘在这儿陪着母后,儿臣也是放心,至于母后才刚说的话,儿臣定会带去给皇上,由皇上做决断。” “你作为皇后,不过是给皇上后宫填一个女人,难不成这个主儿你都做不了?” 又是一出激将法。 慕君心眯了眯眼,这太后好像是很怕自己去跟钟郁陵商量这件事儿一样。 难不成太后心里早就清楚,钟郁陵是不会同意许茹韵入宫的? 钟郁陵不同意许茹韵入宫,无非就两点,一是因为她,二是因为不想有许家的人在后宫之中。 若是自己亲自去说,就不存在第一点的问题。 那也就是说,太后心里清楚,钟郁陵不想有许家人在后宫之中? 慕君心只知道许家人并非忠臣,不能重用,至于其他,并不是很清楚。 可是照目前这个形式来看,许家应该是还有别的因素在。 慕君心眯了眯眼睛,并没有正面回应太后的话。 “儿臣先行告退。” 说完,便是不等太后说什么,都是直接退了出去。 这一点上,太后也抓不到她的错误。 本来之前太后就已经同意她离开了,只不过是自己忽略了太后最后一句话而已。 慕君心从太后宫中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殿中,而是去了养心殿找钟郁陵。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过来了。” 守门的侍卫一看是慕君心过来,便是就赶紧进来上报。 钟郁陵正在跟钟纬陵谈论着政事,听是慕君心来了,便是对守门的侍卫说道:“去将皇后娘娘请进来。” 慕君心极少来养心殿中,这次过来,估摸着是出了什么事儿。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慕君心进来,因为有外人在,正要准备行礼,却是被钟郁陵拦住:“你且坐下说话。” 慕君心见整个殿内出了钟纬陵以外,只有伺候的人在,便是也就放了心,淡淡说了一句:“我是从太后宫中直接过来的。” 钟郁陵皱眉:“太后可有为难你?” 慕君心摇头,将在太后宫中的一切说给钟郁陵听:“我瞧着太后的意思,好像是迫不及待想要把许茹韵接进宫,可是又不想让我跟你商量。” 钟郁陵的眉头便是皱的更深了一些。 慕君心便是继续说道:“况且我觉得,太后好像是知道你不愿意有许家的人入宫一般。” 一边说着,慕君心便是将自己心中才刚的分析跟钟郁陵说了一边,最后方才皱眉询问钟郁陵:“太后想要许茹韵进宫,应该是跟许家有什么勾当吧?你又为何不愿意有许家人进宫呢?难不成是因为许家人有谋反之意?” 第五百三十二章 同意 慕君心的猜测太过大胆。 所谓后宫不能干政,慕君心的这句话,若是换做其他的帝后,怕是已经要被废后了。 可是钟郁陵却是就是赏识慕君心这样的胆识和这样的思维。 “你也是真敢说。” 钟郁陵一听慕君心的话,便是无奈扶额,笑着看了一眼慕君心:“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若是叫旁人听见了,是要被砍头的?” 慕君心便是抿了抿嘴,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来。 “许家确实不可信。” 钟郁陵见慕君心不说话,便是叹了一口气,给慕君心解释道:“你且瞧许家,太急于求成,总想着钻空子,这样的人,说不定被人一煽动,再给些好处,就会起谋反之心。” 慕君心点头:“确实,对于许家这样,我也确实略有耳闻。” “而且,你且瞧太后非要把许茹韵送进宫里来,这就是端倪。” 钟郁陵挑眉,一点一点给慕君心解释。 慕君心便是长长的叹了一声:“我也觉得,太后非要许茹韵进宫这件事,显得有些迫切了。” 难不成太后跟许家达成了什么共识? 慕君心皱眉:“可是太后如今已经是太后了,她还想争什么?” 若是说当今太后还有个亲儿子的话,倒是也可以理解为她是在替自己儿子争皇位。 可如今,除了钟郁陵这个养子以外太后根本就没有其他儿子,对于谁坐在这个皇位上,于她而言都一样,甚至都不如钟郁陵坐在这个皇位上实在。 “且再看看吧。” 钟郁陵叹气,太后兴许是想要实权。 难不成她想帮着十四弟夺位,然后垂帘听政? “不管怎么说,我的意见是让许茹韵进宫。” 慕君心皱眉,说出自己的意见。 钟郁陵便是困惑的看了慕君心一眼:“为何?” “如今这属于敌人在明我们在暗,可若是我们死活不同意许茹韵进宫,说不定太后或是许家就又要耍什么花样,到时候,就成了敌人在暗了……” 若是这样的话,倒不如让许茹韵进宫,把这个祸患留在宫中,随时看着她笑一举一动,说不定还能尽早防范一些。 钟郁陵点头,慕君心的思虑也算周全,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便是也就同意了慕君心的提议。 “明儿个你就去太后宫里,将这事儿说给她听,让她把人接进宫来。” 慕君心点头。 关于许茹韵这件事,目前来看,便是就已经尘埃落定下来。 到了第二天,慕君心也并非是一大早就去的太后宫中,而是一直磨磨蹭蹭的快到了用午膳的点儿了,慕君心才姗姗从自己宫中往太后宫中去。 慕君心去之前,太后跟许茹韵两个人在宫里就有些坐不住。 毕竟昨儿个慕君心回去的时候说是要好好考虑一下让许茹韵进宫,慕君心也同意了要跟钟郁陵商量一下的。 可是到现在慕君心也没有一个消息传过来,这倒是让太后跟许茹韵二人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太后,您说皇上会不会不同意啊?” “不会。” 太后眯了眯眼睛,以她对钟郁陵的了解,只要是慕君心开了口让他做的事情,钟郁陵都会办到。 这虽说是后宫纳妃的事情,太后看着慕君心也不是很愿意操办,只不过慕君心这个人,一般答应了别人的事情都不会食言,况且从昨儿个看来,慕君心好像是真的想要钟郁陵将许茹韵纳进后宫中。 虽说她也不知道慕君心到底是为什么,不过到底,慕君心这么做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意。 “再等等吧。” 太后挑了挑眉,正准备着人传膳,外面守门的宫女便是打帘进来通禀:“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见。” “皇后来了?” 太后一愣,脸上便是露出喜悦的笑来:“快请进来。” 这大概是太后最希望看见慕君心的一次了。 慕君心在外面其实就已经听见了动静,眼角划过一丝讽刺,便是恢复了本来面目,跟随宫女打帘进了内室。 “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 太后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母后,儿臣这次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太后一听,便是就知道让许茹韵进宫这件事应该是有戏了,便是挑眉“哦”了一声,又笑道:“你且说便是。” 慕君心便是又说道:“儿臣昨儿一见许姑娘,甚觉许姑娘同儿臣投缘,今儿个过来,是特意向母后来讨要了这个人过去。” 一边说着,慕君心的脸上便是就堆满了笑,又说道:“儿臣知道母后甚为喜爱许姑娘,这次前来,便是刻意让母后割爱,以成全儿臣。” 太后见慕君心将话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倒是附和了自己的心意,脸上的笑便是也就堆积了起来。 笑眯眯的看着慕君心,连连点头:“你们小一辈的在一起也轻松自在,总比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开心。” 说罢,太后便是又转头去看许茹韵,又笑道:“就是不知道你这孩子的意见。” 许茹韵便是就顺势跪在了地上:“民女听从太后安排。”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太后一听,脸上的笑便是就更多了一些,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脸上说不出的欣慰:“你们以后一定要相亲相爱......” 一边说着,太后顿了顿,便是又说道:“茹韵到底是才刚进宫,位份不宜太高,便是就从才人做起吧。” 其实以许茹韵的家世,位份还能再高一点,不过太后故意将位份降低,不过也是为了给许家一个下马威,以此来告诉许家,自己虽没有实权,在宫中还是能说的算的。 许茹韵如何不清楚太后的意思,眼中划过一丝讽刺之后,脸上便就全是感激的笑。 虽说许茹韵眼角的讽刺一闪而过,不过还是被慕君心一眼发现。 见许茹韵这般,慕君心便知,太后跟许家的合作,绝对成不了什么大事。 这一队的人,心都不齐,又何谈什么成功。 这般想着,慕君心的心方才放下了一半,心里叹了一口气,便是就跪下谢恩道:“儿臣谢母后成全。” 第五百三十三章 勾心斗角 这般想着,慕君心的心方才放下了一半,心里叹了一口气,便是就跪下谢恩道 “儿臣谢母后成全。” 说罢,便是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又命白心去将许茹韵扶起来:“白心,将许才人扶起来,就送到怡安宫去罢。” 竟是将怡安宫腾出来给许茹韵住。 这怡安宫就在养心殿附近,皇上下朝之后的必经之路,太后倒是没想到慕君心竟是会这般大方。 太后看了一眼慕君心,眼中便是就带了些戒备。 所谓反常即为妖。 慕君心从一开始看上去就不排斥许茹韵进宫不说,这许茹韵才刚进宫,不过是个才人,慕君心竟是将一宫主位的位置交给了许茹韵不说,还将一个皇上上下朝的必经之路让许茹韵去住。 难不成是慕君心再钟郁陵那儿失宠了,所以特意找了一个人过来拉拢,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 而恰在这个时候,慕君心看上了许茹韵,所以也想要许茹韵帮着自己巩固位置? 若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慕君心也可以利用一下...... 太后眯了眯眼睛,眼中便是就带着自作聪明的笑意。 太后一向骄傲自负,这么想着,就以为事情就是她所推测的那个样子,心中便是就有了计划要跟慕君心合作。 而慕君心并不知道太后心中的想法有多荒谬,只是冷眼看了一眼太后,心中带着些嘲讽,便是就带着白心回了自己的殿内。 待到晚上钟郁陵回来,慕君心便是就将在太后宫中的事情又跟钟郁陵说了一边 “原本我以为太后会给许茹韵一个淑仪的位置,倒是没想到只是仅仅封了一个才人。” 一边说着,慕君心眼中便是就流露出一丝嘲讽来:“不过也还好,他们虽说现在是一伙儿的人,不过心不齐的话,也难以成大事,这对咱们来说是好事。” 钟郁陵点头,又皱眉看了一眼慕君心:“我听说你把人安排进了怡安宫?” 慕君心点头,抬头去看钟郁陵的时候,眼中便是剧藏了坏笑:“你可知为何?” 钟郁陵跟着慕君心的坏笑便是就一起笑了起来:“这是为何?” “因为我就是要给许茹韵希望,也顺便给太后传达一个错误的观点,就是我需要许茹韵来巩固我的皇后地位。” “这样的话,你跟太后就是同时都有需要许茹韵的地方,以太后的脑回路,肯定是会来拉拢你,以为你会背叛我。” “没错。” 慕君心点头,眼中的坏笑一直都在:“到时候我就能假装跟太后一伙儿,能清楚的知道他们的计谋了。” 钟郁陵便是笑着摇了摇头,又说道:“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太后可并非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傻,不过是在扮猪吃老虎罢了,你别上了太后的圈套。” “知道。” 慕君兮挑眉,眼中便是就带了笑意:“我也没有那么傻,况且......” 说着,慕君心顿了顿,便是又笑道:“我这不是有你在嘛.......” “你呀。” 钟郁陵很喜欢慕君心愿意依赖自己的样子,毕竟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慕君心对自己的信任。 慕君心便是笑着抱住钟郁陵,往钟郁陵身上蹭了蹭,又笑道:“不过以后又得过上争宠的日子,我估计,这许茹韵说不定还能跟余晚宁联手一下。” 钟郁陵一听便是就冷笑一声:“也说不定她们两个人能斗一下呢。” 也是,毕竟这后宫之中也就她们两个人没事儿干,斗来斗去的。 想起余晚宁的那些小聪明,慕君心的眼中便是就又勾起一丝笑来:“诶,说不定这余晚宁还想利用许茹韵争宠呢。” 这话一说完,两人便是就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日子里,宫里应该是会热闹一段时间了。 不过慕君心猜的也不错,这许茹韵刚进宫,余晚宁便是就带着人去了怡安宫中。 “初闻妹妹进宫,我这也没有什么见面礼,便是就送一套上好的墨宝给妹妹罢。” 余晚宁故意没有自称是“本宫”,而是用“我”自称,企图以此来拉进自己跟许茹韵的关系。 许茹韵并不知道余晚宁的过往,不过自己这才刚一进宫就追着来看自己的,那绝对都不是什么善茬。 这般想着,许茹韵的心中便是就对余晚宁有了戒备,知道余晚宁这次过来,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许茹韵对余晚宁客套一笑,并没有以姐姐妹妹相称呼。 “余才人客气了,应该是我带着东西去各宫看望各位才对。” “叫余才人多生疏。” 余晚宁亲热的挽起许茹韵的手,脸上露出一丝笑来:“你我以后都是共同侍奉皇上的人,日后就以姐妹相称便是。” 许茹韵便是勾了勾嘴角,没有应声。 她不说话,却是并不影响余晚宁说话:“妹妹怪不得是皇后娘娘亲自求来的,瞧这住的宫殿也比咱们那边气派的多不说,就连位置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许茹韵对宫里的地理环境并不是很清楚,所以昨天的时候,虽说在慕君心说出让自己住进怡安宫的时候看到太后眼中的惊讶,只是自己还没来得及询问便是就被皇后领走了。 昨儿个夜里天色又晚了,慕君心便是就没有派伺候的人过来,她身边也就只有流珠一个,想要打听一下这儿的地理位置都不知道找谁打听。 这如今一听余晚宁这般说话,许茹韵的眼神便是就跳了一下,接着便是就不动声色的问余晚宁道:“妹妹对这后宫并不熟悉,日后有什么事情还需要姐姐刻意提点。” 余晚宁一听许茹韵说这话,便是就知道许茹韵不知道这怡安宫的地理位置。 这般一想,余晚宁的嘴角便是就勾了起来:“妹妹有所不知,这怡安宫坐落偏远,最是安静,皇后娘娘果真是心疼妹妹,所以想着要妹妹在这儿静养呢。” 余晚宁以为自己说的天衣无缝,甚至能鼓动许茹韵跟自己主动提出换住所一事儿。 却是不成想,她的话,许茹韵是一个字都不肯相信。 第五百三十四章 好姐妹 “既然姐姐以妹妹相称,那我也就不推辞叫你一声姐姐了。”许茹韵本来还没想要跟余晚宁扯上什么关系,毕竟像她这种一上来就示好的人,显然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 在这深宫里,像余晚宁这种性子的妃子,其实倒还要好处理一些。 想到余晚宁的背景,许茹韵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是少一事,此时留一线,日后自然也是要好相见一些的。 在没有摸清楚余晚宁真实目的之前,许茹韵还是决定跟余晚宁斗上一斗。 “自然,妹妹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姐姐也就直言不讳了。”余晚宁也没有多想,只当许茹韵是接受了她合作的邀请,眼里快速的闪过了一道精光。 “姐姐的意思是?” 许茹韵心细如发,怎会错过余晚宁的目光,内心一阵冷笑。 “你和皇后娘娘……当真走得极近?” “皇后娘娘?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许茹韵一如既往的装傻,在宫里的生存法则就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以露出自己的底牌,显然余晚宁就是犯了大忌。 “这妹妹倒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不过皇后娘娘的为人,总是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许茹韵刻意说得很模糊,给了余晚宁一个空子,不出她所料,余晚宁也的的确确这么钻进去了。 “妹妹有所不知,倒也不是我故意抹黑我们的皇后娘娘,只是……” 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了二人的裙摆,发丝在空气中漂浮着,而余晚宁的表情,倒也是略显狰狞。 许茹韵早知她的打算,当然不会辜负她的期望,当即就给了余晚宁一个台阶下。 “哦?姐姐这话,妹妹倒是有些不明所以了,不知娘娘她……可是有何处做得不妥,让姐姐你生了误会?” “可不是误会,那件事啊,可是我亲眼所见,世人皆道皇后娘娘仁厚贤淑,那事要不是我亲身经历,又怎会……自己多长了个心眼!”余晚宁的话里带着浓厚的恨意,咬牙切齿道。 余晚宁的话一出,许茹韵真真是有些疑惑了,她初来乍到,对这皇宫不熟,对皇宫的过往更加不熟,余晚宁究竟和慕君心之间发生了什么? “姐姐何出此言?” “妹妹可知这怡安宫为何被称作怡安宫?” 余晚宁的目光又落在了怡安宫那破旧的门牌上,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为何?” 慕君心到现在还没对许茹韵表现出任何不满,反之,她表现出来的善意反倒让许茹韵有些许的不安,这感觉,听余晚宁这么说了以后更甚。 “怡安怡安,自然是怡安公主!妹妹可还记得之前的那位最受先皇喜爱的怡安公主?” “有所耳闻,不过对这宫中的事情,我一向是不太了解的,还请姐姐直言。”许茹韵微微退后一步,和余晚宁保持了一些距离,面前的余晚宁此时阴沉着脸,就跟地狱里跑出来的修罗一般,既然是假意结盟,她当然是不愿意多跟她亲近的。 “妹妹莫急,话已至此,我自是不会瞒着妹妹的。” “此事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刹那芳华,时光斗转,那时候的慕君心刚刚当上皇后,根基尚且不稳。 “公主,您可不要乱跑啊?公主,娘娘让我好生照看您,您这又是要去哪儿啊!”公公跟在怡安公主钟雪灵身后跑,气喘吁吁,额头布满一层薄汗。 “皇兄在哪儿,我要见皇兄,皇兄在哪儿,我要见皇兄……”任凭公公怎么呼喊,钟雪灵也不理他,嘴里一直在呢喃着钟郁陵,而公公的脸色也是瞬间苍白。 那件事情,是皇宫一直以来的秘密,先皇特意下了密旨封锁消息,要是泄露出去半个字,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哎哟,我的公主殿下哟,您可小心些,别伤着自己,我的小祖宗嘞!” “小林子,为什么不让我见皇兄,灵儿不美吗?皇兄为什么非得要娶那个丑女人当皇后呢?” 钟雪灵突然顿下脚步,从御花园里随手踩了一朵花别在头上,看上去神智有些错乱。 “皇上自然是爱护公主的,您小心些,娘娘可再三嘱咐奴才要好生照看您呐!”小林子听得心惊胆战,要不是碍于钟雪灵的公主身份,他就直接上去捂住她的嘴了。 “你休想骗我,明明一直以来,我才是当做皇后培养的,凭什么要让那个慕君心钻了空子!皇兄他爱的是我,要不是慕君心那个狐媚子,又怎么可能……” 怎么了的眼里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灵气,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意。 自从先皇驾崩,这皇宫里似乎就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她好恨,好恨自己没有能力抢回自己爱的人。 “公主,这是在御花园,您可要小心说话啊?皇后娘娘一直都善待于公主,这种话切勿轻易说出口啊!”小林子倒不是慕君心的人,算起来,他对钟雪灵倒是带着些怜惜之意,不过终究是她所爱非人了。 “好了,你也不必替她辩解,是我的,终究是我的!” “公主……” “去母后那里,本宫倒是许久未见母后了,格外有些想念。”钟雪灵目光一转,又恢复了当初的那双清亮眸子。 小林子心知肚明,太后和慕君心向来不合,钟雪灵这一去,也不过就是想要借太后的手,对慕君心下手罢了。 慕君心的手段,小林子门清,不过他也知道没有办法阻止钟雪灵,只好紧跟在她身后。 太后宫中。 “娘娘,怡安公主来了。”大宫女远远的看到钟雪灵,赶紧过去禀报。 “灵儿?她怎么来了,自从慕君心当上皇后,哀家倒还真是许久未见她了,快,扶本宫过去看看。” “母后!您近来身体可好?灵儿前些日子病魔缠身,许久未见母后,母后可别怪罪。”钟雪灵对太后这个母后倒是有些真情在的,刚一进门,就上前扶住了太后。 “你这个小机灵鬼,现在想起母后啦,母后一切都好,倒是你,在怡安宫住得可还舒适?”太后轻轻拍了拍钟雪灵的手,一脸慈祥道。 第五百三十五章 怡安公主 若是昨儿个慕君心将自己安置在了一处偏远的地方的话,太后眼中怎么可能会出现惊讶的神情。 毕竟慕君心能把自己给安置在一处偏远的地方,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况且,且不说昨儿个太后的眼神中的异样,就算是昨儿个太后刻意打压自己,可是毕竟太后还得指望着自己夺宠之后,在皇上那儿吹枕边风。 若是慕君心将自己安置在了一处偏远的地方,太后肯定会提出异议,并不同意吧。 这个余晚宁看来,倒是并不很聪明,兴许还有些小聪明。 许茹韵勾了勾嘴角,眼中快速闪过一丝讽刺之后,心中便是就有了想法。 这个余晚宁,说不定可以让自己利用一下。 眯了眯眼睛,许茹韵便是就有了主意,对余晚宁说话的时候,便是就显得亲热一些:“皇后娘娘知道我不爱热闹,故意给我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倒也是替我考虑,只是......” 一边说着,许茹韵的眼中便是就闪过一丝悲惨之色,又看向余晚宁的时候,眼中便是就带着些可怜:“只是姐姐,我再喜静,也是需要有人烟的,我也知道皇上跟皇后娘娘伉俪情深,有皇后娘娘在,皇上也不会多看我们一眼,所以妹妹就想求姐姐,日后若是得了空,就过来看看妹妹吧。” 许茹韵这么说着,便是将自己不愿意留在宫中最后却是被逼无奈被人接进宫的模样演绎的是淋漓尽致,若不是余晚宁从小接受着宫斗这样的思想教育,说不定就真的被许茹韵给骗了。 虽说许茹韵的眼中有几分的真挚,不过余晚宁也知道,有些话有些事,听只能听一半,信也只能信一半。 余晚宁虽分不清许茹韵那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不过到底,这许茹韵开了口,要自己以后常来她这边陪她。 这便是就是自己计划的第一步。 毕竟,若是想要许茹韵信任自己,那就必须要跟许茹韵多相处。 余晚宁勾了勾嘴角,眼中便是就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不过却是一闪而过,并没有让许茹韵发现。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流珠便是就从外面打帘进来,给许茹韵和余晚宁请安:“启禀才人,皇后娘娘派了过来伺候的宫人,这是花名册,请您去花厅认人呢。” “瞧瞧,这刚说了皇后娘娘心疼妹妹来着。” 说罢,便是就顿了顿,又笑道:“走罢,姐姐陪你去认识一下你宫中的宫人,也给你助助威,省的你宫里的宫人以为你是刚入宫的,就欺负你。” 这话说的,明明是余晚宁想要去看看许茹韵身边的这些丫鬟哪个适合可以让自己收买的,结果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许茹韵勾了勾嘴角,又岂会不明白余晚宁的想法。 真真是愚昧至极,还自作聪明。 许茹韵看破不说破,跟余晚宁一起去了花厅,按着花名册上的人点了名儿,甚至连他们曾经在哪个宫做事的都懒得问,便是就直接让他们回了自己的宫中。 “妹妹这是作甚?连他们的底细都不问,就敢留下吗?” 余晚宁有些看不懂许茹韵的做法。 虽说在余晚宁的心中已经是把许茹韵当成了傻子来看待,不过到底,许茹韵到底是许家的姑娘,自幼关于这方面的教育肯定是不会缺失的。 况且她又是从小就跟在许家主母身边长大,就算是耳濡目染,也能清楚怎么处理这些宫人。 可是却不成想,许茹韵竟是连正眼都不看一眼,便是就直接将人遣走,难不成这许茹韵真是傻子? 余晚宁这么想着,转头去看许茹韵的时候,眼中就带着探究的神情。 许茹韵自然是知道余晚宁到底是何想法,不过许茹韵并不想再余晚宁面前表现的太过于精明的样子。 她就是要让余晚宁在自己这儿放下戒心,不然日后若是对余晚宁动手,或者自己若是想要猜着余晚宁上位,便是就有些难办了。 所以说,许茹韵自然是不能让余晚宁看到自己整理后宫的铁血手腕的。 “左右是皇后娘娘送来的,总不至于害我不是。” 许茹韵一边说着,勾了勾嘴角,眼神中流露出一副小白的模样。 余晚宁翻个白眼,不过倒是没有提点许茹韵。 虽说她也知道以慕君心的为人,是不屑于害人的。 不过...... 余晚宁想到什么,嘴角便是勾了勾,露出一丝冷笑来。 慕君心不愿意害人,不代表她不愿意害人不是。 既然许茹韵没有要调查的意思,那她就在许茹韵的饭菜里做些手脚,反正这怡安宫的宫人都是皇后上次过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肯定第一个为皇后试问。 况且,到时候许茹韵出了事,最好能因为这饭菜中毒身亡。 到时候,自己又能将罪责推到皇后身上,又能让许茹韵出事,这不是一箭双雕嘛。 余晚宁勾了勾嘴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看来,这次许茹韵入宫,是真的天助她也。 “妹妹,姐姐想起宫中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先不陪你了。” 这可是一个大计划,今晚还是得好好琢磨一下的。 许茹韵并不清楚余晚宁心中所想,不过心里倒是也有了扳倒慕君心的注意,也正好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细细谋划,所以自然也是不会留下余晚宁的。 听余晚宁要走,也不虚留,直接给余晚宁福礼笑道:“妹妹恭送姐姐。” 余晚宁:“......” 这也太直接了一些吧。 不想留自己也不至于这么直接不是。 余晚宁无语望天,也不跟许茹韵寒暄,直接转头就走。 许茹韵等余晚宁刚刚离开,便是就勾了勾嘴角,对流珠说道:“流珠,你今晚去查查看看,谁才是皇后身边的人。” 流珠点头,复又问许茹韵:“姑娘准备何时调查一下咱们宫里下人的底细?” “不着急,先把皇后扳倒再说。” 许茹韵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便是就勾起了一丝阴狠的笑来。 看在流珠眼中,便是也觉得瘆得慌。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一山不容二虎 流珠见许茹韵这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或者多问什么,按着许茹韵的吩咐去查了一下这几个下人的底细。 “主子,奴婢都打探清楚了,那个叫白芷的之前在皇后娘娘那边做事来着。” 许茹韵点头,嘴角又是勾起一丝冷意:“既然如此,那就把白芷安排进小厨房做事吧。” 流珠一直伺候许茹韵,怎么可能不知道许茹韵的用意。 点头应是之后,便是就伺候着许茹韵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流珠便是就按照许茹韵的吩咐,将各个地方都安排上了人。 “娘娘。” 这边一直等着消息的白心在得知许茹韵的分配后,便是就匆匆回了幕君心那边去给幕君心回话 “许才人将白芷安排到了小厨房。” 白芷是幕君心的人,许茹韵把白芷送到小厨房,用意是什么,幕君心便是多少也就能猜到了。 “果真是个不省心的。” 幕君心冷笑一声,淡淡将手上的茶杯递给白心,又嘱咐道:“这几日你派人去看着许茹韵些,莫要松懈下来。” 白心应是。 她跟在幕君心身边这么长时间,宫斗宅斗也都经历了不少,怎么可能会猜不出来许茹韵把白芷安排在小厨房的用意。 当下便是就紧张的让人看好了白芷和许茹韵,一是防着白芷背叛幕君心,第二就是怕在白芷也不知情的情况下,许茹韵便是开始整事情。 又过了几日,这些日子倒是都相安无事,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一直盯着这边的幕君心也是一直都在观察着,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是就在这一天,白心却是发现了些不对劲儿。 一直跟在许茹韵身边伺候的流珠,竟然进了小厨房。 一般在主子跟前伺候的是不会进厨房的,就算是主子想要吃什么,都是她们吩咐了底下的人去做的,根本没有大宫女做这样的事情。 “进了小厨房?” 幕君心嘴角勾起一丝冷意,心中便是就有了数:“白芷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 白心摇头,眼中带着疑惑:“奴婢并没有从白芷那里看出什么异样。” 那便是跟白芷没有关系了。 看来她们是准备利用白芷是幕君心的人这一点,在这上面做文章。 幕君心嘴角便是勾起了讥讽的笑意:“看来也就这两日了,许茹韵应该就会整出些事情来了。” 说完,便又是冷笑一声:“如此,咱们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仔细留意着那边就是了。” 白心点头。 果不其然,白心发现流珠进了小厨房的当天晚上,许茹韵便是就传了太医去。 据说情况十分紧急。 幕君心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本宫作为后宫之主,执掌凤印,如今后宫嫔妃生病,危在旦夕,本宫岂能坐视不理?” 一边说着,便是一边带着宫人去了怡安宫。 幕君心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先她一步进了怡安宫。 “余才人的消息倒是灵通,本宫离的比你近些,你竟然还比本宫早到。” 余晚宁便是就笑了一声:“臣妾正好在这附近散步,恰巧看到流珠着急忙慌的去请太医,臣妾也是担心许才人出事,便就先过来查看一番。” 幕君心冷笑一声,却是没有接话。 而是等着太医从里面出来之后,赶紧上前询问道:“许才人怎么样了?” “食物中毒......不太好。” 老太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神情间也全是无奈。 “说句不吉利的话,娘娘该给许才人准备后事了。” “这不可能!” 太医的话音刚落,流珠便是就失声喊了一身。 幕君心便是玩味的看了流珠一眼。 太医以为流珠只是护主心切,便是又叹了一口气:“姑娘若是不信,可再另请太医过来,这许才人食物中毒严重,两种毒药一起发作,估摸着没有两三日的活头了。” “不可能!怎么会是两味毒药!” 流珠一直摇头,眼中全是不敢相信。 “怎么不可能,”太医又是叹气,解释起来:“虽说一味毒药深,一味毒药浅,可这两味药材却是相克,混到一起,便是致命的毒!” 听到这儿,幕君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估计是许茹韵想要自己给自己下毒,下的是那个轻的,这其中也有人想借刀杀人,便是下了重毒。 不成想办,两味毒药混在一起,便成了剧毒。 “那,我们才人中的是那两味毒?” 流珠颤抖着声音问出口,太医才刚要说话,幕君心便是就开了口:“太医又不是神仙,哪里会知道。” 其实太医是知道的,只要将许茹韵吃过饭的菜渣子拿出来一验,便是就能看的差不多。 只是如今幕君心突然开口截胡,老太医也知道他们皇后娘娘是懂医术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验菜渣? 这般一想,老太医心里便是也就猜到了,兴许幕君心别有用心。 毕竟幕君心是皇后,又得宠,老太医就算站队,也是站到幕君心这边的。 所以领会过幕君心的意思之后,老太医便是没有再说话。 流珠一看这样,心里更是没了主意,整个人脸上都紧张的不行 “那怎么办?” 幕君心一瞧,眼中便是就划过一丝玩味,淡淡说道:“流珠,如今你唯有跟本宫说实话,本宫才能知道你主子中了什么毒,救你主子一命。” 经幕君心这么说,流珠方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位皇后,医术十分了得。 而老太医原本是以为幕君心不愿意救治许茹韵,所以才这么阻止自己不让自己验毒,如今看来,应该是幕君心另有想法了。 老太医领会了幕君心的意思,便是就不再说话,而流珠看着幕君心,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 若是跟幕君心说了实话,许茹韵是能得救,可是后面估计许茹韵就会因为争宠陷害皇后而失宠。 可是若是不跟幕君心说实话,兴许许茹韵就真的没命了...... 一时间,流珠便是陷入了纠结的状态。 似乎看出流珠的犹豫,幕君心便是够了勾嘴角,加重了筹码。 第五百三十七章 梦境 慕君心越是这般懂事,钟郁陵心里便是就对慕君心越发的愧疚起来。 原本迎娶慕君心的时候,钟郁陵曾经跟慕君心保证过,是要对她一生一世有一双人的,可是如今,他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 “你不用太重的心理负担。” 似是看出了钟郁陵的愧疚,慕君心便是就叹了一口气,跟钟郁陵说道:“你没有碰过她们,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说着,慕君心顿了顿,便是又继续说道:“而且你也是迫于朝堂上的压力,我都明白的。” 其实慕君心是真的提理解钟郁陵的,钟郁陵纳妃本身就是迫不得已,他能为了自己守身如玉,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了,钟郁陵作为皇上,能做到这一点,真的是让慕君心心里很是感动了。 钟郁陵也知道,以慕君心的性格,肯定是会理解自己。 可是心里还是依然觉得对不起慕君心,最终钟郁陵还是叹了一口气,将慕君心搂进怀中,叹了一口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便是就去休息了。 到了第二日,太后便是一道懿旨下来,要传许茹韵进宫。 其实大家都清楚,太后这是在打皇后的脸。 皇后刚刚惩罚了许茹韵,要给许茹韵禁足,结果太后直接一道懿旨下来,要许茹韵进宫,这不就是在光明正大的打皇后的脸吗。 宫中的人都知道,太后历来喜欢同皇后较劲儿,大家虽说都是存了看热闹的心,不过大家心里也都挺忐忑的,毕竟太后跟皇后若是真的闹了起来,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娘娘,您就不气?” 听说太后把许茹韵接进宫里来,白心气的恨不得要去手撕了许茹韵,结果慕君心却还在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白心叹气,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说。 “娘娘,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可您是皇上明媒正娶的是妻子,您的话肯定是比太后的分量要重的啊。” “好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慕君心不想听白心唠叨,便是就抬了抬手:“你就别再啰嗦了,还有啊,太后本身就忌讳她不是皇上生母这一点,你还偏要提,你说万一被太后听见了,小心她治你的罪!” 白心便是就抿了抿嘴,不敢再说话。 白心不说话后,宫殿内便是就又安静了许多。 可这安静不出片刻,便是就又有人来打破了这份寂静。 是许茹韵带着丫鬟过来给慕君心请安了。 “我果然没看错她。” 慕君心一听许茹韵带着丫鬟过来请安,便是就冷笑一声。 她就知道,许茹韵进宫,肯定是会进来挑衅自己的。 慕君心冷笑一声,一边拨弄着指甲一边淡淡说道:“既然人来了,那便就请进来吧。” 