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你家鱼又掉了》 第1章 七手八脚抱住了 这天,日朗晴空,碧波清浪,是个难得微风徐来,清爽又暖阳的日子,这种天气,最适合用来睡觉了。 大大的贝壳里,一尾红色的小鲤鱼正吐着泡泡睡的正香,岁月如此静好,梦境里的烧鸡如此可口。 啪嗒,口水沾湿了身下的鲛纱。 突然,贝壳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伴随着湖水的动荡,粉色的贝壳被迫随波逐流,紧接着被一条惊慌失措的大鱼一尾巴甩在了岸上。 受到重击,贝壳啪嗒一下张开了紧闭的口子,结果里面的小鲤鱼只是砸吧了一下嘴巴,吐了几个小泡泡,便翻了个身,背对着折射进来阳光的那一面,继续睡了过去。 …… 黎姝是被冷醒的,那冷风嗖嗖地刮在她的鳞片上,吹的她都快成小鱼干了。 砸吧砸吧嘴,小尾巴往旁边一拍。 嗯哼? 水呢? 懒散的眼皮一掀,却发现自己正处于万丈高空之上,俯瞰大千景象,还是那种快速倒退的。 我嘞个巴巴。 脑子瞬间清醒,身体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眼珠子不忍直视地往上翻,差点翻成死鱼眼,却不小心对上了一双下斜表示鄙视的鸟眼。 妈呀,哪来的大鹏鸟! 她不是在水里吗? 她不是在睡觉吗?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了? 今天老黄历没说会遇到祸事的啊! 还有,这眼神怎么回事,怎滴,还瞧不起她是吧?嘿,她这暴脾气... 不行,头晕,想吐。 “孽障,哪里跑!” 正摇头晃脑间,身后传来一声呵斥,由远及近,清冷的嗓音明显几分怒意。 黎姝睁开眼睛想要在晕倒前瞧瞧这声音的主人是谁,看能不能呼救一下,让他好心帮帮她这条可怜无辜又倒霉的小鲤鱼。 结果,她头刚歪了一半,好不容易看到一抹墨白色的道袍,远处便飞过来一团白光,命中率极高地打在咬着她的大鹏身上。 然后大鹏吃痛地张开了嘴巴。 被叼在大鹏嘴里的她鱼脸一僵,开始惊恐地往下掉。 “啊啊啊啊啊!!!” 要鱼命了。 “啊啊啊...嗝....”垂直往下掉到连声音都变调了。 坠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呼救。 “救命啊!!!!” 鱼生如此美好,她还不想翘辫子,还是脸着地的那种,太丢脸了。 远处,那穿着一身墨白道袍的男子脚下银靴顿了片刻,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大鹏,便直直往那只已经开始骂街骂爹的小鲤鱼而去。 大鹏趁此机会,快速逃跑,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嗝。”被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掌捧住的时候,黎姝吓得打了个嗝,脑袋晕七八胡的,差点又翻了死鱼眼。 但出于自保的本能和习惯,她嘭的一下,白烟过后,瞬间变回原形,浮在空中,然后跟八爪鱼似地往前划拉,勾住一件‘东西’,便像树袋熊一样地死死缠上去。 结果被她七手八脚抱住的‘东西’竟然想推开她,嘿,她这暴脾气,指尖一绕,快速施了个定身术,非常牢固,怎么扯也扯不下来的那种,除非时效过去。 嘛,安心了。 我晕。 离尘子:“.....” 怀里抱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红衣小女孩,虽然是只鲤鱼精变的,但她这双腿夹腰,手搂脖子的姿势,实在是让人行动不方便。 只是未及他动手,对方便施了个定身术,虽然不是在他身上,但这样,他也无法轻易把人从身上弄下来了。 眉眼微皱,有些无奈。 “姑娘?姑娘?”身子紧绷,尽量不碰到多余的位置,却发现挂在他身上的小鲤鱼精貌似,好像,可能,晕过去了? “.....” 离尘子有些发愁了,这般抱着也是不妥。 转身,视线朝着大鹏离去的方向看了过去,早已不见踪影,如今追上去想来也来不及了。 心下喟叹,思绪半响,脚下飞剑一点,往地面而去,落在一处山头中。 随意寻了一处洞穴,画下符阵,便开始尝试破解这定身术。 但奇怪的是,寻常定身术就算难解,却也并非无解,可这小鲤鱼精用的定身术他却是如何也解不开。 眸色微沉,表情庄穆,陷入一片思索之中。 细想一下,那大鹏逃跑之际为何还要冒险掳走这鲤鱼精?此间定然是有有他不曾知晓的重要原因。 难不成这鲤鱼精跟那大鹏是旧识? 这个念头一起,未到片刻,便被离尘子抹去。 若真那样,这大鹏又怎会不顾这小鲤鱼精的性命,再者,半路将它带上,岂不是更将它置于危险之地? 即便不如此,看这小鲤鱼精刚才的反应,分明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性格也是胆小的很,估摸着是飞来横祸。 脖子被搂的有些酸痛,离尘子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却也不敢侧头去看怀中人的情况,就怕一不小心蹭到哪里,可这般下去也不是一回事,果然还是要让她先醒来再说。 这定身术即是她施的,那她自然也是能解的。 这般想着,指尖捏了一缕白光从少女后脑勺进入,昏睡中的黎姝只觉一股暖流在大脑中扩散开来,让她原本紧张害怕的神经渐渐平息下来。 身体可以感觉到的放松许多。 但还是缠的很紧。 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离尘子眉头皱了又松,最后眼神释然。 罢了,毕竟也是因他缘故才会从高空坠落,受到如此惊吓。 而且她缠上来时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可以说,只是出自本能反应的不想再掉下去,寻求安全感。 在妖怪的年龄段里,这么大的,应该还是个孩子吧。 念此,离尘子紧抿的唇角往上扬了一抹温和的弧度。 “嗯~”一声嘤咛,娇娇软软的,还带着几分哭腔。 之后便是哽着嗓子的抽噎,委屈又可怜。 离尘子字正腔圆的声音到了嘴边,听着这声音,愣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稍微温和了些许。 “姑娘,可否把定身术解了,先从贫道身上下来?”低醇的嗓音浑厚又轻柔。 黎姝懵了小半会儿才缓过神来,正想顺从他的意思去做,脸色却莫名从苍白变得涨红。 “我,我忘了怎么解开了...” 眼神慌乱无措,不安之下,声音又变得哽咽起来,像是在羞恼自己的愚笨。 离尘子也觉得这小鲤鱼精有些傻傻的,但以他的道龄,总不能跟个孩子置气。 第2章 辈分最大小祖宗 沉吟片刻,他继续耐心地询问。 “那可知时限几许?” “时,时限...”黎姝习惯性地想要扳手指算,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整个人也是欲哭无泪了。 “好...好像要三,三个时辰...吧?”话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确信。 但一想到可能要保持这个姿势挂在人家身上很久,黎姝就有些难过心酸,觉得今天真的太倒霉了。 眼眶一红,泪水啪嗒啪嗒地自动掉下来,哽咽地发泄情绪。 “不许哭。”一声轻斥,离尘子被吵的有些头疼,声音下意识的威严肃然。 就像平日里训斥底下弟子。 但他忘了,怀里这位可不是道观里的弟子。 “嗝....”黎姝吓得还真就闭了闭嘴,但没过一会儿,眼眶中的泪水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最后.... “呜哇....你凶我....你欺负人...我太委屈了...”哭的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声音要多大有多大。 偏偏她脑袋又搭在离尘子右侧的肩膀上,极其靠近耳朵,且那泪水划过脸庞,便是落在他的肩头,虽隔了几层布料,但也耐不住她一直哭一直哭,眼泪跟小溪流水哗啦啦一样地淌。 很快,便能感觉到那股渗透的温热湿意。 离尘子有些洁癖,身体瞬间紧绷,眉关紧锁,却又无法将人从身上直接丢开。 只是若让她一直这样吵吵囔囔下去,实在是惹人心神不宁,但他又从未哄过女孩子,这般情况更是平生第一次遇到。 “哗啦----”洞外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大雨来,离尘子透过洞口神色略微诧异地凝视着外面的天色。 指尖掐算片刻。 离奇,今日本该无雨的。 “臭道士。”怀中的人声音因为雨声的影响,小了许多,但嗓子也变得有些嘶哑无力。 离尘子将注意力放回到怀中这只小鲤鱼身上,见她哽噎着,有蓄势待发的打算,心中深叹一口气,着实头疼的紧。 再加上她此刻已经开始小声嘀咕地对他进行言语辱骂了。 但若是要叱责她,定是又要闹腾许久,届时他可就不是肩膀湿润的程度了。 “好了,是贫道的错,不该凶你,别哭了。”妥协地放柔了声线,因为从未做过这等哄人的事情,语调明显有些生疏别扭,但好在他态度诚恳,又极其耐心。 外面的大雨渐渐地小了许多。 “真...真的?”声音哽咽着,吸了吸鼻子,语气却有些不确信。 离尘子听到这吸溜的声音,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站在离洞口不过两米处,看着洞外一株野生的雏菊花被雨水打弯了腰,强迫自己不要生气。 “真的。”他的声音又压低了许多,勉强算得上是温柔了。 耳边的哽噎声这才渐渐停歇下来。 风起,飘渺的雨丝从洞口飘落进来,离尘子不得不抬脚往洞穴更深处走去,转身的时候身边佩剑却突然嗡嗡作响,直接从洞口那块石头上飞了出去,带起一阵寒光冷冽。 黎姝瑟抖了一下,她现在也只能做些小动作,从这个臭道士身上下来却是做不到的,思来想去,她弱弱地叫了一声:“道长。” “嗯?”浮霄剑动,定是有妖出没,离尘子慎重地停顿了脚步,正欲出去一观,便听到怀中的人儿低低唤了这么一句。 弱小无助又可怜,让人不忍忽视。 “我冷。”委屈巴巴的口吻。 离尘子眸光一闪,颇为讶异。 “不会施法御寒?” 寻常妖怪,这等小法术,该是会的,特别是还化了人形的,术法定是高深,不然怎么抗得过化形时那三十九道雷劫? 只是此妖从被那大鹏轻易叼走起,所表现出来的弱小又全然不似作假。 若是旁的妖怪,他定会认为是在欺骗于他,不会多加理会,但这只,恐怕得另当别论。 “我,平时不大勤快。”眼神微闪,语调有些心虚的成分在里面。 直接说自己懒散,疏于修炼便是了。 心中思虑片刻,离尘子抬手,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地搭在怀中小姑娘的肩上。 “冒犯了。”隔着衣料,指尖传送灵力,低垂的眼睑下,是一张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和的俊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恰到好处的唇形,无一不精绝。 只是那气场,有些过于刻板端正了一点,能够轻易让人产生敬畏和尊崇,却不敢过于靠近。 但此刻的黎姝并看不清他的脸庞,只知那声音的主人还算和气,而肩上,透过那单薄的衣料,也传来一股非常温和的暖流,眼神绽放出惊奇的光彩,不到一会儿,全身上下便一点冷意都感觉。不到了 当真是....舒坦。 “唔....”娇糯的嗓音发出快活的吁叹。 离尘子搭在她肩膀的指尖瞬间像触了烫手山芋般拿了下来,眼神微微有些不自然,抿着嘴唇板正道:“别乱叫。” 黎姝眨巴眨巴双眼,很是无辜:“我叫了吗?” 离尘子不再理会她,目光看向洞穴外面,淡然轻柔的眉眼间划过几分犀利之色。 原来是浮霄剑飞了回来了,只是这剑尖怎么还挑了两只海鲜? 定眼一看,一只龙虾精,一只螃蟹精。 “诶呦,疼疼,这哪里来的破剑,老蟹,你没事吧?”龙虾被丢了个八脚朝天,好不容易翻过身来,见同伴还没翻过来,扭过头幸灾乐祸笑了一番,这才一本正经地去帮它翻盖。 “让你平时少吃点少吃点,重死了。”一边翻,一边抱怨。 “嗯?有点耳熟这声音。”离尘子正待上前,便听身上挂着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下意识侧脸询问,唇瓣却触碰到那有些蓬松柔软的发丝,眼神一慌,立马将头又扭正过来。 “你认识?”他淡声询问。 黎姝琢磨了一下,是真的耳熟,便回道:“你转个身,让我看看。” 离尘子默了默,然后便侧了一半的身子,这样双方都看得见。 “诶?小笨,小蛋,还真的是你们呐,混蛋,刚才都跑哪去了?你们家小祖宗丢了都不知道,看我下...下来之后怎么收拾你们,红烧,清蒸,麻辣,蒜蓉,自己选一个死法。”惊讶过后,眼神转为一片愤然,本想怒吼,奈何刚才哭没力气了,又挂在人家身上,气提不上来,结果就变成了鼓着腮帮子,憋红着一张脸,瞪着有些红肿的大眼睛,奶凶奶凶教训手下的样子。 着实没什么威慑性,甚至还有点可爱。 离尘子看不见此刻小鲤鱼精的表情,但他却听到了她说的话。 小祖宗,难道不是孩子?是个老妖精? 心情颇为复杂,便忍不住便问出了口。 “它们叫你小祖宗?” “嗯,对啊,这个辈分最大嘛,你看它们,都不敢不听我的话。”黎姝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嘴。 看来是想多了。 心底不自觉松了口气,毕竟抱一只小鲤鱼精跟一只老鲤鱼精还是有差别的。 一个是真的孩子,一个是装嫩,其中感觉,细品。 不过这鲤鱼精的脑回路,实在不敢苟同。 第3章 原汁原味也挺好 “小祖宗,你这可就冤枉小的们了,当时你被那大鹏叼走,小的们是急的焦头烂额,就差跟它拼命了,但人家是用飞的,小的们就那么几条小短腿,连够都够不着,要不是这场大雨中有小祖宗你的气息,小的们还指不定要用多久才能找到您呢。”一番哭天抢地的述说,是痛哭流涕,声泪俱下,都快比得上窦娥喊冤了。 “这样啊...”黎姝表现的十分感动道:“没想到你们对我这么忠心,那我便不红烧了你们吧。” “谢小祖...” “清蒸吧,原汁原味也挺好吃的。”砸吧砸吧小嘴,一本正经地说着。 “.....”!!! “不要啊,小祖宗,我们知错了,不该撒谎,更不该趁着小祖宗睡觉的时候溜去隔壁镇上玩。”说实话了。 黎姝呵呵一笑,嗓子有点疼,浑身都有些不得劲起来,便有些不想说话了。 “算了,你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下次别这样就行了。” 有点困了,想睡觉。 眼皮开始打架。 小笨小蛋很有眼力见地捂上了对方的嘴巴,然后...目光偷偷地瞥向抱着它们家小祖宗的男子。 一身墨白色的道袍,飞扬入鬓的眉眼看着十分的冷峻,瞧向它们的眼神却是平静的,但深窥之下却也藏着几分探究,特别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修道之人的气场,让他们这种小妖精顿觉压力山大。 这人好可怕,还是个道士,可是小祖宗怎么挂在他的身上,啊啊啊,是它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总之就是要疯了。 “小,小祖宗,您跟这位道…..道长,嗯?”哆哆嗦嗦的话从嘴里说出,小笨立马往旁边挪了挪,抱紧了他的小伙伴老蟹。 光是接近他们都有些双腿打颤,喘不过气来,他们家小祖宗竟然还能挂在人家身上打瞌睡,该说不愧是他们家小祖宗吗?但这样真的好吗? “瞧瞧你们这个怂样,丢脸,以后出门在外别说是我的小弟。” 啧叹了一声,黎姝用极其嫌弃的语气对着它们评头点足地鄙夷一番,然后继续眼皮打架。 离尘子:“.....”刚才那柔弱小可怜的模样莫不是装出来的? 眉头紧蹙,神色有些深思。 “小祖宗,要不你先从这位道...道长身上下来?”看得它们心惊胆战的,还有头顶上那把悬空的灵剑,嗡嗡嗡的,这般针对它们,是要作甚! 黎姝不耐烦地一个白眼翻过去:“我要是能下来早就下来了,还用得着你们说!” 怎,怎么就下不来呢? 一虾一蟹百思不得其解,但它们也不敢反驳黎姝的话,不然一定会被清蒸红烧油焖。 想想前些日子被蒜蓉了的扇贝,蛤蜊两位前辈,如此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行了行了,都别凑在这里碍眼了,等三个时辰过后我自会回去,你们先回去看看我的大贝壳,别弄丢了。”嫌这俩货聒噪,黎姝头疼地开始赶人。 “小的们倒是想走,但,这不是怕大雨冲迷了路,扰的小祖宗找不到回家的路嘛,所以,要不我们兄弟俩个,留下一个给小祖宗你带路?”小心翼翼,斟酌再斟酌,委婉再委婉,就是不提她路痴的毛病。 “不用,我....”下意识的开口,但没一会儿....对了,回去该怎么回去来着? 脑子一片空白。 “咳咳,那...就留一个吧,你们猜拳决定,赢的那一个就留下来。” “好的小祖宗。”俩二货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摆好架势开始猜拳。 离尘子实在看不下去,瞥了一眼悬浮的浮霄剑,然后螃蟹小蛋就被剑尖挑飞出了洞外。 “蛋啊~”来自兄弟小笨的呼唤。 “这剑....”黎姝眨巴眨巴眼睛,还没反应过来。 离尘子解释:“浮霄剑有自己的剑灵,颇为顽劣,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此也好,不用选了。”人家都如此认真地道歉了,她也不好追究,更何况现在还挂在人家身上呢,说到这个... “嗯....那个,你累不累啊?虽然我并不是很重...” “累。” “.....” “活该。”小声哔哔。 离尘子耳力非凡,却也不打算理会她的幸灾乐祸,而是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周围,寻了一处较为宽大平整的石头,便想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蒲团垫在上面。 结果指尖微动,便尴尬地停了下来。 他的储物袋系在左侧腰带之下,巴掌的大小,但由于身上这人双腿紧紧缠着他的腰际,所以刚好压住了他系储物袋的绳子,若要取下储物袋,势必要... 嘴唇抿出一道端正的弧度,只好放弃这个动作,招来浮霄剑直接削去那石头的表面一层,露出光滑整齐的切面,盘腿坐了上去,开始闭眼打坐。 黎姝倒是没吵他,毕竟她自己也困,而且这臭道士身上不仅有一股清雅幽然的檀香味,似乎还有一股非常好闻的淡甜香味,似花非花,就是闻起来让人有些情不自禁地想要闭眼睡觉。 反正现在也下不来,黎姝思索片刻,干脆利落地睡了过去。 不远处的小笨,一点点地将自己的小身子挪到一块石头后面,身体蜷缩成团,瑟瑟发抖。 它是真的怵那道士,还有那把泛着寒光的灵剑。 特别是那个道士,哪怕他前后总共也没说几句话,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面容也很是平静从容,但哪怕他只是往那里一坐,那浑身散发的压迫气场,就足以让人心生警惕畏惧。 龟公公曾有言,它跟小蛋脑子都不够用,遇到聪明人一定要及时避讳,以免被对方三言两语就掏空了想法和心思。 小笨觉得,眼前这个道士,应该就是属于龟公公说的那一类人。 可现在问题是,它们要躲,但小祖宗还挂在人家身上呢。 这就有些难搞了。 不过该习惯的也都习惯了,毕竟难搞的事情也不是只发生这么一件。 想当年它们小祖宗可是为了一件灵宝直接溜去邻国,把人家的镇国之宝给偷了,还差点被发现了,当时那情况,可比现在这惊险难搞多了。 三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等黎姝发现自己能动弹的时候,全身上下都麻掉了,手脚更是无力地往下掉,不受控制地滑落,然后,便一屁股坐在了离尘子的大腿中间。 隔着衣料,彼此距离几乎严密地紧贴在一起,滑坐下来的其中一刻,她甚至还碰到了一点不该碰的地方,吓得她立马抬头偷偷去瞅头顶之人的神态,却正好对上一双茫然的黑眸。 眉目如画,清逸冷俊,白皙的肌肤没有丝毫的瑕疵,五官如雕刻般清晰分明,见她呆愣着望着他,薄唇轻抿,似有不解。 但很快,便感受到什么般,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将视线稳重有礼地瞥向一边。 “好了?”因为久未开口,所以刚出口的声线稍许低哑,但语调却是平缓而疏离的。 黎姝这才缓过神来,心中咂舌感叹。 这臭道士长的着实不错,只是,这一开口说话,气质瞬间就变了,仿佛春阳下漾这微波的清澈湖面突然结了冰,不仅清寒,还带着些生人勿近的威严肃穆和老成在里面。 着实是可惜了,偏偏是个道士,不然还能调戏一番,也颇为有趣。 第4章 说来也是不好意思 不过这人法术高强,她虽贪色,但关键时刻,还是懂的见风使舵,嗯...好像有点不对,算了算了,也没差。 反正就是,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不能为了一棵好看的树就把性命给搭上去了,不然以后要是遇到长的更好看的,岂不是亏大发了? 对于自我安慰这一点,黎姝向来都是做得很好的。 这般想着,她便试探着再动上一动,想要从这长的好看的道士身上下来,只是,好不容易把双手撤离了人家脖颈,却因为蹲坐环腰的姿势实在有些难以起身,再加上这么长的时间,她的腿早就麻痛的失去知觉了... “我,我暂时,可能,起不来。”她直言相告,眼睛眨巴眨巴颇为委屈地看着眼前人。 见他剑眉微挑,似是在思考她话中的可能性,她也不急,只是仰着头有点累,便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胸前,一头墨黑的长发似绸缎般轻柔地垂至腰际,她贸贸然变成人形,记得穿上衣裳已是不易,更别提挽发了。 眼皮一耷,她又开始有些犯困了。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初次见面的道士,黎姝有一种很是奇怪的信任感,可能是气味的缘故,除却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冷香,隐隐索绕在鼻尖的大部分檀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寺庙道观。 而她打小对这些地方亲和感十足。 说来也是奇怪,别的妖怪对这些地方恨不得离个千万远,一接近体内就如同烈焰火烧,而她不但没事,还能堂而皇之地走进去散个步。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有的时候闲得慌了,她就会去离家最近的安和寺逛逛,那个叫什么了凡的住持做的手抓饼那叫一个一绝,简直不能再好吃了。 当然,对于这样特殊的自己,她不是没想过原因,但最后也只得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解释。 可能就是因为她太懒了,所以活了那么久,都只是靠吸收日月精华和凡间吃食过活,身上没有背负任何血债,灵气虽然稀薄,却也算纯粹干净,所以才不会被佛光结界之类的东西所影响。 当然,这纯属是她自己瞎猜想的,真实原因,鬼知道。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总是非常容易被其它大妖怪盯上,当做补药,不过还好,她有了凡‘送’的佛珠,寻常妖物难近她身,只是平日里因为顾及身边的小笨小蛋,所以被她给收起来了,只有真正遇到危险时才会拿出来震慑一下那些杂碎。 也正是因为这一疏忽,所以今天就被那只该死的大鹏钻了空隙。 不过好歹没出啥事,她这人向来心大,且知足,比如说当初历劫化形时,至少在她见识过的妖怪中,渡劫化形时都是被雷劈的嗷嗷叫的,甚至还有很多魂飞魄散。 可她,说来也是不好意思,本来她是已经算好了历劫的日子,但因为太紧张了,愣是几天几宿没合眼,然后等历劫那日没把雷等来,先把自己熬睡过去了。 等她一睡醒来之后,已经化为人形了,除了她睡觉的大贝壳上面有几道雷劈的痕迹外,啥事也没有。 了凡说她是大气运者,与佛有缘,连天道都对她手下留情,这臭和尚,为了让她放下烤鸡,立地成佛,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妖与佛有缘?开什么玩笑。 反正她是不信的,而且,她总觉得,人生要是在一处过的太顺的话,势必要在别处狠狠摔伤一跤。 “冒犯了。”正神游间,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两侧便被一双大手按住,然后往上那么一提。 黎姝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捧了起来,然后妥善安置在旁边的地上。 双腿还有些发软,未站稳,那双掩在衣袖下的双手便抽离了她的腰侧。 “欸,等等。”一踉跄,惯性地往前栽去。 然后便扑进了某个还未来得及完全起身的怀抱之中,直接把人压了回去,唇瓣更是非常不小心地轻触到了对方脖颈间凸起的喉结上。 虽只是一瞬,但也足以让离尘子红了耳垂,眼底迸裂出几分怒意。 “你,起来!”双手撑于身后,看着扑倒在他怀里还愣愣的,显然没反应过来的少女,离尘子表情瞬间冷怒起来,眉头更是深深蹙着。 黎姝察觉到身下之人明显生气的情绪,赶忙手脚并用地从人家身上爬了起来,只是她四肢还有些酸痛,只能将上半身直起,下半身却只能做到将小腿屈起,最终跪坐在他腰际之处,缓了片刻,开始用小手撑着他的小腹想要起身,结果屁股还未抬起稍许,小腿便是一麻,又跌坐了回去。 大大的眼睛里面开始蓄满了水雾,表情急切中又带着几分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看着眼前那双泛着冰冷光泽的黑眸,黎姝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脑袋。 完了,惹他生气了,不过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好凶的眼神,他不会想要杀了她吧?那她是逃呢还是道歉呢?应该逃不了,那就..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眼眶泛红,娇软无辜的嗓音哽咽着,一头墨发自然地散落在弯膝处,还有身下之人的道袍上,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上,眸中泛着泫然欲泣的泪光,眉头颦蹙着,螓首间轻咬樱唇,腮边轻垂下两缕轻柔的发丝,抬头擦泪间露出的一段藕臂纤细白皙,甚至还泛着淡淡的光泽,仿佛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而此刻这个瓷娃娃正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哭泣着。 离尘子沉默片刻,心下一叹,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这般凶她总归不好。 于是,他沉默地起身,先是将她抱向一旁,接着拂了拂衣袖,抬手招来浮霄剑,便踱步往洞口的方向走去。 该回去了。 “诶,你叫什么?”见人家并不打算跟自己计较,黎姝立马习惯性地得寸进尺。 继续走。 “喂!我问你话呢,臭道...” 话未完,脖颈不过毫米处便出现了一把寒光四溢的长剑,半悬浮在空中,让人不敢生事。 “祖宗,小祖宗。”躲在角落的小笨吓得蜷缩起了整个虾身,生怕那剑真的就戳了下去。 黎姝也被吓到了,但她连吞咽的动作都不敢,就怕被那剑刃划破肌肤。 她向来是个遇强则弱的人。 “对,对不起,我错了嘛。”很没有骨气地道歉,并又恢复了那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表情。 可谓是变脸界的一大中流砥柱。 浮霄剑在她面前停顿了片刻,这才咻的一下退回去,落回在那白衣墨袍的道士手上。 看着手中的浮霄剑,离尘子低了低眸,最终还是开了开口。 “清月观,离尘子。” 话毕,便不见了踪迹。 黎姝将这一句话在齿间来回地念叨了两遍,发觉没啥印象,应该不是什么大观,便挥手招来小笨,跟它聊了会天后,觉得自己能够起身了,便让它给自己带路回去。 其实问那么一句只是一时兴起,突发奇想,说不定过两天就忘了,也没啥心思。 毕竟那道士挺厉害的,她向来识时务者为俊杰,能调戏则调,不能则丢。 但在见到了那毁的七零八落的小湖之后,黎姝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少了。 这湖虽小,却是她的出生地,纵然她有很多庇护地,但家却只有这么一个,还有那粉色大贝壳,不管在哪,她都会带着它,如今... “小的该死。”小蛋拖着旁边那顶端破了一个大洞的粉色大贝壳,八条腿哆嗦的咯吱直响。 可站在它面前的红衣小姑娘却是半个眼神也不给它,只是表情呆愣地看着那贝壳。 气氛有些诡异的凝滞。 半响,黎姝缓缓蹲下了身子,将右手掌心覆盖在了那粉色贝壳的破口处,一股红光猛然乍现。 “小祖宗!”一虾一蟹见她举动,吓得立马扑身过去阻拦,却被一只小手一挥老远。 黎姝紧咬着牙关,再接再厉。 这下不仅手掌心贴合那贝壳的地方发着红光,就连身上都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层红光,笼着一层水雾的眼眸吃力地眨了眨,咬了咬嘴唇,把另一只小手也覆盖了上去。 第5章 必须要讨个说法 “小祖宗,你别再弄了。”从远处跑回来的一虾一蟹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但面前少女充耳不闻,全当没听见,倔的让人无可奈何,只能干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黎姝终于呼了口气,浑身的红光慢慢收敛,最后消失不见。 双手撤开,粉色大贝壳的缺口处已经被修复如初,甚至连贝壳原先的颜色都变得更深了一些。 “十几年的修为啊,小祖宗欸,你就用来补这贝壳。”要不要这么奢侈,要不要这么浪费! “没事,修为这种东西,时间久了总会再回来。”她这话说的有些一语双关,笨蛋二人组立马就闭嘴不言了。 而黎姝则是挥手将修好的贝壳收了起来,深呼一口浊气,转身,目光看向那本该清澈此刻却浑浊不堪的湖水,连着岸边的树木残枝都落在其中,显得十分破败。 明明只是一天的功夫,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黎姝扁了扁嘴巴,顿觉十分委屈。 天空乌云开始聚集,小笨较为机灵,眼看情势不对,立马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小祖宗,您别伤心,要不我们去龟公公那住吧,那里可比这大多了,也有更多的小鱼小虾伺候您老,您看?”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我要上清月观讨个说法,别以为是道士就可以这样随便欺负妖了,狗急了还跳墙呢。”平静的面容上,眼里满是涨潮般的怒火。 小笨碍于身高没瞧见,但它听见自家小祖宗坚决的语气,立马就急眼了。 说话也不过过脑子,反正就是口不择言地劝慰道:“其实狗不急的时候也跳墙的,这从古至今从来都没有妖精上赶着去与道士斗的道理,再加上,小祖宗你这又刚失了十几年的修为,要不我们还是先去龟公公他那,他老人家足智多谋,我们走阴的,搞暗算行不?” 黎姝并未回答他们,而是冲着远处的湖面“啊!!!”地叫了一声,灵气波动下,伴随着砰砰砰三声巨响,浑浊的水面被炸起三道冲天的水柱。 小笨小蛋立马相互地搂紧了对方,小腿直哆嗦。 直到远处水柱落下,涟漪散去,湖面重新归于一片平静,黎姝这才转身离去。 只是还没走上几步,便遇到了她毕生的最大难题之一。 回过头,眉头紧蹙地看着还搂在一起的俩小弟,挑眉道:“清月观怎么走,知道吗?” “清,清月观...”小笨眼珠子转了转,挡在要说话的小蛋面前,很是苦恼道:“小祖宗,我们也不知道清月观怎么走啊,要不我们还是别去...” 话还没说完,旁边便被一只红色的绣花鞋踩了一个很深的脚印,吓得它立马跳到了旁边小蛋的身上,冷汗直流,又对上头顶看下来的一双威胁的眼神,咕噜咽了一口压惊的口水。 “小的知道,小的这就带您去。” 在被踩扁跟带路两个选择中,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带路。 清月观坐落在天水镇的一处清幽的山顶上,香火鼎盛,在百姓眼里风评甚好,有的时候还会在观中免费赠送一些平安符之类的,黎姝坐着叶子落地的时候,还被一个拿着平安符的姑娘撞了一下。 姑娘慌忙道歉,很有礼貌,黎姝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目光却在那黄色的平安符上多停留了片刻,那姑娘却以为她瞧上了那平安符,虽然不舍,但看了一眼面前少女那被自己踩脏的绣花鞋,还是割爱将平安符塞在了她的手里,转身快步跑走。 都没给黎姝反应的机会。 若是寻常妖怪,估摸着这会已经被那平安符上的灵气灼伤了手心,可黎姝却是将那叠成三角模样的黄色平安符一点点打开,看着那遒劲有力,一笔而就,由红色朱砂沾了金粉而绘制的符文,眸光一闪,扭头啧了一声。 真有钱。 “小祖宗,你能把那平安符拿远一点吗?小的们看着难受。”小布兜里传来小笨委屈巴巴的声音,黎姝便将那符丢在了地上,顺带碾上两脚,便心满意足地继续往清月观的方向走去。 途中,被冰糖葫芦迷了一次眼。 又被灌汤小笼包迷了第二次眼。 然后前面买糖人的老爷爷冲她慈祥的一笑,没控制住,又跑过去买了一根超大的鲤鱼糖人,照着她原形捏的。 布兜里被颠的七荤八素的小笨小蛋赶忙叫道:“小祖宗,我们再这样慢吞吞地走下去,恐怕到清月观都要天黑了。” “哦对。”像是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的黎姝赶紧顺着小笨指的方向跑去,却在一处卖折扇的摊位前,看到一青衫男子,垂眉浅笑间自是一番好容貌。 脚步不受控制地转了个弯。 “小祖宗!”眼看着自家祖宗的臭毛病又犯了,小笨小蛋异口同声地唤了一句。 “哪里来的声音?”旁边路人好奇地看了过来,黎姝赶紧把手掩在布兜上,然后回以娇媚可爱的一笑,迷得对方满脸羞红,晕头转向,找不到东南西北,然后趁机赶紧溜。 待到一处无人之地,便拍了拍腰间的布袋,有些不满道:“别大声囔囔,惊扰了百姓可不好。” 小笨内心:那祖宗你倒是别迈不动腿啊,说好了去清月观的,小的看你现在好像也没有那么伤心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嗯,这天色是不早了,走吧走吧。”抬头看了看正午的阳光,黎姝又召出自己那片大叶子,然后盘腿坐了上去,一边啃糖人,一边用驱使叶子往小笨指的方向飞。 半空中,小笨琢磨半响,还是抬头问了一句:“小祖宗,我们要是一开始就坐叶子飞的话,那刚才为什么要在天水镇停那么一下?” 黎姝掰了一块糖人喂小蛋,听它这么一说,歪了歪头,像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惊奇道:“对哦,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拦着我?” 瞬间把责任推到了无辜的小笨身上,小笨想反驳,但在自家小祖宗这向来是没有道理可言 的,所以,哪怕知道小祖宗是因为贪吃才那样做的,却还是得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是小的错了,下次一定提醒,一定提醒。” 于是,得到了一小块糖人的嘉奖。 等到了清月观山脚下的时候,因为百姓太多,所以只能从叶子上下来,跟那些普通百姓一样,从山脚的台阶往上走。 一步,两步... “要不还是算了吧。”看着还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梯,黎姝萌生退意。 “好啊好啊。”小笨非常积极地赞同。 第6章 休要胡言乱语 黎姝又觉得有些不甘,犹豫间,不远处的官道上来了一顶轿子,落地后从上面下来个穿着一身碧青绫缎袍子的贵公子,打扮阔气,手上折扇更是摇啊摇的,还跟杂耍一般在手里划转了一圈,颇为新趣,不免便多看了两眼。 这一凝神,便被那穿着一身绿的公子瞧见了,眼底率先闪过一抹惊艳之色,推开身旁碍手碍脚的奴仆便大步走上前来搭讪。 “姑娘长的好生俊俏,不知是哪家的闺秀,可否让本公子一睹芳名呢?”开口便是如此露骨的调戏,脸上的笑容更是贱兮兮的。 黎姝向来对长的不好看的人没啥太大的耐心,但她目光在乘坐前来的那顶轿子上转了转,心思百转千回间,便扬唇露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来。 眸色微眯,目光注视着面前的男子,瞳孔最深处一抹红光转瞬即逝,瞧着面前人神色呆滞了,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那把折扇,学着他刚才的动作在手里转了一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便合起来用扇柄轻拍了一下面前这张讨好的笑脸。 “借你的轿子一用,可好?”顾盼间靡然一笑,仿若罂粟绽放,魅惑人心。 “好好好,仙女姐姐这边请。”讷讷地点头,很快便弯下腰殷勤地让开为她引路。 “真乖。”抬起扇柄敲了一下眼前对着她卑躬屈膝之人的脑袋,黎姝矜傲地朝那轿子走过去。 也幸得清月观的上山石梯不陡,又宽,否者连轿子也上不去。 但即便是这样,只要是来清月观上香的香客,无一不是徒步上山,哪怕来时有轿子也只是停在山脚下由仆人看管着,像黎姝这样大大咧咧地被抬着上去,还真是破天荒地第一个。 议论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想要上前阻拦,皆被那绿衣公子的仆人挡了去,这些人本就跟着自家公子欺凌霸道惯了,浑身都是凶神恶煞的气息,让人退避三舍,不敢招惹。 等到了山顶上,黎姝便将手中的折扇丢回那绿衣公子的手里,淡淡地说了一句,“回去吧。” 那绿衣公子便似受到指令般,毫不犹豫的地转身带着仆人们下山了。 待在布兜里的小笨小蛋立马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小祖宗,你这魅术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的。”下颌微扬,露出几分骄傲之色后,她又立马恢复正经,打开布兜看着它们道:“好了,你们进不去道观,先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最好找个能避雨的地方,我觉得这次,可能要耽搁不少时间。” “好嘞,小祖宗您自个要小心。”小笨小蛋非常爽快地从布兜中跳出来,快速消失在山道上。 而黎姝,则是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庙宇上清月观的三个烫金大字,原本在路上已经磨平的情绪立马就上头了。 小手一翻,指尖缠绕出一根墨色的长发,跟她有些毛躁偏黄的发色完全就是两个极端,还好她幸有先见之明,留了那么一手。 阴恻一笑,掏出路上准备的白纸,以指为笔,在纸上写下离尘子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然后刺破手指...刺破...啧,有点下不去手怎么办? 算了,反正有带有自身灵气就行。 反手扯下后脑勺一根头发也缠绕在那张纸上,手指灵活地将白纸叠成一只癞蛤蟆的形状,再给它施了个隐身咒,往地上一放。 “走走走。”带我去找离尘子那天杀的臭道士。 癞蛤蟆似是感应到她心中所需,一蹦一跳地便往道观而去,只是在穿过那大门的时候,似乎有片刻的凝滞,像是被什么阻碍一般,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继续一蹦一跳地追寻那抹气息而去。 也亏得黎姝有先见之明也绑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在上面,不然还但真要被这无形的结界给挡住了。 猫着身子一边紧跟着,一边防止那不知躲闪的癞蛤蟆被来往的脚步踩到,在穿过几处回廊,几间庙宇,往更深处一片竹林石子路上走去的时候,隔着老远便看到有两个小道士守在那里,似乎是防止百姓会不小心误闯进去。 看来那离尘子臭道士便是在里面了。 默默地给自己施了个隐身咒,就那样堂而皇之地溜了进去,顺便还给那两个小道士比了个鬼脸。 又是一小段距离的石梯,黎姝看着那一蹦一蹦的癞蛤蟆,摸了把额头冒出的细汗,喘着粗气,开始有些烦躁起来,所幸,在她要掏出大叶子坐着飘上去的时候,竹林深处终于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偌大的院子。 隔着一扇红漆木门,小心推开,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几步,便一脚踩在厚厚的叶子上,发出细碎的窸窣响声。 瞳孔微瞪,颇为惊奇地看向那栽种在院落右侧,石桌石凳后的巨大银杏树上,琉璃般透蓝的枝干也就罢了。 “怎的这叶子竟是银色?” 迷惑地从空中接下一片正好飘落在掌心的银杏树叶,明明同样是扇形的模样,但却不是普通银杏叶的那种金黄颜色,更看不出半点绿意,感觉比起活物来,更像是一樽用琉璃和细银精心雕刻打造,以供观赏的宝树。 着实令人匪夷所思,更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难怪要藏的那么隐秘,还派人看守,不知道捡几片出去卖值不值钱啊。 小心思一动,便有些停不下来。 “吱呀---”一声。 正待她弯下腰正打算再多捡几片的时候,正对着她的那条笔直石子路的尽头,那间房屋突然就被打开了来。 未及反应,便见一个穿着墨白色道袍的俊隽男子就站在那门后,双手扶着门边,目光清冷犀利地看着她这边的方向,见来人是她之后,眸色中又带上了几分疑虑。 看我? 黎姝捏着手中的银杏叶在眼前晃了晃,然后又左右看了两边,再背过身去瞅了一眼身后,没人,那就是她了,这臭道士竟然可以看透她的隐身咒? 不对,她的隐身咒什么时候失效了? 终于反应过来,嘴角扯了扯,心里暗骂一句自己这蠢的要死的头脑,然后便看着那一脸刻板严肃的道士弯腰拾起那门槛下还在蹦跶的癞蛤蟆,捏在手中细看几许,紧接着便是面色一沉,轻哼一声,甩手便朝她这边走来。 “那个,你先听我说,其实我是来找你算账的。”控制住自己想要掉头就跑的冲动,挺胸叉腰,摆出要吵架的姿势,打算先发制人,毕竟她才是得理的那个人不是。 结果,未等她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述说一遍,眼前人影便是一晃,非常突然地出现在她旁侧。 “你!”未及反应,后脖颈的领口便被抓住,然后直接把她圆润地提溜了起来,几个闪身,便出现在那两个不明所以的守山弟子面前。 “师...” 未等那两名弟子拱手行礼,便将她朝空中一甩,丢了出去。 丢了出去! 两名弟子:“.....”目瞪口呆,满头问号,顺便还有一丢丢小惊吓。 这哪冒出来的小姑娘? 就在她屁股墩要开花的时候,身形明显在空中停滞了一下,然后再扑通坐了下去,虽然没有落到摔成两半的下场,但还是有点疼的。 偏偏她这人向来不忍疼,这臭道士还用如此折辱人的手段将她丢了出来,再加上毁家之仇。 一时之间,心中的怨气几乎可以化为凝质。 “呜哇---,没天理啦,清月观的观主欺负人啦!”剧怒之下,撒泼打滚嚎啕大哭。 “轰隆....”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开始有乌云汇聚,在让人措不及防的情况下,倾盆大雨兜头就来。 而原本还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黎姝,则是好像早有预兆一般,在雨下之时便从右手戴着的掏芥子石里掏了一把大伞出来,小身子蜷缩地蹲在里面,哽噎一声,收拾了一下情绪,然后继续嚎啕大哭。 非常明显的有备而来。 离尘子站在距离她十几步高的石阶上,看着她的这些动作,眸色越发冷冽,甚至周身都开始散发寒意。 “你一介小妖,擅闯我道观也就罢了,念在你年幼无知,我格外开恩,放你一条生路,但你莫要得寸进尺。”雨水在落到离尘子身上的前一刻便被隔绝在外,看着那蹲在伞下哭的撕心裂肺的少女,随手布下一道隔音的结界。 不能让更多的人听见这哭声,否则旁人还指不定以为他对她怎么着了呢。 “你还有理了,我什么话都没说你就把我丢出来,我冤不冤,本来就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毁了我家,我至于这么大老远跑过来说理嘛,你肯定是记恨在山洞里的时候我让你....嗝,那个难受了,不然你也不会一见面就把我丢出来,那怎么能怪我呢?要不是你非要追...嗝...后面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也不情愿啊....” 一想到那些惨事,黎姝心里就越发难过,哭的也就更加大声。 “轰隆---”瓢泼大雨下的越来越大。 第7章 我真的太委屈了 “师,师父?”俩小弟子一边躲雨,一边看着自家师父那越发黑沉的脸色跟冰冷的眼神,相觑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骇的神色。 前些日子师父出去捉妖,一去便是好几日,这姑娘不会是师父在捉妖过程中惹下的风流债吧? 可不对啊,师父向来清心寡欲,克制守礼,平日里行事也是严谨端方,一板一眼,是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来的,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正这样想着,便听离尘子一声低斥。 “休要胡言乱语,误导人心,你既能进到这里,便是破了我前后两道禁制与结界,这也就说明,你并非寻常小妖,说,你到底有何居心!” 道观有结界,若是寻常小妖,哪能像她这么大大咧咧地走进来,离尘子收妖多年,更是清楚凡事不能单看表面,在山洞的时候,是他大意,见她灵力纯粹,便以为是只好妖,但如今... 黑眸一厉,他指尖微动,白光聚拢,浮霄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黎姝看着那剑尖闪现的寒光,雨水滴落在上面似乎都被劈成了两半,相当的锋利。 “我,我...君子动手不动口。”伞沿下,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眼里露出几分畏惧。 离尘子居高临下地站在高处的石梯上俯视着她,听了她的话,眉头一皱,纠正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哦,对对对,君子动口不动手,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不能伤害我这弱女子对不对?”眨巴眨巴眼睛,极其可怜。 离尘子眉目一凌,手中剑意开始嗡嗡作响,抬步朝她走过去。 “莫要在这跟贫道油嘴滑舌,说,你此来道观,是有何意!” 脚步堪堪在离她一米远的石梯处停下,长剑直指她的心口,寻常精怪的内丹都在这个位置。 内丹破,则妖陨。 偏偏某人还是个找不准重点的,见此,除了眼神害怕点,行为上却是把头上罩着自己的竹伞往后挪了挪,嗯,屁股有点被打湿了。 “你这个臭道士,凶什么凶,本来就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你跟那大鹏打斗的时候,把我居住的小湖毁掉了,我又怎会跋涉千里地刻意找上门来,我告诉你,即便我只是一只小妖,那我也是有妖权的,你不能这样无理取闹,还倒打一耙,贼喊捉贼。” 愤愤然地指控着,那股难受劲就再次涌上了心头,随着下大的雨水,眼泪控制不住地就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声音更是哽噎的不像话。 那是她的家啊,她没有家了。 难过到极致,索性直接丢掉了手中的油纸伞,淋着雨不管不顾地胡乱擦起眼泪来,哭声更是凄凉悲戚。 “我招谁惹谁了,不...不过就是睡个觉,结果却被大鹏叼去,还遇到了你这样不负责任的臭道士...呜呜...”情绪发泄的非常到位。 连那两名已经跑回去拿了竹伞回来的弟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毕竟黎姝现在的模样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再加上她生的娇小,看起来很是柔弱,这般嚎啕大哭着,还淋着雨,怎能不惹人怜惜? 而且,若非真的受了极大的委屈,又有哪个妖怪会这么想不通,跑到道观来讨个说法。 他们在道观待了十几年,也就见过这么一只耿直的小妖。 离尘子表情严肃,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但内心却有几分动摇,毕竟连弟子都明白的道理,他又怎能想不到,只是前阵子出了个大鹏装作受伤香客盗取贞观寺佛家舍利子一事,所以难免警惕性要强了些。 再者,这小妖着实不寻常,看她现在底气十足的嚎叫,便知道观对她没有丝毫影响,甚至连结界都阻拦不住她,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难不成她有什么特殊的体质? 念此,离尘子便收剑上前,二人对视片刻。 “手给我。” 黎姝打了个饱嗝,纯属吓的。 “不给。”撇了撇嘴,默默地藏好自己的小爪子,这臭道士肯定没安好心。 离尘子浑身气势陡然一冷,语气更加散发寒意。“我数三个数,一....三。” 手中浮霄剑再次显现。 “二呢!二呢!” 身体比脑袋反应快地把手伸了过去,黎姝还有些不甘心地吼了两句,却在手腕被抓住的时候,浑身一激灵,乖乖闭上了小嘴。 她胳膊如此纤细,要是这时候惹怒了他,咔嚓一下就不好了。 于是,不远处两个面面相觑的弟子便看着他们家师傅微微弯着腰,隔着衣袖握着人家小姑娘的手。 这画面,若没有这飘零的大雨,着实算得上唯美。 不过现在那小姑娘已经淋成了个落汤鸡。 竟是个不会用灵力避雨的,这等妖怪,也是稀罕,不过师父,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吗? 好吧,在他们师父眼里,从来没有这个词的存在。 手腕经脉处有一股暖流顺着那修长白皙的指头传进来,黎姝下意识地挣扎。 “别动。” 你让我不动我就不动啊,我还就偏偏要动,你能拿我怎么着。 “铮---”浮霄剑嗡嗡颤动。 目光微微扫过,其实也不是那么想动来着。 片刻后,离尘子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用灵力探察了她身体的每一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她体内修的灵力也非常纯粹,甚至纯粹到有些让人有些难以置信的地步。 要知道,即便是一心修仙,只是吸收日月精华的妖精,所使出的灵力或多或少也会有几分杂质,可面前这只小鲤鱼精体内的灵力,说是灵力,却有点偏像于仙力,毕竟这么干净,没有丝毫杂质的灵力,他也只在一些天地之气凝结成的灵宝上见过。 也难怪那大鹏逃跑时还要带上它,定是看出了她灵力的不同寻常,毕竟精纯的灵力对于妖类,不,甚至许多走旁门邪道的修行之人来说,都是大补之物,难道便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能在道观中来去自如,没有丝毫影响吗? 可若真是如此,那问题来了,眼前这只,不过是个普通小妖,怎会修得如此纯粹的灵力?还有,单单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便能视他设下的结界于无物的话,此等缘由,实在是有些牵强。 想着,索性便也问了出来,而蹲坐在他面前的小鲤鱼精却非常不配合地哼哼道:“不知道,你要是能查得出来麻烦告诉我一声,我也挺好奇的。” 语气非常不善。 离尘子也不计较,只是松了手,看了一眼她淋的透湿的模样,眉梢一挑:“为何不用灵力避雨?” “不会,没人教。”黎姝非常自然地说道:“我出生就一个人在那片湖泊里了。” 她说的漫不经心,离尘子却慈悲地收回了冰冷的视线,指尖掐诀,将她周身的雨水挡去,缓声回道:“若你说的是真话,我自会派人去察看,然后....” “然后你便会对我负责吗?”听见面前的人语气松动了,黎姝急切地追问,绷着一张小脸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要你给我道歉。” 贸然被人打断话语,此番不礼貌的行为让离尘子皱了皱眉头,但见眼前人一副愤然生气的表情,便强行忍住了想要训斥的想法,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回答着:“倘若一切如你所说,我定会负...给你一个交代。” 负责二字着实有些暧昧,离尘子说到一半,便立马改了口,可不能给这小鲤鱼精带跑偏了。 第8章 水淹清月观 黎姝低着头琢磨一番,觉得这臭道士的话还是有些可信度的,而且现在也没有其它更好的法子了,便点了点头,展颜一笑,雨过天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呼吸了一口空气中浓厚的灵气,黎姝心里有些痒痒的,蠢蠢欲动。 离尘子沉吟片刻,宽容地点了点头,“讲。” “如果事情真如我所说那般,那我要住在这里。”刚才她就发现了,这道观所在的山头下面有一条非常令人垂涎欲滴的灵脉,宝贝啊,虽然带不走,但蹭蹭灵气总是要得。 而且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去处。 “不可,道观内尽是男弟子,你若住进来,多有不便。”对于这个任性的要求,离尘子第一反应便是毫不留情地拒绝。 黎姝美好的幻想被他一句话狠心打破,那感觉,就跟见了金元宝却捡不起来一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而她这一难受,就有些想哭,头顶原本散去的乌云也开始慢慢笼罩回来。 而离尘子,却不管不顾地转身,背对着她想要离开。 黎姝一看,二话不说爬起身,直接扑过去抱住大腿,开始撒泼打滚耍无赖。 “我不管,我的家是你毁的,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你必须得负责。”嘤嘤嘤,眼泪没有掉下来?想想地底下的灵脉,呜哇.... 倾盆大雨,兜头就来。 黎姝有理有据地控诉道:“你看,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嘤嘤嘤...” 已经收起灵力,没有一点点防备被雨水打落了个正着的离尘子:“...松手。” 嘴唇开始抿成一条直线,眼神肃穆而威严,眉宇间清晰可见的隐忍。 不远处打着伞的两名弟子再次面面相觑,然后同步地低下头去。 师父生气了。 也难怪,毕竟师父可是有洁癖的,再看看那小妖,本就被雨水淋的浑身透彻,又趴在地上沾了许多泥垢,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有些还蹭到了师父他老人家的裤腿上。 呃....走好。 浮霄剑再次出现,这次却是泛着寒光地悬空落在黎姝的背上。 离尘子双拳紧握,浑身紧绷,克制着自己不要冲动。 眼看着那剑尖便要触碰到她的衣衫,黎姝这下是真的泪如雨下,吓的。 “松手。”他又重复了一句,这次的嗓音冷的像刚从冰窖里冻过一般。 黎姝小心肝一颤,本能地感知到危险,然后默默地缩回了自己的小手,但却还是没有放弃道:“你威胁我也没用,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哭,天天哭,夜夜哭,就让这大雨淹了你这清月观,看你还逞强不,哼。” 姑奶奶我也是有一技之长的,再说这地底下的灵脉实在是...嗯....有点诱人。 “你!”离尘子回头看了一眼她愤愤不平的表情,听着她话中的意思怎么想怎么怪异,这雨又不是她说下就下,且不说她一个体质怪异的小鲤鱼精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施雨一事,即便是东海龙王也要听从上天旨意,岂能随意降下连绵大雨,祸乱一方土地。 “你什么你,你个臭道士,我们走着瞧,哼。”见离尘子并无反悔之意,黎姝也不多话,默默地沿着石梯走回去,把滚落一旁的油纸伞捡了起来,重新蹲回在原来的地方,哭的伤心欲绝。 有的时候哭岔气了,就从右手腕上戴着的芥子石里掏出点零嘴啃上一啃,再喝点水,缓一缓,然后继续哭。 凭着一口怨怒之气,黎姝硬生生哭了三天三夜,等候在清月观外的一处山洞中的小笨小蛋终于知道它们家小祖宗先前为何提醒它们要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唉....”山洞口,小笨一副忧愁小老头的模样,看着洞外的连绵大雨,担忧地对着里面没心没肺睡的正憨的小蛋说道:“小祖宗还从未哭这么久过,也不知道嗓子哑没哑,之后肯定很难受。” 果然是知她者,小笨也,但黎姝有的时候倔犟起来,也是非常磨人的,比如说现在,她觉得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退让的,就一直坚持着,毕竟,灵脉啊,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而且,若不是这灵脉上面有这么大一个道观,恐怕早就被一些大妖怪占领了,那时她即便是瞧见了,也是不敢去分一杯羹的。 打架多疼啊。 而且,以她这体质,去挑衅大妖怪,不就等于小母鸡给黄鼠狼拜年,自投罗网吗?这么蠢的事傻子才干。 所以,现在这个机会她一定得把握住了,要知道,先不提离尘子有愧于她先,就凭这道观除了她大部分妖怪都进不来的情况,就是一难得的栖身之地,还有那棵银色叶子的银杏树,她都还没来得及拿把扫帚偷点叶子,怎能就这样空手而归? 唉,不行,上头了。 心中酸涩,哭声便更加响亮,头顶的大雨也落的更加欢快,几乎将石梯两旁的竹林都压塌了一小部分。 道观中,弟子们守着冷清的大殿,看着发霉的青石台阶,愁绪万分,偏偏这雨只下他们这块山头,所以往常来往频繁的香客个个都忌惮地不敢上山,甚至还有谣言说是他们清月观得罪了龙王,所以被降罪了。 真是无稽之谈,荒谬。 “净叶师兄,你说会不会真的是那小鲤鱼精的原因啊?”同撑着一把油纸伞去给师父送饭的净风瞧着四下无人,便偷偷问了旁边的师兄一句。 净叶瞬间想到三日前那小鲤鱼精自信的话语,心中也是万分疑虑,但他知道净风向来是个喜欢闲聊的性子,若是他怀疑了,恐怕过不了多久,整个清月观中的弟子都该恐慌起来,所以他只能平佯装平静地呵斥了一句:“休得妄言。” “哦。”见师兄生气了,净风努了努嘴,也不敢再多问些什么,跟着他一起到了师父的住处,刚要敲门,便见离尘子从里面把门打开,出现在他们面前。 瞬间的诧异,两人低头让开道路,站在一旁异口同声地唤了一声:“师父。” “嗯。”离尘子表情不算好,许是这阴雨绵绵的天气惹的,但他看向弟子手中提着的食盒,还是缓了缓神色,温言道:“先放在房中吧,为师去去就来。” 说完,人便消失在原处。 但房门还开着,便是默许他们进去。 离尘子的院落正是那银杏树所在之地,左右两处隔间都空置着,他住在中间那处屋子,不大,分里外两间,里间是睡觉的地方,除了一方软塌跟紫檀架便再无其它,外间除了桌椅,便是那挂在墙上的水墨丹青画和下面蒲团前,长桌上如水晶般,琴身中流转着浅浅蓝光的的松雪琴最为精贵。 旁边的铜熏炉中袅袅升起的白烟散发着檀木的香味,令人心中莫名宁静,即便是向来话多的净风进了这里,也是沉默的紧。 直到出去了,将房门带上,净风这才松了一口气般,一边打开油纸伞,一边好奇地问着旁边的净和。 “师兄,你说,师父都辟谷多年了,怎么突然要我们给他送饭菜?” 八卦之心,燃燃升起。 第9章 怂里怂气小针精 净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叮嘱道:“师父定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还有,与其在这里好奇,不妨问问自己,今日师父交代的课业你可都做完了?” 听到课业二字,净风立马垮下一张小脸,整个人焉焉的,跟霜打了的白菜似的,之后回去的路上,也不敢再多言一句,就怕师兄突然一时兴起,到时候去监看他完成课业就惨了。 他还想再偷点懒呢。 而这边,离尘子离开院落后就出现在某个昏昏欲睡还不忘嘤嘤两声的小鲤鱼精面前,看着她明明很是困倦,却还是要坚持不懈的模样,头疼又无奈。 但弟子传回来的消息不似作假,这小鲤鱼的家还真是因为他与那大鹏的斗法,所以毁了的。 再者,他若再不让步,恐怕这雨还不知道下到何时。 想到东海那边传来的灵信,离尘子看着眼前还未发觉他存在,依旧迷迷糊糊的小鲤鱼精,眸中一片探究与深思。 冷风袭来,黎姝终于清醒了起来,睁开朦胧的双眼,凝神的刹那,便瞧见了站在她面前一身墨白色长袍的男子,第一反应便是,哪里来的美男子,想调戏。 目光往上,一张痴笑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神色无趣地看着那张平静淡漠的‘老’脸。 撇了撇嘴,很是嫌弃地移开目光。 臭道士还是算了。 等等,臭道士? 意识到这个问题,黎姝赶忙从地上站起身,却因为蹲太久的缘故,脚抽筋,整个人往后仰倒而去. “诶诶诶诶....”挣扎地往前探,双手划拉地扯住了什么东西,堪堪站稳了身形。 但... “刺啦---” 衣袖撕裂的声音。 黎姝默默地松开了手,但看着眼前人瞬间深幽的眸色,小心脏便噗通噗通跳的紧张,张口便为自己伸张正义道:“我不赔的,是你的袖子太不结实了,好歹也是一观之主,连件法衣都没有。”丢人。 最后那句话不敢说,只能小声在心里哔哔。 看着被扯裂的袖口边缘,离尘子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便松开,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解释道:“无妨,是我忘了这袖口的丝线有点断裂,不怪你。” 诶? 这...这样的吗? 不过这语气,跟她预料中的不是那么回事啊? 臭道士原来也是讲道理的吗? “反...反正,既然是我扯坏的,那,我就帮你补好吧。”说着,也不等他回应,手中红光一闪,掌心之中便出现一个古朴的小盒子,打开,抓出里面一根连着透明色丝线的银针。 “醒醒,干活了。”小手一戳,把酣睡的小针精叫醒,其实她也好想睡觉啊,脑袋都有些昏昏的了。 “疼,小祖宗,你就不能下手轻...”针精炸毛地从黎姝手中飞出,用它幻化出的两只小短手叉腰,摆出骂街的姿势。 “嗯?”黎姝日常笑眯眯。 针精浑身一激灵,怂里怂气道:“您老吩咐。” “帮臭...这位道长把衣袖缝好,记得缝齐整一点,缝不好的话我就让你一刀两断。”小手做出一个砍的动作,瞪着眼珠子,奈何小脸长的又萌又可爱,于是便没了气势,反倒奶凶奶凶的。 “哈?你让我这样的天地灵宝缝袖子?小祖宗你确定没开玩笑,我一向都是只缝宝贝的,缝袖子这么掉价的事情,我才不...我嘞个娘亲,这是哪里来的美男子,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哎呀,这袖子怎么破了?别担心,本针帮你缝一缝。”话到一半,扭头看到离尘子,瞬间两眼冒桃心,变了画风。 黎姝:“.....”我想打死这只针精,但我又怕以后没人给她缝宝贝怎么办?算了,忍了。 绕着那袖口飞了一圈,针精头上那一点透明的丝线瞬间变成与衣袖最相称的颜色,然后身形变成普通针线大小,穿梭在裂口间,很快,便将破开处缝补的十全十美,看不出任何撕裂的痕迹。 “完美。”办妥了事情,针精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地赞美了一番自己的手艺,接着便继续捧心桃花眼。 实在看不下去的黎姝揪着它便把它塞回盒子里,好好关上收起来,然后对着始终无言,表情淡漠冷静的离尘子讪讪一笑。 这死针精,真是气死她了,她不要面子的嘛! 真想一锤子敲死这死器灵。 “七翎针?” 正暗戳戳地在心里扎在小人,便听头顶传来这样一句。 黎姝诧异地看向他,后知后觉地警惕起来,“你想干嘛?这灵宝已经认主了。” “贫道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要提醒一句,往后若是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轻易将它拿出的。好”眼神坦荡荡,甚至还好心地叮嘱了一番。 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的黎姝脸上立马飞起两朵不自然的红晕,喃喃地点头道:“我会注意的,谢了。” 啊啊啊,真是丢死人了。 “不必,走吧。”轻点下颌,便转身往更上面的石阶走去。 嗯? 走啥? 见身后小鲤鱼精一脸懵然,好似完全忘记了自己原先的目的,离尘子侧身看她,无奈地抿了抿嘴。 “你不是看中了道观底下那条灵脉吗?我答应你,在你有足够的修为去跃龙门之前,让你暂居在道观之中。” 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东海的条件。 被戳破小心思的黎姝眸光一怔,很快,便心虚地将视线瞥向别处。 “这是你,你欠我的,哼。” 三日绵绵大雨终究停歇,密布在道观头顶的乌云也渐渐散开,阳光穿透竹林,雨露,折射出温暖的光线弧度,轻灵地洒落在离尘子的墨发之间,还有他柔和无奈的的眉眼之上,最后,是小鲤鱼精傻笑的那张娇俏小脸上。 远处院落,银杏树叶无风自动,剔透晶莹的树干中有一抹红光快速闪过。 像是感应到什么,离尘子眸色一凝,立马抓住眼前小鲤鱼精的手腕,缩地成寸,顷刻间便来到了那银杏树下。 “我滴个乖乖,你连遁地术都会用啊?好厉害,不过你下次能不能先打个招呼?这突然一下子,我小心脏有点触目心惊。” “是胆颤心惊。”离尘子将右手从银杏树的树干上收回来,回过头一板一眼地纠正她的错处。 黎姝嘟了嘟嘴,不打算与他争辩这无意义的事情,目光下移,落到被他抓住的右手手腕上,眉尖微挑,话里有话地抬头询问他道:“我有毒吗?” “嗯?”幽深的眸中一片不解。 见此,黎姝更加没好气地示意他看向她被抓住的手腕。 “没毒的话为什么你抓着我还要隔着一层袖子?” 有毛病? 这才反应过来要将手放开的离尘子抱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但回想小鲤鱼精说的话,还是客观地回了一句:“虽然你只是一个小妖,但也要有男女大防的意识。” “你们凡人就是麻烦,没事弄那么多规矩作甚。”黎姝非常不认同地撇了撇嘴,就因为这,害得她当初化形只能选择女子,不然都不能轻易扒拉别人的衣衫。 虽然她觉得男子跟男子也挺不错的,嘿嘿嘿嘿.... 见面前小鲤鱼精非常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反而一脸傻笑起来,也不知在乐呵个什么,离尘子索性也不再管她,视线重新放回到面前的银杏树上,眸色晦深莫测。 第10章 我可能要晕了 东海,身为龙王的男子看着水镜中那张笑靥如花的小脸,向来厉色的眉眼柔情一片,修长白皙的手指迟疑地想要触碰上水镜里的那张容颜,却又在即将碰到的时候,低垂着眼帘,慢慢将五指收拢,紧握成拳,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抹苦笑。 “主人。”耳边传来刻意加重的脚步声,他挥手隐去那水镜,平峻的眉眼略微低沉地看着底下跪着的那名身背龟壳的老者。 “锁魔链可派人送过去了?”他负手走到那人面前,淡声询问,刀削阔斧般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整个人由内而发地散发出一种沉暮的,属于上位者的气息,强大的威压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是的,主人,只是这锁魔链乃一品仙器,就那样给了那清月观的观主,是否有些不值当?”想到那仙器,老乌龟就是一阵心疼,如今这四海八荒中一品的仙器屈指可数,可主人却连眼睛都不眨地就交换了出去。 “丞相,你逾越了。”冰眸一转,似有寒光射出,落在那弯曲后背之上的压迫越发沉重。 龟丞相双腿控制不住地跪伏在地上,脸色发白,眼神惊慌地认错道:“奴多嘴了,还请主人责罚。” “行了,这件事务必瞒住龙母,以免多生事端,对姝儿不利,我欠她的太多,但以她的性子,若是明着来,定是会被拒绝,所以我也只能暗中偷偷为她打算,离尘子是大气运者,姝儿跟在他身边,修炼定能更加稳妥,安危也有所保障,如此,便能早日跃龙门,我便有理由让她堂而皇之地待在我的身边。” 说这些话的时候,男子清俊的面容上满是期望,但跪在底下的老者却显然有些忧心。 “主人,话虽这么说,但龙母那边...” 听到这话,身为龙王的男子眼底瞬间划过一抹阴鸷,表情变得森然冷戾起来。 “她在龙母这个位置上也坐的够久了。” 此话一出,背着龟壳的老者便猛然抬头,眼神惊愕地看过去,似是揣测到什么,满脸凝重地询问道:“那依主人的意思是想....” 男子转身,烫金色滚边龙袍随着他的动作显得越发压迫感十足,而他则是走到不远处的书架后面,手中金光一现,将左右两边书架从中间挪开,慢慢露出被隐藏在之后的美人画像。 冰冷无光的眼底开始溢满无限的深情缱绻,抬手想要触碰,又跟触碰那水镜般一样踟蹰地收了回来,听见身后人的询问,那双寒凉的黑眸中划过极其嗜血的狠意,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极其无情的弧度。 “听说鲛人一族的血泪可活死人肉白骨。” “这....不过是民间谣言罢了。”龟丞相眉头微皱,道出实情。 男子斜睨一眼,从鼻尖哼出一声嗤笑,唇角弧度越发上扬,尾调却有些故意拉长道:“谣言啊...” “主人是想...”听着那意味深长的语调,背着龟壳的老者终于明白过来,低着头,沧桑的眼底划过几分惊讶与不忍,但话到一半,他还是将剩下的残忍二字又咽了回去。 他该明白的,对于主人而言,从始至终,真是全心全意温柔以待的只有那个人。 可那个人,如今,已经将他抛弃了。 所以,这满心的怨恨,总得有谁来承受,要么是自己,要么,是别人。 这些年,主人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如期去十八层地狱走上一遭,将那些对常人而来难以承受的刑罚都受上一遍,可即便他对自己百般折磨,心底的怨气和悔恨都未曾消上半分,所以,必须拉人陪葬,哪怕牵连到无辜之人。 但这世间的对错谁又能全然分得清呢?山洪来临之前,没有一滴雨水会觉得它自己有罪,怪就怪,鲛人一族,太强大了,强大到,当初让他亲手逼走了他最心爱的女子。 ...... “咕----” 离尘子正深思着,一声咕叫便让他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回头,看见某个捂着肚子满眼心虚的小鲤鱼精,轻叹一声,引她进屋,将桌上的食盒打开,三素一饭,品相皆很不错。 “吃吧。”料到这鲤鱼精不会辟谷,便提前让弟子准备了饭菜提过来。 “怎么全是素的,养兔子吗?”满目期待却落空的感觉着实难受,只是她在天水镇买的吃的前三日早就吃光了,如今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但就是还想抱怨一下! 从不远处书架上面拿了一本书册走过来的离尘子理所当然地回道:“这里是道观。” 道观不食荤,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可是我又不是道观里的弟子。”拿起筷子一边举步维艰,一边继续抱怨。 离尘子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一手执书,翻到昨日看到的那页,目不斜视地纠正她的歪理:“既入道观,便要遵守道观的规矩,你若实在受不了,可以自行离开,我不会阻拦于你。”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黎姝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把自己闷死,这臭道士,嘴皮子倒是挺溜,不行,不能冲动,想想前三日的淋雨一直哭,再想想灵脉。 嗯...舒坦了。 夹个素菜丸子咬一口,嗯?味道竟然还不错,是因为前几天油水吃的太多的原因吗?所以这冷不丁吃点素的反道还挺合胃口。 得了味后,便也顾不上抱怨,一口一个素菜丸子,以最快的速度光盘了,之后便是那麻婆豆腐。 这味道!这口感!绝了!!! “慢点。”看着那狼吞虎咽的动作,离尘子忍不住又皱了眉头,却也克制住了想要说教的冲动,温声提醒了一句,“小心噎到。” 突然被关心了这么一下,黎姝还真有些不习惯,但她嘴上动作却是不停的,只是良心颇为发现抬起自己的小碗问了一句:“你不吃吗?” 离尘子目光从那些好似被狗拱了的饭菜上移开,再落到她沾了饭粒的嘴边,眼神极端凝重道:“贫道近日正在辟谷,还有,你右边嘴角沾了饭粒,拿掉。” “哦。”抬起袖子便要擦。 “等等。”手中书册合上页面,离尘子从袖中掏出一方灰色的帕子递过去,细心叮嘱道:“往后记得在身上随时备几块帕子。” 俨然一副说教的口吻,到底没忍住。 黎姝盯着那隔着桌子递过来的帕子看了几眼,然后“哼。”的一声撇过头去,继续扒饭,不管他。 小样,还管到本祖宗头上来了,我还就不理你,咋地。 被无视的离尘子:“.....”罢了,孺子不可教也。 收回帕子,继续看书。 话语消失,便是黎姝吃饭的声音最为清楚。 离尘子眉头也从轻皱到紧锁,最后只听“嗝~”的一声,小鲤鱼精撂下碗筷,满足地一笑,嘴角的油水和饭粒也显得越发突兀。 正待她起身活动活动,却发现手脚突然都不能动了,只剩眼珠子还能转悠。 而原本坐在她对面的离尘子,则将他手中那本书册再次合上,然后起身掏出帕子绕着桌面朝她这边走过来。 最后,动作平和地将她嘴角的饭粒连同油水一并擦掉,眼神专注,认真且仔细,好似她是一件需要拨乱反正的物件。 黎姝:“......”这臭道士有毛病吧,好气哦,可是不能动,只能干瞪眼。 “好了。”随着他一声落下,黎姝浑身一松,终于可以动了,顿时一巴掌拍在右边的桌子上,起身想要跟他好好‘理论理论’一番,但有可能是一时起猛了的原因还是什么,脑海突然一晕,脚步踉跄,晃了晃头。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配方。 左手抓住要离开之人的衣袖,对上一双不悦的黑眸,嘴角上扬,露出大大的笑容。 “臭道士,我可能要晕了。” “胡闹,你...”训斥的话语刚起了个头,面前的少女便一头栽在了他的怀里,瞳孔微缩,正要把人推开,却发现她异样的脸色。 呼吸滚烫,额头的温度几乎要把人灼伤。 离尘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如此看不懂一个人...不,一只妖。 但他纠结了半刻,还是捏起衣袖,将人抱了出去,安置到了右方的隔间之中,虽然比较粗陋,但是平日里都会有弟子打扫,也算干净。 “怎么这么烫?”眼看着床上的人儿浑身的温度越来越高,离尘子再一次把脉,却依旧诊不出个所以然。 他自持医术精湛,可却看不出面前这只小鲤鱼精身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就这样放着不管也着实不是办法,还是先去寻些退烧的草药来治治较好。 “别,娘亲,别走,姝儿乖乖的,不要抛下姝儿...”刚一起身,衣袖被床上之人拉扯住,无奈停顿,听着她梦中魇语,只得重新坐回床榻边,眼神却是温和了不少。 即便是妖,可到底也还是个孩子。 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俯身轻柔地给她拭去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 床上的人儿眉头紧皱,纠着一张小脸,像是在挣扎一些什么,满脸烫红,甚至还无意识地呜咽了两声,可怜兮兮。 离尘子目光越发慈和,温声细语地哄着道:“好了,别怕,不会抛下你...” 话还未说完,便听床上之人突然咬牙梦魇一句: “臭,臭道士,一口盐汽水喷死你!” “.....” 第11章 好色的小鲤鱼精 这场温病一直持续了七八天左右,高烧才慢慢降了下来,此间离尘子尝试了各种方法,也未能让她迅速好转起来,虽说有些挫败,但也没有放弃,照料方面更是妥帖细致,周到至极。 “醒了?喝药。” 黎姝经历一番痛苦煎熬之后,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便听见这番差点又让她厥过去的话语,特别是鼻尖索饶的那股苦涩中药味,简直让人身心俱疲。 “咳咳...好难受,你先放着吧,我等会再喝。”瞥开视线,不去看坐在床榻边凳子上的男子,更不敢对上他那双明明白白,洞穿人心的眼睛。 手中药匙在汤药间搅弄几下,离尘子将视线收回,贴着碗壁的手指感受了一下温度,正好适中,是饮药的最佳时段,只是... 抬头看了一眼自以为悄无声息挪到床榻最里侧的少女,眉头不经意间又皱了起来,果然还是迷糊着比较好,不管给她喝什么,都来者不拒。 这番清醒着,倒是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下手了,再者,他也不会哄人。 药匙在汤药中发出磕碰的声响,离尘子沉思片刻,抬头轻声道:“你若不想喝,我也不逼你,等你睡着了,我再灌你喝便是。” 缩在床榻最里侧的少女连着身上的被子狠狠一颤,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灌?等等...他这语气怎么这么娴熟的样子?难道她昏昏沉沉的这几天,他都是直接把药灌给自己的? 难怪她梦里感觉自己被无数黄莲怪吐口水,原来竟是因为如此吗? 呜呜呜,我太难了。 “别缩那么里面,过来,我给你把把脉。”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柜头,离尘子抬手间从袖中掏出一块雪光色的鲛纱。 黎姝跟蚯蚓似地将身子从床榻最里侧挪出来,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那块鲛纱,煞有其事地评价道:“好东西,不过就是太小了,这么一点点当手帕的话虽说刚刚好,但臭道士你身为一介男子,实在是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不如...” 话还没说出口,便感受到了一道过于正经的目光。 “成语不是这样用的。”他指正道,见她神色飘飘然,并不在意的模样,纠着眉头叹了一口气,就此打住,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盖着的被褥上。 “把手伸出来。” “哦。” 将手中那块雪光色鲛纱搭在她的手腕上,诊上差不多半盏茶时间的脉象,便将手指收回,但没有拿下那块鲛纱。 起身,去外间寻来笔墨,写下之后要调整的药方,等墨迹干的时候,便将视线落到床榻间,那正把玩着鲛纱的小鲤鱼精身上。 语气淡淡地解释道:“这鲛纱本就是你身边之人为你带来的,还有这个。”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便走到外间的桌上提来一个加倍大的包袱,搁置在她面前的地上。 “这里面的东西也是你身边的那两只虾蟹托弟子带进道观的,你放心,我并未打开过,这鲛纱是放在包袱上面的,往后你便住在这间屋子里,若觉得有什么缺少的,尽管吩咐净和去帮你置办便可。” 说话间,他朝着门外叫了一声:“进来”,一个模样清秀气质内敛的小道士便低着头走了进来,先是唤了离尘子一声“师父”,这才将目光礼貌地投向她,露出一个善意生涩的笑容。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往后姑娘要是有什么需求,叫净和一声便是。”嗓音是专属于少年的清亮,但他语调沉缓,倒是多了几分可靠在里头。 “不必如此客气的,你跟小笨小蛋一样叫我小祖....” “咳咳....”离尘子握拳在唇边假咳两声,眼神深幽地望向她。 黎姝立马闭上嘴巴,讪讪一笑,改嘴道:“我叫黎姝,你可以叫我小黎黎,小姝姝,或者黎儿,姝儿都可以的,实在不行,黎黎?姝姝?” 几乎是下意识地调戏,反应过来时,立马做出双手捂嘴的动作,然后眼神偷偷瞥向站在不远处的离尘子,意料之中的看到他又皱起的眉头。 不会又要说教吧? 心中正想着,却见对方只是皱了眉头,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和神色,心下松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那俊俏的小道士,虽然长的没有离尘子好看,但一看就知道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这种少年,别看表面一本正经,但要是逗弄的狠了,只会羞红着一张小脸,窘迫又愤然地瞪向你,之后再张牙舞爪地抵抗一番,却被自己无情地压制。 通红着眼眶,酡红着一张小脸,赧然又不屈地用一双水雾弥漫的大眼死死地瞪着你,唇瓣紧咬出血珠,跟只逼到角落里的兔子似的,害怕又羞怯地抓着自己被撕裂开的衣衫。 但因无处可逃,只能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绝望而无助地落下泪来,最终任由自己随意宰割,剥削殆尽,那画面,实在是.... “怎么还流鼻血了?快仰头。”耳边传来一声疑惑的语调,黎姝还陷在想象中无法自拔,下巴便被隔着衣袖捏住,然后往上一抬,视线对着床顶。 鼻子也被一块灰色的帕子捂住。 憋的她满脸通红,鼓起一张小包子脸。 离尘子看着眼前这只小鲤鱼精的傻样,太阳穴隐隐生疼。 “张嘴,呼吸。” “师父,水。”净和快速地去端来了温水,离尘子将那染了血污的帕子丢进铜盆里,让净和清洗了一遍,拧干水分再重新敷在了那通红的小鼻子上。 血还在流着。 “自己捂好,你火气太大,这两日我会让净和多给你做些清热败火的药膳。”他平静地注视着她,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无辜纯良的样子,开始琢磨将这小鲤鱼精留在道观中,助她修炼的抉择到底是否正确。 这个问题,很快便让他有了觉悟。 因为锁魔链需要他亲自封于银杏树中,所以小鲤鱼精醒来的第二天,便是让净和负责她的一日三餐皆汤药,结果... “师....父。” 看着眼前道袍凌乱,一条袖口被扯掉,露出细白胳膊瑟瑟发抖抓着领口,平生第一次红了眼眶的弟子,离尘子揉了揉太阳穴,再侧头看了一眼床上吧唧着小嘴,满脸餍足可爱的少女,顿时有一种想把她也一同封印进那银杏树中的冲动。 东海的人可没告诉他,这小鲤鱼精还好色来着! “黎姝!”他黑着脸,心中生怒,浮霄剑应他所召,出现在小鲤鱼精的眼前,剑指咽喉。 他这弟子向来性子正直端方,敦厚纯善,即便是情绪再是难过,也只会藏在心里自己默默地消化,从来不会让自身的情绪影响到旁人,特别是在自己面前,更是恭敬守礼,没有丝毫差错,所以,若非是被这小鲤鱼精欺负的惨了,他定不会如此失态。 第12章 你这灵泉水哪来的 念此,离尘子的眼神越发冰冷,仿佛夹杂了风雪,向来平静从容的呼吸都有些絮乱了起来,手中“的浮霄剑感应到主人的心境,周身散发的寒意越发深重。 你干了什么!” 他呵斥道,语气中的怒意十足,衣袖更是无风自扬,浑身气势摄人,吓得原本跪坐在床上的少女默默地往后缩了缩脖子,胳膊挡在面前,为自己疯狂辩解道:“你别激动,别激动,清白还在!清白还在!我也就摸了一把小手,捏了一把小脸,顺便掐了个屁股而已,其它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干,真的!” 说着,便用被子把自己包裹成一团,似乎有点被冻到了。 离尘子目光威严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一直盯到她自个都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尴尬又心虚地将视线移开,这才哼了一声,收回了杀气腾腾的浮霄剑。 “这就对了嘛,有事好商量,动刀动剑的多不文雅,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做为道士,更要以理服人,不能总是这样动不动就...”话还未说完,眉心便被一根食指尖点了一下。 “啵。”的一声,原本还跪坐在床上的少女瞬间消失,而离尘子手里则是提了一只鲜红色的小鲤鱼,活蹦乱跳的,还在拼命挣扎着。 “臭道士,你干什么,有本事别偷袭啊,跟姑奶奶我堂堂正正地打一架,你这个怂包,软蛋,小人....唔唔唔...”骂的正起劲,额头突然被啪的一下贴了道黄符,当黄符化为一道光进入她的眉心后,她便说不出话来了。 “净和,去寻个大点的鱼缸来。”离尘子翻开被褥,找到那块雪光色的鲛纱,把手里乱动的小鲤鱼包的严严实实,顺便还打了个结,然后便丢在了床上,去一旁的铜盆中净手。 成精的鲤鱼精即便是变回原形也能在无水的情况下活上许久,只是会很难受就是了。 但是离尘子是故意罚她,便也故意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半盏茶的功夫后,净和抱着一个青瓷色的小缸走了进来,彼时他已换好了衣衫,却不敢过于接近床榻那边,离尘子见了,只好让他先出去,然后捏起床上从鲛纱中蹭出一个小脑袋来的鲤鱼精丢进了缸中。 “啪嗒”一声撞壁,离尘子也不管她,而是挽起左手宽大的衣袖,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一个长竹筒拿了起来,打开最上面的塞口。 “不许哭。”屋外轰隆一声,离尘子低眸对上那双可怜巴巴,委屈至极的鱼眼睛,那欲语还休,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他眼里的冷意更加凝固了些。 就是这副模样,让他动了几次恻隐之心,奈何这小鲤鱼精屡教不改不说,还敢随意欺辱他的弟子,连基本的妖德都没有,明明是只鲤鱼精,却学了那狐狸的把戏,简直寡廉鲜耻,无可救药! 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东海为何要用锁魔链作为交换,只为他助这小鲤鱼精修行了,哪怕她体质特殊,有着得天独厚的资质,但若再不多加管教,以它的性子,定容易被魔道蛊惑,届时天上地下,六合八荒,恐怕又要多上一份灾难。 “从明日起,你便随道观中的弟子们一同上早课,午间时我会教你法术修炼和四书五经,晚膳过后我再教你茶艺书法,若是你对琴棋书画也有兴趣,我也会着时慢慢教于你,可好?” 小鲤鱼头摇成个拨浪鼓。 “既然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如此,往后我便担了你这传道受业解惑的职责,也算是对你另外的补偿,还有,你且记住,今日之事,是你之错,我现下罚你,你服也得受着,不服也得受着,除非有一日你在德行法术上皆能胜过我,我便随你如何。” 说到这里,离尘子刻意顿了顿,去观察它的表情,结果还是气的跟个河豚一样,鼓鼓囊囊的,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还真是顽劣难教。 手中竹筒倾斜,将乳白色的灵泉水沿着壁沿倒入缸中。 小鲤鱼精惊诧片刻,便喜悦地沿着缸壁游了几圈,然后用鱼鳃撑着水面,摆出一副很享受的姿态,促狭地觑着眼前离尘子刻板却又俊朗的面容,小嘴一鼓,噗的吐出一条小水株过去。 离尘子反应极快地掐诀将那水柱挡了回去,悉数落回了小鲤鱼精的脸上。 “若再淘气,我便再加十二个时辰,不给你取下黄符。” 说来也奇怪,那黄符隐入她眉心之后,她怎么也逼不出来,实在是让鱼头疼,偏偏又无可奈何。 再次把自己活生生气成了一只小河豚。 偏偏某人还没完没了了。 “知道错了的话,等明日我将你恢复人形,便去找净和道歉,不可再动手动脚,知否?”将剩下的灵泉水全部倒入,刚好满了那缸中的三分之二。 虽然这灵泉水深得她心,但黎姝向来是只小气吧啦的鲤鱼精,用一道黄符把她禁言了可比把她打回原形还难受,这不是面不面子的问题,这是在挑衅她的尊严,如果真就那么轻轻松松就对这个臭道士妥协了,那她往后还有什么威严可说! 被小笨小蛋看见了的话指不定多嘲笑自己呢。 心中这般想着,她便一个扭头,甩起鱼尾,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离尘子也不恼,他向来很有耐心。 “正好你变回原形了,也吃不了晚膳,便辟谷一日吧。”转身拿着竹筒离开屋子的时候,离尘子轻声落下这一句貌似不大重要的话语。 然后他便听见缸中水花飞溅的声音,躁动至极。 但他并未回头,而是抿着唇继续往前走着,权当未曾听见。 第二天一早,离尘子刚把黄符收回,迎来的便是一顿某位小祖宗的破口大骂,于是他随手又把黄符贴了回去,这一天便没有再出现过。 第三天如此,第四天亦是,第五天... “别别别,先别贴,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简直不是人,我去道歉好不好?”肚子饿的咕咕叫,黎姝在心底默默地同自己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暂时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为了保证自己不被饿死,这样往后还要敲爆这臭道士狗头的机会。 做人,哦不...做鱼不能一根筋,要懂得变通,要有策略,要机智。 于是,在经过她诚心诚意忏悔之后,离尘子终于把她变回了原形,而她第一件事便是... “你这灵泉水哪来的?” 好东西啊,她咋就没想到呢,既然道观底下有灵脉,那肯定有灵脉孕育而成的灵液啊,而灵泉水,就是灵液稀释而成。 想要,非常想要,特别想要,超级想要,绝对想要! 第13章 去吃饭饭好不好 离尘子看了她殷勤至极的表情一眼,平淡地收回视线,却将夹着黄符的右手再次抬起。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饭吧,好不好?”黎姝一见,表情瞬间变得可可爱爱,手指扯着他拿着黄符的那只手的袖口轻晃两下,娇娇软软的嗓音婉耳动听,仿若琴音尾调,温绵而拨人心弦。 她在凡间那些话本子上看到过了,但凡撒娇的小女子,都喜欢加个叠字的,这样能够让对方更加心软,她在小笨小蛋面前向来唯我独尊,耀武扬威,这还是第一次用到。 “吃饭便是吃饭,为何还要多说一个字?还有,这哪里学来的魅术,莫不是识得哪只狐狸精,难怪如此放荡不羁,定是被带坏了,曾经如何我既往不咎,但往后,我既要教你学识,便不可再如此随性,正经的法术没学多少,七拐八拐的旁门左道你倒是精通的很。”一字一句,从他口出,皆是严苛正经,甚至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训诫。 黎姝:“.....”我怀疑这臭道士脑子有病,但我一时半会打不过他,所以不敢吼他。 小手一甩,垮了脸色从他身边径直大步走过,搬了个凳子到桌前翘着二郎腿坐下,目光无害地盯着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极其敷衍的笑容。 见他沉默无言地看着自己,便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晃着二郎腿好心提醒道:“您老继续说,我听着呢。” 反正我也打不过你,干脆你一次性说个过瘾,反正你再叨叨,也说不过庙里那些和尚念经,我连那都习惯了,你这也不过是缺个习惯的过程。 再者,我这人向来很是随遇而安,能得过且过的,绝不死磕硬碰,不然像话本子里的那些姑娘一样,想不通便去上吊自杀撞南墙,那地府孟婆每天都要熬那么多汤,不辛苦啊? 给别人添麻烦这种事情最不道德了,当然,前提是那个别人没惹到她。 “把腿放下来!”一声轻斥,离尘子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少女,眉头皱的死紧。 “哼。”我就翘,就翘,我还换着腿翘,这都要管,跟个老妈子似的,烦不烦。 “......” 浮霄剑再次出现在离尘子手中,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保持原来的样子,而是被它的主人一甩,好好一柄剑瞬间变成了一把板板正正的戒尺。 一时竟有些看呆了的黎姝暗中咽了咽口水,感觉背脊有些发凉,特别是那臭道士严肃至极的那张俊脸,好看是好看,但扪心自问,打心底有点发怵。 “你这剑,还挺多变的哈...哈哈。”尬笑地看着离尘子往她这边步步逼近,二郎腿立马放下,身子出自本能往后退,却被身后的圆桌挡住,弹跳而起,便要往门口那边跑。 结果某人一挥袖,房门便在她面前合的严严实实,黎姝使了法力反而被一股电流麻了指尖,这臭道士,关门竟然还下了阵法。 身后脚步声越发逼近,黎姝转身,后背紧紧地贴着门窗,脚尖都提起,只想离那人远些,再远些。 可那人却还是拿着戒尺丝毫不顾及她内心祈求地走到了她跟前,表情庄重而严厉。 让她不经然想到了待宰羔羊这四个字。 “我,我,你别过来啊,我很凶的,你别看我现在这样,但我其实还是很厉害的,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咬死你信不信!”说着,她还做了个啊呜的动作,露出两颗还算尖锐的小虎牙。 离尘子:“...手,伸出来。” “我不,你要打我,非礼啦,清月观观主调戏良家妇女啦,来人啊,救命啊,再晚一点鱼命就没啦...”侧身扒着门框,黎姝嚎的哭天抢地,大概方圆一千米之内的都能听到。 离尘子指尖捏了个符文往地下掷去,然后便静静地观看面前这只小鲤鱼精干嚎。 半盏茶的功夫后... “非礼啊,到底有没有人啊!”嗓音开始有些沙哑。 一炷香后... “人都死光了吗?还能不能来个人...咳咳...”没力气了,嗓子更是叫的又疼又哑。 “把手伸出来。”离尘子好脾性地等她嚎完,再次提醒了一句。 “我不,你休想打我。”默默地把自己的双手捂在怀里,贴近门边,跟藏着什么好吃的一样,眼神警惕又凶凶地瞪着离她不过一米多远的男子。 早知道这臭道士如此刻板,她就不死皮赖脸地住道观了,可她三天三夜哭也哭了,还为此发了那么久的烧,差点没把她脑子烧糊涂,再者,灵脉,灵液,还有灵泉水.... 罢了,就再忍他一忍,我是一只有气量的小鲤鱼精,不跟凡夫俗子一般计较。 “对了,刚才你叫的时候,我设下了结界,所以哪怕是门外有人,也听不见你说话的声音。” 黎姝:“......”我的五百公斤的大锤子呢?我想嫩死他,肉饼的那种! 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像是在考验谁定力十足。 不知道过了多久,离尘子眼看着门外的天色都快要黑了,弟子们的晚课该去讲了,只得叹了口气,收回戒尺道:“不打可以,但随我去上晚课。” “晚课,讲什么?”见对方妥协了,黎姝也非常有眼力见地退了一步。 离尘子盯了她一眼,做了个撇头的动作,是让她先从门边挪来。 虽然不想听他的话,但身体却要比脑子要多一点危机感,在她还在犹豫的同时,已经小碎步从门前挪开了。 将门打开之后,离尘子回头叫黎姝跟上,便径直往自己的屋舍走去。 黎姝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时不时扮个鬼脸,或者做个踢屁股的动作,但每当离尘子察觉异样回过身来看她时,她都会规规矩矩地走着,顺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可爱笑容。 不过这次她没敢用魅术,反正对这臭道士也无用,凭白浪费自己的灵力,不划算。 进屋的时候,离尘子突然转身面向她,也不知道是脑子抽筋还是为什么,总之,她一出神,也没注意,便一头撞了上去。 鼻尖是檀木的淡雅香味,还掺杂了一股说明清道不明但还挺好闻的冷香,只是这胸膛,他是武修吗?怎么胸口跟石头一样硬,嘶...撞的她头都要起包了。 愤恨之际一粉拳砸上去,结果万分懊恼地自己捧手呼呼。 抬眸瞪他,刚好他也低下头来,视线相撞间,那眼底的淡然仿佛跟嘲笑一般,让她气的再次鼓起了一张包子脸。 第14章 世上没有理所当然 但面前的人没等她多说话,便留下一句,“你在屋外等候片刻。” 从里面把门关上了。 要不是因为现在没有小笨跟小蛋俩人在身边拦着她,她肯定要冲进去跟他好好决斗一番的,实在是欺鱼太甚。 摸摸头上的小包,呜呜,疼。 委屈,想打人,但这个道士打不过,还容易被反教训,罢了罢了,不能惹祸上身。 鱼在道观下,该低头时还得低头。 “等有朝一日,我...” “吱呀---”面前的门不合时宜地开了,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穿着一身墨白道袍的男子,黎姝以最快的动作收起了挥起来的小拳头,然后满面笑容地对着眼前人。 离尘子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想通似的消失不见,又是一片淡然之色,将手中厚厚的书交给了她,黎姝随手一接,那重量,让她的笔直的腰弯了下去,差点没接稳。 看着她将书牢牢地抱在怀里之后,离尘子这才解释道:“今日讲道法第一千一百二十五页,弟子们都有预习,你事先并不知晓,便先拿着书听吧。” 话毕,便从她身旁经过,在前面领路,黎姝跟在后面,抱着厚重的一本书颇为吃力,但即便如此,她还不忘朝面前越走越快的背影翻白眼,吐舌头。 最后,还是人都快跟丢了,她这才没忍住吼了一句:“臭道士,你走慢点等等我会死啊!” 离尘子这才回头,对上那一双怨怼的眼神,目光愣了愣,这才察觉出不妥,颇为歉意地上前,“是我走的太快了。” 对于错处,他向来坦然面对,然后认真改正。 “拿着,一点君子风度都没有,怎么能让我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抱这么重的书呢,亏你还教弟子,还精通四书五经....”将手中厚重的书册一把推丢在他怀里,捏了捏有些酸痛的手臂,黎姝毫不客气地指责。 意外的是,这次离尘子并未出言反驳,而是一边看着她,一边目光陷入沉思,是那种认真考究她话中可取之处的表情。 最后,在黎姝话音落下的几个心跳间,他抿了抿唇,表情肃然道:“你说的对,是我没有顾及到你的体力,但黎姝,你要记住一点,君子之所以体贴有风度,那是因为他本身的修养,而不是你口中的理所当然,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去帮助另一个人,或悲悯,或怜惜,但那都是有原因,有契机的,你明白吗?” 他的声音低沉缓和,没有半点浮躁的因子在里头,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事实,而他之所以会将这件事实说出来,不是训诫,而是教导,他在教她道理。 这种东西,这种东西... “看在你说的还有点道理的份上,我就姑且听这一耳吧。”哼,她是只明是非的好鲤鱼精,才不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才被他说服了呢。 而且,话虽如此,这世上真正能做到不理所当然的人,又有几个? 眸光一闪,她快速晃去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人嘛,开心就好,其他事情,想不通便不去深究了,反正,明白了,也没什么用,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晚课时,弟子们一个个端正地坐在蒲团上,看着最上方那无人而坐的蒲团,左右相视之间,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迷惑跟惊诧。 师父通常都会提前一刻钟在此等候他们,几乎没有例外,怎的今日却还没来?虽说时辰是还没到,但这也太奇怪了,毕竟师父向来是个教学严谨之人,认定一件事后若无天大的意外,是绝对不会轻易打破常规的。 此刻,‘天大的意外’正坐在一颗大石头上,咬着手帕憋着眼泪,哽噎地看着蹲坐在她面前的离尘子,看着他隔着白袜,白皙修长的手指有方向地搭在她的脚踝上按揉着。 “嘶~疼,你轻点。”眼泪差点没控制住流下来,但面前的人不许她哭出来,而且这个时候下雨,她也未免太凄凉了,所以,咬了咬牙,把眼泪又憋了回去。 “没有伤到骨头,回去敷点药膏,休养两日便好了。”检查一番后,离尘子抬头,看见她咬着唇瓣,眼泪珠子要掉不掉的样子,无奈一叹,起身道:“把鞋子穿好,往后莫要再如此鲁莽,今日晚课便别去上了,我先带你回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掐算了把时辰,眉头轻皱,将衣袖往下拢了拢,罩住手掌,然后抓住眼前之人的手臂,一个瞬移,便回到了黎姝的屋子里,紧接着快速将手放开。 这般措不及防,黎姝脑子有些发晕,好不容易缓过来,看清眼前是在何处之地,手指着他,气的差点没叉腰咆哮。 “你,既然能用法术,刚才为何还要走路,你故意捉弄我是不是!”她也是傻,竟然还真的就跟着他走路! 离尘子听见她的话,转身正欲离开的动作一顿,觉得有必要好好纠正一下她所说的话,便扭头训诫道:“修行最忌过度依赖法术灵力,这个道理即便是妖,大多也是知晓的,你应该不会不明白。” 嘲讽,赤裸裸的嘲讽,话里有话啊臭道士! “你....” 刚起了个头,原地便没了人影,还真是说走就走,仗着他法术厉害是吧,其实她也不赖的,只是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地有些懒惰罢了。 但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凡间食物太好吃,鲛纱被子太柔软了,底下两个小弟服侍的太舒服了,以至于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欲罢不能...呃...这个成语好像不能这么用,算了,反正那臭道士已经走了,他总不能连她心里的想法都知道。 “记得看书。”正这样想着,空中突然响起那臭道士的声音,吓得她浑身一颤,开始打嗝。 一边捂嘴,一边心虚地左右察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隔空传音,表情一垮,脸色比乌鸦的羽毛还黑。 臭道士,显摆自己法术高强是吧,还隔空传音,我...我虽然不会,但我也有可以传音的宝贝。 哼,还特意叮嘱她看书,看个毛线球啊,她都崴脚了,不管不管,睡觉去,谁爱看书谁看去,反正我不看,再者她理由都找好了。 到时候就说她不识字就完事了。 啊,多么冠冕堂皇无懈可击的理由啊,我这颗鱼脑袋,还真是聪明,可惜这该死的道观不能胡吃海喝,等等,说到吃的。 “该死的臭道士,你又忘记带我吃饭了!!!” 咕---- 此刻正在讲道法所在的离尘子不知是感觉到了那股怨念还是什么,突然打了个喷嚏,引得底下弟子一片关心。 而他低眸想了想,很快,眉眼间便露出了几分无奈,摇了摇头道:“无妨,继续吧。” 第15章 我没有脑子的嘛 晚课结束之后,离尘子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净和。 “师父可是有何事要吩咐弟子?”净和问这话的时候,虽然语气依旧恭敬有加,但眼神之中却还是掺杂了一分退却,他怕师父又让他去照顾那只小鲤鱼精。 想到那鲤鱼精如狼似虎的眼神,他的心就一颤一颤的,恨不得掉头就跑的那种,但以他的性子跟教养,若是师父真的提出那样的要求的话,他也是不会拒绝的。 离尘子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弟子,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眸底闪过一丝了然,心下微叹,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道:“去厨房做点吃食,等会为师带走。” 毕竟是自家弟子,有些心思离尘子还是看得出来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那小鲤鱼精又添了几分恼怒,但他向来重诺,答应过的事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正所谓有教无类,黎姝不过是缺乏旁人在一边监督罢了。 