一边说着,慕君心淡淡的看了一眼白心,又说道:“你去给许小姐准备好上好的龙井茶,省的一会儿太后过来,说咱们怠慢了许小姐。” 看出慕君心眼中的不爽,白心便是知道,这次许茹韵便是撞到了枪口上。 禁足期间,被太后拯救了又如何?这许茹韵依然是没有长心,还敢来挑衅皇后。 她慕君心毕竟是皇后,想要惩罚一个人,难不成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到时候不能给禁足,直接仗责,随便安个理由,就算太后也不能偏袒。 白心心里叹了一口气,笑许茹韵看不穿。 出门将许茹韵请进来之后,便是就退了出去,给许茹韵泡茶去了。 “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许茹韵盈盈拜倒,整个身段儿软的不行。 慕君心冷眼看着许茹韵做作的姿态,便是就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平身吧。” 许茹韵一听,方才站了起来,看了慕君心一眼,又掩嘴笑道:“昨儿个娘娘您说要禁足民女,民女当时心中还遗憾,这些日子都见不到娘娘了,可是今儿个却是又看到了娘娘,民女只觉得心中深感欣慰。” 果然是来挑衅的。 慕君心冷笑一声,便是又淡淡说道:“既然深感欣慰,我看许小姐也蛮喜欢往本宫宫中跑的,正好本宫的宫中缺一个丫鬟,你愿不愿意过来伺候本宫?” 自从若儿离开之后,慕君心身边确实缺了一个贴心的人伺候。 不过慕君心倒是没有真的想过要许茹韵来伺候自己,毕竟她过来伺候,膈应的就不止是许茹韵了,就连自己也得被膈应死。 “只要娘娘不嫌弃民女愚笨,民女愿意留在娘娘宫中伺候娘娘饮食起居。” 出乎预料的是,许茹韵竟然连想都不想的就同意了。 这倒是让慕君心颇为震惊。 慕君心皱了皱眉头。 所谓反常即为妖,许茹韵一个官家出身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受得了去伺候别人?可不管怎么说,许茹韵竟然是连想都不想的就给同意了。 慕君心眯了眯眼睛,心里闪过一个可能。 钟郁陵整日来自己宫中,许茹韵若是想要接近钟郁陵,最好的办法就是来自己宫中跟钟郁陵相遇。 这个许茹韵,竟然是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勾搭她男人。 还真是,天方夜谭。 慕君心又是冷笑一声之后,便是淡淡说道:“许小姐,就算是本宫愿意,太后那么疼你,估摸着也会因为本宫让你来本宫宫中伺候而跟本宫争吵。” 说着,慕君心顿了顿,便是又淡淡说道:“本宫也不过是为了避免矛盾,既然你这么喜欢伺候人,不如就去太后宫中,给太后做贴身婢女罢了。” 去太后宫中有什么用,皇上又不经常过去,去了也是白去。 许茹韵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是并没有表现出半分来:“民女愿意听从皇后娘娘安排。” 反正太后心里是想让自己入宫做钟郁陵的妃子的,若是自己去了太后宫中,太后依然是能想办法将自己许配给皇上,许茹韵根本就不用着急。 况且自己母家急需有人入宫给皇上吹枕边风,自己这样进宫,也是能得到全族人的支持的。 第五百三十八章 小花 “你若是不肯说,耽误了你主子的救治时间,届时你主子若是就这么去了,你便是就冠上了一个故意谋害你主子的罪名,到时候,也没你好日子过。” 流珠一听,眼中的挣扎便是就更多了几分。 “奴婢......奴婢......” 见流珠还在犹豫,慕君心便是就又加重了筹码:“你自己想清楚了,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慕君心脸上便是就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来。 流珠一看,顿时就害怕起来,赶紧说道:“奴婢全都承认。” 一边说着,流珠一边给慕君心磕头,又是说道:“是才人说的,要奴婢在菜里加些红粉的。这红粉本来就不至于致死,更何况奴婢怕毒害到才人,不敢加多了,哪里就会这么严重了。” 果然。 慕君心勾了勾嘴角,严重划过一丝嘲讽的笑来。 “你主子好好的,为何要你在菜里加红粉?” 一边说着,慕君心的眼中便是就划过一丝狠意,淡淡说道:“是不是平日里你们才人对你太过严厉,所以你气不过,就想加上红粉毒害你主子,只不过是现在东窗事发了,你才这般说的,还要把责任往你主子身上推?” 见流珠支支吾吾的模样,慕君心便是就加重了语气,目的就是为了要逼迫流珠说实话。 不然,日后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岂不是自己又要白白蒙冤? “不......不是.....” 流珠一边磕头一边解释:“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真的是我们主子这么吩咐的。” “你们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吩咐你?” 慕君心挑眉,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嘲讽,一步一步的引着流珠说实话:“流珠,你最好跟本宫交代清楚,你主子又不是傻子,自己毒自己做什么?是不是你要毒害你们主子,趁着你们主子现在醒不过来,就把罪责推到你们主子身上!” “她.....是我们主子说要用来陷害皇后娘娘您的。” 流珠终于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听到流珠说实话,慕君心方才勾了勾嘴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 其实流珠对于许茹韵已经算是忠心了,她这次出卖许茹韵,不过是怕许茹韵的毒真的解不开罢了。 不过,就算是这么忠心的流珠,许茹韵也还是不会珍惜的,等许茹韵醒来,估计想要推脱开这些罪责,肯定是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流珠身上的。 慕君心冷笑一声,便是又说道:“荒唐!” 一边说着,慕君心便是转头去同白心说道:“先将流珠关押起来,本宫瞧着她不仅是谋害主子不成,看来还想要挑拨我跟她主子之间的关系,先关起来,一切等到许才人醒来,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后,咋做定夺!” 说白心自然是应是,转头看了几个侍卫,侍卫领会了白心的意思,便是就把流珠拖了下去,一路上,流珠都在喊冤枉。 “流珠是犯了什么事?” 太后这个时候刚刚过来,正好看到了流珠被拖下去,便是就皱眉问了一句。 慕君心便是冷笑一声:“这丫头不仅有谋害主子的嫌疑,还有挑拨我跟许才人之间关系的嫌疑,我便是将人拖下去,先关押起来,一切等着许才人醒过来之后,再来定夺。” 太后一听,脸上便是露出不虞的神色来:“许才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才刚搬到怡安宫就出了这档子事情?” “中了红粉和砒.霜的毒。” 慕君心做出一副老实的模样跟太后解释道:“红粉是流珠下的,砒.霜便是不知道了。” “流珠下的砒.霜?” 太后挑眉,疑惑的看着慕君心,眼中写满了质疑:“流珠是许才人身边的一等丫鬟,是许才人的心腹,为何要害许才人?” 慕君心便是叹气一声:“儿臣并不知道,只是流珠给的解释是因为许才人想要陷害儿臣,所以吩咐了流珠在饭菜里下毒。” 一边说着,慕君心便是就勾了勾嘴角,眼中带着嘲讽:“母后,这便是儿臣关押流珠的理由。” 这个理由关押流珠,太后还真的不能替流珠说什么。 太后便是也就不再问这件事,问到了另一件事情上:“那砒.霜又是谁放的?” 这放砒.霜之人,心思太过歹毒。 这是摆明了想要要了许茹韵的命啊。 慕君心心中有所猜测,只是这件事并没有任何证据,慕君心也不能乱说不是。 “儿臣还并没有查出来。” 慕君心眼中便是假装做出一副很是愧疚的样子,又是劝慰太后:“不过母后放心,儿臣有把握替许才人解毒。” 砒.霜的事情,是刚刚老太医告诉自己的,所以慕君心心里才有了数。 一听慕君心说这话,太后方才想起来,慕君心的医术颇为了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许茹韵救过来。 不过慕君心这个人向来是信守承诺的,她既然已经当场开口,说是有把我能替许茹韵解毒,那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太后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慕君心,便是就说道:“如此,你便是快些去给许才人把脉治病罢。” 慕君心点头,便是就带着一行人进了内室,又跟老太医说道:“麻烦徐太医也跟着进来吧。” 被点名的徐太医倍感荣幸。 谁都知道慕君心的医术了得,徐太医早就想跟着一起学习一下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如今慕君心既然点名要他进来一起,那自己也是可以偷师学习一下了。 老太医原是想高兴的连连点头,可是一想床上的妃嫔如今还是生死未卜,老太医便是就不敢出声嬉笑,只能将自己的开心稍稍控制住,跟在慕君心身后学习。 只见慕君心给许茹韵一摸脉,便是立马就吩咐了白心去拿纸笔 “这人虽然狠毒下了砒.霜,不过估计是有些胆小,没有下白霜,下的是红霜。而红霜又正好和红粉相杀相克,毒性虽然增加,不过红霜的毒性相对减弱,也就是说,这毒虽然眼中,不过倒是不致死。” 第五百三十九章 原来真的是梦 徐太医听慕君心的话,便是忍不住的出声跟慕君心探讨起来:“可是刚刚老臣给许才人试脉的时候,许才人的毒性已经是攻到了心脏,这......” “攻到心脏之前,还有脾肺护着,并不会那么快就攻进去。况且,这毒性并不致死,攻到心脏也只是让人休克罢了。” 慕君心让徐太医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交给徐太医些医术,卖徐太医个人情。 这样,若是以后再出了什么事,徐太医肯定也会站在自己这边了。 况且,刚刚徐太医在自己欺诈流珠的时候也帮了自己不少忙,这就算是为了答谢,教徐太医这点医术也不为过。 徐太医听慕君心将的这么认真用心,便是就明白了慕君心的用意,是在感谢自己刚刚的帮忙。 这人既然会这么知恩图报,那人肯定也是怀不到哪里去的。 这么一想,徐太医便是心里也就站在了慕君心这边。 太后不知道慕君心跟徐太医两个人大的哑谜,只是看慕君心跟徐太医两个人聊天聊得火热,但是忘了赶紧给许茹韵开药,太后便是就催促起来:“皇后,你且快些给许才人开药。” 太后也并不是多关心许茹韵的死活,只不过是如今自己跟许茹韵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许茹韵出了什么事,自己也没办法跟许家交代。 她还指望着许家帮自己做事呢,如今可是不能得罪许家。 “是。” 慕君心应是,便是就吩咐了白心纸笔伺候,念了几味药材之后,等白心将药材都记录好了,方才又说道:“徐太医,如今还没有查清楚到底是谁要谋害许才人,如今本宫能信的,也只有你了,所以就让白心跟着你一起去太医院抓药,你费心教教白心,一起抓药一起熬药,亲力亲为可好?” 其实慕君心是害怕那个给许茹韵下砒.霜的人在自己的药里动什么手脚。 若是许茹韵当真出了什么事,她可真是一句话两句话的都解释不清楚了。 徐太医自然是知道慕君心此时的担忧,对慕君心点头,趁着太后不注意的时候给慕君心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慕君心放心之后,方才带着白心去了太医院。 徐太医带着白心去了太医院之后,太后方才想起什么来,四下环顾了一圈,眼中就写满了不满:“如今许才人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不见皇上过来瞧瞧许才人?” “兴许是皇上政务繁忙罢了,不过也怪臣妾,一听到许才人出事,便是剧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倒是忘了要去告诉皇上一声一起过来了。” 慕君心把一切都归结于自己太着急上面,再加上自己刚刚确实开了方子给许茹韵治病,太后便是也就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 太后不再主动提,慕君心却是主动条形起来:“太后,您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一边说着,慕君心的眼神便是就没什么好意的转头去看余晚宁:“余才人说自己是正好在附近散步,听见了动静就过来了,可是这许才人的动静还没闹大,臣妾便是就带着人来了,母后您是如何听到的动静?” 太后能没有任何消息的就赶了过来,那肯定也是事先就知道了这件事。 也就是说,其实许茹韵这样的勾心斗角的宫斗,太后那边是早有耳闻,甚至太后这次过来,兴许就是为了帮着许茹韵来治自己的罪的。 若是真的许茹韵出了什么事儿让他们抓住了话柄,废后都是有可能的。 慕君心眼中划过一丝冷意,心道辛亏自己这些天一直都关注着怡安宫的动静,自从上午听说流珠进了小厨房之后,慕君心便是就一直都在防着,一刻都不曾有所懈怠。 太后被慕君心这样的问话问住,如今她想说自己恰巧路过,可是刚刚余晚宁已经用过了这一招,自己再用,就显得有些太过于刻意了。 太后眉头紧皱的看着余晚宁,眼中便是露出了不满。 这个余晚宁,怎么哪儿都有她!简直是阴魂不散! 余晚宁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已经得罪了太后,只是觉得太后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吓得余晚宁一个劲儿的在回想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对,可就是一直想不出来。 “哀家是听到了动静之后过来的。” 慕君心便是一副玩味的模样看着太后,不过却是没有拆穿太后。 “不对,余晚宁,你没事儿在这附近溜达什么?” 本来就是被抢了台词之后,太后非常不满意,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的太后,果然就想起了其中的不对劲儿。 这也算是应了慕君心的本意。 慕君心原本就是想要看太后跟余晚宁狗咬狗的,所以这个时候,慕君心不介意再给这两个人添点油加点醋。 “也是,余才人,你宫殿离这儿这么远,没事在这儿散步做什么?” 说罢,顿了顿,慕君心便是又说道:“刚刚一直因为许才人的事情着急,倒是忘了问你这件事了。” 余晚宁没想到慕君心跟太后一起问这个事儿,一下子就给问蒙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要说什么:“臣妾......臣妾是想着兴许能在这儿遇见皇上......” 太后便是冷笑一声:“宫中这些妃子,却是一个都没有跟你一样过来凑热闹的,哀家看你就是做贼心虚,想要过来看看自己的杰作。” 太后是想起自己过来的用途,方才怀疑到余晚宁身上的。 毕竟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余晚宁的那点伎俩还是瞒不过太后去的。 况且,太后又不是不知道,余晚宁是个不省心的。 冷笑一声之后,太后便是就又说道:“来人,去余才人宫中彻底搜查一番,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慕君心一听,嘴角便是就勾起了一丝冷笑。 这根本就搜索不出什么来。 毕竟许茹韵跟余晚宁都是想要陷害自己的,不管是红粉也好,还是砒.霜也好,都藏到她宫里去了,怎么可能会在怡安宫和余晚宁的宫中搜查出来? 第五百四十章 赶尽杀绝 慕君心冷笑一声,眼中划过一丝冷意,在太后的人要去余晚宁的宫中搜查的时候,淡淡开了口 “也不用这般麻烦了,余才人又不傻,若是真的是余才人作案,难不成余才人还能将害人的证据留着等你们去搜查不成?” 这倒是...... 太后一心想要保下许茹韵,可是却没想到这余晚宁竟然心思不单纯。且不说余晚宁一直在后宫闹腾,太后又一直偏心许茹韵,即便是太后并不偏心许茹韵,这余晚宁做的也太过分了些。 毕竟许茹韵才刚进宫没几天,余晚宁便是就已经想要对许茹韵下狠手,可见余晚宁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之前太后为了搬倒慕君心,也曾经重用过余晚宁几次,可是余晚宁根本就是属于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根本就不会用计,倒是一肚子的小心眼一脑子的小聪明,根本就用不到正道儿上去。 久而久之的,太后也就不乐意跟余晚宁合作了。 况且,余晚宁跟许茹韵不一样。 许茹韵是想要荣华富贵,而余晚宁不一样,余晚宁不止想要荣华富贵,更是想要得到皇上钟郁陵的心。 这便就很是贪心了。 太后是不可能跟一个心里有皇上的人合作的。 毕竟她做这些事情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要搬倒钟郁陵,若是自己身边的人,有皇上那边的,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断送了后路不成? 因为余晚宁没有了用处,又总是在后宫之中惹是生非让人烦闷,太后便是早就对余晚宁起了杀心。 只是苦于没有缘由。 而今天这样的事情,正好是给了太后一个机会罢。 太后眯了眯眼睛,对着余晚宁冷笑一声,淡淡说道:“余才人,在我们调查出来之前你能承认,那哀家便是也就从轻处置。可若是你一直不肯承认,日后哀家搜查出来了,你便是就只有死罪一条了,你自己好好考虑琢磨一下吧。” 说完,太后便是转身就准备离开,临走前,又丢下一句话:“皇后,这件事就暂且听你安排吧,若是余才人始终不肯好好配合调查,那便就强行制止。” 后宫的后妃都是皇上的女人,侍卫们哪个敢强行制止的。 不过如今有了太后的这句话,也算是得了懿旨。只要是皇后也没什么异议的话,那想来应该是就没什么问题了。 “太后!” 余晚宁一听太后的话便是就紧张起来,原本是想跟在太后的身后一路跪着走过去呢,只是太后却是直接离开,并没有管余晚宁在背后鬼哭狼嚎。 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幕的事情,慕君心心中的冷意便是越发的膨胀起来。 这后宫中的人,果真是都没什么良心的。 好歹余晚宁也是帮着太后做了几次事情的人,这如今余晚宁一旦没有了用处,一旦破坏了她的计划挡了她的路,太后就要赶尽杀绝。 还真是狠心呢。 慕君心冷笑一声,低头看了一眼余晚宁,对侍卫淡淡说道:“余才人太累了,你们先拖余才人休息去吧......” 一边说着,慕君心顿了顿,又对白心说道:“白心,你今儿个晚上守着余才人,半步不许离开”,好好照顾好了余才人。” “是。” 白心应是,她知道慕君心让自己过去守着余晚宁的目的。 与其说是照顾好余晚宁,不如说是要自己过去监视余晚宁。 毕竟现在天色不早了,侍卫们也是需要休息的,今儿个若是一起盘问,让他们都睡不好觉儿,明儿个大多数还都要当班,这身体怎么吃得消。 慕君心的一片好意,宫女侍卫们也都理解,心中更是对慕君心感激起来。 自从慕君心进宫以来,对他们都是照顾颇多,不管怎么说,慕君心在后宫之中还是很得人心的。 不止是在后宫之中,就是在整个国家,国民们对慕君心和钟郁陵都很是爱戴。 就凭这一点,如今太后就算是想要挑慕君心的刺儿都挑不出来。 白心跟着余晚宁下去之后,慕君心方才又询问了几句怡安宫的情况,才刚要离开,就碰上了刚刚得到消息赶过来的钟郁陵。 “怎么回事儿?怎么好好的突然中毒了?” 钟郁陵皱眉,看着慕君心的眼中全是担忧:“你有没有事?她们有没有故意陷害你?” 毕竟太了解这些后宫中女人争斗的手腕,况且许茹韵也确实不是一个可以让人省心的人,所以听到许茹韵中毒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自己自导自演想要陷害慕君心,或者有人想要害她,然后嫁祸到慕君心身上。 慕君心知道,钟郁陵这么问是因为钟郁陵心里相信自己不可能做这些事情,而又担心自己在此卷入宫斗之中,所以方才担心询问。 慕君心笑着摇头,又对钟郁陵说道:“我没事儿,这几个人都是猪队友,一会儿就给我洗脱嫌疑了......” 说着,慕君心顿了顿,便是又叹道:“我跟你说,太后应该是准备对余才人动手了。” 钟郁陵挑眉:“余才人碍着太后什么事儿了吗?” 要不然太后也不能对人家动手不是。 慕君心一听钟郁陵这么问,便是就冷笑了一声:“这次许茹韵中的毒是红粉和砒.霜,那砒.霜也幸亏是毒性小不至死的红霜,不然你以为许茹韵还能保住这条小命不成?” “你是说,红霜可能就是余晚宁所放?” 慕君心点头:“都可以肯定了,除了余晚宁,这后宫中再也没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 钟郁陵叹气:“余晚宁伤害许茹韵,挡了太后的道儿?” 慕君心点头,皱眉又跟钟郁陵说道:“太后跟许家合作,绝对不是为了把许茹韵送进宫来稳定自己的地位的。要不然,一个余晚宁就足够了......” 所以,太后要对余晚宁赶尽杀绝,想来是另有其他原因在的了…… 钟郁陵心中也想到了一种可能,眼中便是立马划过一丝冷意:“她最好没有这份心思。” 到底,钟郁陵还是顾念着一丝的养育之恩……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不好的预感 “所以,余晚宁你想不想保下来?” 慕君心看了一眼钟郁陵,征询钟郁陵的意见。 钟郁陵挑眉:“我留下余晚宁干什么?” 慕君心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留下余晚宁,日后兴许能跟许茹韵抗衡。” “你还指望着余晚宁日后站在咱们这边不成?” 钟郁陵挑眉看了一眼慕君心,眼中带着些许笑意:“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我们别管了 看太后怎么处置吧。” 毕竟当初余晚宁没安什么好心,慕君心想要处置余晚宁的时候,太后曾竭力阻止来着。 这会子若是趁借着太后的手把余晚宁给除掉,日后这宫里也能少一个作妖的人。 “留下余晚宁,说不定哪天她就跟许茹韵一起联合起来也说不准,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钟郁陵并不怎么想留下余晚宁,所以这次他也不准备去管太后怎么着余晚宁,钟郁陵都不准备插手来着。 慕君心领会了钟郁陵的意思,也是了然点头:“那算了,咱们就看她们对抗吧,谁输谁赢的,反正必须除去一个。” 钟郁陵说的不错,若是许茹韵和余晚宁都留在后宫,两个人如果一起作妖,她还真招架不住。 “我去趟太后宫里瞧瞧吧?” 想着过去看看进度,慕君心挑眉,眼中划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钟郁陵点头:“去吧,最起码掌握一手资料。” 慕君心点头,便是就去了太后宫中。 “这么晚了,皇后怎么过来了?” “儿臣想着余才人跟许才人的事情,迟迟睡不着,就想过来看看,问问母后是准备怎么处置。” 慕君心低头,语气里流露出一丝委屈来。 太后却是在心里冷笑一声,这是来她宫里打探消息来了。 “哀家正准备询问皇后呢,”太后也是一根老油条,知道慕君心是过来试探自己意思的,这会子,太后也是在试探慕君心的意思,想要看看她对余晚宁的态度,到底是要留还是要保:“皇后你毕竟是这后宫之主,这些后妃要怎么处置,还得皇后说了算。” 还真是一根老油条! 慕君心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脸上却是一点都不显 “如今尚还有母后在,儿臣不敢逾矩,余才人要怎么处置,还得由母后做主才是。” 慕君心跟太后两个人打起了太极,太后倒是没想到慕君心的防备意识这么强。 “那我便将余氏关进冷宫,等许才人恢复意识之后再带来问价?” 太后其实也并不想真的要了余晚宁的命。 毕竟她才刚跟许家合作,许茹韵到底能不能行还不确定,太后总不能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 毕竟如今后宫中除了余晚宁,在没有人愿意跟慕君心做对,太后必然是要抓出一个人来跟许茹韵抗衡才是。 得到太后答案的慕君心便是就眯了眯眼睛,心中多少是有了数。 “单凭母后做主便是。” 慕君心说完这句,便是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又给太后屈膝行礼:“时间不早了,儿臣不敢打搅母后休息,儿臣告退。” 说完,不等太后说话,慕君心便是就自顾自的退了下去。 回去之后,慕君心便是就跟钟郁陵说起这件事。 “我瞧着太后的样子,不像是真的要把余晚宁赶尽杀绝的样子,估计太后现在也并不是很相信许茹韵,所以想要留着余晚宁来跟许茹韵抗衡罢。” 钟郁陵点头,也算是赞同慕君心的看法,皱眉想了片刻,又跟慕君心说道:“这几日你注意着许茹韵那边的动静,多给太后跟许茹韵她们两个人挑拨挑拨关系,尽量让她们两个人的心不要那么齐就好。” 两个人合伙,就怕心不齐,一旦心都不齐了,劲儿肯定是不往一处使的。 慕君心领会了钟郁陵话里的意思,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两个人便是就熄了蜡烛休息去了。 第二日晌午的时候,怡安宫那边方才传来了消息,说是许才人醒了过来。 白心过来汇报的时候,慕君心便是挑了挑眉,问白心道:“流珠被关起来的事情,许才人知道吗?” 白心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许才人才刚醒,怡安宫那边应该是没有人跟许才人说的。” 估计许茹韵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问。 不过流珠是许茹韵身边的一等丫鬟,又是许茹韵从府邸跟过来,她出了事,白心不在身边伺候,难道许茹韵就不觉得奇怪吗? 慕君心皱了皱眉,眼中划过一丝讽刺:“那咱们便就去一趟怡安宫罢,看看许才人到底如何了。” 白心应是,一面扶着慕君心出了门,慕君心一面问道:“白芷如何了?可有受牵连?” “没有。” 白心摇头,脸上仿若是松了一口气:“昨儿个娘娘您赶过去的及时,早早的就从流珠那儿把话套了出来,就算太后现在想要算账,也只能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流珠身上,是不关白芷的是事情的。” “这就好。” 慕君心听了白心的话,也是方才松了一口气。 主仆二人一起去了怡安宫许茹韵早就听闻慕君心要过来,一想起这次没把慕君心给搬倒,许茹韵就觉得心情郁结。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不能起身相迎。” “无妨,”慕君心挑眉,又笑道:“你且好好躺着休息便是,这些虚礼就莫要太放在心上。” 许茹韵的脸上便是就露出了一副感动的模样。 “皇后娘娘体贴臣妾,是臣妾的福分。” 说着,许茹韵顿了顿,眼中就流露出委屈的深情:“娘娘,您要替臣妾做主啊,有人要害臣妾......” “你放心,本宫已经将要害你的那个人捉拿归案,只等你醒了之后对峙一下,本宫便就替你做主。” 许茹韵一愣,慕君心这样的神情,跟自己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是......是谁?” 许茹韵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这不管怎么说,也不像是自己的人被抓的模样啊…… 第五百四十二章 辩解 若是昨儿个慕君心将自己安置在了一处偏远的地方的话,太后眼中怎么可能会出现惊讶的神情。 这很明显,怎么都是说不通的。 “这你稍后便会知道,此处本宫倒要先卖个关子。”慕君心沉了一眼,那眼神看得许茹韵心里莫名发慌。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能够明白慕君心得宠的原因,她分明就跟钟郁陵是一类人。 “娘娘……这是从何说起,难不成娘娘早就知道……”许茹韵一时就更加紧张了,这件事情莫名其妙的就发生了,她完全都来不及反应。 以前她还总觉得余晚宁藏不住事,现在却总觉得,在慕君心面前,她的那点伎俩也是压根就不够用。 这一次,许茹韵倒是再也没有得到慕君心的回复了,她就这样坐在主位上,目光淡淡的朝门外看去,就好像,真相可以以一观取之一样。 “娘娘,来啦。”白心朝着慕君心递了一个眼神,眼神里尽是许茹韵无法看懂的东西,不过这一次,许茹韵倒是没有再纠结着要去深究,因为她没有那么在乎了。 “嗯,我知道了。” 而另一边,太后显然有些坐立不安了,这一次又是功亏一篑,不仅没有把错都安到白芷头上,反倒是拖流珠下了水。 按照许茹韵的性子,说不定还真会因为这么一个婢女跟她撕破脸皮,到了那个时候,这才是全完拉人。 “你怎么看?想不到慕君心竟然这般谨慎,此番哀家都这么小心了,她竟然还能……”太后气得指甲差点直接掐进肉里,整个殿内弥漫着一股冷气。 大宫女哪里还敢应话,这时候显然说什么都是错的,不过不说话,死得会更快。 “娘娘息怒,这次不过就是凑巧让皇后捡了个漏,流珠那丫头被推出来也好,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试探试探许家的诚意。”大宫女为求自保,选择了一种最能安抚太后的说法。 “可是许家不久前才跟哀家达成协议,就这样……要是许茹韵真是个看不懂事情的,这还真是麻烦了。” 太后的压力显然并没有得到缓解,此时的她,还真有些想念已经走了很久的怡安公主钟雪灵,不过,往事的确是禁不起推敲了。 “娘娘,奴婢认为许才人一直以来态度就不太明确,借着这个机会让她想清楚也好。” “也罢,这一局也就让慕君心那个贱人先嘚瑟几天,下一次,可没这么容易了!”太后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怡安宫。 “娘娘,臣妾倒是有一件事,在心中困扰已久,不知娘娘可否为臣妾解惑?”许茹韵说着,就偷摸的打量了慕君心一眼,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慕君心猜到许茹韵的问题不是什么能够轻易解决的问题,当即就给白心递了一个眼神,白心这才带着其他人退下。 “许才人但说无妨,本宫既当你是姐妹,自然乐于为你解惑。” “当年的怡安公主,还有现在的怡安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想不到许才人这才刚进宫,就对这类宫廷秘史感兴趣,不过本宫还是要稍事提醒一番,对其他的事情感兴趣的同时,还是先看看自己的命够不够长。”慕君心脱口而出,也没有想要去顾及许茹韵的感受。 初出茅庐,不锻炼几番,估计之后就连余晚宁都能轻易的拜倒她,这当然也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娘娘说的是,是臣妾唐突了。”许茹韵当即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竟然因为慕君心的示好,差点泄了密。 皇室的秘闻,又岂是可以随意议论的,稍不注意,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无妨。”慕君心大概都能猜到许茹韵的心思,不过怡安公主的事情,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禁忌,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提及。 毕竟之前,的的确确是她给了她致命一击,而究其缘由,也只是为了巩固钟郁陵的皇位,那样的事情无论怎么样,都算不上光彩。 宗人府。 “怡安公主,娘娘过来看你了。”钟雪灵背对着门,身后传来了狱卒开锁的声音,但她却也并没有什么转身的需要。 自从她进了宗人府之后,就跟公主这高贵的身份背道而驰了,现在的她,无非就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一直到现在,她才想通当初先皇对她的嘱咐,若是说出真相,先皇因为姬凤甘心认她当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必定会被世人所不齿。 可是如果不公布身份,她的爱情就永远没有摆在阳光下的一天,那样对她来说,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一些。 曾经的她有多爱钟郁陵,现在的他就有多恨,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了。 “娘娘?哪位娘娘?”钟雪灵冷笑一声,并没有多在意,沦为阶下囚,自然也没什么好挣扎的。 “怡安公主,好久不见……”一阵沉默之后,还是慕君心先开了口。 “慕君心!竟然是你,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吗?现在你满意了吗!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跟你抢皇兄了!”在听到慕君心声音的那一刻,钟雪灵整个人就疯魔了。 她爱了钟郁陵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划上一个句号了,她一直以来也都是相信有那么一天,她能够博得钟郁陵的一点点爱,哪怕只是一点点。 慕君心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这一次她特意过来,也是想要亲自送她一程,终归只是个爱错了人的可怜人。 “怡安公主,皇室留不得这些个扰乱秩序的……” “是皇兄让你过来的吗?他真的好狠心,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嫡亲的皇妹啊,就连这最后一程,都要让你来。”钟雪灵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即便是没有慕君心。 “娘娘……你在想什么?怎么会这么入神?”许茹韵见慕君心就这么一直愣着,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无事,本宫还有事,也就先离开了,其余的事情,本宫自然会让白心过来交接。”慕君心有些失态,但很快也就恢复了庄重的威仪,这气质跟许茹韵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第五百四十三章 孙公公 慕君心因为那天许茹韵表现出来的一点似乎知道皇宫秘闻的样子和神情,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天总是会想起怡安公主狰狞的模样。 白心从屋外面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这是在御膳房现烧的茶,因为现在正是夏季,在宫内生炉子会让房间里变得十分炎热吗,所以,宫里面各个妃子的茶水都改到御膳房烧制。 原来慕君心是有自己的小厨房,可以用来烧茶水,但是因为,这几天慕君心一直喝的都是龙井茶,天气很热,慕君心就有些上火,想要喝茉莉茶,可几经打听,所有的茉莉都被用光了,现在仅剩的一点茉莉还是去年摘得一些花干,今年的新鲜茉莉还没有下来。 就为了这一点的茉莉茶水,白心跑了整个皇宫才搞到了一点,不过还好,因为听说是皇后娘娘需要,所以很多人都热情的回应和打听,经过多方面的打听,才在御膳房的孙老太监那里得了这么一点茉莉花茶。 门打开,穿过走廊和屋子中间,白心如释重负的把茶水放在桌子上,双手互相搓动,走近了慕君心的床帏。嫩黄色的薄纱,垂下来,窗外的风轻轻掀动起来,慕君心的身影在这个身后若隐若现。 “娘娘,茉莉茶。”白心轻声说,透过纱幔看着慕君心轻轻起身。一只白嫩的手伸出来,从纱幔里露出来,向着白心手里的茶杯而来。 “整个皇宫才找出这么一点白茉莉的花片,这还是去年省下来的。”白心顾着慕君心不被烫伤,把茶杯交到她的手上,慕君心掀开嫩黄色的床帏,坐到外面来,双手捧着那杯茶喝进嘴里。 白心期待的看着慕君心,以为慕君心喝了心心念念的茉莉茶之后就会好一点,谁知道,慕君心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 慕君心手里的茶杯一下子摔倒了地上,白心慌张的跪下来,问慕君心怎么了。慕君心神色怀疑,有点不明的看着白心,白心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这茶是谁给你的?”慕君心眼睛盯着白心。 “是孙公公,他给的。”白心不明白的看着慕君心,但还是很痛快的报告慕君心。 “孙公公?”慕君心怀疑的看着洒在地上的那个杯子。 “娘娘,是那茶里有毒么?”白心不敢抬头看慕君心,把头低的很低,那茉莉是她从孙公公那里拿来的不假,但是从熬制到端给慕君心,这一路上,都是她自己一个人亲力亲为的,没有让第二个人插手,如果有毒,那一定就是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被下上的毒药! “到是没有毒,就是这茶的味道有一点熟悉。”这茶水里面带着曾经怡安公主身上的气味,那杯茶刚端到她的嘴边时,她就觉得熟悉,然后仔细思考,想到之后,就吓得把茶杯给扔掉了。 “熟悉?”白心一听见没有毒药,心落回肚子里面,但是转念一想,皇后说的是熟悉,可是这茶怎么会熟悉呢? 慕君心沉默了,看着茶杯陷入沉思。 “去叫孙公公过来。”慕君心看着在地上跪着的白心,她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白心身上。白心慌张的直起身,要跑去外面,在门口被慕君心给叫住了。 “算了,白心回来。”慕君心来到衣橱旁边。白心急忙站住自己的身体。 “给我更衣,我自己去摆放这个孙公公。”白心来到慕君心的身边,给慕君心穿上那件紫色的稍显轻松地宫装。 “娘娘,这个孙公公有问题么?”白心小心翼翼的试探。孙公公是御膳房资历最老的老太监,从先皇小的时候就在皇宫里了,在宫中有很大的威望。 今天自己去寻这个茉莉花茶的时候,本以为孙公公是个十分有架子的老太监,但是没想到竟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在听到是娘娘要喝茉莉茶之后,还特意把自己留的茶给了她,那样一个面善的老太监,怎么会有问题呢。 主仆俩人没有带任何的其他侍从,独自来了御膳房。御膳房有几十人在忙活着准备晚上的膳食,慕君心因为带的人少,反而没有引起注意,因此看见了平时见不到的一面。只见在这几百平方的御膳房里面,被分成了各个区,每个区都有人在做事。 炒菜区域的,一排黑色的铁锅摆放在灶台上,那一个个身材高壮的嬷嬷手里端着锅把手,晃动着不明显的腰身开始上下翻炒。 他们对面,有一排小太监在烧火,拿着那个吹火的器具,一下又一下,将空气灌进去。在分拣区有无数的宫女在切菜摘菜洗菜,洗好的西红柿摆在篮子里面,慕君心顺手拿了一个。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御膳房的这副模样,原来电视里面不是随便演的,这样的场景远比电视里面表演的还要夸张啊! 皇帝吃饭真的需要这么多人侍候!之前她来御膳房的时候,御膳房的人都不在,只有厨具和琳琅满目做好的食物,这么看来,是这御膳房的管事,提前做好样子的。 白心跟在慕君心伸手,看见慕君心伸手从篮子里拿了一个西红柿,眼睛里闪过惊讶,谁知,慕君心转头又拿了一个西红柿塞到了她的手里。 “娘娘。” “嘘,别这么叫我。给你的,你吃吧。” 慕君心瞪大眼睛看着这里面的情形。白心小口咬了一口西红柿。 “好吃吧。”慕君心看见白心在吃完西红柿的时候,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白心点点头,她以前没这么吃过西红柿,这西红柿是从别的国家进贡来的,都是主子们的食物,还要细细烹饪才端上桌子吃的食物,可是现在,看着自己手里这个红彤彤的西红柿,原来就是这个味道啊,那也不过如此,还没有苹果好吃呢! “你是皇后娘娘吧。”一个苍老但是很有力量的声音在慕君心的身后响起。慕君心停下脚步站住,看着在自己旁边出现的这个老头,心中了然。 “想必,您就是孙公公了。”慕君心十分有礼貌的点头致意,孙公公浑浊的双眼闪动了一下。 第五百四十四章 茉莉花 “哦?皇后您还认识我?”孙公公原来还算和善的目光突然发生变化,变得凶狠,近距离的白心对孙公公的转变惊讶了,孙公公竟然还会有这样的眼神?白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慕君心再看见老太监这样的眼神之后,嘴角翘起,到是有了了然的意思。 “孙公公。本宫找你有点事情。”孙公公闻言,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起来,这孙公公似乎对自己很厌恶?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是来找他的之后,就更加厌恶了。慕君心的嘴角扬起一某笑意,有意思! “我一个老太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孙公公的态度就不是很好,加之本来这孙公公的面向就很威严,如此一来,更是带着凶神恶煞的感觉,白心甚至身上在听见孙公公这一声不算发怒的声音,身上哆嗦了一下。 慕君心站在御膳房的一角,她站在这里,看着整个御膳房的全貌,想来,这是个好位置,在这里不仅可以观察到每个人,还能够在第一时间就看见进入御膳房的人。自己来的时候,应该早就被整个老太监给看见了。 只是,这个老太监,在御膳房到底是做什么事的?慕君心产生了一丝怀疑。慕君心站在孙公公的面前,从上往下看着他,一个太监,竟然有这么高的身形?她是学医的,自然能够一眼看出来,这个老太监十分伟岸的身躯,这个身高和钟郁凌差不多高了吧。怪不得一直坐在这里,想来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很高的事情。 “皇后娘娘,您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就离开吧。”孙公公抬头向上看慕君心,眼睛里是严肃,和一丝杀意。白心看不出来,但是慕君心却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眼里的杀意。 “孙公公似乎有点不待见本宫。”慕君心看着坐在地上的孙公公说。 “奴才不敢。”孙公公低下头,收敛起自己的锋芒,就像个普通的老头似的,但是慕君心知道,这个老孙不简单! 慕君心继续在他的面前站着,白心在一旁十分的不自在,因为这御膳房的人,在刚才,听见孙公公那声怒吼之后,都把目光聚集到这边了,他们都看见皇后娘娘站在那里。一个个脸上的表情诚惶诚恐。 御膳房刚才还是生生清脆的剁刀声音,现在就已经安静下来了。甚至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被听见,白心不敢把自己的呼吸加重,伸手拽了拽慕君心的衣袖。 慕君心看着这整个厨房停止工作,觉得惋惜,那样恢弘的场面,她还想多看一会呢,就这么结束了。可惜! 孙公公似乎是有一些不耐烦了,因为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产生了不自在的情绪。 “你不走我走。”孙公公从他窝在地上的毯子上站起来,顿时整个空间都缩小了一半,果然如慕君心所料,这孙公公身量高大,和一般的太监是有区别的! 孙公公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带着一股气势,慕君心看着孙公公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刚才在孙公公站起来的时候,有仔细看过他的手,虎口有茧,应该是经常用剑或是其他武器。 大家都不知道慕君心和孙公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孙公公走了之后,御膳房的人更加拘谨了,似乎孙公公是他们的一个依仗,只有孙公公在的时候,他们就像有了树根的树叶之类。 “皇后娘娘,您来御膳房有何贵干?”御膳房一个嬷嬷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走到慕君心的面前,把头低的很低,就像是害怕一样。 慕君心看着气氛不对的御膳房,有点惋惜。 “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慕君心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走了有二十米左右,慕君心又听见御膳房恢复之前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皇宫里的烟火气都在这御膳房里面了。 回到自己的寝殿,慕君心就看见钟郁凌坐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她床头放的医书,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慕君心浑身的气质一下子柔和下来。 “能看懂么?”慕君心走到钟郁凌的跟前,钟郁凌放下书,抬头看她,然后一只长长的手臂伸出来揽过慕君心的腰,把慕君心带到自己的怀里面。慕君心顺势坐在他的腿上。 “朕当然是看不懂的,但是朕想知道朕的皇后每天都在读什么书。”钟郁凌把慕君心的臻首按下来,和自己的额头贴在一起。俩人瞬间就亲密无间了。 慕君心没再说话,眼睛看着钟郁凌的瞳色,黑黑的,像是一个深渊一样。钟郁凌看着慕君心眼里的自己,心里十分满足。 这个深宫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是相互依靠的,他们无条件的信任着对方。 “你在想什么?”钟郁凌闷声问慕君心,似乎对于慕君心许久不找自己说话有一点不满。 “我在想一个人。” “是谁?” “孙公公。” “哪个孙公公?”钟郁凌在皇宫里不太关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也都不关注,这个深宫里他关注的只有慕君心的安危。 “就是御膳房的一个掌事公公,年龄十分大了,我觉得他十分奇怪。” “奇怪?”钟郁凌对慕君心说的这个孙公公并不感兴趣,但是顺着慕君心的话就问着她了。 慕君心回想起孙公公的奇怪,以及那股茉莉香味。那茶水的味道和怡安公主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 慕君心坐直了身子,把头和钟郁凌的头离开。但是两条胳膊向后交替拉住钟郁凌的脖子。眼睛里是闪烁的星河。 “我问你一个问题。” 钟郁凌一看慕君心这个模样,自己也咳了一下嗓子。双眼注视着慕君心,十分正式。 “你说吧。我听着。” “就是,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怡安公主身上有一股茉莉花香的味道。”慕君心说。 钟郁凌努力的回忆,可脑海里只有怡安公主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缠在他的身后,还真的从来没有注意到怡安公主身上有什么茉莉花的味道。 “我不知道。”终于在回忆之后,钟郁凌说出了慕君心“期待”的答案。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第五百四十五章 亲密 “你怎么能不知道!”慕君心再次重复了这句话,然后双手掐在钟郁凌的脖子上前后摇动。她小小的身体也在钟郁凌的身上晃动。 “咳咳咳!”钟郁凌的脖子被慕君心柔软的手心握住然后摇晃,喉咙里面发痒,咳嗽了好几声。一双大手覆盖在慕君心的小手上。一双眼睛深深地看着慕君心,慕君心看着那熟悉的带着谷欠念的眼神,屁股在钟郁凌身上坐不住了。 刚想松手跑开,就被钟郁凌给捞回来抱了个满怀。慕君心感受着钟郁凌身上的变化,绯红窜上脸蛋,双腿乱蹬。 “你放我下来!”慕君心害羞的说。钟郁凌却将自己的头低下来靠在慕君心的肩膀上,整个身躯也更加贴近慕君心的身体,把娇小的慕君心罩在自己的怀里面。 “我不放,谁让你刚才掐我脖子!”钟郁凌和慕君心现在就像两个小朋友似的在斗嘴。 “我以后再不这样,我错了。行了么,你放开我吧!”慕君心整个身子都被钟郁凌抱起来,一步步向着床边走去,慕君心四肢都在半空中晃动。可钟郁凌的力气不容撼动,慕君心就像一个小动物一样被人抱着。钟郁凌把慕君心一下子扔在柔软的毯子上,然后欺身而上,慕君心看着钟郁凌脱衣服的动作。 “你怎么可以这样!钟郁凌!我们不是在说正事么!” “是啊,我们是在说正事,可是是你先掐我脖子,挑起火来的,现在,把火灭了,我们再继续谈正事!”钟郁凌解衣服的手不停,慕君心看着钟郁凌发丝凌乱,慢条斯理解开衣服的模样眼里有一点松动。 黄色的朝服被钟郁凌顺着薄薄的纱幔扔在地上,里面是雪白的真丝内裳,服帖的面料直接把钟郁凌健壮的肌肉形状给勾勒出来,钟郁凌宽阔的肩膀还有结实偏细的腰身都是让慕君心呼吸紊乱的原因。 钟郁凌习武多年,慕君心的气息发生变化,他一下子就能够感受的到,一双眼睛看着她,尽是笑意和得逞。慕君心这样的调皮的性格怎么能甘拜下风,她黑亮的大眼睛闪过狡衅,嘴角冲着钟郁凌露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钟郁凌直觉慕君心这个笑容不简单。还不等反应,慕君心已经在他的身上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他的身体不能动了。 “你做了什么?皇后,你这不是要把朕给憋坏么!”钟郁凌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可以动。身上的火热突然被暂停,是个男人都会发火,更何况是钟郁凌这样身份的男人。 “我可没想憋坏你。”慕君心从床上起来跪坐在钟郁凌的前面和他面对面。 “你这还不是!”钟郁凌眼睛死死地盯着慕君心。 “我就是想到皇上每天要处理那么多的政务,还要过来我这里按时上交公粮,有点太过疲累,是不是有点过于操劳。” 慕君心声音绵软,此时似乎还故意带上了一点魅惑的嗓音。本就僵硬的钟郁凌,心里更是火烧火燎的像被猫挠了一样。 “所以,我决定这次主动一点,主动服侍你!”慕君心展露一个明媚的笑容,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解开钟郁凌还没解开的衣服,伸进钟郁凌雪白的里衣。冰凉的小手像羽毛一样触碰到钟郁凌火热的胸膛。 钟郁凌喉结滚动,眼睛盯着慕君心的眼睛,带着警告。 “不要玩火。”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在服侍你啊,皇上。”慕君心弯起星星眼,冲着钟郁凌笑。一点点斯磨着把钟郁凌上身的衣服褪干净,钟郁凌宽阔的胸膛白皙结实,鼓鼓的肌肉在慕君心的指尖下被戳出一个个肉坑。慕君心似乎对这种触感很喜欢,一直不停的戳戳戳。 “是不是很难受?”慕君心坏坏的看着钟郁凌,然后雪白的小手猛然抓起钟郁凌胸肌上的肉,带着弹性的肌肉在慕君心的手心里被挤压,那种从敏感地带的轻微痛感让钟郁凌更加难受,欲望更加汹涌的来袭。 接下来,慕君心甚至还用自己的嘴巴来做一些过分的事情,就在钟郁凌以为慕君心会更进一步的时候,慕君心却…… “我累了。”慕君心揉揉自己的手腕,准备下床。钟郁凌有点遗憾,随后一手揽过慕君心的细腰。这个穴道只要过了最初强烈的药劲儿,他就能够轻易地冲开。 “你……”一只脚迈下床的慕君心重新落入钟郁凌的怀抱。惊讶的尖叫。 钟郁凌两只大手首先把慕君心全身都给摸遍了,把慕君心身上所有的小药瓶银针都给搜罗出来放在桌子上。 “小样儿!”钟郁凌把慕君心像把玉米一样,把慕君心身上的那层外皮全部扒光,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少儿不宜了。 …… “皇后,我们谈正事吧。”大快朵颐之后的钟郁凌把疲惫的慕君心揽在自己的怀里面,下巴蹭蹭慕君心头顶的发旋儿。 慕君心在他的怀里哼哼两句,连句话都不愿意说了。 半天后,慕君心生气的转过身,在他的身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嘴里面抱怨着说:“都说了,不要,你偏偏不听!” 钟郁凌看着慕君心这幅撒娇的模样,喉咙里面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还笑,问你正事,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怡安身上的那股香味儿?我哪里知道。” “哼,那可是你的老情人,你都不注意么?”慕君心酸溜溜的说。 “你不要乱说话,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才能证明朕的清白?” 钟郁凌作势就要翻在慕君心的身上,慕君心害怕的连连求饶。 “别了别了,是我说错话了!” 钟郁凌在慕君心的身边躺下,舒服的松了一口气,开始心平气和的与慕君心交流。 “不过,你要是想调查怡安的事情,本宫到是可以给你找她以前身边的贴身侍女,这样你不就知道,怡安身上的香味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 “我怎么没想到!这样省了好多时间呢!”慕君心双手捧主钟郁凌的脸,在侧脸上亲了一下。 “不过,你调查这件事情干什么?” “我怀疑怡安在皇宫还有别的亲信。”慕君心神秘的说。 “你是不是因为她过于敏感了。”钟郁凌问她。 第五百四十六章 隐秘的关系 “哼!”钟郁凌的话叫慕君心十分不舒服,什么叫她过于敏感?她是那么小气的人?会因为一个不在他们身边的人而感到敏感? “你这话说的不好听!”慕君心把嘴一撇然后转过身,把钟郁凌甩在自己的身后远远的,钟郁凌看着慕君心白嫩的后背还有那倔强地后脑勺,心里发笑,觉得这样明显表露自己不好情绪的慕君心十分可爱。 钟郁凌伸出手去碰触慕君心的脖颈,慕君心再次挪动着远离钟郁凌,钟郁凌无奈,但还是继续向前,慕君心再一次远离,直到慕君心不耐烦,转过来,对钟郁凌大叫。 “你烦不烦人!”慕君心生气的看着钟郁凌。 “我错了,我说错话了,好不好。我现在就去让人把怡安之前宫里的人给你找过来。”钟郁凌伸手把慕君心重新捞回自己的怀抱。 慕君心这才从鼻子传出一口气,表示自己的不满,钟郁凌亲昵的用自己的下巴去蹭慕君心的头发。俩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然后沉沉睡去。 晚间的时候,钟郁凌去御书房处理政务,许茹韵过来拜见慕君心。慕君心那时候正在审问钟郁凌给她寻来的以前的怡安公主的随从。 只能说这许茹韵来的很是时候。 “你曾经是怡安公主的随从?”慕君心刚问出这一句话,就听见外面的白心急匆匆的跑进来了。白心小声的在她的耳边说许茹韵过来了。 慕君心眼眉蹙起来,看着自己面前的随从,心情不爽,这个时候,许茹韵来干什么?真是多事!白心还在自己旁边等着通报。 “告诉她,我已经睡下了。”慕君心对白心说,白心点点头,刚要走出议事厅,就看见,在外面等待的许茹韵已经自己走进来了。 “知道皇后娘娘这个时候一定是在自己的宫中,所以我自己就来拜见了,不劳烦白心管事。”许茹韵聘婷袅袅,一身绿色的纱裙在腿上翩翩起舞,带着飘忽的姿态,再看许茹韵那脸上,一张脸也是基金涂抹,显示出一种清新的美艳。 慕君心虚伪的对她笑笑,这许茹韵那里是来拜见她的,明明就是来她这里堵皇上的!哼!慕君心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知道许才人这么晚来本宫这里是什么事情?”慕君心伸手,示意她坐在凳子上。许茹韵坐下来,看着在屋子中间跪着的随从,有点不明所以。 “我到姐姐着裤来没什么事情,就是来跟姐姐话话家常。”许茹韵一边说,一双眼睛频频落在这随从的身上。 “哦,那好,不过妹妹可得等我把这事情处理完毕才能跟我话家常了啊。”慕君心示意她中间的跪着的随从。许茹韵慢慢的点头。 “那在这里是不是耽误皇后娘娘办事了?”许茹韵有点尴尬的说,身体也从凳子上离开,站在这地上有点要走的姿态。慕君心也没留她,而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许茹韵更加尴尬了,双手搅在一起,这皇上没见到,还被皇后给扫地出门,真是太叫人笑话了! “你在这里确实是耽误我办很多事情。”慕君心毫不客气的说,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 “那我就走了。”许茹韵手指着门,然后离开了。慕君心给白心一个眼神,白心跟着许茹韵出去,亲眼看见许茹韵走的远了,才回来,并嘱咐门口的侍卫看住了,一旦许才人再次折返,立马进去禀告慕君心。 白心回来之后,对慕君心点了一个头,慕君心看着屋子中间的随从,眼神一暗。 “你在怡安公主身边待过多长时间?”慕君心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个随从,这是个很年轻的小太监。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模样,似乎很害怕慕君心? 但是那小太监只顾着抖动,确没有回答慕君心的问话。慕君心只好再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问他在怡安公主的身边待了多长时间。 “说话!”白心见慕君心问了两遍,这个小太监都没有说话,所以白心就替慕君心再次问了那个小太监,此时这个小太监抬起头,眼睛是红红的,那里面似乎是仇恨! 慕君心对小太监眼里的仇恨来的莫名其妙,这是对自己的仇恨? “就是你害死了公主!”小太监咬牙切齿的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慕君心,慕君心心里一紧。 “要不是你,公主也不会选择那条路,也不会被你伤害!”说道最后,小太监几乎是吼出来的! “来人!”白心一看不好,急忙叫外面的侍卫进来,外面来了两个侍卫压制住这个小太监,慕君心不想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的仇恨,就交给侍卫去办,怡安的身边有那么多人,没有必要都指望这一个小太监,他不愿意说,别人也可以。 “去,再叫一个人过来。” 不久,就有来了一个怡安公主身边的人,这个人是从前怡安公主宫里的侍卫。 慕君心把那个茉莉花茶拿到他的眼前,问他这股香味熟不熟悉? 那侍卫闻了许多遍,还是不知道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慕君心坐在凳子上,让白心去叫侍卫把刚才押走的小太监给叫过来。 小太监被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给压住跪在屋子的中间,慕君心端着一杯花茶走到他的身边。 花茶在他的鼻子旁边轻轻扫过,香味儿窜进鼻子里面,小太监身体一紧。 “怎么样?闻过这个味道没有?”慕君心问他。小太监更是反应很大,挣扎着看着慕君心。 “你把公主怎么样了!公主是不是没死!”小太监哭喊的歇斯底里,慕君心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茉莉花茶的味道果然和慕君心身上的那股香味儿是一个味道! 这孙老头和怡安公主果然有关系! “白心,去把影七叫过来。” 影七是钟郁凌早年在皇宫中安排的一个暗卫,专门负责收集皇宫里的各种秘密,手里掌握着各种各样的信息及行程时刻表。在他那里,一定能够查出什么! 第五百四十七章 少年往事 三天后,在御书房最忙碌的时候,慕君心再次来到这里,不过这次到没有穿的朴素,而是十分郑重的来到这里,所有人都停止活动,向进来的慕君心请安。 慕君心站在那里,看着在角落处把自己缩小存在感的老孙太监,默不作声,很长时间,御膳房里都没有声音,大家都不敢喘气,这皇后的威严大家都是知道的。 “不知道,本宫是否有这个面子能够让孙公公跟我走一趟?”慕君心眼睛望向孙公公,孙公公佝偻的身子一只蜷缩在角落里面,然后慢慢抬起他的头,眼神阴沉,和慕君心针锋相对。然后站起来,孙公公高大的身子似乎是第一次被众人给注意到,他高大的身形竟然可以将御膳房衬得有点逼仄。 慕君心带来的十几个侍卫一看孙公公的气质就知道他是个武功高手,纷纷严阵以待。但是孙公公明显是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沉稳的都到慕君心的身边。 “不知道皇后有什么事情?”孙公公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君心,带着强大的压迫力。 “孙公公这次知道问本宫有什么事情了?”慕君心嘴角翘起,反击的回望。孙公公任命的都到那些侍卫的面前然后离开。 孙公公被关到天牢里面,可能是因为慕君心的重视,钟郁凌也格外的关照这个叫孙公公的老太监,竟然把他关在了天牢最严密的牢房里面,里外有很多个侍卫守候着。 …… 天牢。孙盛穿着一身白色的囚服蹲在墙角,把脑袋埋在双腿中间。在这个黑色的牢房里面显得那么的不起眼。 他在回想,自己这荒唐的一生。他曾是这个国家大将军的第三个儿子,从小就跟着父亲和哥哥们辗转各个战场,少年就拥有小将军的称号,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少年英雄都是迈不过情关的,在他十九岁那年,他遇上了让自己堵上一生仕途的女孩儿,这个女孩是当时尚书大人家的小女儿。 那一年,敌国来势汹汹,边疆急需将士,他们一家全部上战场,因为此次情况危险,母亲求父亲让自己和二哥哥留下。 但是父亲强烈的告知母亲,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而他又是大将军家的儿子,自然是要身先士卒的! 十六岁的孙盛在那个时代是武功高强的少年将军,和自己的两个哥哥在军中颇有威望,更是京城各个贵女追捧的夫婿人选。一时间,大将军家里的这三个少年郎炙手可热。 可现在征战迫在眉睫,那些闺女纷纷收回了自己的芳心,害怕这孙将军家的三个儿郎有闪失,将来着家庭可如何是好! 不过,这都对孙盛没有什么影响,他年龄小,不着急娶婆娘,他大哥的第一个孩子也已经两岁了,是个小儿郎,孙家都已经有了传宗接代的人,他这个排行老三的,就没人注意,而他也早早地就决定一辈子呆在军营,报效国家! 可千算万算,终是没有想到,在那环境恶劣的边疆,自己会见到这一生自己都忘不了的人,甚至在她离开后,自己留在这皇宫中,继续守候她的女儿和孙女! 天启十五年秋天,柔然进犯,在西北草原地区肆虐,残杀当地的牛羊,欺男霸女,边境发来急报,孙家全部儿郎除了还在呀呀学语的儿童,男人全部上了战场。 尚书大人柳亭俊担任粮草押运总领随行,都是行军打仗,粮草先行,父亲和哥哥们在后方一边走一边商量计策,这押运粮草,保护粮草的事情就落到了他的身上,这也是父亲也是第一次把任务交给他,小少年自信满满的接受了任务。 可是这粮草队伍才出发了两年就发生了问题。出了京城走了十几里地,这给将士们准备的粮草就被一群土山匪给惦记上了。 这一伙山匪得有五十来人,而粮草队伍虽然有一百人护送,但是去掉马车车夫,和一些不能杀敌的老兵,这护送粮草的队伍就只剩下将近有二十人的兵力,尚书大人柳亭俊一下就慌了,他本就是文官,现在遇上这么穷凶极恶的山匪,那自然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眼看着,这五十人的山匪团伙已经扛走了两带子粮食,孙盛这边与他们的山大王周旋。根本就顾不得那边情况,心里着急,觉得自己辜负了父亲的信任。 而这孙盛毕竟是大将军的儿子,武功自是没话说,只用了一会的时间就将土匪头子斩杀,其他的虾兵蟹将更是入镰刀扫过杂草,一扫而光。 “不好,大王死了,大家快撤!”只听这土匪的群中出现了这样的声音,然后那些正在抢粮草的土匪们全部都作鸟兽散开,但就是这样还有好多的粮草都被土匪给拿走了! 孙盛被气的,单枪匹马就顺着土匪离开的路追去,怒火中天,恨不得把所有的土匪都给杀了! “给我站住!” 孙盛骑着马上了山。走了很远,似乎就要靠近土匪的老窝,他听见了呼叫救命的声音,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救命!”孙盛那里有时间管这些事情,可是他也听见了男人的淫.叫声音,是那伙土匪!孙盛顺着女人的叫喊声音赶过去。这声音从山上传来,他下了马,走进狭窄的山路。 只见,十几个土匪,围在一起,而那女人的声音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贼子们,给小爷把命留下!”一声怒吼,孙盛重进人群中,气吞山河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那些土匪闻风丧胆,一个个顾不得看热闹就像鸟兽一样散开了。 可是那些跑不过孙盛的都成了刀下亡魂,孙盛像是杀破了眼,一直在追着土匪杀。直到身后再次传来女人的叫喊声音,他才停下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这山谷里面已经是东倒西歪的挂满了尸首。 孙盛看着满山的尸首,有一点恍惚。眼前都是血色,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弑杀的变态病症。 第五百四十八章 孙盛 山林里面的风吹动着树叶发出“唰唰唰”的声音,一阵香气在孙盛的鼻尖萦绕着,把之前那股血腥味一点点冲淡。 “你没事吧?”轻轻地声音,软软的挤进孙盛的耳朵,他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是个年轻的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精致漂亮,一双大眼睛带着畏惧和担心望向他。 “你是谁?” “我就是你刚才救得那个人。”女孩说,此时眼睛里是崇拜和感激,这个女孩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得十分明显,让孙盛看的十分明白,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叫他深陷,他喜欢这样简单的人,可以轻易的知道对方的想法。 孙盛有点吃力的站起来,拿起自己的长枪慢慢的走下山。那姑娘就一直跟在他的后边,看见了下面的人,女主有点担心。 “你跟着我干什么!”孙盛转过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 “我……” 孙盛烦闷的向下走,下面的士兵已经将粮草都给整理好了,又将那些土匪的尸体给堆到一起,准备点火。 孙盛走下来。 “山上还有一些,都给拖下来烧掉。”孙盛平静的说,身后的女孩一下子尖叫出声,似乎对孙盛的做法感到可怕。孙盛撇过去一眼,女孩就没有声音了。 “有没有伤亡?” “没有伤亡,就是尚书大人的胳膊被土匪轻轻地给刮了一下,尚书大人正……” 士兵向孙盛报告这个状况,谁知孙盛还没等说话,旁边的女孩就急匆匆的跑过去了。 “爹!”女孩的声音引起柳亭俊的注意,此时他正在被士兵用布包扎受伤的玻璃,因为是文臣,出身又是大家族,从小静心养着,没受过什么大苦,更没受伤,此时被刀砍了,这柳尚书痛的嚎嚎叫。 “爹爹,你怎么了?”女孩眼睛里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看着柳尚书手臂上的血迹,心疼的不得了。 “爹爹,是不是特别疼啊!” 柳亭俊柳尚书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儿,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一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丫头,你怎么来了。”柳尚书喊痛的声音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语无伦次。 “我……”因为担心自己的父亲安危,柳玉珍一下子忘了自己此次出来是偷偷跑出来,不能被父亲知道,要不然自己就要被赶回家的。 “说话,你怎么来的!”柳尚书似乎有一点生气,歇斯底里的冲着自己向来宠爱的女儿喊。 “我……我藏在粮草车里面。”柳玉珍低下头,有点害怕这样的父亲。 “你跟来做什么!马上回家!现在就回去,不行,我得亲自看着你进了大门才行。” 柳亭俊也不着包扎伤口了,立马拉着自己的女儿离开这个粮草车走到了孙盛的面前。孙盛看着被柳尚书攥住的女人挑起眉毛,这是柳尚书得女儿? “孙小将军,我可能不能干这次的粮草任务了,我得回一趟家里。”柳尚书脸色难看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柳尚书这是要做什么?”孙盛挑起眉毛。 “我要送我这女儿回家。”柳尚书有点尴尬的说,他知道这个孙小将军出于将军世家,讨厌一切违反军纪的事情,尤其是懦夫。但是看着自己灰头土脸的女儿,柳亭俊老脸一横,大着个脸跟孙盛提出了条件。 “柳尚书,觉得您说的这个话合适么?” 孙盛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下来。神情阴恶危险,盯着柳尚书。此时,在旁边的柳玉珍站起来,挡在自己父亲的面前。 “我错了,爹爹,我自己可以回去,你继续配合孙小将军押运粮食吧。”柳玉珍几乎是颤抖着嗓子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她一看见孙盛的那张脸就想起刚才山谷里横尸的血腥场面,她好怕孙盛会生气然后一刀杀了她的父亲。 孙盛把目下移,看着挡在柳尚书面前的柳玉珍,小小的女孩,白白嫩嫩的脸蛋,眼睛黑白分明,但是带着坚定,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就停滞了一下。 “柳尚书可是这次押运粮草中的重要人物,少了他不行,我也不会给柳尚书回家送人的机会。” 柳尚书脸上有点难看,憋得发红,可是孙盛手里的长枪抬起重重的在地上剁了一下,灰尘被溅起来,在空中飞舞,柳玉珍害怕的抓住父亲的衣服躲到了身后。 “爹,我不回去了,没事的。” “不过,我正要派人回去请求增援,让朝廷给我们多配一些士兵押运粮草,顺便可以叫士兵去尚书府给你们家里传信。” 留下这么一句话,孙盛就去那边准备点燃那些被杀死的土匪的尸体,柳大人赶快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纸笔,准备给家里书信一封,叫家里尽快派来家丁接小姐回家,不对,顺便再请一个暗卫组织。 很快,就有一个人过来找柳尚书,柳尚书把自己刚写好的信封交到他的手上,再三叮嘱,一定要送到。 “在家丁和护卫来之前,你就寸步不离的跟在爹爹的身边。”柳大人虽然刚才有点语气不好,但是这个女儿到底还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不舍得她受苦。 “好的,爹爹。” 柳玉珍乖巧的点头,搀扶着她爹去粮草上坐着。 “你给我说说,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出来的?” “我总是待在家里,好无聊,大姐姐二姐姐都出嫁了,这家里就剩我一个女孩。”柳玉珍崛起自己的嘴巴,有点撒娇的意思。 “那你也不能跟着来了押运车对啊!”柳尚书有点抱怨的说自己的女儿。 “我上错了车,我原本是想要去那辆给咱们家里送菜的牛车,谁知道你们临时换绳索,我就上错了车,上了押运粮草的车,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出城了,我就呆在这个车上了。” 柳尚书觉得自己就是把这个女儿给宠坏了,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粮草处理好,大家继续赶路,女主正大光明的和柳尚书坐在粮草的上面,这个补给将士粮草的马车上,女主像个小鸟雀一样叽叽喳喳,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问题,像是第一次见到这野外的事物,然后,就吸引了孙盛的注意力。 第五百四十九章 往事 从京城将粮草运往边疆这一路上,孙盛的目光渐渐更多的留在柳玉珍的身上,看见她因为一点新奇的事情而变化的表情而感到心里满满的。 一天,他们的粮草队伍还在行进,一支队伍追上来,这是柳尚书家里的家丁,他们专门来接小姐回家里。知道是来接柳玉珍回家的队伍,孙盛心情低落下来,有点不舒服。 但是,他没有理由阻止,他年龄尚小,也不知道自己那种心情是什么意思,只能干巴巴的看着柳玉珍被带走。 柳玉珍临走前来到孙盛的面前,再次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孙盛看着她那张白皙的小脸蛋,欲言又止,胸腔里面热热的,可什么都不知道说。 柳玉珍一双水眸看着这位少年将军也是欲言又止,有留恋,要不是尚书大人的催促,怕是俩人还要再对视上一会时间。 柳玉珍离开了,孙盛每天就是疯狂的赶路,原本需要一个月时间的行程被提到二十五天,去到军营,安排好粮草,孙盛骑马回京准备接他的父亲和哥哥们。 这次出兵所有的事宜都安排好,只剩下两军对垒。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大战开始,果然势如破竹,柔然大败,滚回自己的老家。孙将军再一次建立功勋,可是过于庞大的功勋遭到了皇家的嫌隙。 皇上在大战之后就立马收缴了孙家的虎符,孙将军一家对皇上忠心耿耿,可皇上此举确实是让他们寒心。 天启十六年春天,大军回京,在皇宫,皇上为孙将军举行了颇为盛大的庆功宴。 在宴会上,京城所有的贵女和夫人都来了,接着这个机会给自己家里的女儿或是儿郎挑选一个好媳妇或是好丈夫。 而刚刚得胜了大将军一家里有三个儿子,除了已经婚配生子的大公子,还剩下两个儿子还没有婚配,听说孙将军两个儿子在此次战役中勇猛非常,所以,一时间成了这个宴会上炙手可热的儿郎人选。 无数的夫人将她们打量的目光放在这三个虎虎生威的儿郎身上。他们随了孙将军健壮的身形和强势的体魄,以及孙夫人的面容。站在那里就像是神兵天降下凡。这些京城的夫人脸红着,小心打量,就不要说孙将军和孙大少爷已经有夫人了,他们这浑身散发的雄性气质就叫她们臣服了。 各个小姐更是不敢看他们,他们实在太高了,给人的压迫力太大,就像一堵墙,加上可能因为上阵杀敌时间太长,他们几人身上都是肃杀之气,让人害怕的敬而远之。 柳玉珍之前因为擅自离开家里藏在粮草队伍中,被她爹狠狠教训之后,在家里安分了许久一段时间,此次前来还是她娘求着父亲才把她带来这皇宫见识。 年轻的女孩稍加打扮,本就美丽的容颜更加可爱,这宴席上无数的目光都流连在她的身上,也有很多的夫人为起自己家里的儿子挑选儿媳人选,也看上了柳玉珍。 孙盛一身素色的铠甲,原本吓人的气势少了许多。他一早就看见进来的柳尚书,以及跟在他身后穿的很漂亮的柳玉珍。 不同在押运粮草那时,柳玉珍蓬头垢面,现在的她精致的仿若神仙妃子,一举一动都让他移不开眼神。 孙盛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明显的视线被柳玉珍产察觉到,她知道这里有很多人都在看她,她不敢回望回去,只是这目光太过持久而且拥有很强的穿透力,还带着熟悉,柳玉珍试探着回望了一下,看见熟悉的面孔,她眼里发出光芒,小幅度的朝着孙盛点了点头。 孙盛眼角勾起,原本抿成一条线的薄唇也向上勾起来,这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容更显出一种温和,无数贵女丢了芳心。 “看什么呢,还笑了?”旁边,孙盛的二哥用肩膀碰了碰他,调侃着。 “没看什么。”孙盛沉声说,但是少年心思怎么都掩饰不住。 “是不是看上谁家的女儿了?我去跟娘说,叫娘去问问。”孙盛的二哥这就要晃动到他母亲那里去,被孙盛急忙拉住了胳膊,可若是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那样的事,孙盛一定会让他的二哥去告诉他母亲,让他的母亲去给提亲,也好过后来他后悔! 孙夫人从前不轻易来到皇宫的宴席,出身武将府邸,孙夫人身上的气势也是不俗,和那些绣花抹粉的夫人格格不入,所以不管什么聚会,也没有夫人邀请她去,当然就算邀请了,她也不屑去参加,有那个勾心斗角攀比的时间,她更愿意待在家里帮她丈夫处理一些事物,或是搭理花草。 可是,眼看着这自己家里还有两个儿子没有婚配,纵然是向来顺其自然的孙夫人也有些着急了,趁着自己丈夫又立了大功的情况下,孙夫人盛装打扮来到了皇宫,想要给自己的两个儿子暮色几个本分勤劳的婚配对象。 在孙夫人来到这皇宫宴会的第一刻起,她就在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场上的各个未曾婚配的官家女儿以及那些已经婚配的女儿的表现。 明明那么多的人在打量她家的两个儿子,明显是看好了的,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找过她,说想要联姻的意向,怎么嫌她两个儿子不够优秀?真是瞎了眼睛,她家的两个儿子不比那些个弱不经风的小白脸优秀? 孙夫人看着那些互相攀谈的夫人们,有些坐不住了。 “娘起身了!”孙盛的二哥偏头在孙盛的耳边说。孙盛把目光落到自己母亲的身上,孙夫人走过来拍拍自己两个儿子的肩膀,向着人群中走过去。 谁知孙夫人一出现,那些夫人们就躲开的很远,但是似乎又有一丝想要上前询问的意思,孙将军隔着很远,看见了自己夫人的情况。他无奈的摇摇头,来之前,他夫人就跟他说了,来这的目的,可看现在的这个架势,怕是情况困难。 孙将军瞥了眼人群,看见想要见得人,眼前一亮,端起自己手里的酒杯向着柳亭俊柳尚书过去了。 第五百五十章 千金 “柳尚书。”孙将军高大的身子一下子就罩在了柳亭俊的面前,柳亭俊抬头才看见这个孙将军。他受宠若惊,急忙端起自己的酒樽。 “此次押运粮草,麻烦柳尚书了,我家犬子没给您添乱吧。” “没有没有,孙小将军英勇有担当,还在关键时刻保护了我,哪里添麻烦了。”柳尚书恭维着。 孙将军听见此话,到是眼里闪过骄傲的神色,他的儿子,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好将军!他举着酒樽和柳尚书碰了一下,偏过头,看见柳尚书身后的小人儿。 “这是柳尚书家的千金?”孙将军算是肯定的语气,这柳玉珍和柳尚书长得比较像,都是精致秀气的长相,一眼就能够看出这是一对父女。 “是是是,这是我家的三女儿。”柳尚书叫柳玉珍上前来,柳玉珍虽然是个女孩,年龄也小,但是倒不怕生人,她很崇拜像孙将军这样英勇的将军。 柳玉珍一双闪亮的眼睛盯在孙将军身上,孙盛隔着老远看见自己父亲在和柳玉珍说话,他眼热的想要过去,旁边的二哥又把头偏过去。 “你看没看见父亲在和谁说话?好像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孙盛的二哥对孙盛说,孙盛听见他二哥这么说的时候,脚下的步伐就开始了,向着他父亲的方向走过去了。 “父亲。”孙盛恭敬地朝父亲鞠了一躬,然后目光稍微在柳玉珍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就把目光移开了。 “柳尚书,柳小姐。”孙盛又向着柳尚书行了一个礼,柳玉珍看见孙盛过来,有点娇羞的往后退了一步,孙盛看她的目光太过有侵略性,她很害怕。 孙夫人站在这人群中,没有人搭理,倒是看见自己的丈夫身边站着一个让他觉得很好看的小姑娘,孙夫人有点满意的过来了。 “这位是柳尚书家的千金?”孙夫人努力的让自己的面容显示出一种慈祥的神情。 “是,孙夫人好。”柳玉珍乖巧的行李,落落大方的模样更是让孙夫人欣赏,眼里露出满意的光,孙夫人一抬头,看见自己小儿子那落在人家姑娘身上的目光,用自己的手肘碰了碰孙将军,示意孙将军看看自己儿子那副花痴的模样。 孙将军在看见自己夫人的眼神之后向着旁边儿子看了一眼,转过头,夫妻俩对视,眼里都是了然。 孙夫人拉过柳玉珍和柳夫人到旁边说话。 “不知道柳家小姐可否分配?”孙夫人问话直接,这柳夫人立马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只是这柳夫人看着自己女儿这花一样的模样,再看看孙家那几个小将军的模样,心里有些害怕,面上更是为难。 柳夫人直接说。 “这我家的大女儿还有二女儿都已经嫁人了,就连这最小的女儿也已经有了相亲的对象。”柳夫人眼睛一转然后说。 孙夫人有些失望,她不是强取豪夺的人,这柳夫人明显是不想和自己结亲家,所以就算自己再多问几句怕也是让人给拒绝了。 孙夫人失望的离开了。 孙夫人摇头晃脑的冲着自己的丈夫摇摇头,孙盛看着,有点不高兴。 这宴会属实无聊,还没有外面的夜市有趣,柳玉珍坐在自己的小桌子上,几乎就要睡着了。孙盛远远地看着她,嘴角扬起来好大的角度。 后来他就注意到,在柳夫人的坐席上,去了一个不认识的夫人,还带着一个公子哥儿。他有点坐立难安,几乎想要过去,他不知道那四个人在商量什么事情,但他知道肯定不会是他想知道的事情。 柳玉珍看着面前这个文绉绉的公子,还有他那前来提亲的娘亲,心里不喜欢,她娘为什么要撒谎,刚才为什么要跟孙夫人说谎话?该不会是怕孙夫人要跟自己家里结亲家吧? 柳玉珍看了不远处的孙盛,发现孙盛正在看她,她急忙把自己的头给低下来。那个家伙干嘛那么看她,怪吓人的,像要吃了她一样。 宴席进入了高潮,皇帝和皇后还有各位皇子公主都已经来了,宴席坐满了。先是歌舞表演再是各个大臣家里的女儿表演才艺,以此来吸引夫婿,柳玉珍被她父亲逼着也上去弹了一首简单地琵琶曲,这首琵琶曲,虽然曲子简单,是个贵女都可以弹上来,但是不得不说,因为柳玉珍精致漂亮的容颜给她找引来许多目光,柳尚书坐直自己的腰板,自己的这三个女儿各个漂亮,所以嫁的都格外好,这第三个小女儿,也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一定也会嫁的很好,就算不好,他也会给自己女儿物色一个出色的夫婿。 孙盛看着安静在台上弹琴的柳玉珍,心里满满的,再一看,很多人,男人都把目光把柳玉珍的身上,孙盛胸腔里升起来一阵怒气,他不希望有这么多的人看见柳玉珍的美好,想把她藏起来,暴戾嗜血的因子在他的胸腔里面震动起来。 “你怎么了?”二哥问他,孙盛这才收回自己的情绪,镇静下来。 柳玉珍表演完了,皇后娘娘还专门说了一句,这柳大人家里的千金都是貌美如花,才艺双绝。柳尚书说了几个不敢当之后就坐下了。 歌舞才艺什么都欣赏完了之后,宴会就算进行了大半了。 皇帝在这满朝文武都在的大宴席上,宣布了一个决定。决定收回大将军手里的护符交由大理寺管理。 此言一出,整个宴席都安静下来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卸磨杀驴,在完成任务之后,收回虎符已经在孙将军的意料之中了。 只是没想到皇帝会这么着急,在这个人群众多的大殿上就宣布了这件事。孙将军坦然的点点头,顺便表达了自己正好因为年龄大了想要解甲归田的意愿。 总之,当天的宴会,孙盛只觉得自己过得很不高兴,然后就离开了。 孙将军交了虎符之后,就立马回到决定回老家。带着一家老小全部都离开京城。 就连孙盛也得离开京城,尽管他十分想继续待在京城,柳尚书家里他还没有去拜访。 第五百五十一章 柳家小姐 就在孙将军决定离开的前几天,孙盛一个人骑着马到了柳尚书家里。 柳尚书家里的大门关着,孙盛正想要上门敲门就被旁边的一个身影给吸引住了,只见从旁边的一个小门跑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孙盛停下自己上门的脚步盯着这个小身影。 柳玉珍已经被关在家里七天了,不知道是哪个大臣家里的公子哥儿看上她了,她母亲也觉得她的年龄到了该嫁人的年龄,让她呆在家里绣花。 这些日子绣花绣的她的手都酸了,眼睛都花了,再不出门出去玩一下,她都要瞎了! 看看周围没有父亲安排的家丁,柳玉珍放松了自己的脚步,她这次出来要去吃苏李记家里的肉松卷儿! 孙盛跟在她的身后,看着这个小人儿撒欢的脚步,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弧度。 “柳玉珍!”终于,他叫出了他的名字,少年刚刚缓过嗓音,加上中气十足,前面走的柳玉珍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见像山一样向着自己走来的孙盛。 “你吓死我了!”柳玉珍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孙盛。孙盛走到她的面前,比柳玉珍整整高了两个头,柳玉珍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你来干嘛?” “来找你。” “我?”柳玉珍伸出手指指着自己,不明白孙盛为什么来找自己。 “嗯。”可能是孙盛眼睛里的目光太过明显,柳玉珍红了脸蛋。 “哦。”她低下头,小声的答应。 “你要去哪里?”孙盛问她。 “我正要去吃一个好吃的。”柳玉珍说,孙盛在前面走,发现自己走的似乎有些快,故意放慢了脚步和她并排。 柳玉珍注意到孙盛的动作,心里有点异样的感情。 “你在想什么?”孙盛问柳玉珍,柳玉珍摇摇自己的头,说没什么。 “我在京城的苏李记家里只吃过肉松卷儿,不过是真的很好吃!”柳玉珍没话说,向孙盛推荐这家苏李记的糕点。 俩人很快就来了叫苏李记的店铺,肉松卷儿一排排的摆放在橱柜里面,柳玉珍一双眼睛里都是期待,孙盛看着她那副模样,心里高兴,直接叫掌柜把所有的糕点都来一些。 “你买那么多干什么?” 柳玉珍猛然转头看着旁边的孙盛,孙盛示意她到旁边的桌子上等待,俩人坐在桌子上。 “今天我请你吃,你把所有的糕点都试试吧。” 一听见是都给自己吃的,柳玉珍一双眼睛都瞪大了,她欣喜地看着孙盛。直到看见孙盛点了点头,她更加高兴了。 各式各样的糕点一下子全被摆到了桌面上,柳玉珍看着这些吃的,脸上的幸福感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孙盛喜欢看见柳玉珍这样的神情。 “你也试一下啊,别就我一个人吃啊。”柳玉珍指着面前的各样糕点,孙盛已经吃了,但是看见柳玉珍那像小仓鼠的模样,食欲一下子就来了,又吃了几块。 柳玉珍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隙,然后冲着他笑。 …… “谢谢你。我今天吃的很开心。”柳玉珍对孙盛说,孙盛点点头,将她送回家。还有几百米的时候,柳玉珍就叫孙盛停下脚步。 “好了,你就把我送到这里吧,我要进去了。” 孙盛脸上的神色有点难看,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不上得台面的,而且他今天本来就是想去柳家提亲的! “我去你家有事情。” “嗯?什么事?”柳玉珍一下子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他。孙盛默不作声继续向前走,然后转过头,眼睛看着她的说:“去提亲。” 少年的嗓音沙哑,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少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你不要脸!”怎么能够当着她的面这么说话,柳玉珍急忙跑远了,跑回自己出来的小门,然后倚在门后,悄咪咪的看着门外的孙盛,脸上红的滴血。 孙盛敲响柳家的大门,家丁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高大少年,吓得后退了一步。 “我是孙家的三少爷,来见你家柳大人。”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通报。”可能是孙盛的强大气场吓坏了家丁,这个家丁刻不容缓的去找他家老爷,然后有光速的回来邀请孙盛进门。 “柳大人,我父亲不日就会离开,走之前,我想来提亲。”不可置否,这是向他家的三女儿提亲的,柳大人有点难办,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在前厅的听见这个事的丫鬟立马跑回了后厅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柳夫人,柳夫人立马跑到了前厅。 “不知道孙小将军过来所为何事?”柳夫人装作满不经意的模样。但是语气就是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意思。 “我想向柳三小姐提亲。”孙盛大胆的说,勇气可嘉,但是至于紧不紧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拳头都握紧了,手心里面也都是汗水。 这句话被刚要进来的柳玉珍给听见了,柳玉珍心里“砰砰”的跳动,这个孙盛太直白了!不过她似乎有点心动了。 “哦?那还真是抱歉了,孙小将军,我家珍儿已经许配出去了。”柳夫人带着歉意和不满意的态度对孙盛,但是孙盛并不生气。他站在这前厅,开始散发他强大的气场。 “不管柳小姐有没有被许配出去,我都想再试一试,我想知道柳小姐自己的想法,如果她告诉我不愿意跟我走,我就离开。”孙盛继承了他爹娘的果断,不善于强迫别人。这一点倒是让柳尚书和柳夫人比较满意。 “孙小将军可能不知道,我们家珍珍从小就是娇生惯养,恐怕受不了苦。”言外之意是因为孙家是武将出身,怕女儿嫁去了受苦。 “不会,我不会让她有受苦的机会。”孙盛信誓旦旦的说,伟岸的身姿叫柳尚书夫妇怔愣了一下。 直到最后,孙盛也没有得到柳尚书的任何表态,他心里不舒服的回家了。回到家,孙夫人看见自己的小儿子不太高兴的模样,追问他怎么了。 “娘,你能去柳家提亲么?”孙盛回到家里之后,终归还是个小少年,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是需要让家里的大人去解决。 孙夫人一下愣了。 “你 第五百五十二章 提亲 “喜欢!”孙盛坚定地说,说自己喜欢柳玉珍。 孙夫人眼睛睁大,拍了一下孙盛的肩膀。 “傻儿子,你怎么不快一点跟娘说,你跟我说了,我那天在宴会上怎么说也给你好好问一下啊!” 孙夫人有点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 “儿子,你不要着急啊,娘这就去柳尚书家里给你问问。”孙盛的二哥也过来了,大笑着问孙盛,说他藏得够深啊! 孙将军从军队交接刚回来,心情还有些不好,进门的时候听见自己夫人和儿子们商量婚配的事情,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大笑着进门了。 “怎么,盛儿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了?”孙将军脸上带着笑意对自己的夫人说。孙夫人也是难得脸上带上了笑意,因为这几天,因为被收了兵权的事情,家里的气压一直都很沉闷,所以但凡有点值得高兴地事情都会让大家放松下来。 “是啊,是柳尚书家里的小女儿。” “柳尚书家里的小女儿?我那天见过了,特别机灵的一个小姑娘。”孙将军回忆起那天在皇宫遇上柳家小姐的情况,是个好姑娘,可是柳尚书和他的夫人不一定能够答应,看样子人家里肯定是舍不得把女儿嫁进一个武将家里的。 “这样吧,夫人,你是不是要去柳尚书家里,我这就卸下盔甲和你一起去。” “老爷?你也要去?”孙夫人有点惊讶,就连孙盛的二哥也很惊讶的问他爹。 “好啊,你们对老三的这个婚事还挺上心啊!”孙盛的二哥说,语气带着酸酸的那种意思。 “哎呀,这不是老三难得有喜欢的人。”孙夫人说,她们家里的老三,从小就是个稳重的孩子,不悲不喜的向来,不过在战场上骁勇善战,很有天分。就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想要的一个姑娘,还会主动向他们请求,去提亲,那自然是要满足的。 他们家里的老二就是娇生惯养,什么都要好的,好吃的好穿的都要。 孙将军立马就去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卸去了盔甲之后,孙将军一身的肃杀就变得柔和了一些,倒不像是个武将而是个文臣了。 “盛儿,你且呆在家里,我和你娘这就去给你问问。”孙将军让管家给准备了一些礼物,然后和夫人就去了柳尚书家里。 …… “孙将军,不知道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柳尚书听见家丁的通报,立马就过来迎接了。 “是这样的柳尚书,我和夫人来是想提亲,为我家的盛儿。”孙将军和蔼可亲,可能这是他手下那些兵从来没见到的模样儿。 柳夫人一看见孙将军和孙夫人就有点打怵的模样,他们是武将出身,身上都带着一股让她害怕的气势,她向柳大人的身后躲了躲。拽拽柳大人的衣袖,把柳大人叫到屋里面去。 不久之后,孙将军和孙夫人空着手从柳尚书家里出来了,家丁手里拿着没拆封的礼物,柳大人说自己家里的女儿已经和别人有了婚约,不能再答应孙将军家里的提亲了。 “这下,盛儿应该会很伤心吧。”孙夫人有点灰心的说,孙将军也是叹了一口气。 “什么?那柳家小姐已经许配出去了。”孙盛的二哥问他爹娘说。 孙夫人和孙将军看着自己的儿子,孙盛脸色有点不好,没说话,拿着自己的长枪出去了。 不知不觉,他就又晃到了柳尚书家门口。 柳玉珍从自己的丫鬟那里知道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他爹娘为了不让自己嫁给孙家,很快就去了从前答应的李公子家里,并且迅速订下了婚约。 “娘,我不想嫁到李家去。”柳玉珍摇着她娘的衣袖,脸上不情愿。 “你是不是傻啊!姑娘,你知不知道现在孙家他们什么都不是,孙将军手里的虎符被皇上收走了,现在他又要回老家了,那从此以后就就是个庶民了,你嫁给一个庶民干什么?”柳夫人自认自己是为女儿着想。 “娘,你怎么能这么想?难道没权没势,就不是一个好的婚配对象了么?”柳玉珍有点声音大开始反驳她娘。 “你娘说的对,今天下午我们去李家,已经商议好你和李家公子得婚事了,你到时候收拾好就准备出嫁吧。”柳尚书从门外进来,告诉他女儿。 “爹!你怎么这样,你们都不问问我么?” 柳玉珍更是生气了,她大叫着,几乎要把这个屋子给掀翻了。 “反了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爹娘还能害你不成,那李家公子今年刚考上了乡试,再给他个几年时间,就能考上进士,到时候你就是进士的夫人,荣华富贵,受人尊敬,不好么?” “不好!我又觉得那有什么好的!” “好了,不用跟她说了。”柳尚书拉着自己的夫人离开柳玉珍的房间,并警告柳玉珍不要再出去了,最近在家里好好的把自己绣袍给绣好了。 谁知,下午,这柳玉珍就跑出去了。 而一直徘徊在柳家门口的孙盛,再一次遇见从小狗洞爬出来的柳玉珍。 “你怎么在这儿?” 柳玉珍一爬出来,就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孙盛。甚至来不及尴尬自己身上还没拍干净的杂草。 “我想见你。”孙盛不会花言巧语,一切都是最真诚的。 而偏偏这样朴实的话叫柳玉珍更是害羞得红了脸。 她半天没说话,捂着自己的脸蛋。然后,似乎想通了什么,她伸手抓住了孙盛的手,孙盛一时间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那我们现在去干什么?”柳玉珍不敢抬头看孙盛的脸,但是那娇羞的声音和姿态,就算是木头的孙盛也知道,柳玉珍或许也是喜欢他的。 “我不知道。”孙盛僵硬着身子,只能看着柳玉珍的发顶。 “那我们去游船上?” “好。”半天俩人敲定了去京城的护城河上乘游船吃河蟹。 “你以前来过这里么?” “跟我二哥来过。” 第五百五十三章 李公子 孙盛骑着马,把换上男装的柳玉珍先放在马上,然后自己坐在她的身后,将她娇小的身子笼罩在自己的身下。 “好像就是这里,你在这里把马停下,我们走过去吧。”柳玉珍让孙盛把马停下,俩人走过去。想要上游船是要花钱的,柳玉珍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半分钱也没有带,一脸“可爱”的看着孙盛,孙盛无奈的摸摸她的头,从自己的衣袖里面拿出钱袋。 “我跟你说,这游船上的河蟹特别好吃,尤其是你再拌上鲶鱼的嫩肉就更加厚重鲜美了。”柳玉珍一边形容那美食的味道,一脸的向往。 两个小孩就这样还没上船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快乐。孙盛带的银两很足,所以俩人选择去了最大的游船。 今晚这艘大船上有很多的人,似乎是谁家的公子在举办宴会,邀请了很多人来过。俩人径直进了自己的包厢,将该点的吃食都点了个遍,像吃苏李记那样。 旁边那个大包厢里面发出了很大的吵闹声。 “大家今天敞开肚皮吃,我请客。” “李公子可是有什么喜事?” “确实是喜事,柳尚书今天来我家里,跟我爹娘商量我和柳家小姐的婚事。以后我的岳丈大人就是当今的尚书大人了。” “李公子有福了,柳尚书家里的三千金可是个小美人啊!” “哈哈哈!”此时可能是李公子的声音,笑的十分狂妄。 而这所有的对话都被柳玉珍和孙盛给听见了,孙盛的拳头捏的很紧。骨头发出咯咯咯的错位声音。 “以后李公子有了柳尚书这样的岳丈,前途无可限量。”周围人继续再恭维着,李公子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恭维,一个个回应着,十分自信。 柳玉珍不喜欢这李公子,从前她就见过李公子,是个十分轻浮的人。 “李公子,那你成亲了之后是不是就不能来看我了。”此时,从旁边那个包厢里面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 “怎么会呢?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就算娶了妻,我也不会忘了你啊。你始终是本公子的心头好啊。” “哈哈哈,李公子这是家里红旗不到,外面彩旗飘飘啊!”人群发出哄笑的声音,男男女女的声音,十分乱。 柳玉珍眉头团起,十分不舒服,没想到李公子这个人在外面还养着女人,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考上的乡试。 这疑问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对了,李公子,之前给您找的那个替考,已经找到了,听说最近他一直在家里勤学,到时候帮助您考试,一定是很简单,就算是国考,相信李大人也会帮您把他安排在大殿之上了。” “好好好,本公子能不能考中进士,就看这个人了。” 孙盛和柳玉珍在旁边的小包厢里面,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秘密,这个柳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除了在外面养人,还会找人替考! 孙盛此时拳头已经握得很紧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柳尚书宁可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渣也不把女儿嫁给他。暴力的因子在血液里面作祟,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蟹黄、蟹腿还有蟹盖都来了!”船上的小二传过来了。 柳玉珍看着孙盛的表情,犹豫着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拳头上,轻轻地。 “已经上菜了,吃饭吧。”孙盛回神,看着自己手上的小手,反手握住,带给柳玉珍强大的安全感。 “你愿意跟我走么?”孙盛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柳玉珍愣了一下,没想到孙盛会问的这么直接,然后仔细思考了之后,她坚定地点头。 “好。” 互通心意的两个人开开心心的将这顿河蟹大餐吃光,然后孙盛送她回家。临进家门,孙盛轻轻抱了柳玉珍一下。 柳玉珍小脸立马就红了。急匆匆跑回自己的家。 “你还知道回来!”柳尚书把书砸在柳玉珍的身上,柳玉珍被盛怒的父亲吓到,向后躲着。 “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了!”柳尚书想起家丁给他报告的话就是一肚子怒火。 “我怎么生出你这样不知检点的女儿,已经订了婚约,还和别的男子出去厮混!”柳尚书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什么婚约,你们有问过我么!” “不需要问你,李家公子德才兼备,是京城难得的好良配!而且他爹还是翰林,将来李公子就算是承袭他爹的官位,那也是位高权重!”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吃喝嫖赌,在游船上还有相好的,而且,他乡试过了,你以为那是自己考的么,那是他找人做的替考!” 柳玉珍把白天自己听见的事实都一股脑倾诉出来,但是显然,他爹不相信。 “我看你是疯了,这样的话你都说的出口!”柳尚书气的浑身颤抖,手指指着柳玉珍。 “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出房门,直到你出嫁!”柳尚书不给柳玉珍继续说话的机会,叫人带走了她。 果然,第二天,柳玉珍就发现自己被关在屋子里。门口都有守卫,她出不出去。孙盛每天流连在柳尚书的家门口渴望能够见柳玉珍一眼,但每天都是无功而返。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潜进了柳府。 “珍儿?你在里面么?” 孙盛看见一间屋子被锁上了门,在门前轻轻地问。没有人回答他,但是已经来了,他就要见到柳玉珍。撬开窗户,他爬进了窗子。 月光下,柳玉珍乖巧的睡在床上。 睡梦中的柳玉珍并不安稳,而孙盛触碰在她脸上的手更是让她惊醒了,只看到一团黑影,她想尖叫,被孙盛及时的捂住嘴巴。 “是我。”孙盛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柳玉珍安静下来。 “你怎么来了。” 柳玉珍睁着一双大眼睛问他。 “你许久没出去,我想你了。”孙盛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更加具有冲击力的进入柳玉珍的心,俩人相顾无言。 许久,柳玉珍抬头。 “你带我走吧。”她用自己的双手环住孙盛的腰身,闷声的说。 第五百五十四章 千方百计 “不行,我想你堂堂正正的嫁给我。”孙盛用自己的手捧起她的头,坚定地告诉她。 柳玉珍把头埋进他的怀抱里,蹭了蹭。孙盛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月光如水,此时屋里面的气氛十分的温馨,孙盛却第一次感受到了那股浑身灼热的感觉。 察觉到孙盛身上的滚烫,柳玉珍似乎明白了什么,有点尴尬的松开手,然后乖巧的躺回自己的床上,往里面挪了挪。 “你要不要上来。”柳玉珍问孙盛,孙盛看着那粉色的小床,喉结滚动,笨手笨脚的上了床,规规矩矩的躺在柳玉珍的身边。 但是,自己心爱的人就躺在他的身边,他根本就睡不着,眼睛睁得很大看着天花板。直到,柳玉珍把一只很轻的胳膊放在他的身上轻轻拍他。 “睡吧,已经很晚了。” 这句很温柔的话似乎带着魔力,他睡着了。 第二天柳玉珍起来的时候,孙盛已经离开了。连一丝痕迹都不剩下,要不是那稍微敞开的窗户,她都要怀疑孙盛昨晚是否来过了。 柳玉珍洗漱好,轻轻敲门。告知门外的家丁。 “你去告诉我爹,我已经想通了,我想见他。”柳玉珍此时的语气出奇的冷静,家丁报告柳尚书之后,柳尚书就立马过来了。 隔着一层门,柳尚书问自己的女儿。 “你真的想好了。” “我想好了爹,我决定嫁给李公子了,你可以不再关着我了么?” “你早点向爹服软,爹也不会这么难为你了。”柳尚书到底还是心疼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立马让家丁放她出来了。 可是,这一等,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孙盛都没有再出现。 柳玉珍纵然拥有了自由,可是也没有见到想要见到的人。 “孙盛,你到底在哪里?”柳玉珍看着紧紧关闭大门的孙家,有点难过的离开。 自从半个月前,孙家的人就已经全部撤离,回到老家了,而孙盛在一个月之前就不见了。柳玉珍几次让自己手下的丫鬟去打听孙盛在干什么,得到的消息都是,小少爷被将军派出去办事,已经许久没回来了。 还有三天,柳玉珍就要成亲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备齐了,就连柳府和李府的都已经装点上红色的纱幔了。柳玉珍看着那些红色的纱幔,心情越发着急了,孙盛你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我就要嫁人了! 临出嫁的倒数第二天,柳家收到消息,李家公子在昨晚被暗杀了,这婚成不了了。柳玉珍在听到李公子挂掉的那一刻,一颗心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想到李公子的死可能跟孙盛有关,她的心又悬挂起来。 会不会是孙盛做的,他这样做会被李家报复的!李家就李公子这么一个独子,要是被李翰林知道了,孙盛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柳玉珍为他担心。 在成亲的当天,孙盛骑着马来到了柳府,被有心人看见了告诉了李家。 “你来干什么!”柳尚书看见进来的孙盛,脸上有点不好看,仅仅一天,喜事变丧事,他家女儿变成了不吉的象征,想要再嫁就困难了,而此时孙盛的出现就像在打他的脸一样。 “我来娶玉珍为妻。”孙盛说。 “你……”柳尚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身上被气得发抖,柳玉珍和孙盛遥遥相望,眼里是诉不完的思念。 “来人,把孙盛抓起来!” 柳府闯进来很多人,立马把孙盛给围起来。李翰林出现在这里。 “孙盛!我儿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 “你还想狡辩?这是我在我儿屋子里面发现的,这是你家传承的玉佩,你还不承认!”李翰林拿出一块玉佩扔在他的脚下。 孙盛看着那块玉佩,眼神不对。没想到自己找不到的玉佩竟然拉在哪里!被抓住了把柄。 孙盛很快就被关进了天牢。 前些天,他被父亲派去回老家看看还有什么亲戚,此次在离开京城之前,多给大家买些礼物。孙盛和他二哥连夜出发,没想到在驿站的时候,被人下药抓起来了,武功施展不开,只能任人当成贩卖的奴隶,好不容易逃脱了,回来之后他就听说柳玉珍就要和李公子成亲了。 一时间没有办法的他只好铤而走险,想要潜入李府的大门杀了李公子,但是等他去的时候,李公子已经死了。 已经回到家乡的孙将军因为小儿子的事情再次赶回京城,在天牢见到了自己的小儿子,恨铁不成钢的他,狠狠地在牢房里把儿子抽了一遍。 “不是我杀的!”孙盛冲着他爹喊。他这么一喊,孙盛的火气更大了。 “你还说不是你,你玉佩都拉在那里了,你还说不是!你个逆子,还学会撒谎了!”孙将军更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孙将军且慢!” 天牢外面传来声音,大理寺少卿范大人! “已经查明,此时非公子所为。” 事情的事实远比想象的还要复杂。谁能想到这李公子是被游船上的相好的给杀死的,相好的因为李公子就要成亲了,心生嫉妒,和造就想要杀死李公子的替考生联手,一起在大婚前夜杀害了李公子。 