净和立马应声,与此同时,心底也松了一口气,只是面上没有表现的那么直观,但去厨房的脚步未免快了一些,到底还是失了几分稳重。 等他准备好饭菜,一一装进食盒提给离尘子时,离尘子沉吟片刻,对着他说了一句:“往后为师会亲自教导于她,你便领着弟子们早课即可。”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不用他去照顾那只小鲤鱼精了,但... “师父你不必顾及弟子的,黎姝姑娘只是一时顽劣罢了,弟子往后一定不会再出现...再出现...”他想要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奈何每每想到那时,就结舌无法言语下去,最后憋红了一张脸,却还是没有把剩下的话说清楚。 还是离尘子看出了他的窘迫,走到他跟前宽慰道:“是为师答应了旁人要助她修炼,你不必多想,只是此事勿要宣扬出去,以免多生是非。” “弟子明白。”听闻如此,净和不安的内心总算平静下来,但他看着离尘子从他身边走过时,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又说了一句:“那往后黎姝姑娘的膳食便由弟子来做吧,还有日常需用,师父尽管吩咐弟子便是。” 总不能连这些都要麻烦师父,那他这个做弟子的也太无用了。 离尘子指尖正掐着诀,闻言回头淡然一笑,满目温和,是答应的意思,然后人便消失在净和眼前。 净和直起了腰,排除掉脑海中的一切杂念,转身去吹灭几盏油灯里的光。 因为回去的路有一段距离,夜间山风凉,饭菜容易冷掉,所以离尘子直接用瞬移术回到了小院之中。 虽说这样会消耗较多的灵力,但于他而言,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若还是往常的话,他更愿意一步步地走回去,修身养性,偶尔还能有所感悟。 “扣扣---”回到院落后,他并没有直接进入小鲤鱼精的屋子,哪怕只是一介小妖,该有的男女大防还是要的。 只是.... 半柱香后,离尘子听着屋中丝毫没有响起的脚步声,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阴影遮住,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显然是生气了。 “黎姝,开门。”心中喟叹一声,他开口叫着她的名字,声线故意绷的很是严厉。 屋中这才窸窸窣窣响起慌乱的脚步声,到了门边,却又踟蹰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传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狡辩声。 “那个,我刚才睡觉睡的太死了,所以没听见你的敲门声,你不会怪我吧?” 夜凉如水,离尘子提着手中的食盒静静地站在门外,一双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幽幽的光芒,整个人显得肃穆而威严,但良久,见里面的人儿还是不肯开门,他终究还是无奈地开了口,打破这场没有意义的僵持。 “我给你带了饭菜,你等会自己提进去,吃完之后记得看书,明日早上我会抽查你前面三章的功课,当然,如果你不识字的话,那从明日起,便每日再多两个时辰从头学起,可好?” 他语气平和了下来,便重新恢复了那慢条斯理的调子,只是别听他一副很好说话的口气,但只要细细琢磨,满满的都是在掐断她的后路啊。 黎姝到嘴的反驳顿时没了用处,纠结片刻,心里开始埋怨着这臭道士莫不是还会读心术不成。 但尽管如此,嘴上还是得乖巧地应道:“我会识字的,会的,您老放心。” 最后那一句话,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嗯。”一声不紧不慢的回应,黎姝贴着门边,听着他放下食盒的动静,还有那慢慢远去的脚步声,直到他走进了旁边的屋子,关上了门,她这才轻轻地打开门栓。 先是一脸馋相地看了一眼地上放着的食盒,再是眼神警惕地瞥了一眼他屋子的那边,见他没在偷看,便快速地提了食盒缩回屋子,关门,上栓。 动作一气呵成。 “是一样的味道,啊啊,来尝尝我们家小净和的手艺,嗯...这豆腐丸子,简直绝了,比宫廷御厨还做的好吃。”一口又一口,简直太幸福了,不过,就是没点荤菜,可惜了。 吃饱喝足,睡觉,等等,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嘛,有什么事比睡觉还重要,不管了不管了,明天再说。 明天..... “这个,那个,我看了的,但是没记住,你是知道的,我们鱼,记性向来不大好。”食指尖对戳,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又无辜。 坐在她面前凳子上目光深邃看着她的离尘子:“记性不好可以理解,但你至少还有脑子,即便没有全记住,一句总该记着的吧?” 他这话说的委实犀利,黎姝本就心虚,此刻更是不知该如何反驳,若是看过的,那自然一句是记得住的,可她连翻都没翻,鬼晓得这里面说了些啥。 “对了,昨日的饭菜可还爽口?”见面前的人低着头不说话,离尘子合上手中的书册,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黎姝瞬间抬头,星星眼地扳起了手指,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这个是真的好吃,特别是那道豆腐丸子,简直绝了,明明是素菜,却硬是做出了一点肉感,还有那道炒三丝...” 巴拉巴拉一大堆后... “对了,以后我的膳食你便都让净和小可爱给我做吧,说真的,他不去当大厨实在是可惜了。” “哦?”离尘子眼里含上了几分笑意,左手指尖敲着放在膝上的书册面皮,嘴角微微上扬道:“你怎知那些饭菜就是净和所做?” 被眼前这个好看的笑容晃得有些迷神的黎姝呵呵地笑出了声,语气还颇为骄傲道:“我吃过一次啊,跟你讲啊,不是我吹,但凡入我嘴的食物,哪怕过个一年半载,即便是不同的菜肴,但只要做的人是相同的,我绝对能尝出来。” “哦?是吗?那你这记性还是挺不错的嘛。”敲着书面的指尖顿停,离尘子抬头好整以暇地觑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黎姝:“......” 第16章 最狠毒的誓言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我也就对吃食这方面记性清楚点....”话到此,见离尘子明显不信的表情,双手一摊,放弃地回道:“其实我这个人,是没有脑子的嘛,你就当你是为你自己考虑,不然再被我气糊涂一个,我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嘟嘟囔囔。 “再?” 离尘子挑了挑眉头,语气颇为深长。 “呃...这个不重要啦,总之,你放弃我吧,我没救了。”看我真诚的眼神,你就别再为难我,也为难你自己了。 我这种人,不,这种鱼,真的只适合睡觉修炼的。 至于法术什么的,反正在道观里面也没有不长眼的东西要吃掉我,再者,实在不行,她还有别的办法啊。 “怎可如此自暴自弃!”一声训斥,黎姝眼睁睁看着他拿着右手中突然出现的戒尺,神色严厉地看着她道:“手,伸出来。” “我不....”动不动就打人,还让不让人活了! 只是她这犟嘴还没起个头,便被面前凳子上的人冷冷觑了一眼,看的她背脊直发凉。 最终只能扁着小嘴,慢吞吞地伸出自己白嫩的小爪子,妥协了。 “你,你轻点啊...嗷...疼疼疼,臭道士,你要谋杀啊!”才一下,黎姝便整个人弹缩到角落里去了,小嘴对着打的通红的小爪子一边呼呼,一边忍不住开始哽噎。 疼,好疼,她为什么要受这委屈啊,这臭道士实在是太坏了,对女孩子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她又不是他的弟子,凭什么要对她这么严谨刻板嘛! “即是错了,便要受罚,哪怕你不是我的弟子,再者,我担了教导你的名义,便不能敷衍了事,过来,还有两下。”离尘子从凳子上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垂眸凝视着她红肿的小手,眉头微皱。 这小鲤鱼精果真是被娇养惯了,哪怕他控制了力道,却还是肿了这么大块。 “不许哭。”轰隆雷鸣声在耳边响起,离尘子看着眼前缩在角落里的少女眼泪珠子就要掉下来,顿时低声呵斥了一句。 “嗝---” 黎姝到嘴的嚎啕大哭被这严厉的一声愣是给吓了回去,眼里蓄满晶莹剔透的泪水,委屈巴巴地抬起头来小心瞅着他,声音弱弱地打着商量。 “我学,别打了行吗?我最怕痛了,一痛就想哭,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我能承受的最大限度了。”用最没骨气的声音说着最硬气的话。 离尘子眉头微皱,他听出了她话中的威胁之意,但既然已经服软,自然要点到为止,不然惹急了可就不好了。 手中戒尺化光消散,离尘子未言,但从他转身的动作可以看出他宽宏大量的想法,黎姝再次呼呼自己的小手,然后从地上慢吞吞地站起来,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走过去,接过那厚重的书册,在桌前翻开第一页,顶着被坐在对面之人监督的压力,悲痛欲绝地看了起来。 遇到晦涩难懂的字时就暗暗地掀起一半的眼帘,朝对面同样在看书的人瞅一眼。 明明离尘子的视线是在他手中那本书册上,且很是全神贯注,但每当黎姝抬头看他,他都会立马放下手中的书册,然后眸色凝重而认真地转向她。 而做为史上最可怜的一只小鲤鱼精,她也只能憋里憋屈地将手中的书页转向他,指出不懂的地方,再由他讲解。 一晃,两个时辰过去了,离姝完成了六页的课业,本来是三页,但那臭道士非说昨日的也要补上,要不是她大人不计小人过,都想掀桌了。 呔,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关键是这还不算完,这之后,他又开始教她法术。 然后,就发生了以下鸡飞狗跳的一幕。 先是控水诀,将碗中的水引出,先分成大小相等的几股水流,再分成大小相等的水滴。 水流容易,水滴也还好,但大小相等是什么鬼! 她法术要是能这么精准,早就胡作非为,无法无天了,还有,都是水,为何你总是要揪出不一样的那滴? 我还就不整整齐齐了,怎么着! “黎姝。”温和的一句提醒,那眼神却怎么看怎么凉。 小手一抖,悬在半空的水滴便非常毫不客气地惩罚了她的一心二用,哗啦一下给她兜头浇了个冷水澡。 真是呵呵哒。 而离尘子只是对着她拧了拧眉头,便非常沉着冷静地端起他面前的香茗,小抿一口。 黎姝心里开始扎起了小人。 接下来,是隔空取物。 “你初学,从近即可,心神要稳,切勿急躁。”在她失败了三次之后,离尘子看着她快要暴躁起来的表情,淡淡地落下这么一句话。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安定,带动了她,竟让她意外的成功了一次,不过... “这是个什么东西?亵裤?味道跟你身上的一样,你的吗?”手中白花花一团料子,黎姝愣了愣神,先是法术成功的喜悦,打开之后,却是满脸的迷惑不解。 再放在鼻前嗅上一嗅,确认了物主后,正要还回去,东西便不见了。 抬头往对面一瞅,那亵裤已经到了离尘子的手里,只是他此刻的脸色有点过于阴沉,唇角紧抿,耳垂很是通红,但因为低着头的原因,她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透过他轻颤的指端,还有那捏碎的茶杯看出他此刻隐怒而克制的情绪。 迟来的害怕让她立马从凳子上起身,然后缩回了先前的角落里。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让我就近的,我本来只是想弄一片银杏叶过来,谁料想中途会出了差错。”眼看着那亵裤在他手里被无形之火燃烧的连灰渣都不剩,黎姝小身子就抖的越发厉害。 这真的是意外啊,要知道,就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惹到这位头上去啊。 美色虽好,但小命价值更高,她才不要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那个。 要知道,这世上不仅牡丹这一朵花好看,为了一朵花,放弃一整片花林,傻子才干的事,桂花它不香吗?雏菊它不可爱吗?还有昙花,它不仙吗? “我发誓,我要是故意拿你的亵裤,我不得好死,我再也见不到一个美男!”见对方还是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清,黎姝目光落在他那只先前拿着亵裤,此刻正搭在膝盖上,同样五指紧扣的手上,不得不发出对她而言最狠毒的誓言,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清白。 如此,终于让离尘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复杂,但黎姝向来是个心大的,见对方脸色缓和,便觉得是信任她了,就开始慢慢挪回到他对面的凳子上,畏手畏脚地坐下。 “那个,隔空取物还练吗?”大大的眼睛,如水天一色的秋波,却用非常怂里怂气的声音询问着。 第17章 我也没机会啊 离尘子并未回答,而是目光幽静地盯着她看,直看她心虚地用指尖挠了挠脸蛋,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眼,这才起身将视线移到她面前的桌面上。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书册,不厚,却也不薄。 “将道德经抄写三遍,晚间我来检查。”轻描淡写的一句,却用十分沉厚的语气叮嘱着,明显是气还未消,只是此事并非小鲤鱼精故意,他也不好过于责罚,便只能起身离开,去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对于身后传来的幽幽哀嚎声,则是恍若未闻。 只是,当他一只脚将要迈过门槛时,似是想起什么,又回过身去看了一眼从桌上直起身子,装作一副端庄态度的小鲤鱼精。 眉头微皱,照例训道:“往后行事莫要再如此鲁莽。” “我哪里鲁莽了。”几乎是出自习惯性地小声逼逼,却被离尘子耳目极灵地听了个正着。 “你说什么?”他故意反问,目光陡然冷冽下来,压迫感瞬间袭来。 “我说,我下次一定不了。”黎姝大声回过去,自以为这是问题之处。 离尘子只觉得一口怒气从胸膛一直涌到喉咙间,气的浑身发抖,头脑都有些昏沉,但他见小鲤鱼精一派天真正然的模样,却又不好说什么,最后只能轻哼一声,留下一句“不知羞耻。”便拂袖而去。 身后,黎姝满是不在乎地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说来也奇怪,离尘子不是那么生气的时候,她还能顶上几句嘴,但离尘子一旦真的生起气的,光是感受到那股气息,她就怕得不行。 嗯,要问她是怎么知道他生没生气的,这是她做为鲤鱼的一种直觉感,超准的说。 不然这世间怎么会有转锦鲤有好运这句话呢,这说明她们鲤鱼是真的运气好,否则以她的体质,早就被那些觊觎她体内灵力的大妖怪一口吞了,连骨头都不会剩下来。 但有的时候,运气也是不好的,比如说现在,三遍道德经,有毛病啊这臭道士,她抄道德经干嘛? 啊啊,真是要疯了。 要是小笨小蛋在就好了,可以让它们帮我代抄,不过臭道士眼神那么尖锐,肯定也会被发现,到时候免不了一顿打手心。 啧。 想她黎姝,曾经也是有过一段走南闯北的日子,道士什么的,更是没少见的,但大多都是唬人的半吊子,有点实力的丢个法器什么的也就打趴下了,就这个,这个叫离尘子的臭道士!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哦,不对,离尘子是他的道号,他应该还有姓名的,不过这都不重要,关键是他一凶起来就要打她,而她打不过他。 呜呜,好心酸。 难过了一小会,便收起一脸的假哭,起身去拿笔墨纸砚。 嗯,再不抄晚间就来不及了,到时候臭道士又要借着让她辟谷的名义克扣她的饭食。 唉,有点想了凡那和尚做的手抓饼了,小笨小蛋这俩蠢货也真是,给她带什么衣物啊,一包袱零嘴不好吗? “咕---” ...... 晚间,离尘子提着食盒按时检查黎姝抄写的道德经,除了字有些难看外,其它都还好。 将手中的纸张放下,目光落到对面正在竭力克制自己不狼吞虎咽的少女身上,眸中闪过几分深思。 此刻若是讲她不足,定会打击她的自信心,且引起她叛逆的心态,凡事要讲究循环渐进,不能拔苗助长。 目光再次落到她狗啃似的字迹上。 “.....” 果然还是再给她加一门书法的课业吧。 丝毫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门课业的黎姝满脸享受地喝着萝卜汤。 真好喝,再来一碗。 待她用完膳后,离尘子便将她带到院子里。 夜幕降临,银杏树在月色的包裹下散发出银白的亮眼光辉,竟是比别处要明朗许多,黎姝每看一次这树,都有一种想要刨根掘土的冲动,但她忍住了,只是捡起了一片银色的落叶,默默地塞进了小口袋。 目睹这一切的离尘子:“.....” “通常法术都有一个承载的物体,我看你对这银杏树情有独钟,便用这银杏枝干给你做了一根笛子。” 诶? 看着递过来琉璃色的笛子,黎姝有些嫌弃地没去拿,又不是什么灵器。 “这银杏树乃是上古洪荒第一棵银杏树的枝丫栽种而成,虽无法与上品灵宝相比较,但却是难得的防御灵器,且它本身便会自己吸收天地灵气,你用时,也不会出现体内灵力枯竭的现象,偶尔也可借助它修行。” “我要,要要要...”这么一解释,黎姝立马就把笛子拿了过来,瞬间滴血认主。 果然,接收到笛子传来灵气那瞬间,感觉四筋八脉都舒坦的不行,都想伸个大懒腰的那种。 特别是内丹的位置,因为已经将笛子滴血认主了的原因,所以本身的灵气对于笛子传来的灵气十分的亲切,没有丝毫排斥不说,甚至还有意识地将自身的灵气交替了过去,融会贯通。 而在她冥想的这段时间,离尘子挥手布下结界,站在一旁替她护法。 不知哪来的一缕清风将银杏树的叶子吹的窸窣作响,离尘子目光静静地落在那银杏树干的中央,似乎在透过它警告一些什么,很快,窸窣声便小了许多,似是不得不暂且屈服在某个人的威迫之下。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黎姝睁开了莹亮的双眼,视线惊喜地落在手中的笛子上,感受着体内那一丝联系,她开始琢磨着怎么把这笛子升成一品灵宝了。 那样,便能有器灵了。 听说这上古洪荒的银杏树祖可是长的极其好看,特别是那一头银色的长发,不行,有画面了。 “黎姝!”一声轻斥,半含警告。 小鲤鱼精回神,正对上面前一双看透不说破的冰凉眼眸,顿时心虚地低下了自己的小脑袋。 “我就想想。”迟疑过后的牵强解释,敷衍中还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惜。 离尘子:“不可如此亵渎老祖。” “哦。”我也没机会啊。 典型的心不对口。 “黎姝!”凝重的训斥,眉宇间可见几分怒意。 “好嘛好嘛,我错了嘛。”这下才是真正的歇了心思,只是,她刚才不过想想,这臭道士怎么就知道她亵渎老祖了? 离尘子皱着眉头盯着她,表情严谨肃穆,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收了视线,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笛子上:“可要取名?” 紧张的气氛被打破,黎姝也松了一口气,脑海中的疑虑也暂且抛之脑后,勾了勾唇角,笑的十分娇俏可爱道:“臭道士,这笛子即是你帮我做的,不如就由你来帮我取名吧。” 取名这种事情,太麻烦了,当初她给小笨小蛋取名都费了她大半个月的时间。 “这....”意外的,离尘子并没有欣然答应,而是面上闪过一丝为难,摇了摇头道:“这笛子如今认你为主,自然要由主人亲自取名才好。” 清凉通透的嗓音带着极其认真的态度,黎姝顿时纠结了,想了半响,抬起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感觉思绪一片絮乱。 最终还是放弃地用求助地眼神望着站在他面前的男子,“那个,我不大会取名。” 言外之意就是让离尘子帮帮她。 可向来一眼就能看透人心思的离尘子这次却没有很快应过去,而是经过一番长久的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对着眼前这双期待万分的眼睛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歉然道:“我...也不大会取名。” “.....” 第18章 你在恶意馋死我(加更) “你在说笑?”眉梢一挑,黎姝很是不信,甚至觉得他是在敷衍自己,当即反驳道:“你那个离尘子的道号挺好听的啊。” 见面前人不依不饶,离尘子显然有些皱眉,但还是耐心地回道:“道号是先师所取。” 这意思便是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挠了挠小脑袋,黎姝又陷入到纠结之中,但没过一会儿,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好奇地抬头问道:“那个,你名字不会也是你师父取的吧?” 离尘子愣了愣神,似是在追忆一些什么,藏了几分月光的黑眸里仿佛笼罩了一层烟雨江南的迷雾,眼帘轻垂,颇有几分忧郁的色彩,但没等面前的少女看清,他便凝了凝神,恢复了往日里那淡然平和的神情。 他并未开口,而是点了点头,这一动作,足以表明一切。 而站在他面前的小鲤鱼精,则是乘机问出她心底最想知道的那件事情。 “那你师父给你取了什么名字啊?”满目期待。 似是洞悉了黎姝心底的那点小心思,离尘子看着眼前这双仿佛沉在清澈水潭之下黑宝石般的眼睛,此刻眸中莹亮的光芒如同揉进了细碎而又滚烫的星河,让人恍惚中又不忍拒绝。 薄唇轻启,清幽的声线不快不慢,是恰到好处的低沉温和。“苏言止,言行举止的言止。” “...倒是符合你的性子。” 黎姝点了点头,细细琢磨片刻,打了个响指道,注视他道:“那我这笛子便叫酥梨好了。” 可好吃了。 “酥...梨?你给笛子取这个名字?”离尘子目光落在那琉璃笛上,不知为何,竟是能感觉到几分悲切。 可他还未开口,面前的人便像是敲定般,对着手中的笛子神色又馋又专注地说道:“就叫酥梨吧,香香甜甜,好吃又解渴,我最喜欢了。” 话音落下的那瞬间,在她手中握着的琉璃笛仿佛接收到某个不可更改的命令般,笛首背面的位置慢慢认命地显现出酥梨二字。 真的是非常缓慢。 离尘子:“.....”早知如此,倒还不如他来取名。 至少不会如此将就随意。 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只能随她去了。 “酥梨,酥梨,苏言止,我想吃酥梨了。”叫着叫着,突然回头望他一眼,目光殷殷切切。 听着她自然而然的唤着自己的本名,苏言止还有些怔松,似乎除了师父,这个名字便无人再叫过,往日里最多的便是被称呼道号... “想什么呢?”一只小手不耐烦地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在他回神之后又立马乖巧地缩了回去,小脸上就差写上酥梨二字了。 离尘子盯着眼前这张面容看了好几眼,这才张了张嘴,有些板正道:“我既接了对你言传身教的责任,你不妨暂时唤我一声师父,可好?” “我呸,牛鼻子臭老道,还想占我便宜,姑奶奶我好歹也有三百年的芳龄,让我叫你师父,你想的倒是美!要么臭道士,要么苏言止,你自己选,诶诶,你又拿戒尺干什么!我跟你讲,这涉及底线的问题,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你要是敢真打我,我立马...立马哭给你看你信不信!”小短腿往后缩一步,再缩一步,一直缩到十米之外,嗯,有安全感了。 “过来。”银杏树下,那穿着一身墨白色道袍逆光而站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戒尺,绷着一张俊隽的脸庞,目光湛湛地看着不远处跟炸了毛的小松鼠似的少女,那坚定不容撼动的目光让他眼底划过几分无奈的光芒。 语气柔软些许,重复道:“过来,不打你。” 说着,他收起了戒尺。 “那我往后是叫你臭道士还是苏言止你先给个准话。”难得头脑机智一回的黎姝没有听从他的话走过去,而是先达到自己的目的。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起来,那背对着月光的道长,神色深沉地看着那小鲤鱼精许久,两相对峙下,他看着那小鲤鱼精开始轻车熟路地掏出一只小板凳就地坐下,眉头骤然拧紧。 眼前这一幕何等的熟悉。 “黎姝!” 他佯怒地瞪了她一眼,却见对方不甚在意地哼了一口气,将小脑袋撇向一旁。 “.....” “你可知尊师重道这四个字是何讲解。”见生气无效,他又开始循循善诱。 “这跟我叫你苏言止有关系吗?”迅速的反问,黎姝表情有些执拗地觑视着他,其实她原本也不是很在意叫不叫名字的,可这臭道士的反应实在让她生气,不就叫个名字嘛,跟她扯尊师重道干什么。 这牛鼻子臭老道果然还是想当她师父。 她一定要杜绝他这叵测的心思!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似乎还多了一些什么,但黎姝向来心大,只感觉到了凉意,还有,臭道士没有特别生气,还可以再坚持一下自己。 良久,银杏树落下几片叶子,黎姝百无聊赖地抬手想要抓住,便见原本离她十米远的人突然一下子出现在她面前。 吓得她条件反射性往后退,却忘了自己此刻正坐在小凳子上,这一退,立马栽了个四脚朝天,屁股还被凳角戳了一下,疼的眼泪花都上来了。 “你干嘛!”手肘撑着地面,仰头顺着那银色的长靴看向那一张清冷俊雅的脸庞,火冒三丈。 岂料面前的人还借机训诫她道:“你太没有防范了。” 感觉一把凉嗖嗖的刀插进了心窝子。 “反应也过于迟钝。” 嗯,又插了一把。 “连最起码的自我保护都没有。” 三刀了。 “还有....” “行行行,我错了,我反省,我检讨,能把话题扯回来不?你到底让不让我叫你名字啊?”小腿一缩,踉跄起身,拍拍小屁股,呼呼小手上擦伤的痕迹后,目光不耐烦地看着面前再次默不作声的人。 “.....” “啧,你们凡人事真多,不让叫就不让叫吧,反正臭道士也叫习惯了,我也是顾虑你的颜面,不然谁吃饱了没事干跟你在这僵持这么久。” 此话一出,黎姝立马感觉到苏言止的眼神有些意外的落在她的脸上,真是气的她... 只是,未等她开口说话,面前的人便突然问了她一句,似是十分疑惑,“为何不叫离尘子?” “尘子,橙子,你是要时时刻刻提醒我没有橙子吃,然后恶意馋死我吗?”声线拔高,怒的她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这要不是因为她现在是人形,她非得一口灵泉水喷死他不可。 “那为何你的笛子要取名酥梨?”苏言止眉头轻皱,再次不解。 “你是要气死我吗?谁没事叫笛子名字啊!” 苏言止:“.....”貌似,有点道理。 “那,便叫吧。” 第19章 这是把她当女儿养 夜凉如水,站在她面前的男子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如同一抹月光照进了浓稠的墨砚之中,只是此时此刻的黎姝,并不懂得他那份迟疑过后的深沉。 比起这个,她更喜欢闻他身上因为微风吹过,而带起的一丝丝清冽香气,比她见过的任何香料都要好闻,让人心旷神怡,比泡了灵泉水还上头。 正迷醉着,耳畔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恍惚回神,看向身前不远处正在执笛吹奏的道士,很简单的一根竹笛,却在他嘴边吹出如高山流水般抑扬顿挫的乐色,甚至连空中飘落下来的银杏叶子,都陶醉其中,不舍落地,滞留半空。 等等,滞留? 眼珠子瞪了瞪,再抬起双手揉了揉,却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起来。 指尖轻点那半空中停留的落叶,如梦似幻般,周围的一切又鲜活起来,纷纷扬扬的动静,让人茫然地以为,刚才那一瞬间的凝滞应该是错觉,是眼花。 但耳边停止的笛声却清晰明了地打破了她的臆想,不是因为所谓的幻觉,而是笛声落了,所以一切都该恢复原样。 “真他娘的厉...”不由自主地咂舌感叹。 “咳咳。”警示的一句轻咳。 “真...厉害?”话尾收了个音,重新拐出了一个回答。 苏言止眼神颇为欣慰地看向面前把玩着落叶的小鲤鱼精,至少肯听,肯改,便是好的。 “我擅琴,但笛也有所学,虽不精通,却也有所小成,这以音控物的法术需得灵力浑厚方才能持久,且灵力越是纯粹,威力越大,正适合你学。” “不学。” “.....” 眉头微皱,苏言止不解地看向她,明明刚才还满目赞叹。 “为何?” 黎姝似乎也被被自己说出的话惊了一下,捂着小嘴有些尴尬地将视线瞥向一旁,但很快,她就收拾好情绪,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腰杆子冲着苏言止道:“那个,还不是因为你,总是要我学这个学那个的,现在都造成我条件反射性拒绝了。” 苏言止静默了一会儿,再次问了一句:“如此,学是不学?” 他端正地看着她,明明是询问的口吻,语气却坚定的很。 明显是顾及她的情绪才会象征性地问上这么一句,简称...客套。 “你开心....就好。”她的意见从来不重要。 见少女一脸敷衍不理解的表情,苏言止再次皱起了眉头,颇有一副学堂里老夫子苦口婆心劝诫学子的语气道:“莫要玩闹心态,教你护身之法,是愿你遇到危险时,能有一击之力,教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是为了陶冶你的情操,让你在为人处世德性方面能够寻到自己的立世之法,明辨是非,不会因旁人的三言两语便误入歧途。” 黎姝:“.....”突然感觉到一种望女成龙的既视感,是她的错觉吗?他不会是想着当不成她的师父,便打算将她当女儿养吧? 看着眼前男子那略微沉寂的眼神,仿佛一潭不知深浅的古井,无人知晓他在心想一些什么,只是透过他的眼眸,你可以看见那样一个小小的自己,还有里面倒映出的,千分万分的专注与认真,让人不由得心生紧张,不敢随意忽略了去。 但,那一抹慈祥是怎么回事? “我今年已经有三百岁了,三百岁了!”看着那令人非常不爽的视线,黎姝咬字非常清晰地提醒着他自己的年龄。 三百多岁,都够当你奶奶的奶奶的奶奶了,哼。 似是察觉到面前人内心的不甘,苏言止轻柔地一笑,向前两步,抬起一只手,隔着一层衣袖轻轻地抚摸她的脑袋,浅淡的眸色中一片温慈,如倒映在水天一色间的朦胧月影,潋滟柔和,低沉的声线,更是如同空谷余音,幽绵悦耳。 “好了,时辰不早了,先去睡吧。”话毕,他收回自己的手,转身离开。 被丢在原地的黎姝满脑子疑问。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嘛?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他刚才为什么要突然摸我脑袋? 还有,为什么突然一下子那么温柔,有点子上头,差点撩拨得她那颗色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好在她及时克制住了。 不过他身上的味道是真的好闻,也不知是用了何种香料,倒也不见他有佩戴任何香囊,嗯,改日问上一问。 不对,她原先是要干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 算了,不想了,睡觉去。 接下来的几天,黎姝深深地感觉到了来自苏言止的‘望女成龙’。 卯时,天还未完全亮的时候,便被一阵不急不慢,却锲而不舍的敲门声吵醒。 顶着一头鸡窝,抱着书跟着他一边沿着竹林小道往上爬,一边背书,等到了山顶的一处凉亭后,差不多就是辰时,上面早已备好了早膳,用过之后,开始跟他学笛。 呃...这是个非常艰难的过程,也幸亏苏言止有先见之明地设下了隔音结界,不然黎姝真的要愧对这山林中的一众生灵。 而原本按照苏言止的规划,学笛是每日一个时辰,可见识了她的‘天赋异禀’之后,他便扶着额无奈地把时间又往后调了一个时辰,总的每日就是两个时辰学笛。 差不多到午时的时候,下山,回到院落中,开始听他和尚念经般地讲解四书五经,礼义廉耻这种东西,反正她是听不下去,但她做为一个心地善良的鲤鱼精,为了不让苏言止...手中的戒尺为难,所以非常专注地听完了整个过程。 至于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是右耳朵进左耳朵出,她觉得没必要这么认真琢磨。 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便开始用午膳,值得庆幸的是,午膳过后她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而在这期间,苏言止会去教他那些弟子,所以真的是天高任鸟飞,想怎么耍就怎么耍,通常这种时间她会去后山打野味,偷吃点荤腥。 等到了未时,苏言止回来了,又是开始好几个时辰的无聊学习,一直到日落西山,将要临摹的字帖都练好之后,才可以用晚膳。 而晚膳过后,也不能闲着,得跟他回顾一天所学。 简直是虐待鱼生! “我不干了!”抓狂。 “等会用灵泉水泡泡....嗯?你刚才说什么?” “...我觉得这个字我写的不是很好,我再重写一遍。”一脸认真。 “嗯,乖。”眉眼一柔,露出一脸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表情。 黎姝:“.....”灵泉水,灵泉水,灵泉水... 就这样,每当她要暴走的时候,总有‘甜枣’堵住她的嘴,时间一长,只要她有烦躁的情绪,坐在她对面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发觉,然后... “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四喜丸子!” “把这页诗词背好,就让净和给你做。” “可以做两盘吗?” “那你再多背一页。” “....行!” 一场硝烟无形中便被眼前的人四两拨千斤地转化为驱赶的动力,促使着她继续努力。 第20章 诶嘿小王八壳硬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小半个月,这一日,黎姝刚背着苏言止画了一张乌龟王八蛋的草图,还未落下那三个大名,眼前便突然出现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尖轻挑,便将她的得意之作毫不客气地拿走了。 黎姝:“.....”别看我此刻一脸从容不迫,淡定如斯,其实我内心正慌的一批。 但苏言止有教过遇事不慌的道理,所以,哪怕她此刻非常想抱住他的手臂撒娇卖萌耍无赖,就此把事情掀过去,但她还是非常有骨气地....忍住了。 “这是什么?”似乎是想考验黎姝会如何回答,苏言止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抬眸面向她,浅笑着问出了这么一句。 “呃....这个...这...”真是才到用时方恨少,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诶,有了! 眼眸一亮,黎姝煞有其事地抬着手,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道:“是这样的,昨日我经过竹林的时候,偶见一草堆里趴着一只王八,正想凑近一看,突然脚下一脆响,不小心把人家刚刚产下的王八蛋给踩碎了,我心甚疚,因为此事,夜不能寐,虽然只是小小一个王八蛋,但好歹也是一介生灵啊,所以我今日便趁着课业完成之余做了这样一幅画,打算贴在昨日我给那颗小王八蛋立的墓碑前,以作告慰,助它早日轮回,下辈子做一颗不会再如此轻易蛋碎的小王八....蛋。” 明明是一番胡言乱扯,结果被她一脸严肃认真地独白下来,竟颇为一番可歌可泣的...好笑之态。 苏言止嘴角轻扬,眼里蕴藏着的笑意如绵绵春水,温软一片的同时,又夹着万般无奈。 而他这么一副表情落在少女眼里,就是典型的不信,她都已经这么努力扯谎了,他竟然还不信,珍惜一下我的智商成果好不好啊喂!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那小王八蛋的墓碑。”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满脸诚恳的样子。 苏言止挑了挑眉,并未着急回答她,而是先看了一眼手中的草图,然后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指了指草图上,明显比那颗后面随意添上的王八蛋要更加传神一点的王八。 “不是祭奠蛋吗?怎的这蛋的母亲也在上面?” 凝神望去,双目相对,一个泰然自若,一个兵荒马乱。 “我...这个,那个王八失去了她的蛋蛋,所以太伤心了,就投湖自尽了。” “王八还能淹死?”眸色一深,对面站着的少女立马浑身一激灵。 心虚地撇开视线:“那个,兴许这只王八与众不同,不通水性呢,否则它怎么会在岸上下蛋,对吧?” 谎言越扯越离谱,而面前站着的男子眼神的威迫也越来越强烈,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首先败下阵来,可怜巴巴地握着双手,抵着下巴。 “那个,我看那只王八长的挺富态的,所以就...” “吃了?” “....嗯。”轻声细语的一声答应。 苏言止看着她,沉吟片刻,无奈地向她旁边走去,将手中的乌龟王八草图放回在桌面上,然后回头撞上那盈盈水光的一双眸子。 单薄的唇角轻抿,训斥道:“下不为例。” “嗯嗯,我保证,那王八一点都不好吃。” “黎姝!” 小脑袋瓜子一缩,乖乖认怂。 “不吃了,再也不吃了。”摆手摇头,眼神真诚。 那王八又腥壳还硬,咬都咬不动,还不如鸡腿来得美味,她才不想吃第二遍呢。 说到鸡腿,她已经好久没吃过了。 啧,一日不见鸡腿兮,如隔三秋,半月不见鸡腿兮,如隔永世。 啊啊啊,我要吃鸡腿! 待今日夜黑风高,我再.... “明日我会离开道观,去办一些事情,你要乖乖待在观中,不可胡闹顽劣,每日课业也要认真完成,不可懈怠,待我回来之后,会一一查看,不指望你能精益求精,但至少也要做到无错可挑,明白?” “你要出去?去哪?为何要出去?”大大的眼睛里面满是亮光,仿佛一只饥饿已久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点肉腥踪迹的猎豹,若非苏言止闪的快,她整个人便要扑过去了。 矜持? 矜持能比得上鸡腿吗? 靠边站靠边站。 小手悄悄地拉扯上眼前那墨白色的袖角,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眼巴巴地看着他,“带我去好不好?好不好嘛?我在这道观里面都快闷死了。” “不妥,此行是为捉妖,你跟着,不合适。”苏言止一把将自己的袖角扯回来,往后小退一步,隔开二人距离,这才端正地用目光凝视着她,表情严肃,未见分毫动容。 撒娇卖萌不管用了是吧? 黎姝板起一张小脸,开始耍无赖。 “我不管,我就要去,你不让我去,我就搞事情,而且,你如果是去捉那只大鹏鸟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派上点用场呢。” 苏言止微愣,眸色犀利地落在她身上:“你怎知此行是去抓那大鹏鸟?” “这不废话吗?”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黎姝半个身子软软地倚靠在旁侧的桌案上,一边将那张画着乌龟王八蛋的草图偷偷揉成一团丢掉,一边漫不经心却又逻辑清晰地说道: “上次那只大鹏鸟不是逃走了吗?如果是我,肯定要把这丫的再抓回来啊,合情合理,没有毛病,不是吗?” 苏言止:“.....”是他错了,不该用正常的思维去揣测她不正常的心理。 “既知如此,为何还要执意与我同行?你就不怕那大鹏鸟又把你抓了去?”眼眸一眯,苏言止意味深长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黎姝瞬间想起了那高空坠落的恐惧感,小身子一抖,托着脸颊的双手一松,差点将下巴磕在底下的桌案上,撇了撇嘴,眼神有些尴尬地落于旁处,但很快,便重新用左手手肘抵着桌面,手心上撑,托着自己半边脸颊,歪头冲着苏言止露出一个娇媚惑人的笑来。 眼里却看不见笑意,十足的虚假,但她眉眼微抬时流露的那分倨傲却是真切的很。 “不过是只小鸟,若非当时我正沉迷于睡觉无法自拔,怎会那么轻易被它啄了去,事到如今,也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看着没了往日真实笑容,周身开始散发出几分迫人气场的小鲤鱼精,苏言止眸色一沉,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第21章 敲爆那人的狗头 “你住在道观,有小半的原因是为了借助我寻到这大鹏鸟的踪迹吧。” 明明该是询问的调子,话尾处,苏言止却用了万分肯定的口吻,明显是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而半个身子倚靠在桌案上的黎姝,则是非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任谁对着她这样的表情都会觉得是误会了她。 但她虽说并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苏言止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轻易地被只小妖算计了去,关键是对方的算计,还并不止如此。 眸色一暗,浑身开始散发清泠的寒意。 “哎呀,不要生气嘛,我这不是顺道嘛,其实就算是单靠我自己,也是能找到它的,只不过刚好你也在找它,这不赶巧了嘛。”腰杆挺直,黎姝笑着走到苏言止面前,看着他明显不愉的面容,讨好地去拉他的袖子,结果却被愤然甩开。 “......”是你这臭道士飘了,还是我乖顺太久了,让你以为鱼鳞也是可以逆的? “苏言止,你不要得理不饶人。”小脸一绷,开始硬怼。 “虽然说,我是算计了你,但是对于你来说,也并没有亏损什么吧,而且,我跟你去,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尽快地抓获那偷盗舍利子的大鹏鸟,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怎知那大鹏盗取了舍利子?”四目相对,苏言止眼底充满探究与警惕。 而黎姝,抬起小手哈了口气,眼角溢出两点慵懒的泪花,随意地就从她的芥子石中取出一个小镜子,在苏言止面前晃了晃。 “呐,万语镜,我用它跟蚂蚁交换的消息,花了我一小瓶百花蜜的代价呢。”心疼。 万语镜,二品灵宝,可作为媒介与各方生灵无阻碍沟通,哪怕是灵智未开的小动物,可谓是居家八卦偷窥的好帮手,不过黎姝很少用它,因为每次开启万语镜,就要投喂它很多灵力,而且,这镜子,有点话痨。 当然,这不是关键,重点是,她骂不过它。 几百上千种语言巴拉巴拉地说你,你又听不懂,这种心情,很抑郁。 苏言止接过万语镜,下意识便往里面灌入灵力。 “啊,别!”黎姝阻拦不及,只能看着那镜面上金光一闪,然后慢慢显现出虚幻出来的鼻子嘴巴眼睛。 待那双黄金色的眼睛一睁开,黎姝瞬间扶额,甚觉大事不妙。 果然,下一刻,那线条般的嘴巴便大张大合了起来,连着那眼睛,也变成了桃心的模样。 “唉呀妈呀,这是哪里来的小伙子,长的忒俏了。” 黎姝:“.....”不是我的,我不认。 苏言止:“.....”手一抖,差点丢了出去。 “噶蛤呢?手给我拿稳了,不然给我掉地上卡秃噜皮了,我叨叨死你信不信!”小嘴皮子一溜一溜的,吧啦个不停。 苏言止皱着眉,大手直接往镜面一挥,又是光滑如初的一面好镜子,转手递还给憋笑憋到满脸通红的某只小鲤鱼精。 “收好,往后....莫要将它随意出示于人前。”他见缝插针地又训诫了一遍,语气还算温和。 黎姝一边收镜子,一边继续追问:“那我是不是可以跟你一起去抓那只大鹏鸟了?” “不可,你体质特殊,实力太弱,会拖后腿。”一番义正言辞的拒绝从他嘴里说出,好似事实便是如此般。 感觉心口被扎了一刀的黎姝瞪眼耍浑:“你大爷的我....” 凉凉的一眼看过来,带着冷透心扉的寒意与威迫。 指尖对戳,低着小脑袋,糯糯地把前言收回去:“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没用的,就算法术不过关,但我好歹也可以当个诱饵不是?” “无需你以身涉险,我自有办法将那大鹏鸟捉住。” 这话可就有点多意了,你可以理解成他是在关心你的安危,但也可以理解成不用你多此一举,嫌你是个累赘,黎姝觉得自己这么可爱,怎么也不能沦落到第二个理解中去是不? “道长~你就带我去嘛,你看你长的这么丰神俊朗,雅正端方...” “不可便是不可。”话未说完,便被苏言止冷漠无情地打断,转身,便欲离开。 黎姝赶忙追上前去,尤且不死心道:“我真的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要不我变回原形,你就当带只宠物出去溜溜圈?” “胡闹。”身子一侧,跨过门槛走向院落。 “这怎么胡闹了,我就那么小一只,是不是舍不得鱼缸?我自备还不成吗?”跺跺脚,小跑着又拦到他前面去。 对上那双明显有些不悦的黑眸,鼓起了勇气,咬牙声明立场,“我不管,总之我一定要去,你要是不让我去的话我就偷偷去,别想把我关进小黑屋,禁制什么的你也知道,对我是没用的,我还就告诉你,我已经好多天没哭了,现下要是哭起来的话,绝对能把你这清月观淹掉。” “还有还有,你就放心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到时候我要是一不小心又扯了你哪个弟子的袖子,摸了你哪个弟子的屁股,你可不要怪我啊。”一个娇俏的媚眼抛过来。 “你!”苏言止气的面色发黑,手中戒尺出现,正要教训,便见面前的少女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抬着下颌刻意伸出手对着他。 “你打啊,打死我算了,反正只要我还能动,就要跟着你一起去。”执拗的眼神倔犟至极,完全没有因为戒尺的出现而出现片刻动容。 苏言止泄了气,手中戒尺化作银光消失,他看着她,嘴唇轻翕,耐下性子来追问道:“你为何就非得跟我走这一遭?” “报仇。”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乎是在苏言止的话音落下之际,黎姝便接了过来,而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神态坦荡,没有丝毫的戾气,倒像是纯粹的想要对那只大鹏鸟进行制裁。 见面前的人目光陷入沉思之中,黎姝又继续说道:“我这人,平日里没心没肺惯了,大部分事情差不多都可以得过且过,随心所欲,但唯有一点,最是计较不过,就是被欺负,在妖的领域里,从来没有什么心慈手软,向来都是斩草除根。” 话到此处,黎姝注意到苏言止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春假上扬的弧度便越大了些,表情恢复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 “当然,我修仙道,自然不会如此,但,也绝不容许旁人欺我一分,要知道,一忍再忍,只会助长他人气焰,你只有敲爆那人的狗头,他才会记住教训,往后见了你也会礼让三分,敬畏有加,不敢轻易招惹。” 第22章 执念若过于深重 “若你实力低于那人之下呢?”听着她这一番阐述,苏言止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她的观点,不能让她越长越歪。 岂料,对于这一点,黎姝早有想法,当即便对着苏言止眨了一下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 苏言止:“.....”貌似明白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小鲤鱼精便特别高瞻远瞩地回答道:“若是实力低于那人之下,肯定是要先避其锋芒,韬光养晦啊,先蛰伏,慢慢等待时机,再在恰当的时候一击即中,敲爆那人的狗头,当然,我觉得这种方法实在是太费脑子跟时间了,我比较看好于抱大腿,找个厉害的,削他,绝对服服帖帖,对你俯首称臣。” 苏言止:“.....”果然。 “哎呀,道长,我可不是在意有所指,一语双关啊,你千万别多想。”过了片刻,黎姝似是察觉到自己话语中透露的信息有点太多了,补救地捂着嘴巴再说了一番掩耳盗铃的话。 苏言止(大腿本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浅淡的瞳孔幽静地望着她,似乎要透过她这个人将她的本质连同灵魂一道看穿。 被看的有些心虚的黎姝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步,不再挡道,心里更是琢磨着是不是皮的有点太过了,要不收敛点? 可说都已经说了,就跟咬了一口的梨子,这再吐回去,也不是原来那个梨子了啊。 再说,到了她嘴里的东西,岂有再出来的道理。 呃...好像有点跑偏了,拉回来,拉回来.... “诶,别走呀,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痛痛痛....”紧随其后,却被碰了一鼻子门灰,真的是气煞鱼也。 小手一翻,掏出我日常必备之小板凳往地上那么一放。 我就不行,蹲不到你出来。 “苏言止~”娇娇软软。 “言止哥哥~”可可爱爱。 “道长~”清清亮亮。 “知观~”温柔奶凶。 “臭道士!”霸气外露。 “嘭!”门未开,是黎姝,被里面设下的结界往外扩散时排斥地弹飞了出去。 连人带小板凳,一直滚到那棵琉璃剔透的银杏树下。 “凳啊,我可怜的小板凳啊,你咋就这么离开我了呢,没有你的日子,我以后该怎么过啊...”圆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抱着那掉了一根胳膊腿的小板凳,哇哇干嚎。 门后刚收完诀的苏言止听见这撕心裂肺的嚎叫,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开门,站在门槛处,看向那银杏树底下抱着凳子哽噎的粉衣少女。 目光落到她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眶之中,只见她拼命地忍耐,才没让泪水落下来,她还记得答应过他的不可随意引雨。 见此,苏言止眼神柔和些许,心底的那点怒气也被那点泪水浸染了一般,慢慢消弭于无形之中。 “过来。”他招手,让她上前。 黎姝抱着自己残废了的小板凳一边打嗝一边磨磨蹭蹭地低着头走过去。 在离他三米远的距离处停下。 苏言止挑了挑眉,耐心道:“再过来些。” 小眼神抬起来幽怨地瞅了他一眼,琢磨着那不容抗拒的语气,心里一边扎小人,一边安抚自己,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思及此,便紧了紧怀中搂着的小板凳,一步缩成三步地不甘不愿地挪上前去。 “干,干嘛。”嚎的太过头,嗓子这会已经有些哑了,砸吧砸吧小嘴,赌气地不去看他。 哼,她是这么容易哄的人嘛,屁股现在还疼着呢。 “将你的凳子弄坏,是我不对,我帮你修好,别难过了,可好?”抬头帮她拿掉发间沾上的一片小银杏叶,仔细地道歉。 “我才...你先蹲下来点,我这样仰着头看你,费劲。”雄纠纠气昂昂的一番言辞刚起了个头,便因为抬头动作过于猛烈,差点扭到了自己的脖子。 也正是这时她才发现,平日里总是隔个一两米倒是没发现,这臭道士竟然长的这么高,啧,怪她,今日忘了在鞋子里多放几块鞋垫了。 这仰着头,也才到.... 眼神比划了一下,嗯,勉强到胸口的位置,还是因为她踮了脚尖的原因。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身高八尺的人了,没事长那么高作甚,衬托她的矮小吗? 而苏言止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眉头微皱,右手又放在她的头上轻拍了一下,俯身些许道:“你今日,好像要格外...小巧一点。” 本想说矮,但对上手底下仰着头,虎视眈眈的那双眼睛,只得委婉一些,毕竟还是个孩子,自尊心总是要强的。 念此,他将语调放的更加温和,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眼神慈祥地看着她又加上了一句:“很可爱。” 慈祥你个大头鬼! 黎姝看着眼前人的神色,心里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这臭道士果然是把她当闺女养了! 啊啊啊,好气哦,可是打又打不过怎么办?难道就让他这么占自己便宜? 太亏了,不行,这赔本的买卖她向来是不干的。 这番一想,她抬手就抓住垂落在她脸颊边的衣袖,眼神倔犟执拗地盯着他道:“我要去。” “非得报仇?”苏言止将手掌从小脑袋上放下来,但也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袖不松,只是目光落在她瞳孔中的时候,温和退却,变得格外的严谨肃然。 似是在审核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般。 黎姝向来不爱动脑子,便没有过分深思他语气中的深意,而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欺我者,必报之。” “可你要知道,执念若过于深重,易入魔障。”他并非指责她疵瑕必报的性子,只是这样极端的解决方法,极其容易影响心性。 而黎姝并未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反而仰着头一根筋地轻讽道:“这世上倒是有许多愚善的好人,但他们的下场大多都是不怎么样的,做人如此,更别提做妖了,而且,何为执念?若是欺我必犯是为执念,那么忍气吞声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放下了?” “你这么想?”苏言止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黎姝没有回答,而是直视着他,用眼神来表达她此刻的立场。 良久,远处的银杏叶落了一片又一片,黎姝盯的眼珠子都酸了的时候,面前覆盖下来一只大手,按着她的脑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 一声清幽的长叹过后,是他低沉舒缓中又带了点空灵的回答。 “既如此,你明日便跟我一起前去吧,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第23章 我要在你这里睡 “好。”见苏言止终于肯松口了,黎姝激动的仰着头去看他,别说一件事了,一百件她都答应啊,反正,只是说答应,又没说一定要做到。 “都学了半个月的书法了,性子还是如此浮躁。”看着面前又变得笑嘻嘻的一张小脸,苏言止摇了摇头,棱角分明的脸庞轮廓柔和下来,竟多了几分如玉般的温润之色:“答应我,往后遇事要多用眼睛去看,多用脑子去想,多用心去感受,可好?” 说得好像我现在是个傻子一样... 黎姝心中暗暗撇了撇嘴,有点子不服气,好吧,她是没听太懂他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果然道士跟和尚一样,说起话来玄里玄乎的,琢磨不透,不过他既然说了,那自然有他的想法,或者现在,或许将来,反正,此时此刻,她只要乖乖点头附议就好了。 是夜,黎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最后,只得泄气地抱着枕头从床上弹起来,目光看向门口的位置,低头细想了一番,还是穿起鞋子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去了隔壁。 但她还知道要敲门。 好吧,门从里面关了,她推不开,这个臭道士,跟防贼一样,院外都设了结界了,还多此一举地关什么门啊,真是,她就不爱关门。 “有事?”苏言止正在打坐,听见敲门声立马便睁开了眼睛,从里屋出来,过来开门,然后便看见了穿着一身里衣,头发散乱,怀里还抱着一个长条枕头的黎姝,眉头轻皱。 这夜深人静的,她穿成如此模样便过来敲他的房门,实在是不成体统。 脚步往后不着痕迹地轻退一小步,以此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要跟你一起睡。”在他退步间,黎姝大咧咧地说出自己的来意,然后便趁其不备,一下子从他的手底下钻过去,小跑进里屋,看准那个床榻,便扑了上去,裹着被子滚一圈,便成了一个大大的‘蝉蛹’躺在那里。 反应不及时的苏言止看着床上的‘蝉蛹’,气的整个胸膛上下起伏,但他还保留一分耐心,只是语气变得有些凉凉道:“起来,出去!” 明显的呵斥,黎姝却权当没听见地挪了挪身子,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黎姝!”几乎是带了一丝吼意,苏言止走到床榻前,看着那一团‘蚕蛹’,伸出手又收回,当真是怒了。 “我不管我不管,不看着你我不安心,我睡不着,要是你趁我不注意跑了怎么办,虽然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但我是那样的人,你就权当做件好事,留我在这睡一夜吧。”说着,‘蝉蛹’便朝着他这边滚了过来,苏言止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用身子挡住床边,以免她滚落下来。 而随着翻开的被子,里面慢慢拱出一个半蹲的少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巴掌大的小脸上一派可怜之姿,小手扯过他的袖口,望穿秋水般地觑着他,嘴里还一口一个娇娇软软的好道长好道长叫着。 苏言止黑着一张脸将袖子从她的小手中扯回来,往后退上几步,中规中矩地站着,威严地训斥道:“身为一介女子,如此成何体统,我既说了会带你去,便一定会带你去,君子不言谎,我自会说到做到,你大可安心睡觉。” 看着床上人儿陡然黯淡下来的眼神,低着头委屈可怜的样子,苏言止发觉自己太过严厉了,毕竟还是个孩子,便努力压低声线,尽量用温和一点的嗓音与她商议。 “你虽是妖,但既化为人形,凡人一些礼义廉耻就该也懂上一懂,哪怕不为自己,也要顾及一下旁人的情绪,男女三岁不同席,你这样赖在我的床上,若是叫他人知晓,与你我清誉,皆有损害。” “放心,你不是设了结界嘛,没事的,旁人知晓不了。”撅了撅小嘴,黎姝满是不在乎地打了个哈切。 “黎姝!”苏言止见她这明显不过脑子的模样,心中气急,憋的脖子的青筋都有些凸显,见她身子往旁边一倒,便又要睡过去,眸光一冷,指尖掐诀,快速上前,点在了她的眉心之处。 ‘啵’的一声,被褥上出现一尾小巧可爱的红色鲤鱼。 “苏言止,你个混...唔唔唔...”脏话还没骂出口,便被贴了符文禁言了。 这场景,何曾相似。 于外屋抱来原先净和端过来的鱼缸,擦洗的一尘不染后,从竹筒中倒入灵泉水,把某只蹦来跳去的小鲤鱼精提溜进去。 “你既要待在我房中,便这样睡吧。”话毕,他便往床榻而去,只是... 目光从那凌乱的被褥跟蜷缩成一团的被盖上划过,眼底显而易见的露出一份嫌色。 于是,接下来黎姝就眼睁睁地看着某个人是如何嫌弃她的。 先是换被子,之后是被单,连枕头都不放过,啊喂,我压根没睡到你的枕头好不好! 心里开始狂扎小人。 却见站在床榻前的人似乎在换过一系列东西之后,似乎还不满意,然后当着她的面,把用来防蚊的青色帘帐也换了下来。 水花飞溅,要不是被压制着变不回人形,她定要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抽他两嘴巴子,这个死洁癖,混蛋小人王八羔子,以下省略一万字碎碎念。 你等着! 最后,黎姝心里莫名产生了一股执念,嗯,对,就是执念,把这个死洁癖的床再糟蹋无数遍的执念,姑奶奶还就不信了,治不了你! 也正是因为如此,黎姝睡意完全没有了,瞪着她那双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床上某个和衣而睡的男人。 我盯~ 我再盯~ 我盯不死你~ 似是感应到这股子怨念,一道蓝光从床榻那边飞冲过来,黎姝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便瞬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臭道士! 心里暗暗扎起第一百九十个小人,只能就此作罢。 但第二天早上,她一自由,恢复了人形,便直接往床榻那边飞奔而去,然后被一道结界弹了回来,还撞疼了她的鼻梁,差点脸眼泪花都飞溅出来了。 “唉~”耳边一声轻叹,极其无奈的语气,黎姝到嘴的骂骂咧咧如鲠在喉,竟从那声叹息中听出了几分失望。 这是拐着弯地觉得她没脑子吗? 她思维飞速运转着,很快便得出这个结论,然后便鼓着一张包子脸,气腾腾地耸着肩往自个屋子走去,没看臭道士都已经收拾行李了嘛,这是趟远门,她也得好好准备一番。 第24章 我不要,我不行 当苏言止等了快半个时辰,黎姝还没从屋里出来时,第三次去敲门。 “好了吗?” 因为贴近门边,他很清楚地听见屋内传来磕磕绊绊的声音,眉头习惯性地皱起,眼里露出几分担忧。 “马上马上,再等我一下下。”黎姝拿着木梳看着上面被揪下来的一小撮头发,心痛地呼呼,听见敲门声后,赶忙将发簪戴好,奈何起身的时候动作过大,脚下一绊,顿时摔个五体投地。 鼻子一酸,委屈的表情还没做出来,眼神左右一瞄,房中只有她一人,便哽了哽嗓子,把满腔疼痛又咽了回去。 她向来如此,要是身边有信赖之人,她便会哭泣撒娇,因为知道,那人会心疼她,安慰她,任由她矫揉造作,但像现在,一个人的时候,哪怕真的很痛,她也会强忍下来,因为她不像旁人,哭泣过后便是雨过天晴,相反,许是因为她的眼泪能带来雨水的缘故,所以每次哭的过久,她都会晕倒,莫名的发烧。 那种如同放在火焰里面烘烤的温度,真的很难受,她向来是个斤斤计较之人,都付出那么多了,都得不到一分疼惜的话,那哭来何用? 还是坚强得好,至少,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又是一炷香的时辰过后,苏言止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正欲再去瞧上一次门,便见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了开来,小鲤鱼精不同往日的粉衣,而是精心打扮地着了一件浅蓝色银纹薄纱襦裙。 皓腕于轻纱,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头上戴了一只蓝色的鸢尾簪,缀着点点珍珠,流苏垂在青丝上,纤细的腰间挂着一块雕琢精巧的和田玉,剔透晶莹,是以她的原形为样式,一只灵动的小鲤鱼,平日里可爱的小脸略施粉黛,竟多了几分娇媚的颜色。 细画的柳叶眉,唇间轻点朱红,扶着门边的右手腕上戴着一只乳白的手镯,品相极好,衬的她的手指纤长如玉,肤色如雪白皙,让人不禁有一种想要把它好好呵护在掌心珍惜把玩的冲动。 而当她看见他正凝视着她,眸中一片清波流转,嘴角颇为矜傲地上扬,一颦一笑间皆是动人心魄的娇媚风情。 只是,当她看着那亘古不变一身墨白色道袍的男子目光甚是疑惑地落到她足下绣鞋上的时候,表情一僵,瞬间跟炸了毛的河豚似的,气鼓鼓着一张脸,慌忙放下扶着门边的两只手,弯腰用袖子挡住他的视线。 嘴里还略为凶悍地不停叫着,“不许看,不许看。” 就跟抓到尾巴的土拨鼠似的,叽叽叽地说个不停。 苏言止莫名愉悦,眼神无奈又好笑地故意气她:“这是垫了几层鞋垫?” “没有,你胡说。”话音刚落,便被快速反驳,但脚却往裙子后面缩了缩,眼神更是闪烁的更快,心虚的非常明显。 毕竟是个女子,爱美是一定的,苏言止也不打算再惹她,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你这般,如何下山,而且与我一起,恐遭非议。”一个道士身边带着这么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不知实情的百姓定是会遐想连篇,虽说清者自清,但对她的名声总会不好。 “我才不,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我自然要打扮的好些,这样好看的小哥哥才能朝我这边看过来啊。”也省得她去勾搭。 听她这么说,再观她一脸傻乎乎的笑容,苏言止就头疼的很,往日里的教导真是喂了狗了,她是丝毫也没听进去,这好色的性子看似收敛,其实不过是厚积薄发,等待时机一并宣泄罢了。 “黎姝,我们是去捉妖,你这般,成何体统,把衣裳换了,我让净和送件干净的弟子道袍过来,你便扮做童子跟在我身边吧,还有,平日里教你戒骄戒色,你都戒到何处去了!再这样,便不必与我前去了,乖乖待在房中看书。”言辞犀利,呵斥间皆是一片摄入的威严,脸色更是一派刻板认真。 原本还想顶上两句嘴的黎姝弱弱地缩着脖子,食指相戳,用小眼神瞥着他道:“哦,那就换吧。” 心里啪啪给了自己两嘴巴子,让你嘴快,让你美男,让你好看的小哥哥,这下好了,都没了,呜呜呜,浪费她一番精心打扮,真是喂了狗了。 第两百五十次在心底扎小人。 苏言止你个王八蛋,臭道士,坏牛鼻子... 等净和拿了一身道袍给黎姝换上之后,俩人这才出发。 只是.... “我不要,我不行,不可以的...”双手抓住眼前人的右手臂,整个人往后缩,满脸抗拒不从。 “莫要任性。”苏言止肃着一张脸,试图抽手,便被身边的人立马察觉。 眼神一坚,黎姝咬了咬牙,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环抱住面前的大腿,跟牛皮糖一样粘在面前人身上,反正就是死活不让步。 “我不嘛不嘛,走路累死了,就不能用法术吗?用法术好不好?好不好?”这要她从山上走下去,不定累死了。 “只是下山而已,之后便有马车坐了。”揉了揉有些发愁的眉眼,苏言止无奈地看着眼前这双期盼的大眼睛,果然这般无赖泼皮的模样才是她的本性。 “黎姝,惰来万恶之首,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既修的仙道,本该知晓这个道理的。”一番语重心长的劝导,却见她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迷惑。 “我又不想成为人上人,为何要吃得苦中苦啊?”她歪着头,似是十分不能理解,“而且,我修仙道,只是觉得杀人太血腥,再者,凡人的那些个什么精气,除了身负帝王之气的天子,还有你,其他人,还真没什么看头。” 说到这里,她抬头小心地觑了一眼苏言止的表情,见他脸色微沉,立马解释道:“你别误会啊,我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真的觊觎你的精气什么的。” 第25章 我最讨厌猫了 “你!撒手。”听她这么说,苏言止气的甩袖,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她。 气的有点严重啊。 黎姝心里默默念叨,小眼神凑前一点,瞟啊瞟。 “嗯...那个...苏言止...” “闭嘴。” “哦。” 完了完了,气的都上火了,看看这耳朵,都红成什么样了,可别晕倒了,哎呀,难搞,她也没说什么啊,真是罪过,罪过。 一番思想后,黎姝觉得要不就妥协妥协吧,不然真把苏言止惹恼了,可没她好果子吃。 “苏....” “定。”认错的话还没说出口,额前便打入一张光符,“啵---”的一声,整个人便眩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眼前是一片胸膛,视线往上,是一张肃然俊隽的脸庞,抬手想要碰一碰。 “啊!!!!!”一声响彻山林的尖叫,惊起一片飞鸟走兽。 苏言止眉头微皱,倒也容忍地低下头看着他怀里的小狸猫,顺便抓住了她愤恨之下想要挠过来的尖利爪子。 “别闹。”不轻不重的一句,却暗含压迫。 黎姝瞬间感觉抱着自己的双手松了一点。 整个猫身条件反射性地贴近了面前人的胸膛,小爪子紧紧地抓住。 “不闹不闹,你不要松手啊,会掉下去的。”眼珠子往地面看了一眼,是层层往下的石阶,看不见尽头,这要是滚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乖。”怀抱紧了紧,苏言止松开那只小爪子,顺便摸了一把那炸起的猫毛。 黎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的。 但情绪稳定了之后,她还是好气地说了一句:“干嘛要把我变成猫,我最讨厌猫了。”也害怕。 她现在都不敢看一眼自己的爪子,怕会被自己吓晕过去。 苏言止一边下着石阶,一边耐心回着:“我总不能抱着一个鱼缸走着,你又不愿走路。” “可是,那也不能把我变成猫啊!”黎姝感觉有点堵心跟闹心,迈不过这个槛。 闻言,苏言止停下了脚步,目光下移,非常宽和地看了她一眼,“那,我把你变回人形,你自己下来走可好?” 走路,做猫,走路,做猫... “不能变狐狸什么的吗?”最后的抵抗。 苏言止认真地摇了摇头,给了客观的原因:“道士怀里抱只狐狸,过于引人注目。” “那猫就不引人注目了?”黎姝不服气地顶了一句嘴。 “百姓家中也有很多人养猫,不足为奇,而且你现在只是一只平凡无奇的小狸花猫,旁人也只会当做我一时心善从路边拾捡的,不会多问。”一句话,把她堵的无言无语,无话可说。 拾捡来的黎姝:“哦....那你抱着吧,我睡会。” 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大概一炷香的时辰后,黎姝突然掀了掀眼皮,抛出了她从刚才就想问的一句话。 “苏言止,你为什么不早点把我变成猫啊,这样我就不用把衣裳换来换去了,还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闻言,抱着她的人突然脚步停顿了片刻,浑身一僵,似是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但不一会儿,他便继续往前走着,同时理所当然地回道:“先前你并未说过不想走路,如果你现在愿意下来走路的话,我也可以把你变回来。” “不了不了,我觉得这样挺好,挺好,你就这样抱着我吧。”小爪子一伸,慵懒地搭在面前人的胸膛上,眯了眯眼,鼻尖耸动两下,啊,好好闻的味道,真香。 小猫脸露出陶醉的表情,再加上苏言止抱的非常稳当,所以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之时,已经在马车上了,还是车轱辘经过水坑颠了一下这才把她吵醒了。 习以为常地伸个大懒腰,却差点滚落下来,好在旁边及时伸来一只大手,把她捞了过去,放在膝盖上,顺了顺她因为惊吓而起的猫毛。 “我滴个小心脏哦,苏言止,你下次要抱的话能不能从一而终一点,怎么能够到了马车上就把我丢在一旁不管了呢,一点也不负责。”哼哼唧唧一大堆,却见头顶迟迟没有传来回应,抬头去看,被一本书挡住视线。 歪头去看,正见他专注地看着右手中拿着的书本,压根就不打算分神搭理她。 黎姝一时起了捉弄的心思,便用爪子抓着面前人的衣衫,一直爬到他的肩上去,然后用尾巴去扫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面前书上的字迹。 “胡闹。”一声轻斥,淡淡的无奈,苏言止直接拍了一下肩上狸花猫的脑袋,然后拨开她的尾巴,指了指书页上的一行字问她:“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瞬间老夫子上身。 黎姝心中一咯噔,立马用爪爪捂住自己的小肚子,满眼可怜兮兮地说道:“...我饿了。” 苏言止合上手中的书妥帖地放置一旁,将她从肩上抱了下来,放在膝盖上摸了摸脑袋,低头对视间,眉头轻蹙。 “怎的又饿了?莫不是不愿意看书才这么说的?”他问着,视线落到了她颇为圆润的肚皮上,被黎姝瞧见,顿时就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挡住了。 “我那个,是真的饿了。”信誓旦旦,真诚至极戳了戳自己的小肚皮,以证事实,“你别看它是圆的,但里面其实都是空气,压一下就扁了的,我没骗你。” 片刻后,黎姝拿着那块米糕,细嚼慢咽地吃着。 好吧,她其实不饿。 正想着,身边传来淡然自若的一句:“竹筒里有灵泉水,吃完用帕子擦擦嘴,还有手,待会我再教你今日的课业,虽说出了道观,但既然在我身边,该学的还是不能落下。” 黎姝:“.....”我日你个仙人板板,以下省略一千字脏话。 然后,她吃东西越发细嚼慢咽,堪比龟速,时间久了,苏言止也不得不投来探究的一眼。 “你说过的,要矜持。”在他还没开口说话之前,黎姝以他平日的教导把他欲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然后苏言止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顺带轻拍两下,什么也没说,便转过头继续看书去了。 一个时辰后,黎姝实在吃不下了,逼不得已,只能乖乖跟着苏言止看书。 第26章 那是梦,只是梦 有的时候,黎姝真的觉得苏言止挺可怕的,因为他有足够的耐心陪你耗,安安静静的,默不作声的,便能让她吃了苦最后还只能乖乖投降。 还不如骂她一顿,这样她就能跟他吵起来,然后找借口就可以不学了。 但他每次哪怕真的生气了,吵起架来也是点到为止,好像什么都能控制得住一般,仔细想想,这个人克制力实在是强悍。 至少比以前那些被她气晕气吐血的,要好很多。 “精神要集中。”正心里怨念着,脑袋便被敲了一下,瞬间凝神,暗地里却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声音也有气无力的样子。 “兵者,诡道也...”有毛病这人,跟她分析这些作甚,她又不去打战,即便是,她也不喜欢这些策略啊之类的,看似聪明,但其实,只要你够强,哪个敢找麻烦,直接弄死就行了,一招定乾坤,省事省心省力,还没有后患之忧。 不过这些话自个心里想想就行了,说出来估摸着又会被训诫一番,着实烦人。 苏言止此行目的地是在郴州的飞仙镇,距离颇远,若是单坐马车的话有七八日行程,但苏言止好似不这么想,入夜之后,付了马车的银钱后,便带着她御剑飞行。 对此,黎姝表示非常不理解,在他踩上悬浮在地面之上的浮霄剑时,问出了自己心里的不解之处。 “为何早上不御剑飞行,非要等到晚上。”毛病。 苏言止抱着她有些抗拒的身子,一边注意她的爪子不把衣衫撕破,一边安抚地摸了摸她的猫脑袋回答道:“修者在凡界也有规矩,不可白日御剑飞行,惊扰百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把我抱紧了,我有点恐高。”脑袋一埋,什么也看不见。 “你若困了,便先睡会。”看着怀中小鲤鱼精一副掩耳盗铃之态,苏言止好笑地摸了摸她拱起的后背,用衣袖将她遮住,便开始御剑飞行。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整片天空晕染的暗沉一片,苏言止一身墨白色的道袍纤尘不染,视线清冷地望着前方,只有在怀中小狸猫无意识地翻转睡姿时,才会低头瞧上一眼,肃然的面孔下,是勾起的淡淡温润唇角。 无奈又慈和。 这一觉睡的黎姝格外的舒坦,梦里,她好似躺在一朵奇异的花中,淡淡的清香宁神静心,只是那花触碰的到,却是怎么也看不清的,费心费力睁眼,视线中却好似围了一层迷雾,无论怎么努力,皆是一片朦胧。 最后不耐烦了,只得将鼻子往香味传来的地方蹭啊蹭,哪怕看不清,但也想沾染上这股好闻又诱人的香味。 只是,不知道这花瓣吃是吃不得,馋虫一勾,便也分不清梦境现实,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嘶---”一声轻呼,苏言止将怀里咬着他手臂不放的狸花猫拧着脖子便提了起来,视线落到沾了她一堆口水还有牙印的手臂上时,虽说隔着衣衫没咬出血来,但那湿漉漉的浸透感比受伤还让他觉得折磨。 指尖掐诀,立马施了一个清洁术,转而看向提在手中开始有些悠悠转醒的小鲤鱼精,没好气地屈起指尖,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哎呦疼。”小爪子捂住额头,完全醒了。 先是打了个哈切,然后满眼怨愤地扭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你干嘛突然打我?”委屈巴巴。 苏言止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将她抱回怀中,没有直接指出她的错误,而是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往后睡觉不要看到什么东西就咬,记住,那是梦,只是梦。” “啊,我咬你了?那你打的对,我错了。”令人诧异的是,这次黎姝认错的非常快,且语气极其真诚,似乎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弄得苏言止有些诧异地低头看了看她。 却见她砸吧砸吧小嘴,似乎觉得嗓子有些干燥的样子,便从墟鼎中拿了灵泉水出来喂给她喝,其实在某些方面苏言止并不算一个严苛的人,只要离姝乖巧一点,好学一点,不胡闹一点,还算是和善的。 “这里是哪里啊?”喝完水后,黎姝拨开面前苏言止垂下来的衣袖,看见他们正走在一条官道上,但比较僻静的样子,旁边皆是树林,再加上现在天色也才刚刚蒙蒙亮的样子,时不时会传来布谷鸟和夜莺的叫声,空气阴冷阴冷的,有点吓人。 小爪子默默地把拨开的衣袖又挠了回来,躲在其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前端还细细地瞅着。 苏言止看她这胆小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一笑,似是想缓解她内心的害怕,语气颇为打趣道:“你一个三百年便修成人形,天赋异禀的妖精,还怕孤魂野鬼吗?” 感觉自己被夸了的黎姝瞬间骄傲地抬了抬头,勾起了唇角,但孤魂野鬼四个字一出,她就立马把脖子缩了回去,继续躲在苏言止的衣袖下,惶惶不安地咽了咽口水,故作坚强道:“我虽然厉害,但那些东西喜欢突然嗖的一下就冒出来,长的也有些一言难尽,所以,我这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受到惊吓罢了。” 那不还是害怕吗? 苏言止眯了眯眸,抬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倒也不拆穿她,只是这说话的功夫,夜色又褪去些许,眼前的山景显得更为清晰了起来。 “你怎么不御剑飞行了啊?”大概半柱香的时辰过后,黎姝看着他这么不紧不慢,一副老态龙钟般气定神闲地走着,率先不耐烦了起来,这是打算直接走到天亮吗? 而苏言止,确实有这种打算。 “再往前,便是安水镇了。”他这般说着,又停顿稍许,温声问道:“早上想吃什么?” “想吃肉可以吗?”眼巴巴。 苏言止未回答,而是用手掌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猫脑袋,嘴角勾着淡淡的一抹笑意,眼神却没有丝毫动容。 好吧,不可以。 “那,我想吃小馄饨,花卷馒头,南瓜粥,还有糖葫芦。”说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她几乎忍不住想要流口水,还是苏言止塞了一帕子在她嘴边,这才堪堪止住。 “吃得了这么多?” 塞完帕子后,苏言止一弹指打出一道光符,把路边飞蹿出来的一条青花蛇打飞了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黎姝是没有看见的,否则她肯定会觉得浪费,这青花蛇剥了皮放在火上烤一烤,再撒上一些香料,味道超赞的说。 第27章 香碰碰的肉包子咯 “吃得了吃得了,你是不是没银两,我有我有。”小爪子一掏,一锭金灿灿的元宝出现了二人眼前。 苏言止看了一眼,目光露出几分无奈,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收回去。 “过了安水镇,再坐上一日马车,便能到飞仙镇了。”他说着,身后突然传来车轱辘和马蹄的声音,便往旁边让上一让。 这么早便有马车在官道上倒是少有,黎姝掀开一角衣袖,看了眼那过去的马车,车夫面容有些凶煞,眼神更是警惕带有杀气地瞪向他们。 苏言止行走在外,会用法术隐去真容,凡人是难以窥见他真实面貌的,但即便如此,这一身的淡然超脱的气质,也让人不由得心生尊重,那车夫便是,见苏言止一身道袍,且眼神目不斜视,根本没有瞧向他们那边的样子,便也少了几分煞气。 且马车在官道上驶的飞快,不过匆匆一瞥,也来不及做过多的情绪。 “知观。”黎姝看着视线中已经远去的马车,声音一反常态的有些严肃道:“那个马车里面,有好浓的血腥味。” “嗯。”苏言止点了点头,面色不改,依旧慢慢地往前走去,只是视线若有似无地瞧了一眼路中间沿着车轱辘滴落下来的一条血迹。 天色渐明,黎姝往身后的怀抱更贴近了几分,过了半响,迟疑地又说了一句,“我好像,还闻到了一点妖气。” 话毕,便感觉抱着她的人突然驻足,低头看向了她。 抬眸,对上那双严谨的黑眸,清俊的面容上满是一片认真。 “闻仔细了?”他这般问着,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要验证一些想法,这才问了这么一句。 黎姝被眼前这双眸子盯着,深感压力,但她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没错,我鼻子对妖气向来灵敏,好多次我都是靠这鼻子才逃脱了一些大妖的觊觎。” 说完,她还颇为得意地耸了耸鼻尖,小样颇为灵动可爱。 苏言止眼底划过一丝惊诧,对于怀中这只小鲤鱼精的特殊体质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当前的事情较为重要。 “既是妖,那贫道就不能不管了。”他说着,抬手用衣袖把怀中的小鲤鱼精那么一罩,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 跟着那马车到了天水镇的一处客栈,暗处贴了隐身符的一人一猫看着那车夫转身从马车内搀扶下一名男子,那男子一身紧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笠,除了双手可见修长白皙,便再瞧不见其它,只是他下马车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身旁车夫立马紧张地上前搀扶,却被挥退。 之后俩人便进了客栈,不久有小二出来将马车驶去后院。 黎姝将视线收回,抬头看了一眼抱着她的人的表情,清透眸光中带着几分晦暗,比往日的平静要多了些凝重的气息在里面。 莫不是有只大妖怪在里面? 黎姝这般想着,有点不想接近那客栈。 是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但此刻她觉得苏言止并不会听她的话。 虽相处不算太久,但这个道士的的性子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事,他是管定了。 正想着要不寻个借口遁走一下下,脑袋便抚上一只大手,轻摸两下,她听到他稳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等会进客栈一观,你体质特殊,容易被盯上,待会我帮你恢复人形,不是饿了吗?去逛逛如何?” 低缓的声线不紧不慢,意外的安抚人心,黎姝沉淀了一下情绪,目光复杂地抬头看了一眼。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成了往日的平静,肃然的表情对上她的视线时微微一松,放得柔和了些许,眸中有细碎的亮光,不是她见过的冰冷,而是一种非常温暖的波动,看着,就特别和蔼的样子。 眼皮一跳,黎姝暗恼地低下了视线,在头顶的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抽了抽,气的不行。 她其实真的不需要一位父亲。 唉....糟心。 半盏茶的功夫,黎姝已经恢复人形走在了大街上,既然苏言止让她不要进去,那她就别进去好了,毕竟她这么弱,上去也是添麻烦,还不如在外面吃吃喝喝,至于咱们这位道长大人,好歹也是一观之主,法术那都是实打实的,不像她,空有修为。 “肉包子,香喷喷的肉包子咯...” 脚步一顿,眼神一亮,瞬间出现在包子铺前。 “我要三笼肉包子,还有一碗豆腐脑,要甜的,不要咸的。” ..... 这边,苏言止隐身进了客栈,循着那一丝妖气找到了一处天字号房前,随手布下结界,以免伤及无辜,便敲了敲房门。 “不是说没事不要过来打扰我们吗?”屋内传来那车夫的咆哮声,极其不耐烦,但却迟迟没有前来开门。 苏言止眸色一凝,直接召出浮霄剑破门而入,剑刃直接横在了躲在门边拿着一柄短匕的车夫脖前。 目光清冷地落在那床榻前捂着胸口包扎伤处,正要下来的少年身上。 “你是谁!”少年扯过一旁脱落的黑色外衣穿上,清秀的面容上一派病弱之色,但眼神却意外的犀利锋寒。 将剑下之人定住,苏言止沉默地走向前,看了一眼旁边染血的满地纱布和铜盆里几乎被血染红的温水,再将视线落回到面前的少年身上。 “你身上有妖气。”他毫不客气地说出此来的目的。 少年怔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会因为这样的理由被捉住,他原以为,是仇家找上门来,毕竟他家继兄可是巴不得他早些消失才好。 但观眼前人的衣着,还真是道袍,只是,妖气? “道长是在开玩笑吗?我只是一介凡人,怎么可能会是妖。”他嗤笑着,心中却想,若他真的是妖,便也不会被逼到如此境地了,那些欺他辱他负他之人,估计早早便被他送去见了阎王。 眸中阴鸷一闪而过,站在他面前的苏言止眉头轻皱,剑指着他道:“并非说你,妖物,还不快快出来,非要贫道将你打出原形不可?” 他厉声呵斥,少年被面前人陡然免得压迫十足的眼神吓得浑身瑟抖了一下,感觉心口有千斤顶压在上面,可他本人却并不该有这些情绪。 少年眼神从诧异到惊慌,只是,未等他出口说话,眼神便突然闪过一丝红光,之后整个人便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般,俊俏的面容上开始出现极其扭曲的表情。 第28章 把我糖葫芦吓掉了 出口的嗓音变成了一道苍老又尖锐的女声。 “臭道士,少管闲事。”那声音极其嘶哑,甚至还带了咯咯的笑声,让人头皮发麻,恍惚间,竟有黄鼠狼的面相在少年的脸前显现出来。 苏言止神色越发凝重,浮霄剑感应到主人情绪,发出嗡嗡的剑鸣,震慑着面前的大妖,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为何要害人!”他并未立即动手,而是做出了询问,“千年道行,已入半仙之身,何以至此,你可知,一旦你造下这桩杀孽,昔日修行,将毁于一旦!” 没料到面前之人竟将他看得如此通透,黄鼠狼精怔愣片刻,又仰天大笑起来,眼角都逼出了泪花。 “哈哈哈...修行,修行,什么狗屁修行!我辈一心向善,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结果呢,我膝下弟子死的死,残的残,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师父,我若不帮他们报仇,还有谁帮他们报仇!” 她说的怨愤,视线更是死死地盯着站在她面前的苏言止,眼角划落两行血泪,周身的妖气越发肆掠狂躁。 隐隐还有入魔的煞气涌现出来。 苏言止立马念咒镇压,那原本蹲坐在床榻边的黄鼠狼精见此,眸中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厉光,露出两只利爪,瞬间便扑过来,却被早有警惕的苏言止侧身躲开。 呲牙咧嘴一番,知晓实力不济,便欲逃走,却被门外设下的结界给弹了回来,想要抓了那车夫以做威胁,没料手指还未触碰到那满目惊恐的车夫的脖子,就被那车夫面门上显现出的一道光符也灼伤了指尖。 “啊....” 手指被灼伤,黄鼠狼精凄烈一叫,眼神越发凶狠地瞪向那穿着一身墨白道袍的道士身上,看着他一脸的沉稳不迫,漆黑的瞳孔便像动物一般竖了起来,满是恨意与怨念的样子。 “孽障,还不速速就擒!”苏言止收妖的时候比往日里神色越发肃穆,眼神冰冷,浑身的气势磅礴摄人,非常具有压迫性。 “臭道士,你要打就打,费那么多话做什么!”那黄鼠狼精很是不爽地顶了一句,身形一拉,便从那少年的身体中脱离出来,继而扬着尖爪与苏言止缠斗在一起。 而此刻,打完牙祭的黎姝正悠哉悠哉地在大街上开始一条龙的大扫荡,所过之处,美食必收一堆,于是,便出现了这样热闹的一幕。 “姑娘,来看看我这卤猪蹄,十八年的老手艺,可正宗了。” “来了来了。” “小姑娘,我这铺子里可是什么糖果都有,便宜又实惠,可甜可甜了。” “都来一份都来一份。” “妹子,你过来瞧瞧,大叔这烤鸭可地道了,外焦里嫩,还有这面饼,裹上一层鸭肉,绝对让你回味无穷。” “要要要,我要一只,不,十只!” “小丫头,吃那么油腻要不要来点水果啊?我这铺子里什么水果都有,酥梨啊,桃子啊,都有,你要不要来点?” “等等,我转不过来了。” “哈哈哈....”瞧着黎姝跑的有些晕头转向的,那迷糊的可爱模样笑煞了不少人。 但也都是淳朴良善的笑声,那卖糖果的小贩见离姝长的可爱好看,还多给她送了一些蜜饯,可把她乐坏了。 这一趟下来,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黎姝终于迟钝地想起了还有个苏言止在客栈收妖,把买来的吃食通通藏好,拍了拍手,正打算往客栈那边走,身边跑过两个小孩。 “快去买糖人,不然等会张大爷就走了。”小孩稚嫩的嗓音让她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亮了起来。 犹豫片刻,还是心动地跟了过去,买了一堆糖人,没办法,旁边小孩太多,那眼巴巴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反正她不缺银两,糖人也不贵,正好也给那张大爷带点生意了。 “姐姐再见。”最后拿着两个鲤鱼糖人的黎姝在一堆甜甜的道别声下满足地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等等.... 客栈是哪个方向来着? “.....” 终究,还是走了回去,问了问卖糖人的张大爷,好在还记得那客栈的名字,叫什么来福客栈,挺喜庆一名字,然后一个吃了她糖人的小孩非常热情地给她领路,带了她过去。 最终顺利地骗走了她手中的另一根糖人。 现在小孩还挺机灵。 黎姝砸吧砸吧嘴,笑了笑,便进了客栈,小二立马围凑到跟前来。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瞧着黎姝的模样还有些愣神。 “有没有一个穿着墨白色道袍的道士进来?”她先是这样问,见小二明显神色疑惑,摇了摇头后,立马又换了个问法。 “那,有没有一个长的很凶的人带着一个全身黑,头上还戴着斗笠的男子来这住店?” “这...”小二明显犹豫。 黎姝立马将买吃食时剩下的几锭碎银子拿给他。 “天字一号房,三楼左边最里间那房间,可要小的带你一起去?”一脸殷勤讨好的笑。 “不用,你忙你的,我自个上去。”挥挥手,黎姝绕过他上了楼梯。 走到那房间的时候,黎姝明显感觉到里面被设下了结界,不过结界这种东西,对她而言,向来都是虚设,所以,她非常轻易地就打开... “妈呀,什么鬼东西!”门一开,眼前便飞过来一团灰扑扑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出自本能地,她给了那玩意一掌,拍飞到了侧面的墙壁上。 小心脏被吓得扑通扑通跳,眼前便出现一双银色的长靴。 “你怎么来了?”看着面前抚摸着心脏的少女,苏言止挥手关上她后头的房门,先是看了一眼她激动之下掉在地上摔成两半的糖人,估摸着她反应过来定是要心疼的,便先走去将那从墙壁上滑下来的黄鼠狼精用缚妖网罩住,四个角再用黄符镇压,网上更是有炽电闪现,即便是千年大妖,轻易也是挣脱不得的。 似是察觉到自己难以逃脱,黄鼠狼精尖锐地叫着,那叫声,嘶哑难听,几乎可以刺穿耳膜。 然后,一个花瓶便朝它这边飞了过来,碎裂在它耳边身后的墙壁上。 这凶残的一个举动不仅黄鼠狼精给吓懵了,就连站在黎姝眼前的苏言止,也是有些愣神。 然后,他便站在他面前的小鲤鱼精满脸凶煞地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气势汹汹地从他身边绕过,然后一脚狠狠地踩在那黄鼠狼精的爪子旁,还用力地碾了碾地面。 奇异的,那缚妖网厚此薄彼地给黎姝开了个小灶,她这一脚下去的时候,开特意给她开了个洞,等她缩回去的时候,又立马一丝不苟,铁面无私地做回了一个没有丝毫漏洞的好网。 苏言止原本担忧地往前踏出一步的脚步疑虑地收了回来,眼神复杂地落在那气势汹汹的小鲤鱼精身上,良久,悟了。 这小鲤鱼精好似生来便与天地灵宝有着极强的亲厚力,不然以她那短小可怜的修为,又怎能让从来心高气傲的器灵半点怨念也无,就那样乖乖与她定下契约。 缚妖网虽说不是一品灵宝,也没有器灵,但也是世间少有的二品灵宝,灵智已开,且实用性很大,在某些方面比起一品灵宝,更是不逞多让。 关键是这缚妖网是先师赠予他的法器,承他之契,灵智也是万分秉静,往日里几乎就跟没开灵智一样,若非今日这突然的举动,他甚至觉得缚妖网的灵智已经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可他还未到眼瞎的地步,所以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心情莫名怪异。 属于自己的灵宝,却在有主的情况下对于旁人大献殷勤,实在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而此刻正处于某只鱼的风暴中央的黄鼠狼精,则是默默地抱起自己得以幸存的爪子,原本狰狞的面容和竖瞳都消失不见,眼珠子圆溜溜地看着眼前比它还凶的少女,安静如狗地发着抖。 “叫什么叫,打什么打,把我糖葫芦都吓掉了。”用上灵力的叫声,带着一股狂风,把面前黄鼠狼的灰毛都吹的统一往后直。 黄鼠狼精闭着眼睛,身子下意识往后靠,却被动手动脚的缚妖网碰瓷了一下,灰扑扑的皮毛顿时就烧掉了一整撮。 明显是帮助黎姝出气,虽然黎姝并未有察觉到缚妖网这一小动作,但门口那边走近前来的苏言止,却是瞧了个真切。 看看,都知道欺负人了。 这还是他原先的缚妖网吗? 苏言止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小姑娘...”黄鼠狼终于发觉面前这小妖不简单,跟这烧她毛的破网有一腿,便操着一口苍老的女声,弱下声调,安抚地抬了抬前爪,试图让面前的人心平气和一点。 别动不动就踩人的,多凶残。 “小什么小!姑什么姑!娘什么娘!叫我小祖宗!!!”怒火未消,黎姝瞬间举起了自己的小拳头,眼珠子瞪着,十分生气地做出要打人的动作。 第29章 真的太不是东西了 身后,看着这一切的苏言止先是警告地看了一眼那缚妖网,然后便无言地扭过头,去将那车夫还有少年救醒。 “小娃娃,老朽活了一千多岁了,你让我叫你小祖宗?”那黄鼠狼精瞅了一眼面前的鲤鱼精,不屑地把视线往旁边一瞥。 黎姝:好啊,瞧不起她是吧。 “这位老前辈,知道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不?现在,你在里面,我在外面,你是被剥皮抽筋,还是被千刀万剐,那可都是我说了算。”阴森的表情配着她之后呵呵的笑声,颇为唬人。 然而那黄鼠狼精现在却已经恍过神来了,刚才只是被苏言止打懵了,这才会顺着本能惧这小鲤鱼精,但现在... 黄鼠狼精眼底划过一片坚韧之色,对着黎姝嗤笑一声,颇为倨傲道:“要杀就杀,哪那么多废话。” 还挺有骨气。 黎姝蹲下身来,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她,貌似在琢磨一些什么,但也不说话,只是这般盯着,让人...不,妖,有些不自在。 “你这娃娃盯着我做什么?”黄鼠狼精用爪子挠了挠身上的毛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糟糕一些,但它身上被浮霄剑割了好几条血痕,此刻都往外溢着血,打湿了毛发,着实好看不到哪里去。 “给。”正在这时,网子外,丢进来一条雪白的帕子。 黄鼠狼精诧异地抬头看她,撞进一双嫌弃的眼神之中。 “擦擦,都脏死了。” 心中那还未冒出啦的一丝感动瞬间跌落谷底,果然,人类不是好东西,妖也没啥好东西。 怄气般,黄鼠狼精对那条帕子嗤之以鼻,也不再用爪子梳毛,似乎就想这样恶心死面前这只小鲤鱼精。 一番僵持后,黎姝率先开口。 “欸,我问你哦,那凡人对你做了什么,你要这般报复他?”她好奇地问着,却见面前原本懒得搭理她的黄鼠狼精忽然满眼惊诧,跟炸了毛般地瞪着她。 良久,它身上的灰毛这才耷拉下来,低着头颇为嘲讽地回了一句:“你怎知我是报复,我就这么像为了修行不折手段,故意害人性命的妖吗?” “....这样啊。”片刻的沉默,黎姝撑着下巴,非常自然认真地盯着那黄鼠狼精的眼神说道:“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妖,虽然你害得我糖葫芦掉了。” 说到最后有点小幽怨,但那都可以忽视。 黄鼠狼精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鲤鱼精,那眼神纯澈中带着涓涓细流的笑意,分明连欺骗都懒得与她说的样子,很是真诚,也可以理解为实话实说。 也是,它现在都这样了,跟案板上的鱼肉又有何区别?哪里还值得旁人费心去欺骗呐... “我想跟你说个故事,你听吗?”最后的最后,她叹了一口气,盘腿坐在网中,眼神变得沉寂下来。 “你等等,我先拿包瓜子嗑。”小手往右手手腕上用红线穿着的镂空圆球上一碰,里面银色的石头光芒一现,手中便出现一袋香喷喷的糖炒栗子。 “嗯?拿错了,不过这个也好吃,你要不要来点?” “你!!!”黄鼠狼精气的直捂胸口,感觉脑子都有些发昏,但过了一会后,她哼了一声,用一口苍老的声音回道:“那就来点吧。” “其实我也就客套那么一问。”黎姝捂着手中大袋的糖炒栗子,有些心疼,舍不得分出去。 “你!!!”气的原本凝结成痂的伤口都裂开了。 “好吧好吧,就分你点,反正我也买了挺多的。”怕真把人气晕过去在苏言止那不好交待,黎姝只能忍痛割爱分出了那么几粒栗子丢进去。 “你个小娃娃,还真是抠搜的很。”看着手中屈指可数的三颗糖炒栗子,黄鼠狼精感叹了一下世风日下,想到当初她被徒子徒孙伺候的日子,可现在她的那些徒子徒孙没的没,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也都只是苟延残喘。 念此,她的眼神便重新被一片戾气罩住。 “我那些可怜的徒子徒孙哦。”她哭嚎了一句,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珠,又接着说了下来。 “你是不晓得那洛家的人有多可恶,记得当年,他们洛家的家主原本还只是一个落魄的商户,岂料一次外出的时候遇上了劫匪,正巧又被我那热心肠的徒弟给瞧见了,自是要救他一救,谁知,那洛行天觊觎我儿美貌,狼子野心地骗取了她的芳心,等我儿嫁予他之后,又开始慢慢厌烦,将她弃在一旁不管不顾,另寻新欢,我儿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纯真善良,哪里知道这凡人的花言巧语是信不得的。” 她说的愤慨,语气中更是有隐隐有切齿意味,黎姝毫不怀疑,若是那洛行天此刻在这黄鼠狼精的眼前,她定会拼着一条命,自爆也要将那洛行天的脑袋扭下来碾碎。 毕竟欺徒之仇,不共戴天,且还不仅如此。 黎姝看着眼前黄鼠狼精哭唧唧的模样,于心不忍地给她丢了一个栗子过去,那黄鼠狼虽说是满腹怨念,但吃起栗子来的动作却也是不慢。 “其实,被寒了心之后,我儿原本是打算回来的,只是那洛行天因为赌博被人打成了重伤,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我儿念及旧情,这才在离开之前用自己的半身修为救了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维持不住人形变回了黄鼠狼,但她醒了之后,那洛行天非但没有找道士收了她,也未表现出任何惧怕,反而一副浪子回头,深情款款的模样,说经过此事后看清了自己的真心,要跟我儿好好过日子,也不在乎我儿妖怪的身份。” 说到这里,黄鼠狼精气的将爪中的栗子壳捏成了粉末,眼里戾气更重,声音也从刚才的暴躁变得有些凄厉尖锐起来。 “我儿蠢呐,她竟就那样信了那狗东西,岂知,那狗东西只是看中了她妖怪的身份可以为他谋取利益,一段看似幸福的日子过后,他便开始利用我儿的法术找到他的那些对头,知府的把柄,然后以此威胁下去,让他能够平步青云,而有我儿的相护,他即便受到仇家的追杀也能次次有惊无险地躲过去。” “而他尝了甜头之后,野心也越发的大,一直到四品官吏的位置后,我儿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觉得不能再如此,便不再帮他做那些坏事,可那混蛋,竟然拿我儿为他生下的女儿做为威胁,我儿震惊之下也算是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跟他争吵起来,我那还不到满月的外孙,便在这一场争吵中被他一失手给活生生地摔死了。” “可即便是这样,我儿也没舍得动手杀了他,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我儿到最后也只是抱着我那可怜的外孙失魂落魄地回了梧桐洞,但她怎能料到,那狼子野心的洛行天竟早已暗中与一妖道有所往来,那妖道承诺他一枚提升寿命的仙丹,但前提是他要将引路符藏在我儿衣裳里。” “所以,吵架只是计谋,他真正的目的是让你徒弟伤心欲绝之下回到梧桐洞,从而暴露你们一族藏身之处,好让那妖道一锅端?”嘴里嚼着糖炒栗子,看着眼前的黄鼠狼精说到后面哽咽着落下泪来,她便好心地帮她接了下去。 “之后,应该是那妖道趁你不在的时候,屠杀了你那些法力低微的徒子徒孙,掏了他们的内丹,对吗?我记得妖道中有很多喜欢掏内丹的,他们拿妖的内丹提升自己的修为,虽为旁门左道,但奈何见效显著,所以有不少人误入歧途。” “你怎知我不在?但你说的也没错,我当时确实不在梧桐洞中,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儿也已经死了,还有我那些徒子徒孙,你让我怎么能不恨,怎么能!”黄鼠狼精说着,爪子还在地上挠出一条条抓痕,似乎不这样,它就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黎姝啧叹一声,看着她隐忍克制的模样,附和道:“还真不是东西,不过,你为何当时不报仇,要等到现在?” 第30章 冤有头债有主 “我当时正在外渡天劫,这才让那妖道钻了空子,可惜,我天劫没渡过去,反而惹了一身重伤,虽然我也很想报仇,但也要把伤先养好再说,否则就那样过去,岂不是送死?”她说的怨愤,却又无可奈何。 黎姝点了点头,非常赞同她的说法。 “你倒是想的通透。”确实,没有实力之前就去找人报仇,那纯属就是不想活了。 黄鼠狼精却有些幽怨地看着她。 “可是,谁料洛家还没进,就被你们给逮住了。”眼底的冷意几乎快化为凝质,黎姝忍俊不禁地看着她,却也只能耸了耸肩,给了她一个谁让你自个这么倒霉的眼神。 “其实,我觉得那个洛行天是挺该死的,但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人报仇也得找对头了,不能牵连无辜。”身后苏言止的视线看过来,黎姝立马端正了态度,面上一派凛然正气。 “你哪只眼睛看我想害他了,我那是在救他,救他!没有我,这一路的刺杀暗杀那臭小子早就死了!”黄鼠狼精咆哮着,头可断血可流,这锅绝对不能背。 “那你刚才不早说。”黎姝丢了颗糖炒栗子进去堵它喋喋不休的嘴。 黄鼠狼精剥栗子的手法倒是快,三两下吃掉,又开始散发幽怨的气息。 “你们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真的?”黎姝不信,回头朝床榻边,正在给少年重新包扎伤口的苏言止看了一眼。 似是听到了她们这边的对话,苏言止很是郑重地扭头回了她一句:“我问了。” 他从不滥杀无辜,即便是妖,否则此刻那黄鼠狼精哪有命留着吃糖炒栗子? “你看你看,他这人从不撒谎的。”对于苏言止的话,黎姝意外的信任。 黄鼠狼精回想了一番,还真是问了,只是它当时着急上火,所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但它能承认吗?不,当然得狡辩一番。 “还不是你家那个道士太凶了...” 这话说到黎姝心坎上了。 “对对,你这话说的确实没毛病,是挺凶的,特别是盯着我课业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他那个人...”蹲累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东拉西扯。 “咳咳。”不远处,将昏睡的少年安顿在床上后,踱步走过来的苏言止板正地咳嗽了两声。 黎姝小身子一抖,表情瞬间一本正经,“但其实,他大部分时间还是挺温柔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黄鼠狼精一脸我懂,我明白,你什么都不用再说的模样,一边往嘴里塞了一颗小鲤鱼精递过来的糖炒栗子,一边漫不经心地翻了个大白眼。 “你开心就好。” 正在这时,苏言止已经走到了黎姝的背后,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黎姝有些心慌慌。 可苏言止却没有训她,而是先将视线落在了那满地的栗子壳上,眉头微皱后,目光又投向那网中的黄鼠狼精,肃然询问道:“既然你不欲伤那少年性命,为何还要附身在他身上?你可知,时间久了,他体内的生机都会被你吸取干净,哪怕你不愿。” “什么叫时间久了,我也就前日刚附身在他身上,而且,那也是因为他当时正身处险境,我不得已才接管他的身体,助他躲过劫难,不然这小子早就死了,我还亏呢,这贸然干预凡人生死,如此大的因果...算了算了,反正我本来就是来报仇的,也不差这点因果。”说到后面,似是自己想通了般,黄鼠狼精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仿佛对生死已经看破了。 “香香?是你吗?香香。”正在这时,那原本躺在床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朝他们这边勉力走过来,目光落在那被符咒镇压着的黄鼠狼精身上时,眼中划过几分不敢置信。 香香? “咳咳咳...”视线看向网中黄鼠狼精那突然背过身去的动作,黎姝一口栗子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还是苏言止上前来替她拍了拍背,递了竹筒给她喝水。 当然,不可避免的又被说了一嘴,“急躁。” 黎姝那叫一个冤,她真不是急躁,只是香香....香香...哈哈哈.... 这什么鬼名字。 她一直以为她才是不会取名的人,如今一见,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正所谓长江后浪拍前浪,她这个前浪,还真比不过这后浪的波涛汹涌。 “别闹。”看着眼前憋笑憋的不行的少女,苏言止无奈,只得暂时带她到隔间,让那少年跟黄鼠狼精可以独处一段时间。 “香香,真的是你吗?” 少年似乎没注意到黎姝她们,又或是他太专注于网中背对着他的黄鼠狼精,一双红通的眼中蓄满了激动的目光。 就像失去了一件宝物很久,突然有一天他又见到了这件宝物,不敢置信之后,又怕只是相似,从而希望落空,所以哪怕他已经走到跟前,蹲下身来,却也没敢让它转过身来看看他。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网中黄鼠狼精灰色尾尖上那一点突兀黑印上时,情绪变得越发激动,下意识地用手去触碰那网,指尖却是一股灼伤的电流让他瑟缩了回去。 “别碰,你体内还有我的妖力,这网会伤到你的!”见少年受伤,黄鼠狼精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只是当她转过头来看着少年那满是惊喜的眼神时,心底蓦然产生了几分后悔。 “香香,我就知道是你,你尾尖上的墨迹是小时候你顽皮不小心沾上的,那墨洗不掉,而且,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关心我,这些天,我一直觉得身边好像有人在保护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错觉,如今想来,我一次次逃离死局,都是你在背后助我,可是香香,既然你舍不下我,当年又为何要离我而去呢?”说到这里,少年的面容和眼底,都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哀戚。 声音也变得哽噎低落起来。 黄鼠狼精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将抬起的爪子收了回去,当年她也只是为了看她不争气的徒儿一眼,结果便遇见了他。 彼时他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是那洛行天一个死去的小妾生下的子嗣,性格极其内敛安静,即便是被人欺负了,也都是默不作声,再加上当时洛行天还靠着她那傻徒弟帮他争功夺利,对这孩子更是不管不顾,她当时也只是觉得待在他身边能够更近地看看她那个傻徒弟,便也就待了。 之后一番陪伴,却慢慢体会到这孩子活的有多艰辛。 虽然她那徒儿不是个容不下人的,但也不会好心到把妾生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儿看待,只是寻常吃用却是不曾亏待,但底下总有一些不老实的奴仆,看这洛家的小少爷无人理会,又是个不会告状的,便总是欺辱于他,还拿走他本该有的银钱吃食,她有一次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偷偷教训了那贴身侍奉的奴仆一下,岂料不小心被这小子眼尖瞧见。 本想立即跑人,奈何那小子见它不见后,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就是在那里看着他给它画的画像默默流眼泪,弄得她好像始乱终弃似的。 良心不安之下她只得又回去了,但是也不再掩瞒妖的身份,本欲吓吓他,若他有一丝恐惧,她便好心安理得地找到借口再次离开,奈何这小子不但不走寻常路,还死死地将它搂在怀里,差点没把它憋死。 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地走到哪都要带着它,睡觉也带,吃饭也带,要不是它极力反抗,这家伙上个茅厕也要不安心地将它带上。 说到底,也只是个缺乏关爱的孩子,至于香香这个名字,她本名葵香,是她那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脑残爹取的,虽然她不是很喜欢,但看在平日里也没人敢唤她真名,便也没换。 不过若是知道他会一口一个香香地叫她,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他本名的!哪怕当时现场编一个,也总好过现在被这小鲤鱼精嘲笑的好。 还笑,还笑,喂,旁边那个道士,管管你家的那个,给老人家留点脸面行不? 第31章 你别杀,我帮你杀 至于后来离开,也是没办法,它天劫到了,总得去渡吧,而他那时候刚好在学堂,学堂不许带宠物,所以它也只能不告而别,不过也不算不告而别,至少,它有留下书信。 “你是说那张印了爪子印的纸张吗?”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了口,便见面前少年突然扯下了自己的腰带,然后沿着边缘一个缝隙将腰带撕扯开来,露出里面用油纸布精心包住的一张白纸,打开之后,是它当年留下的书信。 除了对折的痕迹和微微泛黄的边角,还算是崭新,可见其主人保管的有多妥善,何止,这都贴身带着了。 “你....”看着那印着它爪子印的纸张,黄鼠狼精感觉心里有点怪怪的,至于哪里怪怪的,它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有点怪怪的。 “当年我回去之后,便见到了你留下的书信,只是你的字迹有点独特,我看不大懂,所以我之后找了你许久,实在没有你的踪迹之后,我这才猜出了这张纸是你给我留的告别信,想像,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不然你当年为何要离开我?”少年眼神惶惶不安,似乎怕这一切都只是跟往日一样的一场梦境,只要他一睁开,什么都没了。 他不想一个人。 他想要他的香香。 还有.... “香香,你的声音怎么变了?是哪里受伤了吗?是因为我吗?”担忧之下,少年又用手去抓那网,哪怕灼伤了手掌,也毫不自觉,眼里只看得到他的香香。 鼻尖轻易闻到烧焦的味道,葵香一边气的喃喃叫道:“洛归云,你是不是没脑子,我都说了不能碰,放开啊!” 一边急地伸出爪子去碰,却被电的立马又收了回去。 “香香你别碰,我不抓,不抓就是了。”看着网中人儿被电的气息都虚弱了下来,叫洛归云的少年立马把灼伤了的双手从网上松开,却没有去管自己的伤势,而是懊恼又自责地在心底迁怒自己。 若非他莽撞不听话,香香也不会又受伤。 见面前少年内疚地低下头去,葵香心软了一下,润了润嗓子,出口的声音便没了那苍老的调子,而是娇娇嫩嫩的小姑娘的语调,“我那底下一帮徒子徒孙,就我现在跟你说话这声音,怎能服众?” 虽然语气有些不耐烦,但却是真真实实地在跟他做解释。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洛归云眼神陡然柔和下来,像融入了一江春水,眼神从未有过的清澈一片,甚至还有些傻笑。 “香香没事就好。” “傻子。”葵香近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真心实意待她好的样子,眸色渐沉,再次背过身去。 “你走吧,往后,我们别再见了,洛家你也暂时别回去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她此刻的情绪,但语气中,却还是能够窥探出几分坚定。 此次报仇,她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思,但也正如那小鲤鱼精所说般,冤有头债有主,她不会滥杀无辜,但不该放过的,也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赔上她这条命。 所以,洛归云,我们本不该再见面的。 你是洛行天的儿子,而我,要杀他,便不能顾全你。 “香香,你又要离开我了吗?”轻喃细语,眼里却满是惊慌,无措地想要表达一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才好,因为他打心底知道,他只是一个凡人,而他的香香是妖,妖有法术,随时可以从他身边离开,而他,没有阻拦的力量。 脑袋低垂着,洛归云一颗心沉到谷底,明明那么努力地想要找到她,可她依旧不愿留在自己身边。 煞白的脸色,嘴唇轻颤,全拳紧握,被灼伤的伤口溢出血来也不管不顾,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不知道该归往何处。 远处窗边,黎姝一边吃着糖炒栗子,一边羡慕嫉妒恨地看向这边,接连啧叹好几声,这才用一脸学到了的表情夸赞道:“高手,真是高手,原来勾引美男子要从娃娃抓起,这黄鼠狼精会玩,学到了...哎呀,你打我干嘛?” 话还没嘀咕完,脑袋便被身侧之人敲了一下,一手幽怨地捂着脑袋,转过头去,却见到满脸肃容的道长。 “不可学坏。”他眼神警告地提醒她,语气认真而不容置喙。 黎姝只好唯唯喏喏地“哦”了一声,但心里却是翻了个白眼,鬼才听他的。 似是猜到了身边之人的小心思,苏言止眼神瞬间严厉了起来,但他也不说话,而是这样盯着她,紧紧地盯着她。 一直盯到黎姝心虚地低下了自己的小脑袋,不得不暂时先打消了那些现在不该有的小心思,鼓了鼓嘴,大口地嚼了一颗糖炒栗子,同时心底第两百八十次扎小人。 臭道士,混蛋牛鼻子,管的真多! 而这边,洛归云似乎想通了关键之处般,对着网中的黄鼠狼精道:“香香,其实刚才你跟那位姑娘说的我都听见了,你不要去杀我洛行天好不好?那样...” “那样如何?洛归云,别以为你于我有几分交情,便有资格阻拦我报仇了,我告诉你,此仇我非报不可,哪怕是你,也拦不了我!”听着少年苦恼的话语,葵香转过头来,嗤笑一声,眼里也淬满了冷意。 果然人类都是一个德行。 “不是,不是的香香,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去,我去杀,你别去,我知道的,如果你杀了人,身上血气太重,会引来天劫,反噬其身,我不愿你受到伤害,所以让我去吧,不管是那个妖道,还是洛行天,我都替你杀,我只是一个凡人,不会有事的。”见香香误会他了,那眼里的冷意更是刺的他心中一疼,如坠冰窟,洛归云立马解释,他可以忍受所有人的厌恶和谩骂,唯独不想让眼前的人讨厌他。 那样他的心会很痛,很痛,甚至痛的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理解中的那种感情,但哪怕只是依赖,只是眷念也好,他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身边,为此,他愿意去做任何事情,违背本意也好,逆天而行也罢,这世间的一切,他本都不执着,但如今有了执念,便也就学会了执着。 “洛归云,你疯了吗?!”看着眼前人真诚的目光,那视线太过灼热,也太过沉重,葵香一时竟有些心生退却。 那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被眼前之人看见,眸底深处划过一丝暗光,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将那令人感到压力的视线收敛了些许,又刻意露出了几分受伤的情绪。 整个人好似笼罩在一层忧伤之中,无法自拔。 第32章 跟我走好不好 不远处,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苏言止眸光一凝,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却也没说什么,虽说人妖殊途,但他也没有立场去管这件事。 他只收妖。 而且,世间之事,皆讲究因果,当年洛家家主种下什么样的因,之后自然会结出什么样的果,恩怨仇长,天道轮回中,每一笔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苏言止,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衣袖被扯了一下,身前小姑娘砸吧砸吧嘴,一副很是兴奋的模样。 目光落在自己被扯的衣袖上,再看了眼她兴奋的小表情,到底没有将自己的衣袖扯回来。 只是最近小鲤鱼精好像总爱扯他的袖子。 眉头紧蹙,陷入一阵沉思之中。 “香香,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这边,洛归云一番坚定的言辞,双手虚虚地放在囚网的边缘,似乎想要伸进去触碰里面的人儿,却又担心她会害怕,而迟迟不敢再进一步。 患得患失,却又执拗倔犟,想要自私,却又害怕她会不喜欢。 葵香看着他这副模样,哪里还能察觉不出他的心意,只是,这是否太荒唐了一些? 哪怕当年她在他身旁陪伴了几年,但那时他也还只是一个孩子,这么浓烈的感情,不应该啊。 但不论如何,现在既有人愿意帮她报仇,她又何必再脏了自己的手? 想来也是,不管是幼时还是现在,那洛行天也从未将面前少年真正当成亲儿看待过,他的眼中只有利益,甚至为此不惜代价娶了那被夫家休弃的尚书千金为正妻,还认了那千金与奴仆厮混生下的儿子为继子。 连那千金原先的夫家所不能忍的他都忍了,甚至还待那继子万般宠爱,也难怪洛归云能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说出那么狠绝的话来。 本就无情,何来不忍? 其实这样也挺好,撇清自身,借刀杀人,只是,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总归不那么痛快,而且,若那样的话,她与面前这少年的因果,便是真真要纠缠不清了。 但,若能不死,她也是不想死的。 修行千年,其间辛苦与付出,只有她自己知道,再者,她还有一些徒子徒孙要庇佑,所以,既然可以不用奋不顾身,那自是要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一味的善良在旁人眼里也许只是愚蠢也说不定,她那徒儿就是最好的例子,而且... 看着眼前那双深情凝视的眼眸,葵香眸中闪过几许复杂,良久,她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 “好。” 凡人一世不过百年,若真要以此为代价,陪他一世,又有何妨? “真的?”激动之下,洛归云又抓上了那网,葵香立马瞪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傻?”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他被灼伤的手掌,看着就疼。 偏偏面前人却还一脸的傻笑,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令人幸福的话语。 远处,黎姝又扯了下苏言止的衣袖,抬头看他,唇角含着散漫的笑意,眼神中却又带着几分考究。 “这样放任不管好吗?”她说着,眸光闪了闪,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划过,但因为太快,所以并未被面前人捕捉到。 苏言止微微低着下颌,凝视着她,目光深沉,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眸看入她的内心,知晓她此刻的所思所想,但面前的少女似乎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始终都是笑着,甚至还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最后,他抬起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将她头上一根被风吹得翘起的呆毛平顺地按了下去,然后将目光投向符网那边,声音有些沉肃道:“未经她人苦,莫劝她人善,黎姝,你要记住,善恶皆有报,凡人若在人世造下杀戮,地府的生死簿上皆有记载,等百年之后,入阴间,自有十八层地狱和轮回转世之苦难在等着他们,洛归云不是不知道,相反,他看的很是通透,可他执意如此,你可知为何?” 黎姝呆了呆,目光看向那蹲在符网前,一脸傻笑的少年,眼底慢慢地笼罩了一层迷雾在里头,几分茫然,几分纠结,但最后,皆化为一片通透的笑意。 “我想,他定是觉得来世太远了,所以今生能做的,便都做了吧,鬼知道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的转世还是不是现在的自己,所以,为了不留遗憾,得偿所愿,管它什么十八层地狱,那都是死了之后的事了,诗经有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莫...啧,莫什么来着...” “莫使金樽空对月。”一声无奈地轻叹,苏言止在她身侧摇了摇头,眉头微蹙,恨铁不成钢。 “对对,你说的对,就是这句话。”心虚地瞅了一眼他的表情,眼看着又要开始一番训诫,黎姝立马从芥子石里拿出一包栗子糕捧在苏言止面前,目光闪亮亮地看着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转移话题的非常明显了,苏言止本欲忍着不说,但拿了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后,还是没忍住训了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不是这样用的,之后自己拿诗经重读一遍。” “我没带。” “我带了。”空着的左手一翻,掌心便出现一本书册递给她,颇厚。 黎姝:“.....”浪费我一包栗子糕。 正噘着嘴,那边洛归云似乎已经跟那黄鼠狼精商量好了,便起身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倒还算是周正,两米之外便朝着苏言止施了个礼。 “不知道长尊姓大名?”抬首间,礼貌一笑,模样很是清朗。 如果刚才没听见他说那番话的话,黎姝还真可能会被他现在这一亲和无害的表象所欺骗。 岂止,这人为了一只妖,连自己的亲爹都能杀害。 虽然她也觉得那洛行天该死,但若是换一种角度来看待眼前这个人的话,实在是有些让人不大愿意接近。 “清月观,离尘子。”苏言止往前一小步,刚好将情绪外露的黎姝挡在了身后,他在外面,向来是以道号自称。 “原来是离尘子道长,难怪香香会难敌你手。”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但黎姝在苏言止身后偷偷瞧着,却看清了他眼底的一抹暗沉。 这家伙,不会是因为苏言止伤了他家那个黄鼠狼精,所以便记恨上了吧? 心中揣测,再看一眼少年那皮笑眼不笑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不是在多想,便立马拉了拉身旁之人的衣袖,抬头对上他询问的视线,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撇了撇嘴:“道长,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还是赶紧把网收了走吧,还要赶路呢。” 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苏言止沉吟片刻,摸了摸她的脑袋,对着那洛归云回应道:“既然此间事了,那我等便不多做打扰了。” 第33章 只要她开心就好 话语间,已经将那捆妖网收了回来,不过与此同时,却也打了一道符咒过去,印入了那黄鼠狼精的眉心之中。 洛归云一看,眸色更暗,但面上却只是用询问的视线看向苏言止。 一直盯着他的黎姝在心里哼哼两声,同样将视线看向了身旁之人。 苏言止顶着两人的目光,平静地回道:“不过是抑制她体内妖气的光符,这样它便不能轻易附身到他人身上,对身体无害,不用担心。” 他说着,右手浮现几张黄符,一并朝洛归云的方向递去:“将这黄符每日烧掉一张,以温水化开服用,可驱除你体内残留的妖气。” 目光落在那黄符上,洛归云此刻的笑才带上了几分真切,接过之后也不忘道谢。 “不必,贫道告辞了。”话毕,便欲带着黎姝离开。 但黎姝经过那黄鼠狼精的时候,却是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相对下,她并未开口说些什么,而是把剩下的栗子糕丢给了她。 “反正我也不想吃了,便给你吧。”她笑了笑,随后赶忙去追已经走了老远的苏言止。 葵香看着手中只包着一块栗子糕的油纸,起身一转,变回人形,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眉眼较为英气,却是一口奶糯的嗓子。 此刻,她看着那少的可怜的一块栗子糕,愤恨地拿起咬了一口,边吃边对着走到她跟前的洛归云道:“这小鲤鱼精,还真是抠搜抠搜的,就这么一块栗子糕,她也好意思给。” 话虽这么说,她却吃的一干二净,最后还舔了舔手指头。 只是舔到一半被身边的人抓了过去,用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帕子细细的温柔而细致地擦拭着。 “别舔,脏,你若喜欢吃,等会我带你去买便是,想要吃多少,我都给你买。”他说着,看着眼前少女陡然开心起来的笑颜,情不自禁地也笑了起来。 当真是喜她之喜,乐她之乐。 一切,只要她开心就好。 不然,他费尽心思将她引出来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嘴唇一扬,在面前之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低垂的眼帘下,眸中划过一抹深幽的暗芒。 黎姝追下楼后,看到了客栈门外正在等候的苏言止,他正在跟小二商量一些什么,待小二走后,回过头来看她。 “还不快过来。”见她呆愣着,苏言止不得不唤了一声。 待黎姝小跑到他跟前之后,他便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场面有短暂的安静。 有些尴尬。 黎姝最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便想着找个什么话题聊一下,只是,未等她把话题找出来,站在她身旁的人便突然问上一句: “刚才你与那黄鼠狼精隔空传音,说的什么?” 哎呀,被发现了啊。 黎姝心虚地抬头瞥了他一眼,正对上一双严肃的黑眸,小心肝顿时抖了一抖。 未等大脑先反应过来,嘴巴便背叛了自己。 “其实也没说什么,我就是觉得那叫洛归云的少年身上有一股违和感,怪怪的,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本能地觉得有点子危险,那黄鼠狼精虽然比我活得久,但刚才一番交谈,发觉她与我某些方面也算是志同道合的一类人,所以我便好心地提醒了她一句,让她注意点,别掉以轻心,有些凡人比妖怪还可怕着呢...” 说到最后她那状似感叹的一句引来了苏言止的探究。 “你好像很懂?” 他勾了勾唇,眼神莫测地看着她。 黎姝立马撤回了视线,打着马虎眼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比她多看了几本话本子罢了,嗯,可能也受到了你前些日子给我看的那些兵书的影响,让我深刻地察觉到了凡人的不简单,那阴谋阳谋的,一套一套的,都能把妖整晕的那种,不防不行呐。” 话到这里,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绷紧了一张小脸。 “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谨慎一点总没错,不然这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栽在一个连一百岁可能都活不过的凡人身上,那就太丢脸了,我跟你讲啊....” 远处车夫驾着马车过来了,正好在他们身前停下。 “走吧。”苏言止不再理她,率先上了马车。 “欸,你什么意思?我是说认真的。”遭到了冷落的黎姝觉得非常生气,气的她直接追上了马车,然后继续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然后,一本书递到了她的眼前。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便多看看书。” 黎姝:“.....”掀桌子。 书书书,满脑子都是书,不是,你这出来一趟怎么还带这么多书作甚! 毛病。 但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编排一下,说出来她是不敢的,先不说她打不打得过他,光是他那个生气的眼神,她就受不了,冷嗖嗖的,跟冰天雪地似的,还是那种天上正下着冰刀子的那种。 刀刀锥心。 她看着有点害怕。 但这一路至少得坐好几个时辰,时间久了,她看着眼前的书,感觉上面的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眼皮也开始上下打架。 最后,苏言止及时伸手,拦住了某只小鲤鱼精往前倾倒的脑袋,无奈一叹,指尖点上她的眉心,将她变回一只体型轻盈的小狸花猫,先把她看的那本书收好,再将她提到一旁的软垫上放好。 然后便继续翻看手中的书册。 只是,未等他一页看完,眼角余光便瞥到那不安分的小狸花猫半个身子都快掉到地上去了,眉头一皱,把她重新提回去。 手指刚回到书页上,还未翻页,那小狸花猫又是一个翻身,这次直接掉下去了。 还好他手疾眼快一把捞住了,但即便是这样,那双眼睛,依旧没有睁开,睡的死沉死沉的。 “唉....”一声轻叹,苏言止都不知道自己一日要叹多少回这样的气,但也是无奈,最后只得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上,一只手轻搭在她的身上,随时防范着她又翻身乱动。 但奇怪的是,原先在一旁软垫上还睡的颇为不安分的黎姝,到了他的膝上,反而安静了下来,酣睡的非常乖巧。 苏言止轻轻地抚摸了两下她的后背,目光重新放回到手上的书册上。 马车平稳地驶在官道上,外面风和日丽,时而伴随着昆虫小鸟的叫声,而车中的一人一猫,分外的和谐,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吧。 只是,路有尽时,这偷得的浮生半日闲,最后还是在某位道长无情的戒尺鞭策下度过。 等马车进入飞仙镇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寻一客栈落脚,苏言止抱着又睡过去的小狸花猫走进了客栈,要了一间房住宿,将它随意放在床榻上之后,便去叮嘱小二送上饭菜。 第34章 还真是可笑至极 “哎呦,疼。”一个跟头不小心从床上翻了下来,黎姝顿时呜咽了两声,眼看着就要落泪,不远处却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唤。 “过来用膳。” 好嘞,来咯。 “怎么全是素菜?”小短腿灵活地跳到桌子上,低头一看,瞬间乏味地扁了扁嘴,却被苏言止抱到凳子上,眉心一点,恢复了人形。 拿起面前桌上的碗筷,夹了一筷子豆腐尝试了一下,立马焉了吧唧地撂下了筷子,往旁边呸呸呸几声。 “一点也不好吃,还没有小净和的手艺好,不吃了不吃了。”话毕,便挪开凳子,转身要去床上睡个回笼觉。 “坐下。”一声轻斥,苏言止冷静地把筷子搁在面前的小碗上,身形未动,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清,语气中却隐有严厉。 黎姝浑身一颤,迈着小碎步乖乖倒退了回去,四方八正地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偷偷去瞥他。 正撞上一双淡然清和的眸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却似有包含一切,让人莫名就联想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气氛有些诡异的寂静,黎姝心里也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感觉脊梁骨有些发凉。 完了,这是真的生气了。 小手微微发抖地去端起碗筷,小心翼翼扒了一口饭。 幸而,他未有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将视线从她脸上错开,重新端起面前的碗筷优雅从容地用膳。 呼~ 一刻钟后... “莫要挑食。”见她只吃着面前的那一盘豆腐,苏言止提醒了一句,本是好意,却见身旁小姑娘浑身一激灵,差点呛到。 双眉紧拧,甚是不解。 他已对她放低了很大的要求,为何却会如此怕他? 面前出现一杯茶水,黎姝来不及多想,端起便一饮而尽,也算是压了压惊。 只是这情绪稳定之后,她的心思却沉到了谷底。 指腹磨搓着杯沿,低着头,旁人看不清的角度下,她的眼底划过一丝凝重的暗光。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明明她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为何每次这臭道士一发怒,她就瞬间犯怂,简直是本能地畏惧。 实在是匪夷所思,让人不禁乱想。 向来稳固的内心开始产生细微动摇,她开始深思,待在这道士身边到底是好是坏,毕竟对于她而言,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可是她一生的右座铭,哪怕她顺从这臭道士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那也都是随她心意而定,倘若真的被区区一个凡人给束缚住了,那还真是....可笑至极。 心绪有些烦躁,随时放下手中茶杯,黎姝扭头,看着苏言止一笑。 “我饱了。”言毕,便往门边走去。 “你要去何处?”身后,苏言止凝神望她,不知是否错觉,他能够感觉到此刻的黎姝哪里不一样,但若深究,却也察觉不到什么更深的东西。 乌黑如墨的长发被雪白的指尖勾起,不描而黛的眉眼下,似水的双眸中带着淡淡的,却非常沉厚的薄凉冷意,只是待她转过身去时,精致好看的小脸上却满是笑靥如花的灿烂,眸中也带着几分顽皮之色。 “我吃的太撑了,出去散散步。”她轻描淡写地说着,目光却始终落在圆桌后的道士脸上,见他如意料中的那般皱起了眉头,便眨了眨眼,露出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 “道长,我都好久没出去玩了,我保证,不惹事不乱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门一开一合,溜的非常之快。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苏言止看着门口的方向,然后缓缓低下了头,一张清隽平静的脸隐在明暗不定的阴影之下,桌角处燃烧的烛火发出噼啪一声轻响,他抬头,叫来小二收拾了桌上的饭菜,然后就着烛光看起了书,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照的有些明明灭灭起来,他专注地翻着书页,似乎这样的时光对他而言,早已习以为常。 同样,也无伤大体。 而走出客栈之后的黎姝,瞬间从身到心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刚从什么沼泽地里爬出来一样,夜晚的飞仙镇还是很热闹的,隔着老远,便能闻到食物的香味,还有络绎不绝的叫卖声,不一会儿,她便放飞自我,完全忘记了之前还在想的事情,还有客栈中的人。 很快,她惹眼的外貌,便吸引了几名登徒子的注意。 “这位小美人,天黑了不在家好好待着,不知道晚上坏人很多的吗?” 看着眼前统一手拿折扇,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的猥琐丑男,黎姝瞬间感觉嘴里的豆花糕不香了。 “走开。”转身,不作理会地走人。 ”诶,别走嘛,陪小爷几个好好玩玩怎么样?只要你肯答应,这一千两银票便是你的了。”前路被身后拐过来的丑男挡住,黎姝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不知死活的人拿着一张银票在她眼前甩来甩去。 目光往周围看了看,有一些好奇心的百姓偷偷往这边看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看来这几个人在这飞仙镇颇有势力啊,哦,不对,应该是他们家里颇有势力才对,毕竟这几个傻子,看起来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还有....找抽。 “我今天不想打人,你最好趁我现在还好说话,赶紧麻溜的滚,不然我....”一定让你们尝试一下什么叫用银子砸死人。 “放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然敢当街调戏良家少女,姑娘,你没事吧,你别怕,我来保护你。”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突然冒出来的男的抢了话,看他长的至少比面前这三人还算顺眼的份上,嘛,就不跟他计较了。 不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黎姝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只剩下一轮月色和稀疏星光的天空,确定了这人脑子有病,然后默默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可别给传染了。 岂料,她这一动作落在他人眼里,立马就变成了胆怯畏缩,害怕无助,再加上,她有一张哪怕不动声色也极其具备欺骗性的小脸蛋,所以,站在她身前的男子,立马像是被鼓舞了一般,挺了挺胸,正气凌然地怒视那三个丑男。 “秦傲霸,你别以为你爹是飞仙镇首富便能随意用钱财侮辱人,还有,这位姑娘与你素不相识,你若再纠缠人家,我便告上知府衙门,我知道知府大老爷是你舅老爷,但我顾家也不是好惹的!”一番话说的正义凌然,没有半点怕的。 那被叫秦傲霸的为首丑男,立马面目扭曲地咬牙道:“顾羽轩,又是你,三番两次坏我好事,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 黎姝啊呜咬了一口手里的豆花糕,嗯,真香。 第35章 翻人家墙头作甚 周围先前不敢围观的百姓也慢慢围了上来,议论纷纷者,窃窃私语者,皆有之,而黎姝一耳听过去,还真听出点有意思的东西。 这秦傲霸是飞仙镇首富秦有财的独子,仗着知府是他舅老爷,又是家中独子,便蛮横跋扈,目中无人,这种当街调戏女子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一次,那女子不从,他便直接将那女子活生生地凌虐致死,可怜那女子家中还有一老父母,可哪怕是告官,也只是被罚了银两,关了两个月大牢便放了出来。 因为那女子老父母家中还有一幼弟,若是还敢纠缠,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这顾羽轩,则是飞仙镇大户顾家之子,顾羽轩他爹医术高超,开的医馆是整个飞仙镇最大的,听说曾经医好过京中一名贵人的旧疾,因此哪怕是知府,也要让他三分,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渊源,所以这整个飞仙镇,也才只有他能让秦傲霸忌惮几分。 “啧。” 听着身后百姓之间的唏嘘声,好似看热闹般,黎姝顿觉无趣地丢了手中咬了一半的豆花糕,看着眼前还在对骂的人,有些不耐烦了。 小手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膀,被忽视了?又拍了拍。 这下终于注意到她的存在。 “姑娘,你不必担心我的,他还不敢与我撕破脸。”以为黎姝是担心他被牵连,所以才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顾羽轩越发感动,对秦傲霸的敌视也更重了一些。 多么善良温柔的姑娘啊,他绝对不能让秦傲霸得逞,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黎姝:“....”其实我只是想跟你讲,骂那么久不如直接打一架来的痛快,不过你既然这么想的话,那我就看在你长的还不错的份上,好心不戳破你美好的幻想吧。 唉,今日份的黎姝依旧是如此善解人意。 眼看着面前男子又转过去指责开骂,黎姝转身面向身后围观的人群,小手做了一个让开的小动作,然后便在人群呆滞的眼神下,从包围圈之中走了出去。 嗯,想想接下来吃什么。 等等,这什么味道。 拍了拍手,正打算去觅食,眉头一皱,小鼻子往前耸了耸,在众多味道中抽丝剥茧地寻到了那一股淡淡的妖气,甚为熟悉。 唇角一扬,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敏锐地捕捉,那妖气她真的是死都不能忘,就是那只天杀的把她从高空丢下来的大鹏鸟的! 真的冤家路窄啊。 循着那一丝妖气走到一人群僻静的地方,见一穿着墨黑色衣衫的男子提着几包药材正从一医馆门口走出来,剑眉俊秀,绾着高高的冠发,五官如同雕刻一般立体,但那双眼睛,却给人一种刺骨的冷寒,宛若黑夜中的鹰,散发着极其强势的肃杀气息。 一离开灯火处,整个人便像是与黑暗融合在一起般,不仔细注意,还真会忽视他的存在。 黎姝尽量隐藏自己的气息,然后隔着大段距离谨慎又小心地尾随在他身后,虽然换了一副皮囊,长的还挺英气俊朗,但不管如何,都改变不了那股熟悉的妖气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关键。 而且,就算他长的好看,但欺负了她,就是长的好看也没用,必须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就这样一路尾随着,到了一处更加偏僻的小院面前,黎姝看着他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一眼,瞧着四下无人,便翻墙进了小院之中。 什么鬼? 翻墙? 这不是他家吗? 还是她先入为主了? 可是他这提着几包药材去翻别人家墙头作甚? 现在世道都这样了吗? 去做个采花贼还要提前给人家买好事后的补药? 不对不对,想岔了,还是先跟上去看看眼见为实的好。 这般想着,也学着那大鹏鸟左右看了一下,见无人路过之后,便踮手踮脚地小跑过去,也翻了过去。 客栈中,苏言止看了半本的书还未见黎姝回来,眉头微皱,看了眼角落处的漏刻,亥时刚过,都快夜半了,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般想着,他便再坐不下去,可正当他要出去寻人时,窗户那边突然传来几声响动。 “什么客栈,关门那么早干嘛。”未等他回过头去,便听见熟悉的声音正在抱怨着,眉头松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又皱了起来。 短暂的沉思,便坐下,将搁置在桌上的书册又重新拿起来看,只是这次没有那么的专注,而是分了神去注意窗户那边的动静。 黎姝一回来,便看见苏言止坐在桌边看书,背对着她,明明听见了她的声音,却权当她不存在一般,显然是生气了,但她并不打算去哄他。 因为比起这个,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苏言止,我刚才看见那大鹏鸟了,你一定想象不到,那大鹏鸟是为什么去盗那佛家舍利子的。”她说的颇为骄傲,摸了摸刚才从窗户翻进来时不小心脚底打滑摔疼了的小屁股,一脸从容不迫地走到桌前,将手肘撑在桌面上,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看书的男子。 听着大鹏鸟三个字,苏言止眸色一动,扭头看她,却正对上她一脸得意洋洋的笑容。 下意识训斥道:“在外贪玩便罢了,谁教你如此晚回来的!” 黎姝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不是,等等,她们不是应该先讨论大鹏鸟舍利子的事情吗?为什么他的关注点会在这? 呃.... “我没有贪玩。”但是既然被问到了,黎姝觉得有必要辩解一句,“我是因为跟踪那大鹏鸟所以才这么晚回来的。” 她理直气壮地嘟了嘟嘴,却见面前人的眼神越发严厉。 “即便如此,你也该先告知与我,贸然跟踪上去,若是被发现,你又当如何?”将手中书册放下,转身面向她,苏言止满脸肃然,极其不认同她这种擅自做主的行为。 他曾与那大鹏鸟打斗过,修为和法力都不是面前这只小鲤鱼精可比的,若是真的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她就没有考虑到自身的安危吗? 做事如此莽撞,往日里教她的稳重看来都忘的一干二净,甚至前脚学了,后脚就抛之脑后了。 念此,苏言止眼里慢慢浮现出几分隐怒。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不过是想说我冲动,鲁莽,轻率,不顾后果对不对?说来说去都是这么几个意思,可我那时要是不跟上去,又怎么会发现那大鹏鸟的住处呢?而且,我也没冒失行事啊,不然此刻我应该在与他干架,而不是在这里被你责备。” 小嘴一撇,委屈吧啦。 第36章 毁坏了你的清誉 苏言止微微一愣,不想她竟是做好了万全打算,但.... “只此一次,若再遇到此种情况,第一时间便是回来告知于我,莫要逞强。”唇角轻抿,语气却温和了许多。 这是不再计较了。 黎姝嘻嘻一笑,其实从某些方面来看,苏言止还是挺好说服的,只要占理。 素手扶了扶头上有些松垮下来的簪子,没扶稳,便直接拔了下来,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斜下来,铺满整个肩头后背,杏眼浅垂,有些犯困了。 正想扭头去床上睡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回过头来看着那重新拿起书册的男子。 “苏言止,你要跟我一起睡吗?” 一语之下,惊起千浪,原本怒意停歇的道长瞬间恼羞成怒地瞪向她,只是未等他开口说话,黎姝便接了下去。 “就这一张床,你不跟我一起睡,那睡哪里?”她说的很是自然,仿佛这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眼神也是纯正的很。 苏言止到嘴的训斥立马就说不出口了,他看着她手指的方向,神色有片刻的怔愣,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只要了一间房。 毕竟要房的时候黎姝还只是一只小狸花猫,所以自然而的就把她忽略了。 现下才反应过来不妥已是晚以,别说这个时辰小二跟掌柜的都已经歇下了,不好去扰人,就是这客栈中,也不知还有没有多余的客房。 “你睡吧,我打坐即可。”最后,他斟酌地说出这句回答,却将手中的书册放了下来,夜深了,再看下去对眼睛不好。 黎姝听了他的话也没有过多的反应,边走边脱外衣,然后便缩到床上把被子一卷,香甜地酣睡起来,整个过程极其的快,让苏言止连一句想要让她把地上的衣裳捡起来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但他看着那衣裳躺在地上,哪怕铺了毯子,也是十分的碍眼,最终,只得自己走过去,将它拾起,施了一个清洁术后,理好褶皱,妥当细致地折了折,挂在了屏风之上。 做完这些,他正想走回去,又见床榻前那双随意摆放的绣鞋,眉头皱了皱,思索片刻,还是没忍住去将它摆正来。 等将这些全部都做完之后,他这才回到桌边,又看见那根被小鲤鱼精随意丢在桌上的紫鸢花簪子,无奈将它拿起,走到梳妆台放下,顺带摆的平平整整一些。 如此,他方才踱步走向窗边的矮几旁,又见那挪歪的矮几和上面翻倒的茶具,定是刚才黎姝翻窗进来时不小心弄倒的。 “还说不莽撞。”他轻声念出这句话,一番无奈过后自是将眼前的一切通通都归整好,这才从墟鼎中取出一个蒲团开始盘腿打坐。 一夜过去,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杦照进来的时候,原本闭着眼睛的苏言止缓缓睁开了双眸,先是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漏刻,默然片刻,便起身去叫黎姝起床。 “几时了?”迷迷糊糊间被谁的呼唤声扰了清梦,第一反应便是问时辰。 苏言止耐心地回道:“卯时了,该起来了,早饭想吃什么?” “想吃青梅羹,茯苓糕,梅花香饼,小馄...不对,才卯时,你就叫我起来干嘛,现在又不是在观中,你就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嘛,好道长~”下意识地报菜名,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立马就不依地将脑袋又缩回了被子里,因为刚醒的缘故,嗓音还有些轻哑,再加上她这娇娇糯糯,仿佛还带着几分哽噎之气的撒娇,是个男子都受不住。 奈何站在她床榻边看着她的人是苏言止,一向清心寡欲,刻板正经,听到黎姝这么一说,声音反而变得严厉起来。 “莫要贪睡,用过早饭后,我们要去顾府一趟。” 没有搭理他。 “黎姝!” 小被子一翻,裹到里侧去,离他远远的。“不要不要就不要,我困,我起不来,呜....”说着说着,竟是难过地哽噎了起来,软软嫩嫩的语调就像刚出笼的糖心包子,不能碰不能咬,否则就会烫手又烫嘴。 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苏言止皱了皱眉头,想到昨日她很晚才入睡,现在这般,也是情有可原,便不再扰她,而且看她这架势,哪怕是他现在就生气了,恐怕也无法将人从床上叫起来。 于是,他转身,先去唤小二做了早饭端上来,他辟谷之后便不用再食这些五谷杂粮,所以点的时候都是按照小鲤鱼精刚才说的来,只是其中还加了一碗白粥,是他的。 大概一炷香的时辰,小二端着早饭过来敲门,苏言止自门口接过,自行摆好在桌上后,便开始一手执书,一手用勺子慢慢食用着面前桌上的白粥,至于其它吃食,丝毫未动,他本就不是一个喜好口腹之欲的人,不过是觉得留她一人用膳,实在有些失仪而已。 “好香。”最终,床上原本还贪睡之人抵抗不住美食的诱惑,不甘不愿地从床上走了下来。 早饭过后,苏言止看着面前燕过不留痕的碗盘,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而他,半碗粥还喝不到。 “吃饭要细嚼慢咽,不可如此急进,对...” “你粥还喝吗?” “.....”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不喝了,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为,我帮你喝了吧。”话毕,便直接探过身子,端走属于苏言止的那半碗清粥,过了许久,粥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正好被她仰着脖子吸溜地喝完。 苏言止眼里划过一丝复杂,看着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粘在嘴边的一粒米饭,将手中还拿着的勺子默默地放到桌中间的空盘里,然后将视线挪回到她脸上。 “刚才我并未同意你将我的粥拿走。”他板正着一张脸,开始教训。 黎姝打了个饱嗝,眨巴眨巴眼睛单纯无辜地看着他,非常爽快地低头道歉:“对不起,那我再给你叫过一碗?” “你知我并非此意。”看着她状似不知的模样,苏言止声线低了下来,“黎姝,事情的本身并不在于这碗粥,而是你的做法和态度,我....” “我错了,我一定谨记,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在他说教还没正式开始之前,黎姝‘诚心诚意’地再次认了错,她可不想又被叨叨个不停。 “你真知错在哪里了?”苏言止却不信,语气依旧严肃。 黎姝打心底叹了口气,但面上却不显,而是认认真真地扳着手指回答道:“其一,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拿走的粥喝,其二,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你喝过的粥我再喝,就相当于隔着一碗粥我间接地占了你的便宜,调戏了你,毁坏了你的清誉,实在是不妥,不雅,也不矜持。” 第37章 知观有猫,有猫 听着她的话,苏言止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感觉面前这双杏眸中好似藏了一把火焰,灼烫的他无法直视。 而见他将视线挪开之后,黎姝唇角轻微扬起,弧度不大,且很快便隐去,但那一丝狡黠却从她的眼里透露出来。 小样,就不信你脸皮比我还厚。 出客栈的时候,苏言止本想让黎姝再变回狸花猫,但黎姝却死活不肯,觉得变猫妨碍她吃东西,最终,俩人各退一步,她穿上了从道观带出来的那套道袍。 奈何她过于娇小,那道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脚踝处和手腕处皆要挽上几层,再加上她长的软嫩好看,一副很是可口的样子,这般往人群中一站,反而更加惹眼。 特别是一些男子的目光,分外赤裸地落在她的身上,似乎下一刻就想冲上前将她身上这套碍眼的道袍撕扯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所想的那般春光美好。 掠夺侵略的气息太过浑厚,若非苏言止在旁边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还有他腰间的浮霄剑威慑,恐怕还真有不长眼的人敢上来偷鱼。 “道长,他们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啊?”咬了一口好吃的糖葫芦,黎姝警惕地往苏言止那边又靠近几分,仿佛这样,她就更有把握能保护她手中的糖葫芦不被抢掉。 这年头强盗小偷都这么猖獗了吗?那个满脸胡子的大叔,我看到你了,你都跟了我两条街了,我是绝对不会把糖葫芦分给你的,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哼。 傲娇一扭头,却撞上面前那堵人墙,不知为何,苏言止停了下来,目光冷然地扫向四周,带着几分压迫的气息,瞬间让那些偷看之人将目光缩回,不敢再轻易窥视。 “你干嘛?”脑袋被撞了一下,黎姝不满地抬起头,此时苏言止已经收回了视线,低着头看着她面带桃花的小脸,眉头轻皱。 下意识地便问了一句,“你今日脸上抹了胭脂?” “啊?”贸然听见这么一句奇里奇怪的问题,黎姝自个都有些疑惑,腾出一只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特别无辜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我穿的这么丑,干嘛涂胭脂?” 只有穿好看的衣裳才配她精心打扮。 苏言止低垂着眼帘,目光从头到尾地将她打量一遍,娇小的身材,粉嫩的小脸,殷桃红的小嘴,还有额间因为走路过快而冒出的细汗。 抬手从袖中拿出一条帕子递给她。 “擦擦。” 话毕,便继续往前走去,只不过这次刻意放慢了步伐,让她能够轻易跟上。 而拿着一条帕子的黎姝满头雾水,满脸不明所以然的样子,但她向来心大,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咬一口糖葫芦最要紧。 等糖葫芦吃完之后,剩下的小棍子她随手往身后一丢,便开始察看芥子石里剩下的存粮。 正纠结着是吃糖炒栗子好还是桂花糕好,一个没注意,又撞上了面前突然停下的一堵墙。 “你又干...”气恼地叫着,话还没说完,便见他从自己身边绕过去。 心里的小人满头的问号,目光跟随着他,见苏言止走到她刚才丢下那糖葫芦棍子处,那边正蹲着一个男子,双手往后面背着,脸色有些难堪,似乎在藏着什么东西。 “拿出来。”苏言止走到他跟前,冰冷的视线俯视着他,令人倍感压力。 男子眼神流露出几分畏惧和惊慌,在旁人停驻围观下,涨红着一张脸,将身后藏着的糖葫芦棍子丢在了面前的地上,然后捂着脸转身快步溜走。 黎姝:“.....”什么鬼?这年头,连糖葫芦棍子都不放过的地步了吗? 这看着也不像买不起糖葫芦的穿着啊? 凡人真的好奇怪,比苏言止这臭道士还难懂。 而苏言止,看着那根糖葫芦棍子,实在是头疼,最终指尖一弹,将那还沾着糖渍的细棍瞬间化为灰烬,这才走回到黎姝面前,见她满脸好奇懵懂,分明是一副无知的模样,便也没再说些什么,毕竟那些污秽龌龊腌臜的事情,他也着实有些说不出口,只是... “往后吃剩的吃食不可乱丢,我教过你引火诀,通通烧掉,知否?”一脸认真地叮嘱道。 “啊?”拉下一张苦瓜脸,外加几分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啊?那样多耗费灵力。”而且我引火诀使的也着实不大稳当。 “黎姝!” 眼看着面前人表情肃然起来,这庄重的模样她可有些吃不消,瞬间点头如捣蒜。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让我多此一举,但既然道长你这么说了,那一定有你的道理,我只要听就是了。”卖乖的同时还不忘拍一拍马屁,虽然也起不到什么效果。 但起码,让他顺心了,她就也顺风顺水了。 “嗯,走吧。”点了点头,苏言止还是肃着一张脸,但神色却也柔和了些许,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黎姝松了一口气,拿出一袋香瓜子正准备磕,想了想,这烧起来太麻烦了,便又放了回去,转而宠幸了桂花糕。 香甜的口感,味道好极了。 就是有点渴,但她什么都买了,水这种东西,还真没带。 但她知道有个人一定带了。 “道长~” “给,喝慢点,别吃太多,到时候撑着难受。” 话还没说完,面前便递过来一个竹筒,是她贪恋的灵泉水。 咕噜咕噜饮满两大口,不要太幸福。 “有坑。”正回味间,身旁传来提醒的一句,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只大手拉扯过去,险险避开那个小水坑。 紧抱着手中的竹筒,黎姝后惊地唏嘘了一声,然后脑袋就被敲了一下。 “哎哟。”疼的她立马从面前的怀抱中弹开,小眼神幽怨地觑着眼前打她的人。 却又被训了一嘴,“走路要专心。” “哦。”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开始第三百零八次扎起了小人,碎碎念。 不知道我本来就长的矮嘛,要是再把我敲矮了可怎么办,而且你敲就敲,还敲那么大力,把我敲傻了怎么办,你赔吗?你肯定赔不.... “喵?” “啊啊啊...知观有猫!有猫!!!”来自灵魂的颤栗,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手脚便惧怕地缠到了面前人的身上,双腿死死地环住他的腰,手臂牢牢地搂住他的脖子,浑身抖成个筛子。 脸色白的没有丝毫的血色,脑袋死死地埋在面前人的脖颈下,不敢出来瞧上一眼。 第38章 原来你刚刚是吓我 而这一番动作,也惹来了不少旁人的八卦眼神,有些围着头巾的妇人还相互碎言碎语地说着一些什么不知廉耻,伤风败俗的话。 只是那语气怎么听都泛着一股陈年老坛酸醋的味道。 苏言止眉头紧蹙,绷着一张脸正想训诫,便感受到怀中人的惧意,心下一软,抬起右手安抚地顺了顺她的后背,视线落到不远处一只慵懒走过来的橘猫身上,眼眸一眯,那橘猫便像是受到极大压迫般,后腿往后一蹬,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然后“喵~”的一声,跑走了。 “赶走它,快赶走它!”怀中的人喊的几乎破音,连着声线都在颤抖着,特别是听见那句猫叫后,浑身抖的越发厉害。 苏言止只得温言好语地哄道::“已经走了,没事了,看不见了。” “你不要骗我。”黎姝蹭着眼前这个胸膛,怕到极致竟是哽咽了起来,只是这语气里的不信任感是怎么回事? 眉头轻挑,苏言止慢了半拍的右手又继续安抚地顺着她的后背,嗓音压的越发轻柔起来,只是怎么听,都还带着几分无奈跟迁就。 “真走了,不骗你。”说着,指尖掐诀,施了个障眼法,让旁人不再那么容易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哪怕他们就在那里,但在过往人群眼里,那个地方却什么都没有,只是经过的时候,会下意识绕道而行。 解决往这个麻烦之后,苏言止继续安抚怀中的小鲤鱼精,过了不知多久,那颗小脑袋终于肯探出来一观,小心翼翼地往那猫叫的方向一瞥,见那猫真的走了之后,深吁一口气,放松下来。 只是这一放松,便浑身发软地从他身上滑落了下来,好在他及时用左手托住她的身子,这才没掉坐在地上。 “这里怎么会有猫啊,太可怕了,吓得我腿都软了,知观,我们不要去那个顾府了好不好?”双手努力往上攀绕,重新搂紧面前人的脖子,正对着他,眼眶之中水雾弥漫,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样子。 鼻子也红红的,再加上她可以讨好的软糯嗓音,仿佛有一股电流直入听者耳中,若是没这层障眼法,恐怕又是不知道多少男子会眼红心疼,但抱着她的人,却是始终如一的淡然不惊。 甚至还有些不耐。 “别闹。”一声轻叹,苏言止试图将怀中的小鲤鱼精放下来。 见她不依不饶地滑了下去,立马严苛地皱眉瞪向她。 “站好。”单手扶着她的手臂,让她稳定身形。 “臭道士!”愤愤地骂了这么一句,黎姝甩开扶着她手臂的那只手,看看,就这还要隔着衣袖,老古板,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跺了跺脚,不想理会他,便气鼓鼓地往前面走去,身后,苏言止眸色一沉,见她方向,又皱了眉头。 “错了,是右边。” 前面十几米外分岔路口倒退回来的黎姝哼哼两声,继续朝着右边气鼓鼓而去。 苏言止突然就想吓吓她,而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刚才那猫就往那边跑的。” “啊啊啊啊啊!!!你不早说,你个乌龟王八臭...哎呦...”尖叫声响起,一个急速跑过来的小身影啪嗒摔在了他面前的地上,因为踩到了松垮下来的裤腿。 伸出去的手默默握拳又收了回来,苏言止看着眼前摔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了的小姑娘,一边哽噎着,一边瞅瞅他,但更多时候却是坐在地上对着自己两只擦伤的小手呼呼。 “呜哇----”最终,还是因为太疼了没忍住,哭了出来。 “咦?怎么突然下雨了?下雨了,快收摊...” “快去把油纸伞拿出来卖。”有生意头脑机灵的小贩立马快跑回去 “快去躲雨,这雨越下越大了。”过路的行人匆忙抬起袖子避雨。 “小姑娘,别哭了,我这里有把油纸伞...” “滚。”一个奶凶的瞪眼。 “那我就放这了,你别淋到。”戴着一个大大帽子的少年羞红着一张脸,顶着旁边道士诧异又冰凉的视线,快速将伞放下,然后跑开,因为跑的过快的缘故,还不小心摔了一跤,露出了帽子下面两只十分可爱的兔子耳朵。 怕被人发现,他又慌忙戴好帽子,然后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偷偷朝黎姝那边看了一眼,见她没注意到他,便摸了摸后脑勺,非常不好意思地溜了。 全程被忽视了个彻底的苏言止默默地将身后从墟鼎中取出的竹伞又收了回去,蹲下身子,拿起刚才少年留下的油纸伞撑开,遮在两人头顶上。 这招障眼法只对空无修为的凡人起作用,那少年是妖,也难怪看得见了,不过这化形都还没成功,就敢在人前招摇现身,也是胆大。 雨声越来越大,苏言止收回心神,目光自责地低头看着面前两只被地面擦伤的娇嫩小手,不是特别严重,但混合着泥沙和溢出血珠来的样子,一看就特别疼,更别提同样伤到的膝盖。 “抱歉。”翻手间右手出现一竹筒,许是因为心中内疚,他的声音越发的柔和。 “是我不对,不该吓你,先把手伸出来,灵泉水有疗伤的功效,冲洗一下就不会那么疼了。” “你...嗝...原来你刚刚是在吓我!你竟然吓我....”呜哇一声,原本还算轻飘飘的细雨瞬间下的豆大了起来。 苏言止:“.....”好像...说错话了。 但,原来她竟是如此相信自己的吗? 内心的自谴责又深了几分,苏言止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更加放低,打算再劝上一劝,就见面前颤巍巍地伸出两只摊开的白嫩小手。 这小动作莫名就将他逗乐,轻笑出声,却被眼前人敏感地听到,瞬间炸毛。 “笑什么笑,你还好意思笑,都怪你,呜哇....”难受,疼,嗝。 苏言止立马将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恢复那冷峻疏离的淡漠表情,只是那眼里星星点点的笑意,却让他原本肃然的一张脸,硬是多了几分暖意。 再加上他一边轻声哄着:“好了,别哭了,你看,不是已经好了吗?” 灵泉水冲洗过后,那几丝擦伤瞬间消失不见,又是一双白皙可爱的小胖手。 黎姝哽噎了一下,翻手一看,眨了眨眼睛,颇为惊讶,还真是全好了。 “可是还是好疼,我膝盖肯定也卡秃噜皮了,呜呜...” “别跟那镜子乱学。”苏言止拿出帕子擦了擦她的眼泪,视线看向她膝盖处,浅色的道袍上却有几点暗色,那是被血浸透才会如此。 眉头狠狠一皱,他原本只知她长的像个白白嫩嫩的豆腐,但不想这身体也像那豆腐般易碎易破。 不过轻轻摔上一跤,且是平地,便伤的如此严重。 伞沿微微往她那边倾斜,指尖结印,掌心轻轻地覆在那膝盖上,白色的光芒一闪即逝,不过片刻,收回。 “咦...不疼了?我好了?”一声惊诧,小手迷惑地摸上膝盖,分明一点伤势都没有的样子,黎姝高兴地收了眼泪,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却忘了头顶的油纸伞,脑袋一下子顶到,又缩了回来,用一双好学的眼神看着她面前的男子。 “苏言止,这是什么法术,好厉害,你教教我呗。”看我真诚的小眼神。 见头顶雨停了,苏言止收了伞,起身眼神有些深幽地看着她笑了笑道:“这门法术不好,不适合你。” 话毕,便继续往前走去。 第39章 有人冒充离尘子 黎姝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不想放弃,便追了上去,仰着头继续问道:“很难吗?起身我偶尔天赋和毅力也还是可以的,你要不就考虑教我一下,你都不教,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你说对吧?” 苏言止继续走着,神色之间没有丝毫动容,但他还是耐心地开口回了一句:“不必,我知你不适合就好。”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适合呢?哪来的歪理,就像你让我看过的一本书上说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之乐,你说对吧?”一本正经讲道理。 苏言止停了停脚步,目光转向她,眼神赞许道:“课业复习的不错。” “那是,我这本书可是前前后后非常认真的看完的,不对,我跟你讲道理,讲法术,你给我绕到课业去干嘛,你别想转移话题。”双手一叉腰,脸颊又气的鼓了起来。 苏言止淡抿唇瓣,目光凝视着她,语重心长道:“你说的对,法术好不好,要教了才知道,但我习得这门法术,自是有资格,也有理由分辨得出这门法术的好坏与适宜,所以,不是不愿教,而是真的不适合,所以才不愿教,明白吗?” 有点绕口,但也不是那么难理解,不过就是不适合罢了。 虽然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不适合这三个字不是应该亲身体会过后,才可以得出来的结论吗?但苏言止既然这么说了,就代表他不会再教她,她又何必再纠缠下去,总归,法术是人家的,教或不教,资格最大的那个人是他。 她黎姝虽然偶尔也会做一些不正经的事情,但强买强卖却是没有的,而且苏言止也曾经说过,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这句话她觉得很有道理。 旁人又没有欠你的,凭什么你想要什么,别人就要付出什么,若能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换做自己是苏言止,那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 呃.... 苏言止是个好人。 嗯。 “到了。” 游神间,身前传来这么一句,顺着那话语声抬头往前瞧,正看到前方五十米处右侧那顾府的大门和牌匾。 门口还有两座大狮子,颇为威风凛凛,看来还挺有钱的这顾家。 “走吧。”苏言止率先上前,迈上几层台阶,去扣门环。 “谁啊?”门内很快便传来小厮的叫声,红木漆的大门慢慢从里面打开,一身家仆打扮的小厮一看苏言止....身边的黎姝,眼睛便愣住了。 “贫道清月观离尘子,受贵府老爷邀约前来驱妖,还劳烦禀报一声。”侧身一挡,苏言止有礼有节地说出自己的来意。 却受到了那小厮的上下打量,神色颇为诧异与不信。 因凡人无法窥破离尘子在脸上施加的障眼法,所以在外人眼里他也只是普通外貌,只是这一身道袍,还有这周身淡然脱俗的气质,还有他身后貌美如花的小姑娘... “这位道长,不瞒你说,我们府中现在已经有了一位离尘子道长了,比你早几日便到了,如果你是离尘子道长的话,那里面那位又是谁?”他说的质疑的话,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讯息却是指向苏言止,明显更偏信于他们府中现在那位‘离尘子’道长。 “什么?那肯定是假的,你们被骗了。”苏言止还未说话,黎姝便坐不住了,从他身后冒出来,凑到那小厮跟前义愤填膺地指控道:“你们府中现在那位‘离尘子’绝对是假冒的,我身后这个才是真的,奇了怪了,怎么捉个妖还有人上赶着借着你的名义抢啊?” 小厮长的较为年轻,见长的跟个小仙女似的姑娘突然一下子站到他的面前,整张脸立马就红了半边,眼神轻柔了,语气也温和客气了不少。 “那,要不小的先进去跟老爷禀报一声,是真是假,对峙一下总会知晓的。” “可以吗?”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小厮如此好说话,黎姝准备一肚子的腹稿都没了用处,神色还有些懵然。 “可,可以的,姑娘跟这位道长在此稍后片刻,小的马上就回来。”脸颊两团红晕越发显眼,小厮赶忙退后,然后跑了进去。 等那小厮跑远了,黎姝这才后知后觉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脸蛋,然后高傲地像只张扬的孔雀般冲着身后还在沉思的苏言止抬了抬下巴,自我夸赞道:“欸,你说,我怎么就长的这么好看呢?” 苏言止:“.....” “别闹。” “你....啥也不懂,啥也不是你个老古板。”轻哼一声,扭过头去,自个跟自个怄气。 过了一会儿后,那小厮跑了回来,将大门完全打开,迎他们进去道:“老爷跟离...跟那位前两日来的道长已经在大厅等候,让小的领二位进去。” 黎姝收回了瞪他的视线,满意地走在前头。 看着那小厮满眼痴迷的模样,苏言止跟在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小鲤鱼精又施了魅术。 “黎姝。”他叫了一声,见她回头,正色道:“跟在我身后。” 见他满脸肃容,不知为何,她就猜到了他此刻的心思,既然真的离尘子在这,那里面那位肯定就是假的了,是何人会冒充‘离尘子'?先不深究这个问题,但从表面来看,此人定是居心不良,这臭道士是在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才让她跟在他的身后。 唉,这该死的,令人无奈的父爱啊.... 算了,反正她这‘女儿’当着当着也都习惯了。 而且,除了教学严谨之外,其它地方,还蛮不错的。 乖乖小跑到他身后,那小厮视线追随着她,见小仙女被那碍眼的道士挡住了,颇为遗憾的垂着头继续在前面带路,一直到大厅才缓缓退下。 “这位道...”顾老爷从苏言止进来的时候视线便落在他身上,目光颇为犀利地打量着他,正待起身上前细观,便被一道惊喜交加的声音给打断了之后的话语,眉头一皱,颇为不喜,但碍于那人是德高望重的‘离尘子’道长,便也没说什么。 “做为道士,竟然还随身带着女眷,行骗也不动动头脑,打听打听,我离尘子一心向道,是从未近过女色的。”说话的那人一身白色长袍,头戴道髻,手拿浮尘,看起来仙风道骨,神采奕奕,面容算不上年轻,但也算正气威严,还留有一小撮的胡须,看起来还真的有些像模像样。 第40章 浮霄一剑破万法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1章 我觉得我能打得过他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2章 易招惹妖邪之物 “不是,正常不是妖比鬼厉害吗?为什么比起妖来你更怕鬼?你这是歧视,偏见,我跟你讲,你这个想法是要不得的,你听我跟你讲啊,这个鬼吧,它虚无缥缈的,虽然吓人,但其实大多数都是伤不了人的,不像我们妖,有实体,只要想,随便...” “咳咳。”旁边苏言止那传来两声警告的干咳。 黎姝看着眼前脸色煞白一片的顾老爷,再窥他眼中惊怕之色,小嘴一撇,只好就此打住,抬了抬手道:“您老继续说。” 话毕,便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苏言止的身后,掏出一小袋瓜子窸窣地嗑了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跟只仓鼠似的磕瓜子嗑的正欢的少女,苏言止眼底含了些许愠怒,想要训诫,却也知场合不对,对上她单纯无辜的两双眼睛,最终还是转过了头去,待她替顾老爷道歉。 顾门岩掩唇低咳两声,垂下的视线中,眸底瞬间划过一抹阴霾,但很快,他便抬起头望向苏言止的方向,笑着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道长不必如此,这小姑娘说的也对,只是我一介凡人,见识浅薄罢了。” 语气看似不在意,只是隐约间,却还是可以听出几分轻讽。 也不知是在讽他自己还是黎姝。 苏言止虽听出了其中意思,但凡事都要讲究个道理,此事多半错在小鲤鱼精身上,自然不能反驳回去,而且他们此来主要目的是捉妖,不便多生是非,耽搁时间。 “顾老爷,除了寿宴出现的怪事,可还有其他?”将话题扭回正轨,苏言止剑眉微拧,神色庄重认真。 许是被他的情绪带动到,顾门岩带笑的面庞立马又僵了起来,眼中的惧意也重新显现出来,他看着虚空,似是陷入在回忆之中,很快,便又说道:“说来也怕道长不信,其实这样的怪事十几年前也发生过。” 他说着,轻叹一声,似是瞬间苍老许多,语气悲切而无奈:“那时我的大女儿还在府上,她的院落经常也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花瓶会突然破碎,丫鬟会突然摔倒,好好的饭菜里面会突然出现蛆虫,后来寻大师驱法,说是我那大女儿命中带煞,不仅克父克母,还易招惹妖邪之物,无奈,只得将她送往别院安养,也是自那以后,怪事便停了,可万万没想到,这时隔那么多年,怪事竟然再次出现了。” 话毕,他满脸垂丧,似是被近来接二连三的怪事整的心力交瘁,再加上因为这些事医馆的生意也冷清了许多,实在是让人头疼的很。 “不杀反倒折磨,有趣。”嘴里嗑着瓜子,眉头轻挑,黎姝躲在苏言止身后掀了掀唇角,哂笑一声,用极低的嗓音说了这句话。 顾门岩没听到,但站在她身前的苏言止却是听了个清楚。 沉吟片刻,对着床上的顾老爷语态平和地回道:“低等幻术不会伤人,看来那暗处的妖邪并非是想要杀生,但长此以往,也并非好事,顾老爷,等会贫道会在贵府设下北斗天罡阵法,短时间之内妖邪难侵,在此期间,贫道二人需要见一见你那位大女儿,不知可否?” “可可可,道长想见,那自然能够见到,只是我那大女儿打小病弱,常年躺于病榻之上,恐难过来,得劳烦道长亲自去见上一见了,不过我会让下人备好马车送二位过去。” “病着还要孤零零地住到别院处,也真是可怜。”听着那顾老爷的话,黎姝立马想到昨日在屋顶上窥视到的那个女子,除了那大鹏鸟在照料,其余丫鬟仆从是一个都没见着,明明是亲生女儿,这顾老爷却能狠的下如此心肠对之不管不顾,甚至弃养,实在是令人心寒。 想锤爆他的狗头。 “黎姝!”见身后的小鲤鱼精阴阳怪气的一句,说得那顾老爷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堪起来,苏言止佯怒地呵斥一句,然后对着那顾老爷客套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还劳烦叫个奴仆带我二人在府中转上一圈,以便设下阵眼,等阵成之后,还请顾老爷等人不要随意出府,以防万一。” “自是全听道长的。”顾门岩眼里眸光闪烁了一下,很是恭敬地叫来门口候着的一名下人,让他带着苏言止他们去设阵眼。 等房中只剩下他一人之后,他脸上惊惧害怕的表情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阴冷着一张脸,眸色凛冽地看了一眼刚才苏言止他们离去的方向,嘴角微扬,嗤笑一声,将放在床头的玉枕挪开,掀开下面的被褥,对着那平整无奇的木板用力一按,一个黄色的小型传阵便出现在他身下,很快,他便消失在了床榻之上。 屋外,已经走出了百米远的墨白色身影突然身形一顿,脚步停留片刻,眸中划过一道流光,但很快,他便继续往前走着,除了站在他身侧的黎姝抬头快速看了他一眼以外,旁人并没有察觉什么。 顾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黎姝跟着苏言止走了两处地方,看着他用一些石子黄符东拼西摆,反正她是看不懂,就开始有些没耐心了。 刚好旁边路过一个丫鬟,便上前拦住了人家。 “姑娘有何事吩咐?”那丫鬟虽说没见过黎姝,但光是见她容貌,也是不敢怠慢。 黎姝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墙边对着黄符施咒的男子,抓着那丫鬟的手臂将她带到一处假山后面,悄悄问她道:“你们顾府的厨房在哪?” “啊?”没料到黎舒一脸肃然的表情竟是问这样的问题,丫鬟呆愣了一会儿,就被她拉走。 “算了,你带我去吧。”说着,她便将还在设阵眼的苏言止抛在一边,觅食去了。 路上,与那丫鬟聊天,甚欢,刚好那丫鬟以前还伺候过那位被变相驱赶到别院去住的顾大小姐,从她的口中听到了所能得知的顾府的一切八卦事宜,当然,起先她还有所保留,但她学的魅术可不是只对男子管用,所以.... “跟你聊天很是高兴,这是我囤的烤鸭,还有很多,就送你一只。”从芥子石里拿出一个大大的油纸包塞到面前丫鬟怀里,黎姝一蹦一跳地往不远处的厨房走去,她这人虽然贪吃,但也不是特别护食,正所谓礼尚往来,她告诉了她那么多好玩的事情,她自然要好好奖赏她一番了。 好吧,是买的烤鸭太多了,最近吃的有点腻。 第43章 打蛇要挑七寸打 顾府的厨房很大,且有很多婆子厨子在里面忙碌,这会快到正午了,差不多要到饭点了,厨房里面已经做好了不少吃食,黎姝一进去,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稀罕的不得了。 目光落到那专门摆菜的一条长桌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只是... “诶诶诶,你是哪个院的丫鬟,干愣着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端菜。”身后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婆子声音,黎姝并未回头,压根不想搭理她。 可是她不想搭理别人,别人却总是要凑过来找你麻烦,就在黎姝端起一碗银耳羹打算尝一尝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双筷子,狠狠地抽打在了她的手背之上,疼的她立马松了手,打翻了银耳羹的同时,也烫伤了手指。 她吃东西的时候警惕性向来很低,全部心神都用在品尝美味之上,这才让那人得逞。 看着白皙的右手背上,那两条横跨整个手背的红痕,已经开始肿青了起来,再加上那火辣辣的疼感,她差点没忍住哭了出来,但想到自己特殊的体质,泪水在眼眶中打了几次转,到底还是忍住了,憋了回去。 而在她观察手中伤势的时候,站在她旁边的婆子看着那碗被打翻的银耳羹,声音越发尖锐起来,一句句的责骂不要钱地数落出来。 “你这个贱蹄子,谁让你碰这桌上的东西的,这桌上的东西是你这样的人可以碰的吗?还敢偷吃,我打不死你。”话落,便又举起那双长筷抽了下来。 刚才那下是没注意,这一下,黎姝却是怎么也不能让她抽到了。 指尖掐诀,红光一转,那长筷便突然活了一般,灵巧地从那婆子手中挣脱出来,然后对着那婆子就死命的抽,狠命地抽,不要钱似地抽。 抽的那婆子嗷嗷叫,直喊妖怪,有鬼,也吓退了厨房中的其余一应人等。 而那婆子,也被那筷子抽打地躲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整个厨房中便只剩下她一人的存在,哦不,还有墙角边偷了一半大白菜还未拖回洞里去的小老鼠。 “吱?”鼠脸很是懵逼,这都怎么了这? “人都走了,你还不快搬。”黎姝呼呼了一下小手,便开始吃起东西来,眼角余光瞥见那老鼠有点蠢的样子,便好心提醒了一句。 结果它还真的就听明白似的钻回洞里,之后,一只老鼠,两只老鼠,三只老鼠,四只老.... 黎姝瞪着大大的眼睛,有些艰难地把嘴里的一块鸡肉吞了下去,然后看着那还在不断出老鼠的洞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最后只得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继续吃着长桌上的吃食,直到,有一只老鼠偷偷地爬到了长桌的另一边,她这才懒懒地一眼瞥过去。 轻哼一声,冷觑着它,唇角轻挑道:“找死?” “吱----”那老鼠顿时浑身一颤栗,连滚带爬地沿着桌角爬了下去,再不敢轻易接近这边。 黎姝这才把视线收回,目光扫在那些吃食上,开始纠结吃完手里这只鸡腿后再吃什么。 当然,她也不是小气之人,鸡腿吃完了,鸡身鸡屁股之内的还是会往后丢一丢,留给身后那些眼巴巴望着的小老鼠们去分食。 等她吃的差不多了的时候,门外开始传来那婆子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很多人,吵吵囔囔的,黎姝干了一碗莲藕排骨汤,往身后的老鼠们看了一眼,挥了挥手道:“都走吧,人来了,我也要走了。” 话毕,便从芥子石中掏出一个水色的,有些古老纹理的镯子往手上一戴,在众人进来之前,整个人变成透明色,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当然,经过那婆子的身边时,顺带拿走了她腰间的钱袋,毕竟对于这样一个尖酸刻薄的人来说,毕竟打蛇打七寸,拿了她的钱财,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也就相当在她的七寸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内伤可比外伤难愈的多。 “人呢?刚才还在这呢,这厨房怎么成这个样子,造孽啊!” 走了一大段距离后,从厨房那边传来惊飞鸟兽的尖叫声,黎姝一手甩着那钱袋,随意往旁边草丛一抛,便拍了拍手,将腕上的镯子取了下来,放回芥子石里,然后朝着先前来厨房的路寻回去,这会苏言止肯定发现她不在了,等会肯定又得臭骂她一顿。 不过她吃的开心,被他骂一骂也无妨。 等等.... 她来的时候是走哪路来着? “......” “这破府,怎么小路这么多。”当她走到一处又一处分岔路口的时候,几乎快要抓狂,这周围的景色差不多一样,她来的时候顾着套那丫鬟的话,便也没多大注意,现在仔细瞧上一会儿,怎么感觉跟个迷宫似的,走哪里都是一样的假山,一样的花草。 还有,这走了这么久,怎么一个丫鬟小厮都没碰见? 真是愁死了,要不直接爬到那树上去看看? 目光默默地瞅了一眼不远处那高高的梨花树,快速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行,她恐高,从上面往下面看,会死的。 要不,就上那假山上看一看?那假山也不是特别高来着,应该,可以扛得住吧? “吱吱---” 嗯?哪来的老鼠叫? 眼神一扫,锁定前面一米处从草丛里跳出来的小老鼠身上,眼睛眯笑,非常友好地打了个招呼道:“是你啊,找我干什么?” 万物皆有灵性,老鼠也亦然,这只老鼠明显是开了灵智,但还未到化形的地步罢了。 “吱吱---”小老鼠往前面走了几步,然后又回过头来看她,明显等待的样子。 黎姝瞬间心领会神,然后跟着它走,七拐八拐后,终于... 个头! 看着眼前一大片被鹅卵石围起来的湖泊,黎姝忍住想要打老鼠的冲动,从嘴角挤出一抹笑来对着它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要回苏言止身边去啊,那个刻板的臭道士到时候找不到我会很生气的,我就完了啊! 小老鼠抬起两只前爪,冲着她又“吱吱---”了几声,然后跑到湖边等她。 “你带我来湖边做什么?”黎姝没好气地跟过去,然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菱角,竟然有菱角,我看看,熟了没,你闪开。”小手一推,蹲过去撸起袖子拔菱角。 小老鼠探头探脑地在她身后蹦跳,然后跑到了她的身侧,不过它怕水,便没有离湖边很近。 而黎姝... 有菱角还管这么多,这湖看起来也不深的样子。 “噗通。” 第44章 把我的菱角还给我 “吱吱!吱吱!”见黎姝不小心摔到湖里去了,小老鼠在湖边焦急地原地打转,小爪子伸到那水上碰了一下后,立马又缩了回来,不敢下水。 所幸黎姝本就是水中妖怪,这一入湖中,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一个猛扎,便潜入水底,开始拔菱角。 一个一个又一个,好不欢快,直到捧了满怀的菱角,实在兜不下了,这才浮出水面,吐出一口湖水,然后对着岸边的呆傻似的小老鼠噗呲一笑,随手便丢了个菱角过去。 因为被水打湿的缘故,原本挽好的发髻松散下来,青丝垂落于身后的水下,额前几缕正好贴在她娇俏可爱的面颊上,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大抵就是形容此刻她的样子。 但对于她本人而言,美貌什么的,本祖宗向来是习以为常,眼下还是怀中的菱角最为重要。 想着,她便往湖岸边游去,这湖泊看似不大,但底下可深着呢,且是活水,不知道流往何处,若是个不谙水性的人掉入其中,恐怕此刻都可以捞尸了。 心中想着,已近湖边,但她手里捧着满满一怀的菱角,不好上去,心念一转,脚下便蓄了几分灵力,想要直接越上岸去。 “姑娘可要帮忙?”关键时候,耳畔传来一声腼腆的询问,目光往前一瞥,不知何时,眼前的岸上竟出现了一双墨青色的长靴,再往上,是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的少年,清秀白皙的面容上染着淡淡的绯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与她对视,但在她抬起头看他时,眼底却闪过一抹惊讶。 同样,黎姝眸中也划过几分诧异。 “是你?” “是你!” 异口同声,却是两种不同的语气,黎姝看着眼前这张昨日也见过的面孔,不得不感叹一句阴差阳错,却也没了下文。 而蹲在她面前的少年,却不是她这种心态。 其实从昨天见到黎姝起,他就暗暗心动了,只是当时黎姝偷偷走了,所以之后他连芳名都没问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夜不能寐,总感觉一颗心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抓心挠肺的痒,所以今日他一大早便出府去寻找,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见到黎姝一面。 岂料上天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捉弄人,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他眼皮底下,但所幸,在他觉得山重水复疑无路,灰心至极的时候,遇上了柳暗花明又一村。 至少,又见面了,不是吗? 那说明他们之间还是有缘分的。 “我,我,你昨日为何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心脏跳的有些急促,脑子里一片浆糊,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就是想说些什么,所以也不管说了什么,只要能与她说些什么,便是高兴的。 黎姝:“.....”又来了一个傻憨憨。 “你能先让我上去再说吗?”心底翻了个大白眼,但面上,黎姝却一脸和善,毕竟面前这少年,模样长的挺不错。 好看的人就是蠢一点,傻一点,那也是无妨的,因为哪怕再生气,只要看到他那张俊脸,瞬间就气消了,但除了苏言止,那个打心底想做她爹的臭道士。 “啊,对...对不起,我这就拉你上来。”蹲在岸边的顾羽轩这才回了神,看清楚当下形势,眼神自责又内疚地伸出双手,想要将水中冻的有些面色发白的少女抱上来。 “你等一下。”黎姝赶忙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伸过来的双手。 “啊,对...对不起,是在下失礼了。”双手像着了火似地缩回去,满脸通红,窘迫赧然闪着眸光,低着头不敢看她。 是他鲁莽了,怎能直接将人家从水中抱出来,那样岂不是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可这样放任着不管也是不行。 “要不,我去叫丫鬟来....”再次开口,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清凉的嗓音打断。 “接着。” 下意识伸手,捧了满怀的菱角过来,也打湿了衣衫,但比起这些,他更在意从水里爬上来的少女。 一身道袍本就宽松,湿透之后更是紧贴在她身上,将她娇小的身材显露的一干二净,特别是她还挽起衣袖挤水,那白花花的藕臂就那样暴露在旁人的视线之中。 看的人心中不由得燥热起来。 等把两条袖子上带的坠水挤干了不少之后,黎姝甩了甩袖子,大咧咧地走到顾羽轩面前,冲他伸出手道:“拿来。” “拿,拿什么?”捧着满怀的菱角,顾羽轩视线不敢随意落到她的身上,脑子里乱七八糟,耳垂也红的滴血。 年少气盛,过往一直洁身自好,没有跟任何女子有过亲密接触,更从未见过像黎姝如此不注重形象的少女,那白花花的胳膊一直在他识海中晃来晃去,还有那曼妙的身姿,松垮的衣裳,仿佛只要随意一拉,便能将之完全从她身上扯下来一般。 血液有些滚烫起来,他想要阻止自己不要再如此乱想下去,可出自骨子里的血性和本能却让他有些慌不择乱地夹紧了双腿。 他,他竟然.... “你愣着做什么?菱角,快把我的菱角还给我。”见面前少年傻乎乎的样子,跟魇住了一般,黎姝对于美男子的那一点耐心也消耗殆净,她现在浑身湿透,又冷又难受,想赶紧去换个衣裳,可面前这人却跟她装糊涂,抱着属于她的菱角不放。 是要讨打吗? “菱,菱角?哦对,菱角,给你,你喜欢吃菱角吗?”被少女明显不耐的语气摄回了心神,顾羽轩有些窘迫地将怀里的菱角用衣袖兜住,然后起身捧在她面前,任由她一把一把抓回去,而他则是满眼宠溺温柔地看着她,顺便问问她的喜好,虽说这季节菱角不多,但只要她喜欢的话... “其实也不是很喜欢,但凡事图个新鲜嘛,好久没吃了,自然觉得喜欢。”说着,黎姝剥了一个菱角咬了一口,雪白的菱角肉吃起来清甜脆口,其实蒸过之后再食用会更好吃,但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再者生吃味道也很不错,就懒得再去复杂化了。 “哦,这样啊。”听着面前少女的回答,顾羽轩心里那句如果你 第45章 懂了?懂了 话到最后,紧张的都结巴起来,整张脸从脖子红到了头顶,掩在袖下的手心更是有些烫的有些冒汗。 不,不止是手心,浑身的热度都有些异于平常,心脏几乎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这种情绪,他十九年里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很奇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能在同一时刻全部表现一遍般,纠结,紧张,害怕,羞涩,担心... 黎姝看着眼前脸又红了的少年,眨了眨眼,觉得有些可爱,便也不吝啬自己的名字。 “我叫...” “黎姝,你在干什么!”远处传来一声威慑的呼唤,带着明显的隐怒。 小鲤鱼精浑身一抖,咬到一半的菱角掉到了地上,被守株待兔的小老鼠飞快地夺了去,溜的没影。 但这些不是关键,重点是... 脑袋僵硬地扭转过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果不其然,对上一张很是生气的面庞,脸色阴沉的近乎滴水,特别是那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里面盛满了冰冷的怒意,还有那清冽闪烁的眸光,似乎要将她整个灵魂都摄出来抽打一般,让人打心底发寒。 脚步下意识往后一退,扭头就跑。 “站住!”一声呵斥,威严肃冷。 几乎是一个呼吸间的功夫,那本还在几十米之外的穿着一身墨白色道袍的道长,便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她的后领子,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双脚悬空地划拉蹬地,就是无法回到地面,这也让黎姝本就害怕的心理更加惶惶不安起来。 扭头,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水雾弥漫,撅着小嘴讨饶认错道:“我错了,不该乱跑的,对不起嘛,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反正这顾府的厨房她大概也不会去第二次了。 “你!”苏言止稳稳地将她放在跟前,正想出口训她,旁边便插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这位道长,您别怪黎姝姑娘,是在下不小心将姑娘推入湖中。”见心悦之人被责怪,顾羽轩满眼心疼地上前,将她拉于身后护了起来。 黎姝乐得有个人当挡箭牌,便装糊涂充楞地点了点头,还瑟抖地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好似很冷的样子。 苏言止目光落在眼前表情一派坚定的少年身上,听着那一声喷嚏,眉头微皱,绕过他落到某个正在吸鼻子的小鲤鱼精脸上。 见面前面容刻板冰冷的道长将目光绕到了他的身后,顾羽轩急的立马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道长,您应该就是父亲请的那位离尘子道长吧?虽然我不知道黎...黎姝姑娘与您是何关系,但如果您觉得我毁坏了黎姝姑娘的清誉的话,那...那我可以即刻...” “黎姝。”话未尽,便被一道严厉的声音打断,这也是苏言止第一次做出如此不得体的举动。 他忽视眼前面色绯红的少年,目光紧紧地锁在那还不知所谓啃着菱角的小鲤鱼精身上,见她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一下,稳了稳心神,语调放低两个度道:“过来。” 话毕,见她还有些犹豫,嘴唇又动了动,心底万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嗓音放的更加轻和地重复了一句:“过来,不打你,我带你去换衣裳。” 他说着,朝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见苏言止眼里的怒意果真消退了许多,黎姝想了想,将剩下的菱角收进芥子石里,拍了拍手,绕过眼前的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说的,不许打我。”她心中惴惴,保障起见,还刻意又强调了一遍,然后回头对着那视线一直灼热地落在她身上的少年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道:“我走了,再见。” 说完,便扭过头,跟上已经离开的苏言止的脚步。 “唉,臭道士,你走慢点,赶着去投胎啊!你都说了不生气了。”小短腿努力地追着,心中郁结,不过就是瞒着他去顾府的厨房偷吃了点食物,然后又摔到湖里采了个菱角嘛,她不也是怕自己待在他身旁影响他做事嘛,唉,怎么还越走越快了。 “你慢点!”气喘吁吁。 原地站着的顾羽轩看着那从自己视线中慢慢跑出的身影,那般迫不及待,让他一颗热情跳动的心脏慢慢冷却下来,脸上的绯色也退成了一片苍白,嘴角含着一抹苦笑,眼底却是明显的不甘。 不过是一个道士而已,既不能给黎姝姑娘堂堂正正的名分,又得让黎姝姑娘忍受世人的非议,他何德何能可以拥有黎姝姑娘那般纯洁美好的女子,如果是他,他一定不会让黎姝姑娘穿那一身丑到极致的道袍,黎姝姑娘那样璀璨的明珠,光彩夺目的人儿,就该被世间所有最贵最美好的东西宠爱着。 哪怕他并非无所不能,但也要倾尽所有,将她宠在心尖尖之上细心地呵护着,灌溉着,像精养娇贵细嫩的花朵般,努力让她所有的美好绽放到极致。 他痴痴地笑着,陷入到自身的臆想之中,无法自拔。 等他回过神要去寻黎姝的时候,彼时小鲤鱼精已经跟苏言止坐上了顾府的马车,由一名小厮领着,正在前往顾大小姐居住的别院路上。 一路上,黎姝整一鹌鹑状,实在不是她怂,而是端坐在另一边手执书册的男子此刻浑身上下正散发出一股非常压抑的气息,虽然表情看起来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但就是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既视感,气氛沉重的让她都不敢开口。 就怕成为导火索,自个给自个挖坑跳。 小嘴一撇,拨弄起腰间玉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她脑海中就是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偶尔还有他翻页的细碎声响,忽然就多了一道悠长的叹息声。 抬眸,对上他望过来的那双深邃的眼眸,仿若一轮冷月,却又有些柔和的光芒。 他看着她,似是在深思一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郑重地与她说道:“往后若是去哪,记得先告知我一声,还有,莫要在男子面前湿身,这样不好,还有,不要随意跟一些不认识的人走,花言巧语与心魔之誓不同,若是有人与你讲,切莫轻易相信,懂否?” 黎姝愣了愣神,心里不甚明白,他讲这些的意图是何,也不知道他这些话是怎么个含义,但既然他都讲了,那就... “懂了。”似懂非懂那也是懂,总比不懂装懂来的好。 “嗯,懂了就好。”苏安止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继续看他手中的书册。 第46章 其实也不大关心 等马车到了那处小别院,那小厮便寻了个借口先行离开,黎姝看着那小厮极其避讳的眼神,轻嗤一声,眸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 什么狗屁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得道高僧,凡人就是喜欢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来戏耍愚昧无知的人。 不过是继母容不下嫡女的戏码罢了,毕竟此刻住在这所简陋小别院中的顾大小姐,可是那顾老爷的原配夫人所出,只要她一日占着那嫡女的位置,那后继夫人所出的女儿,不论身份还是地位,就都要低这位顾大小姐一个头。 不仅如此,她还从那丫鬟口中听到了一桩婚事,一桩,原本属于顾大小姐顾宛安,现在属于顾二小姐顾宛玉的婚事,想想也是,这现任顾夫人的女儿可是从小捧在手心里娇宠着长大的,如此呵护心疼,那顾夫人又岂能让自己女儿往后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攀不了更好的高枝。 从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坊间传言大多是有源头的,或是为了弄虚作假而刻意传播,或是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只是被添油加醋了一番,而顾老爷子几年前医治好一位贵人的事,有的。 不过不是他,却是他那位视为洪水猛兽的大女儿顾宛安,其实也不算是顾宛安,毕竟她虽说也略懂医术,却也只是皮毛,算不上精通,若非她背后还站着一个法术高强的大鹏鸟。 那大鹏鸟也是天真的紧,虽然他的本意她可以猜测的出来,应该是为了让顾宛安的生活变得更好,借助贵人,也就是常安郡妃的手,将她从那个虚伪的家中拉出来。 但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这么好的高枝,岂能不引人觊觎,再者,那顾夫人一向对顾宛安不好,顾宛玉也是从小欺负顾宛安习惯了,若是真的有一天,顾宛安麻雀变凤凰,踩到她们头上去了,别说报复,就是心里那一关,她们就过不去。 嫉妒中的凡人往往是最可怕的,更何况这一桩来自常安郡妃的许下的幺子亲事可是高枝上的高枝,岂能不让人疯狂。 所以,不管是因为权势,还是因为偏爱,反正顾宛安这位顾家大小姐,是理所当然地众人抛弃了,哪怕那个和尚所说的话其实很容易拆穿,只需再找几位得道高僧便可证实,但有的时候,人家故意捂起耳朵,蒙住眼睛,装作什么都看不明白的样子,就算是所有的道理都站在你那边,也都是狡辩。 因为不是不信,而是不愿信,不想信,所以疲于追究,得过且过,随意放任。 人啊,总是那么贪婪,却不知,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便永远不会属于你,那常安郡妃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也许从一开始,她便没打算让自己的幺子娶顾家小姐,不然怎么会在许下亲事时只是说顾家小姐,却没有确定哪一位呢?甚至连生辰八字都没有交换,不就是想让顾家内里斗吗? 说来,京城里的人也都挺小气的,当初放榜说只要治好那常安郡妃的腿疾,便可许那人千两黄金,可黄金没有,却许下一门特别有技巧的亲事,拐弯法的空手套白狼,这手段,比起顾夫人那种随随便便就漏洞百出的心计可是高了不知道多少档次。 届时,只要偷偷将那位顾大小姐弄死,等顾家将顾二小姐的庚帖交换过去的时候,再言明只要顾大小姐,但人到时候死都死了,总不能跟个尸体成婚,这个时候,我们的常安郡妃只要再表情哀悼一些地惋惜一番,此事便能不失礼节,不落脸面,不费银两地就此掀过。 如果戏演的再好一点的话,还可以给自己博个好名声,看看,这多么好的婆婆,不计较门第之见也就罢了,对那位没有福源的顾大小姐也是好的不得了,都哭晕了呢。 当然,后面只是她想象的画面,但应该也差不多了,毕竟是京城出来的人才,个个都不能小瞧啊。 但如果不是她所想的那样的话,那就算了,反正她也就想想,其实也不大关心。 “咳咳...”院门敲了好几下,里面这才传来轻浅的脚步声和阵阵剧烈的咳嗽。 