李翰林一家陷入了舆论的中心,从替考的黑幕到李公子花天酒地,全是丑闻。柳尚书此刻大跌眼镜,但事后竟也觉得松了一口气似的,幸好没把女儿嫁给他那样的人渣! 柳尚书问正在花园摘花的小女儿。 “什么时候,孙小将军再过来啊?”柳尚书如是问,柳玉珍红着一张脸,说不知道。以为这次终于能够在一起的两个人约好了再游护城河。 护城河上俩人私定了终身,也在船上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谁知,不出半个月,皇宫就来了消息。皇上竟要柳家小姐给太子做侧妃!柳玉珍自然是不愿意的,他们家里和孙将军都已经商议好了婚配的相关事宜,怎么又能变卦呢! 可太子那边,一对有缘人就这么被拆散了,天启十六年秋天,柳玉珍嫁入东宫成了太子侧妃。 第五百五十五章 回忆结束 在京城护城河上,一艘小船里面。柳玉珍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脸上都是着急的神色。 “怎么办?阿盛,我好怕……”孙盛原本喜怒不行于色的脸上此时也是显现出一种焦急的神色。他轻轻把柳玉珍抱在自己的怀里。 皇命难违,可是柳玉珍现在肚子里面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孙盛在一个很小的年纪就要经历一种很难得抉择。 “我带你走吧。”孙盛似乎只剩下这一种道路可以选择,柳玉珍把头从他的怀里面抬起来,一双泪眼落在她的少年身上,短短几日,这个眼里有光的少年就已经沧桑了许多。 “我不能害你。”柳玉珍推开孙盛的怀抱,眼睛带着拒绝。 孙盛看着自己空了的怀抱,痛苦的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我去求我爹爹,我爹一定有办法!” “你不要再连累了你家里人好么?”柳玉珍声音变大,似乎想要骂醒孙盛。 “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入东宫啊!而且,我们的孩子。”孙盛看着柳玉珍的肚子。 事情的结尾,不欢而散,柳玉珍不再见孙盛,孙盛每天徘徊在柳尚书的家门口,看着越来越多上门贺礼的人,眼里面的红丝一天天加重,他想留在柳玉珍的身边,而与此同时,他爹孙将军又要他赶紧回老家。 他的乌苏老家那里发生了强匪,二哥因为轻敌已经战死了,孙将军大怒,强制要求孙盛回来,带军剿灭在乌苏的所有匪徒,孙盛自己也十分着急,但是他又担心着柳玉珍。 分离时,柳玉珍告诉他再也不要来找她了,自己不会再见他了。孙盛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还说让柳玉珍等他一段时间,一段时间之后他就会回来接她。他是这样想的,想办法假死,然后过来找柳玉珍。 计划总是完美的。所以,孙盛这一走就是两个月,他走的这两个月回来之后,李玉珍的肚子已经变得非常明显。 成亲的那天晚上,太子也并未动她,太子心中有心爱的人,与柳玉珍成亲不过时掩人耳目,不想把他真正喜欢的人陷入险境之中。所以,当柳玉珍的肚子大起来之后,他并不在意,甚至帮助她守住秘密。 孙盛赶回京城的时候,已经在老家那边做了假死的证据。谁都知道,孙家两个少爷因为剿匪丢了性命。所以,从那一刻开始,孙盛他就是一个自由的人了,不会再有人阻止他和柳玉珍,不过现在他没有办法进入皇宫。 几经周折,他扮成太监进了皇宫,来到了柳玉珍的身边。 …… “你疯了么!”柳玉珍看着面前一身太监服装的孙盛,她简直不敢相信孙盛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我没有真的那样,找了人才……”听闻,柳玉珍松了口气。 “是不是快要生了。”孙盛看着柳玉珍的肚子,有一点不知所措,他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柳玉珍点点头,就在俩人悄摸摸的躲在屋子里面诉说思念的时候,太子正好进了屋子。 “大胆!太子的侧妃也是您能够肖想的!”太子身边的一个太监大声呵斥,孙盛看着太子,将柳玉珍藏在自己的身后。 “我当是谁家的儿郎能够让柳小姐这么隐藏,原来是孙家的小将军啊!”太子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这对小情侣。 “你先出去。”太子对身边的贴身太监说。屋子里面剩下孙盛、太子还有柳玉珍。 “孙小将军,我可以让你留在东宫,但是我希望从此以后,你就一直是小孙工工,不可离开这皇宫一步。”太子的话让两个人身上战栗,一辈子做一个太监,对于一个曾经是将军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痛苦! 柳玉珍在挣扎,她推着孙盛的胳膊。 “你走吧。” 孙盛眼里也是不甘,可看着因为孕吐而满脸蜡黄的柳玉珍,他捏紧了拳头。 “我留下来,这一辈子待在皇宫。” “好!”太子只留下了一句话,不过,从此以后,这孙盛算是在皇宫里住下了。柳玉珍抱住孙盛的腰身,哭的满脸泪痕藏在他的怀抱里面。 他们度过了一段很安静的日子,直到柳玉珍生产。因为难产,柳玉珍产后大出血,生下一个女儿之后就撒手而去了。为了照看孩子的安全,孙盛一直留在宫中,直到孩子被送出宫去抚养。 这个被送出宫抚养的女孩儿就是怡安公主的生母,阴差阳错,怡安的生母再次入宫生下怡安,而孙老头已经在皇宫生活了许久,从一开始守护柳玉珍到守护自己的外孙女,他本该戎马一生的日子全部消磨在这偌大的皇宫。 而怡安公主身上的茉莉花香也是曾经柳玉珍用的香料,被他有私心的送给了这个和柳玉珍长得很像的外孙女了。幸好小姑娘也喜欢,可是小姑娘没有度过花一样的年纪。 虽然他知道这不是钟郁凌和慕君心的错误,但是他还是记恨上了他们。 此次,被发现,也是因为慕君心的敏感加上孙盛大意了。 ……得知所有一切的慕君心和钟郁凌,选择放孙盛离开,他并没有伤害到他们,而且光是这份感情就足够让两个人感动。孙盛被无罪释放。 而在听见孙盛这无悲无喜的一生之后,钟郁凌和慕君心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钟郁凌力排众议,不管太后和大臣们的威胁及进谏,坚持遣散后宫,至此只宠幸慕君心一个人。 御花园,慕君心把她的头倚在钟郁凌的肩膀上,欣赏着面前的荷花池。 “哎,钟郁凌,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遣散后宫啊?” “嗯,不想你被各种不好的人纠缠。” “哈哈哈,那你怎么现在才害怕我被坏人纠缠,之前怎么没有想到?”慕君心崛起嘴巴,有些不满的说。 “那个时候就想到了,可是不是刚登基,迫于太后和各个大臣的威胁,所以……” “那你现在不害怕太后了?”慕君心偏着头俏皮的问钟郁凌。 第五百五十六章 遣散后宫 “我一直都不怕她,只是这朝中有太多和她一样的老古董。我这是借这次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你注意你的措辞好么?” “哈哈哈。”慕君心和钟郁凌笑作一团,相互拥抱着。 皇宫湖心亭里面,笑声一串接着一串,清脆的浑厚的交织在一起。女二带着丫鬟经过,丫鬟好奇的看着那湖心亭,好奇皇帝和皇后在说些什么竟然能够笑成这个样子? 女二遥遥望着,叹息了一下。皇上是大家的皇上,却只是皇后一个人的丈夫,没有一个人能够插足他们之间。所有的阴谋诡计在最后都成了笑话,就连太后都管不了更何况是这样不上台面的自己。 慕君心隔着薄纱远远地看见了对岸那边的女二,装作严肃起来,她拍拍钟郁凌的肩膀。 “我再问你,你真的要遣散后宫?” “嗯。”钟郁凌也停了笑容,一双眼睛看着慕君心,全是踏实的肯定。 “舍得那些娇滴滴的美人?” 慕君心挑眉,暧昧的问他,还示意钟郁凌看向岸边那个走过去的女二。钟郁凌大概知道慕君心说的是什么,但是连看都没看一眼,一双眼睛还是落在慕君心的身上。 “你想我要那些人来打扰我们两个?”钟郁凌挑眉回问慕君心,慕君心把嘴巴撅起来,一个粉拳打在钟郁凌的胸口上。钟郁凌最近是真的不想要后宫里有那么些人来打扰他和慕君心之间的情感。后宫里总是有那么多女人看不懂他的眼色,然后跑到他和皇后的面前挑拨离间。 女二的丫鬟还在向慕君心那边张望着,似乎想要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的皇上笑的那么开朗,女二用眼睛瞟了一眼她,带着她回自己的寝殿了。 结果当天下午就收到了皇上的圣旨,后宫遣散。所有宫妃全部遣散回家,而且皇上还特地做了说明,所有的宫妃都还是清白之身,如果谁娶了这些被遣散的宫妃将会得到皇家的奖金。 女二在收到圣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直到出了宫之后,她还是沉浸在这个变故之中。在得知皇上还特地发了那样的圣旨之后,更是身上都晃动了一下。 皇上这一个举动无疑是让文武百官甚至是太后都搞蒙了,他们甚至还来不及觐见,各个秀女就被遣散回家了。 皇宫之上。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皇家应该开枝散叶,您把后宫都遣散了,这可怎么是好?”一个大臣向皇上觐见。 钟郁凌看着那个大臣,眼里带着“你多管闲事,是不是皮痒”的意思,那个大臣头皮发麻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在言语,把头低下来。 “我这是做什么?皇上后宫的事,就是我家里的事,什么时候,我家里的事情也要让潘大人过问了?”钟郁凌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凌厉的问这个大臣。大臣听见皇上的声音,更是害怕的低下头,跪在地上。 太后此时在后宫,也是生气的把茶杯给气的砸了。 “啪嗒”一声碎裂,太后宫中的宫女被吓得靠边站。 “这个皇上,还真是荒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太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皇后宫中。 “娘娘!娘娘!”白心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像是有什么大事要跟皇后说。 “怎么了这么慌张?” 白心气喘吁吁的进来,开始断断续续的说。 “皇……后娘……娘……” “停!你等会儿再说!”慕君心伸手阻止白心继续说话。让白心好好地把气给喘匀了再说话。 半天之后,白心把自己从小白公公那里得到的消息跟慕君心说了。 “什么?这么快!” “对啊!皇上就刚刚在大殿上宣布的,说后宫遣散,而且,娘娘,你知道么,昨天下午皇上就把这个该消息带到各个宫里面去了,昨晚上,各个妃子啊才人啊就被连夜送走了,听说行李啥的都是找到禁卫军直接打包的!” 白心一串又一串的把钟郁凌将后宫遣散的事情告诉慕君心。慕君心听着白心说的那些话,觉得钟郁凌简直胡闹,想一出是一出,但是细细想来,竟然还觉得甜蜜,不知不觉笑容挂在了嘴边。 大殿上。 钟郁凌还在继续说。 “好了,那些想要阻止的人也不要白费力气了,在昨晚,朕已经把所有的宫妃全部送回他们自己的家里了,想必有女儿在宫中的大臣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那些被内涵到的大臣们把头低下。 “皇上,皇后现在还没有怀孕,您以后也得为皇储做好准备啊!”一个年龄很大,很有威望的大臣用一种权威的声音跟钟郁凌觐见。 钟郁凌最讨厌这些倚老卖老的老臣子,但是又不能把他们换了,现在朝廷上的科考选拔上来的臣子还没有适应,不能够立马提拔上来。要不然,他一定会把他们全部换个干净。 “你这是在咒我么?”钟郁凌的语气变得危险,眼神也是透着明明晃晃的杀意看着那个大臣,那个老臣硬着头皮。 “老臣所言都是忠言,希望皇上认真考虑一下。”那个老臣接着觐见,钟郁凌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行了!不要再说了,今天的会就开到现在!不要再说了!退朝!” 钟郁凌站起来离开。徒留一众大臣在大殿上面面相觑。 慕君心从自己的寝殿跑出来,她现在很想见到钟郁凌。没有换上华丽的宫装,慕君心只穿着一身粉色的轻薄宫装,就像从前那样,浑身轻松,她快步从花园中穿过,路过许多的绿树和花朵。 而在转角的一刻,她看见一身明黄的钟郁凌正大步向这边走来,似乎一张脸阴沉沉的。钟郁凌因为那个老臣的话,心里膈应的慌。 “阿凌!”慕君心飘过来,钟郁凌再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感觉回到了他们初遇那时候的情景,心里的幸福感蔓延上来。 他张开自己的怀抱,接着飘过来的慕君心。轻盈的脚步,粉色宫装的慕君心扑进那给她安全的怀抱里面。 第五百五十七章 备孕 慕君心把头紧紧地埋在钟郁凌宽大的胸膛,听他沉稳的心跳声,获得满足的安全感。 “你真的把后宫遣散了?”慕君心肯定的问,虽然已经知道了事实,但她还是想亲耳从钟郁凌的嘴里听到。 “是,从此以后,后宫只有你一个人,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钟郁凌伸出手掌摸摸慕君心的头发,然后用下巴亲昵的磨蹭她的头顶。 慕君心听见钟郁凌这样的话,心里更加甜蜜,她抬起头,轻轻在钟郁凌的脸颊上碰触了一下。就像情窦初开之时,青涩的回应。 钟郁凌感受到慕君心那微妙的心思,心里也是满满的欢喜。 “皇后,你不应该多奖励一点么?”钟郁凌哑着嗓子问,一双大手已经放到了慕君心的腰上。 “你……得寸进尺!” 慕君心用自己的手打在钟郁凌的做乱的大手上。钟郁凌脸上含笑,却更加把慕君心带向自己的身上,让她把全部的体重都倚在自己的身上。 “我得寸进尺?皇后,你知道,今天我说要遣散后宫,受到了多少的反驳么?”钟郁凌用自己的脑门抵在她的脑门上,磨磨蹭蹭。 “嗯。”慕君心点点头,小声的回应。她知道这是个惹人争议的决定,一定会受到这个时代那些迂腐的人的反驳,一想到钟郁凌独自一人要面对那样的场面,慕君心就觉得对不住但也觉得那样孤注一掷的钟郁凌格外帅气得让她心动。 似乎察觉到慕君心情绪的低落,钟郁凌把话说开。 “不过,我力排众议,把他们都给说服了。”钟郁凌用手掌拍了拍慕君心的后背似乎是在安抚她。 钟郁凌此言让慕君心更难受了,她知道钟郁凌的性格,哪里是“力排众议”,那明明就是强制性的命令,怕是钟郁凌最后离开的时候也惹了一肚子气。 “对不起。”慕君心小声的说,再次把头埋进钟郁凌的怀抱,闷闷的。 “皇后对不起什么?要怪也是我的错,我最初答应你的,没有做到,推迟做到已经是我做的不对了。”钟郁凌双手捧起慕君心的脸,眼睛看着她的眼睛说。 “但是!”钟郁凌肚子里一转,似乎有了新的弯弯绕儿。 “不过什么?”慕君心问他。 “我们要是能够立马怀上孩子,然后生下龙子,那些大臣就会闭嘴了。”钟郁凌眉毛一挑,带着调笑的意味看着慕君心。 “你……”慕君心看着钟郁凌,实在是无法反驳,那些大臣一直要给后宫添人,这跟她没有生孩子来说应该也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走了!生孩子去了。”钟郁凌抱起来慕君心,一步一步向后面的寝宫走。慕君心害羞的一直窝在他的怀里面。 …… 钟郁凌最近有一点烦。他这些天在慕君心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但是慕君心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了。 上朝的时候,钟郁凌也在想这回事情,导致他注意力都没有集中。 “皇上?皇上?”钟郁凌的贴身太监叫了他好几遍,才把钟郁凌给叫的回了神。 “嗯?嗯!” “邱大人跟您说话呢!”小太监小声提醒他。 “好。” “朕觉得,邱大人刚才说的有道理。”钟郁凌胡乱的赞同,然后又开始想刚才那回事情,会不会是慕君心的问题,不会啊,慕君心怎么会有问题呢?钟郁凌有些怀疑,还是找个太医去看看吧,钟郁凌决定了下朝之后就去找个太医秘密的进行检查。虽然慕君心是个医生,但是这事关他男人的尊严,就不要让慕君心知道了。 “皇上!”小太监又叫了钟郁凌一遍,今天的皇上怎么了,竟然跑了神?小太监脸上冒汗,几次提醒皇上,他心里也很慌。 “退朝吧。”钟郁凌悄悄地跟小太监说,小太监如释重负,然后尖细的嗓音在大殿之上响起来。 “退朝!” “等一下,袁大人,你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钟郁凌叫住袁青,这袁青是大理寺少卿,之前在查孙盛的事情中,出了很大的力,被钟郁凌升了官。 那些时间俩人有过短暂的交流,由此,钟郁凌知道,这个叫袁青的大臣家里面有八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是他和他原配的妻子生的,甚至今年,他的妻子已经有三十六岁了,这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孩子尚未出世。 大臣们都好奇的看着袁大人,不知道这皇上有什么好事情交给袁大人去干,袁大人心里也好奇,左右猜测不知道钟郁凌的心思。等所有的大臣都离开了,小太监带着袁青去了御书房。一看到是要去御书房,袁青心想,这事情估计是大事情。 袁青大人像要去接受什么秘密任务那样,隐秘的带着敬畏的心思进了御书房的大门。 “袁大人。” 钟郁凌角放下手里批注的笔,坐在椅子上,朝着袁大人招手,袁大人一颗心立马又机警起来。快速移步到钟郁凌的面前。 “袁大人,朕叫你过来,是有一些私密的事情想要问你,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说。”钟郁凌有意压低自己的声音,袁大人一听是私事,这可是关于皇上的秘密,他更加紧张了,手心里都出了汗水。 “皇上请说,臣一定知无不言。”袁青矮下自己的身体,钟郁凌叫他再靠前一些,袁青大人干脆走到钟郁凌的面前,在他的面前蹲下。 钟郁凌趴在他的耳边,轻声问他。 “就是,朕这些时日和皇后日夜交流,也不见皇后的肚子有动静,你说是怎么回事儿?” “呃……”这位向来逻辑清晰的大理寺少卿一下子大脑短路,仔细回想刚才他们的皇上跟他说的话,才找回自己的思考能力。 “皇…皇上,是不是时间太短?” “什么?你竟然这么说朕!” “不不不,皇上饶命,臣说的是时间太短所以皇后才没有反应,您要不要再等一段时间,没准皇后就有反应了,我夫人怀孕得一个月才能看得出来反应!” 这袁青大人可能真的是家里孩子生的多了,连自己夫人有什么反应都记得一清二楚。 “行,那朕就姑且等他一个月。”钟郁凌点点头,拍拍袁青大人的肩膀。 第五百五十八章 入梦 岂料此时慕君心忽的一阵心悸,她努力深呼吸,试图清醒,却越发天旋地转,直至眼前猛然一黑。 等到她再度有知觉,已是在梦中。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些人,却又苦于无法醒来,只得强撑着。 梦中的女子名叫路浅浅,路云溪总觉得似曾相识。 却说这梦里,话没说完那叫阿七的男子跪在地上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路浅浅让人拿了些吃食给阿七,阿七接过吃食,跪在地上连连磕着响头,激动道:“谢谢江王妃,谢谢江王妃,阿七今后做牛做马定当报答王妃的大恩大德!” 蹲下身子去扶阿七,并宽慰阿七:“婆婆不会有事,你先给她吃点东西,我忙完便去看婆婆!” “真的吗?阿婆真的不会有事吗?” 稚嫩的小脸满脸的渴望,他看着路浅浅的眼眸如星辰般明亮。 本不知道病情,路浅浅不想打包票,可见阿七满眼燃着希望,又怎能忍心浇灭,重复道:“婆婆不会有事!阿七乖,乖乖回家照顾好婆婆,我忙完了可要过去检查的哦!” 阿七再也不敢耽误,抱着食物小跑离开。 进宫后,路浅浅先来到乾宁宫。 乾宁宫中,太后身着正黄色霏缎凤袍,头顶梳着飞星逐月髻,髻鬢插着红宝石赤金凤钗,额前垂着丝细般羊脂玉流苏,流苏轻摇着,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恬静又动听。 她侧身斜躺在美人榻上,一双葱指伸出,宫女取来红宝石赤金护甲,半跪着为其戴上。 “启禀太后,江王妃求见!” “传!” 门外的路浅浅闻声,抬脚进了乾宁宫。 “参见太后!” 太后望去,见路浅浅衣着简单大气,举止落落大方,十分兴喜,只是她脸上挂着一面轻纱,证实了毁容的谣言。 “抬起头来!” 闻声抬头,一双桃花眼从容不迫的对上太后打量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 太后一双凤眼直勾勾的看向她被毁的半边脸,纤细葱指抬起取下面纱。 脸上长出的新肉嫩可滴水,同之前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难看至极。右边脸颊爬满了青黑条纹,在那毒纹犹如地狱里的魔鬼,在新生的嫩肉上张牙舞爪,肆无忌惮的蔓延着,似乎要爬满她整张脸。 太后满脸可惜,轻轻的摇了摇头,路浅浅重新戴好面纱。 旁边的老嬷嬷扶太后坐了起来,宫女赶紧奉了杯茶来,太后端起茶,用茶杯盖子刮了刮茶杯,轻轻吹之,屋间瞬间飘散出一股浓浓的碧螺春茶味。 太后淡淡道:“既已如此,就不必上心……”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又道:“好生管教好影儿和然儿!” “是!” 老嬷嬷猫着腰上前,恭恭敬敬道:“太后,时辰不早了,该去御花园了!” 把茶杯放回盏托,刚起身,眼前一片漆黑,太后驻足,下意识的用手去扶额头,身体顺势朝前倒去。 路浅浅眼疾手快,起身快步上前,一把挽住太后的左手,老嬷嬷挽着太后的右手,两人搀扶着太后重新坐了下来。 “太后……”老嬷嬷一脸担忧,轻轻在起耳畔呼唤着,随之朝宫女吩咐道:“快传太医!” 路浅浅的手顺势往下,抓住了太后的脉搏,把脉后发现太后身子并无病症,身体也不弱。如此看来,只有两种可能,血糖低,或者血压不稳。 身为太后,少不了山珍海味,血糖低乃营养不良所致,排除低血糖,看样子她血压不稳,故而眼前发黑,头晕。 稍坐片刻,太后缓缓睁眼,自嘲道:“老了,不中用了!”看向路浅浅,道:“幸亏你眼尖手快,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就交代在这喽!” 太后乃路府所出,按辈分太后乃原主亲姑奶奶,只是原主父亲这辈没有女儿,不然指不定皇后也出自路府。有了太后这层关系,原主才能强嫁给楚无名。 看样子若想在这里混的好,得要抱紧这根大腿才好! 于是接过话茬,语气轻快,“祖母说的哪里的话,您洪福齐天,孙儿今儿个是沾您的福气来。”突然目不转睛的看向太后,一本正经道:“孙儿看您昨夜喜及过渡,未能休息好,固才有了方才的情景。” 自从路浅浅得了毒疮久治未果,便刻意躲着太后,今日竟说出这般话,太后神愣片刻后大喜,双手拉住路浅浅的手,喃喃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只要你无大过,育好影儿和然儿,只要祖母活着一天,便可保你正妻之位!”太后黄褐色的眼眸有些浑浊,说话的同时用手拍打这路浅浅的手背。 闲聊片刻,宫女请来了太医,太医把脉后,并未发现太后身子有何不适,开了几副安神的汤药,提着药箱离去。 路浅浅自知太后得了高血压,再吃补药只会增高血压,思前想后,开口道:“是药三分毒,既然太医都说祖母无病了,干嘛还要吃药?” 老嬷嬷当即不悦,拉下了脸。 太后却乐呵呵的等路浅浅接下来的说辞。 又道:“若是制作成药丸还好,可这汤药实在太苦了……” 路浅浅一语说中了太后的心思,太后满脸笑意,道:“还是你懂我!”又扭头对嬷嬷吩咐道:“哀家才不喝这些苦涩的汤汤水水,就按照江王妃说的,让太医院把这药材研制成药丸,这样哀家才肯吃!” 其他的路浅浅不懂,这研制药可是她的本行,也可以乘把安神药换成降血压的药。 于是道:“不用麻烦太医院,孙儿可为祖母炼药!” “简直胡闹!”太后宠溺的语气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路浅浅当即拍着胸脯,打包票道:“孙儿自用得了这怪病,私底下一个人蒙在房子里看了不少医书,祖母您就给孙儿一个表现的机会嘛!若是孙女炼制不出药丸,您再让太医院炼也不迟嘛?” 太后无奈道:“好好好,就依你!”突然又道:“炼药归炼药,不可像之前一样,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子里了!” “遵命!” 祖孙二人相谈甚欢,一时之间竟忘了时辰,老嬷嬷见太后从未如此开心,也不忍心打断。 “祖母,时辰不早了,您若在不移驾御花园,御花园那边的人可要怪孙儿独占了您的宠爱了!”路浅浅道。 “我看她们谁敢!” 话虽如此,但还是起身移驾。 第五百五十九章 宝物 正值夏季,沿着御花园一路走来,清荷香味沁人心脾,那白玉铺成的地面散发着温润的光芒,路两旁郁郁葱葱的胡杨柳遮住了烈阳。走到玉石砌成的拱桥上远远望去,湖中心搭建着偌大的阁楼,阁楼紫柱金梁,在湖水的环绕下满地浮萍,翠绿明净。 阁楼前搭建着一块空旷的场地,四周种植着各色各样的鲜花,那些大臣内眷三五成簇品茶赏花,其乐融融! 路浅浅搀扶着太后走了过去,刚到阁楼空地,太监尖利的声音长长的喊道:“太后驾到!”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道。 “平身!” “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吉祥!”路浅浅上前行礼道。 “江王妃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说话间皇后来到太后右侧。 放眼望去,见夏敏敏搀扶着江王生母丽妃,李氏母女在其另侧。 路浅浅直径走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并道:“儿媳见过母妃!” “起来吧!”丽妃淡淡道。 夏敏敏和李玉环一左一右搀扶着丽妃,脸上皆是得意之笑。 路浅浅自知这二人没少在丽妃跟前嚼舌根,既然丽妃不喜她,她也不碍丽妃的眼,起身退到了一旁。 太后久居深宫,一眼便看的明白,路浅浅毕竟是她们路家的孩子,又怎让她难堪,当即轻唤道:“江王妃到哀家这里来!” 路浅浅和皇后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后.进入席间。 “丽妃娘娘,您看到了吧!江王妃仗着皇太后撑腰,又生了一对双生子,把您这个生母都不放在眼里!”李氏语中带酸。 “母妃这不是还有我吗?”话罢,夏敏敏搀扶着丽妃入席。 太后坐正中间,皇后仅次其后坐左侧,丽妃坐右侧,其他嫔妃夫人按位份好低依次并列而坐。 路浅浅本因坐在丽妃左侧,可丽妃听信了谗言,又因夏敏敏身份特殊,因此被其顶了位置。 “江王妃来挨着本宫坐!”皇后顺水推舟,卖了路浅浅一个人情,也拉拢了太后。 阁楼角落,琴师弹奏着欢快的曲子,席间的众人开始献礼。 到了李氏献礼,李氏端着一翡翠玉观音,玉料碧翠,刻功精致,刻像活灵活现,甚是罕见! “这翡翠玉乃先皇所赐,臣妇自知太后慈善,常去广灵寺烧香拜佛,将军机缘巧合下遇一闭世高人雕刻此像,特在广灵寺开了光,还望太后喜欢!” 李氏话罢,嬷嬷上前接过托盘,端着翡翠玉观音呈现到太后面前,并掀开了红帕子。 这翡翠玉乃先帝赐予钱老将军之物,先帝定天下时钱老将军出了不少力,后先帝得了两块上好的翡翠玉,其中一块便赐给了钱老将军,并承诺若钱家生出嫡女定当为后。可钱府嫡出只有一支独苗,因此钱嫡女为后一直未曾兑诺。 现如今李氏拿出这块翡翠玉又带着嫡长女,可见其醉翁之意不在酒。 太后自然知晓其中的事迹,只是眼下东宫未定,她又怎能揣测帝王之心,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洋装糊涂,道:“送子观音,送子观音,哀家求他不灵喽!” 又不能折了先帝颜面,只好将贺礼放在一旁,并赏赐给李氏一些金银,赐给李玉环一只和田玉镯。 东宫之位虽然未定,可大皇子安定王镇守边关,其母妃乃一宫女,产下大皇子便离世。大皇子没有母族撑腰,成不了气候。 二皇子乃战神江王,其母妃为丽妃,丽妃生母有异姓王撑腰,江王又自身战功赫赫,储君之位可有一争。 三皇子乃皇后所出,嫡出又有母族撑腰,但年纪尚小,主持不了朝政。 现如今到了站队之际,钱将军之所以拿出先帝御赐之物,无非是想试探帝王之心,好乘早站好队。 未果,李氏领了赏赐便退回座位。 被赏赐的李玉环得意忘形,想起今早路浅浅不待见自己一事甚是愤怒,一双柳叶眉轻佻着看向路浅浅,道:“听闻江王妃特意去了莫言堂为太后寻寿礼,不知可找到了什么宝物,拿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界!”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在座的人正好都听到。路浅浅去莫言堂一事,不用猜想都知道是夏敏敏嚼的舌根。 听闻路浅浅去了莫言堂,就连太后都有些大惊,要知道莫言堂是个吃人不出骨头的地方,就连当今圣上要想处理莫言堂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莫言堂是爷们儿待的地方,路浅浅一介妇孺,跑去那种地方无非实在自毁名誉。 那些夫人们都开始议论了起来。 丽妃气的脸色通红,当即冷声质问道:“你堂堂的江王妃,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那种地方,那种地方? 这丽妃这么蠢,是怎么在这深宫中存活下来并坐上妃位!这般又蠢又逗的女人和楚无名一点都不像。 可丽妃毕竟是江王母妃,说重了两败俱伤,不说又咽不下这口气,反正是关江王,路浅浅索性一咬牙,道:“是江王吩咐儿媳去的。” 一句话堵住了悠悠众口,谁曾料想话刚落,身后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路浅浅无奈皱眉,心中默念着:楚无名别出现,楚无名别出现…… 转身去看到楚无名在五米之外正看着自己。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人赶忙行礼道。 “平身!” 挨个行完礼后,本以为事情已翻页,谁知夏敏敏作死,上前道:“轮到姐姐献礼了,姐姐就不要藏着掖着了,你在莫言堂得了什么宝物,赶紧拿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界。” 听到‘莫言堂’三个字,皇帝眼睛眯成一道缝,看向路浅浅。 鸡血玉手镯虽然是上品,但并不算什么稀有之物。如今路浅浅若拿不出什么特殊礼物,那么她去莫言堂的目的就有待被怀疑了。 “是本王让她去的,寿礼自当由本王带来!” 楚无名声音低沉,他一开口堵住了悠悠众口。 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个方形金丝楠木盒,盒身有大约十五公分,亲手将盒子呈在太后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太后乐呵呵的将盒子打开。 第五百六十章 梦醒 只见里面放着一个粉玉大寿桃,玉面用烫金写着大大的‘寿’字,太后轻摸了摸‘寿’字,玉桃竟从底部滚落出精致的小玉桃。仔细看来,小玉桃上刻着小小的‘寿’字。 太后大喜,索性将大桃拿起,大桃底部断断续续的涌出各色各样的小玉桃,足足有九十九个。 “祝太后福寿无疆!”江王恭维道。 “好,好,好……”太后连连叫好。 她见过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可粉玉本就可遇不可求,寿桃的子料又极大,内中又被掏空,想想简直是暴殄天物。 那些准备看路浅浅笑话的人纷纷闭上了嘴巴,眼神中无不透露出惊喜羡慕之意。 路浅浅倒了一杯酒上前,恭恭敬敬道:“古有周文王百子,今愿皇太后百岁,百寿桃寓意太后福泽连年,散福子孙后代!” 本欲喝酒,可奈何面纱别挡在面前,若此刻揭开面纱十分失礼,可若不揭开这酒怎么喝呀! 在路浅浅怔愣之际,一旁的楚无名一把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将酒杯递与一脸怔愣的路浅浅。 楚无名本就有着妖孽般的绝世容颜,其能文能武,眼下对于毁容的江王妃又不离不弃,那些未嫁的女子无一不犯花痴。 李玉环更是暗暗发誓,一定要嫁给江王。 众人本就不解百寿桃之意,听了路浅浅这般说辞,都连连拍手喊秒。 路浅浅虽毁容,可她不卑不亢,和江王站在一起,竟也算绝配。 献礼完毕便开宴,女眷在御花园阁楼,爷们们则去了天台喝起了大酒。 御花园中的戏台子上唱着麻姑拜寿,那些贵夫人喧寒着。 太后毕竟年长,又喜安静,午时刚过便回了乾宁宫,现宴会主事之人自当是皇后。 有了太后的赏识,再加上江王的偏爱,之前隔山观虎斗的妇人们纷纷恭维起了路浅浅,并给路浅浅敬酒。 反正都是一些味道甜美的果酒,想着借此机会给楚无名拉拢人心,于是路浅浅来着不拒,不知不觉竟喝了大半日,路浅浅略有醉意,独坐在角落。 迎面走来一宫女,行礼道:“江王妃吉祥!” “嗯~”因酒意上头,路浅浅双眼微红。 “奴婢是乾宁宫的人,中秋佳节将至,奴婢们已经准备给太后做衣服,可怎么也画不好花样子,听闻江王妃画的花样子好看,太后十分喜爱,特来请江王妃前去画几张。”宫女说明来意。 顺着原主的记忆追寻去,原主未毁容之前,确实进宫画了不少花样子。 摸了摸衣袖中的盒子,今日借花献佛,竟未能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出去。 于是起身让宫女带路。 隔着面纱迎面吹来阵阵暖风,路浅浅酒意醒了大半。 跟着宫女走了良久,路浅浅定睛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四周绿树成荫,古树参天,前面的宫殿圆顶红瓦,四周异常安静。 这不是去乾宁宫的路,这宫女到底是谁派来的? 努力追寻原主的记忆,竟无从查找。 突然到了殿门口,宫女加快了步伐,路浅浅怔愣片刻后紧跟其后,可那宫女进了殿门后竟不知所踪。 映入眼帘的是偌大的八卦图,路浅浅小心翼翼的经过八卦图来到正宫门口,正宫门口摆放这长长石桌,石桌上摆放着青铜器酒壶,酒樽,盘子,一旁放了香火,地上还放着几个垫子,垫子上绣着的莲花栩栩如生。 这是?祭坛? 今日乃太后寿辰,按道理太后应该先来祭坛祭拜祖宗,可并没有…… 不好中计了,可着宫女引自己来祭坛干嘛? 就在路浅浅思绪之际,门口传开了浩浩荡荡的脚步声。 回头看四周空荡荡的并无藏身之地,若想藏身就只好进去大殿。 快步朝着大殿跑去,吃力的推开殿门,刚躲进去关上了门,就听到皇后威严的声音响起,“你确定江王妃闯进祭坛了?” “奴婢不敢撒谎,奴婢见江王妃有些醉酒,意跟上去搀扶,谁知王妃走路太快未来得及搀扶,就见她进了祭坛!” 皇后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今东宫未定,江王出尽风头,若在不出手阻挡,储君之位恐怕要滚手相让。她的儿子才是嫡出,若是江王当了皇帝,肯定赶尽杀绝,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既然江王妃往枪口上撞,那也怨不得她了。 祭坛乃皇宫禁地,皇后也不敢擅自闯入,早在她得到消息之际,便派人去禀报了皇帝。 “皇上驾到!”闻声望去,见皇帝中气十足,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官员赶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异口同声道。 皇帝不语,他一双丹阳眼严厉的看向皇后,皇后赶忙让之前那宫女说话,宫女把方才的话原原本本的又说了一遍。 皇帝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楚无名,眼中尽是猜疑。 楚无名依旧面无表情,冷声道:“闯入皇宫禁地乃是死罪,杀!” 皇帝这才收回打量的眼神,打了个手势,禁卫军便一左一右的冲进祭坛,皇帝这才带着官员走进。 殿外空无一人可以看出桌上的东西并未动过,禁卫军一左一右快步朝着大殿跑去。 