黎姝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听那咳嗽的动静,感觉都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了。 是真的虚弱。 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出现一位穿着杏色短衫衣裙的少女,一张消瘦的小脸好似冬日里落的雪花,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全身上下看起来最显眼的,大概也就只有她深深的眼窝和那青黑色的眼袋了,虽然这样想有些不好,但真的看起来跟刚死不久的尸体没两样,只不过一个体温是热的还有呼吸,一个是冷的,也没有呼吸。 “你们是?”那少女看见她们,略微诧异,似乎对她而言,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生人了,但她性子温和,哪怕吃惊,也没有做出失礼的举动,而是非常客气地询问了一句。 “无量天尊,贫道受顾府老爷嘱托,前来为姑娘看病。”苏言止俯首作了个楫,礼数周全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旁边,黎姝瞅了他一眼,然后看着门后少女失神呆愣的模样,眸光微闪,静静地看着,半字未言。 “爹爹请你们来的?爹爹怎么会让你们过来给我看病呢?他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了的吗?”看着眼前气质卓然的道士跟容貌绝美的少女,顾宛安并没有怀疑面前人所说的话,毕竟像她这样半废不废,半个身子都已经在死亡边缘悬空的人,又有什么好欺骗的呢? 只是,话虽这么听了,她却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深意,不然她那位好爹爹,又怎会突然过问她的存在,她虽不是极顶聪明,但这么多年的失望积累下来,已经无法再轻易燃烧起希望了。 所以,不能有所期待,因为如果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的话,到时候又会很难过,很难过。 “抱歉,我有些...咳咳...失态了,这位道长,还有这位姑娘,你们先进来吧。”恍惚了一会儿,注意到面前两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顾宛安克制地用右手手心中拽紧的手帕捂在口鼻之间,然后将院门大大地敞开,将苏言止他们迎了进去。 第47章 哎呦我好怕怕哦 之后关上院门时,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快速调节好,确认不会再随意奔溃后,便转身将二人迎去了屋内,然后招呼二人坐下,又倒上茶水。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还是先坐下来让贫道给你好好把把脉吧。”也许先前是顾虑到对方心情才委婉地没说出此来的真实目的,但现在苏言止却是起了怜悯之心。 顾宛安却不显得那么着急,而是看了眼有些空荡的桌面,有些涩然又自责地开口道:“抱歉,平日里点心茶品都是阿鹏去买的,这几日他昼出晚归,便忘了置办了。”当然,平日里即便是买了也是她吃,自从来了这座别院后,还是第一次接待来客。 “不必不必,我有。”这时候黎姝就发挥了她的作用,小手一掏,一个一个油纸包从芥子石里拿出来,然后被她一一打开。 有栗子糕,梅花香饼,七巧点心,吉祥果,米饼,芙蓉糕,海棠酥,最后一个油纸包打开,是一条香喷喷的鸡腿。 “.....” “失误失误,哈哈。”小手一捞,赶紧又丢了回去,目光却心虚的紧,压根不敢看对面苏言止那投过来的视线。 佯装轻松地招呼那顾大小姐,“你尝尝这芙蓉糕,很好吃的。” 眼神真诚至极,让人不由得心生恍惚。 这般真挚不添加任何偏见鄙夷目的的眼神,自从搬来这个院落后,她已经很少再见到过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很是珍惜这样的好意,哪怕她此刻半点胃口也无,却也听着她的话捏起了一块芙蓉糕尝上一小口,然后回以一个特别同样真诚的笑容。 “很好吃,谢谢。”她尽力压抑住嗓子涩疼的感觉,不让自己咳出来。 “是吧?我就说很好吃,还有这个,你也尝尝,我也很喜欢吃。”见自己喜欢的东西被承认是一件非常令人开心的事情,黎姝在心中琢磨了片刻,割爱地从芥子石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然后从中谨慎地倒出一滴金黄色的液体在顾宛安面前的茶杯中。 然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喝。 “尝尝。”她笑着看着她,眸中的期翼看的人有些小小的压力。 顾宛安一向是个不大会拒绝别人好意的,便勉强地笑了笑,将那滴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茶水放到唇边喝了一口。 其实不是没有防备心,只是她现在这副身体,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若能早些解脱,也是一件利己利人的好事,也不必再让身边关心她的人再为她耗费心神了。 所以饮的干脆,但入口那清润甜蜜的味道却出乎意外的让人喜欢,甚至喝下去之后,她原先涩疼的喉咙好了许多,还有她那随着呼吸而钝痛不已的五脏六腑,同样也得到了舒缓。 “这是什么?”她小口饮尽,无法从容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目光湛亮地看着身边一脸笑靥如花的少女,内心还有些意犹未尽。 “好喝吧?”黎姝显然猜到了她会有这样的表情,笑嘻嘻道:“我看你总是咳嗽,喉咙肯定很是难过,便给了你一滴百花蜜,这百花蜜可不是普通凡间可以买到的百花蜜,而是我用十根糖人把千年蜂王的儿子诱拐出来,然后绑架,做为交换条件才好不容易弄来的呢,这一百年也就只有五六瓶的份量,我当时带的糖人太少了,就拐出了她一个儿子,所以就给了我三百年的份量,可抠了,那臭蜜蜂。”说到这里,她十分嫌弃地啧叹了一声。 而听了她话的顾宛安已经知道了这百花蜜的来之不易,其实从刚才拿出东西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姑娘不是普通人,但她并不觉得害怕,是人是妖又如何,人有善恶,妖有好坏,有些人还比不过妖呢。 “本来我是想多给你一点的,但你是凡人之躯,这种百花蜜对你相当于大补之物,一滴刚好,再多,便有些过犹不及了。”见面前之人听了她的话后便没有再向她询问百花蜜的事情,黎姝难得好心地解释了一回。 其实她倒也不是特别心疼,不然当初她也不会为了跟蚂蚁换情报舍了一瓶的百花蜜,终究是妖和人的体质不同,再加上她现下如此虚弱,更不宜大补,所以她才会‘小气吧啦’。 而且,那蜂王的儿子多的是,且大多都蠢笨的很,百花蜜没了就没了,她再去拐人家两个儿子就行了,当然,这回不能再用老套路了,蜂王那老蜜蜂一定都叮嘱过了,嗯,这回就换成点了吧,毕竟糖人,蜜饯,冰糖葫芦都用过了,就不能再用了。 “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姑娘不要误会,我没想要你的百花蜜的。”而她的一番话落入顾宛安耳中,却是有些被误解了,立马慌措地摆着手解释道,就怕被黎姝认为她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女子。 毕竟人家给是情分,不给是本份,东西是人家的,怎能强迫她人割爱相让呢?那样太过分了,就是她自己也不会原谅她自己的。 因为她有过很多次被抢走心爱之物的经历,所以对那种感觉非常的感同身受,也正因如此,她时常在考虑自己之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先关心别人的感受。 因为害怕失去,那一点黑暗中莹莹闪烁的光辉。 “你不要想的太多,我真的只是表面上的意思。”面前的人内心过于敏感,黎姝察觉到后,笑的越发真切。 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对面始终默不作声,任由她们交谈的苏言止。 撞上她目光的那一刻,俊雅的脸庞上,那双静然的目光似乎有些茫然,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对着坐在黎姝正对面的清秀女子道:“顾姑娘,可否让贫道为你先把把脉?” 他说的温和,没有半分强迫之意,顾宛安虽说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但却不想让旁人失望,所以她点了点头,十分配合地将右手搭在桌面上,然后由着苏言止隔着衣袖替她把起了脉象。 这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中间苏言止神色始终平平淡淡,让人无法透过表情猜测到他在想些什么,黎姝吃着糕点,耳朵突然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声,便对着顾宛安她们道:“我先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说着,与苏言止投过来的目光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娇俏一笑,便转身离开了屋内。 “你是谁!”到了院子里,正好逮住某个青天白日翻人家墙头的男子,对面犀利的眼神瞥过来,浑身散发出警惕和凶狠的煞气。 黎姝双手环胸,往后退了一小步,很是虚假地嘤嘤了两下。 “哎呦,我好怕怕哦。”话虽这么讲,却是一脸不屑至极的表情和鄙夷的眼神。 似乎很是瞧不起那男子。 男子:“.....” 第48章 鼎器是法器来着吧 “你不认识我啦?”黎姝非常好心肠地提醒了他一下,“还记得那是一个日朗晴空的好天气,我正在湖底睡着觉,突然一阵天翻地覆,我便被你叼在了嘴里。” “是你!”那大鹏化形成的男子眸光一凛冽,右手掌心中便幻化出一柄长剑,对着她冷冷嗤笑道:“你这小鲤鱼精还真是愚蠢,我还没去找你,你却自己送上了门来,既然如此,便给我留下别走了。” 说话间,右眼往上一挤,微眯起来的眼神中透着浓厚的杀意。 黎姝却跟没瞧见似的,掏出一包瓜子磕着,一边朝他那边丢着瓜子皮,一边挑了挑眉,很是兴味地回道:“咋地,你还要留我吃饭不成?不过我这人挑嘴,你要是没点好吃的,还真留不住我。” 她说着,滴溜的眼珠子也绕着那大鹏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嘁”了一声,表示非常失望。 “也就张脸长的还可以。”评头论足的一番结论,气的那墙角下站着的大鹏鸟着实不轻,连之后那句‘把你的内丹交给我’的话都忘了说了。 抬着手中的利剑便刺了过去。 黎姝继续磕着瓜子,就跟意识不到危险般,脸上还扬着贱兮兮的笑容,不过等那大鹏真的要刺到她面前的时候,虚空之中出现了一把琉璃笛子,横在她面前挡住了那利剑的攻击,同时,笛身中散发出的那股琉璃色的光芒也化为一块无形的光罩,将身后的她从头到脚,护的是妥妥帖帖。 而那大鹏鸟,眼见攻击被挡下,便加大了力度,手中利剑青光猛一乍现,更加来势汹汹地刺了过来,但却没有撼动那光罩分毫,甚至还一丝裂缝都没有。 见此,黎姝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隔着光罩,很是诚恳地对着那眼含血丝,目露凶煞之色的大鹏鸟点了点头道:“谢谢啊,我先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试试我家酥梨的防御力到底有多强,你这一下,真的是太给力了,继续,别停,使出你吃奶的力气来,别客气。” 说着,还给他加油打气起来。 笛子:“.....” 大鹏鸟:“.....” 许是被面前没脸没皮的小鲤鱼精给气到了,大鹏鸟抬起手中利剑,高过头顶,然后蓄满灵力与力道,大喝一声,狠狠劈了过去。 咔嚓一声,琉璃笛设下的光罩终于承受不住,开始产生一条条细碎的裂缝,然后渐渐扩大,最后崩裂开来。 “受死!”一声呵斥,大鹏鸟杀气腾腾地劈下剑来。 黎姝随手召回自家笛子,却也还是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还有心情调侃一句:“兄台,这是剑,不是刀,你这样用它真的好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剑已经劈到了她的眉心之处,但预料中的两半没有到来,而是哐当一声,被一柄散发着深深寒意的长剑所阻拦。 剑尖隔空一挑,便震的大鹏鸟手腕一颤,剑柄不由自主地脱飞出去,整个人也迫不得已的被那一道浅蓝色的剑风生生逼退了好几步。 那大鹏鸟不甘地将五指弯曲,聚拢一团灵力趁那剑不注意的时候扫向黎姝,而我们某只没有丝毫自觉性的小鲤鱼精则是继续她的站在原地,傻傻地任由那团灵气以最快的速度飞向她。 “孽畜尔敢!”一声冷斥,仿若平地惊雷,随着一团淡蓝色的灵力冲向那青色的灵力,两相碰撞间除了扩散开的气流扫的人头发有些群魔乱舞外,也没什么杀伤力了。 黎姝淡定地将放在面前挡风的纸袋拿开,然后继续不急不躁地嗑瓜子。 与此同时,以缩地成寸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的墨白色身影则是满脸的怒意,一双平日里向来冷静自持的眼里更是染了好几层寒霜,那种冰封千里的冷意,让人畏惧又胆寒。 但黎姝向来是死道友不死贫尼的主,反正这针对的又不是她,干她鸟事。 不过,这么生气的苏言止,她还真的第一次见,这么一相比较,平日生她那些气,那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臭道士,又是你,好啊,小鲤鱼精,难怪你气焰那么嚣张,原来是找了个粗大腿抱着啊。”大鹏一手捂着胸口,眼神却嗤笑地看着黎姝的方向,这一次轮到他鄙夷了。 “世人皆说,离尘子品行高洁,端方雅正,可就是这样一个高道,竟然败于这样一只小鲤鱼精的石榴裙下,不过也不怪道长,这小鲤鱼精体质特殊,即便是生吃了,那也是能够大大提升修为的,你收她做鼎器,也是情理之中,但道长,你这么做,世人知道吗?”他勾着唇角,看起来有些邪气的样子,目光却紧紧锁在苏言止的面容上。 仿佛想要通过他那张怒意深重的脸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只可惜,苏言止脸上除了一片坦荡的怒意,便再无其它。 正所谓清者自清,什么样的人,就会产生什么样的心思,若是真的计较,反而会让对方以为做贼心虚。 所以,此等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实在不必理会。 “孽畜,速把你从贞观寺盗取的佛家舍利子还来,不然贫道定饶你不得!”右手朝前一伸,召回浮霄剑在手,苏言止看着他,眸中的冷意未曾有丝毫退却。 “那个……”这时,被忽略在身后的黎姝却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我问一下啊,你说我是他的鼎器,鼎器是什么东西?我可不是他的法器,你不要乱说。” 说来也是盲点,黎姝话本子看了是许多,但大多是讲的才子佳人的爱恨情仇,虐恋情深,看的最出格的,也就是‘师兄与师弟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且她不喜欢道士,所以对鼎器这东西还真就只停留在最浅面一层的理解上。 所以,当大鹏鸟说她是苏言止的鼎器时,她顿时就不干了,她好歹也是只有三百岁‘高龄’的鲤鱼精,怎么做一凡人的法器?那太掉身价了,必须得纠正,不过鼎器是法器来着的……吧? 第49章 不吃奇里奇怪的东西 因为这一点迷惑,所以黎姝才在话语里面多问了一点,而不是用肯定的话语说她不是苏言止的法器,但也正是因为这小小的迷惑,引起了那大鹏鸟的一阵哄堂大笑,还有站在她面前苏言止眼底那一抹难为的尴尬。 他不好向黎姝解释什么,毕竟她还小,有些东西不知道也是理所应当,而他平日里教导她,更是不会让她主动去明白这种腌臜之事。 而苏言止这一愣神,被不远处那大鹏鸟看见,眸光一闪,极其故意地解释道:“你竟然不知道鼎器是什么便被这道士拐回家了吗?真是可怜啊,本座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一二,这所谓的鼎器啊,就是……” 话未说完,视线中中便飞来一柄浮霄剑,苏言止出其不意地攻去,大鹏鸟只好被迫防守,这一防守,便再没了说话的机会。 苏言止招招精准,逼的那大鹏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心神应对,若大意,便会被那浮霄剑的剑气割伤,不致命,却比钝刀子磨肉还折磨人,身心俱疲,却也没有空隙能够逃跑,连告饶的时间都没有。 只要他一后退,便有剑招逼上来,锐不可挡,却又不伤及他的性命,似是故意在教训他般,让人在这样的对招中自己悔悟出错误,然后进行深刻的反省。 意识到这一点,大鹏鸟眼神紧缩,变得有些惊恐起来,眼前这个神色肃然冰冷的道士实在是太过可怕,明明他半月前还与他打过一架,但当时的他剑风虽犀利,却也不会如此难缠。 哪像现在,他一招一式,都被对方的剑招控制的如同提线木偶般,连从这场打斗中抽身都做不到。 “怎么打这么久,苏言止,你再打下去宛安姑娘都要醒了。”磕完最后一粒瓜子之后,黎姝掐了一团火诀,把瓜子壳和袋子都一并烧掉,然后对着半空中还在欺负人的苏言止招了招手。 幸好进来之前就设下了结界,顾宛安也被苏言止一个昏睡诀弄晕过去了,不然这一番动静还不得惊动整个飞仙镇。 要知道,这飞仙镇里的百姓对修行之人可是都非常敏感的,这也正是因为这座小镇以前有过一个修士在此渡劫的原因。 天劫这种东西,总是突如其来,一个不小心顿悟,便会降下雷劫,助你成仙,而在这个修仙过程中要经历的雷劫可谓是一道更比一道强。 也正是因为如此,古来能顺利渡劫成仙的凡间修士,少之又少,而当时来飞仙镇渡劫的修士有点倒霉,可能是刚好外出,然后有了什么奇遇,修为上升了,便引下了雷劫。 当然,什么雷劫她就不知道了,但听飞仙镇的地精说,当时那雷劫劈了整整三天三夜,当时整片天空都阴了,百姓们惶惶不安,但好在三天后的早上,乌云散去,阳光普照,许是那修者渡劫成功了。 后来有百姓大胆去那修士渡劫的山上一看,发现遍地都开满了一种金色的小花,长的很是奇异,状似金铃的模样,到了秋季会结出金黄色的圆果,里面是红色的果肉,味道极其好吃,且能让人瞬间恢复精神。 说到这个,她就不得不佩服一下飞仙镇的百姓了,连那种见都没见过的果子都敢吃,真是勇气可嘉,他们就不怕有什么隐藏的祸患吗? 但不得不提到一点,也真是因为这份胆子,所以飞仙镇才能从一个鸡公岭的小村庄短短十几年便能逆袭成现在这样的大镇,就是因为有这样一种独特的果实产物吸引了外来商贩,从而整个村庄都渐渐发起了大财,慢慢变大。 但说来也是奇怪,那金铃果,对,反正飞仙镇的百姓都是那么称呼那果子的,那果子虽说好吃,但除了那修士渡劫的山头会长,其余办法,不论如何,都是种植不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鸡公岭才会改成飞仙镇,因为百姓们都相信这金铃果是那位渡劫成仙的修士在飞往仙界时,给他们留下的恩赐,取这个镇名是为了感念,也是为了铭记。 但她更愿意相信是想以这个噱头吸引外来人,借助这一契机,只要合理利用起来,就能让飞仙镇的人赚到更多的银子。 可惜的是,她没有看到过那金铃果,因为刚好错过了它结果的季节,而且就这些消息,也是她让万语镜去打听,然后再告诉于她的。 毕竟她现在每时每刻几乎都在苏言止眼皮子底下,想要做点什么,都有他盯着,着实不自在。 但她之所以打听这些,说来也是巧合,本来她只是让万语镜去打听一下那大鹏鸟在何处,但奈何那地精是个话痨,她家那个镜子,也不是个省心的,这一凑在一起,瞬间就聊起劲了,之后还称兄道弟了一番,没收她拿去贿赂的百花蜜也就罢了,还给她带了点特产。 一大堆灵矿石,可大方了。 还说用完了可以再找它要,真是一个好地精。 正想着,那边打斗也停了下来,黎姝笑嘻嘻地走上前去,看着苏言止一柄浮霄剑非常到位地指在那大鹏鸟的眉心处,且那大鹏鸟浑身都是剑伤,一身墨青色的衣衫都有些褴褛起来的样子。 再加上他凌乱的发丝,单膝跪地杵剑强撑的姿势,她就感觉心里非常的痛快,让他还豪横,这下乖了吧,知道错了吧,还敢瞪我,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做了一个挖眼的动作后,黎姝非常没同情心的落井下石道:“小鸟,你知道你哪里输给我了吗?” 应她所料,大鹏鸟眼里划过一丝疑惑,黎姝笑了笑,啧叹着摇了摇头道: “真是一个傻孩子,啥也不是,啥也不懂,还活着干啥?连抱大腿都不知道,可怜,可悲,可叹呐……” (大腿)苏言止:“……” “你这小妖,实在可耻。”大鹏鸟愤愤地说了这一句后,又瞬间气馁下来,其实他的内心明白,有的时候,抱大腿也是一种本事,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而且,他一个男妖,怎能做这种不要脸之事,简直是有辱自尊。 他有他的骄傲,即便是现在住在凡尘,他也时刻记得他原来是从哪里来。 只是现在难以回去罢了,因为他受了重伤,始终未愈,不然也不会在跟这臭道士斗法斗剑时会如此被动,完全是因为他力不从心,不然还是能够反抗一二的。 至少不会连输,都得经过对方的放水,这才可以止戈。 第50章 不用行此大礼的 “无耻怎么了,很多人想无耻都找不到无耻的时机呢,比如说……你?”又是一大波嘲讽,黎姝不遗余力地贬低眼前的人,没有丝毫的嘴软。 大鹏气的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却又因腿上的伤势,起到一半,又单膝跪下。 “哎呀呀,你这是做什么?不用行如此大礼的,我那样多显得我不近人情。” “你……” “不过你既然跪都跪了,我也就勉勉强强地受了吧,总不能让你白白浪费这一跪,不然显得我多无理取闹啊。” “找死!”那大鹏鸟彻底被惹怒,猛地一起身,便要拔剑刺来,却被站在黎姝旁边的苏言止召了浮霄剑挡住。 黎姝见势,召出自家笛子偷袭地打向了那大鹏鸟的双腿,趁其不备,难以兼顾,瞬间让那两双笔直坚强的大长腿屈膝对着她跪了下来。 大鹏鸟:“!!!” 苏言止:“……”唉… 黎姝:“你看你,都说不用跪了,你怎么又跪了,还双膝跪,怎么,想认我当你娘啊?不行哦,你太蠢了,有你这么一个崽崽,可是会拉低我的智商的。” “啊!!!”那大鹏鸟眼眶猩红,身后发丝无风自扬,变得暴躁起来,空气中灵力波动的很是厉害。 苏言止感觉到结界的震动,立马掐诀将结界更加巩固了一些。 然后看了一眼身旁还不知所谓,打算继续说下去的小鲤鱼精,从前不知,她竟如此毒舌来着。 “黎姝,别闹了,办正事。”他出言,提醒她此来的目的,不要偏移话题太久。 “那也得那只愤怒的小鸟能够冷静下来啊。”黎姝嘟了嘟小嘴,用眼神示意苏言止看大鹏鸟那边,然后自己默默往后退,缩到了他的身后。 “知观,你要保护我啊。”对着他无奈的视线,黎姝抬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可爱可萌地眨着大大的眼睛满心信任地抬头看着他。 苏言止微微皱起眉头,有些训斥地回道:“既知害怕,何故还要激怒于他?” 小鲤鱼精撇过头,视线飘忽不定地落在地上,明显是不打算解释。 其实苏言止能够猜的出来,不过是她那瑕疵必报的性子作祟,本想说道一二,但不远处大鹏已经攻来,只好拿起浮霄剑对招而去。 这次他速战速决,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将那大鹏用光符强行变回了原形,且用了缩小符,看起来也不过鸱鸮(猫头鹰)的大小。 忽略他那凶狠的目光的话,整体来看,还颇为憨态可掬,黎姝伸手去摸它的脑袋瓜子,却差点被狠狠地啄了一下。 “小心。”苏言止眼疾手快地用手指掐住了那大鹏鸟命运的脖颈,迫使它不得不放弃往前探头,去啄黎姝娇嫩白皙的手背。 但…… 看着那被收回去的小手手背上那两条非常显眼的红痕,甚至还有些红肿的迹象,分明是被抽之后留下的痕迹,苏言止眸色一凝,将视线落在黎姝的脸上。 语气极其认真地问道:“手怎么回事?” “啊?”下意识地藏回袖中,黎姝虽然平日里喜欢喊痛喊疼,但被一个凡人婆子用筷子抽到的事,那么丢脸,她才不好意思讲出来。 再者,要是说出原因,苏言止肯定会说她平日里学的东西都忘到后脑勺去了,然后训斥一番,再加严对她的教习,顺带增重她的课业。 她是妖啊,随性洒脱的妖啊!怎能向无趣的凡人学习,十年寒窗苦读,岂不浪费光阴?毕竟凡人一世只有百载,而她却能活好久好久。 所以,根本无需苦读的,只要在尘世中游历,终有一天,她该懂的,不该懂的,都会因为无聊而懂得。 “思绪间,她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机智地将手指向他手里被提着的大鹏鸟。 “是他干的,用枝条抽的我。” 大鹏鸟:“???” “你血口喷人,这不是我干的!”它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辩解着,胸脯起伏颇大,肉眼可以看得清的那种,显然气的不轻。 黎姝好似惧怕地往后缩了缩,然后满眼委屈地看着苏言止,娇娇糯糯的嗓音可怜兮兮地控诉道:“你看,他在狡辩,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什么都不说的。” 苏言止并未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她,那万分沉着的眼神盯的她心虚的紧。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是我长的好看吗?”嘻嘻一笑,想要糊弄过去。 苏言止:“……” 大鹏鸟:“嘁……”不要脸。 “你闭嘴。”一个凶凶的眼神瞪过去,手中拿着自家笛子,非常明显的威胁。 大鹏鸟:“……”欺软怕硬。 “黎姝。”耳边一声呼唤。 “在呢。”非常乖巧的一声应答,回头对上他注视着自己的视线,非常严谨性。 “不许说谎。”他刻意提醒她道。 “好的。”没有丝毫犹豫,笑如灿花的小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苏言止盯着她,沉吟片刻,似是在确认般,最后缓声说了一句:“我有一面溯回镜。” 黎姝:“?” “虽然开启需要耗费许久精神力和灵气,但它的作用是可以看到三日之内发生的事情,不管是我,还是你,或是旁人,都可以。” 黎姝:“……”笑容有些僵硬,不是那么坚强了。 心里的小人慌的直流汗。 马甲掉了怎么办?当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错了,不是这只鸟打的,是我去顾府厨房吃东西的时候,那里一个婆子不认识我,所以就用筷子抽了我一下,我本来是想反抗的,但怕动手没轻没重,给你惹麻烦,就迟疑了一下,然后就被抽到了。” 一字一句,九真一假,不会让她觉得心虚,但也能让整件事的本质发生一个极大的跳跃与变化,至少,不会再因为警惕性的原因被训斥了。 果然,听了她这一番话之后,苏言止并没有什么皱眉的动作,只是看着她时,那瞳孔中倒映出她的身影,就跟一面明镜似的。 好吧,也许她只是看破不说破,果然,她的道行还是太浅了,连这个臭道士都骗不了。 第51章 内心很是不安 “我……” “咳咳咳……”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耳边便敏锐地捕捉到了屋内的咳嗽声,顾宛安醒了。 “快放开我,我要去看看宛安怎么了,她身体一向不好,你们不许刺激她。”大鹏鸟听着那虚弱的咳嗽声,变得激动起来,只是任凭他再怎么挣扎,都逃不脱苏言止的手掌心。 最终只能暂且收起浑身的脾气,讨好地道:“道长,你别把我是妖的事情告诉她,她不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是以仆人的身份待在她身边,她要是知道我是妖的话,会吓到的。” 他说着,一双鸟眼中便露出了几分颓然之势,片刻后,又低着头接着说了下来:“宛安体内有一股很强大的阴邪之气,一直在吸收她体内的生机,我虽一直偷偷帮她压制着,却也只是能够做到延迟的作用,眼看着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没了办法,只好去盗那佛家舍利子。” “原以为佛物能驱除那股阴邪之气,当然,效果是有的,但收效甚微,这小鲤鱼精的体质奇特,我便想挖她内丹再试上一试,其实我也只是没办法了才会如此,宛安于我有恩,当年要不是她我早就死了,所以我一定要救她,让她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 “你喜欢她?”听到这熟悉的好似话本子一样的情节,黎姝见准时机,插了一句嘴。 那大鹏鸟却很是收到侮辱般,目光愤然地瞪向她,讽刺道:“你这小妖,脑袋不大,怎么总装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话本子看多了?那都是虚幻的,我从始至终,只是想报恩而已。” 黎姝:“……”这咋不按套路来呢? 不对,他竟然敢编排我! 笛子一拿起,我敲。 没敲到。 目光幽怨地看着将抓着大鹏鸟的那只手往后挪了挪的苏言止,很是委屈。 “你竟然护着他!” “别闹,去看看顾姑娘。”目光轻落在她面上,正色道。 “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他!”戏精上身,瞬间变了脸色,横着手中的笛子拦在他面前,昳丽的面容上,双目炯炯有神地在他和那大鹏鸟之间来回流转。 视线颇为暧昧,接近猥琐,脑海中回想起了她看过的那本‘师兄与师弟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脸颊微微有些烫红起来。 苏言止:“……” 大鹏鸟:“……” “没关系的,如果你看上他了的话,我是不会反……” “黎姝。”淡淡的语调,平静的面容,眼神却极其犀利地盯进她的眸中,似乎有一种想要撬开她的脑袋来看上一二的感觉。 生气了。 “哈哈,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不要这么死板嘛,呀,宛安姑娘,你怎么出来了。”秒怂地转过身去,正好看到门边撑着头即将走出来的女子,眼神一亮,瞬间走过去。 不,跑过去。 “黎姝姑娘,你跟道长怎么出来了?嗯?那是什么?”顾宛安昏睡了一段时间后,神智有些不大清醒,见黎姝一张笑脸迎过来,受到感染般,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 但她的目光却没有久留在面前这张笑脸上,而是拐了个弯,看到了苏言止左手上被他提抓着翅膀,把脑袋埋在羽毛里的……‘猫头鹰’身上。 良久,都未曾移开视线。 黎姝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再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那只当鹌鹑的大鹏鸟,眸光一闪,脸上笑意越发浓烈道:“那个啊,是苏言止刚刚在墙头逮到的,还想啄我来着,就把它抓了。” “这样啊……咳咳…”习惯性地掩唇轻咳,却知道扭过头对向另一边,等咳完之后,再扭过头对着黎姝浅浅一笑,神态略带几分抱歉。 不知为何,她一接近这位黎姝姑娘,即便是咳嗽,也舒畅了许多,也许是那百花蜜的效果,又也许,是面前人的笑容让她心态变得更良好起来。 但不管怎样,她都怀抱着感激。 就像是神佛,哪怕这些对她们而言只是很虚无缥缈的人物,而且谁也不知道许下的祈愿会不会得到祝福,但有的时候,光是那份信仰,就已经让我们受益良多了。 因为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很胆小的存在,所以迷茫时我们需要信仰,无助时我们需要信仰,难过时我们需要信仰,但这信仰并不是靠神佛的力量,而是借助那一份信仰,让我们能够面对自己的内心。 然后与它面对面的交谈一次,你想要的,需要的,可以要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要感激,当然,也要懂得知足。 而她现在,就已经很知足了。 人生无常,偷得这些浮生岁月,她也曾有过放弃,只是最终,她还是在痛苦中撑了过来,不是她有多坚强,也不是她有多珍惜生命,只是不想让珍惜她生命的人失望罢了。 世间活法有很多种,往往最被瞧不起的就是为别人而活的活法,但她却觉得很好,因为如果只是她自己的话,恐怕早已无声无息地死去,真的是很没志气的话啊,但她并不想要那么多的志气,所以也无关紧要了。 清浅的眸光落在那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的‘猫头鹰’身上,她轻笑一声,语气中似有几分叹意,但又好像没有,她慢慢走上前,站到苏言止的对面。 语气请求道:“道长,能把这只‘猫头鹰’放走吗?” 她的声音淡如水,眼里的光晕却又似镜花水月般,大鹏鸟看着她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有些不敢对视地将整个脑袋缩在羽毛里挡起来,然后就听着她很是温然道: “他本就不属于这里,还是让他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吧。” 说着,竟弯下腰来用手掌轻抚他的脑袋,轻轻的,慎重的,让人心中不自觉有些慌乱。 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大鹏鸟抬起眼睛看她,面前这个女子,还是一如往日般笑的很是温柔,但他总觉得那眼里好似多了点什么。 让他有些不安。 内心很是不安。 第52章 这里不是你的归处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53章 给你脸了是不是 黎姝正为床上昏睡的人儿擦着嘴角的血渍,便见一滴滚烫的泪珠从那紧闭的眼中划落下来,隐入鬓发间,颇为悲殇。 “她看起来好难过。”心中有些轻揪,黎姝拿起手帕小心地擦去那泪痕,皱着眉头感叹了这么一句。 苏言止正把着脉,听见黎姝的话,抬头看了一眼,片刻,将视线挪到了不远处正在踱步走来走去的墨青色身影上。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那身影自然也听到了小鲤鱼精说的话,身形一僵,立马走了过来。 只是到了跟前,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再者,他也插不上手,只能眼神担忧地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儿,视线时不时落到专心把脉的苏言止身上。 半盏茶的功夫后,苏言止神色越发凝重,指尖泛起淡淡的蓝光,落在那手腕之前,心神内敛,双眸轻闭,似乎在搜寻一些什么,另一只手也快速地结着印。 一番探察之后,气沉丹田,睁开肃然的一双眉眼,对着投过来的两双视线慢慢地摇了摇头。 “顾姑娘体内的那股阴邪之气太过霸道诡异,竟能排斥我的灵力进入,无法净化,也无法驱除,关键是,灵力注入越多,那股阴邪之气便会更快地侵蚀顾姑娘体内的生机,五脏六腑的衰败迹象已经十分严重,可以说,是靠一口气在撑着了,只是现在这口气不知道为何没了,体内生机正在快速流逝,若再无救治方法,恐难活过今夜。” 他说着,有些无能为力地叹了口气。 却不知,这一番话在旁人心中,引起了多大的轩然大波。 “没了?怎么会没了呢?臭道士,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宛安向来坚强,她还说过想要看一眼夏日里的荷花呢,还有冬日里的雪梅,她那么期望,怎么可能会突然就丧失活下去的念头呢?还有,你该死的阴邪之气到底是什么!”大鹏鸟激动之下,双手直接揪起了苏言止的衣领,双目猩红地瞪着他,眼底的戾气和杀意腾腾而起。 黎姝看见,立马上前推开大鹏鸟的双手,将满目怜悯,无声包容的傻道士护在身后,这种时候他又不知道生气了,但她生气。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我们好心给你看病,治得好是我们也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治不好你就在这给我撒泼打人无理取闹,我们欠你的还是怎么滴,给你脸了是不是?我知道你心情激动,情有可原,但情有可原也不能成为你疯狗乱咬人的借口啊。”眼睛一瞪,双手叉腰,骂的越发欢快。 “黎姝,别...”苏言止轻皱眉头,看着那大鹏鸟一副失了心魂的模样,心下不忍,想要劝导小鲤鱼精别再说了,岂料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娇叱打断。 “你闭嘴。”回头一个快速但又犀利的凶狠眼神,把他未尽的话又瞪了回去,再扭过头去接着骂。 苏言止:“.....” 唉.... “不是我说你,既然人还在,那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先把人救醒再说,在这里失魂落魄,狂躁发癫有个毛用?我问你,那阴邪之气知道哪里来的不?”万物都有始终,这玩意总不会莫名其妙就进了这顾家大小姐的身体里吧? “我,不知道,起初宛安只是身子病弱,并未发现那股阴邪之气,直到三年前,宛安的身体一落千丈,时不时还会咯血,我这才发现了那股阴邪之气,但宛安一直在顾府住着,我又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宛安,按理说,不应该啊。” 大鹏鸟抓着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回忆一幕幕往事,却因为始终找不出可疑的地方,烦躁地踱步走来走去。 面色隐隐还有几分压抑的暴走之态。 黎姝看着他这副模样,状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你总不能无时无刻都待在她的身边吧。” “但是我就算暂且离开,也会让傀儡在暗中保护她。”大鹏鸟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头牵引回答出来。 “嗯,其实阴邪之气这种东西,也是可以收集的吧?”她琢磨着,问出这个问题。 这回却是苏言止点了点头,很是威信地告知道:“阴邪之气无形有色,就像毒雾一样,通常会被一些喜欢走旁门歪道的修行人士收集,不过普通阴邪之气大多是给人增加霉运,谋财害命之类,这吸人生机的,还是极其少有,且光是无法净化这一点,就值得令人深究。” “什么意思?”大鹏鸟学识不多,听着面前俩人这一唱一和的,实在有些云里雾里,再加上他此刻忧心床上昏迷之人,便越发心情焦躁,直接干脆利落地问了出来。 他没心思跟她们在这打哑谜。 “愚蠢。”见自己提醒的都这份上了,对方却还是跟个朽木疙瘩似的不开窍,黎姝嫌弃地瞅了他一眼,见他整个人跟个压抑的鱼泡泡似的,仿佛针一戳,便能嘭的一下炸了,只好用他能懂的语言跟他说道: “你怎么还不明白?既然有你的保护,那阴邪之气自然不会是自己溜到顾姑娘体内的,如此,肯定是被谁收集了,然后再通过某个人,某些媒介,再弄到顾姑娘体内去的,明白了吗二傻子?” “干他奶奶的!”话落之际,大鹏鸟一拳砸在身侧的房柱之上,拳头陷进去大半。 吓得黎姝一跳。 然后她就听见大鹏鸟一句不重复地在那里骂着脏话,有好多还是她没听过的字词。 够粗鲁,够劲爆。 “不许学。”旁边传来警示的一句。 “哦。”小嘴一撇,有些不情愿地收回了兴奋的视线。 过了小半会儿后,大鹏鸟总算把情绪发泄完了,嘴角阴冷地嗤笑一声,说着:“肯定是顾府里的人,不是顾门岩,就是他那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夫人干的,混蛋,我要去杀了他们!” “回来!” 见他果真气势汹汹地要离开,黎姝赶忙叫了一句,斥住他的脚步,忍不住又骂道:“你脑子里面装的浆糊是不是?不对,说浆糊那都是侮辱了浆糊,你这样过去把人杀了,有什么用?泄你一时心头之恨?然后呢,回来继续看着顾姑娘等死吗?” 似乎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大鹏鸟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黎姝:“那该怎么办?”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要知道,他的脑子就那么点大,但凡复杂一些的事情就会犯糊涂,更别提这件事了,所以他只能求助旁人,哪怕对方是只三百岁不到的小鲤鱼精,他这样做十分没骨气,但为了宛安,他连下跪都可以做到,更别提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了。 他想要让她活着,她必须活着! 说好了守护她一生,便一定要是一生,少一天,一个时辰,那都不是一生。 第54章 你捂着那里作甚 可偏偏这个时候,黎姝又不不说话了,只是将视线落到了一旁静思的苏言止身上,目光相碰间,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神色。 眸光一扫,苏言止直接抬手,一道蓝光急速朝屋外打去。 哀嚎声响起的同时,他也在须弥间从屋内瞬移到门外,看着那企图逃跑的妖道,指尖掐诀。 “缚妖网,快上!” 一道声音自他身后响起,苏言止看着眼前几乎是飞冲过去的缚妖网,眉心一皱,也将指尖的蓝光掐灭于无形之中。 然后看着缚妖网变幻成金色闪着电光的囚牢,将那离院墙仅一步之遥的妖道罩在了里面,动弹不得。 妖道吸取了不少妖精的内丹,所以身上的妖气比寻常小妖还要浓烈,缚妖网自然也能克他。 只是,让苏言止在意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这轻轻松松便被小鲤鱼精使唤的缚妖网。 心中几分暗叹,若师父还在世,看着这样的缚妖网,也不知是何心情,但多半也会像他这样无奈吧。 正想着,又见那缚妖网邀功似的用那幻化出来的一条金色小尾巴对着从他身边小跑过去的黎姝拼命地摇摆。 他突然也有一种黎姝当初不想认万语镜时的冲动。 这不是他的灵宝,他的灵宝不会这么的....狗腿。 “小样,还敢偷听,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抽他一鞭子。”黎姝看着在囚牢中做困兽之斗的妖道,毫不嘴软地奚落着,顺带还呸了一口。 而在她话音落地之际,缚妖网极其有眼力见地在囚牢中幻化出一条金色的周身还带着电光闪烁的鞭子,照着那妖道的后背便是狠狠一抽,顿时皮开肉绽,有烧焦的味道。 “啊!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也没怎么得罪您啊。”那妖道头发都被电成了狮子头,嘴里还喷着黑烟,果真是妖丹吃多了,不然不会受到缚妖网如此大的影响。 苏言止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清透的眸色如墨色渲染般,变得深幽起来。 隐隐还有几分怒意。 要知道,缚妖网强弱可是根据妖力的多少来定的,妖力越厚,缚妖网的威力就越大,如今这妖道不过是受了一鞭,便如此狼狈,可见他生平所吞妖丹,不在少数。 人有好坏,妖亦有,看这妖道身上所徘徊的怨气,显然是杀生成性,不分好坏,这才犯下无法洗消的罪孽,待有朝一日,怨气成魔,恐酿大祸。 “叫姑奶奶也没用,我没有你这么丑的曾孙子,真是丑到家了,说,为什么偷听?还有,你徘徊在飞仙镇不肯离去,到底意欲何为?都给我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道来,不然我就让我家小金金继续抽你,抽死你个丑八怪。”小手一晃,做了一个抽人的虚晃动作,咬牙切齿的口吻,可认真了。 苏言止踱步到她身旁,侧头看她,眼神颇为不解,“小金...金?” “是我给缚妖网取的名字啊,好听吧,你说对不对,小金金?”兴奋地解释,话尾处将头扭向缚妖网那边。 缚妖网:尾巴摇的越发欢快。 黎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语气很是骄傲自豪地回头看似乎有些异议的苏言止。 “你看,它很喜欢的。”满眼期翼,让人不忍拒绝。 苏言止看了一眼缚妖网那在黎姝看不见的角度瞬间耷拉下去的金色小尾巴,难得勾了勾唇,认同道:“嗯,是不错,你若喜欢,那便这么叫着吧。” 妖道:“.....”喂喂,你们干什么呢,别光顾着说话啊,先看看我啊,哎呦,这破网的电光怎么越发凶悍了,我没笑,真没笑! “黎姝姑娘,你还在审人呢。”一直旁观着的大鹏鸟没耐心地提醒了一句,然后受到了黎姝一个大白眼。 “急什么急,急什么急,这鸟急的,诶,听见没,哑巴了,还不快说,真想吃鞭子?丑八怪,奉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别把我惹毛了啊,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嘴里说着,视线从他炸毛的头上往下移,到脸,到脖子,到胸膛,到肚子,到....定格。 嘴角一挑,阴恻恻地笑。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不许乱来啊!”妖道非常心领会神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身,憋红着一张脸,气的就差鼻孔冒烟了。 “你放心,只要你说,我不会把你的百宝囊拿...嗯?你捂着那里作甚?” 妖道憋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个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黎姝习惯性地遇到不懂的问题就问苏言止,只是她头刚抬起,还没开口,便见那双原本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默默地移开,然后抬起右手衣袖,掩在唇间轻咳两声。 “苏言止,你不会真的生病了吧?怎么总是咳嗽?”左思右想这次没干什么错事,黎姝只能把这两声咳嗽归咎为他是真的生病了。 眉心一拧,很是忧心地想要探起小手摸摸他的额头,却被站在她身侧的道长有些慌措地躲开。 而她探过去的小手手腕,也被对方隔着袖口抓住,慢慢放下。 “无碍,正事要紧。” 对上面前这双清亮懵懂的眼眸,苏言止略显仓皇地移开视线,所幸他刚才想着的训斥并未说出口,不然... “苏言止,你耳朵怎么红了?”旁边传来一声诧异的询问,苏言止眼神越发闪躲,没了平日里的沉稳端正。 但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心底念了两遍清心咒后,便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不迫。 目光一凝,落到了缚妖网中正在暗中做小动作的妖道身上。 “缚妖网专克妖邪之物,你虽非妖,但身上妖气和杀戮之气过于沉厚,你若再轻易出手,缚妖网反噬给你的力量,将是以十倍叠加。”平静的嗓音,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但就是能感受到几分威仪。 自是不敢当成玩笑话来轻视。 妖道手中的小动作也忌惮地收回去,十倍的反噬,若是真的,他可能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便会被抹杀的渣渣都不剩。 就算魂魄遗留下来。 目光警惕地挪到苏言止身边那个红衣小姑娘身上,她手里有锁魂链,不得不防。 “看什么看,还不快说,欠抽是不是?小金...” “别别,我说我说,其实是这样的,我最近在炼丹,刚好需要一颗...嗯...千年鸟妖的内丹,刚好听说飞仙镇有只大鹏鸟妖,便过来碰碰运气,碰碰运气。” “想要我的内丹,你倒是好大的口气。”旁边,大鹏鸟轻嗤一声,眼神怒中带着几分轻视,想来他觉得这妖道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才会如此不屑。 第55章 抽不死这丑八怪 黎姝看了他两眼,心中叹息,果真是蠢笨又傲气,殊不知,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阴沟里翻了船,指的就是这些轻敌的傻蛋。 殊知,若所有的输赢都能以正面相敌来解决,那就不会有阴谋诡计这个词了,看那妖道状似求饶,实则晦测的眼神,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这死鸟竟然还指望人家跟他正面杠? 也就只有他这个没脑子的才会认为别人会这么做。 实在没眼看下去,黎姝将视线收回来,继续落在那妖道身上,却见苏言止自她身边上前一步,刚好挡了她一半的视线,疑惑抬头望他,但见他满面肃容,又恢复到那严谨正然的模样。 “你在顾府多日,可有察觉那顾老爷有何异常?”他开口询问,目光锐利锋寒,像是透过对方的瞳孔盯入到他的灵魂之中,带着洞悉一切的犀利。 妖道眸光闪了闪,莫名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但很快,他便嬉笑道:“离尘子道长这是何意,顾老爷?你该不会是怀疑那股阴邪之气是顾老爷亲自下到他亲生女儿的身体里去的吧?” 先前屋内的对话妖道听了不少,所以联合其中,自然就想到了离尘子询问他这个问题的理由,但他有什么义务告诉他呢?屋里那个人是生是死与他何干。 心中一片冷血,正假笑着,背后便是一鞭抽来,痛的他整个人闷哼一声,蜷缩着跪在了地上,而那鞭子却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往他身上抽来。 耳边,是那红衣少女鼓舞的叫声,“打他,对,用力抽,抽不死这丑八怪!” “.....” 眸中闪过几分戾气和杀意,妖道恨不得直接扭断那小妖的脖子,但他现在被缚妖网困住,不得不低头求饶。 “别打了,哎呦,姑奶奶,我错了,我说,我说还不成嘛。”妖道躲那鞭子躲的有些狼狈,身上的衣袍也被抽的支零破碎,露出带血的肤色,难看的要命。 黎姝皱着眉将视线落到苏言止的脸上,洗洗眼。 又是两三鞭抽下去,黎姝这才慢悠悠地抬手让缚妖网停下来,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妖道,很不耐烦道:“说吧,磨磨唧唧的,再耍小心思抽不死你。” 凶狠地冲着那边努了努嘴,看着妖道畏畏缩缩的神情,真心觉得反胃。 到了现在,也还是在装。 “那顾老爷就是一个凡人,我在顾家平时都是由奴仆招待,很少见到那顾老爷,所以真没觉得什么异常。”妖道见黎姝视线,为难地张了口,语气却很是诚恳,几乎都要哭出来的那种。 黎姝默默地扭头看了一眼陷入沉思中的苏言止,漫不经心一句:“如此废物,要不还是杀了吧,留着也占地。” 说着,妖道便感觉那缚妖网幻化成的囚牢开始慢慢缩紧,那些电光闪闪烁烁,若是真的全部碰到他身上,可想而知有多厉害。 而这濒临死亡与痛苦的过程,最是叫人害怕与绝望。 眼看着那囚牢离自己越发近了,而那边站着的三人似乎未见此景一般,一个是不在意,一个是纵容不在意,还有一个,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 思绪间,妖道迅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目光如同救命稻草般投向那红衣小姑娘。 再不敢生什么小心思。 “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那顾老爷是有点异常,有异常,啊,姑奶奶,你先让这网离我远点可好?”从腰间百宝囊中掏出的法器未护他片刻,便被电光击成了两半,妖道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雪。 害怕到了极致。 此次来取这大鹏鸟的妖丹本就是为了炼一种可以延续人寿命的丹药,可想而知,他有多惜命。 既然还有生机,自然要为自己搏一条出路。 “好,你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也就不用再说话了。”小手一抬,缚妖网散开些许,给了那妖道喘息的空间。 妖道面上惊慌未退,似是想到什么,又添上了几分尴尬,但碍于现下处境,他还是咬了咬牙,说了出来。 “那天我正在顾府后花园的假山中与一...婢女戏耍,情到浓处....” ..... “哎呀,道长,你坏死了~”缠绕在妖道身上的婢女小春是顾门岩安排服侍于他的丫鬟,略有姿色,此刻意识朦胧,眼神呆滞,明显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 妖道半抱着她,任由她双手环绕着自己的脖子,呼吸粗重地咬上她的脖颈处,正蓄势待发间,不远处传来脚步的声音。 他选的这处假山是靠近顾府后花园最角落处的,是一处死角,平日里也少有人经过,这会突然听到这一阵脚步声,顿时整个人便僵住了,而他动作顿停,原本双腿缠绕着他腰间的少女立马欲求不满地叫了起来。 “道长,你干什么嘛~”娇俏的声音似嗲似怨,立马勾起了妖道心中的邪火,但他还顾忌着那脚步声,便抬手将怀中少女一刀劈晕。 要知道,他在顾府可是顶了那离尘子道长的名号,平日里就算是此等苟且之事,也得先将人用咒法蛊惑住,等一觉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即便因身上痕迹有所察觉,但怎么也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所以,绝对不能被旁人发现。 脚步声越发接近,妖道不敢乱动,只得维持这个姿势,目光投过怀中少女身后的假山微小缝隙向外面看去,正看见顾府老爷从那边走过,怀里还抱着一只红色的狐狸。 但他并未有所逗留,而是继续往前走去,那边他记得,是顾府的后门大院。 “当时,我记得顾老爷怀中的红狐好似看了我那边一眼,但因为我感受不到它身上有任何妖气,便也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想,却是有些窦疑,那顾老爷看向那红狐的神色,分明是一片痴迷,若是普通未开灵智的小狐,又怎会让凡人产生这样的情感,定是一只蛊惑人心的狐妖,才会如此,只是不知为何,那狐妖身上的妖气竟让人察觉不出。” 他说着,脸上的神情也跟随他的话语,变得疑虑起来。 “狐狸?红色狐狸?”大鹏鸟急切的声音打断了黎姝想要开口询问的话,眉尖一挑,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妖道点了点头,顺从道:“对,对啊,是一只红色的狐妖。” 大鹏鸟走到缚妖网前,瞪着那妖道,见他神色,并不像说谎的样子,便回头,看着黎姝她们,咬牙切齿道:“是她,一定是她!那只该死的狐妖!” 第56章 我的小酥酥啊 苏言止眸色一深,看向他“是谁?” “九尾,一定是她,当年我初下凡尘,她便纠缠于我,后来,我与一条渡劫的黑蛟打架,受了重伤被宛安捡到,便一直陪在宛安身边,岂料九尾嫉恨心重,且占有欲强烈,哪怕我当时已经拒绝了她,她也保证不再打扰于我,却还是见不得我身边有其她女子,当时的宛安不过是一个孩子,她都能下得了毒手。” “我当时便与她打了一架,两败俱伤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原以为她是放弃了,没想到,却是潜藏在顾府,还蛊惑了顾门岩。” 说到后面,他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她到底想干嘛!到底想干嘛!”手中长剑往旁边一划,不远处的一棵树轰然倒地,只余下一个偌大的木桩。 黎姝:“.....”啧啧啧,自古红颜祸水,没想到也有男颜祸水,不过这也就证实了她一个猜测,就是顾府湖底为什么有妖气的原因。 狐狸精啊,倒是很久没有看见夙桃那只野狐狸了。 青丘,声乐交错间,是一片歌舞升平,大长老严松一进来便看到这副糜烂的景象,顿时气的杵了杵手中的权杖,然后目光怒视顶座白色软塌上一副慵懒姿态,斜斜倚靠在玉枕之上,穿着一身松垮红衣,被几名妖娆狐族女子环绕在其中的男子。 “君上!”他气的胡子都快翘了起来,看着还在跳舞的几名狐女,立马挥了挥权杖,“滚,都滚出去,咳咳咳...” 嗓子扯的太高,便是一阵气喘的咳嗽声。 “是,大长老。”见老者怒意十足,那些小狐妖们战战兢兢,赶忙退了出去。 “哎呀,别走啊。”白色软塌上的红衣男子有些不满地扯了扯右肩划落的衣领,将那一方雪色的肌肤和性感的锁骨通通掩盖上,而后揉了揉仅用一根红色发带随意绑着的头发,颇为无奈地从软塌之上走下来。 赤脚落在玉石铺就的地板上,叮铃一声,纤细的脚踝处那两颗被红绳穿过的金色小铃铛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他勾唇一笑,走到严松面前。 “大长老,你把她们都叫走了,你来陪我玩啊?”他单手环胸,右手散漫地支着下颌,凑前身子,眯着一双丹凤眼去看面前气的满脸通红的老者,片刻,噗呲笑开,带笑的眉眼衬着左边眼角处那颗赤黑色的朱砂痣越发妖娆妩媚。 “你,你,君上!”指尖颤抖地紧握着手中那根权杖,见面前人还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甚至还当着他的面懒散地打了个哈切,严松恨铁不成钢地再次杵了杵手中的权杖。 咔嚓一声,权杖底下的玉石裂开几条细小的缝隙。 夙桃斜眼一瞥,瞧见那裂缝,如桃瓣般浅红饱满的嘴唇抿了抿,转过身,往他那方软塌走去,权当没看见。 “君上!”严松见他如此,气的又是杵了杵手中的权杖,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夙桃斜倚在软塌之上,骨节分明的右手微微屈着,撑着半边脑袋,薄如轻纱的衣袖垂落肘间,露出白皙如玉的一节手腕,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还有那泛着迷人光泽的眼眸,无一不张扬着魅惑与优雅,让人移不开视线。 “大长老,我有点想我家酥酥了。”睫羽轻眨,很是轻佻,眸中却是一片清澈纯良之色,妖里邪气的,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严松一把年纪了有时候还是会抵挡不住他家君上这炉火纯青的魅术,所以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一方软塌之上已经没了那红色的身影。 “夙桃!”严松气的把向来心爱的权杖都丢了出去。 竟然对着长辈用魅术,实在是,实在是。 不成体统! 不过他这魅术倒是越发精湛了,竟能在他有所警惕之下,惑住他片刻时辰。 不对,现在该关注的是这个吗? “来人,快,快去把君上追回来!” 已经远在青丘之外的夙桃.... “酥酥,酥酥,来看看我的小酥酥在哪~”白皙的指尖幻化出一只银色的蝴蝶,在他跟前环绕几圈后,便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酥酥,我的小酥酥啊~”嘴里哼着自编的小调,跟着那蝴蝶,往前走去。 “啊切!”似是有所感应般,黎姝打了个超大的喷嚏,总感觉这风,有点子凉凉。 但这都快入夏了,本不该如此啊。 “冷吗?”旁边传来一声轻问,黎姝扭过头去,看了苏言止一眼,摇了摇头。 “可能是哪个家伙在想我。”她嘻嘻笑着,未见她面前男子轻皱的眉眼。 “莫要如此轻佻。”当头一记训斥。 黎姝:“.....”这也不行? 算了算了,懒得与他计较,他说他的,我做我的便是。 “诶,那边那只鸟,晚上跟我们去顾府溜达一圈呗?”她探头,冲着站在缚妖网那边散发戾气的男子叫道。 “去顾府?”大鹏鸟神经反应慢成乌龟地歪了歪头,未等他询问,黎姝便猜透他此刻心思地啧舌道:“你咋这么笨呢?既然那九尾狐妖对你因爱生恨,还蛊惑了顾老爷,那你宛安姑娘体内的阴邪之气很有可能就是她交给顾老爷,然后通过某种媒介下在宛安身体里的,所以,我们要去逮那只狐妖,明白没?” “那为何现在不去?”大鹏鸟紧接着就又是一问。 黎姝碍于身旁盯梢似的眼神,勉强保持得体的微笑,耐心解释道:“打草惊蛇,蛇跑了怎么办?你见过哪个小偷青天白日去人家家里偷东西的?” “九尾是狐狸,不是蛇啊?还有,我们也不是小偷啊。”睁着一双不甚理解的眼睛,专注地看着黎姝。 黎姝立马挽起袖子,想要冲过去揍他一顿,奈何后脖领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地扯住了。 只能抓狂地挠着半空。 “你别拦着我,我非要去剁开他的脑壳看看他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简直是对牛弹琴,不知所谓...”巴拉巴拉一堆骂人的成语。 苏言止本已准备的训斥听了她一番不带脏字的骂话:“.....”书没白看。 但拦还是要拦的。 抬手摸了摸身旁这颗小脑袋,苏言止安抚地放柔了嗓音。 “乖,别闹,正事要紧。” “那我先打他一下再正事要紧。”不甘心地继续往前扑腾。 “不行。” 第57章 鸭脖都忘啃了 “小金金,抽他!”眼珠子一转,黎姝非常机智地朝缚妖网叫了一句。 狗腿的缚妖网立马伸出一条带电光的鞭子照着那站在它面前的后背猛的一抽。 大鹏鸟灵活地避开,却也是万分惊险,后背的衣衫都破了一条口中。 但他还是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怒了那只小鲤鱼精,要让她如此凶狠地对付他。 “你干什么!”他气愤地瞪向小鲤鱼精,嗓音拔高,表示自己的不满。 黎姝却是平静下来,眨巴可爱的双眼,纯良的小脸无辜地看向他:“没事,这妖道怎么办啊?” 最后一句话,却是看着苏言止问的。 苏言止回视她一眼,未言,却是在空中以指画下一个蓝色的符文印记,手腕一抬,再按于地面。 蓝光乍现,自他周身开始浮现一个浅蓝光芒的符阵,阵式上有着极其繁杂的纹理,震动着地面的草屑石子都飞扬起来,苏言止负手站在阵中央,双眸紧闭,似是在感受一些什么,挺拔的身子好似一棵长着悬崖壁峭的长柏雪松,哪怕四季更迭,严寒酷暑,也无法让他弯下腰来。 黎姝突然就静下了心来,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那样一种感觉,只要她还在这个道士身边,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只是,他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个瞬间,跟她一样,迫切地需要一个倚靠呢?就不会...感到孤寂吗? 神色一愣,仿佛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冒出这样的念头,黎姝一把拍走脑子里多愁善感的小人,苏言止会孤寂?开玩笑。 兴许人家就是喜欢安安静静的呢。 自以为是。 心中默默怼了自己一句,瞬间情绪豁达了,而这边,苏言止脚底下的符阵也开始出现了异样。 一颗颗小米粒似的浅蓝光团从阵法中飞浮起来,让她有片刻想到了糯米花,香香的,甜甜的,脆脆的,抓起来轻飘飘的,味道好极了。 吸溜.... 默默掏出一只烤猪蹄啃啊啃,解解馋。 不远处,大鹏鸟的视线被黎姝吸引过来,眉头皱的死紧,似乎还有些嫌弃,但在他忍不住想要脱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脚下的地面一个震动,他立马稳住身形,以防摔倒,同时视线也被重新吸引回苏言止那边。 黎姝看了一眼啃了一半因为地面突然震动而掉在地上的烤猪蹄,小嘴一扁,正要发脾气,但视线瞥了一眼苏言止那边,那专注认真的表情,眸光一闪,默默从芥子石里再掏出一根卤鸭脖啃,只是这次她学乖了,边吃边注意苏言止那边,以防有什么新的动向,让她再次揪心。 不得不说,她很有先见之明,因为在她啃下一口鸭脖之后,空气中突然狂风大作,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也在瞬间阴沉下来,有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缚妖网中,那妖道脚下,也出现了一个跟苏言止脚下一模一样的符阵。 那妖道似是察觉到什么,突然骂骂咧咧起来,神情更是惊恐之中带着狰狞与扭曲,完全暴露出他本来的模样,可缚妖网也不是吃素的,哪怕他挣扎的再厉害,也是控的他死死的,慢慢的,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沉厚的黑气。 “我要杀了你们!”刻骨的怨恨自他口中说出,却与他先前的声音有些微差别,似乎还掺杂了几分女声。 黎姝都快惊呆了,目不转睛盯着,手里的鸭脖都忘了啃了。 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符阵,跟记忆中见过的一种招魂阵很像,但又有些天差地别,毕竟她见过的那个只能招来一两个小鬼之类的,而这个符阵,好似是将这妖道体内的多种妖丹怨气释放出来,但有着缚妖网的镇压,也只能在里面溜达。 一放一囚,控制的非常之好。 看着妖道那身皮囊好似装了七八只老母鸡的麻袋一样,开始从里往外撑的样子实在是辣眼睛,特别是他抽搐的嘴角,口中一会出现一个声音,跟蛇精病一样。 最关键是他的鼻孔,耳朵,眼睛处,都开始钻出一团团黑雾,这些都是被他吞噬的妖丹的主人残留在上面的怨恨之气,有主人的半分意识,往日里都被妖道想了办法压制在体内无法作乱,此刻被苏言止故意放出,第一反应便是向挖他(她)们妖丹之人报仇。 一个,两个,三个.... 黎姝百无聊赖地在心里数着那些黑团团,数到最后,眉头皱了起来。 缚妖网因为不想那些黑团碰到它便消灭了,便将自个幻化的牢笼扩大了一点,可那妖道体内的黑气还在不断钻窜出来,随意一扫,已有三四十的量,大多还是那种小黑团,只能说明妖丹的主人修炼时期还短,妖丹太小,很有可能还是小孩子都下手了。 “混蛋!”大鹏鸟看的眼眶都红了,拳头紧握,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 黎姝目光短暂落在他身上,然后移开,眸色渐深,陷入到沉思之中。 这些妖丹怨气中很多味道都是一样的,可妖界中但凡一族妖类,必有几位修为高深的长辈领袖,这妖道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厉害的样子,不应该啊.... 脑海中灵光一乍,脸上笑意顷刻敛尽,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但,若真是那样,恐怕事情远远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抬手,指腹轻轻按揉了两下太阳穴,她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地面,颇为头疼。 这抓个大鹏鸟咋事这么多呢,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待在道观等苏言止走了她再自个偷偷溜出去耍上一耍,那不香吗? 跟在苏言止身边连句脏话都能绞尽脑汁地选最文雅的那种方式,实在憋屈,关键这都出来了,他时不时还要盯着自己看书,学习,真是,干脆把她做成一只糖炒鲤鱼算了,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她又不是凡人,还要科举中状元,光耀门楣之类的,做为一只孤家寡鱼,平日里衣食住行都有小弟准备,吃喝不愁的,而且,她也没打算跃龙门,得道成仙,学那么多东西干哈子呦。 打架时候打得过? 嘁...是逃跑丢了你的面子了,还是抱大腿显得你难看? 第58章 水灵灵的嫩白菜 鱼生在世,就要懂得灵活变通,这才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正想着,那边妖道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长叫,整个人跟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一张皮滑落在地面。 黎姝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那些随着妖道死去而慢慢消散的黑团落在她的视线之中,除了些许的怔松,更多的是坚定了她心中的猜测。 还真是,灭了一个族啊.... 哪家妖族这么弱鸡,竟然能被这样一个妖道给灭了,真不知该是同情,还是惋惜。 “好了。”正出神间,耳畔传来轻哑的一句,阴云消散,风止阵收,那个从来都是穿着一身墨白色道袍的道士侧对着身子,用一双如古井般,泛着浅浅波澜涟漪的眼睛凝视着她。 那一刹那,黎姝心脏突然有些紧缩,莫名有些畏缩。 出自本能的害怕,想要后退,却理智地忍住了。 面色不改,只是原本想要扬起的笑容却始终笑不起来,心跳越发急促,她想她现在的脸色肯定有些过于白皙,但她肤色向来如此,应该不会被察觉出什么吧? 毕竟苏言止待她也算不错,护她的时候也是从不迟疑,但她却奇里奇怪地对人家产生害怕的心理,实在是有些狼心狗肺。 但,通常以宽厚显仁,慈悲为怀为济世之本的道士,是会这么将人折磨致死的吗? 先不提其他,就站在道修的角度,即便这样消除妖道体内积压的怨气是为最妥帖的方法,但她见过的大多正派道修,都是干脆利落,即便逝者生前有多十恶不赦,但灵魂到了地府自有惩处,何必生前再再过多折磨? 这样听起来有些道貌岸然,但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样,她偶尔遇到这样的道修,也都不必躲闪。 因为人家慈悲啊,最多给个警告的眼神就完事了,她记得她还撩过一个劳什么子宗派的大师兄,当时正好碰到那个宗派的大师兄带着一群‘嫩白菜’历练,那一个个长的,水灵灵的,老夫的少女心,顿时就按捺不住了,虽然最后被那个劳什么子的大师兄从客栈中丢了出来,但便宜也没少占。 就是如此,人家也没对她怎么样,不过耳提面令地说教了她一顿,但那些正派小白菜,就连骂人都是规规矩矩的那种,一个脏字都没有,所以落在她耳里,也就不痛不痒了。 如此想想,像苏言止这样的,实在少数。 要知道这怨气吞噬的过程,所承受之人会经历的痛苦不亚于削肉剔骨的凌迟之痛,看那只剩一张人皮就知道,里面的血肉骨头都被怨气吞噬的一干二净了。 最重要的是,怨气吞噬之时人还是理智的,那种亲身体会到自己的血肉被一点点吞噬掉的感觉.... “黎姝?”察觉到面前之人的出神,苏言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双澄澈的眸中有着能够海纳万物的温和容忍,但目光所及之处,偶尔划过的流光,却是万般的沉寂。 “嗯?”恍惚地抬头,下意识回应,对上那双仿佛已经洞穿她所有心思的眼眸时,黎姝有些呆愣地看了许久,直到那边缚妖网朝她飞了过来,缠上她的肩头,这才迟钝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扯了跟她撒娇的缚妖网递给站在她面前的苏言止。 “给,你家的。”她笑的明朗,仿佛刚才一直困扰着她的胆怯之心已经在无形中化解了一般,梨涡浅显,娇糯的嗓音,露出的一口小白牙更是可可爱爱。 嘛,反正杀的是该杀的人,就不纠结怎么死的事情了,至于深谋远虑之类的,反正她也就找个饲主,哪天要是不爽意了,随便甩了再去找过一个便是,总归一开始也是她自个赖上苏言止的,兴许她要走,这家伙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嗯....心里想想可以,但要是表现出来,她会不开心的。 “你,”苏言止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坦然,明媚如春光的少女,看着她嘟着小嘴凶着手中扭来扭去非要缠回她身上的缚妖网,眼底划过几分茫然,似乎黎姝前面的动作和神情还在他的预料之中,可这会儿,却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她,不怕吗? “嗯?怎么了?”见面前人言语间有迟疑之态,黎姝疑惑地看着他,想要将他的神情看的更清楚一些,却见他突然转过身,往妖道残留下来的衣袍人皮那走去。 边走还边回着她的话道:“没什么,缚妖网很喜欢你,就先放在你那吧。” 说话间,已经抬手将那些衣袍人皮连同那百宝囊一同用炽火烧掉。 “欸,等...”黎姝来不及阻拦,只得在心底惋惜一下。 也不知那百宝囊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就这样烧掉了,多浪费啊,至少得让她搜刮一下再说嘛。 苏言止回头,无奈地看着她,却也没说什么。 妖道百宝囊里的东西多为阴邪之物,还是不要让小鲤鱼精触碰的好。 缓步走回她身边,看了一眼重新缠回她肩上的缚妖网,便对上她的视线说道:“晚上我与大鹏鸟前去暗探顾府,你留在这里,拿着这个药,每隔一个时辰给顾小姐服用一粒里面的丹丸,护住她的心脉,等我们回来,乖乖的,别胡闹,可好?” “不要,我也要去。”虽然苏言止的语气很是和煦,但黎姝向来是欺软怕硬之徒,越是如此,她反而越是蹬鼻子上脸,没办法,她本来没勇气的,是苏言止的态度给了她任性妄为的胆子。 而且... 想到湖底闻到的那股妖气,黎姝眸光闪了闪,下颌微扬,越发强硬起来:“对于宛安姑娘来说,此刻还是让这只傻鸟陪在她身边最好,而且,苏言止,你确定一定肯定放心让这只冲动鲁莽呆头呆脑的大鹏鸟陪你一起去?你就不怕他到时候见了那九尾狐妖二话不说就直接冲过去跟人家打起来?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危险呐...” 尾调刻意拉长,说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丝毫不顾及大鹏鸟还在不远处恶狠狠地瞪着她。 苏言止沉默地看着她,也只有这种时候她会跟自己有理有据地讲道理,虽然讲的都是站在她自个角度考虑分析的歪理,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只是,她就如此肯定,自己要比那大鹏鸟好到哪里去? 第59章 没名没分不合适 不想打击她的自信心,以免她又在跟前泼皮耍无赖,苏言止将视线移到了朝他们走近的大鹏鸟身上,正待开口,又被旁边之人插话。 “欸,小子,你就这么放心把你的宛安姑娘交到我手心,你就不怕...”阴恻恻的笑容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内心更是摇摆不定的很。 “我留下来,你们去。”大鹏鸟拉着一张脸,瞪着黎姝的视线就没挪开过,他虽然反应总是慢半拍,却也不是傻子这小鲤鱼精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他听的很清楚,虽然他很想亲自把九尾逮住,但对他而言,宛安的性命比一切都重要。 他绝对,不会让宛安跟这只小鲤鱼精单独待在一起! “嘛,你看他自己都说了要留下来,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苏言止,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小脸一转,笑容如灿烂花开,简直不要变的太快。 苏言止皱着眉头看着她,“怎么又饿了?刚才不是在吃着吗?” “那些都是零嘴,我要吃饭,吃饭!”跺了跺脚,黎姝撅着一张小嘴,拉着面前人的衣袖,娇滴滴可怜怜地撒着娇,颇有一副不答应便要就地打滚的姿态。 视线默默地往下面看了看,那扁平的肚子让苏言止百思不得其解,这都吃到哪里去了? 心中疑惑,却也被缠的头疼,只得点头应道:“那便先去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右手拽了两三下,这才把被面前少女紧拽的衣袖扯了回来,好生抚平上面的折皱,视线朝大鹏鸟看去,“可否借厨房一用?” 从进来这个小院之时他便观察到了主屋旁边带着烟囱的小屋子,外面的木窗下还挂着两串辣椒,定是厨房无疑。 “你们随意。”大鹏鸟脸色依旧不好,但对苏言止的态度却要比黎姝缓和不少,话毕,便将目光转到黎姝身上,投在她手中的瓷瓶上,伸出手去,冷言道:“药给我。” 神色几分紧张,似是很怕面前这活泼好动的蠢鱼不小心把瓷瓶摔碎了,那里面可是宛安的救命丹丸啊。 “凶什么凶,木头疙瘩,喏,拿好了。”将手中瓷瓶递过去,黎姝看着眼前这大鹏鸟双手往前小心翼翼捧好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愣头青子,撩拨了一颗春心尤且不自知,还傻了吧唧地用自己的方式对人家姑娘好,殊不知,这样的报恩方式,对人家姑娘而言,最是折磨。 若是不喜,当及早说出,也免得人家芳心错放,徒惹伤悲,或者一开始就幻化成女子的模样陪在人家身边,便也没有那么多悸动了。 但若真的能想的到这些,那傻鸟也就不是傻鸟了,兜兜转转,繁繁杂杂,该纠缠的缘分还是会纠缠在一起,只是结局的喜悲,却是无法预料的,她做为一个旁观者,怄气也好,恼怒也罢,都无法真正体会局中人的心境。 所以.... “欸,傻鸟,在凡人眼里,是只有夫君才能有资格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的,一辈子保护她,是夫君才有的权利,你若只想报恩,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便离开吧,毕竟,人家姑娘往后也是要嫁人的,会有别的男子代替你保护宛安姑娘,也就不需要你了,而且,你这没名没分的,也不合适。” 她说的几分随意,但那双漆黑的眸中却忽然荡起细碎的光芒,凝重,又含满笑意地盯着那伫立在门槛处迟迟未迈进去的背影。 凡事点到为止是为恰好,她所能做的,也就是撕开某些人的自欺欺人罢了。 虽然有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也不错,但该清醒的时候,还是要清醒的面对一次,不然留下的遗憾,埋在了过去,却填不满未来,无奈又悲哀。 杏眸微微眯起,不知道想到一些什么,她顿时心情就有些不爽利了,这种情情爱爱的果真扰人的紧,还是灵宝跟美食还有男色,最称她心意。 说到美食... “苏...”浅浅笑靥沾了温暖阳光,她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道士,却见他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目光淡然坦诚,只是这一望,却直直看进了他的眼睛深处,仿佛古老的沉香木,带着沉重厚然的气息,让人心绪无端宁静,却又有些无法言喻的慌乱。 他总是喜欢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一言一行,然后暗自揣摩,觉得不对的,便提醒一二,训诫两三,其它更深沉的,则是如滴水成池般积淀在心中,无人可窥,他也不说,表面上依旧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温和的时候温和,时不时对她几分轻纵,却也还在掌控之中。 “怎么了?”见面前的小鲤鱼精忽然愣神,苏言止敛了一半眼帘,清浅的目光垂落在她的脸上,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不是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小馄饨。”几乎脱口而出,与此同时,还有她咕咕叫的小肚子。 苏言止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到她扁平的小腹上,却被一双小手捂眼。 “不许看,不许看,非礼勿视。”羞红着一张小脸,踮起的脚尖有些踉跄,好在腰间及时搂上一只大手,将她的身形扶稳,但也是稍纵即离。 “好了,别闹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这样,早就习惯了。”说这话的时候,苏言止的唇畔微微染着清浅笑意,如风如素,温和且无奈的嗓音,恍若江南小镇中初初迎来的第一场春雨,细绵轻软,拖着几分飘渺的语调。 黎姝不仅贪念男色,其实也是个妥妥的声控,所以,哪怕苏言止的话语不称她心,但只要声音好听,即便是毒舌也可以听成宠溺。 啊...心动,好想咬一口。 掌心有些细痒,好似是被面前人的睫毛扫到,黎姝看着眼前这张被她蒙住上半张脸的面庞,棱角分明的五官,直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红色的嘴唇,如桃瓣般光泽饱满,若是再沾上几滴露珠,一定更加诱人。 凑前一点,再凑前一点,就要咬到了。 第60章 好想,咬一口 咫尺距离,手腕被抓住,拨开,清透中带着几分迷惑的双眸怔愣地看着他眼前这张放大的小脸,似乎有些茫然,但很快,他便皱起了眉头,神色间多了几分肃然严厉的气势。 “你要做什么?” 被抓了个现场的黎姝心虚的紧,但她向来懂得审时度势,于是... “我刚刚看你脸上好像有一丝污垢,就想凑近些看看是不是,好帮你弄掉。”她说的一本正经,眼睛里面没有丝毫龌龊的颜色,纯澈如溪,好似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 而有了前车之鉴的苏言止也只是犹疑了片刻,便选择了信任于她,单手抵着她的额头将彼此之间的距离隔开好大一段后,这才看着她道:“走吧。” 话毕,便朝着小院厨房的位置走去,黎姝站在原地小手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斜眼看苏言止走到几米外去了,立马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苏言止,原来你也会做饭啊。” 正想夸赞几句,便见前面正不紧不慢走着的身形突然顿了下来,哪怕她已经急刹车,却还是撞了上去,那坚硬的后背,她非常怀疑他衣衫里头穿了块铁,也是故意停顿,就为了治她的莽撞。 揉了揉酸痛的鼻子,不用看,肯定红了。 “你干嘛?”怨念地瞪他一眼,却见面前的人突然转过身来,对着她有些不自然地提议道:“要不,还是去外面酒楼吃点东西吧?” 嗯哼? “你不是说你会做吗?”看着眼前这张眼神有些闪躲的清俊面庞,黎姝笑的没心没肺,不,是幸灾乐祸。 苏言止立马收起外泄的情绪,恢复了那平静无波的表情,理所当然道:“幼时会,但自十五岁那年辟谷后,便再没有做过了,恐难合你口味。” 黎姝:“.....”十五岁辟谷,她十五岁那年在干嘛?嗯....算了,别提了,没脸。 但她真的很好奇苏言止的厨艺。 于是.... “你做吧,我不挑的,真的。”眨巴眨巴眼睛,期待的目光几乎化为凝质。 苏言止有些为难地看了她几眼,最后还是没敌过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思量片刻,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吧。”一碗馄饨,应该不难做,想一想还是能记起步骤来的。 如果此刻苏言止的师父还在的话,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及时拦住某只小鲤鱼精不要命的试探之心,可惜他不在,所以... 半个时辰后,黎姝看着眼前这碗面不像面,疙瘩不像疙瘩,馄饨不像馄饨,还飘着一层让人腰间小肥肉有些颤颤的厚油的不明物体,拿着一双筷子,咽了咽口水,举棋不定。 不,是胆颤心惊。 这什么鬼? 我现在说去酒楼还来得及不? 似是察觉到她的心思,苏言止用从袖中掏出的帕子坐在一旁细致地擦着手上沾染上的面粉,抬眸一眼,见她如此模样,便是掺了几分凉意的严苛语调。 “不许浪费食物。” 端坐在厨房的小木桌前,黎姝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面目全非的灶台,觉得苏言止说这句话分明是有歧视,但叫人家做的也是自己,如今‘馄饨’做好了,要是不吃,浪费人家一番辛苦不说,她敢保证,苏言止一定会非常生气,生气到,之后可能会见缝插针地给她布置课业。 “我觉得,这馄饨既然是你做的,总不好一口都不让你尝,这样吧,本姑奶奶就大发慈悲,赏你这第一口的荣光。”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勺子已经递过去了。 苏言止:“.....” “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黎姝几位肉疼地看着那勺中的馄饨,似乎还有些舍不得,如此忍痛割爱的模样,实在是感天动地。 苏言止:“.....” “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厨艺,就好像我相信你一样。”见他迟迟未张嘴,黎姝将勺子往前再递近些许,几乎快要碰到他的唇瓣,然后继续用眼神鼓励他。 满满的都是信任啊。 苏言止:“.....”为何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既视感。 终究,还是轻阖眼帘,低头吃下那还算完整的一个小馄饨。 表情有瞬间的扭曲,但顾忌眼前还有一双铮亮的眼睛盯着,最终还是忍住,面无表情地吞咽了下去。 紧接着,用视线示意黎姝注意她眼前的那碗馄饨。 “吃吧。” 黎姝:“.....”嘴角微抽,拿着勺子的小手轻颤,看着眼前这张不动声色的脸庞,上下后槽牙磕了一下。 算你狠。 勺子碰上那浮在表面的油水,黎姝瞬间泛起了一股恶心感,她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厨艺,当年苏言止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试图再挣扎一下。 面前的中碗便被旁边伸过来的手掌移端了过去,勺子也被从手中拿掉,怔怔地看着他这些动作,本以为是好心放过她,不料... “不是饿了吗?来,张嘴。”一板一眼的态度,还有递到她唇边的勺子。 黎姝:“.....”心中一边扎着小人,一边‘乖巧’地接受了苏言止这难得的投喂。 最终,一碗馄饨下肚,感觉舌头跟肚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心中暗暗感叹,只有这一次,她是绝对不会再让苏言止下厨房了,太难吃了,恶心,想吐,但看着面前人满意的眼神,她相信她现在只要露出一点点反胃的迹象,都会被非常担忧地‘关照’一番。 那些苦了吧唧的药丸,简直就是第二重折磨。 念此,就算再难受,也要强颜欢笑。 “不好吃吗?”偏偏面前人却没有打算这么容易放过她,明知故问地询问。 黎姝还能怎么办,吃都吃了,当然是:“好吃。”了。 继续强颜欢笑。 苏言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恶趣味,明知不对,但看着面前这张故作坚强的小脸,便想再逗弄一下。 唇角微扬,很是温馨的弧度。 “既然好吃,那下次再继续给你做吧。”他说着,目光实质地落在面前这张小脸上,果然看到了那一瞬而逝的僵硬感,还有那双陷入呆滞的眼眸。 简直不敢置信的模样,让他眼里的笑意更深切了些许。 抬手,抚平小鲤鱼精头上翘起的一缕呆毛。 第61章 一个个地瞪着我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伴随着乌云的笼罩,渐浓,月色隐约,被层层雾霭遮挡,树叶窸窣,迎面吹来的清风带着徐徐的凉意,让人有一股想要打道回府的寒意。 黎姝拽着眼前人的衣袖,小眼神四下瞄着,觉得甚是紧张,鬼节刚过,应该不会有逗留的小鬼趁着这月黑风高夜跑出来吓人吧? “我觉得...” “别闹。” “哦。” 小心思刚起了个头,那如春笋般冒出的苗苗便被眼前人毫不留情地掐灭,黎姝撅着小嘴,看着面前人连头都没有回的背影,识大体的没有再说话,只是身形更加靠近了些。 一道在手,无知小鬼,速速退散,莫要来吓你姑奶奶我。 听着身后嘀嘀咕咕的碎语,苏言止无奈地回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带着她往旁边移开几步,不远处的回廊后面出现明黄色的光亮,两三个守夜的小厮交谈着从他们身边走过,未发现任何异样。 这都是隐形符的作用。 不过只可遮形,无法罩声,便也是苏言止让黎姝不要说话的原因,以免被耳力敏锐者听见,惹来麻烦。 “你这也太谨慎了。”等那三个小厮已经远离了之后,黎姝压低嗓子对着身边的苏言止说了这么一句,见他继续往前走去,跟上的同时,不免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何不用瞬移术?遁地术也行啊。”他又不是做不到。 目光从眼前左右两处回廊扫过,苏言止停顿片刻,绕向左边而去。 “不管是瞬移术还是遁地术,皆是要耗费极大灵力的术法,且牵扯到空间波动,若是修为高深者在此处,易被那人发觉,还是稳妥一些的好,明白吗?” 话到最后,拐了个弯,反问向她,明显是解释的同时又不忘教育了一番。 黎姝:“.....”还真是见缝插针,心思缜密。 回想起进顾府时,他在门外那两个石狮子上下的两个符咒,不禁又是一阵啧叹。 当真是细致入微,深思熟虑....老谋深算! “没人。”正胡思乱想着,跟前传来这么一句肯定的话语,这才发现俩人不知何时已经进了一处屋子,看摆设十分眼熟,应该是初入顾府时那顾老爷的房间。 见苏言止看向自己那揪住他衣摆的小手手,黎姝有些尴尬地吧唧了一下嘴,然后快速松开,眼神四下瞄看,故作自然。 她是怕跟丢才这样的,才不是什么没有安全感。 苏言止也不拆穿她,双手翻转,在空中结印,指尖划开刹那,有星星点点的银光散开,仿佛有生机的小动物般,蹦蹦跳跳地在屋内的各处察看着,黎姝盯了两眼,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幻化成灵蝶模样不是更好看?”这豌豆似的,看着就想煸炒一下。 那一颗颗‘豌豆’好似听明白了黎姝语气中的嫌弃,个个放下了手中的动作,扭过头来用那幻化的芝麻眼珠子瞪她。 这些银色的灵团本就是苏言止召来的土木精灵,开有几分灵智,对灵石之内的东西感知力最强,只是平日里过于弱小,此刻也是借助了苏言止的符阵才暂时有了形态,听到黎姝这么说,难免有些生气。 便想罢工了。 “干啥子一个个瞪着我。”见苏言止的视线也有些不满地看向她,黎姝心虚地闪了闪眸子,抿了抿嘴唇把嗓音拔高一个度,变得凶狠起来。 小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捏碎的动作。 “再瞪把你们一个个都捏爆信不信?” 她也是忘了把脑子带上,这灵气所化的小银球哪是能够用手能够捏爆的,又不是捏鸡蛋。 那些个精灵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但不怕,反而挑衅地飞到黎姝的掌心之中,若无其事地穿过她的手掌,小眼神作的,赤裸裸的嘲笑。 瞬间把小鲤鱼精给惹毛了。 其实通常灵物都是十分亲近黎姝的,奈何她嘴欠啊。 “诶呦我...”袖管还没往上撸,后脖颈的领子便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小眼神往后一斜,火焰山也都变成了温顺的篝火。 “我就想跟它们玩玩。”怂里怂气。 苏言止眼神板正地盯着她,语气严厉:“现在是玩的时候?” 小脑袋摇成个拨浪鼓。 抓住她命运后领子的手终于放下,视线转向了那些银团子。 银团子们接收到那犀利的一眼,立马勤快地继续干活。 黎姝看着眼前的身影,小拳头举在半空中还没来及捶下去,苏言止便回了头看她。 急慌地将拳头苍藏于身后,面上一派波澜不惊的乖巧模样,眨巴着无辜可爱的双眼,笑如灿花地看着他。 苏言止没有说话,而是眸光深邃地继续盯着她。 黎姝:“.....”敌不动我不动,继续笑。 就这样保持了好几秒后,黎姝都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僵了,落在她脸上的视线这才收回,面前伸出一只大手,朝着她的额头而来。 下意识地缩脖子闭眼,却发现那只大手只是将她乱到另一边去的碎发拨正了来,然后便收了回来,没了下文。 黎姝:“???” 心底一堆莫名其妙,右手食指不自在地挠了挠额头,正想说上一些什么,那边小银球们便突然活跃起来,淡黄色的光芒一现,床榻上出现了一个小型的传送阵法。 “这...”她总算明白了苏言止从一开始便有目的性的路线和做法。 这家伙,是何时发现那顾老爷的不对劲之处的? 还有,他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传送阵的? 心机也忒深沉了些吧? 小心肝一抖,莫名有些胆寒。 但已经来不及东想西想了。 “传送阵一次只能传送一人进去,你留在这...” “你先去,我后进。”听着苏言止的意思是想把自己留在外面,黎姝立马打断他的话,也管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了。 “传送阵后面的情况不明,我无法全心护你周全,莫要胡...”神色一厉,便要训诫。 黎姝该不退让的时候,是真的杠。 见准缝隙再次打断他的话,“我不胡闹,也有自保能力,你若不放心,大不了等你进去之后,我再自个偷偷溜进去,反正你又不知道,那样岂不更闹心?” 用看似服软的口气说着最硬气的话,若非是个反应快的,还真被她给绕进去了。 “你,罢了,过来。”带她过来时苏言止便有了觉悟,所以此刻的情况也是早有预料,召出浮霄剑,他递于黎姝手中。 第62章 是没长脑子的吗 “若有突发状况,浮霄剑自会护你周全,我也能感应到,以最快的速度到你身边。” 黎姝看着眼前看起来就冰冰凉的剑,摇头拒绝。 “我有我家酥梨就够了,不必再多此一剑。” “你嫌弃它?”苏言止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到手中浮霄剑身上,有些难为。 黎姝瞬间感觉到来自浮霄剑身上的寒意越发深重了,甚至还有些嗡鸣声。 “没有,它很好,给我吧。”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抖着小手把浮霄剑抱在怀中。 嗯,寒意降下来了。 见她如此模样,苏言止凝了凝眸光,倒也没说什么,转身便消失在那传送阵后。 黎姝紧跟其上,但...该说苏言止非常有先见之明吗? 看着四面八方把她困在其中的牢笼,也不见苏言止的身影,黎姝心里呵呵哒。 而传送阵外,自他们进去之后,便有一个人出现在屋中,阴鸷冰凉的表情,挑起的唇角含着几分冷笑,正是那顾家老爷,顾门岩无疑。 而他手中,正扯着两张黄符,正是苏言止隐藏在石狮里面的那两张,也不知他是通过什么办法破解了苏言止的法门,将黄符从石狮里面拿出来,但看他黑沉的没有一丝眼白的瞳孔就知道,此刻的顾门岩,并不清醒。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般,行止间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咯咯咯的森然笑声,颇为渗人。 看着眼前这看起来坚固无比的牢笼,黎姝默默地摸了一把手中抱着的浮霄剑,用商量的语气讨好地低头问道:“那啥,这玩意你能砍得断不?” 浮霄剑散发着寒意,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黎姝透过面前的牢笼,看向了四周,这大概就是那九尾狐狸住的地洞吧?这看起来也太简陋了,空荡荡的,除了一座石台,悬挂在头顶的锁链,牢笼,便没有其它东西了,跟凡人用来关押犯人的地牢似的,不过唯一亮点就是,人家那是大通铺,她这还是包间呢。 不对,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晃了晃脑袋,蹲坐在地上撑着小脸开始琢磨。 苏言止看不到自己一定会着急的,那九尾狐狸不在这,说明很有可能是在苏言止那里,而一个传送阵能将她们分明传送到两个地方,且那么凑巧她就落在了牢笼里,足以可以证实那个传送阵是被提前动了手脚的。 因此,那九尾狐狸很有可能从一开始便知道她们会暗探顾府,于是设下这套套,打算把来个诱敌深入,瓮中捉鳖? 不过,这狐妖是不是有点虎了吧唧,还是没长脑子?不是应该先把她抓住,做为人质在手,再用以威胁苏言止,从而将她们二人一块儿拿下?怎么就用个破牢笼对付她,是瞧不起她还是怎么滴?真以为这破牢笼能困得住她? 简直可笑至极,也不打听打听,她黎姝盗宝多年,没点金刚钻,哪能随手一掏一个灵宝?虽然一半也是哄骗而来的,但也有不少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拿’来的。 想当初为了她家万语镜,断龙石她都劈过两块,别说这小小的一个铁牢笼了。 万语镜:“.....”呵,好意思,当初不知道是谁死皮赖脸抱着龙渊剑的剑灵撒娇卖萌挤媚眼,连色诱都用上了,逼得人家龙渊剑的剑灵实在没眼看,这才帮她把断龙石一块块劈开的。 现在龙渊剑不在,你就别再嘚瑟了,哦,不对,还有个浮霄剑,不过这剑虽有灵性,却还未有剑灵,比起龙渊剑来,可就差远咯。 要知道,龙渊剑可是帝王剑,历代只有千古一帝才有资格驾驭此剑,平日里没事也就在龙脉里面沉睡着,当时黎姝这蠢丫头也是误打误撞才碰见了。 想到这里就来气,明明上一刻还对着它嘘寒问暖,喜爱的不行,结果这个见异思迁的家伙,一见到龙渊剑的剑灵,便把它抛之脑后,对着人家死缠烂打,还想像对它一样,把人家诱拐出去,还好人家是个有责任,有使命的剑灵,非常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这无理的要求。 这一天天的,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不是它当初没见过世面,被她诱哄地认了主,早扭头就走,不管这二傻子了。 还敢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三心二意,见一个爱一个,哼,渣女。 “啊切!”一个喷嚏打出来,思绪中断,黎姝吸了吸鼻子,默默地将怀中的浮霄剑拿的较自己远了一些。 太冷了,这剑冰做的吧。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先试试能不能把面前的铁牢笼砍断,一直呆着也不是个事啊,还是出去再说。 “那个,我砍了啊,你给点力,加油,兄弟,看好你哦。”一本正经地给手中脱了鞘的浮霄剑打了个气,掌心蓄满灵力,全神贯注地一劈。 却被手中浮霄剑带着原地转了个圈。 还未反应过来,咯吱一声,铁牢笼从中断开,往一边倒去。 立马蹲下身子,将自个一点点挪了出来。 手中浮霄剑也赶紧收回鞘中。 这玩意太锋利了,她又不是它主人,要是一个不小心割到手了可是会连骨头都削下来的。 想想都手抖。 这暗室有两处石门,黎姝走到一处,推了推,没推开,再走到另一处,推了推,推开了,那便进去吧。 万语镜:“.....”祖宗,你这么随意的吗? 算了,也该习惯了。 “怎么这么暗?”石门后一片黑漆嘛乌,黎姝皱了皱眉,从芥子石里掏出一颗拳大的夜明珠来,瞬间照亮眼前十米之内的路线,光滑的石壁,不知通往何处,但走了没多久,却是出现了分叉路口,跟迷宫似的,让人心情不禁有些激动。 将自家笛子掏出来跟浮霄剑一起拿着,防御性杠杠的,便也无所畏惧,然而,并没有她所期待的机关陷阱什么的。 有几个小暗室,堆放了一些箱子之内的东西,还有书籍之类的,她也不感兴趣,直到,她走到了一处花香四溢的暗室,与其它暗室不同,这里栽种了很多金铃果的花种,未至结果期,都还是盛开着金铃模样的花朵,一株株紧挨着,围绕着正中间一个血池而绽放。 第63章 霸王硬上弓啊 说是血池也不尽然,因为除了流出来的水是血红色的,气味方面,却是没有丝毫的血腥,反而是那金铃果花的香浓花香,让人有些迷醉。 “什么鬼东西。”黎姝上前,想要近距离观察那血池中的水到底是什么,结果一脚踩入那红色的泥里,便像是陷入沼泽般,整只脚都陷入进去,这地底下,好似有一个无底洞,吞噬着除了金铃果花和血池以外的其它东西。 幸而她有所警惕,所以抽身的快,但腿上湿哒哒的,竟是沾了除了红泥以外,还有那血池中的‘血水’。 原来这红泥下面并非土壤和地面,而是‘血池’的衍生,若非她有所警惕,恐怕就要一脚踩空进去了。 “什么鬼东西!”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只是这次的语气却是万分的嫌恶,甚至还有些想要说脏话,爆粗口,但她抿了抿嘴,下意识地还是选择了用别的言辞代替心底的狂躁,估摸着是被苏言止影响的深了。 眉头紧蹙,纠结着一张小脸看着抬起来的湿哒哒的鞋子,小手一掏,从芥子石中拿出灌满一竹筒的灵泉水,然后小心妥善地清洗干净,再掐了个苏言止教的脱水诀。 嗯,完美。 小腿往地上踩了两下,总算没了那股别扭感,但看着那‘血池’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幽深。 碍眼的东西。 小手一挥,转身离开前,一团火光冲向那‘血池’中,那一小团烫金色的火光按理说本该就此熄灭,却意外的燃烧起来,且火势扩散的极其之快,不过片刻,大半围绕‘血池’而生的金铃果花便燃烧殆尽,化为尘埃消散于无形之中。 而黎姝,则拿着她家酥梨跟浮霄剑继续没有目的的逛,半柱香的时辰过后,她便站到了一处透着明光的洞穴口处,有清新的空气从洞穴口外传来,她却在原地顿住了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走。 唇角微扬,她轻笑着按了按自己头上翘起来的有些不安分的呆毛,看着那透着白光的洞口,眸中闪烁着极其兴奋的光芒。 鼻尖向上轻耸两下,笑意扩大,更添璀璨。 哎呀呀,嗅到了灵宝的味道呢。 小心脏痒的慌,心思千回百转间,从芥子石中掏出一个水色的古朴镯子往右手手腕上一戴,身形便于天地之间所消失,连着她的气息,在外界眼里,此处,空无一物。 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家宝贝镯子,黎姝继续往前走去,踩入那白光的刹那,果然,眼前一片恍惚,敞亮的让人下意识闭上了双目,以免眼睛受伤。 等睁开眼睛之后,面前便出现了一望无垠的花海,都是金铃果花,抬头,是碧蓝色的天空,和飘渺的云朵,却没有一轮明日。 黎姝看了两眼,被这恶俗的品味刺激到了眼睛。 “真难看。”她喃喃细语,不再将视线落在那些金铃果花身上,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就在此刻,浮霄剑似是感应到主人的情况,开始嗡嗡作响,黎姝只来得及看它剑鞘分离,往一个方向咻的一下过去。 黎姝:“.....”不是,好歹等我一下啊。 匆忙追上去。 终究还是跟丢了。 “什么臭剑,比它主人还拽个十万八千里。”手中琉璃笛扫过面前及膝的金铃果花,黎姝气的跺脚。 “爱咋的咋地,老娘还就不管了。” 转身,便要往回走。 没走两步,被手中抓引的一股力道扯住。 嗯? 回头,看着悬浮在半空的琉璃笛跟原地扎了根似的,就是不动。 眉梢一挑。嘴角有些抽搐。 “别闹。”双手覆上,紧抓一扯。 没扯动。 “干哈,你想干哈,造反呐?”人家的剑不听话也就算了,酥梨啊,你是我的笛,我的笛,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上那把剑了,打算跟它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勾勾搭搭,沆瀣一气啊! 你,你们这是无媒苟合,我不会答应.... “啊!!!” 骂骂咧咧还没开始,便被某只突然动静的琉璃笛拖着往前走,想要撒手,手心却好似黏在笛身上似的,怎么扯也扯不开。 “我同意你们的亲事还不成吗?别拉,别拉,我追不上了,太快了,慢点!” 也不知道被拖拉带拽地扯着跑了多久,等黎姝实在受不了打算就地倒下的时候,她家见色忘主的笛子总算消停下来。 松了手,一屁股蹲坐在身后的金铃果花上,看着掉落回怀中的琉璃笛,黎姝喘着粗气,摸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真是,非常想丢掉这笛子。 但她行动还未做出,便听到前方一阵打斗的声音,给了怀中笛子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黎姝起身慢慢走过去。 因为自家听话可爱好看又实用的小镯子的原因,她完全不必担心自己会被发现,所以也不必偷偷摸摸溜过去,再者,就算她想偷偷摸摸,这遍地花海,连个遮挡物也没有,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啊。 “哪来的破剑,坏汝好事!” 近前几许,便看到一衣着暴露的红衫女子跟一柄浑身散发着冷冽寒光的长剑正纠缠在一起,不远处,一个穿着墨白色道袍的清隽男子正坐在一棵参天桃树下凝神打坐。 粉白色的桃瓣落在他铺泄一地的墨发上,那被随意抛弃在一旁的发冠,凌乱的衣着,脸上明显不对劲的红意,还有他眉间挣扎的痕迹,都彰显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哦豁~” 嘴角上扬起一抹暧昧的笑弧,黎姝眼底开始散发出饶有兴味的光芒。 霸王硬上弓啊,有意思。 不过看这样子,没得逞啊,可惜。 目光从苏言止那扯露一半的白皙肩头流连而过,黎姝眯眼用右手食指轻轻挠着下颌,陷入沉思之中。 这九尾狐狸精手中的灵宝有点厉害啊,织出的幻境竟能将苏言止这个清心寡欲,古板严肃的臭道士都给困住,真是让她越发心痒难耐了。 但这般看来,这九尾狐狸费心将她们引来,就是为了与苏言止交欢,吸取他的精气和元阳,从而提升自己的修为了? 嗯,是个有想法的,高道的元阳和精气可比一般的灵丹妙药要大补的多,说不定还能凭借此种做法一下子提升好几个境界的修为。 第64章 到底哪来的 不过,那可是苏言止欸,这小狐狸胆子也忒大了吧? 要知道,平日里她连调戏一把都不敢,这小狐狸精却敢一步到位。 努着小嘴钦佩地点了点头,黎姝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声: 是个狠人。 正想着,手中琉璃笛突然脱手而出,黎姝回神一看,那边浮霄剑明显有落败迹象,所以,我的笛,你卖主人要不要这么快?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笛子,九尾气的想要炸毛。 “哪里来的笛子!”一边抵御着两大灵器的进攻,一边朝四周望去,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行踪。 而且,在这幻境中她是主人,自然哪里都能看到,所以,这笛子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不远处作壁上观的黎姝单手扶额,对自家笛子简直是没眼看。 就不该给它提升品阶,看看,这开了灵智之后,她这个主人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咳...”桃树下,原本打坐的安好的苏言止突然咳出一口血来,可他双目紧闭,明显是还没有从幻境中脱身的样子。 黎姝定眼一看,表情开始认真了。 小手一翻,缚妖网在手,呲溜一下围到了她的脖子上。 “别闹,办正事要紧。”小手安抚地拍了拍,带着它慢慢走近那九尾狐狸精,从背后偷袭,用缚妖网将她罩住。 “啊!这什么东西!”对于突然出现的牢笼,九尾第一反应以指化爪,挠了上去,却被缚妖网上的电光灼的立马畏惧地缩了回去。 目光开始看向周围。 “是谁!谁在那里,我看到你了,还不快滚出来!”娇媚的嗓音因为那几分尖锐而变得有些破音,那张极其漂亮的美人脸上是故作淡定的冰冷表情,但眼底一闪即逝的惊慌还是出卖了她此刻惶恐的内心。 黎姝就在缚妖网外看着她,所以她的神情都被她丝毫不落地尽收眼底。 这拙劣的激将法,这狐狸精脑子确定没坑? 算了,懒得搭理她,就让她害怕去吧。 身形一转,走到不远处苏言止的身旁蹲下来,看着他嘴角殷红的血丝,抬起指尖小心触碰了一下他的脸庞。 烫。 “真没用。”她轻嗤了一句,似是对面前人有些失望,竟然那般轻易就让这狐狸精就给算计了,今日若是她真的就那样扭头走了,恐怕这臭道士的清白还真的有些难保。 可能除了清白,还有性命。 那样的话,她就又得重新去寻找饲主了,毕竟,像她这么弱小的妖精,不找个厉害的大腿牢牢抱着,是很容易被欺负的。 “啧。”轻嘁一声,黎姝表情很是烦躁,心中依旧觉得以苏言止的实力不该落入如此囧迫境地。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幻境,竟然能够困住你。”视线落在面前人紧闭的眉眼之上,黎姝起身,离他更近一些,双手扶在苏言止的肩头,额头相抵,强行进入他此刻所经历的幻境之中。 神魂离体的瞬间,她外在的身体也陷入沉睡之中,如同无骨般软倒在那充满冷香的怀抱之中。 不远处,与黎姝有着精神感应的琉璃笛立马朝着她们这边飞来,似是想要查探主人的情况,却在快要接近那二人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气流隔挡在外,甚至弹飞出去。 这世上,大抵也就只有黎姝一人,能够视苏言止设下的防御法阵为无物了。 “臭笛子,那道士是我的!”见那琉璃笛往苏言止的方向而去,缚妖网中的九尾立马露出一脸占有欲十足的凶相,但她还未做出任何行动,便见那笛子像是受到什么阻碍般,被弹飞了出去。 神色一愣。 咦? 怎么回事? 明明她刚才还能近身的。 她疑惑着,却触不及防被困住她的缚妖网电了一下,整个人瞬间精神抖擞,白嫩的肌肤又多了一处焦痕。 “混蛋,这什么破网!”又是一场狂躁的困兽之斗。 但她先前与苏言止打斗时受了极重的内伤,此刻明显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否则,以她的实力,怎会被这什么破网困住,还有那把破剑,破笛! 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便越发焦躁,以至于有些显现原形。 而这一切,都跟进入到幻境中的黎姝无关了,此刻,她正站在一处小巷中,看着一场单方面的斗殴。 因为手中镯子的缘故,即便处于幻境之中,只要她不主动显现身形,那织造幻境的器灵和幻境中的人物,都是无法发现她的。 “狗杂种,跟你娘一个样,都是贱人,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你!” 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男人蹲着身子将地上被他踩扁的包子捡起来,抓着墙角那个孩童的头发,扳过他的嘴巴,硬是塞着那沾了无数脏物的包子给他吃。 边塞还边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拧着男童的手背,那里青一块紫一块的,早已没了一块好肉,可男人对这些视若无睹,甚至还觉得不够发泄他体内的怒气,塞完那个包子,又捡起地上的鞭子,往蹲着身子不停呕吐的男童身上抽。 “狗杂种,还敢吐出来,看我不打死你!”一鞭又一鞭,皮开肉绽,看的黎姝两眼冒火。 她虽知人心险恶,却也从未见过能够对一个四五岁孩童下如此毒手之人,再这样打下去,恐怕那孩子真的就没命了。 虽然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苏言止,但黎姝觉得,先教训那个男人一顿也还来得及。 幻境? 呵,即便是幻境,但对于这样的行为,她也无法坐视不理。 目光四下一瞥,随意捡了一块板砖,正待上前,身侧却跑过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先她一步去护住了那个男童。 “别打了别打了,周郎,再打就要打死了。”那妇人嘶哑着嗓子,一边承受原本不该落在她身上的鞭子,一边红着一双眼睛向眼前这个面目狰狞扭曲的男人求饶。 “贱人,滚开,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打死!”那男子非但没有丝毫心软,反而越发变本加厉,似乎妇人的出现让他本就怒上心头的恼恨更上一层楼。 妇人瞪大着瞳孔,仿佛有些不可置信,明明当初还对她温声细语,百般体贴的男人,此刻却如同踩狼虎豹般,要将她们母子吞噬殆尽。 “周郎,言儿真的是你的孩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背叛你,不然当初我也不会舍弃千金小姐的身份,即便是被爹爹逐出家门,也要嫁给你啊!”妇人瑟抖着身子,仿若一只护崽的母狮子,嘶吼的嗓音无力而绝望。 只因她心中知道,哪怕解释再多,面前这个男人也不会信她,昔日的甜言蜜语不过是一场空梦,如今千般美好被现实打碎,即便悔恨,也无济于事了。 第65章 怎么那么眼熟呢 是她的错,她爱错了人,辜负了疼爱她的爹娘,也对不起自己,可言儿没有错啊,他今年才五岁,还只是一个孩子,却因为自己的缘故,要承受这么多的苦痛。 “周郎,那封员外只是想要故意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那日,我被他手下的人绑去,以死相逼,保护了自己的清白,你怎么就不信呢!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感受到怀中人儿颤抖的小身子,妇人清秀的脸庞上挂满了悲伤的泪痕,她的喉咙已经喊哑,可即便如此,她也想求来那一丝的信任。 不为她自己,而是她的孩子,事已至此,她早就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了,如果不是言儿,恐怕她早已上吊自尽,也好得个解脱。 可她的言儿还这么小,如果没有她护着,恐怕早已被面前这个背弃誓言的男人打死了。 “真的?你说真的?可笑,若是真的,那为何我与这狗杂种的血无法相融?贱人,装的这么一副可怜的样子,恐怕心里早就野了吧,当初若不是我有一张好皮相,你会放弃穿金戴银的身份跟着我?” 男人甩着手中的短鞭,另一只手粗莽地抓住妇人的头发,故意用力往后扯,逼迫她对视自己的双眼,让她得以看清他眼中的阴鸷与厌恶。 而妇人则是吃痛地抬眼看着她,眸子一片惊惶与疑惑,似乎她自己也不知道血不相融的原因。 而她怀中护着的男童见自己的娘亲被如此虐待,立马钻出来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臂上,下了狠力。 “放开娘亲,你这个坏人...啊!” 可怜牙齿稚嫩,还未咬出血来,便被男子抓着脖子甩向一边,后背砸在厚重的墙上,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言儿,言儿!”妇人担忧地挣扎,想要近前去察看孩儿的伤势,却被扯住她头发的男子强横地禁锢住。 “该死!”低声咒骂一声,男人好似有些不耐烦,甩手便给了面前妇人一个巴掌,打完之后尤且觉得不够,便又打了一巴掌。 “贱人,你不是耐不住寂寞吗?既然你那么喜欢勾引男人,正好,那勾栏院里多的是男人喜欢你,改明日我便把你卖到那里去,正好还能拿点银子做酒钱。” 见妇人嘴角溢出血来,男人像是怕打坏了这张脸便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便停了手,嫌弃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转了视线,大步走到那叫言儿的孩童身边。 “至于这狗杂种。”他蹲在地上,捏着孩童那张还算白净的小脸,嗤笑一声,朝着不远处似乎呆滞了般的妇人道:“倒是跟你长着同一张贱脸,那就卖去给那些有怪癖的大老爷们做**,相信卖的价钱肯定能让我再娶一房美娇娥,至少要比你这贱人干净的多。”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变得极其怨毒,似乎已经认定了妇人背叛了他,目光落在妇人身上的时候,就如同看着什么臭水沟里出来的肮脏东西,恨不得离的远远的。 黎姝终于看不下去,一板砖过去,敲在了那人头上,直接把人敲晕过去。 而在旁人眼里,那男子却是突然昏迷。 “周郎,周郎你怎么了?”那妇人恍惚回神,见男子晕倒,下意识担忧,却在要将男子扶起的时候,如同触电般撒了手,让男子的后脑勺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再一次承受巨击。 而妇人,则是陷入迷障般,开始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不行,不能救他,他会害了我跟言儿的,言儿,言儿...” 碎碎念后,跪爬地挪过去将一旁昏倒的孩童搂抱在怀中,先是用手指探了探孩童的呼吸,虽虚弱,但好歹没有断掉,便松了口气,将孩童从地上抱了起来。 因为身上鞭痕的缘故,起身的动作有些踉跄,视线触及地上莫名晕倒的男子时,妇人眼里闪过蓄满了泪水。 失望,挣扎,怨恨,坚定,几种情绪汇聚在一起,最终还是咬了咬轻颤的唇瓣,走到不远处的墙角,旮旯地里捡起一块砖头。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心太狠了,我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等你醒过来,倒霉的就是我们母子俩了,周郎,你先去一步,等我将言儿养大,就来陪你。”一边念着,妇人将手中的砖头举高,咬了咬牙,犹豫几许,想到刚才男子说的话,终究还是狠下心肠,砸了下去。 一旁目睹整个过程的黎姝:“.....”天啦噜,这女人,真是...干得漂亮。 眼看着妇人杀了人后抱着怀中的孩童仓皇逃走,黎姝看着眼前被砖头砸的血肉横飞的男子,手里的板砖突然就不香了。 都是同样的砖头,为何她只能砸晕,而人家却能一击毙命?该说是砖有所长吗? 不对,现在好像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苏言止,对,苏言止。 扭头正欲去寻找,眼前却是白光一乍现,刺的她不得不抬手挡住双眼。 再睁开时,面前却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身旁屋檐下挂着一个金丝笼,里面有一只扑簌着翅膀的金丝雀在叽叽喳喳,似乎想要冲破牢笼从里面飞出来般,可没一会,它就跑去啄了几口鸟食,然后继续啄着笼边。 呵。 “苏言止,你还真以为小翠是真心对你好的啊,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狗杂种,给本少爷舔鞋都不配,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难看,跟你那个狐狸精娘一样个,不对,你娘现在怀了别的孩子,应该也不要你了吧,不然怎么会把你丢在这个小院,连看都不看一眼。” 正欲打开金丝笼的黎姝听见这稚嫩又趾高气扬的声音时,手中动作一顿,诧异地回头看去。 苏言止? 他刚才是说了苏言止对吧? 从廊下循着声音走到花园假山后面,便看到一场单方面的霸凌,而那被奴仆压趴在地上的男孩,怎么那么眼熟呢? 嗯?这不是那个被塞脏包子的那个男童吗? 好像长高了一点,仔细瞅瞅,这眉眼神色间,倒是真的有几分像长大后的苏言止。 确认过后,内心一片震撼,没想到苏言止小时候这么悲催可怜,可即便是这样,他都能长成那么正气凛然的样子,着实不容易。 心中啧叹两声,便见那站在小苏言止面前的小屁孩又开始作妖了。 “怎么不说话?是聋了还是哑了?”小屁孩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模样,穿着很是富贵,脖子上还戴着一条金闪闪的长命锁,此刻他正踩着面前男孩被按在地上的手背,颇为恶劣地碾上一碾。 以此同时,视线一直盯在小苏言止的脸上,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神态中看出一些痛苦的迹象,以此来达到愉悦他身心的目的。 可惜,即便再痛,那被压着跪趴在地上的男孩始终只是抬着一张固执的小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拿着手帕掩唇轻笑的少女。 空落落的目光,仿佛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什么都有,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随着小少爷一同嘲笑他的丫鬟小翠,幽深的瞳孔,让人莫名有些畏惧。 第66章 怨妇一般的言语 “看什么看,狗杂种!小翠是我的丫鬟,也是本少爷故意将他安排在你身边的,我娘说了,诛人先诛...诛心,怎么样,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还看,信不信本少爷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见小苏言止半声不响,只是将那深深的目光转投到他身上,小屁孩立马感觉自己好似被什么黄蜂蛰了一下般,面色憎恶地抓着他的头发按着脑袋往地面上磕。 “贱胚子,还敢瞪我,要不是你那个狐狸精娘,我娘怎么会被爹爹冷落,一个小妾,还是个二手货,竟然敢爬到大夫人头上来,怎么,你是不是也想取代本少爷的位置?我告诉你,休想,别说我娘背后有外祖父给我们撑腰,就靠你娘那上不了台面的卑劣身份,一时是小妾,一辈子都是小妾,永远也翻不了跟头。” 一下又一下,即便地面是柔软的泥土,但因为有细碎石子的原因,那原本白皙的额头上也渐渐被磕出血红来,黎姝在一旁看的瞪眼,特别是那小屁孩的话语间,无一不透露着他母亲的教导,若非平日里在跟前听的多了,又怎会说出这么多犹如怨妇一般的言语。 “啊呀,谁,谁打本少爷!”终究还是没忍住,一脚踹在那翘起来的圆滚滚的小屁股上,若非前面有奴仆小心接着,估摸着就要摔个狗吃屎了。 可惜。 “小翠,是不是你踹的本少爷!”小屁孩回过头,见到一脸惊诧的丫鬟,又环顾四周没有旁人,便一下子将嫌疑锁定在了那丫鬟身上。 叫小翠的丫鬟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眨着一双含泪的眼眸,楚楚可怜地喊冤道:“少爷,这真的不是小翠干的啊,您就是借小翠十个胆子,小翠也不敢这么做的啊。” 说着,还朝那些奴仆拼命挤眼色,但那些奴仆光顾着将视线落在压着的人上,所以还真没有看清楚状况,一时间便也不敢胡乱包庇,以免引祸上身。 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小少爷是个疵瑕必报,蛮不讲理的主,即便事情真不是小翠干的,但小少爷身后只有她一个人,不是她干的难不成是鬼干的吗? 奴仆这般想,那小屁孩更是不会深思了,眉头一拧,直接走上去拽那丫鬟的头发。 “不是你还有谁,本少爷身后就只有你,好啊小翠,你是不是在这狗杂种身边待久了,就忘记了自己原本的主人是谁了?既然这样,那不如你来代替他受这些罪如何?” 狰狞的表情,带着趣味的眼神,很难想象,这一切会出现在一个八九岁孩童的脸上,只是透过他,很容易让人恍惚,看到那教他有样学样的身影。 小翠惊恐地流着泪,忍着头皮的疼痛,拼命地摇着头,双手乞求地碰在面前人的鞋边上,嗓音有些哽噎道:“少爷,您误会我了,小翠真的没有那么干,至始至终,小翠都只有您一个主人,你一定要相信小翠啊。” 为了达到求饶的目的,哪怕知道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小翠也还是故意扯了扯自己的襦裙衣摆,让胸前的白皙露出更多一些,试图达到引诱的目的。 大宅院家中的少爷即便年龄小,也都有自己的通房丫鬟,虽然其他事情是做不了的,但平日里摸摸碰碰却是少不了,自然比普通百姓家中的孩子更早知人事。 所以,当看到那一对平日里捏来揉去的玩具出现在视线中,小屁孩的心神立马恍惚了几下,也松了拽丫鬟头发的小手,转而直接捏上了那对.... “啊。”孩童不知轻重,再加上他本就存了几分报复的心思,所以小翠瞬间苍白了脸色,却只敢咬牙忍下来,甚至刻意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只求让面前的人息怒,饶她一命。 她可不想像那个小贱种一样被压在地上抽打,这一身的细皮嫩肉都是她费尽千辛万苦保养来的,就为了等小少爷及冠那一年,能在他身边谋个小妾的位置,那样她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不用再干丫鬟的苦力,也不用再低三下四任人欺辱了。 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黎姝忍不住在心底啧叹。 这幻境,好生厉害。 不过,怎么有点不是幻境的感觉? 未免也过于真实了。 目光从那几个奴仆猥琐龌龊的眼神上飘过,黎姝低下头,看向了地上跪趴着,垂着眼帘盯着地面的男孩。 倔犟如斯,却又隐忍至极。 按照黎姝的想法,照这个形势长下去,那是万万长不成她所见到的那个苏言止的,不对劲,着实不对劲,其中肯定有什么她还不知晓的转折点。 这般细想着,她又继续看下去,那小屁孩被温香软玉哄的离开之后,小苏言止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拍了拍裤腿上的污秽灰尘,发现没什么大用之后,索性便也不再管它,直接转身离去。 但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黎姝瞧着他转身的时候,动作竟也顿了一顿,似乎在冥想一些什么,又似乎...在等一些什么人。 当然,她更偏向于他腿上受了伤,一瘸一拐的很是疼痛,所以停下来缓上一缓。 真是可怜的孩子啊,她在他这么小的时候,估摸着还在贝壳里面睡觉呢,温暖舒适,可没他这么命运多舛。 小苏言止居住的地方是一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小院,里面的陈设极其朴素,除了桌椅凳床,便也就院子里的一棵被石子围绕,妥帖浇养的红豆树最为贵重。 不过此刻那一人高的红豆树不知道被何人横中砍断,掉落一地的红豆被踩扁的踩扁,碾碎的碾碎,一地狼藉,光是看着,就知道施虐之人有多么暴戾,定是那只会学娘的小屁孩干的无疑。 也不知道长大后是何等作死的纨绔子弟。 正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人,这小屁孩在这小镇待久了,还真以为他那个员外爹有多厉害呢,殊不知镇外有城,城外有京,终有一日,他会为自己的无法无天付出代价。 不像她,即便胡作非为,那也是酌情思量,先抱好大腿再说。 第67章 惹人心疼的小崽崽 目光定定地看着那蹲在地上捡红豆子的小男孩。 唉.... 虽然她这大腿给她惹麻烦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粗啊。 所以,哪怕他偶尔阴沟里翻了船,她也是很乐意救上一救的,毕竟捞出来还是一条强大厉害的好大腿。 踱步走到那断了的红豆树旁,触不及防撞见一张哭花的泪脸,嘴唇紧咬出血,却是极其认真地将地上还未完全成熟的红豆子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衣兜里。 眸色微怔,有些惊诧,但慢慢的,心脏又揪了起来。 往往最是默不作声的悲戚,才惹人怜惜。 她忽然有些明白苏言止沉稳寡言的性子,他向来都是如此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进心里默默消化的吗? 那她倒还挺厉害,竟能三番两次气的他拿出戒尺来训斥她,又能屡次惹他叹气无奈唇角微扬。 呃...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她炫耀的事情就是了。 正想着,地上的小苏言止已经捡好了红豆子,抹干了眼泪,从地上站起身来,黎姝见他方向朝着自己这边而来,立马往旁边迈了一步,就看着他朝屋内走去,寻了个缺口的大碗把捡的红豆子装起来。 紧接着,他又拿了个扫帚去扫地,重新摆好石头,将断了的上部分红豆树试图用布条绑回去。 真是个傻孩子,这树又不是莲藕,莲藕横中断了还能藕断丝连地接回去,姑且有几分生机,这红豆树,却是不能如此了。 不过毕竟是个孩子,诸多不懂也是情有可原,也不能对人家太过苛刻了。 看着小苏言止细心地在红豆树断了的地方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布条,黎姝看的心酸,特别是目光落在他粗糙又有很多擦痕的小手上时,更是唏嘘同情。 她忽然想起上次她摔倒时苏言止为她治疗腿上擦伤时默念的咒法,其实当时她通过唇语已经知道他念的是什么,只是有的时候光知道念的是什么,往往是不够的,就好像有一本修炼手册,你可以将它从头背到尾,但却没有名师教导,理会其中内涵,也是无济于事的。 当然,除非你是那种鬼才级别的人物,光靠自学,也能成才。 这个黎姝就不敢想了,她十分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所以,当时才会缠着苏言止让他教,而不是知道了口诀之后自己偷偷练习,她可不想再出现一次亵裤事件了。 当时苏言止的眼神,就差没杀了她了,还好他是个会忍耐克制之人。 也幸亏他是一个讲道理的‘夫子’,这才没有酿成一场人间悲剧。 不过这会儿在幻境之中,无妨试上一试? 心中意动,等看到小苏言止给红豆树浇好水,回屋坐在床上卷起裤腿之后,更加坚定。 那细白干瘦的两条小腿上满是青红的磕碰痕迹,特别是膝盖处的擦伤,一大片的破皮,已经跟衣料黏在一起了,掀开时立马血流不止,而这个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小苏言止只能用清水先擦拭干净伤口,过程中他的脸上一片苍白,却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太能忍了,这小孩。 黎姝心中感叹一句,望着更是心疼,想了想,趁他出门去井边打水的时候,先他一步,在桶中倒入了一竹筒的灵泉水,因为灵泉水是乳白色的模样,她甚至还刻意下了一个障眼法,在凡人眼里,这桶里的只是普通的清水罢了。 但灵泉水终究是灵泉水,这一倒入,便自动净化了清水中原本可存在的一些污浊,令清水变得更干净起来。 于是,在小苏言止从桶里打了几木葫芦水在盆中后,突然感觉这水好像比刚才的要更是清澈,正好有些干渴,便就着手中木葫芦里的清水喝了起来。 真的要比刚才喝的水要更是清甜,而且这几口喝下去,他甚至感觉整个人都不再疲惫,精神了不少。 眸光一亮,他又大饮了几口,之后更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被清水湿润过后的唇瓣,似乎这对于他而言,已经是一种难得的美味。 看的黎姝心中又是一揪,似乎有些理解很多人的那种老母亲心是缘何而来的了。 真是一个小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破衣衫,馊饭菜,被欺骗,遭毒打,简直比地里的小白菜还不如。 至少小白菜还有上天馈赠的雨水滋润,他却连一棵小红豆树都要被人家恶意砍掉。 偏偏这样的崽崽长大以后还要做一个造福百姓的道士,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正常不应该愤世嫉俗吗? 黎姝表示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且继续看下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和理解,她看着小苏言止用混合了灵泉水的井水擦拭了伤口之后,果然膝盖上的伤口便不再流血了,若是仔细观察,一些细小的擦痕甚至已经闭合,出现了结痂的现象。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但这还不是终结。 看着小苏言止开始脱衣衫,黎姝眼珠子瞪的大大的,一瞬不眨地盯着,那瘦弱的上本身跟他腿上的惨状比起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旧的鞭痕,加上新增的抽打痕迹,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这个小小的身体,到底承受了多大的恶意。 但她来不及心疼片刻,两眼便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了璀璨的光芒。 因为,小苏言止他开始脱裤子了。 再睁眼,本以为又会跳跃个一两年,却发现还在那个破旧的小屋之中,只是天色已暗,小苏言止已经上床睡觉去了。 默默抬头看了一眼虚空,黎姝知道,这个幻境的器灵一定在何处对她进行着偷窥。 真是没个胆量,像她家的器灵,就算是看美男出浴,那都是堂而皇之,不羞不避的。 难不成,还是个孩子? 在器灵界中,新生的器灵相当于刚开灵智的小妖,智商都只有一两岁的模样,之后随着时间的更替,再慢慢长成成熟的心智,比如说她家万语镜,用它的话来说,那就是个老油条。 第68章 原来是这样的吗 床上的人儿明显已经陷入到沉睡之中,黎姝悄悄走近,施了个昏睡咒,便开始治疗他身上的伤势。 第一遍,毫无疑问,失败了。 但她是个会总结问题,从而再接再厉的好妖怪,所以并没有轻易放弃,而是继续施法。 第二遍,毋庸置疑,还是失败了。 再来! 第三遍,第四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色都开始蒙蒙亮了,黎姝已经开始抱着随便了的心思,手中红光隐消之际,身上却传来碾碎般的疼痛,感觉好像被谁捆在麻袋里毒打了一番般,特别是膝盖,后背跟手肘这三个地方,火辣辣的疼。 未等她疑惑地去撸袖子,余光便瞥见细白娇嫩的手心上,那满是龟裂跟擦伤的痕迹。 眉头一皱,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赶忙将床上人儿的手心翻过来察看,果然,原本属于他身上的伤痕全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神色怔愣片刻,她突然嗤笑出声。 难怪苏言止那臭道士说这门法术不适合她学,原来,不是治疗,而是转移。 就跟狐族的斗转星移术一样,还真是...好奇心害死鱼啊。 鼻尖有些酸涩,疼的她想要哽噎,眼泪花都快飙出来了,真不知道忍着这般连呼吸都有些钝痛的感觉,小苏言止为何还能睡得下去觉。 “该死。”她低声咒骂一句,好不容易忍住哭出来的冲动,在心里开始拼命扎小人。 死苏言止,臭苏言止,坑死她了。 “娘亲....不要丢下言儿...”正嘟囔着,床上传来几声魇语,黎姝抬眸,看着那小小的孩童揪着一双眉头,额间冒着冷汗,似乎陷入到泥潭般的挣扎之色出现在他的脸上,很是惹人心疼。 黎姝两眼顿时放光,这可是难得的当苏言止娘亲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念此,她立马坐到床边,感受了一下床板的硬度之后,眉头皱了一下,但并没有忘记她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情。 指尖覆上他稚嫩的脸庞,轻轻地抚平他的眉头,并极尽温柔地安抚道:“言儿乖,娘亲在这,言儿不怕,已经不痛了。” 是啊,他不痛了,她疼了。 啧,有点暴躁。 稳住。 深呼吸一口,见床上人儿呼吸慢慢平稳,黎姝便想放开手。 嗯,好歹当了苏言止一回娘,不亏。 “别,别走...”睡梦中,似乎感觉得到那股温暖要离自己而去,小苏言止立马慌措地伸手抓住,“不要,不要离开我....”哽咽的嗓音配着稚嫩的童音,极其弱小可怜。 黎姝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疼的她差点没一巴掌呼上去,但好歹忍住了,毕竟她现在可是苏言止的娘亲,要温柔,要仁慈。 将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搭在那只冰凉且冒着冷汗的小手之上,黎姝硬是憋出一副柔软的声调,缓和道:“好,娘亲不离开言儿,言儿乖,睡觉觉...” 说着说着,竟开始唱起了摇篮曲,虽然调子断断续续,但好在她声音好听,倒也哄得床上人儿舒展了眉头,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黎姝也睡了过去,直到窗外响起一阵鸟叫声,她这才恍过神来,然后立马挣脱那只小手,自己备了个鱼缸,倒上灵泉水,施了障眼法,便幻化回原形泡澡去了。 顺带养养伤。 这浑身酸痛火辣辣的,弄得她走路都有些哆嗦踉跄,实在难以忍受。 而在这期间,她看着小苏言止起床,然后对着自己身上消失的伤势很是惊讶愕然,坐在床上神思放空了好一会儿,这才叠好被子,穿上他那双破旧的小布鞋去井边打水洗漱。 看着那四方四正的小被子,黎姝嘴角狠抽了两下,原来苏言止的一丝不苟从小时候起便是这样了啊。 之后,黎姝看着小苏言止用昨日剩下的那半桶‘清水’给红豆树浇水,原本焉了吧唧的红豆树过了片刻竟变得有些精神抖擞起来,虽然只有下半部分的那点稀疏叶子,但上面的都断了,没了根自然汲取不到灵泉水带来的养分。 不过,照这个情况下去,这红豆树倒也不是不能活。 而小苏言止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眼神一亮,对着红豆树又浇了半葫芦的水,就在黎姝以为他想继续浇下去,直接把树淹死的时候,他又十分克制地停了手,然后把剩下的水搁置在一旁,似乎等着晚间再浇一回水。 天上的鸟儿似乎也闻到了灵泉水浓厚的灵气,纷纷飞扑下来想要偷饮那么一两口,原本已经走到屋门口的小苏言止立马跑去赶鸟,生怕它们把红豆树上所剩不多的红豆子给吃了去。 黎姝:“....”傻孩子,有灵泉水在,谁还在意你那点都没成熟的红豆子。 当然,她的心声小苏言止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接下来黎姝就看着他守在那里不停地驱赶那些锲而不舍的小鸟,直到黎姝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释放出几分威压,将那些鸟儿通通都给吓跑了。 不管是飞禽还是走兽,对于危险总是有几分自己的本能。 而此刻,已经到了辰时,可黎姝却丝毫没有见到小苏言止有任何用早饭的迹象,他只是回屋从一个相对隐蔽的柜子夹层中间掏出本轻薄的书册来看。 看那书册的边角痕迹,就知道这本书已经被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翻看了不知道多少回,但也许他除了这本书便再无其它读物的原因,所以即便反反复复,却也没有厌烦。 黎姝想起了苏言止总是一有空便书不离手的场景,总算确认了一件事,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一种人,爱书如命,甚至非常喜欢看书。 不像她,一看就头疼,甚至昏昏欲睡。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黎姝发现,还真的没人来给他送早饭,这屋子前后左右也没有厨房的迹象,所以,他平日里早上都是饿着肚子的吗? 看着那坐在凳子上专心看书的人儿,黎姝同情地吐了个泡泡,难怪他看起来那么骨瘦如柴,感觉大风一吹就能刮倒似的,原来饭都吃不饱。 真是一个小可怜。 嗯...有点困,先睡一觉起来,看看他中午还有木有饭吃。 小眼一闭,谁也不管。 第69章 这又不让吃了 “吃饭了,快滚过来自己拿饭。”大嗓子叫的老远都听得到,语气里的嫌恶也格外清晰。 “啵---”鱼泡泡被惊破,黎姝甩着小尾巴幽幽转醒,正好看见小苏言止从门外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绿油油的....咸菜?还有一个看起来隔夜的窝窝头。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黎姝看的揪心,趁着他去井边打水洗手的时候,从鱼缸里出来,直接把那些狗不理的食物换掉,换上她芥子石里的储备粮,然后再施个障眼法,在外人眼里,咸菜还是咸菜,窝窝头也还是窝窝头,只是味道变了而已。 于是,当苏言止打算细嚼慢咽时,突然发现今日的饭菜味道怎么不一样?他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很好吃,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的感觉。 眉头一拧,他立马转身将嘴里的窝窝头吐了出来,然后去井边漱了好几次口,仍不放心。 “嘿,个熊孩子,浪费粮食。”黎姝在一旁看的气呼呼,但盯着小苏言止扣着喉咙不停催呕的样子,她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往日里都是吃那么糟糕的东西,突然有一天糟糕的吃食变了一个味道,且十分的好吃,若是个有警惕心的,定会产生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戒备心理,甚至会怀疑里面是不是下了毒。 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真是超乎常人所想的聪慧。 眸色几分复杂,黎姝看着他收拾好一切,直起腰来,脸色苍白又有些惊惶的样子,再一次认识到他在府中的艰难处境,毕竟不是这个家的孩子,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碍眼的污点存在,若是能够不声不响地除去,倒也省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平日里遭受万般辱骂挨打,也无人站出来替他辩解,保护。 众人眼里皆多余的他,如果不是靠着自己想要活下去的信念,恐怕早已撑不下去了。 唉....是她鲁莽了。 得想个法子补救,补救,补... 眼神一瞄,落到红豆树那边一只小心翼翼,踮手踮脚,想要偷喝灵泉水的小麻雀身上。 小麻雀:“啾!”小身板一抖,本能察觉危险想逃。 黎姝眼眸一眯,手中红光一转,那小麻雀顿时从半空中掉下来,然后直挺挺地从地上站起来,小身板紧绷,无助惶恐的绿豆眼眨啊眨,身子却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僵硬地往屋内走去,然后飞到桌上,对着那碗咸菜啄了两口。 “不,不能吃。”小苏言止看到,立马跑过去阻拦,却没有黎姝控制的快。 小麻雀:“.....”我也不想吃啊,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好难...嗯?好吃.... 探前尖嘴,想要再啄两口,又动不了了。 小眼委屈巴巴。 这又不让吃了。 “你,你怎么吃了,不能吃的...”小苏言止端着那碗咸菜急的整张脸都纠结起来,看着还待在桌上无知无畏的小麻雀,赶忙捏住它,倒提起小腿,指腹按着麻雀圆滚滚的小肚子,似乎想要帮它催吐。 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小麻雀眼白都翻了,小苏言止这才算是放弃般将小麻雀搁置回了桌上,然后坐在凳子上,似乎想要观察它的情况。 要不怎么说这孩子聪慧呢,在知道无法拯救之后便能迅速冷静下来,做出这样利己的选择,实在不容易。 要知道,这世间能不被情绪所左右的人实在少数,可眼前这个孩童,年纪小小,便能在该冷静的时候绝不慌乱,该警惕的时候绝不松懈,如此心性,便是说千...不,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似乎察觉小麻雀并没有什么异样,而黎姝也放松了对麻雀的控制,任由它惊慌失措地飞出门外,这傻鸟,因为飞的太快的原因,还撞了门框,实在不忍直视。 不过照这样,估摸着以后也不会出现在这个院子里了,可能回去跟它那些兄弟姐妹们抱怨一二,小苏言止便再也不用担心有麻雀来偷吃他的红豆子了。 毕竟,被控制的感觉可不好受,特别是在连人都看不见的情况下。 未知才最可怕。 撑着小手坐在对面的破板凳上,黎姝看着对面的小苏言止动作斯文地吃起了桌上已经变凉的饭菜,可即便如此,奈何味道一绝,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其实黎姝觉得,若是再警惕一些,该是怀疑这饭菜里是不是下的慢性毒药,原本她是打算暂且豢养那只麻雀来试毒几天,但看着小苏言止肯动饭菜,便知自己多虑了,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能想到下毒这一层已经很不容易了,慢性毒药什么的,恐怕他还体会不到这一层次的危险。 再者,慢性毒药这种东西也挺贵的,且极难弄到,照小苏言止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其实也不必那么大费周章把人弄死,直接一把毒药送人上西天,之后再对外称急病去世便可。 反正,他的存在本来就是无人关心的,这小小的八卦还不如东街寡妇偷汉子,西街妓女夺魁首之类的坊间趣事要来的引人瞩目。 脖子一酸,抬手想要按按,扯痛手臂上的伤口,疼的她一阵呲牙咧嘴,看向小苏言止的眼神也开始变回幽怨。 该死的法术,她绝对,一定,不会再用第二次了。 泡澡去,哼! 起身往自己鱼缸走去,走至一半,熟悉的白光再次乍现,这回她非常有自觉地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睁开的时候,果然,场景又变了,只是这大火冲天,满地尸体的,这一看就是屠灭满门的情况,实在有些让人懵懵然。 但她没有发愣许久,因为空气中的妖气流动让她不得不忌讳。 循着那股妖气而去,在府邸最偏僻的一座小院,也就是小苏言止的住处,看到了极其血腥的一幕,一只啃着人头的猪妖踩着一具具尸体看着躲在一棵高大红豆树后面的母子,黎姝探前脑袋,定眼一看. 那被妇人抱在怀里的孩童已有八九岁的模样,看起来更高了一些,脸蛋也长开了些许,但还是那么精致可爱,就是那身上一如既往的破衣衫让人瞧着那么不上眼,还有那骨瘦如柴的身子,一看就是又没吃饱饭。 但这个幻境格外的奇怪,恐怕另有玄机,所以黎姝轻易还是不太敢改动其中的走向,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而以她的直觉,恐怕如今眼前的一幕,就该是苏言止整个人生转折的时机了。 “桀桀桀---”那猪妖笑起来着实难听,特别是他那张血盆大口的脸,着实让人反胃,只见它啃完手中的人脑之后,便走到那对母子面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被母亲圈护在怀里的小苏言止。 口水直流,眼神放光,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味。 第70章 红豆生南国 “好香啊,没想到这小小的地方竟然还能让我遇到天生带有仙根之人,也不枉我杀这么多人,只要吃了你这小娃娃,老猪我的功力修为便能一日千里,哈哈哈,往后我也就不用那般躲躲藏藏了。” 猪妖越说越兴奋,而在她之后的黎姝却是翻了个大白眼,话这么多,你不死谁死,干干脆脆点不好吗?还得发表一下杀人感言?故意磨蹭时间,等你话说完了,也就离死不远了。 当然,她是不会提醒它的。 于是,接下来黎姝就看着猪妖话痨似的巴拉巴拉一大堆,眼看着一炷香的时辰应该有过去了,那死猪妖这才动了动手中的耙子,开始干正事。 “休伤我孩儿!”紧要关头,抱住小苏言止的妇人奋起一搏,拿着从头上拔下来的银钗就往猪妖的眼睛刺去,猪妖未曾有防备,或者可以说反应迟钝,毕竟这货脑子那么笨,所以一时不察还真让面前的人给得逞了。 “啊!!!混蛋,找死!”猪妖吃痛,直接用手贯穿了面前妇人的腹部,将人甩飞出去,然后捂着眼睛痛嚎。 “娘,娘!”小苏言止惊慌无措的眼神溢满雾水,他跌撞地跑到那妇人跟前,两只小手拼命地捂住妇人被贯穿之后鲜血直流的腹部,甚至试图将从里面流出来的东西塞回来。 他的神色没有一丝嫌恶,反而是极其悲伧的害怕,泪水划过他那张苍白消瘦的小脸,他不断呼喊着身边人的神智,颤抖的嗓音嘶哑而恐惧。 “言儿...咳咳...我的孩子..娘对不住你...”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妇人还是清醒了过来,却似回光返照,眼神中的光亮慢慢黯淡,呼吸虚弱的几乎随时会断掉。 她试图抬手触碰旁边跪坐在地上哭泣的孩童,眼底是满满的慈爱与愧疚,泪水顺着眼角划落云鬓,当孩童抬起一只手抓住她快要无力滑落回去的大手时,她满足地笑了起来。 “娘没有...抛弃言儿,在娘心里...言..咳咳...言儿永远是娘最疼爱的孩子...这些年...娘要保全你...所以不得已...咳咳...”说到后面,妇人似乎有些激动,而她的气息也因为如此而变得急促起来,嘴角咳出的污血更是越发多了。 可她依旧想要说下去,似乎不想留有遗憾。 “娘,言儿知道,言儿都知道的,您别说了,言儿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娘让言儿种的红豆树也已经长大了,娘不是还说要给言儿做红豆粥喝吗?娘不可以言而无信的。”幼年苏言止哭的越发大声,而听了他话的妇人眼里闪过一分惊诧,但很快,她便释怀一笑。 是啊,她的言儿那么聪明,怎么会体谅不到她的良苦用心。 可是,她的言儿本该天真无邪的活着,就像其他幸福快乐的小孩一样,都是因为她,所以她的孩子才不得不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沉稳,聪慧,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得更加长久。 而现在,她还要残忍地弃他而去,留他一人在世上苦苦挣扎。 想着,妇人眼里的泪水越发泛滥,她绝望而悲戚嘶喊:“我苦命的孩儿~” 拉长的尾调颤颤巍巍地落下,眼中的光亮也随之完全消散,黎姝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只大手无力地从那紧握的小手中脱落滑下,心中不免怜叹。 特别是那双空洞的双眼,依旧是瞪大的模样,可见其主人在离去的刹那有多么不舍,担忧。 可是这世间的生离死别大抵都是这样,除了少数寿终正寝,大多数凡人可能在连遗言都没想的时候,就已经被夺去了性命,所以谁也说不好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珍惜当下,已是最好。 “娘!!!” 浓厚的悲伤气息从那声凄哀的呼唤中透露出来,黎姝看着那抱着自家娘亲痛哭的人儿,不是本人,自是体会不出那撕心裂肺之痛,但能够感染的她心中抽疼,足以说明这份难过有多剧烈。 侧眸瞧了一眼那还在治疗自己眼睛的猪妖,凡人的银钗没有灵力与法术的加持,所以即便戳中了猪妖的眼睛,也能在短暂时间内用妖力治愈,这也是为何妇人能够有时间说遗言的缘故。 黎姝看了几眼,大抵越丑的妖怪越是在意自己的容颜,所以当她看着那猪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面大镜子,紧张兮兮地对镜瞧容的时候,是完全没有丝毫惊讶的。 至于好笑什么的,心脏那股抽疼劲还没缓过去,她笑不出来,只是默默地在心中将食谱中的烤乳猪一类划入了黑名单,太恶心了这玩意。 不过,眼睛好了,也该杀人了。 果然,在她思绪到此的时候,那猪妖小心翼翼地收好自己的宝贝镜子,又恢复一脸凶神恶煞的愤怒表情,对着那坐在娘亲身边,已经神色呆滞的孩童提耙走过去。 哈喇子流的跟飞流直下三千尺似的。 “嘿嘿,小娃娃,快过来让老猪咬一口。”那猪妖说着就到了跟前,满手血污的猪手眼看着就要碰到小苏言止细嫩的小胳膊。 啧。 指尖一缕红光聚拢,就在她要剁掉那只猪爪子时,破空一柄拂尘从远处飞来,打在了那猪妖的背上,伴随着一墨白道袍的白胡子老道以瞬移之术出现在那猪妖身侧,接住那拂尘的瞬间,手中拂尘变化为一柄锋寒毕露的长剑,对着那猪妖的腹部毫不留情刺去。 那猪妖也算反应快,就在那长剑刺入腹中,手中耙子反手一挡,脚步后退,虽是受了点轻伤,却也没有大碍。 “孽障!”那老道明显不打算就那么放过他,左手从怀中掏出几张黄符飞过去,嘴里念念有词,趁猪妖被黄符所困之际,便提剑攻了过去。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压倒性的打斗,在此期间,黎姝看着那老道道骨仙风的背影,一招一式皆是那么的引人注目,不得不感叹这份‘英姿飒爽’。 这老道年轻时一定是个极其俊美的男子。 正所谓美人看骨不看皮,这气势,这身姿,这眼神,啧....可惜了。 嗯?什么味? 鼻子敏感地捕捉到空气中另外一股妖气,黎姝眯着眼,下意识朝小苏言止那边看去,就看一只小蛇精正在墙角的苔藓处慢慢游动,就差那么半米的距离,它就可以咬到那孩童的身上。 第71章 好好疼爱一番 黎姝甚至可以看见那贪吃蛇绿油油的眼睛和迫不及待吐长的蛇信子,眸色一冷,她勾了勾唇,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不愧是妖界最阴险狡诈的种族之一,这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不要脸的玩意做得出来。 真是,让人看不顺眼。 指尖散去的红光重新凝聚,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不要脸的绿蛇打去,击中蛇头的那一瞬间,绿蛇晕了好些会儿,晃过神来之后惶惶不安地摆着蛇头看向四周,之后快速遁去,不敢再有侥幸之心。 而同一时刻,小苏言止的目光好像朝着黎姝的方向看了过来,吓得黎姝浑身顿时一僵,但待她凝神仔细去看的时候,却见那孩童依旧是满眼的空洞,捏起衣袖,小心又温柔地替她娘亲擦拭着嘴角血迹。 呼~ 杞人忧天,她可是戴着灵宝镯子的,小苏言止姑且不过是个凡人,怎么可能瞧得见自己。 不过他刚才好像真的朝这边看了一眼...的吧? 没自信地琢磨着,那边打斗已经停了下来,猪妖被老道干掉了,而收拾完一切的老道则是走到小苏言止面前对着他念了一声:“无量天尊,贫道途径此地,见此处妖气大盛,本欲收妖,未料还是来晚了一步,孩子,你生来便有仙缘,这才引来众多妖孽窥探,你可愿随贫道一同离开?” 怎么说话呢? 会不会说话呢? 打架那么飘逸怎么这嘴皮子那么秀逗呢? 小苏言止本就内心敏感,你这么说不就摆明了告诉他是因为他的原因所以才会给府上惹来灾祸,他娘亲的死也是大半因为他的缘故吗? 唉...... 虽然她现在已经猜到了这位老道很有可能就是苏言止那逝去不知道多久的师父,但他这师父耿直扎刀的性子还真是让人无言无语。 也难怪小苏言止长大之后会是那么一副寡言少语的样子,有这么一个师父,话多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是我害了娘亲,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就好了...”喃喃细语的声音明明很是平静,却让人有些心慌。 特别是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眼,此刻越发呆滞,仿若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般,只是不住地擦着怀中妇人身上的血污,嘴里念着自己不好的话。 老道似乎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沉稳浑厚的眼神顿时怔愣了一会儿,然后变得有些无措起来。 “这...贫道不是这个意思,错的是那猪妖,孩子,你不要太过自责。”可以压低的嗓音变得有些温和,许是从未哄过小孩,所以语气还有些生硬。 黎姝听着那老道的话差点没翻个大白眼。 瞧瞧,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不要太过自责,意思是该自责的还是要自责咯? 即便无心,但你这话说的也太...令人深思了,她都会这么想,更别提小苏言止了。 这孩子一向是个有‘想’法的。 果然,听了老道的话,小苏言止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他抬头看去,空茫茫的眼里,抬起的嘴角却还是强扯出一抹感恩的笑意。 “谢谢,但是,我想在这里陪着娘亲。” 孩童说完这句话,便继续转过头去给怀中妇人擦拭血迹,哪怕把自己弄的浑身血污,却还试图让妇人更干净一点。 真是,乖巧的让人想要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在这之前,黎姝从未见过有人能称得上出淤泥而不染,可如今,她却打破了这个从未。 明明那么悲痛,难过,却还是懂得对救了他性命之人表示感谢,那一抹强扯的微笑,仿佛就像是阳光下最易碎的薄冰,只稍轻轻一碰,便能崩溃的四分五裂,可在此之前,他还是能够借助阳光,折射出最美好的光芒。 崽崽,怎么就这么惹人心疼呢。 想来老道也是她那种心情,但他也不好太过逼迫面前的孩子,所以沉默半响,最后只能先退一步道:“你想将你娘埋在哪?” 神特么埋在哪,我真的#@$^ 单手扶额,看着小苏言止身上散发出越发悲伤的气息,那低垂的眼帘下无声滴落的泪水滚烫而炽热,偏偏站在他身旁的老道连让他自欺欺人的想法都无情掐灭。 就不能让人家独自伤怀一些时间吗?这道士绝对没有道侣,就是有也得被他气走。 见小苏言止落泪,老道似乎觉得自己应该...可能...大概又说错话了,急急忙忙改口道:“你要是不想的话,也可以晚几天的,只是现在天气炎热,要是不及早入土为安的话,尸体很容易会臭掉。” 神特么臭掉,我...哎呀不行,头疼。 眼前一花,黎姝赶紧控制自己不要再想下去,然后默默注视小苏言止的反应,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老道不敢说话了。 黎姝:“.....”呵忒,您就闭嘴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被白云遮住,降下了片刻阴凉和暗沉,跪坐在地上的小苏言止终于开口回了话,还是那般平静的嗓音,但也不难听出里面的沙哑。 “我想将我娘火化,她想要自由,我知道的,我会将骨灰撒入渭河之中,这样她就可以去到好多地方了。” 听着孩童如此早慧的一番话语,老道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黎姝便跟着他们,看着小苏言止为自己的娘亲换上最好看的衣裳,梳上最美丽的头发,他似乎不太懂得画眉描妆,但也小心翼翼地,尽量让自己的娘亲以最好的一面从这个世间离开。 之后,老道便带着小苏言止到了渭河边,一望无际的河流不知通往哪里,但它终究会流下去,一叶扁舟,到了河流的最中央,小苏言止跪着将骨灰撒入河流,平静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情绪,但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里,却是如墨般化不开的悲伤。 等骨灰完全撒完之后,小苏言止踉跄起身,还未站稳,就突然晕了过去,老道急忙抱住将要跌落到水里去的孩童,触手可及之处,额间一片滚烫。 神色几分焦急,指尖掐诀,俩人的身形便自扁舟上消失,该是用了瞬移之术。 而与此同时,黎姝也看到了那熟悉的白光。 唉,还有完没完了。 第72章 上啊,别那么磨叽啊 心中轻叹,却也只能顺其自然,待她睁开眼时,差点没吓个半死。 她竟站在陡峭山高的悬崖边上,眼前是一片白雾缭绕,可见这悬崖有多高耸入云。 腿一软,踉跄地发抖,视线中一少年正在一棵参天红豆树下动作,黎姝一边往那边挪,一边瞧着那一身白衣束发的少年,看起来应该有十二三岁了,长的也越发俊俏了。 等她好不容易走到了那棵红豆树下,背靠着树背滑坐下来,开始暗暗唾骂将她带入此间的器灵。 格老子的,不知道老娘恐高啊,故意的,绝对故意的,女子报仇十年不晚,给我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黎姝这才缓过劲来,开始琢磨正事。 到现在她也明白了,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幻境,在那白光出现的时候,里面所带来的灵气十分古怪,所以,为了进一步追查,她故意顺势而为,却导入灵气进芥子石中,激活了万语镜,不知道是直觉还是灵感,她总觉得那灵气跟万语镜有那么几分异曲同工之处。 果然,她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到爆棚,万语镜这货还真觉得有那么一丝熟悉,总感觉那白光后面的灵气它在哪见过。 [在哪呢?] [一只鸡腿。] [好像有点印象了,但又好像没有。] [两只鸡腿!] [哦,是见过,不过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来着?] [别过分了啊,再加个鸡屁股。] [不吃鸡屁股。] [你信不信我一锤子把你敲爆?] [我觉得鸡屁股其实挺好吃的,还有就是,这器灵应该就是跟我同宗同源,但比我要厉害那么一丢丢,风骚那么一点点的,溯回镜。] [溯回镜?解释解释...] [那我再要两个鸡翅膀。] [你别蹬鼻子上脸,你咋不说直接给你一只烤全鸡呢?] [其实你要是给的话俺也是不介意哒~]小声逼逼。 [别卖萌,老大把年纪了你也好意思,赶紧说。] [嘿,这俺就要说道说道了,俺在灵器界里,那还是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朝气蓬勃,年轻有为的...] [用尖锤子敲好还是圆锤子敲好?还是一起上?就怕你吃不消。] [回溯镜,就是能够让人回到过去,这是通俗的解释,但更深层次一点,就是将人的元神送入过去,也就是曾经发生的一切,同样可称为过往记忆,而现在你看到的一切,就是苏言...苏道长小时候所发生的一切,嘤嘤嘤,苏道长这样一个冰清玉骨的人儿,怎么小时候就那么可怜呢,真是太让人心疼了,嘤嘤嘤...] [....闭嘴。] [哦,所以,大概就是这样了,你还是什么想问的吗?] 黎姝还真有想问的。 [既然是记忆的话,那为什么我仿佛身处真实,而且,还能对其做出改变?] [那是,你好歹也是我万语镜的主人,当初要不是因为你这特殊到让人眼红的体质,老子才不跟着你呢。]最后一句小声逼逼。 [你说什么?] [我说,那是因为你厉害啊,做为我万语镜的主人,你随我一样那么聪明伶俐可爱智慧无双,肯定是因为你动作比较无关紧要,改变不了原本的走向,所以才会相安无事,不然你的元神早就被天道劈死了。] [劈死?] [对啊,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即便是回溯镜自己,也是不能轻易改变原本发生的一切,不然它岂不是要逆天了?说白了这玩意也就是个废,比我还无用,也就能看看自己的过去。] [不能看未来?]黎姝抓住了重点。 [呵,闻名知器,回溯镜,回溯镜,只能回溯,未来?它有那本事早就位列神器了,怎么可能连个仙器都没混上。] 这嘴,够毒,不过,她喜欢。 [所以,这回溯镜的器灵是故意不阻拦我,任我莽撞,就为了让天道把我劈死?] [诶,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点,瓜娃子,你可得小心着点你的小命,要知道,本镜可是与你有契约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马来个巴子,差点小命丢了...] [.....] [这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残暴,这回溯镜的器灵一定是个女的,老话说的好,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没毛病。] [...我感觉你好像在期待点什么?] [没有,哪有,我怎么会想看看这器灵的容貌,再决定要不要勾搭它呢,这绝对没有的事,不可能,瞎说。] [.....] [不过要是它自个凑上来,我倒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 默默掐断了脑海中的对话。 嗯,世界清静了。 不过这回溯镜... 正所谓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敌若犯我,操它老祖宗! 不对,不能爆粗口,这样不文雅,那就嫩死这龟儿子。 嗯,就这样。 “谁?” 近在咫尺的话语,黎护突然看着原本在旁边打坐的少年苏言止突然冷声来了这么一句,差点小心脏都给吓跳了出来,好在她及时端住。 不,是信任她家宝贝镯子,所以,便忍住了没有动。 “窸窣”声从崖底响起,一条庞大的青蛇攀爬上来,吐着蛇信子嘶嘶嘶地看着少年苏言止,贪婪的眼神让黎姝瞬间回想起那一条被她爆了头的小青蛇,心中暗叹,这就是典型的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看来以后,该斩草除根还是得斩草除根,不过得等她元神归位之后,现在她可真是,不敢再随意乱动了。 反正,只是记忆,过去,现实中的苏言止还是好好的,不妨事。 当务之急,得把回溯镜的器灵揪出来,它应该看不到自己,但能感受到她的元神所在,说明它应该离自己不远,可能就藏在她身边某处,嗯...在哪呢? 这边,那蛇妖盯着那白衣小少年眼底的贪欲越发深厚,蛇信子上更是分泌出了些许口涎。 “好香啊。”蛇妖声音倒是个妩媚的女子声音,它慢慢挪着身子朝白衣少年这边过来,见少年苏言止以灵气化剑,怒视于他,甚至嗤笑一声。 “就你那点修为,还敢与吾争斗,小郎君,乖乖给我吃了可好?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吾可以先让你享受一番极乐之事再死也无妨。” 忒,好生不要脸,跟外面那只狐狸精简直配到不行。 不过,莫名有点期待肿么回事?这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可嫩了呢,小屁股掐一下都能捏出水来的样子。 呸,不对,我怎能如此龌龊,定是被那蛇妖影响了,要稳住,要端正... 啧,磨叽什么,上啊,甩掉他的灵剑,把他压在地上,撕开他的衣衫,让他哭着求饶啊。 眼里绽放出异样的神采,完全忘记了找回溯镜器灵的事情。 万语镜感受到自家主人心境的波动:“.....”呵,我就知道会这样。 第73章 你倒是把手指缝捂... 少年苏言止面色波澜不惊,哪怕身处如此险境,仍神色沉稳,从容不迫,黎姝透过他仿佛能够看到多年以后那个道骨仙风的男子。 崖顶的风分外寒凉,黎姝站在红豆树旁,看着少年逆风而站,一双黑眸之中却是无畏无惧的坚硬,仿若磐石不可撼动,时光过迁,他终究慢慢长成了她熟悉的模样。 心中有些莫名感想,便看着那蛇妖化形成一名妖娆风骚的青衣女子,那多一点就会死人般的衣料让人看的血脉偾张,眼珠子顺着那白皙修长的大腿往上瞧啊瞧,单薄的衣料堪堪遮住了她的小屁屁,随着她的走动,扭啊扭,扭啊扭。 实在是没眼看。 万语镜:“.....”没眼看你倒是把你捂在眼睛上的十指合严实些啊,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镜啊,我好像去摸摸啊。] [摸什....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不许想,不许动手,那是个女的,女的!] [女的也好看啊。] [理智一点,回溯镜,你不是还要找器灵吗?别看了,你瞅瞅人家苏道长,美色当前,无动于衷,你再瞅瞅你自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矜持,矜持一点行不,你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玩意啊。] [啊?] [算了,你不懂,简直对牛弹琴,鸡同鸭讲,白费口舌,赶紧的,你再不出去,那狐妖就要从缚妖网里面出来了。] [怎么会,缚妖网那么厉害。] [呵,你倒是对它信任的很,但也别忘了,那玩意最多也就是个三品灵宝,我观那狐妖,修为可是挺高的,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区区一个缚妖网还是破得了的。] [你吃醋了?] [吃个球,扯犊子呢?就你这个胸前没有二两肉,法术渣到连运气都拯救不回来的蠢丫头,谁在乎呢,也就缚妖网那个没见识的...] [鸡腿没了。] [...有这么好的眼光,我家主人虽然长的比较精致小巧,但耐不住可爱啊,可爱无敌,无敌可爱,在可爱面前,所有美色都得靠边站。] [你的意思是说我只有可爱,不漂亮了?] [...怎么阔能,我那还没说完呢,特别是,像我们主人这样,可爱与美色共存的魅惑世间的小妖精,那蛇妖压根比不上好不好,你看苏道长,对那些小妖精连个眼神都懒得波动,只有您,我的主人,可以让他情绪波动那么大。]虽然大部分是气的。 [可想而知,主人你有多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千娇百媚,明目皓齿,亭亭玉立,天生丽质,秀色可餐,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如花似玉,冰雪聪明....] [行了行了,给你一只烤全鸡。] [主人你要相信我,我这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呐,由衷的,觉得您配得上这些称赞,您就是那天上的白月光,照亮了那永恒的黑暗,独一无二,无可替代,连远古的诗人,在醉酒之时,都不忘与你共饮一杯,这荣幸之对酌,你要相信...] [行了行了,你这马屁拍的要上天啊...] [主人,我这都是掏心掏肺的...] [那烤全鸡算了?] [...这个...烤全鸡还是要滴...] [那不就得了,废话那么多,闭嘴吧你。] [这还不是你让夸的。]小声逼逼。 [你说什么?] [我说,主人你再不注意苏道长,苏道长的清白就要被那蛇妖毁了。] 听此,黎姝立马回神,看向少年苏言止那边,正见到那蛇妖一条尾巴紧紧地缠绕在白衣少年身上,而属于人形模样的上半部分,则双手极其不安分地扯开了那严严实实的衣领,露出一只雪白诱人的肩头。 黎姝又看见那蛇妖露出了贪婪的眼神,不,这会还掺杂了色欲,这蛇妖也真是饥不择食,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都下得了手,若真被她得手了,那少年恐怕就要****,魂魄玷污了。 “滚开!”就在蛇妖那嘶嘶的蛇信子就要舔到少年苏言止的脸上,绝境之下,少年的身体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强悍的灵力,带着血丝的愤然眼神中一片漠然杀意,手中突然出现一把灵力幻化的匕首,刺入蛇妖腹中。 “你...”蛇妖仿佛有些不可置信,眼神惊愕地低头看着那只握着匕首没有分毫犹豫的小手,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少年却是一个抽手,将手中匕首刺入了蛇妖眉心,灵台之处。 掌心一推,便直接碎了那里面的妖丹。 缠绕自己的蛇尾无力松开,少年趁机脱身,站在几米之外,视线居高临下地俯视那来不及说上两句遗言,便变回蛇身死亡的蛇妖,右手覆上腰带,一扯,便将外衣脱了下来,指尖燃起一簇火焰,直接将那沾了蛇妖气息的外衣烧的灰飞烟灭。 原来这洁癖是从小就有的吗? 黎姝看的咂舌,目光流连在那被扯开的衣领上,此刻已经被少年一丝不苟地重新拢好,再看不见半分脖子以下的春色,实在可惜。 这蛇妖也忒无用了,要是她,扯什么衣领啊,直接把他翻个身,先用灵力化绳,把他双手绑起来,让他没有反抗余地,再抽了他的腰带,扯了他的裤子,把人压在身下,先摸一把屁股再说。 这样死了也不亏啊。 现在可好,连累她一道,就看了个肩头。 啧,不过瘾。 “干的好,徒儿。”正在此时,身后侧突然传来这么一句欣慰赞赏的话语,黎姝差点一个巴掌甩过去,好在她反应通常慢半拍,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人便从她身旁走过,到了少年眼前。 小手捂住心口,噗通噗通跳的跟炸了山似的,这臭牛鼻子老道士,啊啊啊,好气啊,可是怕被雷劈死。 “师父。”少年苏言止低头恭厚有礼地唤了一声,他的声音温沉如水,干净透彻,此刻低着头,话语间可见几分敬重,依旧是那般老成。 此时此刻,黎姝也算是明白过来,原来这蛇妖是这臭牛鼻子故意放上来给他徒弟试炼的,不过,他倒是不怕自家徒弟真的被那蛇妖占了便宜去。 心有戚戚,正欲再看接下如何,面前白光一现,神色瞬间凝然,身形一闪,右手往前方空中狠狠一抓。 “哎哟哎呦,轻点,你要把我肚子捏爆了。”奶声奶气的稚嫩童音在耳畔响起,极其可怜惹人同情,黎姝却冷血无情地将手中的力道加重。 与此同时,白光过去,睁眼间,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而她手中,正禁锢着一只长...胖的跟个人参果似的器灵,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正极其委屈地望着自己,两只小短手扒拉在自己的手上,扁着一张小嘴,鼓足了劲对着她卖萌。 “好丑。” 第74章 老子身娇体贵的很 “你说什么,丑?你竟然敢说我丑,我警告你,赶紧把这句话收回去,你可以说我矮,可以说我圆润,但绝对不可以说我丑!” 看着手中的回溯镜器灵气的跟她吃过的一种往里面灌鸡蛋的饼子一样,整张脸都膨胀了起来,黎姝下意识抬手往上面戳了戳,见它怄气地扭头,不看她,便笑了起来。 “丑的还挺好看!” “我不丑!”听到那调笑的一句回答,回溯镜顿时气的火冒三丈,要不是此刻被某人用灵气禁锢着无法挣脱,恐怕早就一口啃了上去。 咬死这没眼光的小鲤鱼精。 “行了,谁跟你争论这个,把苏言止的元神唤醒,外头还有一只狐狸精等着我去收拾呢。”小手拍拍它的脑袋,略做安慰。 “我不,你让我唤醒我就唤醒啊,你是我的谁啊,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回溯镜非常不爽不配合地再次扭开视线,傲娇的很。 “不听我就弄死你。”黎姝将手中的力道又紧了紧。 回溯镜是个倔脾气,越是这样越犟,当即便梗着脖子视死如归道:“你弄死我吧,反正我要是你了,你们也别想好过,死前还能拉两个垫背的,我也值了。” “嘿,你这个小破镜子,反威胁我?行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不能弄死你,毕竟有你这样的垫背的也实在掉价,这样吧,我在凡人那里学了不少有意思的折磨人的法子,要不,我们来试试,毕竟我这人,向来能动手,绝不费口。”小眼一眯,嘴角的笑弧怎么看怎么阴森可怖。 回溯镜:“.....”浑身一激灵,冷汗直冒。 “嗯,先切片呢,还是先剁丁呢。”左手食指挠着下颌,表情稍许纠结。 回溯镜:“!!!!”她竟然想吃了我! “欸,那个,我们好好说话成不?”声调放软,小眼神瞅啊瞅。 黎姝继续纠结:“好像有点麻烦,要不削皮?” 回溯镜:“!!!!”她真的想吃了我! 眼睛一闭,身体开始散发强烈的白光,黎姝察觉不对,看了一眼,便被那股白光刺激的合上了双眸,等她再睁眼时,已经在外面了。 元神归位之后,回溯镜自然能够挣脱束缚,但却没了禁锢黎姝她们的能力,毕竟它只是一面回溯....镜,在它的领域还能嚣张一下,出去了,就有点弱不禁风了。 而黎姝,刚睁开眼,目光中还是一片混沌,都还没缓过神来,眼前便出现了一只比熊掌还大的狐爪子,那尖锐的指甲泛着森寒的冷芒,要不是她眼前及时出现一只笛子帮她挡了一下,她这张如花似玉,美貌绝伦,倾国倾城...(以下省略一万字赞美)的脸,就要毁了。 真是好大的狐胆,欺负到姑奶奶我头上来了。 不对,她怎么看到自己的? 目光往手腕上一落,我宝贝镯子呢? 心下一慌,脑海中却及时出现万语镜的解答。 [你家宝贝镯子的晚睡时间到了,你也知道,它那个雷打不动的作息规律,我说你也太后知后觉了,如果你家宝贝镯子还戴在你手上,那刚才回溯镜怎么瞧着你说话的?] 对哦,还真没注意这一点。 [二了吧唧。]小声逼逼。 [你说什么?] [我说你家笛子快撑不住了,你再说上一会儿都得玩玩。] [无妨,我相信它撑...] “咔---”由琉璃笛散制造出的防御罩出现了一道非常明显的缺口。 黎姝小脸一绷。 脑海中回应万语镜:[你说的对,我不跟你说了。] 话毕,便撑着身下人的肩膀,从他怀中起身,手心一翻,对着不远处插在土里的浮霄剑大声叫道:“剑来!” 气势十足,奈何... 纹丝不动。 脑海中仿佛有一排乌鸦嘎嘎嘎地飞过,真的是,丢脸丢打发了。 目光对上那狐妖似乎也有些呆愣的眼神,然后看着她慢慢嘲讽轻蔑地勾起唇角。 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想找个老鼠洞窝进去。 “呵...呵呵...呵...”尴尬的讪笑。 目光往浮霄剑那瞥去,眼珠子一转,立马低首双手搂住了某个还在抑制体内春药的道士脖子,小嘴撅起来对上他因为药效而变得殷红的薄唇,咫尺距离,眼看着就要亲上了。 “你要是不给我用,我就亲你主人了。” 意料之中的,浮霄剑开始嗡嗡作响,寒意扩散开来。 “我真亲了?”见这招真的有用,黎姝故意再凑前些许,目光落在浮霄剑颤抖的剑身上,心底颇为得意。 呵,小样,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嗯...好像哪里有点不对...算了,也没空想这么多。 “贱人,放开那个道士,他是我的。”这一举动,激怒的不仅仅只有浮霄剑,还有某只面容狰狞的狐妖。 “你...”正欲回话,耳边却是一声闷哼,黎姝下意识扭头去看身边人的状况,却忘了此刻她们彼此之间的唇瓣离的有多近,很是柔软又温热的感觉,但因为轻触即离,又加上那狐妖疯癫似的叫骂,所以来不及回味。 只够她用舌头舔了舔唇瓣,目光一扫,冷不伶仃浮霄剑出现在她身边最近处,那仿若夏日井水般透心凉的感觉渗透她的皮肤,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心虚地看了一眼,“那个,我这个,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防御罩破碎,琉璃笛化作一道流光回到她的芥子石中,对于就要划上自己脸颊的狐爪子,黎姝眸色一凝,瞬间反应过来,抓起浮霄剑便是往前一削。 许是察觉到威胁性,狐爪子在最后一刻还是忌惮地收了回去,只是狐妖手中却出现了一条鞭子,朝着黎姝这边甩过来。 “干你娘的,远攻对近攻,老子身娇体贵的很,可没有那么糙厚的皮给你抽。”一边用浮霄剑挡着那红鞭子的攻击,黎姝一边躲散将狐妖引到远处的空地,离苏言止更远一些,以免打斗过程波及到他。 “这个道士是我的,你敢抢,就要做好死的准备。”狐妖手中甩鞭的力道越发狠戾,明明之前缚妖网已经消耗了她许多妖力,可此刻与黎姝对敌间,却没有丝毫力竭的样子。 好生奇怪。 不是受重伤的吗? 丫的万语镜骗我。 眸光一闪,又是一个险闪。 “格老子的,你竟然往我脸上抽,嫉妒老子美貌是吧,跟老子甩鞭是吧,是你逼我的!”耳边一缕发丝被鞭风削掉,黎姝终于端不住了。 敢动老子美貌者,死! 第75章 变长变短的棍子 手中一松,握在掌心的浮霄剑直接脱手被她直愣愣地丢了过去。 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怪异出招,狐妖一时还真没恍过神来用鞭子阻挡,于是她右脸眼角下便被浮霄剑割了一道血痕。 狐妖对于自己的相貌从来都是看得比性命还重,因为美色是她们的立身之法,可与实力相当。 “啊啊啊,你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你!!!”右手捂着伤口处,狐妖一张美人脸已经被狰狞的表情扭曲的不像话,嘴里的咒骂极其怨毒。 而此刻,得了空隙的黎姝直接从自个的芥子石里掏出一根金色的,刻着古老梵文反正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棍子,姑且算个灵宝吧。 “变长。”她摊着掌心,对着那只有手臂长的金棍子唤了那么一声,金棍子便似听到了她的命令般,开始无限变长。 与此同时,她看着狐妖的方向森森冷笑。 “跟我比远攻是吧,来呀。” 话毕,手中金棍子一甩,变长的距离隔着十几米都能一棒敲在那狐妖的头上,甚至直接敲碎了狐妖用鞭子挡起的防御罩。 “晕了?”眼看着狐妖不支倒地,黎姝有些二愣子摸不着头脑,咂舌叹道:“我也没用多大力啊。” 想着,便欲上前察看一下,只是脚步刚挪,便又顿住。 这玩意不会是在诈她吧? 念此,她一棒又敲了过去,比之刚才,力道更重。 果然,在她手中金棍就要与狐妖的脸庞来个亲密接触时,地上原本死寂一般的狐妖立马变回原形翻滚着跳到旁侧,还心有余悸地用两眼珠子瞪她。 不用猜想,黎姝就知道她此刻想说些什么,不按套路出牌对吧? 蠢货,正所谓兵者,诡道也,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一招制胜,这个道理都不懂,还敢出来混,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然这个道理是苏言止教她的。 手中金棍抬了抬,看着那狐妖下意识抬手遮挡,噗呲一声笑出来,幸灾乐祸的很。 而此时,被狐妖破了的缚妖网委屈巴巴地缠到她的身上,顺着她的脖颈可怜兮兮地蹭着她的一侧脸颊。 “乖,给你报仇。”抬手安抚性地摸了摸,黎姝看了一眼手中的金棍,似是感应到她心中所想,金棍瞬间又变大了些许。 “我投降,我不跟你打了。”九尾见势不对,立马怂了下来,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小妖手中的棍子实在是太过诡异,竟能压制她体内的妖力和灵气,哪怕她有再多的补给,此刻与之对抗下去,也会落于下乘。 都无法接近,怎么打! 眼神怨念,心里碎碎念。 “不行,你说不打就不打,那你刚才朝我脸上甩鞭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心软一二?我这人向来小气的紧,你打了我,我便要加倍打回去,这才哪跟哪啊。”岂料,黎姝半点不容情,特别是她那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狐妖娇嫩的小脸,任谁都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你休想,你若敢得寸进尺,我不妨与你撕破脸皮,只是到时两败俱伤,恐怕也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心下恼火,小手捂在那无法治愈的细小伤口上,九尾目露凶光,就跟被小猫踩了尾巴的耗子一样,整个人都要疯癫起来。 那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气势,还真有点那么个意思。 黎姝眼里笑意未散,依旧是那么漫不经心,甚至还多了几分趣味,她将手中的金棍变回手臂的长度,抓在手中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道:“其实我也不是非得把事情做得那么绝,这样吧,我问你件事,你需得如实回答我。” 见那小妖松懈了些许,九尾心中翻滚而上的怒意也暂且稳了稳,与此同时,她在脑海中呼唤自己的器灵。 “你问。” 黎姝却只是眨了眨眼睛,并未立刻开口。 自家器灵迟迟没有回应自己,九尾心中本就烦躁,此刻见对面小妖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更是心烦,眉头紧蹙,面色更加苍白几分。 “你到底问不问!” “我这不是在等你立心魔大誓嘛。”无辜地眨巴双眼,把过错推到对方身上。“你要是不立心魔大誓的话,谁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可没那个闲工夫跟你打太极。” “你!”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九尾气的又是一阵气血上涌,但仔细想想,若是她的话,好像也会如此,便忍了那口气,举手立下了心魔大誓。 誓落之际,一道白光落下,便是成了,黎姝笑笑,满意地开口道:“顾宛安身体内的阴邪之气,可是你干的?” “哈哈哈哈...那小贱人怎么还不死?”顾宛安这三个字一出,九尾便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面容狰狞扭曲,仿若恶鬼一般,也不顾脸颊伤口崩裂开流出血迹,只是笑着笑着,眼睛里面却多了一点水汽。 黎姝像是习惯了她这动不动就抽风的样子,倒也沉稳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果然,狐妖仰头笑完之后,便沉寂起来,狰狞的面容归于一片漠然的平静,但她并没有低下头,只是就这样看着头顶的天空,哪怕知道那是假的,却依旧执着地看着,就好像通过这份虚假望见了某个她恨极,却也爱极的男人。 但黎姝却觉得,她只是不想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来,被她瞧了笑话去罢了。 嗯,各有各的理解,各有各的想法吧,毕竟,她又不是她,也幸亏她不是她,这般费尽心机,怨毒狠辣,害人害己的执念,实在叫人心悸。 “你说,我美吗?”忽然,狐妖问了她这么一句。 ? “算得上好看,但美的话,还差点。”黎姝低头沉吟片刻,然后很是认真耿直地回了这一句。 狐妖:“.....”这玩意又不按套路出牌。 目光斜睨向她,却撞进一双纯澈干净的眼眸中,瞳孔微缩,恍惚间,九尾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个刚刚化为人形的自己,她也有过天真纯善的时候,只是时过境迁,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鲜血,洗不干净了。 同样,也再也回不去了。 瞧着狐妖那一副极其哀怨的模样,黎姝.... “欸,别耽误时间啊,问你话呢,跟我扯那么多干嘛,你就说是或不是,磨磨唧唧的...” 九尾愣了愣,目光凝视着望向她,片刻,缓缓笑开。 语气似乎有些羡慕地嗤笑一声道:“要是我也像你这么没心没肺就好了。” 黎姝眉头一挑,总感觉这句话骂她比夸她多。 但她懒得再跟她骂下去,还是正事要紧。 万语镜:[呵呵,你什么时候真的正事要紧过?] [闭嘴。] 第76章 我有的你都有 “如果我要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你信吗?”九尾转过身来面向黎姝这边,目光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眸光微闪,似乎想要看出点什么情绪来。 黎姝却依旧漫不经心的表情,点了点头,像是理所当然地回到:“哦,其实我也猜到了,那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你这种人能够造的出来的。” 九尾眼皮狠狠一跳,凝视着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但姑且算是例行一问,这玩意,你知道怎么驱除不?”眼皮一抬,漫不经心中多了几分懒散模样。 而狐妖,也像她预料那般摇了摇头,“这东西是我在一处奇怪的山洞中得来的,当时让顾门岩弄给顾宛安那小贱人吃的时候,我就是抱着没有办法驱除的心态,怎么,顾宛安终于要死了?” 见狐妖一脸嘲讽,幸灾乐祸的表情,黎姝抬手打了个哈欠,随意地回道:“嗯,差不多吧,所以才来找你这个罪魁祸首问一下,不过显然,情况在我的预料之中,不过...” 说到此处,黎姝刻意停顿片刻,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紧接着眯了眯眼眸,表情颇为奸诈地对着她上下打量一番。 “你看什么?”那眼神怪异的很,直盯的九尾心慌,仿佛心底的那些小秘密都被对方挖空看穿一般,十分令人不安。 偏偏对方还依旧一副无所谓的表现,甚至冲着她十分吊儿郎当地笑出一口小白牙。 “别紧张嘛,我就是想问问你,既然阴邪之气不可除,那你体内的,是怎么压制的?” 仿若最隐秘的一面暴露人前,九尾惊愕过后,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嘴唇轻颤,目光惶然地瞪向那笑的一脸灿烂如花的少女。 嗓音仿若结了冰的湖水,硬冷中又透露几分杀气。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看着她,眸色一片复杂,紧握的掌心蓄力待发,仿若一只蛰伏的野兽,只待时机成熟,便与猎物拼死厮杀。 黎姝挥了挥小手,用极其轻柔清甜的调子安抚道:“别紧张,放松,不要怕,其实我也就是突发奇想,这阴邪之气如此凶猛,你若直面,有极大可能沾染上,所以便...诈了一诈,说真的,我也很惊讶的,你看我目瞪口呆的表情。” 为了让自己显得更真诚些,黎姝刻意做出骇然的模样,手指着自己鼻头,然后眨巴眨巴了一下双眼。 九尾:“.....”无以言表的情绪纠缠在心中,想要把面前这人撕碎,噬其骨,吞其肉,但,打不过。 过了片刻,又暗自责备自己,怎能因为面前小妖人畜无害的笑容,便不自觉地放低了自个警戒心,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既然事已至此,不妨试探一下。 目光朝远处桃花树下的俊雅道长身上瞥去,见那人还未清醒过来,便安心地收回视线,朝那玩棍子的小妖那走近两步,表情严肃,扯了抹笑容道:“你可听镇上的人谈论过一种名唤金铃果的果实?” 黎姝玩着棍子的手一顿,表情总算有些许认真地看向眼前人,嘴角微挑,明显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见对方起了兴趣,九尾便也干脆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地一口气道来。 “这说起来,还是机缘巧合,你可知飞仙镇为何叫做飞仙镇?” “哦,原来当初被雷劈的那个傻货是你啊。” 九尾:“.....”怎的又不按套路出牌。 看着眼前这张嬉笑的小脸,九尾深呼吸一口,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只听其一,便能猜测到大概,看来这小妖,并非表象看起来那般天真单纯,也罢,既然决定好了,若是成功,那这份精明,反而能助她一臂之力。 “是,我当时正巧在渡劫,本来这劫我是可以渡过的,奈何体内阴邪之气作祟,再加上渡劫前些日子又跟那天杀的打了一架,受了重伤,若不是刚好顾门岩的马车经过官道,我躲身其中,估计这条命早就没了。” 说到此处,狐妖有些恨恨地咬了咬牙,似乎是想要用利齿把什么人咬碎一般。 黎姝心知肚明,但事不关己,所以只是点了点头,道:“雷劫不可伤凡人,你倒是聪明,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改受的还是会受,所以这也是你这些年一直躲在顾府不出去的原因?你可知,如此会折那顾老爷子的寿?” 若是每个妖精渡不过雷劫便找凡人帮忙,那置天道何存,所以,不管无意还是有心,救了渡劫期妖精的凡人,寿命都会被天道砍去小半,且这份因果,也会被那妖精背上,待再次渡劫时化为心魔,纠缠不休,稍有不慎,就会失去一身修为,被雷劫跟心魔折磨的打回原形,重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这仅限于那种想要证道成仙,或者乖乖修炼的妖精,有些邪修魔修的妖精,便不惧这些了。 被一双澄亮的眼睛盯着,九尾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自在,但若不是这样,当时她就被雷劫劈死了,哪还有现在的她。 “你别这样看着我,那顾门岩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般,也算是替天行道了。”视线飘忽,却鼓起勇气回了这么一句嘴。 黎姝毫不客气地怼道:“替天行道,天同意了吗?天知道你打着它的名头在凡间败坏它的名声吗?一己之私就是一己之私,非得找个借口安慰谁呢?你自己?可笑,我要是天,早就降下一道雷劫把你劈死得了,糟老娘们,有点骨气行不?” 万语镜:[你偷学我的词!] [滚犊子,老娘没心情跟你瞎扯蛋。] 万语镜:[好嘞。] “你...你怎么可以!”九尾气的满脸通红,既羞愧,又气恼,喉咙里也像跟卡了鱼刺似的,支支吾吾个半天,却只能指着手指,浑身颤抖的瞪着那一脸理所当然的少女。 这小妖,这小妖! “别这么看着我,虽然你长的还算不错,但是你有的我也有,我对你是没什么兴趣的,你死心吧。”眼神轻佻,很是不屑。 九尾气的又哽了哽,但不一会儿,她的目光便凝聚在眼前少女的脖颈以下位置,嗤笑一声,眸中带着鄙夷轻讽的色彩,然后故意挺了挺胸。 “我有的你都有?” 黎姝:“.....”草。 第77章 别激动,别激动 万语镜感受到黎姝起伏厉害的情绪,赶忙安抚她。 [别激动,别激动,正所谓花有百色,各有千秋嘛,你这样刚刚好,要知道,有时候那东西太大了,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喘气的很,更别提打架了,很多好看衣裳也是配不上的。] 一番话劝慰的可谓是苦口婆心,语重心长。 黎姝总算冷静了些许,没让自己冲动地一刀削过去,敢在姑奶奶面前嘚瑟,那姑奶奶就让你没了那嘚瑟的资本。 毫不知情自己差点失去资本的九尾依旧在骄傲地作死:“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就你这个个子,就算有那么大,看起来也是不伦不类。”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很,任谁都知道是嘲讽,黎姝歇下去的火气立马又上来了,竟然还敢嫌她矮,我.... [稳住,稳住,我们仔细想想,若非这狐妖自个不自信,拿不出什么优点来跟你比较,又怎么从身高上面说事呢,再者,女子娇小方柔美动人,像这狐妖这般牛高马大的,最多也只能走妩媚这条线,可我们却是能够可萌可甜,可柔可魅,比她强多了。] 黎姝飞上来的火气再次被万语镜听起来非常言之有理的话给压了下去,它说的对,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跟她面前嘚瑟。 “别把话题扯偏了,你刚才说到雷劫,金铃果,那金铃果是否就是你抑制体内阴邪之气的关键,好好说道说道,等苏言止醒了,我可就啥都做不了主了。”目光朝桃树下瞅了一眼,打坐之人面色明显好了许多,体内药力应该快全部排出来了。 狐妖似乎觉得眼前小妖说的也颇有道理,便端正了态度,直言道:“实话不妨告诉你,那金铃果是由我精血培养而成,待吃入人体内之后,便会慢慢吸收凡人体内的生机,不多,平日里看不大出来。” “但所谓积少成多,吃金玲果的人多了,我能吸收的范围便越来越大,而这些生机进入我体内之后,一部分被我转化成灵力修炼,一部分压制我身体里的阴邪之气,可谓是两全其美。” 九尾谈论此事的时候,神情颇为骄傲,似乎这是她做过最正确的事情,没有之一,黎姝盯着她瞧了半响,脑子里的思路也全部理清了。 “所以,你如此直言相告,是想拉我入伙,让我跟你同流合污?”这么简单便能提升修为灵力的方法,还真是一劳永逸,让人心动的很呢。 眼角眉梢轻挑,嘴角含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眼前眼神中闪现出兴奋与贪婪的狐妖,黎姝突然觉得刚才那个悲情忧郁的狐狸精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但又也许,是自己弄错了。 不是爱,而是占有欲在作祟吗? 因为求不得,所以才会越发执念,但若是得到了,是否又不会像现在这般非要不可了呢? 黎姝想了想,灵活的大脑再一次卡壳,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果然最是繁琐复杂,嘴上说喜欢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喜欢,嘴上不说喜欢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不喜欢,兜兜转转,跟雾里探花似的,没个准头。 看着眼前正在努力诱惑她狼狈为奸的狐妖,黎姝唇角再次上扬几分,面上挂着亲切动人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晦深。 “真的,你要是跟我一起...” “好啊。”她干脆利落地打断狐妖的话语,自个接了过来说道:“你的提议很不错,我很欣赏。” “啊?”这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九尾反而心有忐忑,不太敢相信。 也正是这一犹豫,让走到她跟前的小妖立马皱了眉头,颇为不耐道:“怎么,难不成你说的都是假的,唬我?” 眸光一冷,整个人的气场变得异常犀利压迫起来。 这感觉就好像以为摸了一把小奶猫的毛毛,结果猫猫抬头一看,原来是只杀伤力极大的老虎,那一瞬间的惊悚与胆颤,实在是出自本能的畏缩。 “不...不是,当然不可能是假的,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发心魔大誓。”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九尾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木讷,说话也结巴,差点还咬了自个的舌头。 背脊更是一阵阵透心的发凉,好似整个人掉入到冰寒刺骨的湖水中一般,她甚至不敢与面前这双眼睛对视下去,浑身情不自禁地发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只是一只灵力低下的小妖,但灵魂深处,却是透露着深深的害怕。 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想要跪下来,臣服于此人的脚下,这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她只在狐帝身上见过。 那是狐帝继位的时候,哪怕以她的身份连殿宇都进不去,但狐帝威压散发出来的时候,那份出自高贵血脉和种族天赋的压迫力,仿若掌控着你整个灵魂的颤栗,即便是身处青丘之外的她,也情不自禁地跪伏参拜。 “你....”嗓音中的颤抖更加明显,指甲掐进手心这才唤回几分理智,只是没等她说出一些什么,面前的少女便突然眨了眨眼,笑靥如花地看着她,仿佛刚才那份居高临下的压迫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可,真的是幻觉吗? [喂喂,你吓着人家了。]万语镜好心提醒。 [哦,那我收敛一点点。] 嘴角笑容越发纯良,一双杏眸好似初晨沾了露珠的黑葡萄,布灵布灵的,可爱又无辜。 只是,好像有点起了反作用。 看着眼前目光明显对着她警惕至极的狐妖,黎姝盯了她苍白如雪的脸色瞧了片刻,满意地笑了笑。 嘛,其实她真的不是很记仇的,但是有时候,这口气不出,是真的会把人活生生憋抑郁的。 看现在,她笑的就很真诚了。 “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的样子?”单纯善良的黎姝小可爱非常暖心地纠着眉头问了这么一句。 九尾讪讪一笑,摇了摇头,正欲回答无事,嘴还没张开,便又被面前人抢了话头。 “没事就好,你可要保重身体啊,毕竟我们可是盟友,对了,你说那金铃果是 用你的精血培育而成的,那如果我们同盟的话,是不是我也要用自己的精血培育那些金玲果花啊?” 她问的看似随意,但若细想,便会发现,这才是问题关键。 第78章 人都是会变的 要知道,这金玲果花那么多,若是每朵皆要以精血培育,那还没等生机吸取来,自个就要撑不住了,所以,很有可能是有什么媒介在支撑着那些东西。 但所幸,这个狐妖貌似没想到这一层,而且都已经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了,要么求仁得仁,要么,也只能同归于尽了。 所以,她没有丝毫隐瞒。 “精血是要的,但不必太多,每月取一滴,放入血池之中,血池有衍生功能,能够最大化地利用精血的用途,并培育出第一代金铃果花,金铃果花的根须可以扩散很大范围,山上那些,都是从我培育的第一代金铃果花的根系上长出来的。” 这番解释简洁明了,清晰易懂,但黎姝听着听着,就有点子紧张,那个什么血池,怎的有点熟悉呢?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应该....不会吧? 呃.... “既然血池如此厉害,那你肯定把它保护的很好吧?”黎姝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双期待答案的眼神简直如饥似渴。 九尾很是自豪道:“那是当然,且不说这暗室七通八拐,我设下的禁制就多如牛毛,安全的很,而且,我用了无尽海的海水环绕在血池周围,无尽海的海水形同沼泽,且任何灵力都无法在上面使用,且除了知晓唯一路径的我,旁人是半点不能靠近。” “当然,我也相信我寻来的那些禁制,除非狐帝亲临,或是哪方大能,否则是万万不能出现意外的。” 意外之源黎小姝:[呵呵。] [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这狐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会遇到你这么一个视禁制阵法于无物的煞星,还有那什么无尽海水,哈哈,再厉害的水,丢了坨红莲业火也得烧干了,更何况还不是本源。]万语镜无情的嘲笑在脑海中响起。 [闭嘴,我后悔死了。] [嗯?你后悔个啥?] [早知道那血池是个宝贝,我就不那么莽撞了。] [.....] 心中暗暗可惜,但既然血池没都没了,金铃果花估摸着也烧的差不多了,如此,这场交流再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唉,其实我觉得你还是挺好的。”一声轻叹,黎姝目光带着同情之色地看着眼前的狐妖。 这莫名其妙的话语立马引起了九尾的疑惑,但她张了张口,一句“你...”字还未说完,便突然瞪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般,目光往上倾斜,手指轻颤地抬起,似乎想要触碰些什么, 而在她的眼睛上方,一把寒意十足的长剑刚好贯穿了她整个头颅,同时也破碎了她体内的妖丹,因为速度过快,剑身冰寒,所以没有丝毫血迹流出来。 黎姝看着眼前这一切,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眼里细碎的光芒更是莹亮耀眼,只是看着眼前狐妖死不瞑目地倒地眼神时,还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挺不想杀你的,奈何,你是真的没用,而且,你造下的孽,总该有所偿还。”说着,她上前,蹲下身子抬手覆上她的双眼,轻柔地将她的眼睛合上。 死不瞑目什么的太可怕,还是安安稳稳的好。 嘴角笑意清浅,看着一旁飘于空中的浮霄剑,眼神难得露出些许赞赏的神态。 该说不愧是苏言止的随身佩剑吗?就是那么上道聪明。 也不枉费她刚才刻意把它丢出去了,虽然它也着实不是远攻的好伙伴。 万语镜:[呵,是你自个剑术不够,无法近身吧。] [下次再偷听我心里话我就让你七零八碎。] [残忍,哼,伦家不理你了。] 黎姝:[.....]丫的又是哪门语言,还伦家,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好不好! 心底小人无奈扶额,用锁妖囊将狐妖的尸体收于其中,把人杀了,好歹也收个尸,不然显得她多没人情味。 [我看到了。] 正走着,脑海中突然传来万语镜这么一句话。 听着那有些气闷复杂的语气,黎姝眸光轻闪了一下,面色却不改。 甚至颇为调侃地笑道:[怎么,突然这么严肃,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你刚才给那狐妖捂眼睛的时候,是不是把手指头弄破了?] [...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黎姝!] 万语镜只有在极其生气的时候才会直唤她的名讳,但... [就那么一点点血,没人看见的,不妨事。] [你....] [好歹也是夙桃的同族,总不能真让我看着她死了还得因为魂魄不净的原因无法入六道轮回吧,这要是她半夜变成孤魂野鬼来找我算账怎么办,还是送走比较安心。] [信了你个鬼,你就唬我吧。] [嗯...你要是觉得这个解释不够的话,其实我还准备了另外几种说法,你要不要一块听一听,说不定哪一种就刚好可以把你说服了呢?] [滚,俺不想跟你说话!] [别这么暴躁嘛,好歹我也不算是丝毫没有收获,比如说,那狐妖体内的阴邪之气,不也一块没了嘛。] [马勒戈壁,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善心大发,原来在这等着我是吧,黎姝,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那顾宛安只是一个凡人,早晚都得死的,你又何必...] 话到这里,万语镜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沉淀一些什么,然后,黎姝便听着它嗓音沉沉地唤道: [主人,咱不闹好吗?众生皆有她们自己的缘法,生死在天不由人,你又何必淌这趟浑水,当年的事难道还...] [镜啊。]话未尽,便被黎姝打断了话语,听着那语调中的冷意,万语镜心中咯噔一声,瞬间清醒过来,自己这是触了主子的逆鳞。 [对不起,我...] [不怪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忘的差不多了,只是,镜啊,你要记得一点,这世上的人,并非都是一样的,咱们也不能一朝被蛇咬便十年怕井绳不是?你觉得苏言止是个怎样的人?] [苏道长...嗯...是个品行高洁,正直端庄之人,暂且。] 虽然最后添上那句话还有待审查,但至少前面说的都是好词。 [你看,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信上一信又有何妨?他不会像那个人一样的,你放心。] [话是这么说,但谁知道以后会怎样,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第79章 玩不起便不要碰 [嘛,这种事情,想那么长远作甚,徒增烦恼,我们就且珍惜当下,若真到了那个时候...] 嘴角微扬,黎姝已经走到了苏言止跟前,看着他头上掉落的桃瓣,俯身轻轻地抬手拂去。 眼里的笑意如同满天的星辰撒入银河,璀璨光辉,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只是,若是看的深了,便会发现那眸底深处,却是一片清冷的寂静。 恰好这个时候,打坐之人睫羽轻颤,慢慢睁开了一双墨眸,正好对上黎姝来不及撤回去的视线。 双目相对,因为刚刚清醒的缘故,苏言止的视线还有些茫然,看起来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丝毫没了平日里沉稳难测的模样。 黎姝眨巴眨巴眼睛,轻笑出声。 调侃地扬了扬眉道:“怎么,憋傻了?” 