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路浅浅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楚无名方才的话她听得明明白白,闯入禁地者死,看样子自己的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突然有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她下意识的要喊,却被人捂住了嘴巴。 双目圆鼓看去。 一男子身着白衣,蓝纹云袖,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男子肤色古铜,五官硬朗,眼眸深邃,犹如古希腊雕刻的神像一般,狂野而又邪魅。 不等路浅浅反应过来,男子抓着路浅浅的肩膀腾空而起,飞向身后的佛像。 他用脚踢了一下佛像的右脚,佛像竟向前移动,凭空而出一个暗格。 不容多想,路浅浅跟着白衣男子跳了下去。 慕君心正看得津津有味,熟悉的眩晕再度袭来,等到再度睁眼,周遭一切如常,仿佛没有了那段神奇的梦境。 她思索良久未果,也就随它去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郁闷 慕君心最近每天都被钟郁凌“欺负”,晚上的时候,不管慕君心多么抗拒,钟郁凌最后都会挑起她的情绪,最后的最后就是第二天早晨,慕君心双腿颤立,连走路都不愿意。 “不要了吧!”慕君心看着今晚第三次向着自己扑过来的钟郁凌,手上的银针准备好,钟郁凌已经被她扎了两次针了,可是钟郁凌隔不长时间就会冲开穴道,再次向慕君心扑过来。 “心心,我们要努力生皇子堵住那些大臣还有母后的嘴!”钟郁凌撅起嘴巴向慕君心撒娇,一双眼睛还眨着,像是在贩卖他的美色。 “你昨天已经用过这招了,而且,你从前天开始就说的这句话!我不会再上当了!”慕君心摇摇头,而且最近几天,是她的生理期前后,钟郁凌打.炮再多,她晚上洗一洗,怎么可能会有上小宝宝呢? 慕君心不知道怎么跟古人解释这些名词,也就没跟钟郁凌解释,却不知道钟郁凌正是因为不知道这些后来才闹了许多的笑话。 钟郁凌撇撇嘴,摊开手,向后撤退。 “那好吧,今晚我不为难你了。” “哼!”慕君心趴在床铺里面,准备睡觉,谁知道钟郁凌再次滚上床,并且用被子把慕君心裹在里面,像是不许慕君心伸出手,再用银针刺他。 “钟郁凌,我告诉你,你今晚要是再……我就……” 慕君心嘴上威胁着钟郁凌,她是真的不想要了,而且她的双腿之间现在还酸麻着。 “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了。” 钟郁凌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就这样抱着慕君心闭上了眼睛。 “睡觉吧。”钟郁凌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到慕君心的耳朵里面。 慕君心感受着身后男人强有力的心跳还有包容的胸怀,安稳的睡着了。 夜晚的风从窗户掀开的小小缝隙中进来,吹动床帏上的薄纱,若隐若现可见俩人的龙章凤姿。不知这样的两个人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 又是一个酣畅淋漓的夜晚,钟郁凌在外面小太监的响动下起身了,他散乱着头发看着旁边睡得香甜的慕君心,眼神“幽怨”,距离袁青所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他皇后的肚子怎么还这样安静? 钟郁凌转头看着慕君心那疲累至极的面容有一点心疼,但随即一想自己,要是再不有动静,自己也要被榨干了,想到袁青家里那十个左右的孩子,他突然就不羡慕了。这又不是像吐西瓜籽儿一样,人这么生孩子,是要亏损的! 不过,好歹就生一个孩子也行,钟郁凌现在觉得自己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可一想到,自己又不是为了生孩子才和慕君心在一起的,如果以后只有心心和他在一起过甜蜜的日子也是很好的,时间到了,把皇位传给亲王,或是从宗亲里面过继一个孩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钟郁凌这么一想,开心的在慕君心的脸颊上轻轻亲吻,慕君心在睡梦中不耐烦地挥动自己的手,被钟郁凌抓住乱挥的小手,含在嘴里面咬了一下。 “穿衣。”钟郁凌从床上爬起来,移步到殿外。小太监和侍女一拥而上,小心侍候。 今天的朝堂上,皇上似乎格外的高兴,不像前些日子皇上不仅魂不守舍听不见大臣们的觐见,有时候说错话了,或是很小的一个毛病都会被皇上一顿臭骂。 见到皇上今天心情很好,很多大臣都积极觐见,向皇帝反应这段时间的事情,好的坏的,皇上都照听不误,也不见被恼怒,而下面的大理寺少卿袁青,看皇上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心下了然,看来这皇后是有喜了。 退朝的时候,袁青主动留到最后,让钟郁凌的贴身小太监向皇上禀告自己有事觐见皇上。 “呦,袁大人,皇上又召见你了?”一个大臣眼里放光,有点羡慕的看着袁青,这最近袁青和皇上之间也不知道在密谋一些什么事情,能被皇上赏识真是好事! 袁青只是点点头,默不作声。 “袁大人,不知我可否知道,皇上和您谈的是什么事情?”丞相借机用自己的威严来给袁青压力,好知道皇上为何重用他。 袁青一看丞相大人来了,立马恭敬起来,可这和皇上之间的事情,先不论皇上已经事先警告过他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还有皇家生子这样的大事,自己当然不能随意泄露! “丞相大人过谦了,皇上召臣都是商议一些小事情。”袁青也不说是什么事,丞相一看他这个样子,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了,看样子真是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这皇上怎么也不和自己商量?竟重用这区区大理寺少卿? 丞相这么一想,心情就不好了,冷眼看着袁青,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袁青看着丞相大人离开的背影,摸摸自己的鼻子。跟着小太监去皇上的御书房。钟郁凌看着自己要求留下来的袁青,以为他当真有什么大事要跟自己谈。 “袁大人请坐,可有什么事要跟朕说?”钟郁凌放下手下的活,看着一脸“喜气”的袁大人。 袁大人坐直身体,带着点神秘。 “看皇上今天心情额外的好,是不是好事将近?”袁青还挑了一下眉毛。 钟郁凌原本状态良好的心情在听到袁青的问话之后,就down了下去。 “那倒不是,只是朕今早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所以心情稍好一些。” “哦。”袁青闻言,原来好事的那股“喜气”就暗淡了。 钟郁凌原本很好的心情也被袁青给搞得很不舒服。他都已经想开了不再纠结关于孩子的事情,但是袁青替他们关心上了,还因为一个月过去自己还没有孩子而心情暗淡,钟郁凌就不爽了。 袁青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眼睛再次亮起来。 “皇上,臣跟您说,如果您最近觉得疲惫,可以多吃一些补阳的食物,比如蛇汤,人参之类,臣最近家里还搞了一味莲藕汤给夫人喝,您知道我夫人这又刚生产了一胎,对了,我们民间讲究沾沾胎气……” 第五百六十二章 闹剧 “停!”袁青絮絮叨叨的话被钟郁凌给叫停了。 袁青停下自己喋喋不休的嘴,愣住了。钟郁凌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指着门。 “出去!” “不是,皇上,我觉得您还是去找太医看看比较好。”袁青临走之前又跟钟郁凌说了一句,然后看见钟郁凌那副要要杀人的表情,立马滚出了御书房。 袁青出了屋子之后还在叨叨着,皇上这样不行啊,应该去找个太医看看啊,这样怎么可以呢?作为一个男人,袁青对于自己生了十几个孩子还觉得十分自豪。所以在遇见还没有生一个孩子的钟郁凌,觉得自己是个有“经验”的前辈了,是可以给出很好的指导的。 却不知道钟郁凌刚刚把这件事情放下,又因为他郁闷起来。 钟郁凌叫袁青离开之后,手杵着自己的下巴,想自己和慕君心之间的事情。后来他也有点怀疑可能是他们二人的身体问题,当然,首先,他不会觉得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钟郁凌自认为是他们家历史上第一个杀手出身的皇帝,那身体素质应该是往前十几个皇帝都比不了的。 所以,那么问题一定出现在慕君心的身上,可心心……钟郁凌一想觉得慕君心一定不愿意让自己带着她去太医那里做检查。 真烦人,钟郁凌耗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手头的奏折都不想批改了。 “小顺子。” “哎,皇上啥事?” “你去,去太医院找赵太医过来,朕有事问他。” “好嘞!”小顺子立马离开,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想皇上的身体不像有病的样子,面色也红润,就是表情有点臭。 …… 赵太医一直都是钟郁凌的御用太医,钟郁凌之前还不是皇上的时候,受伤什么的都是赵太医给医治的,这是先皇特意给他安排的御医。 其他人也都知道赵太医是皇上的御医,除了皇上谁也不能召见他看病,就算是太后也不行,但是皇上上台之后,在很多人的面前宣布可以让皇后和他一个特权,因为在钟郁凌曾说,皇后和皇上本就是一体。 那时候,赵太医听见这个事情之后,还开玩笑说,就皇后娘娘的医术,哪里用的上他?怕是不等找他,那病就治好了。 赵太医也是一脸疑惑,皇上有病?不应该啊,皇上要是身体有什么异样,皇后一定能够一眼就看出来,哪里还轮得到自己去医治。 再说这皇后的医书,赵太医是服气的,就算太医院很多人都嗤之以鼻,但是赵太医曾经亲眼见过皇后施展医术,所以知道这皇后是何等的神人。 “皇上。” 赵太医进门之后,看见皇上正倚在红檀木的大椅子上,手向后仰着,眼睛看着房顶上面。 “把门关上。” 钟郁凌低沉的说,赵太医听从他的话,把门关上。对皇上召见自己过来更多了一份郑重的心思。 “过来。” 皇上招手,叫赵太医上前来。赵太医一步步移过去。恭敬地弯下腰。 “赵太医跟着朕多少年了。” “从皇上刚刚回宫就跟着了。”赵太医小心翼翼的说。 “那倒是有几年了。”钟郁凌似乎在思考着说。 “是,整整十年了。” “好。” 钟郁凌沉声思考了,这态度声音叫赵太医心尖颤了一下。 “朕问你,你说夫妻每日都行房事,为何还是怀不上孩子?”钟郁凌沉静的问,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问出这样的话,有多么的难开口。 “这……这有两个原因,男方不行和女方有什么隐疾。”赵太医略加思考,说了正确的答案,你以为他不知道这可能是皇上问的自己事情,哪来的夫妻?不就是皇上和皇后的私事么! “哦。这朕也知道。”钟郁凌觉得赵太医完全就是说了一句废话。 “你抽时间给皇后做一个检查。” 钟郁凌直起身子,眼睛看着赵太医的头顶,赵太医在听见这话的时候抬起头,正好对上钟郁凌的眼睛,然后他又迅速低下头。 赵太医的额头上流下一滴滴的汗水,这可是事关皇家密辛,皇上和皇后生不来孩子,皇上怀疑皇后身体有问题,但是皇上就在前不久才把后宫遣散,独宠皇后一个人。 赵太医伸手摸摸自己头上的汗水,恍恍惚惚听见皇上叫他离开,明天还会叫他来,并告诫他,这次给皇上做检查的事情,不能被皇后察觉。 赵太医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太医院。 当天晚上,钟郁凌批注了很晚的奏折才去了慕君心的屋子,慕君心已经睡下了。 “你们都退下吧。”钟郁凌叫所有的宫女都离开,走的远远地。他看着慕君心沉静的睡颜,用手摸摸她的脸,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打开,然后上床,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 想要让赵太医给慕君心检查还不被察觉,他只能用这个方法了,先让自己生病,然后在让赵太医给自己检查的时候,顺便给慕君心做一个检查! 凌晨四点钟的时候,钟郁凌摸摸自己冰凉的身体给慕君心掖了掖被角。摸摸他自己的额头,发现根本就没有发热,他立马下床。 月光还明亮的照在大地上,启明星也亮起来了。 钟郁凌穿上一件薄薄的衣衫去了御花园。御花园有一处假山,假山上面通着连着后山的冰山泉。他身体健朗,不容易生病,只能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了。 假山上流下的泉水冰凉,一点点流进花园的湖里面。钟郁凌站在那假山的小瀑布下面,开始接受那上面倾泻下来的泉水。 眼看着那东方渐渐发出鱼肚白的天空,钟郁凌冻得嘴唇发抖,为了这点事,遭了多少罪!终于在快要天亮的时候,钟郁凌身上打了一个冷战,鼻子也开始发痒了。 “你看见什么进了皇后娘娘的房间么?”两个巡夜回来的太监在说话。 “哪有?你看错了吧!”旁边另一个太监说。 “那估计是我看错了。” 早晨,慕君心舒舒服服的伸展了一下手臂然后起床,这时候发现自己的被子被一个手臂给压住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顺其自然 “嗯?”慕君心推了推还睡在自己身边的钟郁凌。 “别睡了!”慕君心轻轻在她的脸上吹了一口气,钟郁凌感觉到他的脸上有轻柔的吹气,但是觉得他的身体确实沉重,应该是冲凉水奏效了,他这下是真的发热了。 “醒啦!”慕君心继续在他的身上挠痒,把他挡在脸上的头发给撩到后面露出那张英俊的脸庞,钟郁凌长长的睫毛紧紧贴在眼皮上,睡得很沉。慕君心的手顺着她的鼻梁向下抚摸,钟郁凌鼻子里哼出声音,喉咙里也是“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怎么了?还要上朝呢!”慕君心在他的耳边轻轻说,然后因为靠近钟郁凌的脸,钟郁凌灼热的鼻息打在她的脸上,慕君心伸出自己的手放在钟郁凌的额头上,滚烫滚烫! “怎么发烧了?昨天干什么了?”慕君心俯下身子用自己的额头贴着钟郁凌的额头,把嘴巴憋起来,看到钟郁凌这副病殃殃的模样,她也不好受。一定是最近的事情太多,钟郁凌忙的把身体都给累坏了。 钟郁凌艰难的睁开眼睛,随后咳嗽了一下,他生怕会感染到慕君心,于是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叫慕君心离他远一点。 “我可是医生啊,你过来,我给你看一下,我们吃点药,病就好了。”慕君心轻轻安慰着他。钟郁凌伸出手,坚决让慕君心不要靠近。 “你叫赵太医过来吧,不要让我传染给你。”钟郁凌嗓音也变得闷闷的 慕君心拗不过他,只好叫白心去把赵太医给请过来。 太医院。赵太医一晚没睡着,就等着皇上的召见,临着天亮的时候,他才睡着。 “赵太医赵太医!去皇后宫里。” 白心隔着一扇门“砰砰”的拍门。赵太医被惊醒,立马直起身,身上挂着的医药包所有的检查工具都已经备全了。 门打开,当白心看到赵太医一身的装备,瞬间十分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嘴也张得很大。 “赵太医这动作够快啊!”白心想说,这是提前知道了,都准备好了吧。 “呵呵。”赵太医讪讪的笑。 “白大总管说笑了,这就去吧。” “哦哦哦,好。” 俩人一前一后,步履快速的到达了皇后的寝宫。慕君心拿着一块湿的布料正要浮在钟郁凌的头顶上,被钟郁凌给制止了。见着赵太医过来,钟郁凌急忙招手。 慕君心起身。 “赵太医,你来给皇上看看吧,他死活不让我瞧。”慕君心让出位置,赵太医上前,看着皇上那副模样,心里也为钟郁凌的良苦用心觉得着实不易,但也因此看出来,这皇后在皇上的心上有多重要。一国之主费尽心思都要照顾皇后那脆弱的心思,怕皇后多想。 “赵太医,你先不要过来,先给皇后检查,等皇后确定没问题,你再给朕瞧,别把朕身上这风寒招到皇后了。” 钟郁凌哑着的嗓音格外性感,听在慕君心的耳朵里觉得格外的感动。 “我没事的,赵太医你不用给我检查了,直接给皇上看看,然后本宫去给皇上准备一些汤药,给皇上去去病毒。” “哦哦哦。”赵太医站在这俩人中间左摇右晃,不知道去哪边好了。 “赵太医,先给皇后检查。”钟郁凌猛然提高声音,中气十足。似乎十分霸道,慕君心以为钟郁凌不应该在生病的时候还这么为自己操心,无奈的点了点头。 “行行行,赵太医你先给我看看吧。”慕君心坐在桌子旁边,等着赵太医过来,赵太医收到皇上的眼神,“好好给皇后看看”,他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向慕君心。 “其实,我一定不会患病,但是为了让皇上安心一些,就麻烦赵太医了。” “不麻烦不麻烦。”赵太医头摇的像拨浪鼓。然后坐下来给慕君心把脉。 “赵太医,这风寒发热还用把脉么?”慕君心歪着头问他,赵太医额头上冒汗,干干的点了点头。 “这样更稳妥一点。” “好。”赵太医把脉的时候,眉头缩进,一次又一次,这皇后,没问题啊!可是,如果皇后没问题,那就应该是……赵太医头上的汗更多了。 这真是不敢想,钟郁凌在那边一直注意着赵太医的表情,看着他越来越“奇怪”的表情,觉得不对劲。 许久之后,慕君心看着赵太医额头上的汗水。 “赵太医怎么了?” “啊?” 赵太医把额头的汗用袖子擦干,连连摆手。 “没事没事。” “好了,皇后,您身体健康,完全没有感染风寒的迹象。” 赵太医尴尬的站起来,钟郁凌看着他那副表情。 “心心,我想吃你做的泡菜,你可以给我做么?”钟郁凌有意支开慕君心,慕君心想了想。 “不行,你已经生病了,不能吃泡菜。”慕君心拒绝了钟郁凌。 “这样吧,我给你做冰糖雪梨,你可以让喉咙舒服一些。” “好好好。”钟郁凌直点头,慕君心走了出去之后,钟郁凌叫赵太医赶紧过来。 “怎么了?皇后有没有问题。”钟郁凌身体不舒服,但是为了听赵太医的话,一下子精神就集中了,眼睛瞪得很大,眼睛里的红血丝被赵太医看着一清二楚。 “皇上,我……” “你什么你!说话。朕都能接受。”钟郁凌想过,就算慕君心身体有问题,不能生下皇子,自己也绝不会放弃俩人的关系,也不会娶其他女人,这辈子就只有他和慕君心。 “我刚才反复确认了,皇后身体康健,没有问题。”赵太医厚着脑皮说出事实。 “哦哦,那最好了,那你还……”钟郁凌刚想说,皇后身体没问题,你干嘛那副鬼样子,可无意瞥见赵太医那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然明白了。 “大胆!”钟郁凌猛然呵斥了一声。 如果心心的身体没问题,那问题就出现在他自己的身上,钟郁凌的眉眼狠狠地团在一起,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第五百六十四章 出宫 “你这是怀疑朕的身体有问题?”钟郁凌瞪着一双虎眼看着赵太医。赵太医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 “你确定皇后的身体没有问题?”钟郁凌再次问了一遍。 “微臣确信,皇后的身体康健。”赵太医双手叠放在前,给钟郁凌跪下。 钟郁凌本就发热了,现在听赵太医说话,头更是“哄哄”的疼痛。 “你……给朕瞧瞧。”钟郁凌瘫在床上,让御医给皇帝检查那方面有没有问题,无疑是叫人挫败的。 钟郁凌的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但似乎这样感官就会更加被放大,赵太医那些细微的动作都会被他用想象给描绘出来。 赵太医给钟郁凌把脉,钟郁凌的身体没问题。 “皇上,不置可否褪去袍子。”赵太医镇静的说,但是额头上都是汗水。 钟郁凌重重的输出一口气,利落的把自己的裤子给脱掉了。以前在江湖上流浪的时候,也经常脱裤子,这算什么? 赵太医普一见钟郁凌那活,着实惊叹了一下,心里一瞬间涌现不好的心思:中看不中用! 谁知方面都检查过之后,赵太医发现钟郁凌也是半点毛病没有,皇上和皇后的身体都十分的健康,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健壮。 “皇上?已经好了。”赵太医轻轻叫钟郁凌,钟郁凌没有反应。 “皇上皇上?” 谁知钟郁凌已经因为发热,难受的再次睡着了。赵太医再怎么说也是钟郁凌的父辈,他给钟郁凌把裤子提上之后,又开了风寒的中药才离开。 慕君心一直守在门外。看见赵太医出来了立马上前询问。 “赵太医,怎么样,皇上的风寒严重么?” “皇后放心,只是普通的风寒,服用几副中药就会痊愈了。”赵太医宽慰慕君心,慕君心点点头。 “麻烦赵太医。”慕君心很有礼貌的向赵太医鞠躬,赵太医受不起皇后这样的礼节,连忙低下身去扶慕君心。 “老臣还有几句话想问皇后娘娘。”赵太医跟着钟郁凌那么多年,还是对他有点感情的,对于皇后和皇上之间的事情,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去关心的。 “赵太医请说。”慕君心稍微带着赵太医去了旁边,等着赵太医跟自己说。 “老臣刚才给皇上把脉的时候,发现皇上最近有点肝火旺盛,怕是经常熬夜批改奏折,才会变成这样。” 慕君心想着钟郁凌最近的作息时间,每天批奏折批到很晚,回来之后,还要和自己“造人”,这么高强度的日子确实会让人抵抗力下降,然后生病。 “赵太医说的是,皇上最近确实……” “那娘娘可否说服皇上多出去走动走动,别老呆在屋子里面。” “可以可以,谢谢赵太医操心。”慕君心连连向赵太医道谢。 赵太医走远了,慕君心回到屋里面,看见在床上熟睡的钟郁凌。看着他脸颊两边的红润,有点心疼。 “白心,拿着赵太医开的药方去熬药。” 白心在桌子上拿起药方乖乖去熬药。 钟郁凌只觉得自己在一个被困住的地方待了很久很久,然后他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眼皮酸痛几乎不想张开。 “咳咳咳……” “你醒啦?”慕君心坐在桌子旁边,看见钟郁凌醒来,立马过来,手里端着一杯茶水。 “给你,润润喉。”钟郁凌看着慕君心那疲惫的模样,有点心疼。 “你睡觉了么?” “嗯,没有。”慕君心摇摇头,钟郁凌闻言,心里更是不舒服。 “上来吧。”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慕君心乖巧的爬上去,然后依偎在他的怀抱里面。 “你这时怎么不怕传染给我了?” “我感觉我已经好多了。”钟郁凌用下巴蹭蹭她的头发。 门外传来白心的声音,白心端着刚刚熬好的汤药进来。开门的瞬间,钟郁凌注意到已经是中午了,原来自己不过是睡了个上午,却感觉睡了好久。 “这是赵太医给你开的药方,就是普通的风寒,你喝几口汤药就会痊愈的。”慕君心接过白心手里的药杯递给钟郁凌,钟郁凌一饮而尽。想起赵太医,拿着药碗的手停住了。 赵太医还跟自己说自己是什么毛病!钟郁凌手掌握拳一下子砸在床上,发出“咚”的闷声。 “你怎么了?”慕君心好奇的看着他。钟郁凌看着她,欲言又止,又摇摇头。 慕君心以为钟郁凌是睡糊涂了。把药碗接过来让钟郁凌躺下。 “你再睡会儿,今天的早朝我已经通知取消了,各个大臣也不会再来了。你就安心休息一天吧。”慕君心说着还用自己的额头贴在钟郁凌的额头上,钟郁凌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热了。 钟郁凌看着慕君心那温柔的脸庞,觉得自己对不住她。要是真的自己有毛病,那慕君心就一辈子都不能做母后了,是的,他完全没想过让慕君心改嫁这回事! 脑子里想着这么多的事情,钟郁凌根本就睡不着觉。他翻来覆去,最后下了床。 “皇上?您的病还没好。”慕君心去了御书房,披风落在寝宫里,白心回来拿披风正看见钟郁凌下床。 “别告诉皇后。”钟郁凌穿好衣服,丢给白心一句话,就离开了寝宫,直奔太医院而去。赵太医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把所有的医书都翻找了,想要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两个身体健康的人陷入这样的事情。 “皇上,你怎么来了?”赵太医弯下身子翻找书的时候,猛然那么一抬头,看见皇上就站在他的眼前,被吓了一跳,凳子向后就要翻到了。 “我问你,我的身体还有的治么?” “皇上的身体没有问题,您比正常人还要健康啊!”赵太医把凳子稳定住告诉钟郁凌,钟郁凌狐疑的看着他,确定赵太医说的是真话,不是害怕他伤心所以编的假话。 “那我和皇后是因为什么?” 钟郁凌居高临下,赵太医想了半天。 “这个,讲究一个顺其自然。万物都有规律。”赵太医抬头,“真诚”的看着钟郁凌,钟郁凌勉为其难的接受这个结果。 第五百六十五章 出宫 “朕姑且信你一回。” 钟郁凌回到慕君心的寝宫时,慕君心还没有回来,他重新换下衣服钻进被子里睡觉,管他呢,顺其自然。时间那么多,如果现在自己就着急的话,那以后做什么? 慕君心在御书房替钟郁凌批改了很多的奏折,希望给钟郁凌分忧。然后又急匆匆到御膳房给钟郁凌做了清热去火的绿豆甜汤。 “你试一下这个,这是我今天第一次做。”慕君心给钟郁凌夹了一块狮子头,这是她靠着模糊的记忆做出来的食物,她之前试过,味道还可以。 钟郁凌睡饱之后睁开眼睛就看见慕君心在自己的眼前,幸福感爆棚,又因为生病,心心给他做了许多的好吃的,被照顾的感觉好极了。他大口喝汤,细细品尝那舌尖上的美味,觉得幸福极了。 “心心,你怎么什么都会?”钟郁凌眼睛发亮,看着自己的皇后就像在看一个宝藏。 “哈哈哈,惊讶吧?”慕君心听见钟郁凌的夸奖,心里也很高兴。两个人就像刚相爱时那样简单青涩。 钟郁凌吃过饭之后,去御书房,又发现慕君心把他剩余的那些奏折都给批完了,按道理来讲,皇后是不能碰奏折的,但是钟郁凌觉得无所谓,何况,慕君心还是模仿钟郁凌的字迹去批注的。 钟郁凌看着全部批注完的奏折,转身就出了御书房。 慕君心正在寝殿收拾行李,她决定带着钟郁凌出去游历,就像从前那样。似乎那样的日子已经很久没过了,事实上,他们也就入宫几年而已。 “你怎么回来了?” 慕君心看见急匆匆跑回来的钟郁凌,放下手里的行李。钟郁凌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原来欢喜的心情变得复杂。 “你要干什么?” “我想着明天回去一趟邻水村。”慕君心站起来,钟郁凌过来看着她,脸上是有点奇怪的表情。 “你是不是在这里呆的不习惯。”他的声音带着歉意,双手握住慕君心的双手。 “没有啊,只是觉得最近你有点太累了,我们一起出去好好地放松一下,然后再回来。”慕君心把头靠在钟郁凌的胸口上,眼睛从下向上看着他。 “我们一起去?”钟郁凌在听见慕君心说的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去,眼睛变亮了。他低下头在慕君心的嘴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不想去么?”慕君心似乎有点失望。 “不不不!”钟郁凌连忙摆手。 “我们一起去,我要和你一起去。”钟郁凌抱住她。然后猛然松开慕君心的身体。 “小顺子,进来。”一直在外面等待的小顺子急忙进来。 “去把我的行李收拾一下,朕要和皇后一起出去。”钟郁凌着急的说,小顺子睁大眼睛怔愣了一下。 “哦哦,好嘞!”小顺子跑回钟郁凌的屋子。 夏末的时候,钟郁凌把宫里的事情都处理好,给所有的大臣放了半个月的假期。大臣们自从新皇上任就一直兢兢业业,生怕出了什么错误。 这下子一下放了十五天的假期,不用上朝,许多的大臣就像是“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那样兴奋。 钟郁凌在公布说假期的第二天就和慕君心坐上了回邻水村的马车。小顺子和白心跟着一起回,再加上几十个大内密探。 秋天的天空格外的辽阔,风也格外的清凉。马车的车轮压在官道上发出“咋嘎子噶”的声音,白心把头从窗户伸到外面去,看着外面的景色。 小顺子坐在马车的驾驶位上,旁边是一个身体强壮的壮汉在赶着马车。小顺子看着他鼓起来的手臂肌肉,眼里露出羡慕的光芒。 “小顺子,看好了!”那个侍卫一直都知道小顺子在看他,所以在拐弯的时候,一个嘞绳马车甩尾,在弯道上轻松过去。 “厉害!”小顺子半边身子都要歪出马车外边了,但是看见壮汉重新回到车道上之后,就觉得壮汉太神了! “你俩闹呢!”白心在拐弯的时候,腰都出到窗户外面了,要不是慕君心拉住她,她就飞出马车了,会被摔个鼻青脸肿。 马车稳定之后,白心冲到门口,把坐在前边的两个人大骂了一声。 小顺子摸摸自己的鼻子,低下头,那个壮壮的侍卫转头“抱歉”的对着白心笑了一下,白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气急败坏的在那壮侍卫的脖子上掐了一下,壮侍卫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但是因为白心细嫩的手心掐在脖颈那处,奇异的触感从那里传到他全身,他整个身体都像是被电过了一下那样。 “我看看你的腰。”白心回到马车里面,慕君心看着她放在腰上的手,一眼就看出来,白心刚才应该是伤到了侧腰。 “娘娘,没事,我缓一会儿就没事了。”白心摆手。 “你给我看看,你家娘娘是医生出身,你忘了么?”慕君心强意让白心把衣服撩起来。白心说服不过慕君心,听话的把自己的衣服给撩起来。 “都青了。”白心侧腰那里,有一块青色的瘀伤,看着触目惊心,慕君心眉头皱起来,拿过在马车上准备的医药包,开始给白心治伤。 “嘶——”白心被药水刺激的抽气。 “还说没事,这都疼成这样了。”慕君心轻轻地给白心把药涂抹上,白心是个坚韧的人,从不轻易喊痛,但是她如果喊痛的话,那就说明是真的痛。 马车外面的小顺子和侍卫刘树听着白心的难受模样,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闯祸了。”小顺子小声的说。侍卫看他一眼,向身后关闭的窗户帘望了一眼。手上的力气更加沉稳。 钟郁凌在前面骑马,好久没有像这样畅快的骑马了。在皇宫的这段时间确实把他给憋坏了。 他听见了后面白心的怒骂,但是没有出言教训小顺子和刘树,他和慕君心出来之前,就已经商量过了,此次出来,抛弃身份,和身边的人好好相处,让大家都轻松的度过一段时间。 第五百六十六章 再回邻水村 从京城到邻水村有三天的车程,这才是第一天。他们中午在驿站吃了饭,遇上一个小女孩过来跟他们要钱。 “漂亮姐姐,给我一点饭吧,我们家里人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钟郁凌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眼眉都团在一起了。在他现在的这个国家里面竟然还有这样吃不饱的孩子! 慕君心看着她可怜,这个女孩像极了她曾经在梦中梦到的那个孩子,就多问了她几句话。 “小姑娘,你为什么出来乞讨啊?” “我爹娘都生病了,弟弟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得养活他们。”小姑娘一张小脸脏脏的,说出来的话也叫人心疼。 “那你吃饭了么?”慕君心拉住她瘦弱的手。 “没。”小女孩一双眼睛呆滞着,没有任何光彩。 “那,给你。”慕君心把一双筷子放到她的手里,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吃吧。”小女孩听见这个漂亮的女人跟自己说。她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掉在饭碗里。 “别哭了,快吃吧。” 小女孩有点害怕,但是饥饿面前,害怕这种情绪已经不存在了。她开始狼吞虎咽,饭桌上这些她想都不敢想的饭菜都被放进了肚子里面。肚子里面变得满足,温暖。 “停!”白心抢下小女孩的筷子,小女孩知道自己吃的有点多了,乖巧的停下。 “不让你再吃是怕你长期不吃东西,一下子吃的很多,会撑到肚子,不是不让你吃了。”慕君心温柔的解释。 小女孩看着她,眼睛里的泪水聚成一汪小泉。 “姐姐,神仙姐姐,你救救我弟弟好不好?他在……” “什么?你说你是骗我们的?”小顺子问这个小女孩,尖细的嗓音让小女孩向后缩了缩脖子。 钟郁凌把他拉回来。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们,但是,我不那么说,就不能拿到这个。”小女孩从自己的怀抱里拿出一袋银子,这是白心身上的,还有慕君心身上佩戴的一块玉。 “你竟然还偷我们的东西?”小顺子瞪大眼睛,都不知道这个小妮子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给顺走的! “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慕君心给了小顺子一个眼神,小顺子还想再说什么,可看见钟郁凌那冰冷的视线,他的嘴巴也憋起来了。哼,不是说出门之后,没有主仆之分么,还这么吓唬自己! “你刚才说你还有一个弟弟,你弟弟在哪里?” “我弟弟在全叔那里,还有好多人都被全叔关在那边的庙里面。我们每天要带回去偷得东西才能够有饭吃。” 听着小姑娘的叙述,大概能够知道这是个人贩子的组织,专门让那些小孩去偷东西。钟郁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臭。 “这是什么东西!”小顺子这会儿也不觉得小女孩烦人,反而同情起她来了。 “刘树,放一个信号弹。”钟郁凌站起来,刘树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个信号弹,到外面点燃,这是追月阁阁主的信号弹,一旦发射到天上,被追月阁的成员看见就会无条件的来到阁主身边。钟郁凌此次出行只带了几十个大内高手,但这些大内高手都是在京城行动,对着山野也不甚了解,在这里还是要靠专门的人才,找追月阁的人正合适。 刘树立马出去放了一个信号弹。 信号弹在天上爆炸,追月阁的人看见,又互相通知,一时间,江湖上已经成为传说的追月阁重现江湖,而阁主更是引起江湖人的关注。 作为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追月阁就像是一个神话,而他们的阁主更是神一样的存在,不过自从前几年他们的新任阁主上任,追月阁就变得低调了,虽然低调了起来,但是大家都知道,这追月阁虽然不再频繁的出现,但是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这追月阁在别人不知道的角落时候是最可怕的。 “我们晚上的时候再带着你一起去找你弟弟好不好?” 慕君心知道钟郁凌在找追月阁的人来,钟郁凌要么不出手,要么就把他们全部一网打尽,这次召唤追月阁的人来,怕是就是不想用皇上的名义去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如果一个国家出现这样的事情并不光彩。 “不行,我弟弟会饿坏的。”小女孩眼睛里又蓄满泪水,慕君心看着心疼。 “那姐姐和你一起去把你的弟弟接出来好不好?”慕君心蹲下身,给小女孩擦擦眼泪,看着钟郁凌,钟郁凌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慕君心就换成了“恳切”的目光。钟郁凌拿她没办法,把她拽到一边。 “太危险了,不去吧,等追月阁的人来了,我们再去。” “追月阁的目标太明显了,不等你去救人,那些人贩子就跑了!”慕君心撅起嘴巴。钟郁凌在她的头上轻轻打了一下。 “行吧,但是我得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身上的气质太特殊了!”慕君心摇头。钟郁凌实在拿慕君心没办法,只好答应。 然后慕君心跟着小女孩去了那个藏着所有小孩的城隍庙。 “就是这里。” 小女孩上前去敲门。门里面钻出一个脑袋,是个面黄一脸贱相的男人,他落在慕君心身上的目光显示恶意,再是不怀好意,总之不是好的表情。 “丫头,这是谁?” “这是给我饭吃的姐姐。”小女孩按照慕君心教给她的话说。 “哦哦,您进来吧。”男人奸佞的邀请慕君心进来,慕君心跟进去,男人正欲伸手制服慕君心,慕君心一个巧妙地转身就躲开了。 “我想见见丫头的弟弟。”