起初,苏言止还不懂面前少女说的话是什么意义,故而下意识皱了眉头深思,等他想明白之后,脸上好不容易退下来的红意立马又上去几分,耳垂更是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然后,黎姝便看着他板着脸,十分严肃地瞪着她呵斥了一句,“胡闹。” 好吧好吧,知道你脸皮薄,不说了总行了吧。 想归想,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怎么也克制不住。 然后就被某个站起身来的人非常无情地敲了一下脑袋,且半句不带解释地就绕过她往身后走去。 浮霄剑见了自家主人瞬间抛弃她飞了过去,黎姝捂着自个小脑袋,扁了扁嘴巴,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撒泼胡闹,踢了踢地上的花瓣,便朝着苏言止走的方向追上去。 “我们现在是要出去吗?”见苏言止好似在寻这幻境的破解之法,黎姝耐不住寂寞地开口说话。 苏言止并未侧头看她,注意力依旧集中在眼前一片虚空之中,指尖画着光符,结阵。 问了个寂寞的黎姝再次扁了扁嘴,但却没有再打扰他,而是回到那棵桃树下,单手支着下颌,细思琢磨起来。 这幻境并非回溯镜那丫弄的,可九尾已死,幻境却未消失,只能说明这幻境应该不是九尾自己织造出来的,即是如此,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灵宝! 思及此,眼神瞬间绽放出刺眼的光芒,小手一掏,将万语镜拿了出来,注入灵力,跟它打着商量。 “你看,同为灵宝,总归要比我更亲近一些,你看...” “不干,你又要让我去诱拐人家无知可怜天真善良的小孩子。”双手叉腰,小嘴一撅,眼神斜睨,明显拒绝动作。 黎姝保持亲切和蔼的微笑,继续打着商量道:“话不能这么说啊,我这不是想着早点出去嘛。” “呵。”一声冷嘲热讽,直接把黎姝的暴脾气给呵上来了。 五指抓着镜框,微微用力,低垂的视线,眼帘仿佛笼罩了一层极其危险的阴影,笑的更是阴森可怖。 “你确定不干,嗯?” 万语镜:“....”满头冒汗,慌了神。 “其实这种事情干多了,也就不差这么一两件了,主人您说是吧?轻...轻点...要碎了。”看着那指甲划过它娇弱的镜面,万语镜战战兢兢,毛骨悚然,只得乖乖妥协。 当然,对它而言,这不是委曲求全,也不是忍气吞声,更不是曲意迁就,而是为了顾全大局而让步,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做镜子不能太倔犟,不然容易跟竹子一样,过刚则断。 它最欣赏的是小草,随风飘摇,且野火烧不尽,春风一吹,嘿,又活了,如此顽强的生命力,可歌可泣,值得学习。 当然,此时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快点,等苏言止把幻境强行破了,灵宝受了重创,我就踩碎了你。”轻柔的语调,笑眯眯的眼神,却说着如此不和谐的话语,万语镜浑身一激灵,瞬间化作一股流光冲向那桃树中间。 奇怪的是,那看似实心的桃树却在它穿过去的时候泛起水波似的涟漪,然后万语镜的气息便消失在这一方天地之中,甚至黎姝在脑海中都无法与之联系,只能凭借精神契约确认它此刻安好无事。 “那狐妖被你杀了?” 目光刚从那消失的涟漪处收回,耳畔便突然传来这么一句淡淡的询问,吓的她差点蹦地而起,转过身,视线落在眉头轻皱,似乎不理解她此刻反应的苏言止身上,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不从容地抽搐了一下。 这人走路是飘着过来的吗?连脚步声都没有。 “吓到你了?”见面前少女一副受惊十足的样子,苏言止终于明白过来,有些歉疚地低垂着视线,用关切且十分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黎姝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跟起了山火的树林突然遇到扑面而来的洪水般,瞬间服服帖帖,翻不起什么火焰。 但到嘴的话语不说也实在难受,于是她打了个腹稿,机智地换了个说法问他:“那狐妖并不厉害,你怎么会中了她的伎俩?莫不是被她魅惑了?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实事求是,毕竟狐族的魅术向来首屈一指。” 嗯,不是嘲笑,也不是讽刺,更不是刻意的挖苦,奚落... 许是听懂了小鲤鱼精话外之音,苏言止眸子多了几分反思,但却不是像黎姝想的那样,而是责怪于自身警惕心不够,让那狐妖能够那么轻易的就得逞。 “是我疏忽大意了,未料这狐妖竟设下双重幻境,我躲过了这第一层幻境,却在破解那情花毒雾的时候不慎落入第二重幻境,说来也是机缘,我幼时曾因高烧忘却过一段记忆,没曾想竟会在如此境地被强行唤醒。” 他说着,神色越发柔和,嘴角也轻微上扬起一抹笑弧,似乎对他而言,那段不堪沉痛的记忆早已在岁月中释怀,只是黎姝瞧着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却怎么也看不清其中是何情绪。 也可以说,表面温和平静,但再往深往细里瞧,又会发现,那只是海面冰山一角,至于海底是何模样,她欲窥视,却不得其法。 许是过于无法看透,便容易让人心慌,她竟觉得此刻的苏言止身上好似多了一些什么,但认真看上一二,却又跟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眉头轻皱,心中开始有些沉闷。 她向来不 第80章 它也挺喜欢我的 “这样啊。”心绪被影响,便也没了咄咄逼人的架势,黎姝回过头看向那桃树,却忽视了身后之人那眼底一瞬即逝的凝重。 即是记起,那便是全部记起,他已不再是那稚嫩的年龄,过往曾经那些无法理解的窦疑之事,自是轻易豁然开朗,也正因如此,苏言止才更加慎然。 他本以为这小小鲤鱼精顶多也只是体质特殊,如今却又有了更深一层的思量。 天道掌控之下,哪怕借助灵宝,细微动作,但她却能完好无损地改变过去,并没有受到任何天谴,实在匪夷所思,即便是历来万年难遇的天道之子,大气运者,想要做到如此,也是得伤筋动骨,承担不可酝酿的风险。 眼眸微眯,黑幽的瞳孔中,闪烁的眸光仿若一条静默深长的涓涓细流,最终汇聚在面前少女沾了桃花瓣的头顶上。 心中一声轻叹,他抬手,细心地将那片花瓣捏走,眼底难测的情绪通通化为一片稳重沉静的祥光。 不管东海将她送到自己身边是何目的,但既已记起往事,这份一直搁置的因果终究还是要还清。 只是这份因果欠的是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原本她若是不管不顾,之后的走向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只是他会多受一些罪罢了,但她偏就管了,即便只是芝麻大的小事,但因为承载了天道的缘故,这份因果可就大了去了。 而如今,他也总算明白体内瓶颈迟迟无法突破的原因。 这么大一份因果杵着,他又怎能得道飞升? 偏偏因果彼端的那个人却是半点不知晓的样子,可能从一开始,她也不清楚会如此坑他一把,所以,归根究底,也不能怪她,毕竟按照正常来说,当时她一出手,就该被天道降下的天谴给劈死了,谁也无法预料结果会是如此。 有谁会忍心却责备一个好不容易善良一回,却不巧办了坏事的人呢? 苏言止觉得,不管旁人想法如何,他却是不能的,即使被坑的人是他,但他身负教导小鲤鱼精的责任,同时也清楚地知道黎姝的秉性,便也明白她这份心善有多来之不易。 但该让她明白的道理却是不能少的,好心办坏事这种情况一次即可,若是接二连三,却是极为不妥,只是现在还不是好时机,等之后再委婉地举旁的例子与她说道说道吧。 心中如此想着,捏去花瓣的手指又轻柔地覆上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对上小鲤鱼精一双懵懂疑惑的眼神。 清浅下去的笑容重新挂回了脸上,只是这一次,纯粹的只剩下一片温和。 “你倒是好运。”他感叹地一句,便见面前少女十分得意矜傲地扬了扬下巴,冲着他笑的一脸明媚狡黠。 “那是当然,我打小运气就好的没话说。”这不,马上她就又有一个灵宝了,不,可能会有两个。 想到那不知躲去哪的回溯镜,黎姝眼里的笑意越发浓了。 这话说的颇为蹬鼻子上脸,但意外的站在黎姝面前的苏言止却没有叱责她的傲慢自满,而是将她因为打斗而有些松弛的发簪又插的稳固了一些。 淡然自若的面色可以说是无声地默认了她自得的话语,这让黎姝笑的越发雀跃。 总算有一点让这臭道士心服口服了,不过好像哪里怪怪的,是她的错觉吗?总感觉忽略了些什么,嗯...算了,懒得去想了。 灵宝,灵宝,万语镜这丫怎么拖拖拉拉的,太墨迹了。 正想着,那边桃树树干中央总算又出现了圈圈涟漪,一面脸大的镜子正连拖带拽地拉着一颗怯生生的白色灵珠走到她的跟前。 “别紧张,来,打个招呼。”万语镜直爽的声音落在黎姝她们耳中,那颗浑身笼罩白雾的灵珠见了黎姝,果真下意识想要上前来。 只是似乎又瞧见了黎姝旁边的苏言止,受惊似地又缩回了万语镜的背后。 “诶诶,躲什么,怕?这家伙身上气息舒服的很,你怕什么?不是怕她,那你怕谁,哦,你怕...咳咳...”话到后面,像是察觉到不该说,便立马顿住,假咳两声,目光却落到了黎姝身上。 明摆着是让她自个解决,它只负责把人拖出来。 黎姝:[做事做全套不晓得?] [这家伙胆子怯的很,它怕你家苏道长,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什么叫我家...] “幻尘珠,开了灵智,挺好。”旁边苏言止突然来了这么略有深意的一句。 黎姝瞬间跟踩了尾巴的野猫儿一样,爪子都亮出来了。 “这我的。”瞪着一双小眼,迅速表面立场跟独占欲。 苏言止却是平静地低眸瞧她一眼,“嗯,你拿着就好。” 摆明了就没想跟她抢,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她才不会道歉呢,哼。 不但如此,她甚至抓着他的手臂试图把他背过身去。 “你转过去,小珠珠怕你,不敢跟我亲近了。” 苏言止眉眼一皱,极其无奈地看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纵容地转了过去。 那胆怯弱小可怜无助的幻尘珠这才敢接近黎姝,用珠身试探地碰了碰她伸出来的右手食指,然后情绪似乎很是欢愉地上下跳动起来。 万语镜在旁边打个哈欠道:“它说它喜欢你,愿意跟你缔结血契。” [唉,又是一个单纯无知的孩子落入了你的网兜之中。] “好啊,我也很喜欢你,小珠珠你很可爱。”唇角一样,笑容可比繁花,迷的对面的幻尘珠整个珠身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话不能这么说,你看它也挺喜欢我的。] [唉....] 万语镜瞧着那好似刚从胭脂盒里滚过一圈的幻尘珠,想到当初的自己,也是如此单纯无邪,只是天真地凭着那好闻的气息,和那极其亲切想要靠近的感觉,便被眼前这表里不一的货给骗了,那就一个痛定思痛。 偏偏它现在还要跟着这个小骗子一起骗别的单纯孩子,实在是良心难安,感觉今晚都会做噩梦了。 [作为补偿,你要再给我一只烤鸡。] 刚跟幻尘珠缔好契约的黎姝此刻心情大好。 [没问题,没问题。] 万尘珠却再次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声气。 良心啊.... 第81章 她一定是在骗你 幻尘珠已与她缔结契约,这困住她们的幻境自然不攻自破,但在黎姝叫幻尘珠收回幻境前,一旁苏言止抬了抬手,拦住了她的举动。 “稍等。” 话落,他的汇聚星辉似的灵力,有光符分别从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飞入苏言止手中,五指收拢,拂袖转身望向她。 “好了。” 黎姝视线从他微拢的手上收回,落于他平静的面容上,紧接着,再被手中瑟抖的厉害的幻尘珠引去了目光,左手指腹轻抚幻尘珠头顶,她总算知晓它为何会如此害怕苏言止。 小命被揪着,换谁都恐慌。 或许,它如此亲近依赖于她,有一小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苏言止布下的杀阵威胁,让她在幻尘珠眼里亲切度跟射箭一样猛的飙升翻倍,虽然可能也许应该,苏言止的初衷只是留一招后手,以防万一。 但不得不说,间接的,让她收服幻尘珠变得更加容易了些,虽然,即便不如此,她也相信自己的实力能让幻尘珠对她死心塌地,死去活来...嗯,好像不是这么用的,算了,意思差不多就行,反正又没说出来,苏言止也不会训她。 待幻尘珠破了幻境之后,二人寻到那传送阵,苏言止稍加改变阵法走向,便又回到了顾府原先所待的屋子。 [主人小心。] 脑海中传来一个嫩芽般软软的声音,含了几分焦切,黎姝侧身一闪,左手抓住旁边刺空那人的手臂,红光隐现,直接把人摔飞出去。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碎裂声,那几乎可闻的吃痛闷哼几乎要被人忽略,好在那声音的主人是个认识的,竟是那顾家老爷。 这死狐狸留了个后招存心膈应她的吗?弱不拉几的,嗯....昏过去了?她刚才下手应该没太重吧,要是死了可就事大了。 心底有些发虚,再加上旁边苏言止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双手食指一对,撅着小嘴,吹着口哨,目光瞟往别处。 直到苏言止上前察看了那顾老爷的情况,喂了随身携带的丹药,回过头投给她一个平稳的视线,她这才笑嘻嘻地走过去,先发制人地露出一脸愤怒的小表情。 语气拔高道:“那狐妖实在狡猾,死了还要给我们下个套,若非我刚才闪的快,此刻就要被捅个对穿了,这顾老爷也是个色欲熏心的,若非如此,怎会被那狐妖所控?如今我都敢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我们来这飞仙镇,便是在她们的算计之下。” 她说的越发起劲,从地上站起身的苏言止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皱,黎姝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推算错了,看着他突然伸过来的手掌,还以为是要打她,便下意识绷紧了身子,闭上了双眼,结果却是脑袋被轻拍两下。 黎姝:“.....”? 她发现,自己终究还是看不懂眼前之人的行为举止,总是超乎她的预料,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现今,却也没有什么良好的解决方法。 “走吧,先回去。”耳边传来朝这边接近的脚步声,苏言止将那缕呆毛抚的平顺了,便放下了手,用瞬移术将二人带回到顾宛安的那方小院落中。 而俩人消失在原地的瞬间,屋外便传来几个奴仆交谈的声音。 “我听动静刚刚就是从老爷屋里传来的,还是敲门寻问一下吧。”原是巡夜的奴仆听见了顾老爷被黎姝甩飞时发出的动静,前来察看。 敲门声响起,却始终无人应答,奴仆们试图破门而入,却发现房门并未被关上,而昏暗之中,他们的老爷正躺在一片破碎的狼藉之中,嘴角还溢出殷红的血丝,明显是受了重伤昏了过去。 尖叫声,惶恐声,大喊声接二连三响起,原本万籁俱寂的顾府开始一点点亮起,睡梦中的人都被奴仆的传话声惊醒,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而郊外一处小院中,却传来几声争吵。 “没有?怎么会没有?不可能没有的,她一定是在骗你,对,九尾早就巴不得宛安死了,又怎会轻易将驱除方法告知于你,对,就是这样...” 大鹏鸟听见黎姝说狐妖也并不知晓阴邪之气该如何解除后,整个人都像是陷入在浑噩之中,自言自语着,左右踱步,也不知在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 只是那根本就绷紧的心弦终究还是啪的一声断了,控制不住散发的戾气在屋内横冲直撞,若非苏言止抬手布了一层结界笼罩住床上昏睡之人,恐怕顾宛安也要受到影响。 黎姝的头发都被那肆乱的戾气吹的乱七八糟,心里头也是烦躁的很,再看着那蛇精病一边念叨,一边又开始破坏屋里的东西,嘴唇紧抿,直接上去便给了他一巴掌。 几乎是下意识的,大鹏鸟浑身的戾气便冲向面前之人,身后不远处苏言止眸光一凝,那戾气便像是遇到什么阻碍般,被强硬地压制住,不敢放肆。 而做为戾气的主人,大鹏鸟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脸色一白,按着心口蹲坐在地上。 不明所以的黎姝眉头紧蹙地低眸看着他,但不过片刻,她便面无表情地开口,说出一番极其冷漠的话语来。 “其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我想我对你的提示应该足以敲醒你这颗榆木脑袋,这些年,顾宛安本就不是在为自己活着,是因为带着你的希望,你想要她活下去,而她误以为你喜欢她,心悦她,爱她,所以才会对生命抱有期待,可到头来,你却只是报恩。” 一句句,掷地有声,仿佛千斤巨石般砸在大鹏鸟暴躁的心中,意外的,却让他平静了下来,只是平静过后的内心,更多的,是一份沉甸甸的悲殇。 而黎姝却并未停口,而是继续对他的言语打击,那些话语,如同刀割般,将他的心脏伤的鲜血淋漓,他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地面,猩红的眼中带起几分湿润。 “我原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我虽然没跟顾宛安相处多久,却也大概知晓她的性子,这姑娘本就打心底自卑,又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温软良善的很,我若是不说,恐怕到死她也不会将自己的心意告知于你,因为她不想让你为难,即便会遗憾。” 越说越气,黎姝叹了口气,深深道:“不然你是否还天真的以为她没有发现你是妖的身份?她不傻,同样也是个心细的姑娘,你以为的瞒得很好,不过是因为她愿意陪你一起隐瞒罢了,只是如果你在她身边只是想报恩的话,她更倾向于放你自由,同样,也让自己解脱,否则,她不会连一点求生意志都没有。”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双手插入头皮,大鹏鸟声音有些哽噎,他摇着头,试图解释一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第82章 总有蠢货要害她 黎姝看着他这样子,沉吟片刻,声调缓和下来。 “其实,如果只是顾宛安一厢情愿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管你们俩个破事的,毕竟这世上的情情爱爱多的是半道终结,无疾而终,只是,她就要死了,而你,这只呆头呆脑的傻鸟,扪心自问,你到底是真的心如止水,还是爱而不自知,好好问一问你的心,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毕竟,死去的遗憾终究会随着轮回消散,活着的遗憾,才是最令人难过的。” 一声轻叹,黎姝感觉自己又有点感伤了,她本该没心没肺,快快乐乐,奈何总有蠢货要害她,啧。 万语镜:[心软就是心软,你再骂骂咧咧,也改变不了你心软的原因。] [格老子的,你这家伙又偷听我心里话,找死是不是,老娘这会子心情本就不爽利...] [那你说说,你为何骗他救不了?在幻境的时候你不是想救吗?] [我听了你的话,认真反思过,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没必要为了一个凡人让自己冒险,那样不值当,再者,随意干涉凡人生死,阎王会哭的。] [别别,你可千万别把锅丢到俺头上,俺不认,再者,你心里想点啥,我会不知道,你还是闭嘴吧你。] [...我觉得你最近挺嚣张的。] [没有,瞎说,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我睡了。] [.....] “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再说不懂,那就是揣着明白当糊涂了,骚年,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吧,苏言止,我饿了。” 冷不伶仃被唤到的道长还未收回那探究的视线,眸光一闪,见小鲤鱼精貌似并未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便不动声色地走向前去。 目光落在那依旧蹲在地上的大鹏鸟身上。 “阴邪之气既不能除之,那便封印。” 闻言,颓然至极的男子突然抬起头来,眼里满含期翼。 但他终究是妄想了。 苏言止的眼神如浩瀚大海般深邃沉寂,在对上面前这双满是希望的目光时,轻垂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几分晦暗的阴影,却是没有丝毫波澜同情地将剩下的话继续说完。 “等阴邪之气附体的人死去,贫道即可在它脱离这副躯体之时将它禁锢封印,你还有一晚的时间。” 他在外人面前向来话不多,能简洁明了的绝不多说一句,话毕,他便直接走向床前,骨节分明的右手抬起,掌心有碎星般的莹光开始笼聚,落于女子眉心之处。 睫羽轻颤,床榻之上原本昏睡的人儿苍白的面色开始慢慢恢复红润的光泽,被褥边的指尖微动,有将醒之态,只是,这到底是有所好转还是回光返照,屋内的人都心知肚明。 苏言止转身,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凑过来的男子,他脸上的欣喜之色没有丝毫掩盖,于是,经过他身旁时,苏言止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鸡鸣之时,我会来封印阴邪之气。” 肉眼可见的,男子眼底的光亮瞬间灰败下去,嘴角好不容易上扬起的一点弧度也如被冰雪覆盖一般,僵硬的没有丝毫生机。 黎姝看着俩人之间的对话,莫名有一种苏言止是故意为之的感觉,但她很快又在心底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道家以济世慈悲为怀,怎会有如此恶劣性情。 等苏言止走到她身边,停顿下来刻意看她一眼,注视着眼前这双清亮温和的眼眸,黎姝笑了笑,跟着他走了出去。 “想吃什么?”昏暗的烛光落到外头隐隐绰绰,还不如月色来的光亮,黎姝抬头看了眼被乌云笼罩了一半的上弦月,在幻境耽搁了不少时辰,虽说回溯的光阴与现实并不相等,但此刻也已夜半,离丑时不远了。 一晚,有时真的很短。 许是抬头的动作刺激了双目,眼底本能的有水汽氤氲出来,抬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切,困倦袭来,便耷拉着眼皮,看了正在卷起袖子打算亲自下厨的道长一眼:“不吃了,马上就可以吃早饭了,我有点困,想睡觉。”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朝院落另一边的偏屋看去,但想了想,这很有可能是那大鹏鸟的屋子,眼神就有些嫌弃了,但她并未琢磨太久,很快便灵机一动,掏出随身自带的鱼缸,往里面倒满一半灵泉水。 待觉得足够之后,便满意一笑,小跑到正凝望着她的苏言止面前,将之往他怀中一塞。 “你反正也无需睡觉,便抱着这个吧。”她说的理直气壮,语气却有几分讨好之态,可能连她自己也没发觉,这娇蛮的表情中还带有一丝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苏言止还未回答,便见面前少女迫不及待变回一尾精致小巧的红鲤鱼,噗通落入他怀中的鱼缸里面,溅起的水花有几滴还打湿了他的衣袖,但他还未皱眉,便看见一个此起彼伏的泡泡在鱼缸之中缩放自如。 睡的竟是如此之快。 一声轻叹在月色下显得有些缥缈沉浮,苏言止将怀中鱼缸抱的更稳当一些,抬眸目光透过窗杦望了一眼屋内。 明灭的光芒在他眼中如烛光摇曳,但当他将视线落入怀中翻着肚皮,吐着泡泡,睡姿颇为豪放不拘的小鲤鱼身上时,却是风止水静的平和之色,淡似流云,轻若远山雾霭。 乌云在此刻散去,清晖的月光落在他挺直如松柏的背脊之上,一切都唯美的像幅画卷,让人不忍破坏,却又觉得迷惑,总觉得有那么几分违和感。 是了,那刀削斧凿般俊隽的脸上,神色过于浅淡了些。 那么一看,好似老僧入定般沉寂,无波无澜,身姿更是清冷如飘渺月光,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邸,宁静而淡远,如梦似幻,让人瞧着虚虚实实,总觉得有些咫尺天涯的样子。 而他怀里抱着的鲤鱼,却是灵动至极,仿若阳光积雪下枝头盛开的第一朵桃花,带着万物复苏,春回大地的气息,如此生机勃勃,真切的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触碰,拥有,心生亲近。 第83章 生生的两端 生生的两端,我们彼此站成了岸,当经年过后,回望如今,也许有些事情,从一开始,便写下了尘缘。 静谧的夜色,月凉如水,偶尔有几声鸱鸮的声音响起,大鹏鸟抱着怀中呼吸虚弱的女子,听着她断断续续地与他回忆往事,轻柔的嗓音如同山间的云雾,只待太阳一升起,便会无法挽留地散去。 他下意识想要将那冰凉的手指握的更紧一些,仿佛这样她便能牢牢地被他抓住,永远不会离去,可他又怕自己的力道太大,捏疼了他,所以踟蹰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明明想要让她过得更好,可兜兜转转,最后害她至此的人却是他,好像每一次,他想要帮她,都会弄巧成拙,可她却总是笑着跟他说没关系,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哪怕被顾府变相驱逐舍弃,在他面前也没有丝毫怨言,反而乐观地跟他说,外面的空气很自由,她很喜欢。 而他每一次都傻乎乎地信了,却忽略了丫鬟奴仆叫她妖怪时的怔愣,雨落时她独自站在窗边咳嗽时的孤寂,在离开顾府时她坐在马车上久久的沉默无言,还有她偷偷藏在被褥后的血帕,时常走神无光的双眸,只有看着他时才会露出的明亮笑容。 一切的一切,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却总是不愿去多想,也许在他心里,是抵触害怕这些的,他怕他所谓的保护,却是刺向她的利刃,可到头来,终究还是发生了。 如果用黎姝的话来说,你以为你给的是蜜糖,却不知里面包裹的是砒霜,只是糖太甜了,甜到,哪怕吃的人早已知道里面包裹的是砒霜,却也不愿少吃一颗。 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一切都是甘之如饴,也许当初大鹏鸟没有来报恩,顾宛安的一生会过得虽然有些艰辛,但也还算平安长命,但她就是遇到了,而这一眼,就那么一眼,已经足以让她抛弃原本的人生,放肆一回了。 哪怕很难过,很痛苦,但遇你,便不枉此生。 “天快亮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烛火熄灭,晓月隐去,有丝丝朦胧的亮光从窗外透进来,被大鹏鸟抱着的女子熬过一段急促的咳嗽过后,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几分空灵,几分惘然,几分...有气无力,她试图抬手,想要触摸那一抹光亮,眼皮却开始变得沉重,身体里面,好像有一股力道在冲击着她的四筋八脉,很疼,哪怕只是皱个眉头,都针扎似的疼,但她只是抿着毫无血色的唇角,神色没有显露出来。 一滴滚烫的泪珠打落在她的眼角,炽热到透过肌肤灼伤进了她的心里,空气中,似乎有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有谁,扬起一如既往温柔的笑脸,安抚地抬手覆盖住那颤抖的拳头,轻轻地拍了拍。 “阿鹏哥,不要哭,别怕,我不会睡的,你不要担心。”她说着,感受到自己的手掌被身后之人五指紧扣住,眼底的柔色如春水般缱绻。 真好。 她想要笑的更从容一点,但身体的疼痛让她面部有些僵硬,喉间更是有一股腥涩涌上来,她深呼吸一口,心脏有些钝痛。 让我再留一会儿,就再留一小会儿。 她贪恋着,心底的苦涩无人知晓。 若是一厢情愿,那她此刻死去,即是解脱,可上天却给她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在她抛弃希望的时候,又被希望挽留。 他说,不要走,我喜欢你。 他说,不是报恩,我只是不懂,现在懂了,所以,别舍弃我。 他说,怎么办,该怎么做你才可以留下来。 那样惶然不安,那样不知所措,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他,脆弱的好似只要她一闭眼,他便会绝望崩溃,随她而去一样。 所以她不敢,也不能闭眼,哪怕她真的很痛。 “咳咳咳...”腹中一阵翻搅,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大滩乌黑的鲜血来,身后之人下意识抬手给她擦拭,却被污了双手。 “怎么办,怎么办...”看起来刚硬凌锐的面容此刻满是慌乱,眼中泛着泪光却接那吐出来的血污,嗓音更是颤抖的不像话。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如此悲恸欲绝,这种无望的难过几乎要把他折磨疯了,可他却只能待在这里,无动于衷,因为没有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 “别...别怕...咳咳..”即便到了现在,怀中的人儿也还是想着最先安慰他。 她试图让自己忍上一忍,可身体却像是无法自我掌控般,呕出来的污血越来越多,映照着身后男子那越发猩红的眼神。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几声鸡鸣,起初几不可闻,可过了一会儿,却是一道比一道响亮,旭日东升,门外石桌前打坐的道长听着这此起彼伏的鸡鸣声睁开了双眼,抬手间布下一层阻隔的结界,便抱着放在旁边石桌上的鱼缸前去敲门。 却在触及的刹那,被一层电流阻拦。 眸光微沉,苏言止收回手指,后退几步,召来浮霄剑握在掌心之中,盯着面前这扇门窗平静地瞧了一会儿,便直接挥剑破门而入。 对上那抱着女子正要翻窗离开的大鹏鸟,沉静的眼神落在他仿佛入了魔气的眼眸之中,薄唇轻抿,声音如泉水滴落玉石,清晰且不容置疑。 “院外已经被我设下了结界,你出不去的。” 与此同时浮霄剑发出威胁似的嗡鸣,散发的冰凉气息让人背脊生寒。 在某些方面,苏言止冷清到了极点。 不知觉间散发出的压迫令左手抱着的鱼缸里的小鲤鱼精惊醒,正迷糊间,便察觉到了屋内剑跋扈张的气氛,一个跳跃,从鱼缸中蹦出来变回人形,身形踉跄着站稳,注意到外面天色,便打了个哈切道:“天亮了啊。” 说着,上前把苏言止怀中的鱼缸收回来,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往窗边那走近两步,视线落在大鹏鸟怀中似乎已经死掉的女子身上,隔着小段距离观察了那么小会,表情一派轻松地笑了笑。 “别紧张,没死呢,这不污血都吐出来了吗?苏言止,你去给探探脉,她体内的阴邪之气应该没了。”她说着,不顾大鹏鸟变化多端的眼神,转身走到苏言止面前踮起脚尖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专注认真。 早起要用美色洗眼,这样才能趁美色不注意,将它打劫几分到自己脸上。 被盯的有些不自在的苏言止:“怎么了?” 第84章 这豆腐真的香 “你头发有些乱了。”黎姝踮起脚尖,一本正经地抬手吃了把豆腐,苏言止身形微缩,似乎想要躲避,眸光轻闪,仿佛有几分慌乱转瞬即逝,如过眼云烟,由不得眼前人看得真切。 但也正是这一避闪的动作,让眼前人十分不满地绷起一张小脸,凶凶地说了一句:“别动。” 啊,这头发到底是如何长的,怎么可以如此丝滑柔软,触感跟鲛纱似的,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捧上一把放在脸颊边蹭一蹭。 看着眼前这双陷入陶醉中的双眼,苏言止将目光落到不远处身形如同被定住的大鹏鸟身上,见他目光仿佛有几分愕然地落在他面前的小鲤鱼精身上,无奈抓开面前人摸来摸去的小手,沉声肃然道:“别闹,刚才你说没死,何意?” 许是晨曦的空气有些清凉,连带着他的嗓音淡淡中也多了一丝清冽的声调,仿若珠玉落地,却被盛满清水的瓷缸接住,叮咚一声,水面由近及远地泛起层层平和的涟漪。 这声音,真是该死的迷人,不知在情动之时会是怎样的令人心潮澎湃,可惜了,杀那狐妖之前就该让她把那什么药交出来,虽然风险大,但若是成功一次,那风景,简直无法想象。 当然,她可不是什么禽兽,但不能吃看看也好啊,就看看。 脑海中刹那回现出少年苏言止被蛇妖扯碎衣领的那一幕,噌的一下,红意从脖子窜到了脑门,有点子烧心窝子。 “黎姝?”面前人又唤了她一句,那略微担忧的语气跟只毛绒绒的小动物在她心上打滚撒娇似的,弄得她浑身一激灵,有些由内而发的痒意。 但脑海中最后的那点理智还是克制住了她心底那点禽兽流氓的想法。 打不过,不能动,这是好不容易找来的大腿,不能气跑,要冷静,要心平气和。 想归想,眼神却是毫不吃亏地落到那因为说话而上下蠕动的喉结之上,以前没发现,他喉结旁边竟还有一颗细小的朱砂痣,暗红的颜色,就像熟透的杨梅,让人不由心神向往,想要探上那枝头轻舔两下,试试其中滋味如何。 再往下几分,触及那一丝不苟严严实实的道袍衣领.... 啧。 似乎是察觉到面前少女眼神的不对之处,神色淡然的道长眉头又轻皱了起来,目光落在她撇嘴的动作上,眸色渐深,透露出几分危险的讯息。 他又唤了一声, “黎姝。” 却是有些训诫和警告的口吻。 心有不甘的小鲤鱼精这才板正了一张小脸,目光瞟向大鹏鸟他们那边,漫不经心地说出一番解释。 “其实我就是逗逗他,驱除阴邪之气的丹药我趁你们没注意喂给她了,所以说,死不了,只是阴邪之气毕竟在她体内存在了那么长的时间,所以她的身体可以说是极其虚弱的,往后你可要好生用良药给她补补身子,方能活得长久一些。” 她向来不喜废话,意思到了就行,便说的简明扼要了一些,只是她话都说完了,一点反应都不给是什么意思? “诶?你怎么不说话?傻了?”转身往那始终保持一个动作的大鹏鸟走去,看着他抱着怀中的女子,心下赞叹,这力气,不小啊,抱这么久,手臂不酸吗? 酸不酸大鹏鸟是没去注意,但他此刻动不了,说不了,却是真的,而给他下禁言术和定身术的人却是无动于衷地在用目光追随着那小鲤鱼精。 好似半点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小手在瞪大着眼睛的大鹏鸟眼前试探着晃了晃,见他只是转着眸子看着她,却没有半分动作,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与此同时... 嘿嘿嘿嘿....正所谓天赐良机不可浪费。 见面前少女突然一脸阴恻恻的笑意,大鹏鸟眼里流露出几分惶然与本能的排斥抗拒,可黎姝却终究还是将魔爪向他的小脸摸去。 眼看着就要摸到了,面前之人却突然浑身一震,好似可以动弹了一般,往后一退三米远,徒留她寂寞的小手在半空吹着冷风。 啧。 后槽牙咬了咬,黎姝极其不满地往后看去,却正撞入一双泛着冷意的凝然双眸。 炸起的毛毛瞬间耷拉下来。 苏言止生气了,这种时候不能嚣张不能硬怼不能刚,容易背书。 “我刚才看他脸上有只蚊子,就想帮他打掉,绝对没有旁的心思。”心虚地走上前,想要拉拉他的袖摆,撒撒娇,那袖子却在她即将碰到之际甩于身后,而它的主人,则负手自她身边径直走过,明显不准备搭理她。 黎姝慌了。 她也没干什么啊,这不是调戏未成嘛,干啥这么生气,她现在已经很矜持端庄了好不好,都许久未去偷看美男子洗澡了。 好吧,虽然她理解他老父亲的心态,有这么一个轻浮孟浪的‘女儿’也挺恨铁不成钢的,但她这不还没摸到嘛。 等等,他待会应该不会跟她秋后算账吧? 想到苏言止不在人前严厉教训她的原则,黎姝觉得这个猜测越发有可能实现,那她现在要不要去哪里躲躲? 不行,要是躲的话总有被找到的时候,届时恐怕会更惨,可不躲的话,该怎么让他气消呢?撒娇好像不管用,认错?好像有点太怂了,他都还没说什么呢,要不,色诱?估计会被打死,不敢想不敢想,这个真不敢想。 啊,天要亡我焉... 一脸颓然地弓着背,跟斗败的小鸡崽似的,浑浑噩噩。 “过来。”床榻边正在给顾宛安诊脉的男子回头往这边瞧了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 小鸡崽瞬间精神抖擞地小碎步‘飘’过去,脸上笑容灿烂似菊花。“来咯来咯。” 初初一觉醒来的万语镜:[你个怂货。] [随你。] [....懂得见机行事,随机应变,聪明。] [呵。] 一把挤开旁边站着的大鹏鸟,黎姝笑的很是乖巧地看着坐在眼前圆凳上的男子,却发现对方的视线在与她即将对视之际瞬间移开,虽然看起来很是不动声色,但她向来敏感,自是察觉到了那几分异样。 第85章 不要了不要了 完了噜子,这回气的貌似有点大啊,要是哄不好可咋办? “你给她吃了什么?” 正琢磨深思,耳畔突然落来这么一句,短暂恍惚,立马开始扯谎。 “丹药,赤红色的,我也不知道是啥做的,反正就是死马当活马医,都已经这样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不是,索性我就拼一把。” 她说着,似乎注意到了旁边大鹏鸟几乎快要吞了她的眼神,立马挺直了腰杆,挠头歉疚道:“之所以不提前告知你们,其实也是因为我自个也没啥把握,与其怀抱希望到头来空欢喜一场,不如来个劫后余生的惊喜?” 她说着,却见苏言止突然站起来,目光落在她脸上,眉梢间都蕴了一丝冷意。 “简直是胡闹,谁允许你这样自作主张的,若是有何差池,你如何承担的起?” 他说着,语气刻意加重,听着就让人觉得非常肃然严厉,特别是那斥责的语调,仿佛黎姝是做了什么天大的不可原谅的错事般,让人心底一沉,满腔热血坠落冰湖,翻不起丝毫涟漪。 本以为是件小事,只要随意糊弄一下就可以翻过去的少女抿了抿唇,低垂下视线,阴影落在她的眼底,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原本张了张口,怒骂之声还未说出的大鹏鸟哽了哽喉咙,莫名有一种想要爆发,结果对方却抢了先,把他吓一跳的感觉,心下有些怪异,但这般情况,他却也无法再恼火起来,反而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感觉。 说到底,这小鲤鱼精虽然不靠谱,但好歹结果是好的,听苏道长的语气,看来宛安体内的阴邪之气果真是除了,那是不是代表着宛安不必死了?他不会再失去她了? 原本已经想好生不能逢时死易要同穴的打算此刻通通被一片难以抑制的喜悦所替代。 目光落在面前少女仿佛在忍耐什么的背影上,大鹏鸟抿了抿唇,眸光闪烁片刻,释然般叹了口气。 其实只要宛安还好好的,过程什么的也不必再去追究那么多。 这般想着,他便开口想要劝慰一番。 “其实你们不必如此的,至少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他和事老地笑了笑,奈何苏言止却未领他的情,反而面色更加冷肃道:“你不必替她说劝,错即是错,虽说一开始你想法是好的,但你又怎知不会中那狐妖的计谋,只知道一味地鲁莽行事,丝毫不顾及他人想法,黎姝,我往日便是这样教你的吗?” “我....”抬头想要争辩些什么,却正对上一双深邃清冷的眼神,带着能够洞穿人心的犀利光芒,让她下意识把头低了回去,喃喃轻语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我只是...”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她无法将真实的原因说出来,所以被误解,失望,也是理所应当的,但,不知道为何,明明应该早就习惯,心里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沉闷。 是因为有所期待吗? 啧,看来真是在这臭道士身边待久了,连带着脑子都变得有些不聪明起来了。 烦躁的情绪压抑在心头,让她有一种想要发泄的冲动,但当指甲掐入血肉中的时候,她又想起了雨落竹伞下,臭道士蹲下身子给她治疗腿上擦伤的情景,斗转星移术啊。 呵,也罢。 “你若真要这么想,那便就这么想吧,我没什么好说的。”她抬眸,笼罩在阴影下复杂的眸色在落入他视线的刹那变得清凉却又漫不经心,好似刚才他所说的话没有丝毫影响到她。 不过是个有点厉害的饲主罢了,除了术法高深点,脸蛋好看点,其它地方真真是没有半点合她心意,跟着他又要吃素又要学这个学那个,早起晚睡还要挨训吃戒尺,规矩束缚多到让人抓狂。 算了,不要了不要了,虽然道观底下的灵脉着实有点诱人,但也不是世间仅有,苏言止虽然厉害,但也不是面面俱到,这不这次还劳她动手去救,还不如她一个人带两小弟的日子。 说到这个,也不知道小笨小蛋怎么样了,虽然有嘱托他们自个找个地方窝起来,但说实话这么久不见也着实有些想念。 “黎姝,你...”似是察觉到面前人的不知悔改,苏言止神色越发厉了些,却被突然踮脚凑上前来的小鲤鱼精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她笑的有些明亮,微微上挑的杏眼仿若罂粟绽放,意外多了丝妩媚气息,惹的苏言止眉头皱的越发紧实了些,正待开口,却被眼前少女用右手食指按住了唇瓣,嘴角上扬,眉眼弯如月牙。 “嘘,什么也不要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哪怕你的声音再怎么好听。 面前的手指白嫩细长,呼吸间有温热的气息扑撒在他的脸上。 太近了。 心下一紧,他铁青着脸色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叱她这轻佻的模样,却见面前少女像是慵懒的猫儿一样抬手打了个哈切,便往门口那边走去。 那脚步,竟是没有半分迟疑,好似身后的一切都不再与她有关似的。 “你去哪?”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连苏言止都不知道为何会不经过大脑地脱口而出,所以在他说出这话的同时,眸光也闪了闪。 少女回头,见他面容紧绷神色晦暗盯着她的模样,眼神一愣,像是被他眸中不经意流露出的郑重其事给吓到,但不过须弥,便又弯着眉眼笑的一脸灿烂道:“嘛,看心情喽~” 她说的敷衍,几乎是在搪塞,而说完这话之后,她便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继续离开这里。 身后,苏言止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离去,直到她的身影已经不再可见,这才转过视线,在旁人的角度他的神态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脸色更凝重了些。 大鹏鸟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一幕,待到空气平静的让人觉得有些窒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那个,苏道长,宛安她的身体...” “黎姝虽然在某些方面有些独断专行,不考虑他人心情,但也并不全是任意妄为,顾小姐体内的阴邪之气已除,接下来只需悉心调养便可。” 平静的嗓音无波无澜,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冷意。 心生畏惧。 “这,这样啊。”心中雀跃,但目光在落在面前人清俊淡然的侧脸时,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勾不起来。 总感觉空气中有一股沉闷的气息,刚才没有发现,窗外的天色好像有些阴沉了下来,是要下雨了吗?夏日雷雨来临前好似都会这般。 思绪到此,他琢磨了半会,最终还是试探着开了口。 “那个苏道长,外面可能要下大雨了,不管的话,真的可以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俩人都心知肚明,说的是谁。 第86章 主人,请三思 苏言止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拉回,朝着他伸出了手。 “舍利子。” 大鹏鸟着实猜不透这位道长的心思,听他言语,先是怔愣一会儿,便开始往怀里掏,这佛家舍利子对宛安体内的阴邪之气并未起到作用,便被他取了出来,但好歹是圣物,便也没有随意丢弃。 幸好没有随意丢弃。 将一颗泛着金光的圆珠在衣袖间擦了擦,大鹏鸟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 “给。” 正待触碰,那骨节分明的五指却往后收拢了一下,大鹏鸟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看着一个琉璃盒子出现在面前之人的掌心之中,盒盖朝上打开,再往他这边递过来。 显而易见,是让他把东西放进盒子里。 大鹏鸟:“.....” 这是什么该死的洁癖。 “轰隆---”闷雷在天边响起,黎姝正走在山林小路上,抬头一看,顿时又啧了一声。 她也没伤心难过什么的,这贼老天要不要这么应景?搞得她不可怜都有点可怜了。 [诶,真走啊?] 脑海中又响起万语镜的问话,语气有些不确定的样子。 “我人都走这来了,还能跟你开玩笑不成?”踢了踢地上的石子,黎姝一边寻思着先找个地方避雨,一边揶揄万语镜的明知故问。 [可你在幻境里的时候不是还觉得苏道长挺好的吗?] 万语镜很是不能理解,这咋说变就变呢?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难测啊难测。 瞧着远处高坡好似有个歇脚的凉亭,黎姝立马朝那边赶过去。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不一样的。” 话落,又是一阵惊雷轰隆落下,狂风肆掠,卷起地上枯黄落叶,有雨滴落在鼻尖,被她抬手拂去,提起裙摆一脚大步迈入凉亭之中,深呼一口气。 环顾四周,却又开始嫌弃噘嘴,“这雨看着就要下老大,凉亭四面漏风的,要是飘进来还是得弄湿衣裳。” 她说着,回想苏言止教过她的隔雨术法,指尖结印,在这凉亭四面布下一层结界,如水波笼罩,呼啸的狂风在扑往凉亭的时候遇上阻挡,再掀不起什么浪花。 但这样干坐着等雨停也是无聊。 指尖拨弄了一下右手手腕戴着的镂空圆球,看着里面的银色的芥子石跟金色的佛珠碰撞在一起发出几声轻响,不稍片刻,面前石桌上便铺好了桌布,几坛香味扑鼻的花酒,琉璃盏,玉光杯,烤鸡糕点酱肘子,可谓是一应俱全。 “好了。”看着眼前的一切,黎姝非常满意地落座,开始掀开酒坛上面的封盖。 一道流光从她白皙的手腕间飞出来,直接用身子挡在了酒坛的前面,黄金色的大眼中满是惶恐紧张,好似她要做什么搅弄风云,天翻地覆的事。 “主人,请三思。” 黎姝小手往旁边晃了晃,然后一个回首掏,没成功。 啧。 “我就喝个酒,你让我三思个球?脑子有毛病?”她不耐地瞪着眼前拦着她尽兴的镜子,要不是坐下石凳连着地面,她直接就抡起来砸了。 像是察觉到面前少女那隐晦的那丝煞气,万语镜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有些子畏缩,但还是没有散开。 只是表情开始欲哭无泪了。 “你就不能不喝酒吗?” “我跟酒跟你有撒子关系?” “你自己的酒品有多差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控诉的口吻,却掺了几分委屈巴巴,想来是深受其害。 黎姝:“.....” 眼神有些飘忽,语气却十分坚定。 “你胡说,我酒品向来很好。” “喝醉酒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来着。”据理力争。 “那不一样。”负隅顽抗。 “哪里不一样!”直问回去。 哪里,哪里... 艹。 “算了算了,不喝就不喝,我吃点心总行了吧。”一声长叹,像是妥协般拿了一块米糕啃啊啃。 万语镜防备心极重地蹲在那里,不肯挪动半分。 黎姝眼神看向凉亭外面,伴随着滚滚雷鸣闪电,倾盆大雨兜头而下,天幕变得阴沉下来,远处小树不堪风扰,自行了断地倒在了地上,黎姝随手掏了颗夜明珠丢在凉亭上方角落里,眼前总算明亮了不少。 她撑着脑袋,浑身没骨头似地瘫在石桌上,百般无聊地将手边泛着淡淡莹光的玉光杯朝万语镜那递了递,对上万语镜那休想的眼神。 嘴角一撇,“我不喝,但开坛再封回去就不是那个味了,你家主人我今儿个心情好,就赏给你喝如何?” “你会有这么好心?”万语镜窦疑地挑了挑眉头,言语间皆是不信任,毕竟它被眼前这货坑多了次数,警惕性不可谓是不重。 “你不喝?不喝算了,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其实我也挺舍不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既给了我,就不能收回去。”从镜面拉长过来的小手一把夺了她手指间的玉光杯,然后... “喝,来喝,真好喝,嘿嘿...”颠三倒四地绕着石桌摇摇摆摆,黎姝小心在桌边扶了一把,这才避免了某位镜碎的下场。 哦,刚才忘了说了,这货是个一杯倒。 借用它刚才说的一句话,喝醉酒的人永远都会说自己没醉,所以,在她的故意不说之下,万语镜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一杯倒。 “小样,跟我斗,也不想想当年你是怎么栽到老娘手里的。”嗤笑一声,将镜身都变得通红的它从酒坛上面扒拉下来,弄到一边,便开始自斟自饮。 桃花味的,香甜。 换一坛。 青梅味的,有点酸,不过够回味无穷。 再换一坛。 嗯,葡萄味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嘿嘿... 正所谓器随主人,一个一杯倒,一个自然,也超不过三杯。 一个耍酒疯是转圈圈,自说自话,一个,则跑进了雨里开始嚎啕大哭。 然后一边打着嗝,哽着嗓音,一边指天怒骂。 “你下什么下,不许下,我都还没哭,你下什么雨,不许下,呜哇...” 轰隆一声,雷鸣电闪,雨势因为她的哭泣变得越发大了,直接把她淋成了个落汤鸡。 第87章 你后悔了吗 小姑娘更加不答应了,扁着一张嘴巴,抹脸继续骂。 “你还凶我,你竟然敢凶我,你凭什么凶我,别以为你凶我你就赢了,嗝...我酒呢?”转着脑袋四处摸索,没摸到,又委屈了。 “你抢我酒,你竟然敢抢我酒,你怎么可以抢我酒,都欺负我,我太难了,呜呜....不过我还有..嗝...”屁颠颠跑去凉亭又抱了一坛子酒冲出来。 开始炫耀。 “你看,我有好多酒,你就只拿了我一坛酒,不对,不许你拿我酒,是我的,都是我的。”将举起来的酒坛抱回怀里,下巴抵在坛口,卷长的睫毛在雨水的打湿下视线有些朦胧,便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 结果擦着擦着,似乎被豆大的雨水打的浑身不舒服,又哽噎着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好气啊,便砸了酒坛踉跄站起身来,仰着头继续骂天。 “还要下是不是?好,我让你下....”低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块拳大的石头上,跑去捡起,拉开架势,甩了几圈,用力朝着天上某个不知名的位置丢过去。 如流星般飞逝,再看不见踪影。 高高云层之中,脑瓜子被砸了个正着某只倒霉青龙身形一顿,紧张兮兮地扭着身子瞅四周。 “谁,是谁暗算本君?” 没有任何灵气仙气的残留波动。 难不成是天外飞石? 青龙二愣子摸不着头脑,见雨水因为他的动作变得小了下来,立马又专注地干着自己的职责。 不知道多远的地面上,一身红衣的小姑娘瞅着又变大起来的雨水,气的又捡起了石块,且一块比一块大,最后甚至还搬起了陷在泥土里的巨石。 被砸了一次又一次的青龙怒意十足,仰天一吼,还未大骂,便见一块巨石朝着它飞冲过来。 我* 匆忙一躲,却闪了老腰,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雨也不布了,瞬间溜个没影。 敌在暗我在明,先撤为妙,不过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待他查到是谁敢拿石子砸他,干他娘的。 而此刻,一边哭唧唧,一边抱着棵大树使劲往上拔的黎姝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只是觉得这石头丢的她心情着实爽快,忍不住多丢一会儿,仿佛这样便能把心里压抑的一些情绪全部发泄出去。 好不容易根据灵蝶指引寻到这边来的苏言止看到的便是这么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心下一叹,将停在指尖的灵蝶散去,撑着手中竹伞朝这边走过来。 “呔,哪里来的妖精,是不是想要...嘿嘿,长的还挺好看。” “.....” 神色无奈地将伞面往她那边挪了些许,看着少女在雨水冲刷下依旧酡红的脸颊,视线再落到地面碎了的酒坛上面,空气中似乎还残留了一丝香甜的酒香味。 心下明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敢学人借酒消愁了?”清俊的面容上一片冷肃与不认同,却是抬手轻轻捏去她发间飞落的细小枯叶。 小姑娘却依旧傻笑着,似乎还沉迷在自己的思绪里,只是一双仿若藏了星辰明月的眼眸如获至宝般盯着他的脸瞧个不停。 在听到他呵斥的话语之后,也没生气,而是如痴如醉地凑前身子,眯着双眼似乎想要将他瞧的更清。 苏言止眉头轻蹙,往后退了小步,却被一双小手紧紧地搂住,触不及防,只来得及慌促。 “你...” “抱抱。”娇糯的嗓音奶奶的,撒起娇来简直能甜到人心坎里去。 苏言止抬起的左手在半空顿了顿,终究还有将她推开,而是抓住她的手臂,感受到她身上的湿意后,念诀烘干彼此身上的水意,当然,他是被她沾染上的。 一滴滴水珠被剥离化为水雾消散于空气之中,怀中小姑娘却蹭啊蹭的,跟着嗅奶的小老虎似的,不停地用鼻尖拱着他的胸口,明明隔着一层衣料,苏言止却感觉那温热的呼吸好似没有距离地落在他的肌肤之上。 烫的他下意识想要把怀中之人推离。 却被那双小手更紧地扒住,甚至还搂上了他的脖颈,只是这踮起脚尖的样子还是有些勉强的踉跄。 “黎姝,别闹。”一只手撑着竹伞,苏言止微微弓着身子,一只手抓着怀中人的手臂,却是跟被八爪鱼缠住似的,怎么也扯拉不开,正待他手心笼上一层灵力时,怀中之人却轻微地颤抖起来,伴随着哭腔。 灵力散去,苏言止疑惑地低头看去,却见那小小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哭的撕心裂肺。 边哭还边难受地嚷嚷着:“好疼啊,苏言止,好疼啊...” 雨声越大,那哭声却响亮地没有被它盖过,被她缠住的道长神色一慌,以为她身上受了什么伤,立马将她从怀中推开,然后仔细查看,甚至还拉过她的手腕把了脉,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外,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心中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但面前的人却还在哭泣,甚至哭的越发凶狠,那歇斯底里的模样丝毫不像作假。 “好疼啊,怎么这么疼啊,苏言止,我讨厌你,你这个骗子...”抬着手臂胡乱擦着眼睛,泪水却像断了帘的水幕似的,怎么也止不住,嗓音也有些嘶哑了。 苏言止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眉头紧皱,向来从容不迫的思绪此刻絮乱一片,让他再平静不下来。 “你...哪里...哪里疼?”视线从她身上每一处扫过,却是发现不了任何异常,苏言止神色担忧地看着她,捏起袖角有些生疏地替她擦着眼泪。 “别哭。”下意识板正了脸,却惹得面前人哭声越发凄惨,只得温声细语地重新安抚一遍。 “别哭。”他又重复了一遍,犹豫片刻,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却见少女如同入了魔障一般,丝毫听不进他的话语,只知道自说自话地喃喃自语着。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你怎么可以受那么重的伤,我为什么要去可怜你,好疼,真的好疼啊...”她双手紧紧地揪住面前人的衣衫,抬着一双朦胧水雾的泪眸,似乎是想要质问,但瞳孔却有些涣散,并未凝聚在面前人脸上。 苏言止沉默地看着她,任由她撒泼用手指挠他,那愤恨的小眼神落在他眼里,脑海中瞬间回想什么,眸色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短暂的无言,唇角轻抿,他将落在她头上的手掌缩回,幽深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良久... “你后悔了吗?” 第88章 不会原谅你的 捶在他胸口的拳头微微一顿,小姑娘纠结的似在琢磨一件很难抉择的事情,贝齿轻咬下唇,如蝶翼般颤动的睫毛还带着几分水汽,看起来可怜又脆弱。 苏言止也不急,枝头枯叶被风吹落下来,他将头顶的伞面又往前挪了几分,将面前的人儿完全笼罩在他视线所及的安全范围内。 不露声色,处之泰然,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持重的凝视,对望,一言不发,好似流水等待着落花,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她的手中,而他,沉静平和,不急不躁,只稍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很是安定踏实的感觉。 许久,见面前的人仿佛神游天外的样子,苏言止开口无奈岔开话题,抬手间,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走吧,回...” “无法原谅!” 一声凶喊,苏言止被打断了话语,抿了抿唇,垂眸继续看她。 “怨我?”波澜不惊的语调,却不知为何,嗓音有些低沉。 酒醉中的小鲤鱼精不似清醒时的敏锐,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脑海正处于一片浆糊之中,便也随着性子瞪了一眼回去,鼻尖微耸,趾高气昂地哼唧道:“不原谅,就算你跪下来,嗝....求我也不原谅,坏死了,苏言止王八蛋,王八王八蛋,哼!” 即便跪下来也不被原谅的苏言止:“.....” “当初与你说过,你不适合这个术法,却不想你却自学成才,难不成平日里的愚钝都是装出来的,嗯?”眼帘一低,视线落在那张酡红醉意的小脸上,郑重其事。 “没,没有,你胡说,我才不...不聪明,你随便骗一骗我,都能骗得到的...真的,笨死了。”心虚地把脑袋埋在面前的胸膛上,好似这样便能不被别人看见,只是话语里的尾音,却有些低落的悲伤。 苏言止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目光眺望远方,落于虚空之中,淡淡的语气好似包罗万千,耐心而矜重。 “不后悔,却不原谅,对吗?” 他摸着她的脑袋,细心确认。 片刻平静,怀中传来瓮声瓮气的一句:“嗯。” 仿若刹那花开,他勾起一抹极致温和的笑意,连着眼底,都染上了几分柔色。 “那我骗一骗你,其实当时之所以对你叱责,是因为知晓你暴躁的脾性,不想你与那大鹏鸟打起来,受到伤害,你信吗?” “不信。”小脑袋摇个急晃,蹭的他胸前有些细痒。 “好。”垂眸将怀中人儿轻轻推搡开来,低头认真注视她泛着水雾,几分别扭闪躲的视线,嘴角微翘,温厚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仿若陈年老茶,没有新茶的浓郁清香,却意外的回味悠长,“...那我换个说法,我骗到你了吗?” 雨水打在伞面,带来闷落的声音,但在等待的过程中,苏言止却敏感地察觉,雨水渐渐小了起来,甚至有将停之势。 他看着她,嘴角笑意不变,眸光却闪烁起来,仔细瞧着,仿佛有细碎的光芒从那双漆黑的瞳孔里面溢出来,恰似一幅厚重深远的画卷又被重新点缀一二,变得细腻唯美,明亮生机起来。 黎姝一时间有些看呆了,好似被什么东西蛊惑住了般,见他正在等待她的回应,下意识想要让他开心,笑的更好看一点,便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点完之后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头,拉着一张小脸正想说些什么,又纠结起来。 酒醉中的人总是记性不大好的,哪怕前一刻还记得的事情,下一秒就会开始迷迷糊糊。 挠了挠脑袋,抬头询问面前人。 “我刚才...说什么了?” 苏言止静静地注视着她,薄唇微启:“你说,我们该回家了。” 纤长的睫羽微眨,黎姝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起来怎么不对,纠结着一张脸,看着面前人动作优雅地收了伞,然后朝她隔着一层衣袖,伸出手来。 小姑娘杵在原地,低着头看了那袖子片刻,然后伸出小手,撩开那袖子,直接抓住了那白皙好看的手掌,这才满意地傻笑起来。 冰凉的小手柔软又娇小,握着他的时候紧紧的,好似生怕会被甩开一样,苏言止从未跟什么人这样亲近过,这让他有些微微不自在,特别是两手相握处,仿佛有一股电流顺着手臂直接传达到了心脏的位置。 向来风平浪静的心湖好似有一颗石子落下,湖面开始泛起淡淡的涟漪。 无足轻重,却让他片刻的失神。 “走吧。”而挑起这一场变化的人却是打着陶醉的嗝,冲他笑的一脸没心没肺。 苏言止深重的视线看了她片刻,又落到俩人相握的手上,沉吟片刻,在面前之人觉得他可能生气了,想要松手之时,下意识将之握紧。 “路滑,会摔倒。” 他说着,对上她迷惑的双眼,抿了抿唇,牵着她往回走。 雨,终于停了,伴随着灰蒙蒙的天幕被几道金光破开,一道朦胧的彩虹出现在远处的山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花草的味道,清新舒爽。 头顶有几只鸟雀飞过山林,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走过泥泞的土地,枯枝落叶,执手相携,一个刻意放缓脚步,一个紧跟其旁,谁也没有慢,谁也没有快,就这样并肩而行地走下去。 阳光穿透被雨水打湿的落叶折射到他们的背影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仿佛,只要不松手,便能永远这般走下去。 但,醉了的人终究还是会醒。 而且,她们貌似,好像,可能,忘了什么东西。 凉亭里,石桌上,正睡的酣然大梦的万语镜被习习凉风吹的哆嗦了一下,但却并未清醒,而是翻了个身子,念叨了一声:“好酒。”便继续睡了过去。 好在,临走前苏言止给凉亭重新布下了一层障眼法的结界,但凡经过此处之人都会无意识避开这里,且所见皆为虚妄,所以万语镜并不用担心会被什么人偷走。 不过,值得令人深思的是,明明可以直接带走,为何苏言止却还要多此一举布下结界? 嗯...身为主人的器灵,却没有行到督促作用,且任由其喝的酩酊大醉,放纵之罪,不可不罚。 又是一阵冷风拂过,万语镜睡梦中吸了吸鼻子,一个喷嚏打出来。 第89章 太特么邪乎了 顾宛安的事情已了,苏言止本想及早回去,但因为小鲤鱼精醉的实在一塌糊涂,只好就近找了一家客栈歇脚。 这一醉,似乎有些长久,再加上哭了那么一大场,又淋了雨的缘故,近傍晚,黎姝便发起高烧来,额头滚烫的好似打个鸡蛋上去都能煎个三分熟。 可即便苏言止如何医治,都没有任何效果,就跟几个月前一样,让人担忧却又无可奈何,但干坐着却也是不行,灵丹妙药该喂的喂,驱热的中药也该熬的熬,总归将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之后还是不行,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话虽这么说,苏言止却是守在床榻前寸步不离,因为床上之人总是呓语“热”的缘故,还将浮霄剑放在了她的身侧。 虽然对此,浮霄剑很是不满地嗡鸣颤动,却被他抬手敲了敲剑柄,十分温和地安抚下来。 第二天,万语镜循着气息骂骂咧咧地找了过来,却在从窗口翻入的时候正对上候在那里的墨白色身影。 负手而立间,视线仿若不经意般,淡淡地落于它的身上,却令人打心底感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浑身一颤,瑟瑟发抖。 远处天光入了他的眼,清隽的面容在渐明的天色下如破晓的晨曦,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撒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浑身镀上了一层金光,镜花水月般,看起来肃穆庄严,却又有一种宁静致远,心如止水,云淡风起的气场散发出来。 “苏,苏道长...”万语镜只鼓起胆子抬头瞄了一眼,便立刻低了下去,双手食指对戳,唯唯诺诺的语气,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苏言止低下头,目光落在它那双黄金色的大眼上,静默无声。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大抵就是如此了。 万语镜心里感叹着,随着时间的拉长,好似受到什么无声的谴责般,开始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它平日里受惯了黎姝的怼骂,这突然来了个用眼神杀死它的,实在有些应付不过来。 当然,也有它做错事心虚的成分在里面。 他们住的房间窗户正对着客栈的后山,不高不矮的山坡上种满了漫山遍野的扶桑花,想来客栈老板娘是个极其喜爱此花之人,那层次分明的堤坝夹着两边的花团锦簇,香味隔着老远,都能随清风一道送过来。 见头顶久久未有回声,万语镜终于按捺不住抬头又偷瞧了一眼,却好死不死对上那低垂下来的墨眸。 几乎蜻蜓点水一般,刚一撞上,万语镜便慌措地将视线移开。 可那看似急促又轻描淡写的一眼,却让它心悸了老半天。 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里,它的一切好似都无处遁行地摊开在明面上,连着灵魂,都直接被看穿了一般,虽然器灵只有灵体,没有灵魂这类东西,但灵体深处的颤栗,却是绝不容它忽视的。 实在是,太特么邪乎了。 它突然有些理解过来,自家那个二货主人为什么有那些忧虑和担心。 过于深不可测的人反而表面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纯粹气度,但你若真的那么以为就错了。 就好像一个习剑之人,将剑术练到登峰造极之境,浑身的气息就会沉稳如普通人一样,看起来好像很容易欺负的样子,但只要当那人拿起了手中的剑,便是锋芒毕露,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好在,面前之人走的是正道,行的是惩恶扬善之事,否则,那被镇压在无尽深渊下的魔尊想来也无需出来了。 “我错了。”在认怂方面,万语镜一向是有样学样。 “身为主人的器灵,我本该拼尽全力去阻拦她饮酒,却因没有防范,被她骗喝醉了酒,实在是不应该。”字里行间,却是把锅大半甩在了沉睡无法反驳的黎姝头上。 苏言止看着它,板正着脸色冷言指出它话中刻意之处:“若非你贪杯,又怎会有之后之事?说来,也是你自制力不足,却将责任旁卸,真当我看不出来?” “我...”万语镜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气压很低,它又听着他说:“黎姝的体质,一哭便会落雨,但上次她突然昏倒,高烧不止,与现下无异,想来其中也有什么关联,还有那驱除阴邪之气的丹药,若那狐妖真的有,又怎会自己体内的都只能用金铃果花带来的生机暂且压制。” 一字一句,却是清楚明白,万语镜心下沉了沉,越发不敢出声。 “我虽不知你们用了何种方法才做到,但既然黎姝刻意隐瞒,自是有她的顾虑,我也不好追问,且装作不知,只是你着实不该纵容她任意妄为,小小年纪,竟学了离家出走,饮酒消愁这一套,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如何是好?” 又是敲山震虎,又是告诫警示,结果,说了那么多,重点还是在它没有劝住她喝酒这件事情上吗? 万语镜有些迷糊,但又有些委屈。 “我只是个器灵,主人若执意要干什么,是无法强行阻拦的。”怎么什么都是它的错,明明黎姝自己浪的很,这也太厚此薄彼了。 宝宝委屈,宝宝必须说。 “既如此,那往后你若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可向我请教。”顺势而为下,苏言止说出了这句话,看似解决万语镜困惑的问题,但细思之下,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万语镜也不是个没脑袋的,相反,它因为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地交朋友,所以在言语上面,精明的很,正因如此,它怔愣片刻,立马便反应过来苏言止的意思。 这是要让它打小报告啊。 有点不好吧,毕竟黎姝平日里待它... ..... “好的,苏道长言之有理,往后我便听您的。”诚恳的眼神布灵布灵,掷地有声。 苏言止微微皱了眉头,未曾想这器灵竟会如此果断应下,但看它眼神,又不像没有听懂他话中深意的样子,如此,便也只有最后一个可能了。 脚步往旁边侧了侧,目光透过帘帐看向床榻被褥间安睡的人儿,心底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总是顽劣胡闹,也难怪她的器灵也看不惯她了。 第90章 最好的倾听者 正想着,已经投诚的万语镜开始对着自家主人落井下石,蹦跳在半空中,对着苏言止提醒道:“苏道长,主人的芥子石里还有相当一整个客栈的藏酒,正所谓斩草要除根,我总不能时刻盯着她,也有疏忽的时候不是?” 这话一说,万语镜便感觉到空气中多了几分凉意,而眼前之人的面色,也在瞬间沉了下来。 “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风光霁月的脸上多了几分冰霜。 浮霄剑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开始散发出更深重的寒意,被酣睡的人儿一把搂入怀中,翻了个身,砸吧小嘴,舒服地呓语两句不清不楚的话,便继续睡了过去。 万语镜幸灾乐祸地瞅着,然后在苏言止的目光向它扫来之时,有所预感般,快速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了床上之人,手腕间露出的芥子石中。 一片白茫茫的虚空之中,它用自个的小爪子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幻尘珠被它吵醒,从不远处的坐垫上飞来,绕着它欢快地转圈圈。 “别闹。”像牛皮糖一样可以拉长的手臂直接伸到头顶把幻尘珠拿下来,捧在面前唉声叹气。 “你都不知道,我差点被吓死,那个道士太恐怖了,幸好我溜的快,不然肯定又会被指责教训一顿。” 它絮絮叨叨着,纯属就是想找个人巴拉巴拉说上一通,发泄一下,而幻尘珠无疑是个最好的听者。 因为它听不懂,便也不会觉得烦闷,反而觉得万语镜这变来变去的脸色,夸张做出的表情动作十分好玩。 当真是对牛弹琴。 但如果不是弹琴之人郁闷至极,寻不到知音,又怎会出现对牛弹琴这个词呢? 毕竟,听不懂琴音的人对弹琴之人而言与牛也没什么区别。 而在这其上,人会不懂装懂,矜愚饰智,但牛却不会这装腔作势的一套,所以两相对比,倒不如弹与牛听,毕竟做为倾听者,牛是最安静的那一个,不会咋咋呼呼,扰你心烦。 而此刻,顾府之中,却是一片哭声悲切,门口那两蹲石狮子上挂着白绸,从府门进去,房梁上一片白绫,死气沉沉的颜色,让人顿觉阴冷,大厅上方,一口半盖着白布的楠木棺材中,躺着的人正是那被狐妖控制住的顾家老爷,顾门岩。 虽说狐妖已死,施加在顾家老爷身上的术法该失效了,但毕竟被控制了那么多年,身体底子早就虚弱不堪,清醒之后,浑浑噩噩了几个时辰,便也到了生命的尽头。 “老爷啊,你怎么就可以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就这样走了呢,你这一走倒好,撒手不管,可让我跟轩儿如何是好啊!我还不如就随你去了,也好过如此难过。” 灵堂之中,跪在棺木旁的妇人一身披麻戴孝,撕心裂肺的嗓音哭喊着,当真是伤心欲绝。 只是若是她没有描眉,画着淡妆,可能效果会更值得让人相信。 “夫人,节哀啊,你要是倒了,少爷如何是好啊。”旁边拉着她不往棺材上撞的贴身丫鬟神色悲戚,俩人一唱一和的,全数做给那些闻声而来的亲戚叔伯看。 这些个吸血的玩意,一看顾门岩死了,就想来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瓜分顾家的家财产业,没门! 老娘谋算了那么多年才等到今日,虽然按照她的计划顾门岩体内的慢性毒药少说应该还有几年才能发作,但苍天有眼,让他早早死了,这顾府的一切,都是她跟轩儿的,谁也别想分走半分。 低垂的眼帘下,眸中闪过阴鸷狠毒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站在她身旁的丫鬟瞧见主子情绪有些不对劲,身子不动声色往旁边侧了侧,刚好可以挡住外人的视线。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夫人答应过她,等此间事了,顾府一切都安定下来,就将她安排去少爷的身边,做通房丫鬟,少爷多年来守身如玉,很有可能她就是他第一个女人。 男人对于跟他初次的女子都会有几分异样的情感,只要把握住了先机,哪怕开头只是一个通房丫鬟,之后也总比旁的女子往上爬要容易的多,所以,不管现在夫人要做什么,她都会陪着她一起。 察觉到丫鬟的动作,妇人眼底那一抹阴霾瞬间散去,眸中出现水雾缭绕,眨眼间尽是一派楚怜之姿。 “老爷啊...”她捶着面前的蒲团,似是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表现的肝肠寸断,恨不得立马就随之而去的模样。 这让那些虎视眈眈想要瓜分一杯羹的同族叔伯亲戚们反而不好开口了,生怕哪句话不对,一刺激之下,那妇人便真的撞死在这灵堂后的大柱上,惹一身腥不说,稍有不慎,引来仇恨,就划不来了。 要知道,顾门岩虽然去了,但他还有个儿子,顾羽轩在这。 说到顾羽轩,众人视线便落在那跪在灵堂正前方,火盆前不断烧纸钱的少年身上,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模样,看起来像是陷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又或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也是,这顾羽轩平日里被顾门岩宠着,养成了一副善良正直,喜欢声张正义的性子,却是从未接触过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这偌大的顾府要是交在这无知少年的身上,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得被他给败了去。 不是说他挥霍无度,浪荡心理,只是这单纯天真的模样,平日里养尊处优,也没见过什么大的风浪,哪里斗得过那些老奸巨猾,貌合神离的叔伯同族,一番明争暗斗下来,就是明哲保身,都算是奢侈了。 “逝者已逝,顾家的,你也别太伤心了,处理好当下事情才是最要紧。”年迈的族长被人搀扶着杵着拐杖走进来,说出的话还算中肯。 顾夫人顿时就有些懵了,她并未请这老族长过来,可这老族长却不请自来,再加上他话下之意,实在让人揣测不安。 索性擦着不存在的泪水应承着,做出一副故作坚强的模样来讨喜。 “族长说的是,但顾郎走的突然,我...我...”说着,脸上的伤心之色便更浓了些,却咬着唇不肯哭出来。 一派情深模样。 第91章 人都已经死了 只是那老族长一把年纪什么争权夺利没见过,只是有的时候看破不说破罢了,见那顾夫人满脸惺惺之态,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直逼得她哭声小了下去,不敢再故作姿态。 旁的人见了他也是惊讶的,一个个各怀心思,暗自揣摩着老族长大老远来此的目的。 一直沉默着跪在火盆前的少年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没有起身,似乎魔怔了一般,虽说这样极其无礼,但如今大丧之下,谁又忍心苛责一个刚失去父亲,顶梁柱的孩子。 至少,老族长是这么想的。 “好了,老朽此次前来,只有一件事,门岩这孩子临死之前曾飞鸽传信与我,让我为他的身后事主持大局。”他说着,目光扫过那些接收到他视线便一个个都低下头去的脑袋,心底冷哼一声。 雪中送炭没人帮,趁人之危倒是凑一堆,好在门岩死前顾虑到了这件事,派人送来了可以延年益寿的传家宝玄元丹,请他出面为他这不知事的宝贝儿子撑腰,否则这孤儿寡母的,还不知道怎么被这一群魑魅魍魉欺压了去。 “族长此话何意?”顾夫人心中咯噔一下,真的是喜忧参半,忐忑不安,没想到这老不死的死前还留了这么一手,就是不知这老族长到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毕竟人都死了,要怎么说,就全是他的意思了。 心下忖度,掩在麻衣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死死地扣着掌心的软肉,后槽牙咬着,表面看起来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想好了计策。 若是这老不死的敢狮子大开口,她不介意让他早些宾天,反正毒一个也是毒,毒两个也是毒,千辛万苦,忍着无数恶心才走来这一步,眼看着就要翻身做主了,岂能再被旁人强压一头。 怨毒的心思如一头蛰伏再竹叶间的青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暂且瞧不出来什么,但只要有人敢踏入她的领地,无论有意无意,都会被她逮住咬上一口。 她已经被唾手可得的财富蒙蔽了双眼,没有深思那人被她‘咬’死之后,她会有什么下场,毕竟这世间终究没有什么纸能包住火的秘密。 好在,老族长得了那一颗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已是心满意足,毕竟到他这个年龄,财权都是有了的,能够享受这些的寿命才是最值钱的,而顾家产业虽大,在他眼里,却也比不上他那在京都当五品官的儿子。 所以,接下来他便原封不动地将顾门岩的遗嘱说了出来,顾家产业大多归他的小儿子顾羽轩所得,但还有四分之一的地契与铺子却是交给他那住在城郊小院的大女儿。 “什么?怎么可能!”听到那遗嘱的内容,最先无法冷静的便是顾夫人,她失声叫出来,在众人的视线落到她身上的时候,瞅着老族长不满威严的眼神,这才察觉不对地讪讪一笑。 语气缓和下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老爷生前对宛安极其厌恶,怎会将顾家财产分予她的头上?”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迷惑,似乎真的只是不解这件事情,而不是在意那被分走的,原本该属于她跟她儿子的那份家产。 老族长本就厌倦这妇人的贪得无厌,此刻听她话中之意,顿时冷哼一声,将右手中抓着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杵,冷讽道:“怎么,你是觉得老头子我是在说谎?老朽说的遗嘱之中可是未贪你顾家一分毫毛,你若想以小人之心揣度,也要顾及一下自己那个身份!” 这话说的可谓是相当直白了,顾夫人听了之后,脸色果然变得更加苍白了些,而灵堂中其余人等,皆是看着笑话般地觑着她,这让她原本就觉得难堪的脸面变得更加无地自容。 而她这副窘态尴尬落在老者眼里,却是自取其祸,自讨苦吃。 要知道,她这头顶上的顾夫人头衔,可不是正正当当得来的,在她之前,可还有一位正经良家女的顾夫人,她这个从青楼里赎来的歌姬,即便成了继室,也不过是野鸡飞上枝头,出身轻贱的很。 而顾宛安,却是顾家正儿八经的嫡长女,若非她是女儿身,光是从身世资格上面,能得那四分之三家财的人就该是她,而如今,她不会分了区区四分之一,这从青楼出来的贱胚子却如此计较。 还真当顾门岩死了,这顾家便全在她的手心之中了吗? 老族长不在乎顾家家财,却是在乎顾氏一族的名声的,若是让这腌臜东西做了顾府的主,那在外人面前的脸面,可就丢大发了。 “顾府往后当家的顾羽轩,江素娥,你要清楚自己的本分,若是往后有越矩之处,族里是有资格将你浸猪笼的。”慷锵有力的一句,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老族长冷眼觑着那什么东西都不是的玩意,直晃晃的视线仿佛看进她心里般,将她那些小心思通通都毫不留情地掐掉。 江素娥,也就是顾夫人,浑身轻抖着,不敢再抬头看四周投过来的眼神,她就好像是被别人扒了衣裳丢下大街上,被折辱,被警告,被嘲讽。 想要求助最亲近的人,那跪在火盆前的少年却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没看她这里一眼,任由旁人如此欺辱她这个亲娘。 心寒地收回视线,这下是真的难过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江素娥,你....”老族长继续说着,似乎要将人逼迫到极点。 而这时,那跪在火盆前,凝视着灼热火光的少年总算有所行动。 “行了,别再说了。” 他起身,转过身来,一双冷静的眼睛冰凉地落在那老族长脸上,与之对视间更是不卑不亢,毫无怯意。 这哪里还是那个众人以为的顾羽轩。 老族长也有些吃惊,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眸中闪过精明的光芒,却在片刻后笑了起来,看似很是欣慰地点头道:“看来门岩都是多虑了,他这儿子,一点也不差嘛。” 话说着,他叹息地对旁边搀扶他的人说笑,“老了老了,还真是有看走眼的这一天,既然话已经传到,我也累了,咱们就上柱香,回去吧。” 第92章 他便做给他们看 旁边搀扶他的人是他的二儿子,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模样,也有四五十岁的模样,但一双眼睛却与他极其神似,听了他的话后,朝顾羽轩的地方看了一眼,便转过视线来笑着附和道:“爹说的是。” 于是,俩人便在顾羽轩等人的注视下从容淡定地上完香,走人了。 晦暗的视线从院门那边的两道身影上收回,顾羽轩侧头看了一眼双目泫然欲泣看着他的亲娘,没有说些什么,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他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的亲娘被骂,毕竟这个女人从他出生起,便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可以争夺利益的筹码,什么母子之情,对他而言,不过是昔日装出来的表面和谐罢了。 从小,他就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扮演一个父亲喜欢,也是他最想要的儿子,时间久了,那些伪装都成了习惯,融入到了他性子的一部分,但他从未忘记过他原本是什么样子。 都说近朱则赤,近墨者黑,从小生活在一个大染缸之中,谁又能做到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 只是他们想要,他便做给他们看而已。 但现在,让他需要伪装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成了这顾府的新主子,一些压抑着,克制着,必须忍耐着的情绪,便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天真单纯的正义小公子吗?他早就不想做了,想要欺他骗他,那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锐利充满戾气的视线仿若开了刃的神兵利器,见血封喉,看得那一个个原本心怀鬼胎之人个个审时度势地找借口离去。 聪明人都知道,能隐忍至此,且没被任何人发现真正性情的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善茬。 而他现在之所以暴露在人前,是警告,也是威胁,若是再敢将主意打在顾府,打在他身上,那么他一定会‘奉陪到底’。 本以为是条一眼望穿的小溪,却不料底下竟是不知深浅的泥沼。 众人心中大抵是这么个想法,所以即便觉得可惜,却也没有贸然前去做那个出头鸟,再加上有老族长的震慑,这顾家,便从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不敢动,不敢动。 夏日尸体易发臭,所以吊唁三日过后,便将之入土为安,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顾羽轩坐在原本顾门岩的书房之中,翻看着底下呈上来的账本。 不远处,有一人跪在地上,正对着他的方向。 “你说,顾宛安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手中账本合上,穿着一身靛蓝色长袍的男子头顶挽着银色的发冠,眼角眉梢多了许多成熟稳重的气息,只是那双眸子,却似一池搅乱的湖水,不复原先的清澈见底。 “看来她很有自知之明,懂得什么该得,什么不该得,既如此,便暂且放过她,反正,以她那个身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徒增杀戮,把那座小院放火烧了,对外就说顾宛安在大火中烧死了,也算是给了她完全的自由。” 他说的有些慈悲感叹的样子,但声音却十分的冷意漠然。 而此刻,远离飞仙镇的一座繁华的都城里,大鹏鸟正端着小心熬成的药膳去叫贪睡的人儿起床用早膳,因为身子尤且还很是虚弱的缘故,所以近来顾宛安有些嗜睡,但这比起当初因为阴邪之气作祟而整宿难安的日子要幸福得多。 其实原本大鹏鸟不会那么快带顾宛安离开飞仙镇,只是飞仙镇毕竟是个小地方,珍贵的药材不算多,也正因为如此,他们阴差阳错没有知晓顾门岩的逝去,也躲过了顾羽轩派来的那波暗杀。 当然,这不是说大鹏鸟怕他们,一群乌合之众,他随便打个喷嚏都能弄死他们,所以,是谁的幸运,实在是有些难说。 “尝尝这次做的药膳,肯定比上一次要好吃很多。”待顾宛安梳洗完毕之后,便看见桌前一双莹亮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目光往旁边一挪,落在了桌上那碗看起来有些...嗯....五颜六色的药膳上,看卖相,姑且是比昨日的要好上些许,就是不知道这味道如何,毕竟他昨日,前日,大前日,都是那么说的。 “我先尝尝。”虽说药膳吃的她很是难过,但每次顾宛安都不忍心打击面前人的自信心,特别是看到心上人手上被火舌燎伤的水泡时,那大大小小的伤口,看的就让人心疼,便是再难吃也会每次吃的精光,然后来上一句... “很好吃,比上次要好。” 傻乎乎的他从来不会质疑她话中真假,每次都笑的一脸满足,然后再接再厉,企图做出最最合她心意的药膳来。 顾宛安心累的很,总感觉下半辈子就要在药膳中度过了,但每次见他笑颜,便也宠溺地纵容一次又一次。 凡人一世不过百年,即便如今她体内的阴邪之气没了,但又能陪他多久呢? 有生之年,好好爱他,这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命运的齿轮转动着,转到黎姝这里,却像是心肌梗塞一般,堵住了,因为,她还没醒。 已经是第六天了,这一次要比上次烧的更加长久,要不是因为每过一日热度便有所降低,苏言止真的就要用神识去探察她身体的异样了。 神识相当于修者的另一双眼睛,神识的大小决定于自身的修为,修为越高,覆盖的范围越发,修为越低,覆盖的范围越小,初期作用不明显,只有当你的修为达到一定高度,神识便可以用来攻击。 而用神识来探察别人的身体,相当于在看一个没穿衣服的人,但也能更好地观察出用灵力无法检查出的问题所在,只是,若是没有经过对方允许,便擅自用神识探察别人身体,受到强烈抵抗排斥的话,不够强大的神识就会受到重创。 神识是精神力的本源,若是受到伤害,是极难恢复的,且对本身修为也有一定的影响,一般除了对自己修为特别自信或者脑子有坑想要找死的人,大多是不会那么做的。 苏言止并未担心自己的神识受到伤害,只是不经允许便擅自使用神识探察对方身体,特别是对方还是个少女时,便会有所不妥,不,是极其不妥。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那么做的。 第93章 我会对你好的(已修) 只是,他未想到,不过出去煎个药的功夫,回来人就不见了。 也怪他疏忽,设下的结界防了妖邪,却在凡人这出了纰漏。 不过,他与黎姝来这飞仙镇并未跟何人结怨,若勉强算之,也就只有那顾家老爷,只是前些日子顾门岩已死,定然不会是他将黎姝掳了去。 不.... 不对。 脑海中快速闪过初来飞仙镇时黎姝的容貌惹来的那些追随,眸光一凉,周身的气场仿若寒冬降临。 但没过一会儿,苏言止便舒下心来。 浮霄剑并不在房内,该是被黎姝抱着走了,有它在,小鲤鱼精还算安全,只是,浮霄剑为何不在黎姝被掳走之前将那些人赶走? 苏言止皱了皱眉,却是很快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见浮霄剑如此耍小心思地报复一个人,黎姝....倒也是她的本事。 思绪整理好之后,苏言止不再耽搁,闭着眼,感应浮霄剑的所在。 本命剑与宿主之间有精神契约,两者都能互相感应对方的存在,所以有的时候,哪怕佩剑不在身边,只要从心底大喊一句,即便远在千里之外,它也会飞过来找你,就是需要点时间罢了,不如在身边般随叫随到。 须弥片刻,苏言止便睁开了双眼,只是眸中划过一丝疑虑。 怎会在那里? 听着下面人的通报,原本一脸认真勾勒笔下仕女图的男子手腕轻抖,抬眸的刹那,黑沉的双眼中划过一抹激动之色,但他很快便敛去,直接将手中的狼毫丢在即将完成的画作之上,绕过眼前书桌,快步往那个他想去的地方走去。 画终究只是画,没有真人来的活色生香。 那通报之人紧随其后,跟了上去,顾羽轩走到一半才发现他的存在,转过头有些不耐地朝他挥了挥手:“我自己去就好,你下去吧。” 话落,在奴仆的恭送下,脚步越发快了地朝后山竹林而去。 很久之前,他就想着在这竹林中建一座竹苑,等他有了心仪女子的时候,便将她藏在这里,远离那些叵测肮脏的人心,让她永远保持一颗干净纯粹的心灵。 那双笑起来像狐狸似狡黠却又灵动清澈的眼睛,不该沾染上任何污浊,只要看着他就好,治愈他一个人就好,所有的美好让他一个人享受就好。 他会好好待她的,尽其所能,将最好的都给她,只要她乖乖地让她珍藏起来,像娇贵的花朵般,让他悉心灌溉,温养,只待含苞待放的那一日,让他汲取那最初的芬芳。 从脚趾尖到头发丝,他都会帮她养的极致美好,然后,他会在那完美的躯体之上留满自己的痕迹,让她从里到外沾染上他的气息,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 心中意动,有一种酥麻瘙痒的感觉直冲下腹,站在竹苑的门口,明明还未见到那心心念念的人儿,身体已经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 推门进去,动作小心,透着几分紧张,却又按捺不住内心的期待,直到看到那躺在红色锦织软塌上安恬酣睡的人儿,心中的忐忑顿时化为一片熨烫的柔软。 大红的囍字,挂满房梁的红绸,放在正堂上方的正燃烧着的合欢烛,还有那从塌上轻飘垂落于地的红纱帐,一切都如他预想的那样布置。 他只是一个小镇的富甲之子,哪怕如今当家做主,可凡人与修者之间的差距终究是天壤之别,所以,在那道士寻来之前,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强行留下她。 脚步缓缓向那床榻走去,撩开那隐隐绰绰的红帐,他心中自责,没能给她最好的洞房花烛夜,但等过了今日,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全力满足她。 只要过了今日.... 大红色的冰丝被褥上,少女被换了一身暗红色的嫁衣,却只罩了一层最外面的华丽外袍,略微松散的腰带绕着那堪堪一握的素腰,似是觉得有些热意,她斜斜地侧躺过来,正对着他的视线,无意识地将被裙摆遮住的双腿裸露出来。 脚趾触及空气微微轻缩,圆润中透着几分蜜桃般的粉嫩,用手掌比划,是刚好可以握住好好把玩的大小,再顺着那微微曲起白皙如玉的双腿往上看,到了大腿根处,却被绣着金线的红色衣边挡住,引人遐思。 顾羽轩觉得浑身燥热难安,眼神近乎黏腻地粘在那若隐若现的大腿根处,抬手的手指想要触摸,却又快速收回,像是怕玷污了这份美好般,可喉咙里却发出咕噜的响声,呼吸变得炽热浑浊起来。 他本以为她的面容,她的眼睛,已是她最美的地方,如今却是觉得这副躯体,没有一处不合他心意,就像是上天专门为他打造的一般。 姝儿,姝儿....这是他的宝贝。 指端划过那如瀑布般流泻至腰间的乌发,目光落在那仿佛沾了露珠花瓣儿的娇嫩嘴唇上,许是生病的原因,她巴掌大的小脸上透着淡淡的,有些不正常的绯色,弯弯的柳叶眉轻蹙,似缭绕着云雾的远山眉黛。 长长的睫毛微颤,仿若两只即将展翅欲飞的蝴蝶,让人想要按住,不让她就这样飞走。 “唔---”一声嘤咛,像是身体有些难受,睡梦中的人儿眉头皱的越发紧了,红唇微嘟,从鼻腔里哽咽地哼唧了几下,似气似嗔,带着一股令人心痒难耐的娇气。 坐在床榻边的男子见这怦然心动的一面,眸光闪烁,眼神越发怜爱起来。 但当他的视线不经意瞥见那圆润,仿佛泛着光泽的肩头时,却被那靠近锁骨处的一颗红痣所吸引。 他低下头,目光贪念这,想要去亲吻那颗红痣,却不妨眼前突然出现一柄银色的长剑,寒意凛冽地杵在少女面前,阻挡了他倾身下去的动作。 顾羽轩眸光一凝,起身警惕地后退两步,防备地盯着那柄银剑。 他见过此剑,是在那该死的臭道士的腰间,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那人的佩剑,他曾听过,一些厉害的长剑是会有灵性的,在主人受到伤害之时主动飞出来护主。 第94章 这次真生气了 眸中划过一抹猩红,阴鸷而充满杀气,他抽出腰间随身佩戴的软剑,对着那银剑刺去。 却是在银剑迎来之际,虚晃一招,丢了手中的软剑,将床上的人儿抱了起来。 “别过来,不然我不能保证会不会伤害到她!”右手五指捧在少女最是脆弱的脖颈处,只稍用力多一点,便能让她断了声息。 浮霄剑刺过来的动作在半空中停顿下来,似乎有些慌乱无措。 若是苏言止在这,定是能知晓它此刻的心境。 糟了,玩脱了。 偏偏此刻万语镜体内被离姝注入的灵力耍光了,正在呼呼睡大觉中,啥也不知道,这等困苦境地,浮霄剑只能乞求自家主人能快快到来。 不然这小鲤鱼精醒了,知晓它故意把她卖了,可能会抽了它的灵识出来鞭打,它知道,这混蛋绝对干的出来的,也有本事干的出来。 “让开!”见那剑锋芒毕露地直指自己眉心之处,顾羽轩神色一狠,面容颇为狰狞地瞪过去,颇有一种同归于尽的冲动。 浮霄剑浑身抖动了一下,慢慢退却,顾羽轩便挟持着怀中人儿倒退着慢慢往门口走去。 “不许跟过来!”看穿那银剑追随的动作,一声呵斥,搂着怀中人儿的动作更加紧了些,似乎要把她揉入骨血里,这样谁也不敢跟他争抢,谁也夺不走。 眸子隐隐疯狂之色,浮霄剑焦急的很,却又不敢随意再乱动,只能看着那猥琐的男子抱着小鲤鱼精走出门,沿着弯曲而下的木梯离开。 但不知为何,男子站在木梯间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浮霄剑躲在门边偷偷瞅着,察觉不对劲,将视线往上提高,便看见了由篱笆围成的院墙内,那口石井旁,正负手而立站着的男子。 一如既往墨白色的道袍,清简却不寒酸,高挑的身形修长挺拔,如长白山上一颗被寒风呼啸却依旧屹立不倒的松柏,三千墨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与衣袍同色的墨玉发冠中,似是察觉到身后动静,他这才缓缓回头,刀削阔斧般俊隽的脸上,淡漠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瞳孔深幽,莫名让人感觉几分沉重的心悸与压迫。 浮霄剑激动地飞了过去,想要落回自家主人手中,却不料苏言止并未伸手接它,而是向前一步,将目光落到了木梯间那眼里杀机毕露的少年身上。 被忽略的浮霄剑落寞伤心地躲到井边用剑尖画圈圈,它知道,主人生气了。 撞上那一道平静温沉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顾羽轩仿佛觉得自己被那双看起来不波不澜的眼睛攫住了灵魂,下意识想要赶快离开,双腿却像被定住般,连挪动半分,都很困难。 他慌了,面色难看的好似猪肝色,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能放弃,不能放弃,要是这一次没有抓紧,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触碰到他怀中之人了。 也许人生来便有一种对所爱之物本能的占有直觉,所以,哪怕内心有那么刹那的动摇与退让,很快,便被坚定执著所替代。 鬓角有冷汗珠落般顺着他的脸庞滑下,他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看着那面若冠玉,剑眉星目,相貌几可入画的道士,掩去眸底那一丝嫉憎,冷静地讽笑道:“哟,这不是离尘子道长吗?不请自来可不是道家磊落风范呐。” “你是谁?”苏言止淡漠地看着他,仿佛没听清他话外之音。 顾羽轩这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着实让他脸色铁青了不少,但他深吸两口气,挑眉继续笑道:“怎么,顾府湖边才见过一次,离尘子道长便记性如此差的忘了?” “嗯。“ “.....” 没料到这人会如此耿直应答,顾羽轩摸不准他心思,也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憋屈感,但他还算聪明,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人是故意在激他,便越发警惕起来。 被认为使了激将法的苏道长:“你是谁不重要,把人还给我。” 目光落到少年怀中被红色嫁衣裹住的少女身上,那暴露在空气下细嫩白净的小脚,微微弯曲着,多一分太胖,少一分太瘦,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精致美感,还有那垮散的衣领下,雪白圆润,透着几分粉意的肩头。 虽然知道有浮霄剑在,那抱着小鲤鱼精的少年定未占到什么便宜,但衣着如此单薄,这竹林的空气又那么清凉,好不容易降下的温度,可别再感染了风寒是好。 见苏言止皱着眉将落在怀中人儿裸露出来的肩头上,顾羽轩顿时气的一股血直冲上了脑门,眼里划过一抹深厚的戾气,用抱在少女肩旁的左手将那滑落的衣领用力往上一提,遮的严严实实。 苏言止瞧着他的动作,满意地收回视线,但却不欲再与眼前人多说废话,不然小鲤鱼精要是突然醒来,知道他将她弄丢了,还让她落入到此等人手中,定是又一番闹腾。 当然,名声清誉这种东西,她是毫不在乎的,说不定看人家长的好看还会屁颠颠地自个送过去,但她绝对会借题发挥,弄出一系列幺蛾子来惹他头疼。 所以,绝对不能给她这个机会,早点把人救回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好,至于这个派人将小鲤鱼精掳走的少年。 温沉的眼底划过一抹冷意,风平浪静的目光开始卷起汹涌澎湃的海浪,阴影处的危险昭然若揭。 “把人给我,我会考虑不让你伤的太重。”双唇轻启,他伸出一只手去,语气好似在对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进行谆谆告诫,让他能够早日回头是岸。 这一派自信过了头的从容姿态让少年很是讥嘲,话中带刺地反讽道:“道长真是好大的口气,如此倨傲狂妄,岂又知,若不是你如此轻视于我,此刻姝儿也不会在我的怀中,你也不会如此焦急地追来。” “没有焦急。”苏言止从容地指正他话中的不对之处,“你动不了她。” 他像是在说一件再理所必然不过的事情,毕竟,浮霄剑挡不住,黎姝的佩笛在感知主人危急关头,也不会无动于衷,之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出来,不过是觉得威胁不够大而已,又或者,笛随主人,是个见色忘... 罢了,不能再想下去。 眉角一跳,苏言止念了两遍清心咒,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眼前。 却不知顾羽轩被他那一番‘挑衅’的话气的几乎快要火冒三丈,什么叫动不了她,他就如此相信他的佩剑?他是否就以为,他顾羽轩,连一柄剑都打不过?! 猖狂,嚣张,太自大了! 怒极反笑,顾羽轩低头便在怀中沉睡人儿的半边脸颊上快速地亲了一口,然后抬起的视线挑衅至极地落在院中人抬起来的眸中。 第95章 不,不会的 双目相对,苏言止的眉梢连着眼底,都蕴了一丝冷意。 如果刚才他还是不露声色的,那么现在,光是从不远处开始瑟瑟发抖的浮霄剑上便能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气。 剑灵最能感应主人心境,在它过往记忆中的主人很少生气,当然得除了小鲤鱼精那个例外,不过那也不是真的生气,更多的是恼,但此刻.... 感受着灵识深处透过契约所传达过来的情绪波动,浮霄剑除了颤栗,更多的是一种不知名的兴奋和汹涌澎湃的战意,这是它许久未感受过的,几乎是下一刻,它便出现在了那骨节分明的手掌中。 剑尖朝着身侧地面一划,明明没有碰到,所过之处剑风却在地面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若是此刻黎姝是醒着的,定会惊叹地拿出几个核桃来赞美几句,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啊。 “把她给我。”冰寒的嗓音仿佛让空气都似有片刻的凝滞,顾羽轩察觉到不对劲之处,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好似在地上生了根般,怎么也挪不动。 神色一慌,他下意识低头去看,却发现一个围绕他脚底转动的蓝色阵法,脸色刹那煞白,面前却一股疾风捎带着渗透灵魂的寒意刺向他的眉心,生死关头,他做出了一个骇然的动作。 将怀中的人儿往上抬了抬,而自己,则缩着脖子躲在其后,借由少女的身形挡住那来势汹汹的剑气。 岂料,苏言止真正的目的不是轻易杀他,而是夺走他怀中的少女,所以,等顾羽轩反应过来的时候,浮霄剑停在半空,而他怀中紧抱的人儿,却被一双强硬的手臂接搂了过去。 想要夺回,却被眼前散发寒意的长剑嗡鸣威胁,嘴唇轻颤,猩红着双眼看着那抱着少女已经站回了原先位置的道士,紧握着拳头,就像是被夺走了食物的猛兽,想要去争抢回来,奈何这世间还有一个词叫做弱肉强食。 “唔---”似是被那尖锐的叫声吵到,睡在苏言止怀中的人儿不满地嘤咛一声,表情有些难受地哼唧起来,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般,却是闭着双眼,怎么也醒不来。 苏言止将冷若寒霜的视线从那暴躁如雷的少年身上收回,落到怀中人儿的面上时,无奈且温和,但面对此种境况,他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直到,他脑海中灵光一乍,想起曾在赶路时见过抱着婴孩的妇人用摇晃的手法哄人不哭。 但那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呜呜....”昏睡中的黎姝觉得自己很是难受,身上忽冷忽热的,但鼻息间好像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夹杂着什么,她脑子浑浑噩噩,根本分不清,却本能地觉得熟悉,想要靠近。 看着怀中的人儿又想小奶猫般用右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衫,对着他蹭来蹭去,却还是不满足地嘤嘤嘤,甚至眼角还泛出几滴泪花来。 他双手抱着她,也无法制止她的动作,只能在心底叹息一声,但眼看着头顶的天空阴沉下来,却也不能任由着她这样哭下去,不然又不知道要昏睡多久。 唉..... 心底又一声长叹,似是妥协,苏言止盯着怀中人对着他拱来拱去,鼻尖都有些磨红的小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便绷着张脸,神色极其严肃地用搭在那肩头处的手掌安抚地拍了几拍,有些生疏僵硬,但却极其小心地轻轻摇晃起来。 就跟哄着哭闹的孩子一样。 而苏言止要么就是不做,要做就是要做到最好,所以他的表情极其专注认真,就如同在探索一件极其玄奥的事情。 所以,当耳边嘤嘤嘤的哽噎渐渐变为一道沉稳绵长的呼吸声时,苏言止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且看着怀中娇气的小人儿,心底莫名还涌出了一些很是温暖,慰藉的感觉。 而这一幕,落到旁人视线中,着实眼红的紧。 “还给我,把姝儿还给我,她是我的!”忿恨的吼叫咬牙切齿着,仿佛要将整个嗓子撕裂开来般,带着痛心疾首,却又无能为力的凶狠。 浮霄剑散发的寒意更重了,但似乎原先还在乎自己性命的少年此刻已经快要丧失理智,又或者失去了才懂得珍贵,所以紧握的拳头缝隙中开始有血丝流淌出来,猩红的眼眶越发狰狞扭曲,连着眼角都泛起了几分红意。 有点子可怖。 “唔----” 怀中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人儿再次被吵醒,可怜委屈的小脸上又开始纠成一团,哼唧起来。 苏言止立刻在周身罩了隔音的结界,然后安抚地拍了拍那因为哽咽有些微颤动的肩膀。 所幸很快又将人哄乖巧了。 慈和的视线抬起,瞬间化为一片冷光的犀利。 他看着那企图冲过去,却被浮霄剑割伤手臂大腿的少年,没有丝毫温度的语气落在他身上,仿若一股惊雷兜头劈下。 “从你刚才用黎姝做你的挡箭牌的时候,你此刻所有的愤怒,不甘,悲痛,便都成了笑话,你的喜欢太过廉价,且从未考虑过她的想法,自私自利,我想她即便醒来,也不会需要,更不会想要。” 少年怔愣,停下了手中拼命的动作,苍白的脸色,无神的目光,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打击,无法振作地瘫软在地上,却在片刻之后,又自我安慰般喃喃自语着。 “不,不会的,我没有,我只是知道你不会伤害姝儿,所以才会...所以...” 这一番不是狡辩胜似狡辩的话语落在即将转身的人耳畔,除了剑眉微皱,薄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他侧着身,清寒的目光落在那双仿佛陷入迷障的眼睛里,眸中带着静水流深的淡漠,薄唇轻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须弥停顿,又咽了回去。 最后只剩淡若清风的一句:“好自为之。” 便消失在这竹林深深处。 浮霄剑见主人身影瞧不见了,这才警惕地追随而去,偌大的院落竹苑中,只剩一个孤零零的人影瘫坐在木梯间,神色恍惚,不知所谓。 直到,阴沉的天空降下第一滴雨水,打落在他的脸颊之处,凉意顺着肌肤表面渗透到筋骨,他抑制不住地觉得浑身发冷,好似一瞬间所有的暖意都抛弃了他般。 第96章 马上就不难受了 雨水,渐渐大了,却也只是春雨绵绵的样子,这在如今夏日炎炎的季节里,显得格外突兀,若是竹林外的人往这看便会发现,外面晴空万里,烈日炎炎,只有这边,笼罩了一座宅院大小的乌云。 看起来有些脆弱的样子,仿佛一个喷嚏便能将它吹散,却也断断续续地下了一炷香的孤零细雨。 只是,它落错了地方。 但这一切,对已经远去的人来说,无足轻重,也....无关紧要。 苏言止将黎姝带回客栈,因为黎姝一身嫁衣的缘故,以免引来误会,他直接用了瞬移术,但将人放在床上之后,他又开始有些苦恼起来。 总不能让她一直穿着这嫁衣,若是醒来,可就不好圆说了。 但男女有别,他也不好给她换上。 思绪片刻,坐在床榻边想了半刻,抬手布下结界,打算出去让客栈的老板娘代劳,至于之后会传出什么,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热...好热...呜...”起身一半,衣袖便被床上之人扯住,转眸看着她变得通红起来的小脸,好似非常滚烫。 眉头一皱,覆手去探她额头温度,果真是异常烫人。 心绪有些烦忧,本以为是受了凉,哭泣惹的祸,把过脉象后,瞳孔却是一缩,神色瞬间冷厉起来。 他突然觉得,实在不该那么轻易放过那人,竟然敢给黎姝下春... 如此污浊人心,简直混账至极! 若非黎姝是妖非人的体质,恐怕这其中的药效早已让她等不及他来便发作了,这与恶霸强占良家少女有何区别。 念此,苏言止表情越发难看,握着床上人儿的手指下意识重了点力道,立马惹来一声吃痛的闷哼。 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歉疚地落在那多了几道红痕的雪白手腕上。 昏睡中的人儿因为体内多余的热意刺激的睁开了双眼,半眯不眯的看起来眼皮沉重的很,意识也很是混沌,长而卷的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泪珠,实在是难受的紧了,这才会逼得强行清醒过来。 手中抓着的衣袖有些冰凉的触感,也许是从它主人身上传来的,黎姝哽噎着,像只无助又可怜的小奶猫,只知道弱弱又委屈地喵喵叫,又像是被雨水从枝头打落的红色海棠花,颓靡中却又带着一股清艳,足以惊心动魄的美感。 让人不禁驻足怜惜地想要将它从地上捧起来,小心呵护。 看着这样难受的黎姝,苏言止只得打消先前的念头,替她将体内的药效先用灵力疏导出来再说。 “苏...言止?”短暂的清明,不知道自己身体是怎么回事的少女有些吴侬软语地唤着他的名讳,一双小鹿般迷惘懵懂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仿佛有些惊慌和不知所措。 “苏言止...”她又唤了一遍,身体有些难过地蠕动两下,憋红的精致小脸几乎要哭出来,却又顾忌着什么,所以强忍了下去,攥着他衣袖的手指越发用力,一副生怕他丢下她走了似的。 “我这是怎么了?”哽噎的嗓音带着无所适从的慌乱,脑子里一片混沌,想要仔细想先前的事情,却又头疼的很,几乎快要炸裂开来,特别是体内的热意,仿佛一直沉寂的火山突然毫无预兆的爆发了,打的她措手不及,没有一丝丝防备。 也许连黎姝本人也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的她表现的有多脆弱惹人怜。 都说怜到深处便是媚,此刻她眸里蕴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红着眼眶,樱桃般的小嘴被雪白的贝齿咬着,隐忍又哽咽地向他求助的样子,实在是像极了一只迷途的小羔羊。 若是此刻待在这里的不是苏言止,而是其他凶狠的‘野兽’,恐怕她早已被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神思有片刻的恍惚,苏言止感觉心底被什么羽毛似的东西轻轻地挠过一般,有些轻微的痒意,但他很快便恢复正常,在心底默念几遍清心咒,只是看着床上人儿的眼神有片刻的深邃复杂。 而他的无声落在黎姝眼里却是有些生气的意味,她的脑海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已经无法去思考深切一些的东西,只能凭着自己的本能和习惯觉得要讨好眼前的人,不能让他丢下她。 于是,下一刻,苏言止的衣袖便被重重一拉,惯性让他朝前探去,却在中途反应过来,空中的另一只手撑着床边,没有压了下去。 心下一叹,想要起身,躺在床上的人儿却突然伸过一双皙白的手臂,绕过他的肩膀,将他紧紧地搂住,脑袋搭在他的脖颈处,炙热的呼吸贴的他的肌肤,让他浑身惊颤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推离,却被察觉到他意图的少女抱的越发紧了。 隔着几层布料,苏言止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怀中的柔软和诱惑,这让他眼底划过一丝局促,身体下意识绷的很紧很紧,像是僵硬住了的冰块。 而这丝丝凉爽的感觉对于蛮横地窝在他怀里的少女而言,却如同沙漠里的甘霖,让她的身体和心灵都得到了暂时的纾解。 于是,她越发不肯放这块动来动去的‘冰块’离去,甚至还舒服地咕哝了一声,稍微挪动一下身子,贴的越发紧合了些。 苏言止感受到怀中人的动静,一时间更不敢乱动了,不知过了多久,等耳边传来细小沉稳的呼吸声,确定人已经睡了,绷紧的身躯这才放松了一些下来,压在床榻边的右手抬起,小心地抓住缠绕在自己脖颈处的手腕,试图将她拿下来。 “唔---”一声嘤咛,怀中的人似乎有所警惕地用小脸蹭了蹭他的脖子,酥痒的感觉令他的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却也不敢再随意动弹,就那样任由她抱着,绷紧着身躯,直到她再次沉睡过去。 但他知道,这短暂的舒适不过是饮鸩止渴,他虽体质要寒凉一些,但那都是浮霄剑的原因,过不了多久,便会支撑不了黎姝体内的药性,等她再次难受地清醒过来,又是一番令人头疼的闹腾。 “别怕,马上就不难受了。”温柔的嗓音安抚地落于空中,似是在说给自己听般,抬起右手放置于她的后背,找准穴位,掌心开始有浅浅的光芒流转出来,透过那层单薄的嫁衣,自她的背部渗入肌肤,缓缓地为她驱除体内药效。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收拢掌心,放于身侧,再次尝试将怀中的人儿小心推离,好在这次很成功地将她搁置回了松软的枕头上,妥帖地替她盖好薄被,正要直起身来,目光撤回时又与那沾着细碎泪珠的睫毛相撞。 迟疑半响,掏出帕子替她小心擦去那些泪痕,又替她将粘在额前的碎发细致拨平,这才收回了手。 只是一双平和的眼神却还落在她娇媚动人的脸上,没有旖旎,没有邪念,闪烁的眸光中藏着些微微难以琢磨的复杂情绪,半敛的眼帘低垂着陷入在一片沉思之中。 向来沉心静气,不动如山的心湖再一次泛起浅浅的涟漪,是意外,是惊吓,却又那么理所当然的无可厚非。 第97章 本是同根生 第二天一早,黎姝醒来的时候,便看见窗边站了一个人。 负手而立,目光远眺,像是陷入在什么沉思之中,又像是在琢磨什么深奥的问题,眉眼神色间皆是一片严谨又古板的端正,但当清风顺着窗外拂面而来时,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出尘气质,仿佛超脱了这俗世浮尘,要羽化归西一般。 嗯,好像哪里不对,哦,是归仙,又弄错词了,幸好没听见。 心底小人庆幸地吐了吐舌头,一副龟缩怂气的样子,脑袋却传来刺痛。 抬手按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粗布麻衣。 “这什么鬼?苏言止,你给我换衣服了?”倚靠着身后的枕头,黎姝非常嫌弃地抓着手中的衣袖,磨搓两下,那粗糙的布料让她浑身不得劲起来。 她的衣裳裙子大部分都是柔软好看的鲛纱做成,实在不济,也是质感最舒适的织女布所制,上次让她穿道袍已经很让她忍耐了,这次倒好,料子比道袍还劣质。 黎姝表示很生气,不可原谅的生气! “嗯?”回过头来看她的苏言止有些微微迷惑,总觉得她的关注点不应该在这,但想想她的性子,却也觉得理所当然,便在旁边的茶壶里面倒了一杯清茶走过去递给她,顺带解释道: “你先前的衣裳被雨水淋湿了,穿在身上总归难受,我便让客栈的老板娘帮你换了,因为来不及去镇上给你做上一套,便借了老板娘她女儿的衣裳给你。” 目光落在黎姝拉拉扯扯的淡粉色襦裙上,眼眸一低,又道:“对普通百姓而言,你身上这件已经算得上较好的布料了,掌柜一家心善,这件粉色的襦裙本是那小姑娘留着过年时穿的新衣,但怕你穿旧的不习惯,便将自己最好的一件拿来给你了。” 听着这样的话,床儿人儿扯拉着衣裳的动作顿了顿,见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苏言止摸了摸她的脑袋,温醇的嗓音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教导。 “黎姝,你要知道,当一个人有很多贵重物品的时候,她给你一件,这值得感谢,却并不稀奇,但当一个人只有一件贵重物品的时候,她却愿意与你分享,这不仅值得感谢,也值得感恩,你明白吗?” “唔----”小手挠了挠腮边,眼神稀里糊涂,仰脸讪笑。 苏言止看了她几眼,换了个说法道:“就好像别人有很多零嘴的时候,分你一点,跟别人只有一包点心时,却因为你想要,便愿意将它全部送给你,现在明白了吗?” 黎姝这才恍然大悟,一脸深受感悟的模样,伸出左手习惯性抓住了那抹道袍,在对方的注视下,猛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我都懂了,虽然这衣裳确实不咋地,但这份心意我会好好珍惜的。” 她就这样睁着一双莹亮好看的杏眼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灵动又可爱,苏言止低眸正好与她对视,呼吸间的距离极其相近。 他似乎能看到她有些干燥的唇瓣微微开裂,像极了那烈日下,枝头上正缺水的娇嫩花蕾,只待一滴甘露落下,去润泽那即将枯萎的花瓣,便能绽放出最美好鲜艳的芬芳。 苏言止眸光轻闪,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将右手中端着的茶杯放到了她的手中,便转身往门口走去。 “若嫌身上的衣裳穿着实在不舒服,便换下来吧,我去让小二弄点吃的过来,昏睡了十多天,你也该饿了。” 听着这话,黎姝原本小心翼翼抿着茶水的动作,顿时就精神抖擞地抬起了头来,两眼放光,一脸馋相地盯着那扶着门框的背影。 在他即将开门走出去的那一刻,直起腰杆,摇晃小手,“早去早回,我要烧雏鸡烧子鹅烧花鸭烧羊腿烧猪蹄烧鲈鱼烧油卷烧蟹肉烧四喜欢丸子,嗯...最后再来一碗白米饭,谢谢。” 一只脚刚踏出门槛的苏言止:“.....” 他怀疑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所以回头皱着眉头提醒道:“鲈鱼?” “对啊。”小鲤鱼精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地点了点头,并兴致冲冲跟他讲起了做法。 “我跟你讲,就得是鲈鱼,其它鱼刺太多了,我懒得剔,而且鲈鱼的肉质特别鲜嫩,不管是用来炖汤还是用来烧烤,都特别好吃,你等会也尝...哦,忘了你不吃荤,那没办法,只能我一个人享用了。” 说着,她还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苏言止满眼复杂地看着她,瞧着她一脸经验老道的样子,肯定没少吃,只是,这本是同根生,算了,相煎何太急的话她估摸着也不会听,听了也只是敷衍两句不过心。 思绪到此,便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至于她要的烤鲈鱼,这客栈店有点小,应该没有这道菜,或者卖完了。 如果黎姝听到他此刻的心思,定会嗤笑一声,很是不屑地撇撇嘴,鱼不能吃鱼?这什么观念,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鱼吃小鱼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小时候还被几条鲈鱼精追杀过呢,凭什么现在换了个立场她就不能吃回来了。 没这个道理。 若是万语镜此刻醒着的,定会翻着白眼拆穿她的义正言辞,小肚鸡肠就是小肚鸡肠,疵瑕必报就是疵瑕必报,非得整那么多借口,谁信呢,你也就自欺欺人。 还好它睡了。 等苏言止回来的时候,饭菜也被小二端了进来,却没有她说的那么多,三菜一汤,两荤一素,只占了她那些菜名中的两个,但好在份量多,所以黎姝并没有太多的抱怨。 好吧,是她刚起了个头,便接收到了某位道长的眼神警告,作为一只会审时度势的好鲤鱼精,她向来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你不吃吗?”见只有一副碗筷,黎姝诧异地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苏言止,见他摇头,便笑的极其灿烂地拿起了筷子,“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落,她便真的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第98章 少一坛都不行 见她吃相有些夸张,苏言止皱了皱眉,正要说教些什么,但却立马想到她已经饿了十几天了,嘴唇抿了抿,最后只说了一句:“慢点吃,别噎着。”便缓步到了窗前,拿出从大鹏鸟那收回来的舍利子观察。 吸收了些许阴邪之气的舍利子没有原先那么光亮,甚至隐约还有几丝黑气缭绕,苏言止抬手抹了一下,将上面沾染的妖气驱散,至于阴邪之气,舍利子本身会净化,只是过程慢些罢了,还劳烦不了他费心。 “对了,你藏的那些酒,等会都拿出来交由我保管。”忽然想起还有这件事没有解决,苏言止收起舍利子,回头看向听了他的话后,一脸心虚埋头扒饭的少女。 眉心一拧,半点不容情道:“一共一百零六坛,少一坛都不行。” 心里那点苗头被掐死,黎姝轻咬红唇,万分幽怨地朝着苏言止扁了扁嘴。 “你怎么知道有一百零六坛的?” 话虽这么问,但已经有了九分确信的猜测。 不对,她不是应该很生气地离开,一去不复返吗?怎么却在计较这个? 唉,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的酒了,害得她现在脑子里一段空缺,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当时醉了之后发生了何事,她又是怎么被苏言止带回来的。 小眼神瞟了一眼站在窗边回过头看她的人,又立马收回,自个陷入到沉思之中。 看在他去找了自己,没有让自己这个醉鬼被狼叼走的份上,先前的事倒也可以不跟他那么斤斤计较。 再者,她还没想好去哪,所以先暂且待在他身边对于如此的自己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让她把好不容易搜罗来的佳酿美酒都交出去,这就有点让鱼无法接受了。 “黎姝,你还小,饮酒伤身,再者你酒量不好,若我不在你身旁,极其容易被旁人钻了空子。” 见小鲤鱼精一脸心痛纠结的模样,连面前一桌的饭菜都引不起她的兴趣了,苏言止走上前,拉开一个凳子坐上去,一番语重心长的劝慰便说出了口。 黎姝却觉得有一种老和尚念经的沉重感压在自己身上,还有,谁说她还小了,“我都三百多岁了,不小了!” 瞧着她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苏言止依旧沉稳端重,却并不回话,而是用一双温和的视线从容不迫地盯着她。 十分有压力。 “好吧,我给你一百坛,就让我留六坛好不好?我保证不乱喝。”眨巴眨巴杏眼,双手撑在下巴处,分外犹怜。 苏言止眸色深深地看着她,唇畔染起清浅的笑意,如风如素,看起来像是动容的样子,但语气却没有丝毫放任。 “在妖族里你现在的年龄还只是个孩子,所以,不能喝酒。”他解释了这一句,像是重锤落在黎姝心头,带着沉甸甸的份量。 黎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种老古板讲道理,只能小声逼逼一句,“明明以凡人的年龄来说我都可以当你祖宗了。” 心中来回取舍,却是越发生气。 连六坛都不留给她,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啪!”的一声,黎姝撂下筷子双手拍在桌面上,直接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斜睨着苏言止,吸了口气吐纳道:“我决定了,我要离....” “两坛。”苏言止打断她的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能再多了。” “五坛。”小鲤鱼精下意识伸出无根手指讨价还价起来。 苏言止目光落在那细白纤嫩的手指上,目光深了深,沉吟片刻,“三坛,不然你就走吧,我不拦你。” 黎姝到嘴的四坛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还以为他会再坚持坚持,谁料.... 莫名有一种她只值三坛酒的错觉。 “那...好吧。”见好就收地坐会凳子上,瞄了眼桌上剩余的饭菜,继续吃了起来。 等用完膳食后,割肉滴血般将芥子石中的藏酒交出去,笑着送苏言止出去退房,在飞仙镇逗留了这么久,也该回道观了。 “小镜镜...”反手将门扉关上,黎姝抓住沉睡的万语镜,注入充足到能够让她打骂十天半月的灵力,开始对着它森森笑。 刚一睁眼便对上一张继母笑脸庞的万语镜反应极其果断迅速抱头,“我是被逼的!” “呵。”手指磨搓着镜面,犀利冰冷的眼神颇有一种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既视感。 被主人丢在房中保护小鲤鱼精的浮霄剑默默背过去了身子,做为一柄好剑,他是绝对不会掺和是非,给主人添麻烦的。 更何况,它还挺乐见其成。 当然,它还有剑德,所以没有幸灾乐祸。 “我看你这毫发无损的,也不像被逼的样子,怎么,虐心不伤身呐?你倒是找的好借口。”满满不信的语气伴随着那嫩白的指腹一点点沿着镜框划下,万语镜最是熟悉不过她这副口吻,小身子抖的筛糠。 “一百零三坛酒啊,姑奶奶我费了多大劲一坛一坛收刮来的,你倒好,呵呵呵...”怒极反笑,黎姝撇开视线瞅了一眼房间的布局,最后落定在了不远处半合半开的窗户上。 万语镜被那呵呵的笑声吓得欲哭无泪,水汪汪黄金大眼仿佛一池被搅乱的湖水,在暴风雨的摧残下,天地间倒映着一片惨不忍睹,不,惨绝人寰! “主人,我貌美如花心地善良的主人,小祖宗,我真的错了,欸,你要干嘛,别开窗,我害怕,主人,我是你的小镜镜啊,你细心体贴到连葵水都给你记得一清二楚的小镜镜啊,黎姝,你不能这么对我!啊啊啊啊!!!!!” “去你麻的小镜镜,不见!”一个甩手,直接丢飞出窗外,在天边留下闪亮的一点,关窗,落栓,拍手,动作一气呵成。 目睹这一切的浮霄剑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将自己藏的严实了点。 谁知道这小鲤鱼精气急了不会牵连无辜,殃及池鱼。 当然,它也不是打不过她,主要是这货经常一言不合就掏出这个掏出那个来群殴,实在没道德。 等苏言止回来之后,便看见黎姝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坐在桌边喝茶,他将视线落到不远处靠在床榻边的浮霄剑上一眼,眸光轻闪,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带着她一起离开了客栈,坐上了回道观的马车。 第99章 长的太好看了 “等等。”在走出客栈大门之前,黎姝回过了头,看向那身后柜台前的中年男子,也就是客栈的掌柜。 做出一个从衣袖下掏东西的“动作,黎姝拿出了一个做工雕刻都非常精巧贵重的盒子放在柜台前,打开之后,露出里面的七宝璎珞项圈。 淡水的珍珠与玉髓结合,中间是一只金丝镂空做成的小蝴蝶,再配有琉璃与水滴吊坠,一共四个部分,拼合在一起则是项圈,拆开来则是一套精美的首饰,从珠花到耳饰再到抹额,无一不缺,但却胜在不张扬,若非行家,定看不出里面的精巧之处,只会感叹其做工好看。 并不会为掌柜一家招惹祸端。 “那个衣裳...谢谢。”黎姝很少说道谢的话,所以有些别扭。 掌柜的是个眉眼和善的人,见面前的少女拿出如此贵重的谢礼,立马推辞回去。 “不过一件衣裳,跟你一块的那位道长已经给多了银钱做为补偿,这个姑娘您还是请收回去吧。”将那盒盖打下,往黎姝那边推了推,神色间没有丝毫贪婪之色。 黎姝抓着头发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求助地看了一眼门外不远处正站在马车边等候她的男子,却因距离隔的太远,无法让对方接收到自己的眼神,但她既然给出了,自然不能收回去,投桃报李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那好吧。”她点了点头,把东西收了回来,却在走出客栈的时候,用术法将那盒子直接循着气息送到了客栈掌柜女儿的闺房之中。 “好了?”苏言止见那一身红衣的小姑娘如释重负地朝他小跑过来,抬手帮她按了按头上的呆毛,低着柔和的眉眼询问着。 黎姝抓着他的手臂就往车上拉。 “赶紧走赶紧走,不然等会就追上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吃了霸王餐遭到追打。 苏言止看了一眼搂在自己手臂上的两双小手,不动声色地停顿了一下脚步,让她先行上了马车,而后他紧随其后。 驾车的车夫是个聋哑大叔,看见苏言止给他的打的手势,便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扬起马鞭,将马车往城外赶。 与此同时,客栈掌柜的小女儿粉蝶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盒子从后院走过来,将那突然出现在她房中的东西递给她爹看,掌柜的看见那璎珞,眼神怔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豁然一笑,看着抱着盒子爱不释手的小女儿,摸了摸她的脑袋。 慈爱道:“蝶儿要是喜欢的话就留着吧,这是那位你送了衣裳给她的姑娘专门留给你的谢礼,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见到那位姑娘,一定要当面好好谢谢人家。” 少女扬起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便抱着怀里的宝贝去找她娘亲看了。 行至半路,苏言止接到贞观寺现任住持南和子的灵鹤传书,说是想要邀请他前往贞观寺参加他的继任大典,顺带将佛家舍利子重新放回于九层塔顶。 对此,黎姝表示非常不屑且轻蔑,嘀嘀咕咕道:“又不是皇帝登基,还要百官朝拜,这贞观寺的现任住持也摆的太大谱了吧,你看在老和尚的面子上给他们寻回舍利子已经很不错了,这小和尚倒好,直接把你当奴隶了,还让你送回来,他咋不上天呢?” 小嘴一砸,白眼一翻,标准瞧不起人动作。 “休得胡言。”苏言止指尖一弹,散去那灵鹤,目光落在旁边坐不像坐,躺不像躺的小鲤鱼精身上,到嘴的训斥转了个调,看着她那好似散了架般瘫软的腰背,眉头轻皱,“坐好。” 黎姝下意识直起腰杆,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坐好。 欸,不对,她为什么要听他的?他让坐好就坐好啊,她还就偏不... 小眼神瞥了一眼对方严苛肃然的表情。 嘛,罢了,就当哄哄这臭道士。 见小鲤鱼精很是听话地坐平整来,苏言止眼神柔和稍许,沉吟片刻,跟她解释起来。 “每任贞观寺住持继任大典上,都要由一长者为之举行授福仪式,以往都是由前任住持或者其师叔师伯来做这事,但贞观寺百年前曾遭受一场大劫。” 说到这,苏言止的嗓音明显沉重起来。 “南和子的二师伯智空大师在闭关上遭邪魔侵体,大开杀戒,那些修为高深些的和尚都在那场大劫中被邪魔杀死,而南和子的师父,了空大师,也重伤闭关休养,直到近日,才传来羽化的噩耗,同样没有熬过去。” 黎姝脸上的笑容无法维持下去,她突然明白了苏言止毫无怨言的想法,“所以,那南和子是想让你去帮他举行授福仪式吗?” “对。”沉静的黑眸望进她的眼底,他的眼瞳很黑,宛如隔着清澈的水湖面底下那一块夺目生辉的黑曜石,看上第一眼,便想着再多看一眼。 而他似乎并不明白自己那双眸子有多么好看,平和的嗓音依旧不疾不徐地解释给她听道:“了空是我一位故交好友,当年大劫他曾求助过我,论起辈分修为与资格,我为南和子授福,无人会有异议。” 话音落下,却察觉面前这双眼睛正处于痴迷出神的状态,眸光一闪,撇开视线去。 且不忘呵斥一声:“黎姝!” “欸,在,在呢,你刚刚说什么?”见面前男子脸色明显不悦,黎姝赶忙抱怨:“都怪你眼睛长的太好看了,把我的魂都给勾住了,你说你没事长这么好看作甚,害得我每一次都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强词夺理!”嘴角紧抿,苏言止看起来很生气地撇开头去,并不瞧她。 但.... “欸,苏道长,你耳朵红了耶?” “胡闹!”一拂袖过来,视线被遮住,来不及抬手拿开,眉心便是熟悉的一点。 变成狸花猫的黎姝炸了毛地蹬着后腿大声叫喊:“我说什么了,我说实话都不行吗?不就是夸你好看嘛,我还夸过很多人...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便发现自己嘴巴无法张开,憋足了气却说不出话来,气的她郁闷打滚。 臭道士,坏牛鼻子,就知道偷袭她,有本事跟姑奶奶堂堂正...嗯...不用灵力地打一场啊,在这里耍暗算她算什么本事! 而苏言止已经不想再听她胡说八道下去,闭上眼小憩,任她撒泼打滚就是不动如山。 最后,黎姝放弃地睡了过去,在翻身要从软垫上掉下来的时候被睁开眼的苏言止及时捞住,妥帖地放在了膝盖上,右手覆在她的背脊上以防她乱动时再掉下去,便继续闭上双眼小憩。 第100章 一口咬在了他的... 等黎姝一觉醒来,第一反应,便是往苏言止怀里钻,这个臭道士,竟然趁她不注意,换了马车,御剑飞行,难怪她觉得屁股有些凉嗖嗖的,一眼瞥下去,简直不要太惊悚。 感受到怀中猫儿的动作,苏言止安抚地顺了顺它周身被吹的有些炸起来的毛发,低眸看了一眼她瑟抖的动作,许是久未开口,嗓音醇和中带着一分低沉的沙哑。 “醒了?贞观寺马上就要到了,你若害怕,便...再睡会吧。”他这样安抚着,却反而火上浇油,让一个恐高的人在万丈高空上睡觉,他脑子不是有毛病,就是在嘲讽她,绝对! 心中怒火熊熊燃烧,脑海中的弦紧绷到极点,黎姝冲着眼前被她蹭的有些温热起来的小块胸膛狠狠吸了一口气,那淡淡的冷香短暂地安定了她的心神,却还是郁结难消。 滴溜的眼珠转了转,看着眼前被她蹭的有些凌乱的衣袍,黎姝亮起了她做为鱼儿而没有的小虎牙,一口咬在了他的腰侧下方。 虽是隔着层层叠叠的道袍,但奈何夏日衣衫比较单薄,这一口咬下去黎姝又是下了死力的,苏言止也没有任何防备,便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么一下,浑身紧绷,刹那颤栗,嘴角溢出几不可闻的闷哼,脸色顿时变得不好起来。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黎姝却有些食髓知味起来,这不咬不知道,一咬吓一跳,这臭道士的血怎么这么香甜,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令她的整个心神,血液,都为之激动的沸腾起来。 小猫爪子挠了挠那碍眼的衣衫,猫的夜视能力极强,所以黎姝很清晰地看见那被自己咬破的伤口处渗透出血液在那道袍上染上一大朵梅花的痕迹。 好可惜。 心疼地伸出舌头去舔了舔,就像吸食糖果一样,意犹未尽地吮吸起来。 “嘶---别闹。”抬手捏住小猫后脖颈,一把从怀中提了起来,与张牙舞爪的它对视,却察觉它眼里有一丝血气,好似陷入在层层迷障中醉生梦死? “黎姝!”屈起的食指一下敲在她的脑瓜上,揉了几分灵力在里头,瞬间将她的神思从迷离中拉回来。 “疼...”小小狸花猫可怜兮兮地捂着发疼的脑壳,幽怨的眼神觑着眼前这个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男人。 臭道士下手忒狠了。 只是,她还未破口大骂,便感觉有一种失重感,仿佛在往下坠落,低头一看,喵了个咪的真的在下坠啊。 毛骨悚然的同时,四肢本能缠扒住眼前提着她后脖颈的手臂,跟牛皮糖似的,紧的不能再紧。 “掉了,掉了,要掉下去了。”带着浓浓颤音的话语从她娇软的声音中透露出来,含着少许尖锐,但更多的,却是战战兢兢。 她实在是怕极了,感觉心脏都有短暂停顿,翻了几次白眼,奈何身体太健康,就是没晕过去,煎熬又难过。 “唉....”头顶一声轻叹,黎姝蜷缩着小尾巴,感觉被她抱住的那只手臂动了动,整个猫身便被重新搂入怀中,弓起的背脊被一片冰凉的衣角遮住,给了她稍许的安全感。 “别怕,到了。”指尖落在怀中猫儿的身上顿了顿,还是抚了上去,略作安慰之后,便将视线警告地落在脚下故意使坏的浮霄剑上。 被抓包的浮霄剑立马四平八稳地落地,再不敢造次。 反正吓也吓了。 苏言止收回浮霄剑,弯腰试图将怀中的猫儿放回地面,让她不再那么害怕,岂料并不知道俩人已经落地的黎姝惊恐地以为苏言止是要把她丢下去摔成肉饼,身子挪动地扒着眼前人的衣衫更紧,锋利的猫爪子挠的苏言止道袍上留下几道细痕。 “已经到地面了。”他耐心十足地解释着,却没有强硬地将她从怀中扯出来,等那巴掌大的小猫脑袋试探地从他怀中伸出来看一眼,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慢慢松了对他的桎梏,从他的怀中离开。 许是先前太过依赖,这会推开的又过于果断,苏言止心底有些沉闷的异样,指尖微动,似乎想要将它重新搂回怀中,但理智却及时制止了他的动作,并且搅乱了他沉寂的心湖。 怎会如此想? 他皱着眉头,似乎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那种类似于占有欲的情绪,这对于他来说本不应该出现的。 眸中翻滚的情绪如惊涛骇浪,但这些对于重回大地母亲,激动的几乎想要不顾形象就地打滚亲吻的黎姝来说,是压根没看见,或者,也没心思去关注,又或者,察觉了也只会认为他是在生气自己的不成体统,反正,她心里差不多已经认定了苏言止是想当她爹或师父。 当然,他在她印象中也正在这么行动着。 “苏言止,你下次御剑飞行的话能不能...”激动完了就是该算总账的时候了,但她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远处丛林一阵窸窣,然后... “喵~” 浑身一僵,下一刻,便直接扑回在了苏言止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怀抱之中。 腿肚子不住地哆嗦,若非猫爪子挠抓着面前人的衣衫,铁定站不住。 “猫,猫,苏言止,你快把它赶走,猫吃鱼的!”带着几分哽咽的嗓音极其慌张害怕,恨不得立马逃离此处地界的样子,却双腿不争气发软,只能弱小可怜地求助眼前人。 苏言止将怀抱搂紧一点,起身直起腰杆,朝那声突兀的猫叫声处走去,黎姝以为他是在带自己离开,便没大在意,不然指定跳脚。 这咋还把鱼往猫口送呢? 谋杀,绝对是谋杀! 在离草丛不过两三米距离处,一只姜黄色的橘猫跳了出来,看见他后径直走了过来,似乎想要在他的裤管处蹭上一蹭。 苏言止皱了皱眉,瞬间施法在面前立下一道虚无的屏障,却让那橘猫如碰无形墙壁,再无法朝他接近寸步。 与此同时,苏言止抬手摸了摸怀中猫儿抖成糠粞的小尾巴,被她迅速甩了一下之后,无奈地收回,却是温和无比,只是当他抬头刹那,温和的视线瞬间化为一片沉如井水的暗沉凉意。 “念你修行不易,贫道便放你一马,下次若再敢起任何歹心,定严惩不饶。”清冽的嗓音夹杂了几分寒冷,眸底带着浓浓的压迫感袭来,猫妖吓地弓起了背脊,炸着毛,嘶叫两声,便转身跳入草丛之中,隐去身形。 第101章 小哥哥人真好 待那窸窣声静止,苏言止再次试探地摸了摸怀中猫儿蜷缩起来的小尾巴,阳光透过树叶折射在他细碎的眸光上,长长的睫毛如羽扇般轻垂,在阳光折射不到的地方落下两片灰色的阴影在眼睑处,显得他浑身的气息都变得深幽起来。 他似乎在思索一些什么,又似乎没有。 “它走了。”他轻轻地说着,也不等怀中猫儿竖起耳朵来察看敌情,便转身带着她往甘霖城的方向走去。 贞观寺在甘霖城北面以东的方向,那里有一座天泉山,以瀑布和满山枫叶闻名,而贞观寺则是建在天泉山的山顶,从山脚往上走,以普通人的脚力,可能要一上午才能到得了。 可惜这会是夏天,不然可以带黎姝沿途看看风景,秋日的枫叶一眼望去连绵不绝,如同一片燃烧的火海,震撼人心,小鲤鱼精要是看到,定会十分喜欢。 小鲤鱼精:不,比起漫山遍野的枫树,我比较喜欢漫山遍野的果树,秋天,一个大丰收的季节,种劳什子枫树哦,浪费土地。 要前往贞观寺势必要穿过甘霖城,甘霖城在朝阳国算得上是比较大的城池,离邻国很近,位处交通要塞,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此刻将近午时,烈日骄阳,步入城内尤且还有很多来往行人和商贩在攀谈交易。 红墙绿瓦,雕梁画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堪比京都。 “这里的人看起来好有钱的样子哦。”黎姝左手捏着苏言止的袖摆,跟在他的身后,一双眼睛却是看的缭乱,像只有官宦富贵人家才能穿得上的绫罗绸缎在这里却是一眼一个,一眼一个。 甘霖城的百姓,真有钱。 心中再次感叹一句,黎姝听见身旁苏言止给她解释道:“甘霖城中的商贩大多是游走在两国之间的流商,虽说身份地位总是遭人歧视,但倒没有一个过的不富裕。” “歧视?毛病,有钱为什么要歧视人家,还有,既然他们有钱,为什么还要在外面摆摊啊?”黎姝撇了撇嘴,很是不赞同那种重文轻商的想法,在她看来,不管是文还是商,都是各有所长。 她记得有一本书上说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反正都是为了生活,哪一种活法又有什么好比较看轻的呢?就像她,文不行商不就,但她依然很开心,因为她不需要动脑子便有好多好多银子,花不完的那种。 苏言止将目光从那些商贩洋溢着笑容的脸上收回,继续带着黎姝往前走去,穿过街道。 “坐吃山空是不行的,黎姝,做人要勤奋。”抓住时机教导身后之人。 岂料... “我不用,我有很多很多银子,就算坐吃也不会山空的。”骄傲的仰起下巴,就像一只展现华丽羽毛的孔雀,身前的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神严肃地回头看她。 黎姝:“...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勤奋的。”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见小姑娘撅着小嘴很是不满的样子,苏言止语气很是无奈。 瞬息间,那张小脸绽放出极其灿烂的花朵,“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就...” 话到一半,目光敏锐的察觉到对面抿直的嘴角和逐渐沉冷的眼神。 “我是自愿的。” 该怂时候绝不硬刚,这是她在苏言止身边这么久得出来的至理名言。 不然,铁定又要被念念叨叨,念念叨叨。 关键那眼刀子也不会放过她,咻咻咻的,实在让人受不住。 “糖葫芦喽,糖葫芦串喽~好吃糖葫芦……”两厢对望,前边由远及近的小贩叫卖声让她眼神瞬间飘了过去。 小嘴吧唧,目光透露出一种极其渴望的亮光。 苏言止感觉到拉着自己袖摆的小手扯了扯,眼睑下垂,目光落在那紧紧抓住他的小手上,微顿,抬眸刹那,又对上一双可怜兮的杏眼。 “苏……” “糖吃多了容易蛀牙,会痛。”一本正经的口吻,不容置喙。 闻此言,黎姝整张脸都拉了下来,眉心紧拧,水光潋滟的眸中透着丝丝幽怨。 “我就吃一个。”小手竖起来比个动作,轻咬唇瓣,越发惹人心疼。 从远处走近的卖糖葫芦的小贩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位道长,既然小姑娘想要吃,那就买一根呗,就吃一根怎么可能会蛀牙,我家的糖葫芦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吃不腻,酸甜可口,保管你吃了还想来第二根!” 小贩鼓着劲夸自己的糖葫芦,未料面前那道长听了他的话反而脸色越发紧绷起来。 显得很是不愉。 “吃了还想吃第二根,黎姝,你控制不住的。”他像是确信一般,对着旁边扯着她衣袖的小姑娘淡淡地说。 小姑娘立马一个眼神瞪向那多嘴的小贩,所谓帮倒忙应该就是指他了。 小贩也没想到对方思路会如此清奇,表情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笑笑,见小姑娘眼神都快泛出泪光来的样子,又觉得于心不忍。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怎么就跟了这么抠门的一个道士呢? “走吧。”苏言止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黎姝试图挽留,奈何苏言止走的太快,但她还是有些踟躇,目光流连在那些看起来就甜甜的糖葫芦上。 小贩比较年轻,见面前漂亮精致的不像真人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他稻草棒子上的糖葫芦,心中一动,便抬手在棒子上取下一根卖相非常好看的糖葫芦递过去。 “那个,请你吃。”话说的有些吞咽,眼神闪烁,晒的有些红通的面颊泛着淡淡绯红,见面前的小姑娘眼神发亮地看着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 黎姝用舌尖轻轻地舔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顿时整张脸都笑成了花,看在旁人眼里,连着天上炽热的太阳都有些比了下去。 “小哥哥人真好。”娇糯的嗓音柔柔软软,仿佛一根羽毛拂过少年心头,原本就漏了一拍的心跳越发急促起来。 噗通噗通的仿佛要从胸膛里面跳出来似的。 而周围也有不少炙热的目光投过来,年轻小贩见此,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身子往旁边一侧,试图挡住那些视线落在面前舔着糖葫芦的小姑娘身上。 已经走出大段距离的苏言止听到那甜如米酒般的嗓音,眉头一皱,回头又看到那般场景,脸色微沉,直接走过去拉人。 “诶诶,我还没给小哥哥银子呢。”黎姝被拉着小跑,脑袋往后看,却见那小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枚铜钱,正惜别地看着自己。 “小……哎……慢点,我要摔了。”本想跟那个好心的小贩挥挥手,未防苏言止突然加快脚步,拉着她有些踉跄,差点就摔了。 好不容易平衡,却也顾不上其它,快步追着走。 第102章 眼睛看不见了 “你干嘛那么生气嘛,糖葫芦又不是我硬要的,是人家小哥哥乐意给的,小哥哥人真好,又大方,这糖葫芦的味道也跟他说的一样,酸甜可口,半点不腻。”快步跟上身侧人脚步,笑容轻快而娇嫩。 因为追赶太快而微微泛起红晕的脸颊,冒着细汗的鼻尖额头,咬着糖葫芦而鼓起的腮帮子,非常像一颗挂在枝头刚被雨水打湿的水蜜桃,鲜嫩可人,引人觊觎。 苏言止的见她粲然笑意,顾盼间更是灿烂生辉,眼底慢慢浮现出一股愠怒。 总是这样轻佻撩拨,她就如此喜欢用美色去戏弄旁人真心? 只想要根糖葫芦的黎姝:“……”??? 怎么又绷着个脸色面无表情,不就是串糖葫芦吗?这家伙气量真是一天比一天小。 但也不对,他要是气量真的小的话,就不会只从大鹏鸟那取回舍利子就完了,所以,他是故意针对她的吗? 这莫不就是所谓的来自父亲严厉苛刻的爱? 只是,有所期望她理解,但一串糖葫芦而已,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 等等…… 既然这样,她刚才自己买就行了,为何还要先征求他的同意? 心下一怔,糖葫芦都忘咬了。 敲他个锤锤,想想就心惊肉跳,自己竟然被潜移默化了? 果然,这人心思太深,太危险了,还是赶紧先物色下一个饲主吧。 想着,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不那么接近。 只是她的一举一动皆被对方神识围绕,所以哪怕稍微动那么些许距离,便被苏言止发现了。 但他只当她是在耍小性子,闹别扭,便没多管。 直到他发现她慢慢不再紧跟他的脚步,开始落在后头,却依旧一脸悠哉闲乐地吃着嘴里的糖葫芦,顺带玩玩眼前飞过的蝴蝶。 心头莫名有些不舒服,却不知道是缘何,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步伐已经小了许多,一点一点缩短了俩人之间的距离,最后并肩而行。 只是,看着半个眼神也没给他的小姑娘,苏言止眸中又多了几分纠结之色,短暂沉思,侧头问她: “热吗?” 正午时分的阳光自然强烈,晒在人身上都能融化似的,只是刚才黎姝只顾着吃糖葫芦,生闷气,便一时忘记这茬了,结果却被苏言止好死不死地提醒,顿觉浑身难受的紧。 连手中的糖葫芦都不香了。 将光秃秃的小棍子随手往身后一甩,火光燎绕,瞬间湮灭于空气之中,这是她现在被苏言止用眼神盯出来的小习惯,不管吃什么东西,留下的残壳都要烧掉。 虽然她一直不理解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但想想上次那个连她糖葫芦棍都要捡的男子,实在有些恶寒。 当时那男子渴望到几乎贪婪的眼神到现在她都还记忆犹新。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正想着,感觉身边传来一股清凉,令她燥热的身心有片刻舒缓,抬眸看去,正对上一双有着深墨瞳孔的幽眸。 逆着光,黎姝有些看不清他眼里是什么情绪,只是瞧着他唇瓣上下盍动。 “要不我把你变回狸花猫抱着可好?” “不要!” 猫字一出,瞬间激灵。 “那便算了。”见她反应这么大,苏言止平静的视线凝在她面上,片刻,扭头继续往前走。 衣袖却被扯住。 回头刹那,怀中被塞了个鱼缸。 瞬间清楚她意图的苏言止:“……” 看出他脸色不对的黎姝一边往里面倒灵泉水,一边猛夸道:“道长你真好,不仅长的好看,心也好,最最喜欢你了。” 话音落下之际,已经变回一条小鲤鱼跳入缸中,水花飞溅的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完全忘了刚才还想着远离此人的想法。 在享受面前,啥也不是。 虽然她这么说也不过堵他后路,如此,顾及君子风度,苏言止就是不愿这样抱着个鱼缸走,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果然,黎姝悄悄掀起右眼眼皮,便看见头顶那张淡然俊逸的脸上一片怔愣,似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走了走了。”鱼尾拍着水面,溅起几滴水珠落在那张皙白的脸上,那张脸的主人顿时就是皱了皱眉头,低头眸色清冷地看着她。 就在黎姝以为要被这有臭洁癖的家伙教训的时候,她看着他掏出一块灰色的方帕,细致地擦干脸上的水渍,然后严肃地训斥她: “说话要斟酌,思量再三,若是再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悖言乱辞,我便将封了你一身灵力,让你从山脚直接爬上贞观寺。” ??? 这是嫌她说话过于轻佻了?这才哪跟哪啊,嗯?耳垂怎么看着有点红的样子? 正待仔细瞧瞧,脑袋便被一根指腹按进水里,再浮出水面时,却发现眼前一片白茫茫,啥也看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苏言止,你干了什么,我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有些慌乱的叫喊,想要从鱼缸中出去,却像撞上什么屏障,一下子又掉回缸中。 气急败坏地甩着尾巴,头顶却传来一句:“是结界,贫道觉得,你总得有点惩罚才能长长记性。” 长你***(以下省略一万字骂话) “如果你是想考验贫道禁言术用的如何的话……”故意拉长的尾调危机四伏。 黎姝瞬间缄舌闭口,安静如狗。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苏言止你给我等着! 等到了比较荒僻的地方,苏言止直接缩地千里,从山脚直接到了贞观寺庙门口。 贞观寺自前日起便不再接待香客,一心准备新任住持的继任大典,所以苏言止一出现在山门口,便有小僧过来引路。 而这贞观寺这次的继任大典明显要比往昔更郑重些,至少不再那么低调,因为在进入寺庙后,他一路看见了很多修士。 苏言止虽然大多待在道观,行事从未张扬,但在外界的名声却是大噪,虽说他经常隐藏自己的真实面容,但有心者光是从他腰间的佩剑便能看出他的身份。 只是,他的气场过于肃冷静穆,所以哪怕有人想接近攀谈几句,踟躇之下还是错过了时机,眼看着苏言止被僧人带走。 有几个下意识跟上前去,倒不是想要攀谈,而是对苏言止手中抱着的东西万分好奇,但在苏言止步入一座后寺时,却被突然出现的两名金僧拦住了去路。 “阿弥陀佛,施主,此处是南和子师叔的住处,不能再往前了。” 几名修士只好悻悻然离开,看着那俩名金僧的眼神有些畏惧。 说什么贞观寺已经没落了,这是哪个狗逼玩意传出来的谣言,且不说人家请来了高道离尘子,光是这俩名大罗金僧,实力就令人忌惮。 果然……这趟贞观寺没白来。 第103章 就是无法无天 夏日的午后通常都有些躁动,蝉鸣声掀起浪潮,起起伏伏,和风吹过树梢,窸窣作响,不时有鸟儿展翅飞过低空,奔向那一望无际的湛蓝,只是,当进了院落之后,黎姝便觉得怪怪的,至于哪里怪怪的。 可能就是有点太安静了。 没有蝉鸣声,风静无波,只有不远处敞开大门的禅房内,那个一身袈裟的年轻和尚手里不疾不徐敲着的木鱼带来的笃笃声分外寂然。 仿佛有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淡然沉穆,让人心生敬畏...个屁嘞。 “矫揉造作。”嘀嘀咕咕。 “黎姝!”压低的嗓音明显有些沉怒,投过来的视线充满告诫。 小姑娘低下头任性地撅了撅小嘴,却是没再说些什么。 本来就是嘛,苏言止怎么着也是这小和尚师父那辈分的人,可是她们人都进来了,他却一点礼节都没有,关顾着在那敲他的木鱼,真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也是木鱼做的,秀逗了不成? 也就苏言止脾性好,这要是他,受到如此不礼遇,还给他授福?不掀了他这贞观寺就很不错了。 对,就是这么桀骜不驯,无法无天,狂妄自大,反正绝对不能让自己受气,又不是干不过。 不过苏言止既然不在意了,那她就不会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爱咋的咋地,咦?这和尚院子里竟然还种了棵桃树,这都可以摘了,真浪费。 浪费是可耻的! 于是,苏言止便看见跟在他身侧的小鲤鱼精不知何时转移了视线,虎视眈眈地掏出一个麻袋往院墙角那棵歪脖子桃树气势汹汹地小跑而去。 “黎姝,不问自取则为偷,莫要胡闹,过来。” 他说完这话,黎姝便感觉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地往回走。 “诶诶诶...我就摘几个,又不把它薅秃噜。”碎碎念,眼神幽怨瞅着他。 苏言止看穿她意图地眯了眯眼,黎姝顿时一激灵,却又舍不得那熟透的桃子,正待犟上两句嘴,正前方禅房内便传来一道轻缓的笑声。 “阿弥陀佛,姑娘若是喜欢小僧这棵桃树的话,尽管采摘就是,只是,勿要浪费。” 回头看去,那原本还敲着木鱼的年轻和尚正双手合十,眉眼低垂,一脸和善地望着她,黎姝与之对视的刹那,眼里瞬间绽放出璀璨如晶的光芒。 旁边苏言止神色一凝,心中暗道不好,刚要伸出手去,旁边身穿红衣的小姑娘便一溜烟地从他身边跑开,凑到南和子跟前放肆大胆地用右手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杏眼微眯,飞斜上扬的弧度媚骨天成,清纯中又带着勾人的万种风情,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阿弥陀佛,施主请自重。”奈何她这魅术却对眼前这年轻俊朗的和尚半点用处都没有,人家不动声色地往后小退一步,便脱离了她的调戏范围。 在美色当前咄咄逼人已是黎姝的习惯,右腿往前大步一垮,半边身子几乎要靠在对方的身上,指尖落在对方拿着佛珠的手上快速揩了一把油,得寸进尺地拉长调子,娇俏地笑道:“重什么?我不重啊,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抱抱我,我不会介意的。” 话说着,双目越发璀亮,颇有一种眼巴巴的视角。 身后不远处目睹全程的苏言止心底有些压抑的情绪,他直接走过去,拉住小姑娘试图摸上人家鼻梁的小手手腕,稍微用力,将她扯于身后。 “痛痛...轻点,轻点...要断了。”吃不住疼的黎姝眼泪花都差点冒出来了,手臂甩脱那只大手的禁锢,撩起衣袖一看,果然青红了大圈。 “黎姝无礼,是贫道管教不严之错,她心性尚幼,又调皮的很,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一番话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却也没有刻意低了自己的身份。 且话中之意,明显是将所有错处揽到自己身上,可苏言止是南和子师父那一辈分的,光是冲着人家要为自己授福一事,便不能将小事闹大,再者,他的气量倒还没有小到这个地步。 “离尘子道长言重了,黎...姝姑娘如此率真,贫僧怎会与她过分计较,只是,佛语有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皮相不过身外之物,若是过于贪恋,对自身修行总归不好。” 他细心规劝着,实在一番好心,连苏言止都附和地点了点头,正待开口说上一些什么,便被身后一道惊喜的声音抢了话头。 “你说皮相不过身外之物,那既然这样的话,给我摸摸又有何妨?反正你已经超脱俗世,不在意这些凡尘东西了。” 黎姝从身后绕出来,直视南和子对向她那双沉静无波的眼睛,心中咂舌。 果然,长的好看的人就是是个秃头,五官也是精妙绝伦的很,这眉眼嘴唇,无一处不精致,简直就像个白玉雕成的瓷娃娃。 就是那身我佛慈悲,通身淡然的气场实在叫人有些乏味。 但不知,这样禁欲出尘的小和尚,若是被欺负的紧了,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想象一旦开始,便有些停不下来。 于是南和子便见那面容娇俏的小妖一脸臆想地看着自己,虽然不知道她在琢磨些什么,但那眼神着实赤裸裸。 苏言止瞥了一眼,眉头轻皱,侧身将黎姝的眼神挡住,对着面前的南和子温和一笑:“我们进去说吧。” “道长先请。”南和子往旁边退了小步,侧身让出路来,做了个请的动作。 苏言止点了点头,正要迈步,又想到什么,回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黎姝,眸光闪了闪,浑厚的声线几分无奈:“不是要吃桃子吗?” 美色当前,黎姝早已将桃子忘却九霄云外,这会被苏言止一提醒,这才重新馋虫上身,砸吧砸吧小嘴,看着苏言止做了个走的动作:“那我去摘桃子了?” 话毕,目光偷偷瞥了瞥南和子的方向,这小和尚长的是真好看,与苏言止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好看,不过有一点太相似了,都太禁欲,太不解风情了,让人想撩都撩不动。 好吧,一个是不敢撩,毕竟她现在在苏言止眼里,是个孩子。 神特么孩子! 胸膛鼓起一股怒火,但很快,便消了下去,跑去摘桃子。 气来气去都是气自己,不值当。 至于苏言止为什么要把自己支开,跟南和子去讲悄悄话,姑且就做一个自己喜欢的猜测,这俩人,有奸情,正在你侬我侬,动作粗鲁,嘿嘿嘿... 咋这么开心呢。 第104章 小酥酥想我没 等黎姝将满树的桃子连同被鸟儿啃了一半的桃子都辣手摧果地摘掉之后,禅房的门开了,苏言止跟长的好看的南和子走了出来,目光望向她这边的时候,俩人的视线异曲同工地愣了一下。 “道长,道长,我饿了,去吃饭吧。”咬了一口桃子,黎姝蹦蹦跳跳地跑到苏言止身边,仰头冲着他...身边的南和子笑,灿烂如花。 不是她不对着苏言止,毕竟喜新厌旧这个道理书中都说过,再者,苏言止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想看随时看,这和尚等离开贞观寺可就看不到了。 而且,苏言止也说过,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要多看书,多学知识,所以,她这也算是学以致用,毕竟书中也说过,家花不如野花香,这不就是让她趁家花不注意,多嗅嗅野花的味道吗? 苏言止见她视线,眉头明显皱了一下,脚步往前一步挡在黎姝面前,回身对着南和子点了点头道:“贫道与你去塔中放置舍利子,可否让小师父带黎姝前去用膳?” “自然。”南和子也不大想应付这个小姑娘,特别是见她探头探脑还在拼命瞅他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过于活泼好动。 但见到南和子看她的黎姝却激动的有些不想走了,拉了拉眼前苏言子的袖口,小声说着:“其实我还不是很饿,可以先陪陪你们的。” 苏言止回头看着她,目光凉如月色下的涓涓细流,闪烁着细碎却又深幽的波光,他总觉得黎姝那句你们里面的们是多余的,而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们。 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便如此喜欢吗?明明与他初见时并没有如此纠缠。 心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总觉得有些烦闷,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眸底卷起一片惊涛骇浪,黑沉的可怕。 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被站在他跟前的黎姝尽收眼底,顿时吓得腰杆一挺,结结巴巴道:“那个,其实还是有点饿的,我去找小师父带我去吃饭,你们不用管我。” 说着,撒腿便想溜,却被已经恢复平静神色的男子一把抓住了手腕。 黎姝心中有些怕怕,但面上却笑靥如花地面对,然后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左手上已经啃了一半的桃子上,眉头狠狠蹙起。 语气有些泛寒:“没洗?” 众所周知,苏言止是个洁癖很强的道士,这个在他换床单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洗了,我用灵泉水洗过了,不信你尝一口?”其实就随便往身上蹭了蹭,但这种时候谁说真话才是傻子,她又不蠢,肯定得睁眼说瞎话了,还得非常有底气地说,才能以假乱真。 苏言止目光落在那啃的有些难看的半个桃子上,眼帘微微低垂,注视端详片刻,松开了抓住她的那只大手。 “贞观寺不比清月观,别乱跑,容易走丢。”他盯着她的眼神,极其认真地说着此番话语,意味深长。 黎姝立马收回那抓着桃子的手,放到嘴边又重重地咬了一口,鼓着圆润的腮帮子不住点头应道:“我知道,你放心。”贞观寺修者太多,要是不小心被套麻袋掳走就不好了,我懂我懂。 南和子看着俩人之间的互动,眸底闪过一丝深究,但很快,便泯灭于其中,他终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只是这位姑娘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安分的主,离尘子道长... 目光落在那细心嘱咐,眼神专注的男子脸上,却不想这一眼刚好被要转身离去的黎姝看到,于是小姑娘气鼓鼓地瞪着他叫道:“你看他作甚,你别想了,我是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的,哼!”至少得让我亲亲脸蛋才可以,不然我就是那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你们想都不要想。 南和子:“....施主,慎言。” 苏言止黑着一张脸,语气中的寒意更重,几乎咬牙切齿地唤了她一句:“黎姝,别胡闹!” 过分锐利的眼神让黎姝虎起来的胆子立马又变成了老鼠胆,一边往后退,一边笑着打哈哈:“我说笑的,你们别介意,别介意,我去吃饭了...”转身飞奔,很快便不见人影。 原地,苏言止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正要回头给南和子赔罪,却受到了对方一个‘我懂,你不必说’的谅解眼神。 内心顿时非常怪异的苏言止:“.....” 但苏言止终究是不放心,所以留了一缕神识在黎姝身上,随时可以通过神识去探察她的动向。 于是,在将舍利子放回塔顶出来时,苏言止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面色有些紧绷。 察觉到的南和子关切地唤了一声:“道长?” 苏言止这才恢复平和稳重的表情,看着他点了点头道:“无碍,走吧。” 话毕,便跟着南和子前去法堂那边与其他来到贞观寺的客人照面,毕竟明日他便要为在南和子继承住持的大典上为之授福,还是先告知大家比较妥当。 此刻,完全不知自己溜出贞观寺的动向已经被苏言止发现的黎姝,正自沾自喜着自个的聪慧,因为那个寺庙吃素不吃荤,再者用膳时间都是有明文规定的,平常也就只有一些小点心可以吃,所以她一番巧舌如簧,便绕晕了那带她去用膳的小和尚,容她下山来觅食。 但她虽说有那么一丢丢想法是为了觅食的,但大多还是因为芥子石中那个传音海螺中时隔许久响起的酥媚嗓音。 ‘小酥酥,我想你了,猜猜我现在在哪?’ 还用猜嘛,这家伙最怕麻烦,所以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上贞观寺来,但他语气又那么无法抑制的兴奋,不用想,肯定是从青丘那个困死他不偿命的窝窝里出来了,而且一定是来找她了,不然不会这么肉麻。 但他也是最了解她,最清楚她秉性的,所以下了山黎姝就直奔甘霖城最大的客栈而去,然后问了小二店内最好的雅间,果然就找到了这只骚狐狸。 第105章 怎么瘦成这样了 一身暗红色的薄纱依旧穿的那么风情万种,浑身慵懒地躺在那最好的雅间才有的软塌上,未绾半系的头发披散于身后,光滑顺垂的如同上好的丝缎,白皙如雪的手指把玩着一只装了酒水的白玉杯子,估摸着是他自己带的,客栈的那些他肯定瞧不上眼,没看桌上那一大桌子的菜都丝毫未动吗? 矫情。 心里暗暗嘁了一下,却又撞上他那勾魂摄魄的紫色眼眸,眼角微微上挑,越发魅惑人心,而黎姝却没了往日看见美男便想扑上去的如狼似虎感觉,反而警惕的浑身紧绷。 要知道,这家伙的眼睛只有在使用魅术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瑰丽如珍宝般的颜色,她可不想被摄住了心神,然后被他随意摆布捉弄。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黎姝额头便起了许多细密的汗珠,眼神偶尔恍惚,都会被她咬舌用疼痛来强制性清醒,最后还是某个心疼的骚狐狸看不下去了,眼睛一眨,恢复了那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瞳色。 见黎姝浑身松懈下来,夙桃眯了眯眼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白皙胜雪的肌肤在他的笑容下仿佛散发着莹莹白光一般,这般美色,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见了大抵也是要自愧不如的。 “小酥酥。” 他又唤了一句,迷离中又带着一点诱惑的语调非常有吸引力,黎姝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嗯?” 正对上一双暗紫色的眼眸。 心底小人狂掀桌,而意识涣散掉的最后一刻,她朦胧地听见某个欠扁的声音看似歉疚实则幸灾乐祸道: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你个大头鬼! 看着黎姝眼里的光亮都变得凝滞起来,夙桃唇角的笑意似乎浸染到了眼底,细长的桃花眼微眯,捏着白玉杯的右手轻抬,仰着雪白的脖颈将此中酒水饮尽,便随意将之往后一抛,姿态闲散慵懒地朝她勾了勾手指,有点坏坏的样子。 “过来。” 没有意识,仿若傀儡般的红衣少女步步接近,在软塌前遵从他的指示蹲下身子,像只乖巧的宠物般双手搭在塌沿,抬着一张精致可人的小脸蛋木讷地唤了一句:“主人。” 这般讨喜的模样让夙桃心情非常愉悦,虽说这声主人是他指使她说的,但自从黎姝从他这学了那该死的魅术之后,能像这般调戏小鲤鱼精的机会已经不多见了。 反正清醒之后都是要被骂骂咧咧,追着狂打的,倒不如趁现下好好玩上一玩。 心下意动,右手食指已经勾上她那尖若莲瓣的下巴,目光细致地瞧着她脸上每一处角落,仿佛连有着多少根睫毛都要数清。 良久,轻如云彩的叹息在空中想起,看起来有些心疼的样子,“我家酥酥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最近没吃好饭?我记得除了猫肉,你是个从不挑食的好孩子啊。” 他说着,微微往前探着身子,鼻息间俩人脸部的距离越发接近,奈何一个呆滞,一个面色担忧,表情很是不解地揪起了她的两边脸颊,捏拉揉拍,跟弄面团似的,好在黎姝此刻没有自我意识,否则,不管面前人多好看,铁定都要把他拍成个夹心烙饼。 “乖乖,看看这,都没有以前的肉感了。”又是几下轻拍,他似乎很是可惜,丝毫不在意这一番捏拉揉拍对方娇嫩的小脸已经红肿了大片。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搭在肩后的一缕发丝垂落脸侧,夙桃又吩咐半蹲的少女起身,然后抓着人家的小手往自己身上一拉,在床上翻滚两下,便直接将之压在了身下。 凌乱的发丝贴合在一起,千丝万缕,谁也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穿着暗红色衣衫的男子压着一个红衣小姑娘,裸露在外的修长白皙大腿故意压在少女双腿中间,半露的肩头,墨发披散的样子,唇角微扬,极致挑逗。 而他们底下躺着的霜白色布衾,因为他们的动作而变得有些折皱不堪,但红白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碰撞,却营造出了一股极其暧昧的视感。 特别是,压在少女身上的妖媚男子,还故意凑到她的耳垂处如春风拂过细柳般轻吹了一下,又觉不够,便探出小段舌尖舔上一舔那圆润小巧的耳垂,还觉不够,便用白如瓷玉的牙齿咬了咬,试图弄出些许赏心悦目的印记来。 “真甜。”一声轻笑,伴随着温热的呼吸贴近少女的脸颊,魅惑的双眼紧盯着那双没有丝毫反应的杏眸,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几下,落下小片晦深的阴影。 空气有短暂的寂静,最后被一声无趣的叹息打破。 “果然还是应该保留神智。”这木讷的样子实在有些乏味。 说着,他抬起右手,屈起食指便往怀中人额头上那么一弹,顿时一声吃痛的尖叫。 “哎呦,夙桃,你个死骚狐狸,阴我!”双手捂着被敲红且阵阵发疼的额心,仿佛一幅被画龙点睛的画卷,小姑娘眼里细碎却生动的光芒不再是一滩让人了无生趣的死水,而是...呃....波涛汹涌。 夙桃下意识察觉不对,想要想要弹开,却被一双看似柔软的小手用吃了奶的气力抓住,然后一个翻身,将他双手禁锢头顶,弓着身子,右脚膝盖威胁地抵在他双腿之间,往上稍微用力。 “酥酥,宝贝,心肝,乖乖,人家错了嘛,你对人家温柔一点好不好?会疼的。”娇怜中带着几分妖冶,求饶中带着几分媚态,乍一听连骨头都要酥了,再看着那张说楚楚动人都算贬低了他气质的脸蛋,一双黑眸如夜上弦月,散发的柔光好似任人都可以欺负一把。 但黎姝却知道,此刻她眼前的并非洁白出尘的雪莲花,而是从尸山血海里长出来的彼岸花,坏死了。 想当初,她还是一个纯洁善良的好姑娘,遇到这丫的时候,也以为他是一只表里如一的小奶狐,谁料这货变回人形之后,不是光溜溜钻进她被窝对她百般调戏,就是贼溜溜地拉着她凑在一起看小黄书。 偶尔还特别凶残,对着不小心绊倒她一下的石头都能粉身碎骨的那种,说是碍眼,但她一直觉得,是嫌她笨,怕她第二次重蹈覆辙,毕竟以前的自己,是有点子蠢。 第106章 你去哪里了 “现在知道求饶了?”黎姝凑近他的脸,眼看着就要亲上了,身下之人及时撇开了脑袋,咬着殷红如樱的唇瓣,水润光泽,十分诱人。 “你这是在勾引我?”松下一只手来将他的脑袋撇过来,挑起他的下巴,上扬的唇角越发扩大,顺带着用指腹蹭了蹭他那滑嫩的肌肤。 啧啧啧,这手感,极品中的极品,可惜是个窝边草,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她身为一条有逼格的鲤鱼,自然不能那么干。 不过揩揩油还是可以的,否则这干看着,岂不浪费。 “酥酥,你再不起来去吃东西,我为你准备的饭菜就要凉了。”不愧是狼狈为奸的俩人,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此刻心里正在想些什么,立马用别的东西引开她的注意力。 黎姝撇了头,去看圆桌上那摆的跟满汉全席似的菜品,精致好看又喷香,但此种吃豆腐的机会可是极难逮到一次的。 “天都快黑了,你要是不打算回那个贞观寺里去的话,奴家倒是可以陪你玩玩哦~”见少女有些犹豫,夙桃开大招,一个媚眼抛过去,压在他身上的人立刻,马上,瞬间从床上离开,眨眼便坐在了饭桌前开始拿起筷子选菜品。 莫名有些被冷遇的夙桃愣了小会,然后无奈地起身,拨弄了一下领口滑落下来的衣衫,不满地走过去一口咬掉了小姑娘即将夹入口中的一块辣子鸡丁。 等等,辣子鸡丁? 口腔之中的辣意让他整张脸瞬间爆红,表情有些不受控起来,但偏偏面前之人却像是看好戏般,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撑着半边脸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完全一副幸灾乐祸的表现。 夙桃被辣的眼里水雾缭绕,可怜兮兮地伸手去够黎姝手边的果酒壶,却被一只小手夺开。 “酥酥。”他辣的张大了嘴巴,几乎想要蹦跳起来,用手掌扇风止辣,但顾忌形象,便强忍着示弱求饶。 “我错了嘛,你就原谅我嘛。”说完,却见面前少女依旧是一脸的无动于衷,咬了咬牙,狠一狠心,下一刻,黎姝怀里便抱了一只九尾白狐撸啊撸。 “许久未见,你这皮毛倒是越发油亮了。”她笑着,却是一脸享受地撸毛毛,其实她非常喜欢撸小动物的毛毛,但奈何她怕猫,而有毛的动物里面,最好摸的,便是她怀里这只,如今逮到机会,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爪子喝了一杯又一杯果酒,夙桃总算解了大部分的辣意,吐着狐狸舌头,有些心疼地叮嘱道:“你轻点撸,我这身皮毛可是好不容易才打理的这么油亮好看的,你可别给我把毛撸脱了。” “怎么会,我下手知道轻...”话未说完,小手中便出现一撮毛毛,慌忙藏起,故作淡定继续说道:“你放心,我这力道,绝对不会给你揪下来的。” 话毕,又是一撮毛毛,继续藏。 但心中有点虚,便佯装不注意地问了一句:“这么热的夏日,你不会脱毛吗?顶着这么厚的毛毛,不热?” “我才舍不得呢,而且,平日里我极少用兽形示人,你该感到荣幸,毕竟能撸到我狐毛的女子除了我的母...亲,便只有你一个了。”他说着,还颇为傲然地仰了仰鼻子,一副很是骄矜的模样。 黎姝做了亏心事,不敢嗤笑它,便附和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来,翻个肚皮让我摸摸。”肚皮软软的,且毛不多,不容易撸掉。 “你这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话虽这么说,却是乖乖翻了个肚皮给她摸。 若是让青丘的狐狸看见他们的王露出如此没有防备的一面给一只小妖精摸肚皮,一定会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然后,统一见了黎姝绕道走。 这妖精不简单,狐王都敢撸,谁不知道他们狐狸最脆弱的便是肚皮这一块地方,能将这一面完全没有保留地展现在旁人面前,这已经非常足以说明这个人的重要性,惹不起惹不起。 姑且还只以为夙桃只是一只比较厉害的狐狸的黎姝:“.....”好软,好好摸,要不要给他挠个痒痒。 嘿嘿... “别,别挠,痒...哈哈...黎姝,你...哈哈....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你把手拿....哈哈哈...” 黎姝回去的时候月亮刚刚出来,她下山之时跟引她路的小和尚说好了她吃完便回厢房睡觉,所以并不担心苏言止会发现她下了山,因为她非常凶狠地威胁了那个小和尚,要是敢透露她的行踪,便玷污他的清白。 这可比打打杀杀要吓人的很,她刚说完的时候那个小和尚双手环住胸,像是生怕她猥琐似的,一张还算俊俏的小脸蛋红了又白,怕的很。 而夙桃那边,臭狐狸好不容易从青丘出来一趟,自然要玩的飘起,能抽空来见她一面已经很给足她面子了。 记得他骚里骚起跟她挥手告别前,还留了一句:“小酥酥,等我玩够了回来找你啊。” 玩够了回来找她?要不是她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她非得唾弃地对他呸一声。 这是什么贱男人才会说的贱话。 走进小和尚带她进的小院里的时候,黎姝看了一眼对面的厢房,那里是苏言止要住的房间,而她则在他的对面,如今屋内并无明火,想来是歇下来。 非常好。 踮手踮脚的动作顿时一松,直起腰杆,面带笑容地去开自己的房门,却在门缝半开的时候,借着外面从乌云后面隐现出来的月光,看见了厢房内木桌前,一个正对着她的圆凳上坐着的人影。 黑暗中,视线相对,那平静望着她的眼神如同黑的仿佛能融入他身后的背景,吓得她脸色瞬间煞白,紧张地想要往后退,身后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推着她似的,让她进了屋内。 “哐当---”一声,房门被关上的同时,屋内唯一的一盏烛火也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照亮整个房间,黎姝的心却仿佛沉到了万丈深渊。 后背贴着冰凉的门,无处可躲,无处可退,只能迎面之上。 “回来了?”一番沉默之后,苏言止最先开口说话,但那沉寂的声音听着总有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第107章 但你....愿意吗 “嗯。”黎姝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乖乖点头。 苏言止没有再看她,目光转到一旁桌上的茶盏上,自斟了一杯茶水在唇边轻嗅,低垂的眼帘下是一片被覆盖的阴影,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这让黎姝觉得非常害怕,腿肚子都有点打哆嗦发软的那种。 “我,我嫌寺庙的饭菜不好吃,便去山下客栈吃了一顿晚膳。” 细细弱弱的嗓音很容易引人怜惜,但苏言止注意到的却是她语气里透露出来的慌乱,目光落在她紧张攥着自己的衣袖的手指上,因为指尖过于用力的缘故,有些微微发白。 明显的谎言,漏洞百出。 他的神识在随着她进入客栈之后便遇到了什么屏障,被阻碍了,以黎姝的本事,连察觉都不行,又怎能屏蔽他的神识,所以,她定是去见了什么人,而且还是一个宁愿对他撒谎,惹他生气,也要掩护的人。 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但他非常不喜欢她骗他。 将手中茶杯放下,却是没抽离,他的目光落在那半杯香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萦绕在里头,让人看不清,琢不透。 “黎姝,你下山之前,可曾想过我?”她体质本就特殊,即便有灵宝相护,但万一呢,万一被抓了,被打了,被伤了... 摩搓着杯边的指腹微微收紧,如果不是从她出了客栈神识便恢复正常,如果....她再晚回来一点,他应该不会在此等候了。 昏黄的烛光中,他的侧脸显得有些萧条,黎姝看着,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也许,她应该多信任面前这个人一点。 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她该知道,苏言止不是一个是非不分,顽固守旧之人,他抓妖会分好妖坏妖,不会怙恶不悛,不会一叶障目,不会断章取义,虽然心思深沉了一些,又喜欢为人师表,但也没有像那些迂腐的老头子一样,总是把什么子曰之之者乎的挂在嘴边。 算得上是个好人。 念此,她干脆利落地上前抱大腿。 哭唧唧:“我错了,我跟你撒谎了,我是去见了一个故人,然后跟他一起吃了顿饭,就回来了,绝对没有惹祸。” 苏言止回身低头看着认错态度极其不良好的某只小鲤鱼精,眉头轻皱,温吞的嗓音带了丝丝寒意。 “你觉得我是在意你见了什么人,惹了什么祸吗?黎姝,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你只是怕我罚你,这才服软。” 一字一句,让她毫无反驳之力,心思被说的透透的。 “我....”低着头,不敢再吱声。 良久,头顶传来一声轻叹,似是妥协地摸上她的脑袋。 “黎姝,你若想出去,大可与我知会一声,贞观寺近来修士众多,保不齐有谁见了你就...凡事不要太依赖灵宝,你自身的术法跟修为也要提升,你性子顽劣,喜闹,若是将你一直拘束在我身边,倒是能护你周全,但你....愿意吗?” 说这话的时候,苏言止对着面前抬起来瞅他的那双杏眼,眉头紧锁,衬的他一双黑眸幽暗如深潭,但若只观其表面,却是温润清泽的颜色。 恰好黎姝觉得仰着头比较累,对着那双眸子也十分压力,便低下了头来,琢磨半响,摇了摇头道:“不愿意。” 她是认真回答他的,毕竟没有谁会喜欢被拘束,特别是她,那种感觉,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唉....果然还是得离开了吗?不过现在夙桃这臭狐狸在的话,短时间倒是可以去投奔他,想想当年她们一狐一鱼闯江湖的事,还真是有些小怀念。 心下意动,对着苏言止便哪哪都好说了,反正呆不久了。 “但你放心,我知道这次是我做的不对,绝对没有以后了。”以后就溜了,谁还待在这。 一边跪着,一边举起小手手做保证。 如此果断。 苏言止沉默地看着她,沉吟片刻,开口问她:“真的知道错了?” “真的知道错了。”小脑袋点的非常真诚。 “那回屋去抄五百遍道德经,三百遍易经,两百遍皇帝内经,一百遍阴阳八卦,再把学的术法,功课,都复习一遍,可好?” “不....” 一个眼神对上,瞧见了他右手不知何时出现的戒尺,如此认真。 小眼神飘忽回来,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斗败地低下头,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好。” “可是一天晚上抄不完,要不少...” “明日继续抄。” “哦。” “抄完之后还要有自己的见解,我会审查。” “啊~~~~”拉长的调调,跟焉了吧唧的黄花菜似的。 这出去见个死狐狸代价也太大了吧,早知道就不见他了。 苏言止一个眼神又刺过来:“怎么,嫌多?还是你想不带脑子地抄写?” 被那冰冷冷的视线一瞅,黎姝立马没脾气了,连连摆手道:“没,没有,我肯定带脑子,带脑子。”嗯?好像哪里不对? 但她还没想通哪里不对,面前的人便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明白就好,早些睡吧。” 早些睡吧? 早些睡....吧? 让我抄.....嗯,多少来着? 扳着手指数了数。 让我抄十一遍,不对,相当于十一本书,还让我早点睡,确定不是在讽刺? 啊啊啊,我当初是造了什么孽我会想到死皮赖脸留在这臭道士身边,肯定是脑子有坑。 抬起小拳头砸了砸脑袋,笃定地哼唧起来。 肯定有坑。 而回到自己所在厢房内的苏言止在反手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眼神便突然变得非常凌厉起来,右手迅速结印压向心口的位置,一声闷哼,闭上双眼盘坐在地上,继续结印。 淡淡的蓝光在指尖结成一个个小阵,不久后,一缕黑烟从胸口的地方逃窜似地冲出来,却被苏言止设下的结界撞回。 一团光晕笼罩其上,将之困在手掌间,而睁开眼的苏言止浑身的气度越发光华,眼底少了一丝深暗,多了几分清明,还有...杀意。 第108章 阿远....是谁 似是感受到面前人的情绪,黑烟中传出一声嗤笑,是个男子的声音,却带着几分蛊惑的低沉。 “苏言止啊苏言止,还真是没想到,众人眼里风光霁月,冰壶玉尺的你,竟然会有那样阴暗不堪的过去,难怪你师父会封了你的记忆,啧啧...” 说到这里,黑烟中的声音越发幸灾乐祸。 “可惜啊,可惜世事难料,想来你师父也不知道,你有一天会因为这样的方式想起了过去,怎么样?心里什么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猪妖手里,自己身边却还养了一只妖精,你还喜欢上了她,诶呀,这么看着我作甚,我又没说错,你是喜欢她啊,至少,你动心了,不是吗,苏道长?” 说了那么多,可禁锢自己的人却始终只是用一双清凉如天上月的眼眸冷静地看着自己,黑雾颤动两下,知晓这次若无法动摇面前人的心神,那么往后这样的机会将更难寻得。 想着,他加重语气,用一种笃定的调子道:“苏言止,你就承认吧,你喜欢那只小鲤鱼精,不然我又如何钻得了空子,只是,苏道长,你可得小心了,压抑了那么久的控制欲,要是放纵太过,把那条可爱的小鲤鱼精吓跑就不...” 话未说完,便被面前人合了掌心,像火焰般的黑雾瞬间泯灭于天地之间,再无翻搅风浪的能力。 “多嘴。” 眸中闪过一丝隐晦,苏言止从地上起身,目光看向不远处桌上的茶盏,屋内没有烛火,昏黑的光线下只看得清大概的轮廓,但那一双铮亮的眼睛却如打翻在在池水中的浓墨般,慢慢晕染开来。 浮霄剑感应主人的情绪,发出嗡鸣声回应,剑尾处却有些轻颤,悬浮在不远处的空地之上不敢接近。 他就那样站在黑暗里,直到天光破晓,远处传来雏鸟的叫声,才低头落下一声轻叹,似无奈,又似迁就。 然后,浮霄剑便见他转身打开了身后的那道房门,朝对面还亮着烛火的厢房走去。 带着些微雾气的凉风扑面而来,令人头脑瞬间清醒,白光将他从黑暗中笼罩回去,再无半丝迷蒙。 只是当苏言止站在对面厢房的门口,抬手想要敲门的时候,动作突然一顿,片刻,转身又向院外走去。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提了一个食盒回来。 只是.... “扣扣。”不多不少,敲了两下。 没有回应。 再敲,依旧没有回应。 眉头轻皱,继续敲门。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慢慢被拉开,一个眼睛都几乎没睁开,仿佛还在睡梦中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苏言止柔了柔神色,却在视线触及她那被墨水弄花的小脸,头上还插了一只毛笔的鸡窝脑袋时,眉心狠狠一拧。 “你...” 正想开口询问些什么,却见面前少女脑袋一点一点,眼睛眯成缝地努力抬头瞅他一眼,表情更是恍惚的好似从未清醒,最后打了个哈切,便直接栽了过来。 快步向前一小步,将她接在怀中,手臂虚虚地敞在一旁,护住她不往旁边倒。 许是问到了饭菜的香味,怀中睡的懵懂的少女突然耸了耸鼻尖,傻笑地竖起一根手指呢喃了一句:“咸菜,嘿嘿...” “.....”这鼻子倒是灵敏的很。 空着的左手从一旁抬起,犹豫片刻,轻拍了怀中人的小脑袋,试图唤醒她。 “黎姝,吃早膳了。” 怀中人一声嘤咛,非常不满地将头埋在他胸口处,扭啊扭的,似是要转到他心里去。 语气也很是瓮声瓮气,甚至还带着几分撒娇。 苏言止勾了勾唇角,眸光有些好笑地闪烁,正要继续唤她,便听见一句十分娇气的指使。 “阿远,抱抱。” 说着,脑袋有些下滑,便一把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腰际,继续傻傻地酣睡下去。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苏言止唇角的笑意寡淡下去,他低垂的眼帘,目光落在怀中的小脑袋上,良久,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阿远是谁?” 可惜,怀中的人已经睡的香甜,没有空闲回答他。 “阿远是谁?”低缓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淌过耳畔,却是自言自语般,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明明已经没了魇魔的影响,可听着她亲昵地唤着旁人的名字,心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却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向来知道自己的控制欲很强烈,师父在世前总说这是受到他小时候的影响,那时他没有那段记忆,所以并不清楚缘由,此刻却是明了,许是失去太多,一旦有什么东西凑到了身旁便会下意识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保护她,对她好,却也不容许她轻易从自己身边离开。 以往没有那段记忆,他还只是潜意识地,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表现,可自从恢复了那段记忆之下,哪怕理智犹存,尽量能做到不影响旁人,但自身的感受,却是越发清晰明了。 这样是不行的。 闭上双眼,在心中默念两边清心咒,再睁眼时眸中多了几分沉寂,仿佛潮浪退去过后的海面,平静的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低头,看了一眼倚靠在他怀中咂嘴睡着的人儿,先用术法将右手中提着的食盒隔空放到屋内的桌上,再拦腰将怀中少女抱起,大步走向屋内唯一的木床。 将将要把她放下之际,目光瞥了一眼上面叠的四方四正的泛蓝色被褥,再将视线落到床上的竹篾凉席上,与他房中的摆设装潢几乎没有区别,只是,山上风冷,若是寻常男子,这样倒是可以将就,但黎姝连睡个贝壳都要用鲛纱铺底。 指尖微动,一抹白光扫去,床上的被褥铺垫皆换了新的。 这才满意地将人放上去,细致地为她盖好薄被,目光落在她花猫似的脸上,指尖拂过她唇边咬着的一小撮头发,拨于耳后,又从墟鼎中取出一竹筒的灵泉水,打湿方帕,替她擦拭脸上的墨痕。 清洁术虽然好用,但终究做不到一尘不染,且修行之人,最忌懒散。 等做好这一切之后,他便起身去捡起地上散落的抄写纸张和桌上摆放的乱七八糟的笔墨纸砚,至于早膳,则是用灵力罩住,以免温度冷却。 但看着那白纸上歪七八扭的大字时,苏言止顿觉一股心火冲上脑门,但最后几番思酌,还是强压了下去,摊平上面的折角处,平整地跟其它抄写的纸张分门别类地整理成几堆。 她倒是聪慧,一样先抄一份,这样再去抄写的时候,便能更好地加重印象,且不易忘记。 第109章 不显山不露水 结果,当第二天傍晚,苏言止回到厢房时看到桌上那一大摞纸张时,先是片刻惊讶,毕竟这么短的时间抄写完除非是昼夜不眠不休,小鲤鱼精何时如此勤快了? 等他仔细一张张地检查过去后,发现了不对之处。 很多纸张上的字迹几乎连墨迹晕染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他并非傻子,这明显就是拓印的! 难怪要全部各抄一份。 怒极反笑,苏言止抬手用指腹揉了揉眉眼,纵容耐心如他,涵养如他,也是无法再将她包容下去。 这投机取巧的态度实在让人生气。 “黎姝!”推门进去的时候,苏言止还象征性地敲了两下,目光落在凳子上抱膝坐着,连脚丫子都不落地的少女时,视线从她手中不知从哪弄到的糕点上,眉心一拧,上前把挑拣出来的几张相同纸张拍在她面前的桌上。 抬眸对视她的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虚挪开的眼神,“解释解释?” “我...这个...”就冲苏言止这表情,黎姝也知道事情败露了,但她不能就那样干巴巴地承认啊,肯定要狡辩一下,“那个,你也没说不能这样对不?” 说着,她偷偷抬眼瞅苏言止的表情,却对上一双冷眼,立马又低了下去,不敢再吱声。 “黎姝,你若抄写不完,也可留着往后慢慢来,你是知晓的,我并未给你设下时限,但你这样偷懒耍滑,你让我怎么不罚你!”他说着,一掌拍在桌上,想是气极了,右手幻化出戒尺,伸到跟前,肃声训斥道:“把手拿出来。” “我...我不!”原先黎姝还能服个软,但眼看着就要打鱼了,顿时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下来,想要往门外跑。 后脖颈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 苏言止拂袖,原本敞开的房门无风自关,黎姝看着,仿佛希望被打落,整个人强行被拉入黑暗中般,一颗心脏因为害怕跳动的很快。 “苏言止,你够了!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听什么,我不是木偶,也不是傀儡,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就算你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但你管教的也太理所当然了吧,就这样吧,我不想再在你身边待下去了,这些日子承蒙关照,往后山长水远,有缘再...” 见字还没凶出口,便被一手刀劈晕,倒在面前人早已准备好的臂弯之中。 食指轻撩起她垂落颊边的碎发,唇边溢出一声沉重到几乎有些压抑的轻叹。 “你看你,一训你就要离家出走,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我现在可没有功夫去寻你,还是乖乖睡一觉,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完再说吧。” 办完我们就回道观,你不想受罚便不受了,我盯着你再重抄便是,还有那字迹,也要练练。 温凉的嗓音仿佛在耳边呢喃细语般,带着清平祥和的气息,目光却像是在眺望远方,或是虚空,漆黑的眸子里面一片晦暗之色,沉甸甸的,仿佛塞满了什么令人胆寒的东西,让人下意识觉得心中颤栗害怕,不敢靠近。 魇魔有一句话说对了,苏言止是个控制欲极其强烈的人,以前不显山不露水,只是没有想要控制的人,但某只小鲤鱼精不知死活地,以强硬蛮横的手段将自己塞进他的世界,从成为他的习惯,到成为他记忆深处最不堪过往中的一段影子。 看似都是小而不经意的事情,但却像空气般真真实实围绕在了他的世界,对于苏言止而言,有时候没什么可失去时,一旦...哪怕只是在意那么一丁点,就不会想要去放手。 也许有人会说,他是品行高洁,驱妖卫道的一观之主,但从许久以前,苏言止就知道自己的不同之处,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遵从或者复刻从前师父教他的样子和行为,在受到百姓尊崇和依赖的时候,他虽觉得应该感到高兴,但内心却毫无波动。 而黎姝,一开始只是与东海的交换,所以负起了责任,在他眼里,她也只是个孩子,可就是这样一个被他当成孩子的人,竟然是魇魔钻了空子影响他心境的契机。 而此刻,没了魇魔的影响,听到她毫不留恋便要离去的话语,心中却是不愿的。 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潜意识里,已经将黎姝圈进了他的世界。 不喜人触碰,但会抱她了。 教学严苛刻板,但会轻纵了。 总是不苟言笑,但偶尔也会笑了,虽然更多的是气。 他不知道换个人他是否也会这样,但比起去探究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想到的却是在飞仙镇时,黎姝耍性子离去,原本,他是不打算追的。 可后来下了雨,他第一想到的是,她是不是又哭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拿着伞出去了。 将怀中的人儿拦腰抱起,放回床榻之上,苏言止坐在塌边,目光似在斟酌一些什么,极其凝重地落在床上人儿的脸上,良久,他似自言自语般,问着:“当时明明很痛,为什么出来却只字不提?” 若非醉酒,他永远都不知道,幼时在那偏僻的破败小院里,突然消失的伤痕是她用斗转星移术换来的。 她那么怕痛,又是怎么忍住不哭的? 别的妖怪都巴不得吃了他这个高道增补修为,当时那么好的机会,她又为何会选择孤注一掷救他,没有落井下石? 一切的一切,他心思深沉细腻,在冷静的判断力之前,他总是会在心里过多思考,揣度,哪怕只是一个在旁人看起来细枝微末的小事。 在他的脑海里,要么是不需要记住的事情,要么就是需要牢牢记住的事情,从来没有什么模棱两可,而关于黎姝的事情,蓦然发觉,除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往后的回首皆是历历在目,记得很是清晰。 她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实则心里藏了很多事。 阿远,阿远,是怎样一个人,让她在睡梦中都要呓语地唤他的名字? ..... 黎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清月观的卧房,她一个猛起身,差点摔下床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穿上鞋子,便直接跑了出去。 “起了?”门一开,对上外面提着食盒的道长。 第110章 怎么把那件也拿走了 目光落在他平静从容的脸上,黎姝气愤地推他,没推动。 “苏言止,你把我劈晕带回清月观做什么?你是不是有病?我不是说了吗?我要离开,我不要再待在你身边了,本来当初我就是死皮赖脸待在这的,现在我要走不是皆大欢喜吗?你为什么...” “好了,吃饭,净和给你做了四喜丸子跟莲叶粥。”打断她的话,不咸不淡的语气听不出太大情绪,绕过她往屋内走去,这让黎姝非常挫败,好像自己就是个闹脾气的孩子,他这冷淡的对付,她反而跟一拳打在棉花,没伤到他,反而郁闷到了自己。 那边苏言止摆好了碗筷,又回头看向她,眉如浓墨,落笔时划下一抹轻柔的惆怅。 “你要是执意要走的话,我也拦不住你,不过先坐下来把饭吃了可好?” 黎姝这才发现,今日的他竟然不同于往日,终于把他那身一年四季都几乎从未改变的墨白色道袍给换了。 穿了一身月白色对襟广袖长衫,总是一丝不苟用发冠竖起的头发也散落下来,熨帖地被一根白色发带所替代,这让他平日里有些凌锐的五官柔和的好似谦谦如玉,儒雅清煦的贵公子。 正正戳中了黎姝的萌点。 仿佛胸口被月老的红线穿了个整透,美色当前,生气?生什么气?乖乖,让我摸一摸。 看着眼前神色痴迷伸起手来抚平他眉眼的少女,苏言止无法保持淡定地将她的手抓下来,眸光闪烁地盯着她极其认真道:“吃饭。” “好。”乖乖落坐,目光依旧黏在他的脸上。 苏言止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口,但也只是轻微的小动作,不易被人察觉,然后他又抬手放在唇边提醒地假咳两句,这套衣衫还是弟子在他生辰时送给他的,但他一直压箱底没穿,但原先的道袍被黎姝扯坏了,拿去补了,所以... “很,很怪吗?”先前去那食盒的时候,一路上经过的弟子皆用惊奇的眼神看着他,却也没觉得什么,但现在被眼前少女直勾勾,如狼似虎地盯着,却觉得哪哪都不自在。 果然还是原先的道袍毕竟好吗?做为清月观的知观(观主),这般穿着,是不是有些太不庄重了? 会不会轻浮? 眼看着面前人脸上已经露出想要去换一身衣衫的表情,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黎姝立马摇头如拨浪鼓,就这还觉得不够,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右边衣袖,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不不不,好看,无敌好看,用玉树临风不足以形容你的身姿,用一表人才不足以形容你的容貌,用仪表堂堂不足以形容你的气质,你就是那天上月,海上花,凡夫俗子是可望而不可即...” “可即。” “啊?你说什么?”因为他声音说太小的缘故,黎姝并未听清,但对好看的人,保持一点耐心询问那是必须的,所以她非常温柔地又问了一遍。 而且,怎么能怪人家声音太小呢?肯定是她自己耳朵不好使,对,好看的人哪哪都是对的。 见黎姝一反常态,苏言止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问道: “那你还走吗?” “走?”黎姝似乎没弄懂什么意思,她好似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苏言止听着她说的走字,却以为她还是要走,眸色瞬间深了起来。 但不一会儿,面前人便恍然大悟地冲他笑的明媚而不可方物起来,语调也极其豁达道:“走什么走?谁说我要走了?不过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期待的搓着小手,有点狡黠的既视感,苏言止挑了挑眉,对着她莹亮的双眼思量半响,折中道:“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 底线? 黎姝从来不知道苏言止的底线是什么,也不知道在那里,当然,同样不关心,她要提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以后你一天换一套衣衫给我看好不好?” 她说着,便从芥子石里抱出一大摞衣盒放在旁边的桌上,那大手笔的样子看的苏言止眉头又皱了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 目光落在她打开的其中一个衣盒里,是一套天青色的直襟衣袍,颇厚。 “现在是夏日,就算我不畏酷暑,但这也...”眉眼间流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哦,对对,我拿错了。”黎姝立马收回去,打开下一个,是一套很是轻薄的织锦金边红衣,手臂处若隐若现,根本遮不住什么。 “.....” “轻挑,你怎么会有这种衣衫,谁允许你做的!”一掌将那衣盒盖住,表情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还尤且懵懂无知的人。 “啊?不是我做的啊,是桃桃送我的,他有好多这样的衣衫,我觉得好看,他便送了我一件,我看你们俩身高体型皆相差不多,便拿出来供你挑选了,你要是不喜欢这个风格的话,我这里还有,跟你讲哦,这些年我收集的衣衫拿出来都可以堆满整个屋子了。” 她说着,还怕苏言止不信,特意用手臂划了一个特别特别大的弧度,然后顺利看着他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 “你买男子的衣衫做什么?”声线有些带冷。 “买给你穿啊,这不是用到了嘛。”很是顺势而为的回答,语气极其理所当然,说着,她还把那件红色的衣衫取出来踮起脚尖对着苏言止比划,最后啧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地扭头放了回去。 “有点小了,果然只有死桃子那样的妖孽才能把红衣穿的那么引人犯罪。”露露肩,撩撩大腿,绕一缕青丝,抛个媚眼,不行,不能再想了,要上头了。 早知道在客栈的时候就不该那么轻易的放过他,就该狠狠地蹂躏他,让他哭着求饶,哀哀地用那双秋瞳剪水般动人心魄的眼睛含泪望着她,然后她再狠狠地捏一把他的小腰,听着他吃痛地咬着唇瓣闷哼。 “黎姝,鼻子流血了。” 一声轻叹,未及转头,一块灰色的方帕便捂住了她的鼻子。 自己抬手接住,讪讪一笑,看着面前人有些深究的眼神,立马开口满脸正经地堵住他即将要说的话。 “道长,你实在是太诱人了,我都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信口胡说,饭菜要凉了,我还要教习弟子去后山练剑,你吃完之后把该抄写的都重新抄写一遍,莫要再偷奸耍滑,明白否?” “否。” “嗯?” “好嘛好嘛,抄就是了,那衣衫?”小手抓着他的衣袖边边,摇啊摇。 苏言止眼神挣扎了一下,挥手间把桌上的衣盒全部带走。 等他走出院落,看不见身影了,黎姝跑到不远处的铜镜前看了一眼已经没有流血的鼻子,便满意地回到桌前打算好好用膳。 不过... “诶?怎么把红色的那件也带走了?” 第111章 其实也可以... 吃饱喝足,黎姝拿起了笔。 “唉....”一声停顿,又将笔放下。 但不知想到什么,犹豫片刻,又拿起。 眉头轻皱,眼看着就要落笔,神情却陷入到沉思之中。 好多啊,还得从头抄... 唔... “其实也可以明天抄不是?”眉梢一挑,笑容狡黠,立马放下了笔,拍拍双手,从桌案后面走出来。 但没走几步,又纠结了。 好像也不能闲着,不然被苏言止那老道士看到了,铁定以为自己在懈怠功课。 嗯嗯,非常有道理,必须得找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单手环胸,撑着下巴想了想。 嘿,有了。 他不是去教弟子练剑去了吗?来道观这么久,好像还没见过苏言止教弟子练剑,再加上他今天穿的这么好看,耍起剑来一定是风花雪月,绝世无双。 眼神一亮。 想看,非常想看。 快步往前走,开门,又愣住。 看着院内那棵老态龙钟似的银杏树,表情继续纠结。 她好像还不知道苏言止他们在何处练剑。 想了想,随时掏出自家笛子,十分温柔笑意地抚摸笛身。 “都说灵器之间都会有所感应,你看你上次追那浮霄剑就追的很好,给我连拖带拽的,好一通折腾,这会我让你带我去找,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话说的十分威胁,颇有一种将那日事情秋后算账的感觉,酥梨做为黎姝的法器,心意相通够不上格,但她语气中那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它还是感应得出来的。 笛身一颤,瞬间拉着它家不成器的主人往院外拖。 把没准备,措不及防的黎姝差点摔了个大跟头。 “你慢点,赶着投胎...哎呀!”踢到门槛,啪嗒,五体投地。 酥梨:“.....”笛身一抖。 从地上爬起来的黎姝满身散发着幽怨的气息,低着头,仿佛从井里爬出来的厉鬼。 嘴里还发出桀桀桀的笑声,颇为渗人。 “很好,非常好,你给我站住,别跑,要不是我手挡得好,我如花似玉,美丽动人的小脸蛋就要被摔破皮了,还敢躲,看我拿鞭子抽你!”