慕君心早就识破这男人的动作,男人似乎看出来慕君心有两下子。转过身笑嘻嘻的对男人说。 男人收回自己的手。 “哦?你见他干什么?” “我想给他们赎身。”慕君心用眼角扫了扫这个屋子里的人,有二十几个小孩,差不多都是八九岁的年龄。 那些孩子听见要为这个小姐弟俩赎身,眼睛里都放出光亮。 “赎身?” 第五百六十七章 团灭 那个叫全叔的人贩子,一听慕君心要替他们赎身,就乐了。 “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赎身?他们本就没有卖身给我,说到底,我还是可怜他们才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栖身之处呢!”人贩子露出一口黄牙,谄媚的看着慕君心。 “你要是想把他们带走,你就带走吧,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呢。”人贩子把自己说的义薄云天,是个帮助孤儿的好人,慕君心看着他的那副嘴脸就生厌。 “行,这是你说的,那这些孩子我可就带走了!”慕君心眉毛一挑,让小姑娘去把她的弟弟领出来,慕君心一手牵着一个就要走出这个城隍庙。 “不过,你想把他们领走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留下一点东西。”人贩子一改刚才那副嘴脸,脸上变得奸诈冷静,似乎要做什么大事情。 “你说吧。”慕君心转过身,看着人贩子,却不敌人贩子上来就要制服她,慕君心纵然身上毒药带了不少,但是没料到这人贩子会那么出其不意,一时中了招。 “哼哼,小娘们,想从爷爷手里带走这些赔钱货,你是做梦!”人贩子用绳子把慕君心的手给绑起来,嘴里面嘲笑她。绑好慕君心之后,人贩子手伸过来掐住慕君心的下巴。 “小模样长得不错,卖去丽春楼应该能卖个好价钱!”男人就像打量一件物品那样打量着慕君心,慕君心冷眼看他,她一时大意,要不绝对要用自己身上的毒药让这个人渣生不如死,什么痒痒粉、溃烂膏,伸腿瞪眼,全都给他吃一遍! “拿开你的手!”慕君心转动自己的脖子,躲避人贩子脏污的手,人贩子佞笑一下,把她身上那些发钗和首饰全部摘下来。看到金色的器具还放在最里面咬了一下。 “呦,还是纯金的?”人贩子眼睛一亮。 “丫头,不错啊,捡到这么一块肥肉回来!” “全叔,你放了姐姐吧。”小女孩跪在人贩子的面前,旁边的小男孩看见姐姐跪下也跟着跪下,向人贩子磕头求他绕过慕君心,慕君心眼眶发热,有点难受。 “吃里扒外!”人贩子一个巴掌删在小女孩的脸上,小女孩趔趄了身子摔倒在地。人贩子向他们身上脱了一口唾沫,转身出了城隍庙,看样子是要去拿慕君心身上的东西换钱。 “丫头,你能起来,把我口袋里的刀片取出来么?”见人贩子走了一会,慕君心叫小女孩把自己身上的装备全都给取出来。 慕君心顺利的割下绳子,手上也是备好的毒药。 慕君心看着这满屋的孩子,叫他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打开庙门,一个口哨,林子里面立马出现十几个影卫。 “去买几屉包子。”影卫应声离开,就像从未出现,然后很快就拿着许多的包子回来了,而此时,钟郁凌那边已经聚集了附近所有的追月阁成员。 这些小孩几乎没怎么吃过饱饭。此时见到皮白馅多的大肉包子,一个个眼睛亮起来了都。不等慕君心给他们分,就上前抢了。此时小姑娘倒是有点生气。 “你们别抢!一个个来,都有!”这小姑娘嗓门大,又敢说话,又因为慕君心是她带回来的,所以大家都听她的话,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等着小姑娘给他们发放。 慕君心看着,莫名的想笑。 在大家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外面传来声音,慕君心从破旧的窗户向外张望,看见人贩子带着一个穿金戴银的男人过来! 慕君心招呼大家马上呆好。 “来来,公子请,就是这里,我跟您说,您看这小娘子的模样儿,一定愿意出那么多钱!”庙门被打开,慕君心把绳子早就解了此时坐在地上。 “你!你个贱东西,竟然解开了绳子。”人贩子大怒,到是他旁边的那个男人在看见慕君心之后眼睛瞪圆了,真美! “好了,张全蛋,就这个小娘子,多少银子?” “您给十两金就行。”张全蛋点头哈腰,那个他带来的男人施舍一样从钱袋里拿出钱,慕君心看他脸上那纵欲过度的模样,反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声音。 “我出一万两金,你卖给我如何?”清冽的嗓音从外面传进来,慕君心眼睛一亮,看见从门口进来的钟郁凌。 “你又是谁?”那个公子转过头,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进来,几乎把门口照进来的光都给挡住了。 接着,门口进来无数的黑衣人,他们把整个小庙都给包围了。人贩子张全蛋一下子慌了,这些人来者不善,而那个公子脸上露出惧色,这些人穿的衣服是追月阁的衣服,他曾经拜托追月阁办事的时候,见过这身衣服。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张全蛋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气势,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把这些孩子都带走。”慕君心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钟郁凌顺势拉住她。 “把这个人贩子送到官府,让官府解决。”慕君心看着这个人贩子,原本想要给他下毒的手收回,这样的人交官府处置还能给大众一个警示,以后杜绝这样的情况发生。 但是,这张全蛋和那富二代在听见这句话之后,脸上勾起笑容。 “还当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原来还得报官?”那公子像看蝼蚁那样看着钟郁凌。 “我爹是这青城知府,你们要报官还不如直接说与我听。”富家子弟欲伸手推开钟郁凌,上前去调戏慕君心,钟郁凌站在原地不动,冷眼看他。 “滚开,你个贱民,还妄想吓唬小爷!”富二代再次伸手想要去把慕君心拉到自己的身边,却被钟郁凌身边的刘树一下子给推到了,刘树力气大,没个轻重,直接把人给推倒在地,那富家公子像是受到屈辱一般,眼神憎恨。 “你给小爷等着,你们都等着!”他伸出手指指着他们,张全蛋看着这知府公子走了,立马也跟着走了。这些孩子的死活到是不顾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嗔怪 “你们现在都不用听那人贩子的话了,该回家的回家。”刘树看着这些一张张小脸脏污的孩子。 一听见自己可以回家,那些孩子的脸更加垮下来了,因为,他们都是没有家的孤儿。 “刘树,把他们都送去追月阁,等长大了,去留他们自己做决定。”钟郁凌沉声说。 “是。”刘树领命,就带着几个黑衣人带领这些小孩离开了。城隍庙里面只剩下钟郁凌和慕君心两个人了。 钟郁凌抱住慕君心:“刚才你没受伤吧?” “没有。就是我那些药水还没用的上,叫那个人贩子跑了。”慕君心撅起嘴巴,双手环住钟郁凌的腰。 “那我们是继续上路么?”慕君心抬头问他。钟郁凌点点头,当然要上路了,只是在离开青城之前要去看一下这青城太守。 巧了,这不是,在钟郁凌和慕君心刚到青城的主城时,就被一路队伍包围了。这是青城太守之子带来的青城守城将。 “把他们通通拿下。”钟郁凌看着这群围住自己的人,嘴角扬起弧度,还想着找他们,这就自己送上门了。 “给我打!”钟郁凌举起手,然后又放下,一时间在身后保护他们的大内高手全部出手,把这些不入流的打手打的落花流水。 “你……你……”太守之子看着自己带来的人被打击的落花流水,手指着钟郁凌。 “我这就去找我爹,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钟郁凌挑眉,示意他随意。然后,在刘树的引领下跟着这人寻到了太守家里。 “什么?他们还真是不怕死,怎么还要上门来收拾我儿不成?”青城太守听着门外的小斯进来禀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走!我们出去瞧一瞧!”太守直起身带着整个太守府所有的家丁出去,正好与迎面而来的钟郁凌和慕君心撞了个面。 “尔等是何人,竟如此大胆!”青城太守和他儿子纵欲过度不同,这老头倒是中气十足,那嗓门在整个院子里声音十分大。 “林贵,你连朕都不识?”钟郁凌高大的身形和不怒自威的气质给林太守一个当头棒喝!竟是皇上!感情皇上给大臣们放假,他自己也出宫了! “微臣老眼昏花,不识泰山!”林贵直接跪在地上。那林公子看自己老爹这反应,双腿一软,也跪在了地上,双腿之间害怕的有湿意。这个瘪三竟是皇上,那他身边那个女人……林公子一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浑身冒起冷汗。 “林太守这话说的,您家公子可说您才是这青城的皇上。”钟郁凌讽刺的说道,慕君心看见在这太守府里那个人贩子刚冒了一个头就要逃跑。 “刘树,抓住那个人贩子。”慕君心喊道。刘树看见那个人贩子立马追上去,几下就把那个人贩子给压过来。 “你知道此人么?”钟郁凌让林贵认一下这个人贩子,林贵看着这人贩子,脑袋上流汗,这人是他儿子带回来的。看样子是惹了皇上。 “老臣,老臣不认识。”林贵急忙撇清自己和这人贩子的关系。 “林贵,这青城有你这样的人在,怪不得农业跟不上,百姓吃不上饭,孩子没人管,你可知错!一个父母官,你不致力于处理这些问题,竟然还能在府里呆的下去?”钟郁凌厉声呵斥。 林贵听着钟郁凌说的这些话,头上的冷汗聚成汗滴落下,头几乎抢地了。 钟郁凌叹了一口气。 “去,把青城大小官吏全部叫到这里。”钟郁凌吩咐下去。 这一个下午,林贵父子俩都在这太守院子里跪着,直到所有的青城官吏都来了,他们惊讶的看着这几乎要晕过去的父子俩。一个传一个,知道了在他们这个小地方来了大人物,他们一个接一个跪在林贵的身后,直到这青城五十八名官吏全部到场。 钟郁凌才从屋子里面出现。 “你们是什么东西?是朝廷的父母官么?官官相护,压榨百姓,愧为人,更不应该把你们提拔到这个地位。” 一时间,一封密函传到京城,青城所有官吏革除职位。重新选拔有才华有抱负的年轻人来担任这父母官。 而此时刚要度假的朝廷大臣,丞相、太尉,吏部尚书全部聚到一起商量。这下他们都知道,皇帝明面上是给他们放假,实际上是微服私访,来检查他们工作情况的! 朝廷上一时间人心惶惶,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大臣一个个都害怕皇上这火烧到他们的身上。 丞相太尉此时聚到一起,头疼的给钟郁凌处理烂摊子。 “你说着皇上出宫了,给我们放假,我怎么觉得比放假之前还累呢!”太尉睁着一双眼睛看那些今年才提拔上来的人才名单。 “别说了,赶紧看吧,选几个好人,免得以后出事,皇上迁怒到你我身上。”丞相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给太尉找出来的那些人一个个的写信让它们立马去青城就任。 解决了青城的事情,钟郁凌继续带着慕君心回邻水村,再一次上路。越往那边走,这官道就越不好,到处都是石子,马车控制的不稳,但是刘树尽可能的让自己手劲用的恰到好处,不让坐在马车里面的人难受。 “白心,你觉得刘树怎么样啊?”慕君心在马车里面吃了一块糕点,边吃边和白心闲聊,白心听见慕君心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找不到头脑。她想了想刘树那傻大个的模样,还有上次把她的腰给搞伤的事情,眉头皱起来。 “不怎么样,做事粗心,空有一身蛮力。”白心摇摇头,此时马车“咚”的一下颤了一下,这刘树能够在钟郁凌身边做一个贴身侍卫,那武功自是不在话下,耳力也是相当的好,刚才慕君心一跟白心说话的时候,他就竖起耳朵在听了,他还挺关注这个问题的,但是在听到白心这么说自己的时候,刘树一下子难过了,连道路中间有那么大一块石子都没看见。 “娘娘,你看!”因为这一下,白心对刘树的印象就是连马车都赶不好! 第五百六十九章 回到邻水村 坐在外面的刘树心情更难受了。慕君心感受到外面的刘树心情变化,心里好笑。这些天她看的清楚,这刘树九成原因是对白心有好感。 她还问钟郁凌,这刘树人咋样,钟郁凌那时候还用那样的眼神看她,问慕君心问这个问题干什么?得知慕君心是给白心问的就说刘树这人可以,靠谱,能得到钟郁凌这样的评价,就证明刘树这个人是真的可靠! 这一个队伍在临近邻水村的最后一个驿站住了一晚,在当地买了好多备用的食材第二天早晨出发。 距离邻水村还有几百米的时候,慕君心看着外面熟悉的风景,无数的记忆闪现,毕竟穿越过来之后,在这个世界上,她在这里呆的时间最长了。 钟郁凌对这个地方也是十分的留恋,在这里他认识了慕君心。并认清了自己的心,俩人所经历的事情都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些青葱的岁月的确让人心中甜蜜。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钟郁凌和慕君心手上拿着包袱,让其他手下回到镇上,他们想共处一段只有他们两个人生活的日子,不能有人打扰。 刘树面上有点挂不住:“皇上,让手下在您身边护着吧。”小顺子也是一脸着急的看着钟郁凌,希望钟郁凌把自己留下来。 “是啊,娘娘,我还可以给您做饭吃,您要是吃不习惯怎么办?”白心也是希望能够在慕君心的身边照顾她。 可钟郁凌和慕君心的主意已定,叫他们都离开了。俩人身上挂了许多的行李一点点朝着邻水村的村里面走。身后落下了许多人。 马上就要进邻水村了,慕君心和钟郁凌相视,嘴角微勾。 “还真是有点想念了。”慕君心看着那棵熟悉的树,眼里面都是怀念,钟郁凌过来拉住她的手。 “那你以后还想来,我们就经常来。” 慕君心点点头。 他们两个的目标太大,才进村子里不远就被发现了。 “呦!这不是慕家的小七么?回来了?”慕君心做了皇后的事情在这个小村子是没有人知道的,小村子消息闭塞是一方面,钟郁凌想要保护慕君心,所以消息紧密也是一方面。 听见有人叫自己,慕君心停下脚步,对那人一笑,那人觉得这个村子似乎来了稀罕的人物,还走出自己的家门来拉住慕君心的手,和她攀谈,这时村口的王大娘,话多。 早前还被慕君心医治过风湿病。 “小七啊,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了,我这风湿病犯了都不知道找谁给治疗呢!还有村子里面,这没有个医馆是真的不行啊。”王大娘絮絮叨叨,这一停下就是半刻钟。钟郁凌给了慕君心一个眼神,就自己背着行李先去慕君心的家。 钟郁凌在这的时候,王大娘就一直把眼神放在钟郁凌的身上。这钟郁凌刚走,王大娘就忍不住向慕君心打听他了。 “小七,这是你在外面找的夫君?”王大娘瞅着钟郁凌那高大的背影,啧啧赞叹。 “长得又高又俊!”慕君心害羞的点头,王大娘拍拍慕君心的手,嘴裂开好大。 “你看,你这小手白嫩的呦,还有这衣服,都是好料子!你家爷们挺能挣钱的吧。”王大娘继续说,慕君心也不知道钟郁凌算不算能赚钱,但是应该也不用赚钱?慕君心忽然不知道皇上这个职业应该怎么形容了,她为自己的词穷觉得好笑。 “王大娘,我先回去了。”王大娘实在是太能讲了,慕君心有些招架不住,找个理由推辞了王大娘,向着自己的家里面跑。 慕君心的家地势偏高,钟郁凌站在院子里面,远远地看见慕君心往这边跑过来,嘴角扬起笑。 “说完了?”钟郁凌出门迎接她,慕君心摆摆手。 “没有,我们这两天千万不要出门,要不然真的会被人拉着手拷问的。”慕君心喘气,进了屋,收拾俩人带来的行李。 “你先不要进去,屋里面灰大。”钟郁凌还没有收拾好屋子,急忙制止了慕君心。慕君心转身看着钟郁凌笑了。 “哎呦,我们的皇上还会做家务活了?”钟郁凌笑她调皮,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转身进屋收拾。 俩人从上午收拾到下午让这间小屋子焕然一新,慕君心还顺便把医馆给收拾好。然后,这对夫妻忙碌的身影就被山下的人给看见了,傍晚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村民爬上来。 “小七,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这是村西边狗蛋他娘,慕君心记得她腰不太好,这怎么还能爬上来了? 慕君心看着狗蛋娘身后一个接一个的人,头都大了。 “这不,大家伙听见你回来了,就都来看看。”慕君心热情的招呼着,给大家找石块和凳子让他们坐下。 钟郁凌这时候从屋子里面出来,手上端着他们今天的晚饭。几个馒头,和一只熟烧鸡,这是在村下带上来的,当然还一小瓶桂花酒。 那些村名看见慕君心的房里出现这么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哎呦,小七,这是谁?”这些个村民明明早就听王大娘说了这是慕君心的丈夫,此时却还故意提一遍,企图让慕君心自己说。 “我是小七的男人。”钟郁凌把食物放在小石桌上,拉过慕君心旁若无人的吃饭。慕君心脸上爆红,随后一想,这本来就是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后生看起来眼熟。”村里的一个老人说,钟郁凌抬头看她。 “嗯,我之前在这待过一段时间。”钟郁凌这话叫大家都陷入了思考,似乎有那么一段时间,慕君心的家里出现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因为这个男人,慕君心还受了不少委屈。 “原来是那个后生!” “嗯。” 没人再说话,似乎都在回忆那段时间的事情。 “小七,现在在何处发财?”这些老百姓整理了半天,搞出这么一句还带点水平的话。慕君心说自己现在在京城。 “在京城?呀!小七去了那样的大城市,赚了不少钱吧?”村民的话似乎是向往,但还带着讥讽,明显是不相信慕君心能够赚到大钱的。 第五百七十章 医闹 “也没赚多少,反正够我们过日子用的。”慕君心谦虚的说,这些村民互相对一个眼神,面上就开始瞧不起了。 看着这小七男人拿出这么一只烧鸡,他们就又觉得这小七怕是做了大生意。 “那小七,你现在做什么生意?” “也是开个医馆,这些天回村,想在村子面整一个免费的医馆临时给大家看看。”慕君心面上挂上浅淡的笑容。她本是好意,村民们也都知道,为自己刚才那么刻薄感到不自在。 “那感情好。”狗蛋娘这么说,但是众人对视一眼,明显感觉他们似乎是有顾虑的。这村子里吧,会经常来一个别村的行脚医生,这医生喜欢挑刺,哪些病人对他不尊敬他第二次就不来给你治病。 这些村民就怕慕君心回来之后抢了这行脚医生的饭碗,那医生再不来他们村里给人治病了。慕君心也看出村民们的反常表现。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么?”慕君心问他们。 “小七,这次你治病的事情,我们别声张,你就在村里面给大家伙瞧一瞧就行。”刘大爷是这村里比较有威严的老头,他说的话叫慕君心不得不思虑了一下。 “这是因为什么?”慕君心把目光转向刘大爷,希望刘大爷给自己一个明白的,她这做医生的,自然是希望能够多多救人,现在这做好事还被限制? “原因,我就不跟你说了,你照做就是。” 这事商量差不多了,这村民们该撤的就走了,留下男慕君心坐在饭桌上继续吃饭。 从第二天开始,就有陆续的村民上来找慕君心给他们看看身体,钟郁凌一直陪在慕君心的身边。慕君心需要什么,他都会主动地上去帮忙,所以不少村民,尤其是大娘啥的都格外瞥了钟郁凌好几眼,然后小声说,慕君心的男人体贴。 慕君心就笑笑,也遇上过那样的大爷或是男人,对钟郁凌嗤之以鼻,甚至当面说钟郁凌,丢人,钟郁凌都当做没听见,该干什么还接着干。 反正,这邻水村就形成了一种怪样,男病人来看慕君心,女病人要么是真的有病,但大部分年龄不大的女病人多数都是来看钟郁凌的。 这一天下来,慕君心坐在凳子上,腰酸背痛的。钟郁凌坐在木板床上,轻轻给慕君心揉腰。慕君心舒服的哼哼着。 “你看没看见今天村里那些新媳妇,眼珠子都要长在你的身上了。”慕君心脸放在枕头上,侧着脸说话,钟郁凌听见她这么说,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没搭理慕君心。但手上的力气明显变了。 “你知道狗蛋媳妇么?就那个要给你香梨吃的那个,那个殷勤的!”慕君心继续说。 钟郁凌嘴角勾起幅度,用手揉了揉慕君心的头发。 “瞎说什么呢!” “我没瞎说,我都看见了!”慕君心转过身,衣服甩在后面,雪白的小肚子露出来,钟郁凌轻轻给她把衣服放下来。 “那我还看见那些油腻的男人眼珠子都黏在你身上了呢!”钟郁凌双手掐住她的腰,眼睛瞪大,学着慕君心的模样。慕君心嘿嘿的朝着钟郁凌笑,俩人闹在一起,然后气氛到了,就…… 反正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慕君心浑身酸痛,钟郁凌到是一脸餍足,要说这些天在路上,俩人还真的没有过分的亲密,可能是憋久了,钟郁凌格外的勇猛,这就让慕君心苦了,本就浑身酸痛,第二天更是连出诊都不想去了。 不过,到是得亏着慕君心没有出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才没有在医馆发生,不过却是在慕君心的家里发生了。 慕君心走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邻水村的村长就换人了。换的是一个趋炎附势、爱拿官腔的人,他和这旁边村的那个行脚医生有点交情,最初也是他把那行脚医生叫来给村里面的村民诊治的。 慕君心回来免费出诊的事情在村子里面闹得那么大,这村长就知道了。这挡了他兄弟的生意,他能乐意,当天就找自己亲信的人,给慕君心下套。结果慕君心早晨的时候压根没去医馆出诊,就没遇上,中午那会儿,慕君心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吃过午饭之后就去了医馆,钟郁凌陪在她的身后。 到医馆之后,慕君心屁股还没坐热,就进来一个眼神闪躲的老女人。这女人脸庞比较黑,眼白衬得更白,进来就四处打量,把目光落在钟郁凌身上,钟郁凌冷冽的散发自己身上的气势,这人估计是怕了,就没再瞎看。 “姑娘,你出诊一次多少钱啊?”那人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谄媚的模样,慕君心无端生厌。但还是耐心的说,这次是免费的。 “看你样子生,不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民吧。”这人还真不是这村子里的人,是镇上的乞丐,被这邻水村的村长找来演一出戏,然后村长给她钱。这样下三滥的事情,对她来说那是手到擒来。 “啊,我是才搬来的。”那女人一双眼睛盯在慕君心头上的发簪,动都不动一下。 慕君心给她把脉,这人的身体没有大疾病,小毛病一大堆,就是什么营养不良的病症。可这营养不良在这个时代应该不算病,所以这女人就是没病! “你的身体很好,没有病。”慕君心总不能说,你回家大鱼大肉吃着,这人一看就是吃不起的那种。 “怎么没病呢?”那人声音大起来,和一进门那个拘谨小心的模样大相径庭。似乎有泼妇的气质。声称自己有病。 “你真的没事。” “放屁,我这些天天天睡不着觉,肚子里也是痛的难受。你是不是庸医,根本就看不出我的病!”女人手指头指在慕君心的脸上,慕君心眉头蹙起来,钟郁凌更是生气的上前想要驱赶她,慕君心用眼神制止了他。 “你是谁派来的?”慕君心冷静的问她。 “没有人派我来,我告诉你,你这个庸医,你今天检查不出来什么病,我就让你这医馆开不下去。” 第五百七十一章 自己的事 “呵。”钟郁凌发笑,这是个什么东西。钟郁凌的笑彻底激怒了这个女人,她更加疯狂的大叫,路过的村民全都停在医馆前面。 “大家都来看一看啊,医馆的医生要欺负人啦。”那个老婆子坐在地上,双手拍在自己的腿上开始大叫。这村里面的百姓们都停在医馆的门口,不久,这村长就来了。 “都干什么呢!”村长大叫,这些围观的村民给他让出一条路,村长走进医馆,看见坐在地上的女人,眼里面尽是得逞。 “这是怎么回事?”村长眼神怪异的看着慕君心,尽是挑剔。 “这人没有病,硬是叫我给她开药。”慕君心坐在桌子后面,懒得起来,刚才一进门,村长看那个疯婆子那一眼,她就知道自己这是被下套了。 此时这个疯婆子过来扯住村长的裤子。 “村长,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最近浑身都疼,她却说我没病,我没病我来这干什么?还有这个男的,他还想动手打我!”那个老疯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着村长哭诉,声音很大,连外面的村民们也都能够听见。 几个和慕君心相处时间比较长的人站在慕君心这边给她说话。 “村长,这人都不是咱们村里的,是不是故意害小七?你可得问清楚啊!”还是有明事理的村民,村长脸沉沉的,瞥了一眼那个多嘴的人。 “这样吧,我们去把田医生叫来,看看你有没有病,要是你有病,就证明是这医馆瞧不起你,连病都不给你治,要是真的没病,那就是你无理取闹了。” 村长这话说的也没毛病,钟郁凌眯起眼睛,这啥都叫这个老匹夫说了,这有病没病不都是看那行脚医生的,这么一比较,慕君心这都是技艺不精! 钟郁凌的拳头握紧,乡野村夫,不识大体! 村长前脚派人去找那行脚医生,后脚行脚医生就来了。他背着一个小包,干瘦的身材,脸上眼眶深陷,豆大的眼睛,在那倒地的老妇人手上一按,眼神突变。 “不妙,你这病不是小病,得立马医治才行。”那行脚医生小题大做,拿出自己的医药包,和笔。 “我且给你写下药方,你赶紧去抓药吧。”那行脚医生拿出笔“哗哗”几笔,这药方就写好了。 “不知晚辈可否瞻仰一下医生的药方?”慕君心很有礼貌询问,那大师不满的看她,随手把药方递过去。 慕君心看着药方上的草药,嘴角的轻蔑出现,就这药方上的药材,没个几两银子是根本就买不出来! “医生可知,她买不起?”慕君心笑笑,那行脚医生被慕君心呛了一下。这村野老妇买不买得起关他什么事?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生意被慕君心抢走就是因为慕君心有免费的药。 “那这样,这个小姑娘,我看你这医馆里面有很多的药材,何不给这位老娘熬一副药。”行脚医生这么说。 “那是自然可以的,只是医生你这药明明就是补药,没有治病救人的功效啊!”慕君心瞪着一双黑亮的眼睛问他。 “你个小姑娘才行医几年,知道些什么?”那个行脚医生眼神闪烁,但还是想仗着年龄压慕君心一头。 慕君心不甘示弱。 “您开的这个补药方子,且不说这人抓不抓得起,就这个方子,我也能开,但是患者吃上之后,你想过后果么?”慕君心直接把药方的那张纸甩在这行脚一生的脸上。 “你……” “你什么你!无故开一些昂贵的方子,给百姓们增加负担,到最后还不一定能够解决病症。” 这个行脚医生听见慕君心这样说,吹胡子瞪眼的,脖子伸直变粗了不少。 “慕小七!你竟敢质疑这十里八乡唯一的医生!”村长见那朋友说不过了,连忙出手帮助他。 “这十里八乡的医生跟村长是什么关系” 慕君心接着村长的话,这一句话叫村长和村民们脸上的表情全部都变了。这村民们细细想来还真是,这田医生似乎真的和村长是认识的,最初也是村长把这个田医生给介绍来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和田医生故意欺负你了?”村长手指着慕君心的鼻尖,钟郁凌横过来,高大的身子挡在慕君心的面前。村长看见高大的男人挡在自己的面前,往后推了一步。 “咋的?你想和我较量一下?”村长挤眉弄眼,嘴皮哆嗦着。 “适可而止。”钟郁凌说,声音冷冽,颇有气势。 “你是谁,我们邻水村的事情,你个外人插什么嘴?”村长不高的个头还张罗着上去一较高下。 钟郁凌眉间蹙起来,微微俯身,看着他。 “你想怎么办?” “我想怎么办?把你们这个医馆关了,从哪来的回哪去!” 村长手指着门外。钟郁凌看着慕君心,拉着慕君心的手离开了。爱咋滴咋滴吧!钟郁凌和慕君心离开,留下一群人在身后。 慕君心这个医馆开的快,关的也快。村子里面的一些百姓觉得对不住,当天追到慕君心的家里,让慕君心放宽心,慕君心到是不怎么在意,她本意就是想给这些或多或少照顾自己的人一些回报,现在大家已经不需要了,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王大娘,你不必说了,我也没往心里去,村长那模样虽然气人,但是我也知道,我不可能在这里呆这么长时间啊。”慕君心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 “哎呀,小七,你是不知道,这个后上来的村长,他真不是个东西哟,啥好处都被他占了。”王大娘握住慕君心的手说。 “县长,你来这慕小七家里干什么?” “别说那么大声!没看见太守大人在这里么?” 只见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一票人朝着慕小七的家里来了。钟郁凌打开门,看见熟悉的面孔,这应该是这地方的太守,曾经在钟郁凌登基时,去过京城,有幸见过钟郁凌一面,就在今天上午,他在这县上见到了小顺子,认出他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 结合皇帝微服私访的事情,这太守立马就知道这皇上来到了他的地界。于情于理,他都要来拜访一下,所以,他就求着小顺子带他来拜见皇上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坏血症 钟郁凌正好打开大门,小顺子对着钟郁凌双手交叠放在前面给钟郁凌行李,所有的士兵都整齐的给钟郁凌敬礼。太守更是想要给钟郁凌跪下,钟郁凌不用他跪下,手一挥,这太守就停止了动作。 “太守大人这是做什么?”村长问旁边的县长,县长趴在村长的耳边说,听太守说,这是来了大人物。 村长看着钟郁凌站在那里的模样,心里发虚,他才得罪过那个男人,会不会被报复?村长吓得把头低下去。 “老臣拜见皇上。”这太守就算不跪下去,就双手抱拳给钟郁凌行了个礼,这县长和村长眼睛都睁地特别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够见到皇上。而村长更是害怕的跪在了地上。 “皇上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村长扑通扑通的在地上给钟郁凌磕头,钟郁凌不喜欢,叫了两个侍卫,把人给拉走了。这王大娘看见这么多的士兵,一双老胳膊老腿的,还有那些人说的话,心里激动地。 “七丫头,你……皇上……” 王大娘断断续续,这话也没说利索。慕君心哑然失笑,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太守大人看着钟郁凌亲昵的态度对待慕君心,就开始猜测慕君心的身份,但是又不敢确定,直到小顺子旁边的白心上前。 “娘娘,你这些日子累不?”这太守再次行李。 “皇后娘娘好!” 这下大家都知道慕君心是皇后了,王大娘更是从凳子上滑下来,被旁边的人拉住才没摔得难看。 “小七丫头,竟然是皇后!” 这个消息在这个封闭的小山村很快就变成了重磅消息,家家户户都在讨论这个事情,甚至还有人连夜去旁边的村子串亲戚,说皇后是自己村子里面的,他们还见过皇上,皇上身量高大,长得丰神俊朗。 这些听说了消息的人,都羡慕的不得了,有的更是跟着这些村民前来邻水村,就为了见钟郁凌一眼。 慕君心在这些村民的嘴里就变得更加神奇了,说慕君心本来就是天才,是个医学天才,从小就看出她将来有大出息,还有人说,这慕君心小时候惨,所以这长大了就变成人上人了。 慕君心和钟郁凌的身份暴露,在这小村庄也不能待很多时间了,他们就收拾行李,假期结束,临时走人吧。 可是就在当天晚上,这个狗蛋就着急忙活的跑来找慕君心救命,他娘一下子晕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来找慕君心了。 “小七姐,不是,皇后娘娘,你给我娘看看吧,她晕过去,一直吐血。”狗蛋隔着一些士兵敲门,慕君心出来,急忙穿上衣服,拿上医药箱就跟着狗蛋去了,钟郁凌担心慕君心,跟在慕君心身后。 这一晚,有不少人睡不着觉,这太守、县长还有村长,对了还有那个得知消息的行脚医生和乞丐婆子。但是,钟郁凌和慕君心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慕君心也因为去给狗蛋娘治病而一整晚没睡觉,狗蛋娘一直昏迷,期间慕君心用针灸给她扎了然后醒来,但是醒来之后就一直呕吐,还会咳血,这个症状很像是坏血症。 “狗蛋,你娘最近吃过什么水果没有?” “没有。” “多久了?” “有几年了吧,您也知道咱这地方,只有野果子,但是野果子大多长在山上,这些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几乎没上过山。”狗蛋说。 他们这地区就算有野果,也估计在没成熟的时候就被那些小孩给摘掉吃了,所以这村子里面的村民,尤其是上了岁数的,好几年不吃水果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慕君心现在几乎断定了,狗蛋娘就是得了坏血症。 “我知道了。” 慕君心点点头,这坏血症没有法子治疗,只能通过食疗。可这个地区。 “白心,你叫咱们门口的侍卫连夜去最近的地方,买山楂、枣子、如果有橘子,就买些橘子回来。” “好。” 白心领命立马跑出去,看了一圈,她拍拍刘树的肩膀。 刘树转过来一见是白心拍她的肩膀,眼睛立马就瞪圆了,他咧开大嘴,冲着白心露出一口白牙。 “白心姑娘,你找我啥事?” “刘树,你能带我去一趟镇上么?娘娘派我去买鞋水果回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骑马,你在这等我,我马上来。”刘树“咚咚咚”的跑开,留下白心在原地,她看着刘树的背影,莫名觉得刘树有点可爱——憨傻的可爱。 慕君心给狗蛋娘用了镇定药,告诉狗蛋不用担心,明天吃了水果就会好,狗蛋怀疑的问慕君心吃点水果就好了? 慕君心点点头,肯定的说,狗蛋还是持怀疑态度,但是看着慕君心身边的钟郁凌,这可是当今皇上,应该不会骗他们老百姓。 刘树骑马带着白心走了很远都没有遇到有卖任何水果的摊位,最后没办法,两个人打听了,才知道这片山上有一片野果子树,俩人为了完成任务,上山摘野果子。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狗蛋娘醒过来了,精神还是不太好,还会呕吐。慕君心在门口焦急的等着白心,然后就看见刘树骑着马顺着小路飞奔而来,在他身后,那一角露出的衣裙,看的出来应该是白心的衣服。 “娘娘!”白心被刘树搀着下马,刘树从马的身上拿下一个大包袱。慕君心上前问白心,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白心说,这十里八乡就没见过水果这类的东西,他俩这还是在老乡的指引下上山去采的野果子。 包袱打开,里面是红的绿的果子都有,这一路颠簸都出水了。 “你们辛苦了。”慕君心拍拍白心的肩膀,还看了一眼刘树。刘树被皇后夸奖,脸上泛起不好意思的神色。 狗蛋娘被狗蛋喂了一些野果子,慕君心把野果子全给他留下,嘱咐他,以后每天跟他娘吃几颗,半个月差不多就好了。狗蛋点点头。 回去后,钟郁凌问慕君心,狗蛋娘是能够通过吃几颗野果子就痊愈。慕君心给钟郁凌讲了关于坏血症的相关事情,钟郁凌听后若有所思。 第五百七十三章 假期结束 王大娘果然在第三天的时候,情况就好了很多,那时候慕君心和钟郁凌已经搬到镇上去住了,邻水村重新由百姓们投票选出了一个品行踏实的人做村长。 慕君心在县上住的这段时间,搞出了一个食谱。这个食谱可以改善这个地区百姓们患病的几率。当然,菜谱上不是那些求而不得的食材,都是慕君心根据当地的情况,搭配出来的营养配餐。 这菜谱交给太守公示,让大家日后在生活中,注意使用,如果长时间没有吃什么东西,就要就是补充了。 钟郁凌看着慕君心的菜单,问她,是否适用于每个地区,慕君心思考了一番,这个食谱是适用于每个地方的,因为,上面的一些食材总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找到替代品。 “那皇后可以给我写一份,适用于全国百姓使用的食谱么?”钟郁凌向慕君心伸出橄榄枝。 “当然可以,我觉得这是个好事,,这样就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减少百姓们患病了。”慕君心眼睛一亮,捧着钟郁凌的脑袋,亲昵的贴了一下。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钟郁凌不满慕君心浅尝辄止,揽过慕君心,重重的封住她的口。 “是你,是你先开始这样做的。”俩人抱在一起,为一点点小举动就可以让整个国家变得更好而感到喜悦。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经过此次,慕君心对于邻水村的留恋似乎淡了很多。以后如果没有意外,不会再回来了。 回城的路格外的顺畅,没有了来时的新鲜感,回去就只剩下归心似箭。刘树的马车赶得飞快,但是不在颠簸,沉稳了许多。 白心也不像来时那样眉头紧皱,每次上马车都要瞥一眼刘树,相反的,现在她好像有点害怕和刘树对视,慕君心发现了这小小的转变。 “白心,你现在觉得刘树怎么样啊?”慕君心倚在马车的栏杆上,手里捧着一本医书,状似无意的问起白心,白心再次听见慕君心这样的问话,心里的感觉都变了,之前听到这样的话,她肯定是觉得刘树人不咋地,但是,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娘娘,我也不知道。你问别人吧。”白心低下自己的头,摆弄着桌子上的茶杯。小女儿态尽显。慕君心心下了然,替白心高兴。 行程走至一半路程的时候,慕君心在马车上,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把钟郁凌要的食谱给写出来了,这是慕君心根据各个人体需求的元素所整理出来的食谱。 “喏,给你。”慕君心拿着自己写好的食谱送到钟郁凌的面前,钟郁凌看着慕君心手里的食谱,研究了一会儿,向慕君心提出疑问。 “这个是按照什么得出来的呢?” “自然是有规律的,至于是什么规律,我跟你解释不清楚。”慕君心趴在钟郁凌的桌子上,对他眨眨眼睛。 回去的路程变得更快,他们休息少,仅用了两天半的时间就回到了皇宫,距离半个月的假期还剩下这两天。这两天给慕君心和钟郁凌缓解舟车劳顿正好。 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俩人在温泉浴池里面泡了澡就睡觉了。这些时日的出行,收货很大,也让钟郁凌看见了这个国家所存在的问题。 这问题就是关于贪官相互,且一层层向上腐败,坑骗皇家!还有就是,生活在底层的百姓们,他们在吃食上都是不充足的,有些东西在某些地区吃不到,钟郁凌觉得自己应该有义务把其他地区的食物转移到全国各地,实现物流贸易。 让整个王国的东西和钱财都流转起来,不得不说,钟郁凌,这个脑子还是很聪明的,虽然现在已经有很多商户在进行南北以物换物的商业买卖,但是,在他们这个王国,商人被看作下九流,上不得台面。 尽管商人赚钱很多,但是大家都对商人是瞧不起的。 那个膳食,用慕君心的话来说,就是要饮食均衡,营养要充足。钟郁凌把需要在朝堂上要用到的东西全部记下来,拿给慕君心看,慕君心看着钟郁凌写的这些目前国家存在的问题,以及钟郁凌的解决方法,十分震惊,钟郁凌这想法简直就是超前了啊! “你真棒!”慕君心捧主钟郁凌的脸蛋亲了一下,而钟郁凌知道,这些他想出来的很多事情都是从慕君心身上得到的灵感,他回抱住慕君心。 “多亏了你!”钟郁凌热情的回吻。 为期八天的假期即将结束。 宰相和太尉大人这些天不仅没有休假,还忙的要死,几乎每天这两个老臣都要接见那些年纪轻手段高明,他们刚给写过谍报的朝廷官员,考察他们是否有能力去管理青城,再者,他们还在考察,他们是否贤明,人品如何。 而朝廷上的官员也有好几百,想要考察一个人的人品也不是一件简单地事情,所以这两个老头可谓是在这几天假期里度过了地狱一般的日子。简直比上朝还要累! “你说,咱们这还有几个人没有考察呢!可是明天就要上朝了,皇上问咱俩这个事怎么办?”太尉趁着间隙的时间问宰相,宰相揉揉昏睡的眼睛,眉毛上挑。 “这皇上到是出去微服私访,看到一大堆毛病,然后就把这烂摊子甩给咱们了!明天上朝,咱俩该是咋样就是咋样,咱们岁数也不小了,是时候该给年轻人到位置了!” 宰相这番话俨然是已经看开了这朝廷,退位让贤,这心胸也很宽广。太尉听见宰相这样说,心下细细思忖,班上想起自己年少轻狂时,进朝做官的情形,那时的自己,存着一心报效国家的心情,壮志满满,时光久远,现在自己已经是给国家挑有志之士的时候,太尉重重的点头。 “宰相所言极是,倒是我短见了。” “好,下一个!”两个老臣忽然就打起精神来,他们现在做的事——为国家选人才,那是真正的好事,将来国家都要交给他们! 第五百七十四章 伟大的改革 皇宫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立于百官之首的太尉和宰相看着那高高的台阶,还有那东方升起的红色的太阳,心中的心情像是回到了曾经年轻时候的时光,国家的栋梁终究是要一次次去更替的,但是他们会站好最后一班岗。 而此时的他们,马上就会被皇帝所颁发的新法而大吃一惊!这是一个国家最伟大的进程。 “上朝——” 小顺子尖细悠长的声音在大殿上拉起来,钟郁凌在百官的注视之下一点点走上龙椅。他们的皇上高大英俊,年轻有为。 “平身——” 众大臣站起来。钟郁凌时隔半个月再次站在这个大殿之上,像是脱胎换骨般。 “不知众位爱卿这个假期过得可还开心?”钟郁凌遥遥的看着下面的大臣们。听见钟郁凌说的这句话,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反应。 这个假期,怕是大家过得都很开心了,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可以在家陪陪家人,甚至可以出去游玩。 “大理寺少卿何在?” “臣在。” “好,袁青,你说一说,你这个假期都干什么了?”钟郁凌问下面的大理寺少卿,袁青从队列里面站出来,恭敬地向钟郁凌行李。 “回皇上,臣在家中陪自己的孩子。”袁青这人敦厚严谨,家中孩子又多,多多陪孩子乃是人之常情。钟郁凌也是赞赏的点点头。 “大理寺少卿,顾家,是个踏实靠谱的人,想必那么顾家的人,对我们这个国家一定也有责任感了,赏!” 当听见钟郁凌说袁青好话,甚至,因为对袁青的答案满意,还被皇上赏赐的时候,这些个大臣踌躇满志,都想回答皇上的问题。 接下来,果然钟郁凌又问了其他的大臣,大家的答案都是中规中矩。最后,钟郁凌看着位于百官之首的两个大臣——太尉和宰相,眼里的光变成尊敬的目光。 “让我们来听听,宰相大人在这个假期都做了什么?”钟郁凌问话的声音明显比刚才更加轻柔了些。 “实不相瞒,我和太尉大人为了给青城选出合适的太守以及太守之下的大小官吏,这个假期将朝中以及分配在地方的大小官吏,一个个进行排查,选出二十五名自认为称职的官吏。”宰相大人的声音浑厚,勤恳踏实。着实让人感动。 钟郁凌看着站在前边的太尉和宰相,心中感动,他父皇特意给他选出来的两个忠臣,到现在,耄耋之年依然站立在岗位上,给他排忧解难。 “宰相和太尉此乃大功,为我国家选拔人才,是真正的国家栋梁,我希望日后,大家能够向这二位学习,成为我们王国新的一代栋梁。” 钟郁凌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这些站在台下的大臣们,一个个抬起脑袋,眼中似泛着泪光,这就是他们最想要的!为国家效力,得君主赏识! “想必各个大臣们也都知道,这次半个月的时间,我和皇后微服私访。” 钟郁凌继续说。皇上微服私访的事情,在这个朝廷上早就传遍了消息。心在钟郁凌自己特意拿出来说,想必定是知道了什么大事,大家都害怕又是什么人犯了大不敬之罪,最终害的自己也被查处。 “在这短短的十五天之内,朕就发现了很多的问题。” “首先!是这官僚互相维护,索取老百姓利益,歪曲事实,仗着官微,可以随意陷好人。”钟郁凌一字一句说,有的人已经脸色发生变化了。 “大家也都知道,青城那个案件。小子四处惹事,但是一报上名号,我爹是个太守,就能被原谅。为了防止以后地方太守一家独大,我决定派出考察团。让每个考察团都建在这太守府的方便。” 这样的政策让太尉和宰相大吃一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有了这样的政策,以后在地方工作的官员都不敢在皇帝和朝廷看不到的地方做小手脚了。 “不知道这个政策,大家有什么异议?” “没有异议。” 台下大臣们回答的声音异常大声和干脆。 钟郁凌见这个政策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嘴角含笑。 “好,这个政策大家都同意,现在我开始讲别的事情了。” 钟郁凌接着说。 “另外,我这次在出去的时候,和皇后在曾经待过的村子里面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在我们国家这些乡村地区,没有配备好的医生,医生不到位,这个村子里面生病的百姓们在生病时,就只有去很远的别处治疗,更有甚者,只能在家中慢慢煎熬过去。” 钟郁凌说出自己在邻水村所见到的场景,一想到那个时候,慕君心回去,大家都抢着排队,这个国家的医疗水平竟然没有广泛的普及。 “但是此时,我还没有想到什么有效的方法,不知众位大臣有什么良策?”钟郁凌把问题抛给这台下的各个大臣,这大臣们开始绞尽脑汁的想,他们都知道,皇上定是心中已有计较,让他们回答,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上位”的机会。 机会就摆在眼前,大家都没想出来一个好方法。 这时候,一个年龄不大的臣子站出来。 “好,这位爱卿请说。”钟郁凌脸上露出光彩,这位是今年科考的第三名,长相年轻,一张娃娃脸,实际年龄也小,算是开国以来,年龄最小的进士,钟郁凌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 “臣就是出身乡野的,也知道在乡野想要治病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后来臣考上这进士之后,在京城逛了许久的医馆,想给自己的家乡寻一位郎中驻村治疗,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家乡回报。” 钟郁凌听得起劲。 “那然后呢?” “人家当然不同意。”这小进士不好意思的笑笑。 “后来臣多方打听,发现有的药方,每次郎中开的都一样。这也就是说有的疾病不需要用郎中看人开药,可以直接配药然后用来治疗相应疾病” “哦?”钟郁凌继续看着他。 “这就包括发热、天花、咳嗽等病症,都是有现成的药。” “好!邓进士这个结论很有用,我们一定要利用上,把这些非处方药给百姓们普及下去。” 第五百七十五章 怀孕 又解决完一件事,钟郁凌身上更带上了笑容。 “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现在我们国家有很多的孤儿。这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如果放任他们在大街上乞讨,被贩卖,将来我们国家就会丢失一大批人才。” 此次出去的时候,还有就是关于这个孤儿的问题,钟郁凌也十分在意。 钟郁凌说的时候,语气沉痛,大家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变得沉静。 “首先我们得关注为什么我们的国家会有这么多的孤儿,是否我们国家的政策有问题?我觉得应该鼓励我们国家的百姓少生优生,再次,一家有很多孩子的,我们应该给与一定的帮助。但是只是帮扶家庭穷苦的。” 这次站出来说话的是袁青,作为大理寺少卿,只管抓人审犯人,能有这样的觉悟,多亏于他生了十多个孩子。 “对,这件事,袁大人有经验,可否和大家分享一下。” 袁大人挠挠自己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这个,我觉想要街上的孩子少一些,首先得他们的爹娘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袁青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是红的,但是这话没毛病! “袁大人此言有理。那你可否知道用什么可以克制?” “人都有欲望,这件事情抑制不得,所以,只有借助工具才可以,臣觉得鱼鳔是个好的用具。” “鱼鳔?”钟郁凌重复一边,后想到它的用处,也是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袁大人这是个好方法!我觉得可行。” “好,现在我们都将很多事情解决了!”钟郁凌拍拍手掌,下朝。 下朝之后,各个大臣们相互讨论,关于这次皇帝在朝堂上提出的各个问题。这样的远大着实,一下子就把关于民生问题都给解决了,这是过去几十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宰相和太尉看着外面已经升高的太阳,感觉心旷神怡。他们老一届的栋梁觉得,他们的国家定会在皇上和这些有想法有作为的后辈官员们的努力下更加富强。 钟郁凌下朝之后就直奔慕君心的寝宫。 慕君心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就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现在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钟郁凌赶紧回去看看媳妇。 慕君心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手边放了一堆蜜枣还有辣味的肉脯。 “好些了没?”钟郁凌坐在她的床边,慕君心嫌弃的把他推开。 “你去把你的衣服换下来,一会儿我有事跟你说。”慕君心一双眼睛水波流转,钟郁凌被勾起好奇心,回自己的寝宫把衣服换下来,穿着一身月黄色的简单长袍过来,头发披散夏来,眉目俊秀,慕君心远远地看着,几乎能够想到将来自己的孩子该长得多么好看。 “好了,这下你说吧。”钟郁凌再次坐在慕君心的床前,身上似乎还有香味。 慕君心低头在他身上嗅一嗅。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看我今天身上多了什么东西?”慕君心一双水灵的大眼现在眯成弯月形状,看向钟郁凌,钟郁凌绕着慕君心看了一眼。 “心心今天变得更好看了。”钟郁凌嘴里说出的话都是蜜糖。慕君心哈哈哈笑起来然后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有喜了。”慕君心小声的说。 “嗯?”钟郁凌一时没明白慕君心说的是什么。 “我说,我有你的孩子了。”慕君心从他身上直立起来,眼睛和钟郁凌对在一起,冷静的说。钟郁凌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你说真的?”钟郁凌立马就肉眼可见的变得痴狂,他看着慕君心的肚子,那里正在孕育一个小生命,他和心心爱情的见证,这是他们骨血交融然后结合而成的孩子。 “是男孩还是女孩?” 钟郁凌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慕君心的肚子,眼里面都是灼热。 “你傻呀,现在哪里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慕君心拍在钟郁凌的头上,钟郁凌傻笑,觉得也是。 又过了两个月,慕君心开始孕吐,一下接一下的。开始吐苦水,钟郁凌看她这样十分心疼。 “这里有蜜饯,你吃一个。”慕君心拿过钟郁凌手里的蜜饯吃进肚子里面。钟郁凌给她的后背顺顺气,脸上都是担心和烦躁。 “去叫李太医过来。”钟郁凌叫旁边的小顺子立马去把太医院把李御医给叫来,皇后怀孕的这件事情,目前只有慕君心和钟郁凌还有小顺子白心知道。 因为慕君心怀孕了,白心还特意去找宫里的老奶娘了解各种怀孕时要注意的事情。这些功课做的很充足,白心看慕君心这么难后,尽量把饭菜做的清淡,但是她也会在宫里面备上辣的、甜的东西,慕君心最近的口味很奇怪,一会儿喜欢吃酸的,一会儿又吃辣的。 “白心,我现在想吃辣的。”这不慕君心刚吃过甜的东西,现在就要吃辣的,白心立马跑到屋子里面去给慕君心拿来辣的东西。 刘树这时候过来了,慕君心吃着手里的蜜饯。眼笑眯眯的看着他。 “皇后娘娘你怎么了?”刘树看着慕君心的脸色不太好,就多问了一句。慕君心摆摆自己的手。 李太医很快就来了,他背着一个医药箱,看见慕君心的第一眼就注意到慕君心的肚子大了,连忙向钟郁凌贺喜。 “给皇后娘娘看看。”钟郁凌让他跳过那些虚礼,赶紧给慕君心看看。慕君心收过白心手里的辣肉脯,给白心一个眼神,叫白心跟刘树出去走走。白心脸红着,摇摇了头。 “你去吧,刘树特意来找你。”慕君心十分爱给白心牵红线,爱撮合白心和刘树。慕君心把白心给劝走之后,就进屋了,李太医给她把脉。 “皇后最近总是呕吐,怎么可以缓解。” “这是孕吐,是正常的现象,要想缓解的话,就只能让营养跟上。” 钟郁凌认真的听着,就差拿着一根笔去记录了。 “怀孕的时候,娘娘的腿可能会水肿,这得需要多给揉揉。”李太医说。他原本以为会让丫鬟给慕君心按压,可是他不知道的时候,钟郁凌就给慕君心按压上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怀孕记 慕君心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就像要撑开了似的,又大又圆。慕君心原本是个好动的人,但是现在身上揣着这样的大肚子,她就不爱运动了,身上的这个东西也不允许。 慕君心每天在寝宫里面,睁开眼睛就吃饭,钟郁凌一天三餐端着饭碗给她喂饭,像照顾小孩一样,白心每次都想接过钟郁凌手里的碗,但是钟郁凌实在太过倔强,还嫌白心笨手笨脚。整个皇宫最牛的女官竟然被嫌弃了。 不过还好,幸好钟郁凌不会做饭,要是钟郁凌会做饭,怕是连这个活都要给白心抢走了。 慕君心怀孕的消息是在李太医来给检查过之后,传出去的。钟郁凌当天上朝的时候,整个朝廷的人都激动异常,向钟郁凌贺喜,钟郁凌原本就觉得慕君心和自己生孩子是自己一家人的事情,但是现在被这么多人祝福,顿时觉得很有面子。 而这些时日,朝中不少大臣给慕君心进贡好的东西,从养胎的珍贵药材到可以以后给孩子用到的豪华丝绸,慕君心宫里这些小礼物都要堆满了。 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慕君心这个冬天实在孕吐和昏睡中度过的,新年的时候,在皇宫举行的宴会时,慕君心都是因为犯困,在宴会之上睡着了。那时候,太后还在跟她唠叨,说一些关于怀孕要注意的事情,慕君心一开始还在认真的听,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母后,皇后睡着了,我抱她回去,您帮忙照看一下。”钟郁凌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小心的俯身把慕君心抱起来。 太后觉得皇上这样做真是太不庄重了,还有这皇后竟然被皇上给惯成这个样子?太后想出声训斥,但是看见钟郁凌这般小心翼翼,半张的嘴就闭上了。要是当年先皇也对她这般?算了,不敢想! 皇上当真是个痴情种。太后眼皮耸耸,在钟郁凌离开之后,替他主持大局。 现在,是慕君心怀孕的马上第六个月,太后亲自来了慕君心的寝宫。慕君心怀孕这些时日,太后也来过几次,每次都是拉着慕君心的手,叫她注意自己的肚子,有时候还会说一些自己年轻时怀孕的事情,说自己那时候是如履薄冰。 慕君心能够想象到太后是怎么度过那些日子的,所以后来才会变得诡计多谋,不过,谁又能想到,她和太后还会有现在这样的一天呢?慕君心每次和钟郁凌说她和太后之间的关系,都会感叹岁月神奇。钟郁凌总会揉揉她的脑袋说:还不是你讨人喜欢。 慕君心这时候就会十分受用的点头,确实是自己招人喜欢。 碰巧太后这次来找她的时候,慕君心没有在床上躺着,而是少见的从床上爬起来,在寝宫里活动起来。太后这些天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让手下的人慕君心送来一些补品,但是听着这手下的人说,慕君心总是在寝宫里躺着都不下床,太后觉得这哪里行啊,她想着皇上不舍得她下床,但是她可不惯着慕君心,这怀孕了就要多动动。 谁知太后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慕君心挺着个大肚子在地上来回的走。太后一看慕君心那个大肚子,简直和她快要临盆时候的一样,大的出奇。 “哎呀,你这个肚子都已经大成这样了,就不要在地上走路了!”当太后看见慕君心的这个大肚子时,就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这样的肚子千万不要再走了,一旦在地上摔个跤,那可不行,太后连忙自己亲自上手去扶助慕君心。 “你别走了,去,去床上坐着。”太后着急的呦,慕君心看见太后过来扶着她,有点不好意思。 “我这才下床走了两圈,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快一个月了,身体都要生锈了。”慕君心有点撒娇似的跟太后说,太后看她这样,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那你走慢点。” “满绣,你和白心一起扶着皇后。”太后又把自己的贴身侍女借给慕君心,让慕君心左右两边都有人搀扶着。这才放心,然后太后就看见在慕君心寝宫里堆放的那些礼物。 “这些都是朝廷里面那些大臣送的?” “嗯。” “太后嫌弃的看着。”叮嘱慕君心吃这些东西之前要好好地查验一下,不要吃不干不净的东西。慕君心对太后调皮的笑笑。 “好的,知道了太后娘娘!” “现在是快六个月了?”太后问慕君心,慕君心点点头。 “还不到六个月,你这肚子怎么就像九个月的大小呢?”太后对慕君心的肚子有点惊奇。 慕君心看着自己的肚子,她有一个隐约的猜想,但是现在的技术手段不能够检查出来,她也就没说。 “你会不会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很强壮的那种。”太后几乎能够想到,这么大的肚子能生出多大的孩子。 慕君心哑然失笑,褪去满身阴谋鬼记得太后,变得幼稚单纯。 还没到中午的时候,钟郁凌就急忙跑回来了。看见慕君心和太后坐在桌子前吃东西,有酸酸的梅子还有辛辣的肉脯,慕君心对这两样东西就算戒不掉了,已经连续吃了几个月还是吃不够。 “你今天怎么下床了?”钟郁凌站在他的身后,和太后对视一眼,然后点了一下头。太后见钟郁凌回来了,就不在这里久呆,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今天难受么?”钟郁凌坐下,手摸住慕君心的肚子,轻轻地抚摸,感受着下面的生命波动。钟郁凌把凳子给拿开,然后把头贴近,听里面的声音,自从有了胎动之后,钟郁凌就经常这样,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和这个属于他和慕君心的小结晶见面了。 “我们的小女儿一定会长得很像你。”钟郁凌听见那里面安静的,只有几个轻微的动静,他就觉得这一定是个温柔的但是还活泼的小姑娘,可可爱爱的。一想到可以拥有一个像慕君心那样小小的女儿,钟郁凌嘴角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掉下来。 第五百七十七章 生产 五月份的时候,正值春夏交替之际,有绿树也有新春的野花,那些蜜蜂还有蝴蝶已经在御花园里开始飞舞了。 慕君心在这样美丽的时节,生下了她和钟郁凌的宝宝,两个!没错,慕君心生了一对龙凤宝宝。 五月初的时候,慕君心就有预感,自己可能会在五月生产,一早就找好了产婆,这在古代,必须得找专业人士,慕君心虽然觉得害怕,不卫生什么的,但是那也比她自己故作自封来得好。 还有麻药,慕君心已经把麻药都已经找出来了,但是考虑到麻药可能会对小宝宝造成不好的影响,慕君心就放弃了,可是她又十分怕疼。 最终在临盆前的七八天的时间,慕君心和李太医一起研究,搞出了不伤孩子的麻药,可以让她在生产的时候保持意识清醒。 太后在慕君心生产的最近几天,几乎都没有来慕君心的寝宫,慕君心的大肚子太让她恐惧了。她害怕,看的越多越害怕,所以她就留在自己的寝宫,让自己手下的丫鬟去看,然后回来给她报告慕君心的情况。 她在自己的寝宫搞了一个菩萨,每天念经,以前的时候,她就见过曾经的太后皇后这样做,那时候就觉得他们多此一举,但是,等到她自己了,她就怕自己的心不诚。没有效果。 慕君心生产的那天,她早晨破例的爬起来吃饭,钟郁凌给她喂了自己亲手做的米粥,味道出乎意料的好,白心在旁边看着慕君心吃的开心,觉得自己又丢了一份拿得出手的工作。 “是不是快到时间了?” 钟郁凌给慕君心计算着时间,根据慕君心的推测,预产期就在这几天。钟郁凌每天都胆战心惊,恨不得连早朝都没有! “你别担心,快去上朝吧。”慕君心吃过饭之后,打发钟郁凌去上早朝。钟郁凌依依不舍的走了,钟郁凌前脚刚走,太后的丫鬟满绣就来了。 “告诉太后娘娘,我很好,没有大碍。”慕君心对着满绣说,满绣见慕君心好好地,气色也很好,就立马离开了。太后娘娘还在等着。 慕君心在所有人的拜访都结束之后,就准备上床休息一会,这段日子,就像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除了看一会儿医书然后再让白心给自己记录一下自己在医术方面的一些知识就要睡了。 可是今天,在她刚爬上床的时候,肚子就开始难以形容的痛起来。 “白心,去找产婆和李太医。”慕君心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一样,以及那像水流一样的触感。白心看着慕君心这样的动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慌乱的跑到旁边的屋子。 李太医和产婆早在半个月前就被钟郁凌安排在旁边的寝宫里面,为的就是在慕君心生产时,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到达,然后保证慕君心的安全,生产顺利。 “李太医,张产婆,你们快来吧。”慕君心跑到旁边的屋子,惊慌的尖叫,一听见白心叫他们,李太医和张产婆立马从屋子里面跑出来。 “皇后娘娘要生产了?” “嗯嗯,娘娘肚子痛。”等太医和张产婆跑过来的时候,慕君心已经自己爬上床,做好生产的姿势了。 “我觉得羊水破了。”慕君心躺在床上,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的变化。 “李太医,你先在旁边等一会,等我需要麻药的时候,我再跟你说。你再给我打麻药。”慕君心仰起头,现在还能镇定的安排自己的生产的事情。 张产婆立马把慕君心床上的帘子给拉上了,然后费劲的用力把慕君心的裤子给脱下来,一看,张产婆就知道这是到时间了。 “皇后娘娘,现在正是生产的时间,您用用力,看能不能使上力。”张产婆在慕君心床前,鼓励她,慕君心用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力气,觉得不太可以。 “您稍等,我现在还没有感觉。”慕君心觉得虽然自己的现在羊水破了,但是肚子还没有感觉,似乎这肚子里的宝宝不愿意出来。 慕君心再用了一下力气,这一下,力气使大了,这肚子里面就开始乱腾腾的痛起来。 “张婆,快,您上手吧。” 慕君心虚弱的喊,脖子上的青筋涨起来,身下开始疯狂的疼痛。 “李太医——麻药!”慕君心喊来李太医,在还没有开宫口的时候,李太医给慕君心注射了他们新研究出来的麻药。 麻药注射上去之后,慕君心就好多了。 张产婆是这王国里面最有经验的产婆,无数个高官贵族的孩子都是她给接生的,此次也是钟郁凌特意找来的,现在慕君心肚子这么大,纵然是经验十足的张产婆也有点害怕,这可是一国之母,是皇后娘娘,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慕君心因为打了麻药,所以全程没有什么感觉,而且她的意识很清醒,甚至她还知道,小顺子来过一次,他和白心谈话来,得知慕君心正在生产,立马说自己这就去禀告皇上。慕君心想,告诉钟郁凌干什么,让他好好上朝吧。 钟郁凌在上朝的时候,就有些心神不宁,让小顺子去看一下慕君心,这段日子经常发生这样的产场景,一开始下面的大臣不知道皇上跟小顺子说的是什么事,后来知道了,都是宛然一笑,他们的皇帝和皇后的关系真的很好! 今天,钟郁凌和众位大臣都眼见着小顺子比以往的速度更快了。 “皇上,娘娘生产了。”钟郁凌那时还坐在龙椅上,小顺子来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钟郁凌听见他这样说,立马从龙椅上站起来,向着后面的寝宫奔去。 “退朝!”小顺子高声一喊,所有的大臣都有了猜测,没有人离开。 “顺公公,等皇后生产了,您回来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在这里等着。”太尉这么说,小顺子点点头,立马追上钟郁凌离开。 随后太尉又转过身,和宰相对视一眼。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大结局 “现在,家中有事的大臣们可以先行离开了,要是有人和我等一样,想要迎接我们新的储君,就姑且在这等上一等。” 太尉此话落下,朝廷上的大臣们没一个离开,大家都立于原地,等待着这个国家新的力量。 钟郁凌急匆匆的回来,钻进慕君心的房间,李太医和白心拦都没有拦住。 “你怎么回来了?”慕君心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钟郁凌,心里暖流淌过。钟郁凌把她头上的头发给撩到耳后,露出她光洁的脸蛋。 “痛么?”钟郁凌问她,慕君心摇摇头,傻瓜,都打麻药了,怎么会疼。张产婆已经给慕君心开了十指,现在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慕君心的寝宫里端出去,钟郁凌看着那些,只觉得心口痛。 “好了,娘娘,已经看见了,您再使下力气!”张产婆的声音有力量,慕君心屏住一口气,照她说的那样,把力气用在身下。 “好了好了!”一个血淋淋的小婴儿在张产婆的手上,她小心翼翼的给放在一早准备好的温水中清洗。 “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张产婆看着手里的婴儿说,钟郁凌一听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闺女,有一丢丢的失望,但是这也是慕君心和他一起生下的孩子,慕君心对着他笑,只要慕君心健康就好。 张产婆把洗干净的小皇子放在锦被上。这么一转头,看见慕君心的身下。 “娘娘!还有!还有一个,您再用力!”慕君心瞪大眼睛,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她肚子之所以这么大,就是因为肚子里面是对双胞胎。 而钟郁凌听见慕君心肚子里面还有一个,立马更加握紧慕君心的手,他担心慕君心的安危。慕君心安抚的看着他,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确定没有问题。 “娘娘,使力!”这最后一个孩子,可能是因为比之前的那个身体要弱,所以不是那么的活泼。生产的时候有点费力,张产婆因为钟郁凌一直在旁边,就有点压力,此时脸上冒出了汗水。 “怎么了?”钟郁凌看出张产婆的紧张,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钟郁凌立马心里也紧张起来,张产婆回答没事,只是有点费力。 “好了好了!哎呦,是个小公主!”张产婆抱着这个小孩子,重复之前的步骤,把干净的小婴儿放在白心及时从旁边拽过来的锦被上。 终于生完了之后,慕君心松了一口气,钟郁凌终于确定慕君心没有事之后。才去看那两个小宝宝。 “哪个是女儿?” 钟郁凌看着这两个皱皱的小孩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眼睛紧闭着,小鼻子小眼睛,皮肤是黄色的,明明不好看,但是钟郁凌越看越喜爱。 “左边的那个红锦被里面的是小公主。”张产婆告诉钟郁凌,钟郁凌就仔细的看了那个小姑娘,比小子要瘦小一点,钟郁凌就觉得是被这小子抢了营养,心疼起他的宝贝女儿。 “钟郁凌,你过来给我看看!”慕君心撅起嘴巴,钟郁凌光顾着自己看,还看这么时间,都不给自己看!慕君心有点不乐意了。 钟郁凌这急忙就跑过来了,把自己的女儿报到慕君心的面前。 “你看,多可爱。”慕君心看着这个皱巴巴的小孩,也没看出来哪里可爱。 “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闺女!”慕君心心里白眼一翻,这个钟郁凌总算盼来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公主了。 “你能去把儿子带来给我看看么?”慕君心跟钟郁凌说,钟郁凌叫白心把小皇子给抱过来,小皇子眼见着比女儿要大一些。 “是不是把妹妹的营养都给抢过来了?”慕君心点着这个小孩子的鼻尖,亲昵的吻他。 皇后和小皇子还有小公主都非常的健康,小顺子想起还在大殿上等着的大臣,急忙跑去。 “皇后娘娘生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 “天降福泽,儿女双全。”大臣们都炸开了,他们的皇后竟然一下子给皇上生了儿子和女儿。以后他们再也不说什么了,他们的皇后就是他们的福星。 太后也在听说慕君心生了龙凤胎之后,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她跑去见了这一对可爱的小宝宝,喜爱的不得了。 七年后。 “太子哥哥,父皇要我跟着你一起去锻炼身体。”小小的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牛角辫,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特别可爱。可她手上拽住衣袖的那个小男孩,一脸臭屁。 “你不要跟着我!那里危险!”小男孩穿着一身黄色的短款精致小袄,手上拿着一把木剑,小脸端着,还很冷酷的模样。 “我想跟你玩!” “你去找白心姑姑家里的小妹妹玩吧。”小男孩拽下女孩手里的衣袖。然后立刻跑开了,手里拿着木剑蹦蹦跳跳,然后就跑进了钟郁凌的怀抱。 “哎呀!”小男孩抬起头,看见自己高大的父皇,正低头看他。想起被自己落在后面妹妹。 “钟孤鸿,你是不是又把妹妹丢下了?”钟郁凌的话带着威严,小孤鸿一张小脸端着,不敢承认。 “钟郁凌,你是不是又在吓唬儿子!”慕君心的声音从高台上响起来。 钟郁凌转头看见那上面的慕君心,慕君心手里拉着他的宝贝女儿钟洛洛。钟郁凌跑上去,一把抱住小女孩,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下。 “朕的小公主!哎呦!” “父皇~”小姑娘的奶音甜甜的,钟郁凌听得更像是心里带着蜜糖一样。慕君心留下这父女俩,然后去把自己的儿子牵在手里。 “孤鸿,走,我们去白心姑姑家里,白心姑姑说今天她做了糖醋鲤鱼。”小孤鸿最喜欢他的娘亲了,娘亲又漂亮还会治病,还会做好吃的。不像他的父皇,又凶还要成天管着他。 “皇上皇后娘娘,您去哪里啊?”太后身边的丫鬟过来了。 “我们出去一趟。” “那小皇子和小公主也带着?” “嗯。” “那您回来的时候,我带着小皇子和小公主去太后那里,太后已经好几天没有和他们玩耍了。” “好。” 一家四口在各人的注视下走进阳关的余晖中。 多年以后,钟洛洛继承了追月阁。而钟孤鸿成为了皇帝,他们的父皇母后四处游历,从此快活余生…… 《救个皇子种田啦》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