唰的一下抽出一条赤红色的鞭子便追上去。 而原地黎姝摔倒处,却落了一样东西。 是一个藕粉色绣着小鲤鱼的荷包,嗯...姑且,应该,算得上是荷包。 待声音逐渐远去,院内恢复一片沉寂之时,原本连晃动都没有的银杏树突然暗戳戳地从树干中央伸出一只小触手般的树根,慢慢地,小心翼翼的,一步三察看地,龟缩到了那荷包的位置。 然后“咻”的一下,荷包连同树根都没了。 速度之快,肉眼几乎看不清。 被困在银杏树内的魇魔只能虚虚地幻化出人形的四肢嘴巴,还有那双特有的,仿佛包含了整个万物星辰,深看如同漩涡般的湛蓝色细长眼睛,至于其它地方,黑的跟个木炭没两样。 只不过此刻他正半躺在自己虚幻出来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目光意味深长地瞅着右手食指上晃着的东西。 正是那藕粉色绣着小鲤鱼的荷包。 有了这东西做媒介,他兴许还能在苏言止那蹦跶一下,反正那家伙现在也不能完全驱除自己,倒不如.... 似是想到什么令值得愉悦的事情,那双细长的蓝色眼睛眸色越发深了起来,定眼一瞧,颇有一种贼眉鼠眼的既视感。 丢起,落下,捏在手中,有点实感,里面是什么东西? 好奇心令魇魔打开荷包一看,然后满脸不屑鄙夷地从里面拿出一粒奶黄色的糖果。 嘁了一声。 “好歹是只妖精,却如此贪好凡人孩童间才追捧的玩意,真真是半点骨气也无。”他嗤笑着,目光落在那糖果上却没有移开。 半响,笑容半敛,警惕地放到鼻尖嗅了嗅。 不过放了什么毒药在里面吧?那些凡人最喜欢用这套搞谋杀了。 片刻后... 好吧,高估了那小鲤鱼精的智商。 不过这糖,丢了貌似挺碍地方的。 盯.... 要是发霉了就更不好了。 盯.... 丢出去的话还要费力,太麻烦了。 盯.... 要是一不小心被发现了就亏大了。 盯.... 要不,试试? 一丢,一咬,嗯哼....竟然还有点灵气在里面,桃子味的,好甜。 嗯?好像还有别的颜色? 小小年纪,修为不高,术法不精,就知道吃喝玩乐,心思全不在正途上,难怪苏言止那臭道士总是气个半死,要换成自己,非得... 嗯?竟然是栗子味的,怎么做到的? 惊奇。 还有红色的,试试什么味... 此刻,追着笛子的黎姝完全不知道自己费尽心思新研究出来的糖果,自己还没尝一粒,就被某魔吃个没剩。 关键吃就吃,还得一边骂她不学无术,鄙夷她的作为,好在黎姝此刻听不见,不然肯定气的将它揪出来打一顿。 至于打不打得过,这种伤自尊的事情有时候也可以适当性地忽略一下。 反正打不过大不了可以群殴嘛。 来自某个无良鲤鱼精的内心真实想法。 群殴多好,省时,省心,省力,还气势大,看着就让人小心肝抖三抖,寻常滋事挑衅者,那都是一见就跪,一近就哭,谁敢招惹。 清月观习武场在一处湖畔中心处,由许多木桩建起的木板平地,四周竹林环绕,湖面碧波轻漾,却是没有任何小船竹筏可渡到湖心,黎姝到了岸边只延伸几米的一米宽平桥上,拍了拍旁边的打入水底的青色竹桩,扁着小嘴朝湖心一个劲地瞧。 笛子已经先一步飞过去,正绕在苏言止身边打圈圈地转来转去,让原本用竹枝敲打弟子出剑手势的苏言止不得不停下来将它抓到手中。 眉眼几许疑惑,脸上明显写着,“你主人呢?”这四个大字。 酥梨自从开了点灵智后,就非常见机行事,立马用笛屁股往岸边平桥那处抖了抖,也亏得苏言止看明白了它的动作,将视线往岸边瞧去。 这一眼,许是眼神好,正瞧见了在打理头饰,检查衣着面容哪里有不对之处的小鲤鱼精。 目光定在她那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的浅碧色罗裙上,很是好看,灵动美好的就如同这竹林中的小仙子,但... 这衣裳露肩。 怎么可以穿着如此暴露。 竟然还在往下拉! 第112章 你这是在无理取闹 于是,站在苏言止面前的弟子便战战兢兢地感受着来自他们观主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小眼神无意中一瞥,那冰冷的表情更是让那位弟子惶恐不安。 甚至害怕。 还以为是自己剑习的太差,让苏言止非常非常的失望,毕竟在弟子们的眼里,观主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这样明显的生气他还是第一次感受,这让他此刻心中已经开始怀疑自我,怀疑人生了。 不过,正在他打算告罪的时候,面前白影忽的一下从视线中消失,再回神时,发现旁边弟子窃窃私语地说着:“快看,那岸边是不是有个少女?” “师父朝她过去了。”弟子二惊讶地叫道,不想声音有些拔高,立马伸出双手掩耳盗铃似地捂住了嘴巴。 虽然这已经有些马后炮了。 “快看,师父他在干什么,他竟然抓人家姑娘的手了,天啦,我不是在做梦?师父他老人家竟然会跟一个人如此亲近,还是抓一个女孩子的手腕?”弟子三仿佛整个世界观颠覆的样子,语气里面满是不可置信。 看着弟子们全放下手中的剑凑到边上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身后还在原地的净风立马偷偷凑到大弟子净叶身边,一副说悄悄话的姿势小声确认道:“师兄,那是不是小鲤鱼精?” 净和觑他一眼,皱眉纠正他:“不得无礼,要唤黎姝姑娘。” 净风不甚在意地吐了吐舌头,似乎完全没把身边人的话记在心上,但再开口时,却是把称呼纠正过来。 “那师兄,你看师父这,是不是对黎姝姑娘有意思啊?我们是不是要多一位师娘了?” “胡言乱语!”一声轻斥,脑袋被敲了一下,净风正想反驳,却看见自家师兄一脸十分难言的表情。 像是回忆起了十分羞恼的事情,脖子上的青筋都有些明显的凸起,板正着张脸,隐在碎发下的耳郭微微显红。 这是怎么了? 净风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后脑勺,但他也知道师兄是真的生气了,虽然性子沉稳内敛的师兄向来很少生气,但真的发起脾气来他却是要躲着点的,以免引火烧身,不给他补课业就完了。 想着,他嬉皮笑脸地打着马虎眼道:“师兄你别恼,我就是随便一说,绝对不是想败坏师父的清誉,师父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些做弟子的还不知道吗?若是师父真的近女色,往年那些打着如意算盘的女妖也就不会被浮霄剑教训的连清月观地界都不敢靠近了,你说是吧?” 他以为净和是在责怪自己不负责任嚼舌根诋毁师父的清誉,所以说了这番话忏悔,但是当他将目光放到旁边人身上的时候,却见他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对岸那边,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话。 而在此时,那边看热闹不怕师父怪罪的弟子群里传来激动的叫声。 “快看,快看,师父脱衣服了。” 嗯? 净风表情惊悚,就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着眼珠子,把头歪过去看,没瞧清,又跳起来看了看,还没瞧清,便直接按捺不住性子挤到弟子群里蛮力用屁股推开一条通往最前的道路。 “让开让开,都在这里干嘛呢,都回去练剑。”话说着,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对岸那边,还真就看到了他们师傅脱衣服的场面,不仅如此,还把那脱下来的外衫强行裹在人家姑娘的身上,跟缠个粽子似的,动作迅速又果断。 好在师父今儿个特立独行,穿的与以往不一样,不然没有外衫可脱,只能上手抱了。 不过上手抱其实也挺好,师父他老人家独来独往这么多年,其实身边有个如娇似玉的小姑娘陪着也挺好,就是这小姑娘挺能闹腾的,还不是个人,有点麻烦。 倘若黎姝听见这一句,一定会瞬间反驳:‘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你骂谁不是人呢,哼!’ 然而她现在正处在非常懵逼的境地。 “你干嘛,诶?你脱什么...诶诶...我不冷,你别,我动不了了,唉,我的头发,苏言止你是不是有毛病?”从疑惑到惊讶,又从烦躁到生气,黎姝四肢都不能动弹地瞪着眼珠子看面前人。 想要让他体会自己眼神里面嗖嗖嗖的刀子,奈何苏言止此刻关心到的却是她露出的肩头被盖住了,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妥妥帖帖。 心中的闷堵瞬间舒畅起来,他抬眸,望进她的眸底,表情一如既往的看似平静。 嗓音也无波无澜的沉稳。 “回去吧,湖边风大。” 他说着,却见黎姝“哼,”的一声撇开了头去,完全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眉心一拧,他看了一眼湖心那边,眼含厉色,瞬间将围团瞧着这边的弟子吓得散开重新严整练起剑来,而他目光落到大弟子净和身上时,隔空传音让他带领其余弟子继续练剑,见净和点头应下,便扭头将视线落回面前人身上。 语气刻意再压的温和一些,却也改不了调中的训斥之意。 “别闹,回去,你那几本书可抄写完了?” 黎姝本就很气,偏偏苏言止还好死不死提醒她抄书,顿时怒极反笑,讥嘲地将视线往自己被缠成个蚕蛹的身上一看,抬头讽刺道:“我这样,你确定不是在无理取闹?” 苏言止似乎现在才察觉刚才妥当的披法好像有些过度了,眉头皱的越发深切,但很快,他便歉意地摸了摸面前人的小脑袋,笑了笑道:“无妨,我扛你回去。” “嗯....嗯?扛?诶...啊!苏言止,你个臭牛鼻子混老道,放我下来,肚子,肚子!你肩膀太硬顶到我肚子了,难受,我们商量一下,抱,抱好不好?” 听见黎姝说难受,扛着人走了几步的苏言止立马内疚地把人放下来,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一片平坦,但他知道小鲤鱼精向来是身娇体弱的,所以自己的肩膀太硬,很有可能真的会咯到她。 但抱... 眉心皱的越发紧了。“这与礼不合。” “扛我就与礼有合了?你这是什么鬼道理,苏言止,我是真不明白你,这一天天的,你能不能偶尔正常一点,或者保持你端庄冷静的样子,别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无事生非。”说到这,她看见面前人的视线一直未从她脸上移开,只是目光非常专注认真。 似乎是在很严肃地听取她的意见。 但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黎姝更加清晰地看清他的面孔。 好看是真的好看。 这么好看,其实也没必要那么生气的哈... 第113章 你与她们不同 “算了,你把缠在我身上外衫的袖子结打开,我自己走。”语气放柔下来,似是妥协,但面前人却好像不是那么领情。 且义正言辞地回了一句:“不行。” “为什么不行!” “男弟子太多,而你...穿的太清凉了。”因为不想说的太直白,还刻意委婉了一下。 但黎姝表示,完全不能领情的好不好! 大夏天的,她就露个肩头怎么了,大离王朝民风开放,就是平民百姓闺中少女,那穿的襦裙都是可以半露酥胸的,她还是个妖精,没有任何规矩束缚的,要不是她身材不允许,她也想穿半露酥....算了,不能自踩痛脚。 她想要再驳上两句,却撞见面前一双极其郑重的眼眸。 琢磨片刻,泄了气道:“那我变回原形可好?” 苏言止似乎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便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也好。” 同时,他抬手在她额间轻点,层层叠叠的衣衫下,便出现一只满脸懵逼的小狸花猫。 何时她的原形成猫了? 像是明白黎姝心中所想,苏言止一边将她从地上抱起,一边解释地顺了顺她的后背脊梁。 “没有鱼缸。” 很是简短的一句话,话毕,便挥袖收起地上脱落的衣衫,转身抱着她往回去的方向走去,同时缓声叮嘱道:“男女有别,往后你莫要再来这边了。” 黎姝心里嗤笑一声,她从不知男女有别是这样用的。 见怀中的小猫明显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还特别不屑地抬起爪子挠了挠有些尖尖的耳朵,苏言止却也没恼,继续说教着:“也不可再穿今日这般露骨的衣裳,不好看。” “好看!”见他批评自己的穿着,黎姝顿时忍不住了,那可是她精挑细选的成就。 “粗俗。”像是要刻意打击黎姝内心的穿衣水准,这样她才会有所改变,所以苏言止更加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黎姝顿时气的从他怀中站起来,一双前爪扒拉在他胸口的衣领上,抬着一张毛茸茸可爱的猫脸,湿漉漉的大眼极其认真地纠正他道:“好看,是你太迂腐了!” 她抨击过去,很是怒意。 穿的严严实实的有什么好看,“书中都说了,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是最好看的,从来没有一句诗词说穿的密不透风会好看,除非那个人本身就很好看,但也可以锦上添花啊,不是有一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吗?既然可以变得更好看,为什么要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呢?” 实诚一点不好吗? 她就喜欢美美的。 “书中也说了,衣着太暴露,有伤风化。”苏言止不紧不慢地纠正她的谬论。 黎姝立马又怼道:“那书中说的都是针对人,又不针对妖,而且,很多话本子里的妖精,那穿的可比我妖娆妩媚多了,有甚者,就差什么都不穿,直接裹一层轻纱了,你怎么不说她们伤风败俗!” 苏言止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低下目光,视线温凉地看进她的眸底,那黑白分明的瞳孔让人看不清情绪,却让人莫名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黎姝心底开始打起了小鼓,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起先还能坚持片刻,到后来便慢慢低下了脑袋,耷拉着耳朵,焉了下去。 然后,她就听见那清越如泠泠泉音的声音低沉地在她头顶响起,似乎包含了很多种情绪,最后却通通化为一声无奈的轻叹。 “黎姝,你与她们不同。”我想管的只是你一人而已。 心中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黎姝不明白他话中之意,却觉得这言辞之间好像有什么深意,想了好一会儿,明白了。 可能是因为她就在他身边,出于责任,义务,所以苏言止有理由管教她,至于别的妖精,却是没有这份理由的。 见怀中猫儿好似有所领悟地歪着小脑袋思考着,苏言止眼睫轻颤,眸中划过一丝欣慰之色,掌心自然地摸了摸它背上柔顺的毛发,便抬头继续往前走去。 大概半柱香的时辰,苏言止怀中的猫儿抬眸若有所思地觑了一眼头顶的人,似乎有些犹豫纠结,但很快,她的视线便从那令人心神荡漾的鼻梁,下巴,还有喉结上划过,将小脑袋撒娇似地紧紧地埋在怀中人的胳膊窝里,再探着鼻尖,深吸一口那好闻的清香。 混杂着檀香悠然沉静的味道,令人平心定气。 罢了罢了,就姑且不跟他争论这么多了,不过小事尔尔,反正,终究都是要走的,也不知道她离开之后,这臭道士会不会有些不习惯。 是,不习惯,不是舍不得。 在黎姝印象里,苏言止就是个顶着一张清隽好看的脸蛋,性子却淡泊禁欲,心思深沉的牛鼻子道士,所以她认为,即便她离开了,他最多也只是会恨铁不成钢而已。 毕竟他总想让她变成他所想的那般更好,奈何她是条没有上进心的鱼,只想翻翻肚皮做条吃了睡睡了吃的纨绔咸鱼。 咸鱼:‘你这是偏见,胡说八道,我们可比你勤快多了!’ 刚一回院落,黎姝便从苏言止怀中跳了下来,变回人形往屋内跑去,只是,为什么有股子凉意? 反应过来自己什么都没穿之后,黎姝懵地转过头去,想要看看身后人的表情,却被一件宽大的外衫从头罩到脚。 耳边,是一道有些急促愠怒的训斥声,“胡闹,怎可如此不注意,还不快穿好!” 黎姝本想拼命尖叫的情绪跟卡了壳似的,其实想想,也不是那么严重,倒是面前人,好像比她还生气。 将头上的外衫扯下胡乱穿好,苏言止本就长的高,她这一穿,就跟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两条宽大的袖子甩啊甩,跟戏台子上唱戏小生穿的戏服似的,还颇为有趣,但她并没有玩许久,还知道叫面前转过身去的人回过头来。 顺带安慰他一句:“你别生气了,我不会介意的,书上说的好,皮相乃身外之物...” “一派胡言!”苏言止气的胸口都在起伏,看着黎姝还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眸色一沉,指正道:“尽信书不如无书,看书,是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不是一味地凭书而论,黎姝,你要明白,学识是为了让你思考,找到属于自己的价值,而不是让你为书而活,盲目而学。” “你说皮相乃身外之物,可你真正做到了这种境界吗?”他步步紧逼,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及时改正。 黎姝立马就慌了,其实她只是觉得苏言止总是拿书做文章,她便拿书上的知识反驳于他,这样的话他也无话可说,以往都是好好的,但今日,怎么如此生气? 见他目光如有凝质般的冰冷,黎姝下意识往后退,却踩上了身上外衫的后摆,脚底一滑,身形不稳,便往后倒去。 “啊!!!”不敢面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黎姝闭上了双眼,却并未有预料中的疼痛传来,腰间被一只大手搂住,往前一带,整个人便窝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之中,可能因为生气的缘故,所以搂着她腰际的力道大到让她觉得可能下一刻就要被掐断了似的。 强忍着不叫出声,脸色却有些泛白,她向来吃不住痛的。 “那个,你可以放开了。” 小手轻推面前的胸膛,在外人眼里,好像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苏言止低头看着怀中人的动作,这才察觉自己用力过重,便松了松,正分开片刻,又立马抬头,将人搂了回去。 与此同时,耳垂慢慢有些红了起来。 左手按住怀中不安分人儿的后脑勺,嗓音微微有些不自然。 “别动,衣衫开了。” 黎姝听后,浑身一激灵,双手慌措地抓住敞开的外衫,将自己牢牢地重新裹住,与此同时,脸蛋也羞愧地红了起来。 啊啊啊,真是丢死人了。 这个时候她又开始注意皮相了。 毕竟此刻俩人仅仅只隔着几层衣料紧紧相贴着,黎姝更是能感觉到眼前人身上原本微凉的触感,慢慢变得温热起来。 这个姿势,太令人遐想了,要不是面前人是苏言止,换成别的好看的男子,她估摸着此刻已经扑上去了,还管他三七二十一。 苏言止....嗯....她打不过。 特别是他那戒尺,打手心痛的很。 不敢撩,不敢撩。 第114章 找了个儿媳妇回来 “那个,你还要抱多久?”微风习习,身后不远处的银杏树发出窸窣的响声,黎姝踮着脚尖,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了。 而且,热。 是真的热。 她手心都冒汗了。 “抓好了。” 头顶传来一句提醒,黎姝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把抱起。 “诶欸!”措不及防,吓得她立马搂住面前人的脖子,却忘了合拢身上的外衫,只能更紧地贴着他的胸膛,这样便看不见了。 而苏言止,则目不斜视,非常君子地朝着她的屋子走去。 黎姝小心脏因为惊吓跳动的有些快,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已经被塞进了被子里裹的密不透风,好不容易她把小脑袋折腾出来,想要说些什么,便发现屋内已经没了那月白色的身影。 “咋走那么快呢?我都没带怕的。”说到这里,她狗着身子嘻嘻的笑了起来,能让苏言止这家伙慌上一回,那还真是不容易,不过看他那手足无措的表情,还挺好玩的。 “你可真牛掰,小心玩太过了,翻蹄子,苏言止那道士看起来可不是个好惹的。”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调调,黎姝一扭头,便看到窗外飞回来的镜子。 还是那俗气的金框边。 她顿时绷了脸,“你回来的太晚了。”朝它身后望了望,又皱眉,“你这是没搞定那玩意?” 万语镜立马反驳,“怎么可能,老子亲自出马,什么事情搞不定,不过,就是有些...嗯...做得太好了。”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神更是闪躲着,典型的心虚。 黎姝直了直腰杆,饶有兴趣地眯着双眼打量它,从上到下,最后落到它有些绯红的镜面上,不出片刻,恍然竖起大拇指:“厉害,你这是给我找了个儿媳妇回来啊?” “嗯...嗯?什么叫儿媳妇,你又占我便宜!”万语镜反应贼快,瞪着一双黄金瞳,恶狠狠地瞅着床上裹着被子跪坐着的少女,颇有一副她要是不解释点什么,就跟她大骂三百回合的姿态。 见此情形,黎姝立马嘤嘤嘤地做抬手抹泪状,似是痛心疾首道:“镜啊,我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你都没把我当亲人看,好吧,是我一厢情愿了,既然这样,那我给你媳妇的见面礼也就省了,挺好的,往后我支使起你媳妇来,也就不用顾及你的情面了,反正你不拿我当亲人,那就只能维持宿主与灵宝之间的主仆关系了。” 嘤嘤嘤.... 听着黎姝说这样的话,万语镜心头怒火瞬息消灭,但却变得着急上火了,“你别哭啊,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总不能占我便宜,换一个,咱俩当兄弟可好?” “啊?你说什么?”竖耳,一脸没听清的样子。 万语镜耐心地重复一遍:“我说,咱俩当兄弟。” “姐妹?不行,你好歹是个男器灵,你媳妇要是知道你这么娘娘腔,一定会抛弃你的。”义正言辞。 “不是,我是说兄弟,兄友弟恭的兄弟!”万语镜急了,这咋耳朵还有问题呢,兄弟跟姐妹差了十万八千里她都能听错。 “兄妹?不行,你这不是占我便宜吗?我不同意。” “黎姝,你是故意的嘛!”万语镜气的火冒三丈,察觉出苗头不对,却对上一双纯良无辜,甚至还泫然欲泣的小脸。 听着她无助可怜慌措地说着:“我,我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被一个道士抓了,伤了耳朵,所以这里时常会嗡嗡的响,听不大清,我还以为我这两天好了...” 说着说着,捂脸痛哭(偷笑)起来。 “什么!哪个王八羔子伤的你,苏言止干什么吃的,他不知道护着你!”听说黎姝耳朵受过伤,万语镜顿时紧张担忧地凑过去,想要替她察看一下,按理说器灵跟主人之间都是有生死感应的,但如果不是紧要关头,或者被主人传召,都是感应不到主人情况的。 “你这颗脑子,怎么就笨的如此清新脱俗,幻尘珠做什么用的,锁魂链呢,还有无影镯,通天柱,那么多灵宝,你都能被别人欺负了去,还有那苏言止,这什么大腿,如此不牢靠,倒不如换了去,我看你身边那只狐狸精也不错,修为深,长的也好看...” 噼里啪啦一顿盖头大骂,却难掩语气忧心,黎姝继续装作弱小无助地嘤嘤嘤,然后在万语镜快骂完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来了一句:“那,儿媳妇?” “算了,也不是一次两次被你占便宜,儿媳妇就儿媳妇吧,说起来,你认我一个灵宝当儿子也是修士界第一大奇葩,既然你都不在意被别人讽刺,我吃吃亏又有何况,别捂着脑袋,我给你看看耳朵,能不能治。” “欸,儿砸。”上一瞬楚楚可怜,下一刻笑靥如花,变脸之快,大抵就是如此了。 万语镜顿时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狐疑地凑上前,正对着她的脸庞。 “这句话你咋又听的那么清楚,黎小姝,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哎呀,这种事情,不要那么介意嘛,对了,你媳妇呢?你不会打算让你媳妇在门外一直喝西北风吧。”很是随意的摆摆手,黎姝看着面前火冒三丈的黄金瞳,立马转移话题。 “哼!”吃了个哑巴亏的万语镜也不打算再跟她斤斤计较,转身便拉了窗外候着的一面古铜色的小镜子翻墙进来。 那小镜子羞怯地躲在万语镜身后,丝毫没有当初要至她于死地的狠劲,果然,不管是人还是器灵,只要有了喜欢的润色,就是性格母老虎,都能变成娇娇软软的小可爱。 不过既然是万语镜看中的,那过往那些恩怨,自是一笔作消。 她也不是那么疵瑕必报,斤斤计较的人。 有时候还是挺和蔼可亲的。 “长的真好看,镜啊,你这眼光真是没话说,光从外表上看,你们俩就是绝配,妥妥的,来,小溯回,给你个好东西。”招了招手,一脸诱拐无知孩童的笑容,让人看的下意识往后退。 “干啥呢,莫怕,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笑的越发亲切。 万语镜感受到身旁回溯镜的紧张,立马将她护在身后,腰杆挺直地冲着黎姝凶道:“你正常点,她胆小。” “我哪里不正常了!”黎姝气的垮了脸,回瞪一眼。 “你哪里正常了,平时都不会这么笑!”万语镜毫不示弱地怼回去。 “我这不是看你找了媳妇,心中欣慰,替你开心吗?儿砸!”最后两个字黎姝刻意咬得重了些,万语镜的脸色顿时成了憋屈的猪肝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了语调,不再跟面前这个故意为之的小女子争锋相对道:“那你,现在别笑了行不?” “好。”出乎意料的,黎姝这会又答应的很是爽快。 吓吓就行了,太过了容易激起她家镜镜的反抗,毕竟现在是个有媳妇的器灵了,总得给他点面子里子。 想着,她又点头特别温和地加了一句,“听你的,你说了算。” 一副完全由他做主的样子。 万语镜怂下去的心理顿时又有勇气地膨胀起来,自信心也回来了。 而他身后的回溯镜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万郎,你真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回回~” 这番矫揉造作,腻腻歪歪的模样激起黎姝一身鸡皮疙瘩,实在是没眼看,最后实在忍不下去,咳嗽两声。 “咋地,还要唱二人转不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请注意一下旁边人的感受好不好?” 第115章 每次都是这样 白驹过隙,日不暇给,岁月是把杀猪刀,当它把小猪崽养到大猪崽那么大,终于可以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时候,黎姝被苏言止拧着后脖颈从膳堂提溜出来。 将她逼在一处角落,严刑逼供。 “哪里来的野猪!” “就,几个月前,山上逮的。”心虚地对戳着手指尖,却想着,苏言止不是下山捉妖去了吗?不然她也不会拉出她的储备粮来宰。 啧。 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杀个回马枪,真是踩了狗屎,霉的很。 看着面前红衣少女一脸心虚又不甘的神情,苏言止觉得太阳穴又隐隐抽疼起来,他抬手,似乎想要揉上一揉,目光却撞见面前人闪烁其词的眼神,动作一顿,按捺下来。 行至半路的时候,想起未曾叮嘱她晚间课业,便又折了回来,谁料屋内却没有她的身影,最后还是浮霄剑循着酥梨的气息到了膳堂这边,可他看见了什么? 一群围观的弟子,还有单脚踩着晕过去的野猪,左手气势汹汹抓着净和领口,逼着他给自己杀猪做烤肉的黎姝! 胸口一腔怒火直冲脑门,但他向来持重沉稳,深呼吸一口,便也忍下了,只是面色还是有些不愉。 “你明知清月观不杀生,不食荤,却还逼着底下弟子给你做吃的,简直胡闹!”呵斥的声音带着几分气势上的压迫,黎姝顿时一抖。 小声请问:“那我现在认错你能不罚我吗?” 眨巴眨巴眼睛,硬是挤出一片水汪汪,可怜兮兮。 苏言止却是早已习惯了她这招告饶的手段,神色未有半分动容,颇为强势地拿出了手中的戒尺。 “伸手!” 黎姝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却还是为自己争取最后的利益,“那打完之后野猪能还给我吗?” 大不了她拖下山去找客栈的厨子做,虽然厨子可能没有净和的手艺那么好就是了。 怒极反笑,苏言止勾了唇,笑的竟有些晃人眼球的好看。 “哎呀...疼!”趁着这一出神,苏言止手中的戒尺打落下来,顿时那小心翼翼伸出的手心上便是一片红。 这下是真的泪眼汪汪了。 与此同时,开始生出几分怨气来。 她何时吃过这种苦,就是以往在...那待她都是极好的,但凡她想要的,哪怕是翻遍五湖四海,天南地北,都会给她寻来,可在苏言止这,她却成了还未教化的小孩,需要他一点一点扳正,按照他预期所想那般长正长直了来。 真的很累,但她现在还不能离开,夙桃那个没用的家伙,又被他的族人给逮回去了,没个厉害的大腿傍身,这段时间她还是不敢轻易溜达的。 不过也快了,一个月前,那死桃子传来消息说他寻到机会马上又可以溜出来了,这次他还刻意学了门易容术,到时候可以带她到处耍,没带怕的。 于是,在挨完二十下戒尺之后,黎姝躲过了面前伸过来想要察看她伤势的大手,握着拳头将整个右手背在了身后。 每次都是这样,打完之后又给她治愈伤口,用什么她不学好他也有责任的说法将她手上的伤势转到他身上,让她就是想撒泼也撒不起来。 “不用了。”她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抽噎,反而异常的平静。 因为黎姝觉得,没必要了,总是这样下去,真的没必要了。 她真的很烦他每次用斗转星移术将她身上的伤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去,这让她有一种亏欠的感觉,也正是这样,每一次的规束她都无法任由自己的性子来对抗。 任性,娇纵可以,但肆意妄为到过分的事情她却是做不来的,更何况,每一次他都没有错,却还是用责任的理由分担她的伤痛。 这让她如何跋扈嚣张的起来。 有的时候,也会猜疑,他这样是不是故意的,可若真的是那样,如此拿捏住她的性子来对付她的方式,着实让人细思极恐。 “生气了?”苏言止向来擦眼观色极其厉害,一看便知面前人的异样之处,只是他看出了她的沉闷,却没有看出她内心的想法。 抬手想要覆在她的头顶上略作安抚。 “黎姝,我罚你是因为...” “我知道,你别说了。”侧身躲开他伸过来的掌心,目光向膳堂那边望了一眼,回头时脸上重新挂上了笑意,却着实有些浅淡,不进眼底。 “我不会再做了,那野猪还没死,便放了吧,你不是还要出去捉妖吗?去吧。”抬手挥了挥,做出让她离开的动作,语气轻松自然,没有丝毫刚才可怜兮兮的模样。 但越是这样,苏言止越是暗沉了眸色,他收回掌心的空落,掩在袖下不让人瞧见,目光沉寂地看着眼前这双平静的杏眸,他想要想的简单些,许是她真的乖巧了?或者只是换一种方式来让他慌措,但... “那妖与你们水族同源,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前去?”根据村民的描述,不是什么大妖,所以带她前去倒也无妨。 主要还是现在的她让他着实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清月观。 出乎意料的,平日里巴不得下山一趟的黎姝,这次却有些觉得无趣地摇了摇头. “不了,走路太麻烦,不大想下山。”说不定过两天夙桃便来接她了,不跟着苏言止反而好脱身。 毕竟苏言止这个死板的家伙,也不知道答应了东海那边什么,非得留她在身边教导,也是无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离开之后,美食,美男,什么没有? 恣意的很。 想到那日子,黎姝眼里的笑容便真切了不少。 只是目光落在面前人脸上,却是有些专注了些。 多看几眼,说不定以后就看不到了,虽然都从初夏看到了秋末,多少也有些习惯了,但难得一张这么好看的脸,不多看看岂不是亏了。 黎姝想的豁达,但站在她面前的道士却是沉思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能留她一人在观中。 还是带在身边的好,随时有他照看着。 于是,他继续说道:“无妨,你变作狸猫,我抱你下山。” 可即便这样,也没引起小姑娘的任何动容,苏言止眸色又深了些,目光紧紧地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在揣测一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法看透她的想法。 “你若是想食荤的话,下山之后,我不会规束你。” 这样的诱惑,若是对于一个时辰前的黎姝来说,定是欢欢喜喜毫不犹豫点头的,但现在,黎姝心里却只有,早早离开,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所以,她还是摇了摇头,有些可惜道:“不了,我有点困,想回去睡觉了。” 说着,她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往竹林深处的方向走去。 然...没走几步,手腕便被一股力道紧紧抓住。 第116章 她没听错吧 “干嘛?”目光从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往前看,黎姝不解地看着他平和的眉眼,有些迷糊他此刻有些过度的行为。 都说了不去不去,干嘛呢这是,以往他不是巴不得自己不下山的吗? 苏言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向来相信自己内心的直觉,所以沉吟片刻,还是开了口:“那妖怪有些特殊,你能来...帮帮我吗?” “哈?”黎姝那一刹那几乎就要以为自己精神错乱了,她挑了挑眉,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人从她脸上挪开的视线。 苏言止让她帮忙? 苏言止竟然让她帮忙? 她没听错吧? 这真的是天下第一大奇闻...没有之一了! 不过他这么说倒是引起她一些好奇心了。 到底有多特殊,以至于苏言止要半道折回来把她带上?是经过反复斟酌才下的决定吗?那还真是...让她有些莫名骄傲呢。 既然这样,她倒不好推脱了,毕竟她现在在清月观,吃住都用着人家的,这么一点芝麻大的小忙,既然都如此请求了,不答应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至于夙桃那,除个妖而已,应该费不了多少时间,快去快回即可,至于如何脱身,届时再想办法。 见黎姝久久未回话,苏言止将她的手臂松开,目光湛湛地看着她,“你若不想走路,我抱你,你若想睡觉,我可以用灵力为你设下挡风结界,你若饿了,等下了山,我先带你去吃饭,晚间课业你也不必再做,就陪我去这一趟,可好?” 他的声音清和平缓,仿佛亘古的长流波涛不惊地流着,带来岁月沉淀后极致温沉的气息。 但细听,又觉得像陈年的佳酿,鼻息间都仿佛能闻到那自封坛中透出来的些许醉意,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多听一些,那低柔缓和的语气。 再加上他那狭长的眼眸里,如琉璃曜石般的瞳孔此刻仿佛被雪水浸染开来,阳光折射而下,闪烁着冬末第一抹阳光的晶莹。 他似乎...有些紧张? 这还真是稀奇。 鬼使神差地向前一小步,黎姝看的专注,她知道他的眼睛很好看,正如他的脸一样,哪怕一直在身边,但只要有丝毫改变,都能让她痴迷地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情绪来。 比如说现在,她想要让他笑一笑,仿佛这样,冬末便能再往前走上一步,迎来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春日。 但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却又会觉得自己是茫茫水色中的沧海一粟,看似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实则镜花水月,咫尺天涯。 不过她虽说感触,却并不伤感,只是理性地明白这些而已。 毕竟...该知晓的东西,还是要清楚一些的。 正如有些时候,你随心所欲,恣意妄为,但这并不不代表你就是在懵懵懂懂,糊里糊涂,有的时候正是因为洞悉一切,所以在做某些抉择的时候,才不会产生迷途的心态。 因为你想要的,从一开始便知道是什么,不是吗? 杏眼一眯,弯如月牙,语气调笑着:“这样吧,你笑一笑,我就跟你去怎...” “也罢。” 嗯? “不是,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 苏言止低头看着她,目光明显看穿她的内心,唇角勾起极浅,几乎要淡到没有的弧度道:“既然你不愿去,那便在观中抄写道德经,菩提心经,莲...” “等等等等...”一听抄书,黎姝下意识踮起脚尖抬手去捂他的嘴巴,内心猛汗垂落。 “我去,我去,我非常想到,苏言止,道长~你可一定...务必要带我去啊...”习惯性地撒娇,尾调拉长,拖出软软的娇音,像是拉了丝的牛轧糖,仿佛可以甜到人心坎里去。 苏言止心脏猛的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下,唇间手心温热的体温更是令他颤栗,瞳孔微缩,往后倒退小步,避开那令他身体反常的相触。 脸色一板,掩盖他眸中闪烁的情绪。 “别撒娇。” 说着,抬手指尖在她额心处一弹,白雾炸开,堆叠的衣裳间,便有一只狸花猫在吹鼻子瞪眼地冲他挠爪子。 大骂。“苏言止,你有毛病是不是?变猫就变猫,你把我衣服脱了作甚,那等我变回人形的时候,又得光溜溜了,关键是现在是秋天,很冷的,我会染上风寒的,到时候你管我啊!” “抱歉,一时忘记,便...我这便施过术法。”说着苏言止指尖白光缭绕结印,很快,狸花猫身下的衣裳便不见了,只剩下满意了的黎姝后腿一蹬,跳上弯腰屈腿敞开怀抱小心接住她的苏言止怀中。 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先是嗅了嗅,又蹭了蹭,这才眯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下。 看着她的动作,苏言止不免有些好笑道:“你这倒是越来越像猫的习性了。” 未料这一语正正好踩在黎姝的痛脚上,气的她瞬间蹬脚炸毛,冲他嘶吼。 “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嗯。”苏言止看了她一眼,神色莫名,却是不想与她计较,抚了抚她身上的毛发,转身踩上浮霄剑的剑身,御剑离去。 “你嗯什么嗯,我骂你呢你还嗯,你是不是傻....妈呀,你上天的时候能不能只会我一声,不知道我恐高吗?”小腿软塌,脑袋往他肘窝处一埋,仿佛自己是一只已经钻进了泥土里的小土拨鼠,安全的很。 苏言止低头又看了她一眼,一个淡黄色的结界便笼罩在她周围,阻挡了迎面而来的风,罩内也有温暖的热源索饶在她周围,让她不必畏惧寒冷,安心入睡。 但某个很是生气的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即便埋着脑袋,也依旧要叫唤着,“我问你话你,你这是瞧不起我还是怎的?” “嗯。”淡淡的一声回应,像是下意识的,却被怀中人儿误解。 炸毛越发厉害了。 “你嗯什么嗯,你竟然不要脸的承认了,苏言止,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 “不是。”见自己话语被误会,苏言止皱了皱眉,认真地解释着。 “不是什么不是?你解释啊,我听着。” “不是瞧不起你,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原本打算说的话语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你说的对,所以我认同了。” “这,这样啊...”他这话真的让人没法再凶下去,不过她说什么了他就认同了?他认同她哪句话了? 嗯.... 算了,看在他态度良好的份上,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好吧,是没想起来。 脑海中,万语镜难得一次地吐槽道:[你这不愧是鱼的记忆。] [嗯?]她本来就是鱼啊。 不对,这家伙是在嘲讽她。 [都是有媳妇的镜子了,说话就不能好好说,你这样有必要吗?] [有必...] [非得让我把你媳妇弄到天涯海角去,让你体会一把相思疾苦才能做个乖乖崽?] [...主人,我这是在说我自己呢,你千万别误会,你这么冰雪聪明,玲珑剔透,秀外慧中,蕙质兰心,别具慧眼,百伶百俐,又怎么会记忆不好呢?就算是,那也是我这个没用的器灵连累你的,主人,对不起,我这么没用,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诚恳之心,可谓披肝沥胆。 [呵,你听我像是信了的样子吗?也是难为你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是日日见增,越来越厉害了啊?] [哪里哪里,我这都是肺腑之言,真心实意的。] [那你敢发心魔大誓,说骗了我媳妇就跟别的镜子跑了的吗?] [.....] [别不说话了啊,刚才不是说得一溜一溜的吗?] [.....] [怎么,不敢了?] [不敢。]媳妇只有一个。 [小样,还敢跟我斗。] [嗯,主人最厉害。] [拍到马蹄子上了,就不怕我踹你一脚把你踹飞出去了?] [那也是我做错了事情,主人才会这样,主人的决定,永远都是对的。] [呵。] 第117章 我可心疼死了 此行要去的村庄只是一处偏僻村落,离清月观不远,叫什么狗旺村,说是这村盛养狗,然后贩卖出去,听到苏言止解释的时候,黎姝大舒一口气,好在不是什么猫旺村,不然光是想想,那成堆成堆的竖瞳眼睛,便胆寒的紧。 不过奇怪的是,在进入村庄的时候,苏言止却刻意换去了身上的道袍,穿了上次她送给他的其中一件云纹广袖蓝袍,与道袍有相似之处,但却显得更文雅一些,就像是水墨书画里面走出来的矜贵郎君。 特别是他那盘如云墨的发髻上,一根木簪明明看起来朴素得很,配上他额前垂落下来的两缕鬓发,却衬的他容貌越发如玉,清煦中更是透露出几分儒雅的书气。 让人很容易想到他是那种饱学之士,德才兼备的夫子或者先生。 黎姝想到了她未写完的课业。 心情顿时不爽利了。 好看是真的好看,但是为了看上那么一眼就得被时时刻刻管教拘束着,还真是难过。 不过现下她比较好奇苏言止换装扮的缘由。 “很快你就明白了。”像是察觉出怀中猫儿的疑惑,苏言止抬手轻抚了两下她的脑袋,缓声道:“此行不为除妖,而是搭救。” “搭救?”黎姝歪着小脑袋抬头瞅他,更是不明所以。 区区凡人,这得是多么弱爆了的妖才能用上搭救这个词啊。 不过苏言止原来这么好心肠的吗?竟然会救妖? “嗯,这世上的妖并不全是坏的,有一些心性善良天真的妖精初入尘世很容易被凡人所欺骗,人心叵测,妖的身上,有很多东西,都是值得被觊觎,被贪婪的,所以,黎姝,若非险境,平日里低调处事更不易引人窥伺。” “你这逮到机会就训我一顿,其实我现在已经很收敛了。”仿佛有无数蜜蜂在耳边嗡嗡嗡,黎姝烦躁地耸了耸耳朵,用两只前爪捂着脸将自己整个埋在对方的肘窝之中。 从头到脚表达出一种很烦很讨厌你不要再说的讯息。 苏言止无奈地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看着前方河岸边柳树旁的一处用土石堆叠起来的矮窝,上面长满了青草野花,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一处乱坟,兴许正是这样,所以它才没被村庄的人铲平,毕竟凡人对鬼神一说都是比较信仰的,生怕不小心招惹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但那确实是个土包,或者也可以称作为,某类小妖的栖身之地。 目光看向那边,停顿片刻,苏言止继续往前走着,慢慢到那处小土包前。 “所谓收敛,不过是有我在你身边督促罢了,可即便是这样,你却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养猪。”想到那头野猪,苏言止额心就突突的跳。 简直好笑又好气。 几个月前,那野猪也才小小的一只,她倒好,嫌小,让守在清月观外的两个小弟给她圈地养了起来,什么好吃的都给它喂,这才养成肥硕的体型让她起了宰杀的心思。 好在他及时提醒了一句肥肉油腻难吃且易长胖,她这才打消了将那野猪再逮回来的念头。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心疼死了,喂了那么多好吃的呢。”想到那被苏言止传信让净和放了的小猪猪,黎姝就一阵肉疼,虽然胖,但还是会有瘦的地方啊,但现在没了,啥都没了。 不行,等回去让小笨小蛋绕山再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回来,毕竟那头猪也挺笨的,不然当初怎么会撞石头上把自己给活生生撞晕了,让我白白捡个大便宜?! “出来吧。”正想着,抱着自己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听着他似乎是在跟谁说话的样子,黎姝迷惑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正前方一米处的小土包。 不解。 “你在跟谁说...王八,苏言止,有王八,可以炖汤喝!”正问着,突然看见那处小土包里面爬出一只大大的王八,黎姝顿时激动地用爪子扯面前人的衣袖,两眼亮晶晶,吓得那王八缩了缩左前腿,踌躇着,迟迟没有往前再迈一步。 而那芝麻大点的王八眼正惶恐难安地看着抱着她的苏言止,语气有些惊慌却不乏恭敬地唤了一声:“离尘子道长,这....” “不必害怕,她只是在与你开玩笑而已。”单手将那探前去的小猫脑袋压回肘窝处,顺带还略作告戒地轻拍两下,让她缩了缩脑袋,不敢再造次。 但嘴里却还是嘀嘀咕咕着:“王八精啊,可惜了。” 都成精了,自然是不能吃的,否则岂不是过于残忍?好吧,重点是都成精了,那肉身肯定老的不能再老了,不好吃了。 她喜欢吃嫩一点的,当然人参精的话例外。 虽然也不是太爱吃就是了,但可以用来换银子啊,而银子又可以用来换满汉全席啊之类的。 就是这么聪明。 机智。 默默夸了夸自己,骄傲地撇了撇脑袋,正听见苏言止在问那王八精,“便是你向贫道求助?” “是的,离尘子道长,小妖本是这狗旺村的一只无足轻重的精怪,但因为此刻需要您搭救的鲛人曾经救过小妖一命,凡人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这些小精怪更是讲求因果循环,所以此刻她有性命之忧,我实在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王八精的声音比较苍老沙哑,此刻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面的情绪表现的很是痛心疾首,似乎暗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却又颓然自己的心余力绌。 这世间总是这样,有些时候,哪怕你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不甘,但就像是盛着酒水的杯子,有多大的容器装多少的酒水,从一开始便限制了的资质,便是再不情愿,不服气,最后大多数都只能向命运所折服,剩余少数,或许幸运能够破杯重来,但回炉重造的代价却不是谁都付得起的,因为没有一个人会为了一个小的杯子,而去大费周章。 甚至,就连你用性命来争取的一眼回顾,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皱眉,或者一句可惜,但很快,又会有新的杯子替上,你依旧无足轻重。 “鲛人?”听见这两个词的时候,黎姝明显语气中有些异样。 苏言止察觉,低头看她,“是有什么不对吗?” 黎姝没有回话,而是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苏言止领意,蹲身将她放回地面,让她变回人形的状态。 第118章 不能亲来亲去 “这....这位大人,您跟离尘子道长是一起的...的吗?”王八精看到黎姝的瞬间,瞳孔紧缩,吓得瑟瑟发抖,完全诠释了一只小妖对大妖的本能天性畏惧。 黎姝本想跟苏言止说些什么,听见那王八精的话后,立马回头给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瞎啊,不一起的他抱我干什么?果然是王八绿豆眼,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王八精被欺负了也不敢生气,诺诺地点了点头附和着:“大人说...说的是。” “就这胆子,你也太怯弱些了吧。”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黎姝就有些不大高兴。 旁边苏言止往她这边走近一小步,看着她轻唤了一声:“黎姝。” 有警告的意味在里头。 其实黎姝也不是故意欺负这小王八精,只是觉得连跟她说个话都声音颤抖到不行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太过了一点,便想吓吓他,就跟当初小笨一样,吓着吓着兴许胆子就大了呢? 不过苏言止警告她了,那就暂且先掐了这个念头吧。 上次的书都还没抄完呢,可不能在离开之前还给自己挖个坑往里面跳。 想着,脸上便露出亲切且灿烂的笑容来,语气更是温柔的很,就像是春日里的微风拂过漫山遍野的绣绒,那一刹那的美好特别让人心平静和。 “好了,我逗你呢,你这么可爱,我怎么会欺负你呢?”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黎姝敢称第二,万语镜绝对敢称第一,所谓一脉相承,在这个地方形象生动地体现出来了。 小王八精继续点着头,但明显要放松许多。 他继续看着苏言止做跪伏姿势,语气极其诚恳道:“道长,求你救救姜珠大人吧,她天性善良,也只是受到奸人蒙骗而已,如今村内有一妖道驻守,小妖不敢近前,可听沿途的百姓说,再过两日,那妖道便要将姜珠大人祭天了。” 他说的声嘶力竭,难掩内心焦灼。 黎姝看着他,脸上笑意敛了敛,撇了撇嘴角,极其不信道:“祭天?鲛人身上可全是宝,莫说那妖道舍不得,就是那些贪婪的百姓,估摸着也会寻个时机把人昧下来,当然,如果有那个地位身份。” “所以?”苏言止在一旁看着她,明澈的双眼波光闪烁,似是想要引导她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侧头看了他一眼,黎姝倒也没察觉异常之处,顺其自然地便说道:“所以,我们得赶快啊,说不定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呢?” “不可能!”这话是王八精吼的,他表现的很是激动,“姜珠大人给我的珍珠并未破碎,这说明大人还安好,绝对不会死了的!” 珍珠? 黎姝听到了关键之处,目光闪亮地落在那小王八精身上,整张脸就差写上快拿出来看看这几个字了。 迫于压力,王八精小心翼翼地从身后龟壳中掏出一粒红色的珍珠,有鱼眼那么大,色泽通透艳亮,是极其难得的质地,只是,他是从乌龟壳里拿出来的。 嗯.... 算了,不要了。 “你跟那叫姜珠的鲛人倒是关系挺好,这么贵重的信物她都送给你了?”出来乍到,凡事莫要轻信,这是黎姝向来的准则,所以这看似不经意的试探是绝对要的。 好在那小王八精其实也不精,听见黎姝这么说,反而操着一口老态龙钟的声音,语气却有些羞怯地回道:“小妖确实与姜珠大人相识,但也着实没见过几次面,这珍珠,是在那妖道没来之前,小妖冒险去救被村民困在祠堂里的大人时,大人见我忧心她安危,这才给我的。” “这么随意?”一声惊诧,黎姝滴溜滴溜的眼珠子又开始打起了鬼主意。 这她们要是把那鲛人救了,拿点珍珠当救命之恩什么的,应该不过分吧? 当然,白的粉的不要,就要这小王八精手中这种红红的,在外面可是稀有的很。 再加上,因为某些原因,她向来不跟鲛人一族打交道,能坑一把是一把。 “随...随意?”似是不明白面前这位大妖大人的心思,小王八精眼神有些迷糊地歪了歪头看她。 黎姝却不愿再与他废话,将弯了一半的腰直起来,小手拉拉旁边人的衣袖,满目期待瞅着他,“苏言止,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人啊?” 表情十分迫不及待,仿佛已经见到了满兜的红珍珠,也想象好了做成珠花发钗什么的来戴,或者磨成粉,用来敷敷她美丽动人的小脸。 “莫急。”抬手拍了拍旁边人的小脑袋,苏言止将目光眺望远处的村庄,此刻已是正午,秋高气爽,可他们站在此处许久,却没有一个村民出现在视线之中。 眸色一晦,苏言止将目光看向黎姝拉着他衣袖的右手手腕,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幻尘珠可在?” 也不知道为何,他只是那么一问,黎姝却已经领悟到了他到底想干什么,眼神一亮,露出一个学到了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让幻尘珠织出幻境困住村庄中的人,而我们,再悄悄潜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偷出来?” “偷?”苏言止着重这个词,眉头微皱。 黎姝立马换词道:“是救,救,怎么能是偷呢,我们可是在做好事。” 她说着,自我反省地用小手敲了敲脑袋,然后继续对着苏言止嘻嘻嘻的笑。 明媚而灿烂,耀眼生辉。 苏言止凝视着她那双眼睛,片刻后,不动声色将自己的视线挪开,唇角却微微上扬一个清浅的弧度,心情有些不错地“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黎姝立马在识海中将天天睡的跟头猪一样的幻尘珠叫醒,原本幻尘珠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懵懂不知所以然,接着下一刻,便被不耐烦的万语镜给踢了出来。 滚你的吧,打扰我跟溯溯恩恩爱爱。 感受到万语镜情绪的黎姝默默地看着眼前半空中被踢的有些晕头转向的珠子,有些心疼地将它捧在手心里呵护,顺带用食指小心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看着它开心地眯起了双眼。 “幻幻乖,下次主人帮你欺负回去,不要难过。”温柔的嗓音仿佛轻纱拂过水面,只留下浅浅的,却动人心弦的波澜。 脑海中出现万语镜疑惑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又给它取过一个名字了?上次不是还...] [你闭嘴,我忘了上次的名字叫什么不行吗?] [.....]你竟然可以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主人是叫我幻幻吗?”幻尘珠软糯的奶音萌化人心,它眨巴着珠子上幻化出来的小眼睛,有些迷惑地问着。 黎姝顿时就激动地亲了它一口,用脸颊蹭着它道:“主人觉得上次那个名字太随意了,所以斟酌再三,给你取过一个,你觉得怎么样?” “幻幻好听,喜欢,谢谢主人。”被亲的有些晕乎乎的幻尘珠整个珠身都变得通红起来,小手捂着脸蛋,娇羞动人的跟个小姑娘似的,但那稚嫩的童音却是有些偏男孩子的。 旁边,苏言止突然伸过手来将她手中的幻尘珠拿了过去,捏起衣袖擦了擦它珠身上不存在的口水,颇为严肃地对着黎姝道:“往后,不能随意这样亲来亲去,影响不好。” 嗯? 影响不好? 第119章 就,非常突然 “幻幻又不是人,它只是一颗珠子。”黎姝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这个。 苏言止脸色却越发严谨,“珠子也不行,脏。” 幻尘珠一激灵,整个珠心都受到了浓浓的伤害,眼里一片水汪汪,向黎姝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说它脏,呜呜... 黎姝见到,立马将它从苏言止手中捧了回来,好生摸头安抚,顺便用埋怨的眼神瞪着旁边人:“你看你,把幻幻都弄哭了,脏什么脏,幻幻才不脏。” “嗯,主人说得对,幻幻每天都有洗香香的。”幻尘珠附和地点头,一本正经。 看着这一人一珠的互动,苏言止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又说了一句:“那往后莫要再随意亲了,轻佻。” 黎姝:“.....”你这理由是越来越多了是吧? “那个,道长,大人,咱们能先谈谈救人的事吗?”见自己被忽略,王八精有些焦急地叫着。 “跟谁咱呢?咱俩不熟。”黎姝被苏言止那一双黑眸盯的心中有气,正巧王八精凑上来,便殃及池鱼了。 王八精瑟瑟发抖地缩了缩自己的小脑袋,心底着实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夸他可爱的大妖大人,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太猝不及防了。 “好了,正事要紧。”苏言止开口,将黎姝的注意力拉回在自己身上,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幻尘珠上,瞳孔的颜色变得深切起来,“你不是想要红珍珠吗?要是那鲛人真的死了,可就拿不到了。” “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你又猜到了?”眉头一皱,黎姝眸光稍纵即逝,心底有些思量,短暂沉默之后,便也顺坡而下,跟幻尘珠商量好,便将它往空中一抛。 白光乍现,迷人双眼,黎姝再睁眼时,脑海中便响起幻尘珠奶嫩的声音。 [主人,往北走,分岔路绕右,那座最大的房子,您要找的鲛人就在那里面,牌位下面有个密室,不过有个道士在,主人你先过去,幻幻想办法将他引走。]乖巧认真的态度极其让人舒心。 瞧瞧,这才是好灵宝,再看看万语镜,算了,不忍直视。 “跟我走吧。”有了自家灵宝的带路,黎姝底气十足,率先走在了最前面,苏言止倒也随她,不过跟上去之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土包外的王八精。 王八精也有些眼力见,立马摇头摆手道:“道长,你们去吧,小妖修为低下,又走的慢,去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拖累你们。” 前头黎姝听见他的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疑惑,她也是个藏不住事的,便直接问了出来。 “奇怪,你爬的慢的话,当时又是怎么去救那鲛人的呢?还有给苏言止传信?” 王八精有些哭笑地低着头,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因为想要去救姜珠大人,所以我吞吃了朱果,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化成人形,且增强妖力,代价是,等效力消散后,我会失去至少一半的修为,但这并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至于给离尘子道长传信,是我托了相识的青鸟精,为此,在事成之后,我会将体内剩余的一半灵力自愿送给它,但这并没有什么,当初若不是姜珠大人将我从蛇精口中救下,我恐怕早就死了,” 这话说的很是伤感,甚至还有些怀念的情绪在里头,黎姝便不想听了,虽然她不能理解王八精的做法,但人家心甘情愿,甘之若饴,她也不会去嘲笑什么。 “好吧,那你就在这里等着....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可是很厉害的。”说着,黎姝侧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苏言止,两厢对望之下,苏言止审时度势,点了点头。 她这才露出一个满意憨足的笑来。 王八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苏言止身上,见他视线依旧稳重平静,心底莫名便不再那么担忧。 是离尘子道长的话,一定可以将姜珠大人好好救回来的,只是,等姜珠大人被道长他们救出来之后,不知道要用何回报他们的恩情。 他现在,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似是低落,但很快,王八精便抬头看着那一红一蓝前后相随离去的背影,眼里闪烁着晶莹却含笑的光芒。 嘛,若是到时候那位大妖大人不嫌弃的话,它体内这颗灵力不多的内丹,赠予她不知道能不能被收下。 活了那么久,其实也已经够了。 只是等姜珠大人被救出来之后,还是要跟她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原来这世上的凡人不一定都是好人。 对不起,将人世间的美好夸大其词引你入尘。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贪心不足地想跟你多说说话,想让你的目光多在我身上停留久一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我骗了你,给了你俗世繁华,人心美好的憧憬,却忘了告诉你世事难料人善变,不可全抛一片心。 [前面,再前面一点就到了,主人,幻幻已经将那道士引出去了,不过那道士有点厉害,可能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所以...] “我们尽快。”黎姝边答应着,边拉着身后人的衣袖扯着他往那小祠堂跑。 苏言止低眸皱眉落到那被拉扯的衣袖上,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便又咽了回去,安静地任由她拉着自己跑。 “左边第三块牌位,第三块,找到了。”一掌拍下去,没反应。 嗯? 迷糊的小脸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便绕过来一只大手,抓着她拍着的那块牌位,左右一扭,正前方最里层牌位后的木墙便左右挪来,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来。 黎姝:“.....”有些尴尬什么办?好丢人啊。 脑海中幻尘珠弱弱地说着:[主人,其实幻幻刚才想提醒你来着。] [嗯,不是你的错,怪我手快。] 啧,我刚才为什么就那么笃定是用拍的呢? 傻不傻,傻不傻! 拍拍自己的小手背,自我反省片刻,便将目光落在一旁等候着她发完疯的苏言止身上。 讪讪一笑,弹了弹小手,“那个,你先请?” “一起走。”苏言止看了一眼眼通道,回头对她说。 黎姝无所谓地笑着:“你先走也没关系的。” “不行。”一副很是认真的语气。 黎姝不解看他,对上那双沉寂如深井的黑眸,此刻正流露出十分严肃的情绪。 “我若走前,便护不住你身后,我若走后,你前面有危险,我便慢一分,所以,一起走。”简明扼要的解释,黎姝却懵了好一会儿。 就,非常突然,觉得面前这个道士,又好看了那么一点点。 第120章 不必了,伤自尊 地道有些阴冷,越往里走越是潮湿,经过一道生锈的铁门时,苏言止看了一眼身边的黎姝,借着她手中跳跃似的赤红色火焰,用浮霄剑将之劈落。 “吱呀---”一声,铁门发出刺耳又尖锐难听的声音,黎姝皱了皱眉,忍住了毁掉这东西的冲动,随着苏言止往那朝下的木梯走去,脚步落在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旁边有腕大的铁链绕在石梯边缘,黎姝目光好奇地落过去,不防这暗牢一样的地方竟然头顶还漏水。 恰恰好落在她要落脚的地方,她也没注意,脚底一打滑,整个人便往前面扑去。 “小心!”身旁一声低呼,腰间及时搂来一只臂膀,有些过于用力地将她往后一带,背脊撞到了坚硬的胸膛,有些隐隐作痛。 而箍住她腰间的那只大手,却似毫无察觉般,甚至更紧实了些,确定她不会有任何危险,这才停住。 黎姝表情难受的纠成一团,她不明白身后之人为何性子沉稳冷静,不骄不躁,但这每回的行动为何总是有些过度的样子,而且还是越来越严重的走向,就觉得,有些....偏向极端的视感。 但她未及深想,身后之人便像是觉得危险肃清一般,慢慢松开了箍住她腰间的大手,将她懒懒倚靠在他胸前的脑袋扶起来,轻咳一声,唤回她飘忽的神智。 黎姝眸光动了一下,正要抬头看他,耳边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铁链在水中晃动的声音,下意识回头,想要往声音来源处走去,垂在身侧的手腕却被抓住。 黎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不动,自然地放开抓着她的那只手,视线触及刹那,冲她示意性地垂了垂眸。 好吧,不能走前,不能走后,要一起。 真固执,又死板。 她是那么弱不禁风的妖吗? 但仔细一想想,跟...比如说外面那只王八精比,她厉害的很,但跟苏言止比的话...算了,不必了,伤自尊。 不过好在苏言止跟那个人不一样,不然想想,以他克制在骨子里的性子,而她又干不过他,啧,莫名有点细思极恐。 但应该是自己想多了,苏言止是谁啊,脑海中回想起过往他训斥自己用戒尺打自己,对自己的魅术视而不见的场景。 果然,什么忧患意识也没有了。 这暗牢也是够粗糙的,典型就是个人为挖出来的山洞,里面乌漆嘛黑的,鼻息间还有一股血腥的臭味。 越是接近,越是刺鼻。 黎姝下意识想要抬手捂住鼻子,旁边递过来一条方帕,瞅他一眼,见他神色未有任何异常,似乎再寻常不过,便用小手捏了过来,捂在鼻前。 她的嗅觉向来敏感,旁人闻到一分的味道,她能闻到五分,而苏言止给的帕子上有一股十分清爽好闻的味道,不拿白不拿。 亏待自己的事情她向来是不做的。 “太黑了。”手中火焰不足以照亮整个暗牢,黎姝就看见前面有个巨大的铁笼,还未看清里面的人儿,便不耐烦地将手中的火焰丢出去。 赤红的火焰像是有所感应般,在被丢出去的瞬间分成好几团大小一致的火焰燃起黎姝她们四周,立马将整个暗牢照的连角落都一清二楚。 许是光线有些暖烘的原因,那原本昏睡在水池中,双手被镶在身后岩壁上的粗大铁链束缚住的披发女子慢慢抬起了头来。 “鬼啊!”黎姝乍一眼瞧见,吓得直往苏言止身上跳,双手搂着他的脖颈,腿弯夹在他腰际,害得他踉跄小步,下意识用双手托住她的腰部和大腿,不让她从身上掉下来摔倒。 但将身形稳定之后,苏言止感受到胸前两处柔软紧贴着他的...还有脖颈间那温热到有些滚烫的呼吸,心跳骤快,素来安定的眼神顿时不自在地闪烁起来。 正待说些什么,便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人的细微轻颤,忽然想起,她好像...有些怕鬼怪。 目光落到那被铁链锁在水中的女子身上,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因为低头的动作倒垂在眼前,一直长落到面前的水池之中,看不到面颊,除了被铁链穿透手筋露出来的两端苍白带着血色的手臂,最显眼的便是她身上那件没有任何花纹,白到发亮的曳地裙,一半隐于脏污的水下,却没有染上半分脏痕。 苏言止端详片刻,看出了那件衣裳的不对之处,这竟是一件防御性极高的法衣,难怪那鲛人看起来只有手腕受了些伤,其它地方却是完好无损。 法衣护主,若是有恶意之人触碰,上面的阵法符文便会被触动,自动抵御不轨之人。 但这些并不在他需要思虑的范围,他只是拍了拍怀中的人后背,喉结滚动几下,吐出刻意压得很是温和的嗓音安抚道:“不是鬼,是鲛人,很好看的,你确定不看看?” 好....看? 一听这个词,黎姝顿时来了劲,也不发抖了,眼神迫不及待地转过去瞧,正好苏言止指尖弹出一道流风将那水中女子的长发吹拂开,露出了那张白皙到有些过分,却依旧娇柔动人,国色天香的巴掌小脸来。 而距离铁笼最近的一团赤红火焰像是明白主人此刻的心境想法,见机行事地飞了过去,落在那鲛人肩头上方的位置,将她整张脸照的更加明亮清晰,甚至连有些干燥的嘴唇都映的一清二楚。 “真好看。”黎姝羡慕地惊赞一声,脑海中乍现出一幅画面。 一只折了翼的蝴蝶被关在华美精贵的囚笼之中,无数带刺开花的藤蔓束缚住她所有的行动和能力,让她挣扎,痛苦,流血,却又力不能支地屈服在这折磨之中,慢慢闭上了双眼,停止了对飞翔的向往。 变得死气沉沉,无趣而乏味。 心中没了惧意,黎姝动作麻溜地从面前人身上下来,没有任何留恋,转过头去,凑近那铁笼后水潭里的女子,看着她迷惘却警惕的双眼,轻声道:“你别怕,是一只小王八精拜托我们来救你的,你是叫姜珠对吧?” 鲛人听闻自己的名字,神色愣了稍许,然后,缚住她双手的锁链便是一颤,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很快,又闭上了嘴巴,目光几许哀戚,慢慢地朝着黎姝点了点头。 黎姝立马察觉不对之处,挑了挑眉道:“你说不了话?” 第121章 打上自己的标记 鲛人仿佛宝石玛瑙般纯粹蓝意的眼睛落在她面前人眼中,像是有些惊诧她为什么会这么快发现她的异常之处,但不过一会儿,她便垂下了眼帘,浑身散发出难过的气息. 也变相地默认了黎姝所说的话。 “其实这也不奇怪,鲛人善用声音做武器,且威力非常,那妖道自是要把你嗓子毁了,但这事也并非绝对,且先把你救出来再说吧。”不欲再耽搁时间,黎姝回头看了一眼苏言止,这种劈铁笼子的粗活,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娃娃,怎么可以干呢? 好在苏言止也并不在意这些,见黎姝走到他身后躲起来,便直接祭出浮霄剑,剑光从眼前快速掠过,还未看清出招样式,那铁牢便四分五裂,还有那鲛人,手中铁链已端,直接跌落在了身下的污水之中。 她已经被困在这里多日,整日被墙壁间贴着的符文磨消妖力,此刻身体早已软疲无力,而支撑她站立的铁链已被砍断,双腿一软,便直接扑在了水中。 黎姝:嗯?正常人不是应该砍断锁链的同时把人救出来吗? 疑惑的眼神看向身前侧方的男子,却见他皱着眉眼,眸底似乎有几分嫌弃在里面。 顺着她的视线,她落到了浑浊且散发恶臭的污水之上,顿时明悟。 差点忘了,这家伙有洁癖。 不过真的不救吗?都冒泡泡了人还没上来,但鲛人也是鱼,应该不会出现被水淹死这种奇葩事吧? 泡泡越来越小,水面涟漪开始渐渐变回平静,黎姝终于忍不住了。 她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想着,她快步上前,撸起袖子,“我....”来。 “你不能来。”身前挡了个人,黎姝焦急地跟他解释,“会死的!” “再等等。”苏言止面色依旧平静地朝她说出这句话,丝毫没有担忧的成分在里头。 波澜不惊,一如这涟漪全部散去的水面。 看着他沉寂如井的眼神,黑黑的,仿佛透不过光来,如深渊般不可量测,黎姝心里咯噔一下,声音莫名虚了些下去,但也没有放弃,“可是...” 刚起了个头,那边水声哗啦,一条蓝色的鱼尾便扑出了水面,黎姝失神地看去,看到原本沉在水底的鲛人此刻恢复了原形,正朝他们这边游过来,一直到地上,恢复了笔直的双腿,一身白衣衬着她越发清丽脱俗,清柔中带着几分娇媚。 不过... 黎姝皱着眉,看着女子平坦的胸前,再瞅了瞅自己,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眉眼一纠结,刹那反应过来,震惊地上前去触‘她’平坦如大饼的胸膛。 “胸呢?胸呢?”她感觉自己可能是神经错乱了,不然刚才鼓鼓的怎么现在突然就没了呢? 身后,苏言止看着那鲛人因为面前红衣小姑娘的触碰而变得有些羞涩红晕的脸颊,目光往下一落,定在‘她’喉间不该凸起的物件之上。 百妖录记载有言,鲛人未成年之前并无性别之分,全靠自我思想左右,所以,‘她’突然变成男子,是有何意图? 视线顺着他闪烁却不失柔和的目光看到站在他面前还在无厘头摸着人家胸部的少女身上,眸色一沉,唤道:“黎姝,过来。” “你等等,不是,你这胸到底是怎么说没就没的?你是不是有什么秘法,那能说大就大吗?”扭头回绝身后之人的呼唤,黎姝眼睛亮晶晶地抬头看着那双浸着水色的蓝眸,突然发现,这鲛人的脸怎么变得阳刚了些? 还有,好看了许多.... “黎姝!”身后一声愠怒的呼唤,随着脚步声让黎姝将将要放到人家脸上的小手只好讪讪地收回来。 但缩了一半,却被面前鲛人有着蓝色指甲的白皙手掌抓住,轻轻地,带着几分试探小心地放回在了他的脸上。 细腻而温凉的触感,比她用过的最柔软的绸纱都还要舒服,虽然理智让她放手,不能这样,苏言止会训她的,但是动作却没有任何撤退可言,甚至还配合地磨搓了两下,有一种捏一捏软肉的冲动。 可惜的是,她还未实施,手腕便被一只大手拽开,力道之重,几乎要将她骨头都给捏碎的样子。 黎姝眼角立马被逼出了泪花,嘴里直囔囔着:“疼疼疼...” “轻浮!”一声意料之中的冷声训斥,抓着她的手力道松了几分,却是用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灰色方帕使劲地擦她手心。 “我...” “孟浪!”又是一声谴责,黎姝闭上了小嘴,目光可怜兮兮地望着身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用一双担忧的眼神看着她的鲛人。 果然跟那小王八精说的一样,还真是纯真的不行,让人有一种想要压在身下好好欺负的冲动。 “哎呦,疼疼疼...”想了没一半,手腕传来几乎快要骨裂的痛感,刺激的她什么黏糊的心思都没了,只顾着挣扎想把自己可怜见的手腕从某个人的魔爪之中解放出来。 “苏言止,你怎么了?”本想大骂,但被面前人鹰隼般犀利深刻的眼神一看,心中一悸,不敢与之对上,语气变得讨好起来。 别再擦她的手了,都快破皮了,他这是怎么了,以前也不这样啊! 但面前之人却没有回她话,而是低着眼眸,继续仔细地擦干净她手上任何觉得不干净的地方,黎姝忍着痛,看着他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的脸色,嘴唇蠕动两下,无奈只能向旁观这一切的鲛人投出求救的眼神。 鲛人本就心疼她被这样粗鲁的对待,但不清楚俩人的关系,便不好插手,如今得了黎姝的允许,撑着虚弱的身体,也要上前阻挡那位气势压人的道长继续虐待人家小姑娘。 同为水族,还是鱼类,鲛人从第一眼看见黎姝,便起了几分亲近之意,后来在水里又听见她不顾旁边之人反对要下水来救自己,心中更是温暖,也正是这一念动,这才变化了性别。 因为在鲛人眼里,亲近便是可以喜欢,可以喜欢便是能够成为伴侣,能够成为伴侣那身体上就要有足够的契合。 所以不管黎姝是男是女,他都可以为她改变,在成年之前,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未等他近前,一柄散发着极致寒意的长剑便拦在了他的面前,剑光划过锋利的弧度,让人不敢轻瞧。 黎姝见他被浮霄剑拦下,目光重新回到面前给她擦手的人身上,心中郁气,好不容易鼓起点勇气想要说些什么,“苏言止,你别太过...” “好了。”话语被打断,黎姝呆呆愣愣地看着面前人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般松开了桎梏她的手腕,目光幽切地看进她的眼底。 “鲛人有给喜欢的东西打上标记的习惯,你若沾染上他的气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他纠缠找到。”许是察觉到了自己表现的有些太过,思量片刻,沉声做出这一番解释。 黎姝诧异地侧头看被浮霄剑拦住的鲛人,见他目光闪躲,明显心虚的模样,连装都不会,便知道苏言止说的是真的了。 第122章 你竟如此肤浅 黎姝神之迷惑。 她们也才第一次见,怎么就给她打上什么标记了?现在鲛人都这么随意的吗?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直白,鲛人脸上的红晕立马退了下去,表情急忙地抬手比划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见面前人目光越发不解,便有些泄气下来,自我颓废地低着脑袋,有些悲伤的既视感。 “那个。”黎姝向来见不得长得好看的人难过,便出言安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只是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写字,写字会吗?”说不了话也只能如此了。 好在鲛人是个勤奋好学的,不似她,非得赶鸭子上...咳咳,扯远了,总之,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对着黎姝示意。 黎姝立马懂了地摊开手心将右手递了过去。 可惜,中途被一只大手扯了回来。 “笔墨纸砚,我有带。”苏言止沉沉的声音依旧看不出情绪,只是让人感到压力又多了些。 黎姝不敢触霉头,怼上一句你怎么什么都有的话,砸吧砸吧小嘴,流连的目光绕着鲛人那如白玉膏脂般细腻好看的手指转了一圈,便默默地将伸出去的小手拢回身侧,规规矩矩地站回苏言止的身后。 有些遗憾,那双好看的手一定很好摸,特别是在她手里写字时,一笔一划,细痒的感觉顺着筋脉直窜心头,别提多美好了。 奈何苏言止自己是个榆木疙瘩便算了,自从他把她当女儿看之后,便要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想要让自己成为他的翻刻版,实在是让人心累。 清心寡欲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 想当年她的第一大羡慕,便是人间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每天都能跟不同的倾国佳人在一起,然后幻想自己也有那么多好看的男子围在身边,今天宠幸这个,明天抱抱那个,格老子的,上头了。 “脸怎么如此红?”给了笔墨纸砚之后鲛人便蹲在地上认真写啊写,苏言止收回视线,便看到小鲤鱼精一副呆呆愣愣,脸红的要滴血的样子,立马皱起了眉头,覆手去探她额头温度。 果真有些异常发热。 便要抬起她的手腕把脉。 黎姝反应过来,下意识甩开他的手,见他脸色一冷,赶紧说道:“那个,我没事,就是这里比较热,所以才这样,等出去就好了。” 苏言止看着她,眼里的透露的讯息明显是不相信,但他却并未反驳拆穿,而是点了点头,顺势而为,“既然这样,那便早些出去吧。” 话毕,便抓着她的手,目光瞧了一眼地上还在写写写的鲛人,风起,下一刻三人便到了村外。 瞬移术极其耗费灵力和心神,黎姝愣了愣回过神来后,有些羡慕嫉妒恨地瞧了一眼旁边一脸无虞的苏言止,心里暗付一句,果然大腿就是大腿,虽然被暗算的时候弱爆了,但真正实力还是那么令人有安全感。 但令人怅然的是,大腿再好,那跟老夫子一样的性子驱使她实在处不来的,等此间事了,该走还是得走,不能让一时的美貌惑住了全部的心神,还是不能揩油吃豆腐的美貌,看了除了赏心悦目,还能有什么意思? 再者,就算赏心悦目,看久了眼神也会疲劳,也会喜新厌旧,所以还是跟着夙桃出去浪的好,美哉悠哉,自在快乐,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想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特别是想干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在一旁时时刻刻督促监看,跟牢头看犯人似的,一点自在也无。 她黎姝,要活就活得无拘无束,一笔画就的行云流水不存在停顿的! 正想着,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纸张,定眼一看,眉梢轻挑,有些玩味地看着纸张后面一脸纯真目光,见她望过去,便天真笑起来的鲛人。 “你喜欢我?”像是确认般,她将纸上写着的四个字又念了一遍。 鲛人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将手中捏着的几张纸张抽去一张,露出下面写好的字迹。 【你是个好人。】 看的黎姝顿时一笑,看着他的脸调侃地反问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你就知道?” 鲛人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眨巴着眼睛愣了愣,表情变得纠结起来,但不过一会儿,他便重新蹲在不远处的笔墨纸砚旁又写了一张纸递过来。 【你很好看。】 黎姝笑的更乐了,她觑着眼前人,表现的话很是开心。 “没想到你竟如此肤浅,好看便喜欢,不过我很欣赏你这种诚实的品格。”毕竟她确实长得貌美如花,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绝代倾城... 鲛人见她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蓝色仿佛浸着水色的丹凤眼笑起来更是迷人的很,过了稍许,他似乎决定了什么,又蹲回去写了一张纸过来,只不过这次他表现的有些局促紧张,犹豫了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般将纸摊开在她的面前。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取个名字吗?】 “这个...”想起了自己的取名废。 鲛人见黎姝难色,表情立马失落下来,眼里的光芒也跟陨落的星辰般... 黎姝顿时心疼地改变了想法,不就是名字嘛,承蒙苏言止的死盯硬教,她最近的知识量提高很多了。 “当然可...” “不行!” 话未说完,旁边一道严词厉呵的声音便打断了她剩下的话语,黎姝有些不悦地回头看去,却见苏言止目光警告地落在鲛人的身上,浑身散发的威压让鲛人脸色苍白,拿着纸张的手指有些轻微颤动起来。 “你干嘛,不要吓他!”黎姝不觉得苏言止是那种没有理由欺负人的道士,但心里知道,满是美男的脑子却因为离嘴巴最近,抢夺了先机,拦臂保护起了对方。 苏言止看着眼前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女,心底的烦躁越发重了,但他向来懂得克制情绪,哪怕再惊涛骇浪,面多最多点点涟漪。 “鲛人的名字只有两种人可以取,一种,是父母,一种,便是认定的伴侣,你认为你是哪种?” 深厚的眼神望进她的眸底,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黎姝吓得瞳孔一缩,赶忙撤回了小手。 “我....我啥也不是。” 第123章 我有喜欢的人了 “既如此,那你还要给他取名吗?”苏言止盯着她,语气依旧肃冷至极。 黎姝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弱弱地低头说了一句:“不,不了。”这艳福,消受不起。 而她们的对话皆被在旁的鲛人听在耳里,蔚蓝眸底的光芒慢慢沉淀下去,伤心地收起了手上摊开的纸张,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小心地上前两步,无视近到脖颈前的利剑,轻轻地扯了扯黎姝的袖子。 “嗯?”黎姝回头,见他如此,眼含歉意地开口道:“那个,你我才第一次见面,伴侣什么的,实在是太轻率了,你这么好看,肯定能再找到...” 想要说比我好看的女子,但又有点不爽,顿了顿,接道:“肯定能找到跟你心心相印的女子的。”这就没错了。 而且,如此委婉,也不伤人心。 鲛人却是坚决地摇了摇头,张了张嘴,结果发不出任何声音,怔愣片刻,有些颓然意味地低了头,黎姝正欲再宽慰几句,便见他转身继续蹲到地上写写画画什么去了。 “能看看他这喉咙还有治吗?”见他如此,黎姝扭头将视线落到眼神沉静望着鲛人背影的苏言止,幽深的瞳孔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浑身却散发着股令人心生胆怯的气息。 本能地,想要离他更远一点,但这样的感觉太突然了,黎姝琢磨着,面前人却已经收敛了气息,目光重新变回一片沉稳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要看过才知晓,你可怜他?”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明明身为道士的他更应该悲天悯人,结果他却反过来问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妖精是否生了同情之心,苏言止最近真是越来越诡异了,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但可怜却是说不上的,她只是听说鲛人的声音十分好听,堪比钟乐,便有些心痒难耐罢了,但这个说法却是绝对不能告知的,不然面前这个人铁定会用一双极其不赞同的冷眼瞪死她。 所以...“鲛人赖以为生的武器便是歌声,若是没了声音,往后定是会受到别人欺负的,既然我们救了他出来,不如好事做到底?” 带着些许晦涩的目光静静地看了她好几眼,这才平和地回了一句,“你倒是心善。” ? 黎姝再次一脸迷茫。 这话听着咋有点不对劲呢?是她多想了吗?但真的有点怪怪的,什么叫她心善,他的意思是她不说,他就不管了吗? 迷茫渐渐转为怀疑,偷偷瞅着面前人因为衣着原因,变得有些温雅如玉的脸庞,虽然此刻有些冷硬的样子,但也确实是如假包换的苏言止不错啊。 可为什么跟第一次她见到的那个道士哪里有点不一样了呢? 但又要确切地说明是哪里不一样,她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就是一种很玄妙的直觉。 “你...”试探的话刚起了个头,却被面前摊过来的纸张盖住视线,下意识接过一看,眉梢一跳,感觉太阳穴有些突突。 目光瞥着一旁正紧张等待着她回答的鲛人,那双蓝色水汪汪的眼睛实在让人不忍心说重话。 本来对着好看的人说重话就是一种罪过,她偶尔对着苏言止犯也是实在忍无可忍,而面前这鲛人又是如此单纯良善,实在是叫她纠结如斯。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给自己留下一大麻烦。 毕竟,他是个鲛人。 “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知道我自己长的有多好看,但我...我...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他,虽然他是一个道士,但是他很厉害的,可以保护我。”将写着可以慢慢培养感情之类的纸张跟烫手山芋一样递回去,黎姝小跳一步,搂住了瞳孔轻缩的苏言止。 他似乎有些惊愕,没反应过来,黎姝怕他耿直的毛病又犯了,当场拆她台,右手食指便暗中戳了戳那硬挺的后腰。 刹那感觉身边人的浑身一颤,抬头看他,见他眼神微微有些不自然,顿时懂了。 没想到苏言止的敏感点竟然在腰上,这还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贱兮兮的想法,黎姝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又戳了一下。 然后感受到身边人背脊又是一僵,整个人都要绷直了的样子。 像一把拉满环的弓,仿佛下一瞬,便会崩的一下,利剑出鞘,所向无敌,但也同时散发着非常浓厚危险的气息,让人心生怯意,不敢再轻易撩拨,否则后果决不是自己所能承担的起的。 但现在的黎姝还没有这个觉悟。 她反而蠢蠢欲动,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稀奇的东西,非得深入探究一下不可。 一只大手若轻实重地抓在她搂住他的手臂上,像是在警告般,故意紧了紧,疼的黎姝乖乖地收回了放在他后腰上的手指,不敢再轻易造次。 但却有些意犹未尽,好不容易抓到点苏言止的弱点,虽说是无意的,但歪打正着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运气能做到的,既然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就得好好珍惜,当然,现下是不行了,她可是一只识相的鲤鱼,不过往后... 嘿嘿嘿嘿... 内心小人阴恻恻地笑着,却不知她脸上透露出来的表情皆被旁边人尽收眼底,眸色一暗,却也没说什么,转过头,看着那一脸焦急向他求证的鲛人,待心底的涟漪渐渐平静,淡然地点了点头。 “她是喜欢我。” 黎姝听见苏言止这样说,眉头一皱,什么叫她是喜欢我?说的好像他有多不情愿不乐意,她有多倒贴多不要脸一样。 切,谁稀罕啊,就那古板严肃难琢磨的性子,就已经让她望而却步了好不好。 鲛人抓着纸张的手有些微微泛白,抿着唇很是难过的样子,苏言止一片深沉的眼神落到那鲛人失意的眼中,像是觉得这样还不够掐断他心中的念想,又接道:“你不必再琢磨,她很喜欢我,已经到了非我不可,不是我就不行,不是我就不会开心的地步,你若真心为她好,便不要纠缠于她。” 哈? 什么叫非你不可? 还不是你就不行,不是你就不会开心? 这道士是脑壳有毛病?不就是让他帮忙糊弄糊弄人吗?要不要把她说得那么卑微?确定不会起到反效果? 果然,黎姝的担心是有必要的,鲛人听完苏言止说的话之后,立马又写了一张纸摊开来。 【那你喜欢她吗?】 “我...”这话似乎有些让苏言止为难,黎姝抬头看着他严谨认真的表情,有些怀疑他不会是要来真的吧,便摇了摇他的手,试图提醒他这只是在演戏。 但他神色还是那般专注思索,良久,久到黎姝和鲛人都以为他不会回答,要选择沉默以对的时候,他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之下,神情和眸色都有一种很深的感觉。 “我会一直在她身边,助她成为可以俯视这苍穹的存在。” 第124章 是有什么误解 鲛人皱着眉头,微微仰着头,似乎有些不明白苏言止此话的含义,站在他旁边的黎姝却是心下一声轻叹。 这咋还成执念了呢? 她都说了不跃龙门不成仙,这人怎么还把这事记在心里?难怪最近术法方面对她是越发严苛起来,但她真的志不在此,只想做个逍遥快活的小妖精,就算不能与天同寿,但好歹努力努力也能活个上万年,也够了。 不过话虽这么想,她却不会将自己心底所思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苏言止不会听她的,这个人责任心强的很,哪怕当初只是他单方面地答应,她被迫无声。 [主人,那妖道已经发现鲛人不见了,正在往这边追赶,需要幻幻拖住他吗?] 黎姝眸光一闪,在脑海中与幻尘珠对话。 [你打算怎么拖?] [弄几头幻兽?] [莫要伤人性命就好,其他随你来。]她倒不是心善,只是人命不是那么好背的,等天劫到来,那噼里啪啦一顿雷,你不怂都不行。 所以凡事不要过激,也要考虑考虑后果的好。 虽然这因果报应大多是背负在出手的幻尘珠身上,但那是她家的小珠珠,自是要护着的。 [好的主人。]幻尘珠乖巧地应下,便没了声音。 黎姝心中一片软绵。 听听,这么可爱又能干的灵宝已经是世间难寻了。 终于憋不住出声的万语镜语气有些不大对劲地刺道:[我看你是对灵宝界有什么误解。] [那也是因为你给我带来的印象太差,间接导致了现在的我。]黎姝反刺回去,瞬间扳回一局。 万语镜心里一堆骂骂咧咧说不出来,只能尤且不甘示弱地“哼”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黎姝将思绪从脑海深处拉回,重新落到面前的鲛人脸上,见他神情明显沮丧失意,像是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整个人跟被阳光晒焉了的白菜没什么两样。 对美貌向来屈服的她还是没忍住安慰地说了一句,“其实这世上也许可能还会有跟我容貌各有千秋的妖精呢?你不要吊死在我这一颗树上,不值当的。”比她更美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有,那也一定是可爱的男孩子! 可以搂在怀里捏捏抱抱好生调戏的那种。 只是鲛人明显没想到那么深远的事情,他认真地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笑的让人心潮澎湃的少女,然后极其认真地摇了摇头。 鲛人一族向来以美貌著称,但像面前少女这样的已是极其少有,特别她身上没有那些女鲛自持高贵,目下无尘,娇蛮任性,傲慢无礼的不好习性,她笑的很纯粹干净,白嫩嫩的小脸上,一双水灵泛着波光的大眼看着他时没有任何贪念。 即便是对着他的容貌发呆发愣,也是最直接的喜欢与欣赏。 他很喜欢这个叫黎姝的少女,她身上的气息很是干净,非常吸引他。 “你这人,怎么如此死脑筋呢?”看着面前鲛人摇头摇的这么果决,黎姝是又烦恼又高兴,烦恼的是,身边人抓住她手臂的动作又紧了紧,苏言止似乎很不喜欢这只鲛人,这让她很是左右为难,毕竟她们好歹是来救人家的。 至于高兴,当然是因为她说了那么一番话后,他还能坚定地选择自己,这说明她在他眼里是何等的美貌无双,明媚而不可方物。 是人都喜欢自己的容貌得到肯定与追捧,黎姝身为一只有虚荣心的小妖精,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她比旁人要更直白些,那份开心大多数表现在了脸上。 然后她就感受着身边传来阵阵令人背脊发凉的压力和冷意。 “你死心吧,我喜欢这样的。”小手往旁边郑重其事地一推,腰杆挺直,态度坚决,“你的长相不符合我的口味,所以....嗯...你明白的嗷?” 鲛人急急忙忙似乎想要去写些什么,黎姝是真的不想再跟他绕圈子耽搁下去了,直接开口转移话题道:“那个,这些都不重要,还是先看看你的嗓子吧让苏言止帮你?” 鲛人听见,表情有些纠结,似乎有些不想让情敌帮自己,但他没注意到,站在他对面的男子,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始终都是轻描淡写,不甚在意。 气氛变得有些莫名沉静下来,黎姝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样子,立马用手肘推了推旁边人,用眼神示意着他。 吱个声啊好歹,她一个唱独角戏吗? 苏言止低头,寡淡的神情不染尘埃般,低垂的眼睫下,乌幽的黑眸似乎有些不满,但一晃眼,却又是那看不清情绪的深夜。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指尖掐诀,以极快的速度对着鲛人的喉咙处点了一下,抽出一道隐藏的光符出来捏碎成星点。 “好了。”他看着身边明显还有些不知所以然的少女,目光落在她细腻白皙的脸蛋上,看着她尖尖的下巴,眉头微动,淡淡地出声提醒。 黎姝眨巴眨巴眼,看着周身气息突然安定下来,有些陷入思考中的苏言止,第一反应转过头去看那鲛人。 鲛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张了张嘴,虽然音色还有些久未出口的嘶哑和生疏,但却不妨他底子好,所以原本清亮的嗓音变得像是被是被沙尘掩盖过一般,却也不妨他那低柔舒缓中还带着些空灵悠远的声音如重弦弹拨,撩了她那久逢甘露的心脏。 “我喜...欢你!” 他的一字一句都说得那样真诚动人,若不是黎姝见多识广,恐怕真得折服在这一句喜欢之下,那种浑身过电,心跳急促加快的感觉,有一瞬间让她误以为,自己是一见钟情了,当然,仅仅是对这个人的声音。 “我...” “既已好了,便速速离去,黎姝,我们该回去了。”刚起了个头,便被旁边人拉着要走,黎姝当然不舍得,她还想多听一句,就一句。 “等等,等一下,我们还没问过他是因为什么被凡人抓住的呢?”这好像是捉妖必备问题之一吧,你不好奇吗?你不八卦吗? “不必要。”苏言止干脆利落的一句,让黎姝无语凝噎。 我想知道啊! 于是,在好奇心驱使下,黎姝身子往后弓,使劲拖住面前人不让他走,眼巴巴的目光布灵布灵地仰头看着他,见他皱眉眼神深切地望着自己,似乎想要开口训斥,立马扁嘴委屈道:“来都来了,回去也不耽搁这点功夫吧?” “耽搁。”义正言辞的一句。 黎姝:“.....”有时候她是真的不想跟他说话,眼神看不懂,表情被忽视,就连撒娇也会被误解,这人当道士着实是可惜了,就该去当和尚。 嗯? 也许如果当初苏言止的师父是个和尚的话,说不定今时今日他还真就是个得道高僧。 第125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最终,黎姝还是拗不过一心要回道观的苏言止,被拖着踏上了飞剑。 但她总感觉还忘了点什么。 呀,那只小王八精! “苏...” “免谈。”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被打断了话头,黎姝小心眼地用爪子挠了挠他的胸口,猫脸很是不满。 刚才当着那鲛人的面把她变作狸猫吓了人家一大跳不说,现在还独断专行的连一句话都不让她说了,这是什么人间疾苦,想要憋死她吗? 苏言止察觉到某个人的不满,唇角一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过了一会儿,却是沉默下来,以黎姝的性子,越是跟她争论,越是没完没了,倒不如什么都不说,她总会迫于无奈,乖巧下来。 不得不说,苏言止真是看透了窝在他怀中歪头瞅他反应的黎姝,见他不言不语,反而面容严肃,即便心中有再多的话想要说出来,经过一番斟酌揣摩,却也安静下来。 至于小王八精。 其实不见反而更好,刚才她就看出来了,那只王八看上了鲛人,以往还好,但现在,鲛人因为喜欢上她的容貌而变作了男子,再让小王八精瞧见,恐怕会当场晕倒也说不定。 喜欢的女子成了男人怎么办?这是个值得深思熟虑的问题。 侧耳倾听到绵长的细微呼吸,苏言止将长袖遮在怀中小狸猫的身上,盖住她的小肚皮,驾驭脚下飞剑的速度也慢下许多。 也正是如此,半柱香后,他察觉到了身后偷偷相随上来的鲛人气息。 倒是执着。 眸光轻闪,下一瞬,浮霄剑感应主人的命令咻的一下飞出老远,瞧不见踪影。 鲛人本就是强弩之末,他的内伤很重,体内灵气几近枯竭,如今这般追着,已是靠着一口不甘的倔气在撑着,只是,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前面的人却突然消失在视线之中,不过眨眼的功夫,实在让人惊愕无措。 也丧失了再追下去的信心。 只是,遥遥望着远处天边缥缈的云彩,鲛人黯淡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虚妄。 他还没有让她帮自己取名字。 黎姝,真好听,脑海中全是她一颦一笑的画面,心脏噗通噗通跳的比第一次见到千秋还要快。 不过也是应该的,千秋虽是男子,长的也很好看,但比起黎姝来,却是略差不知多少筹。 而且,黎姝救了他,千秋却伙同村民将‘她’交给妖道炼丹。 还有还有,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他很喜欢,想要...她再多看自己一点点。 光是如此想着,便已有些面红耳赤,这是不是千秋当初说的一见钟情? 不过他是不会像他一样的,明明答应了要好好待‘她’,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却是欺骗又背叛,哪怕面上痛心疾首,逼不得已,却又拿着‘她’送给他的珍珠去讨好县令的女儿。 现在想想,那个人其实一点也不好看,没有黎姝好看,黎姝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了,想要跟她结为伴侣,但她身边现在已经有人了,娘亲教导过他,不能去抢有伴侣的女子。 嗯... 那道士看起来脾气又臭又坏,黎姝肯定只是被他的皮相一时迷惑,只要他不放弃,坚持等待,总会蹲到黎姝丢掉那个道士的时候,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去追求她了,也不算违背娘亲的嘱咐。 心里打着如意算盘,鲛人转身往狗旺村而去,黎姝她们一定是小八(王八精)请来救他的,那它一定知道他们是谁,住在哪里,只要知道这些,他就可以直接去他们家门口蹲,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即便不如此,能够经常看到黎姝,也是会很开心的。 此刻的鲛人还不知道黎姝早已存了离开清月观的心思,所以,等他从一脸失魂落魄,感觉整个人生都陷入迷惘的王八精那问到了苏言止他们的所在,风尘仆仆赶到清月观山脚下的时候,某只小鲤鱼精早已溜之大吉了。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黎姝回到道观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抄书,练笛子,还有术法,对了,字迹最近也要每天临摹一百遍。 至于临摹的谁的书法,还能谁的,她倒是想耍耍性子,嘲讽一下这个道士,奈何这道士的书法堪比国画大师的水准,她就是想哔哔,都无话可说。 毕竟以她那差一点就鬼画符的水准,还敢嫌弃人家的书法?搞笑,心里没点逼数吗? 有的,所以不敢吱声,只能默默提笔奋斗。 但苏言止不知是这次外出在鲛人那受了点什么刺激,亦或是因为那一番壮志激扬的话,所以回来之后对她的管教是越发的严厉,几乎到苛责的地步,还有那些布置的课业,是成山的堆,她有时候头悬梁锥刺股都快精神失常到以为自己是要马上科考的学子。 真是糊里糊涂,乱七八糟。 好在,没过七天,那只该死的天杀的要敲爆他脑壳的死狐狸终于传了信来,说他已经到了天水镇的来福客栈住下,让她随时可以去找他,他已经规划好了一系列游山玩水的路线,保管带她玩的潇潇洒洒。 不过,有一个条件,他这次出来是因为答应了他家那个长辈,出来找媳妇的,而他家那个长辈惯来疑神疑鬼,所以很有可能会派人跟踪他,所以关键时候,她要帮帮他,跟他演个痴情白狐追逃妻的戏码,这样家里那边才不会总想着逮他回去。 不得不说,这是个狠人,但痴情白狐追逃妻是什么鬼?最近这家伙又看什么戏文了? 算了算了,管他呢,好歹也算是个厉害的家伙,就算这根大腿妖里妖气的,还总是喜欢逗弄她,但这么多年了,他那点花花肠子自己也摸得差不多了,应付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至于为什么没说调戏,别看那狐狸平日里骚的一批,但内心还是个纯洁的宝宝,真的动起手来,还指不定谁吓得露出狐狸耳朵呢。 接到信后,黎姝便一直等待时机,没办法啊,苏言止这货总是在她身边溜达,每时每刻都能瞧见他的身影,总不能关明正大地走人吧? 倒也想,但估摸着没走出院子,就得被提溜回来了。 打不过的悲哀就在这里,怪自己,找了那么大一根腿抱着,现在倒好,黏住了,想要松手,扯不下来,人家大腿有责任感了,非得助她成功跃了龙门才行。 好在,她运气向来非常好,距离清月观不远的一座城池的太守想要请他去做一场法事,而那位太守年轻时与苏言止曾有过一面之交,是个为君为民的难得好官,苏言止便将这场法事应了下来。 第126章 癞蛤蟆吃天鹅肉 择日清晨要走的时候,苏言止特意交代弟子要好好看牢黎姝,不能让她出道观乱溜达,净叶闻言压力很大,但因为是师父嘱托,便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他向来不会忤逆师父. 即便,时至今日,他对当初那一双如狼似虎的杏眸还是记忆犹新。 “对了,近日天凉,她昨日还念叨着想吃素锅,午膳你便抽空给她做上一做吧,免得她又因为吃食去后山打野猪。”一想到那头猪,苏言止语气便无奈至极。 但熟悉他的人便知道,那浓浓的无奈之中,还有几分难得的包容,这若是在以往,面对弟子们的时候,苏言止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语气的,都是严谨肃然,做错便要罚的态度。 净风跟在师兄身后,听见苏言止说这样的话,心底的那点猜测仿佛得到证实一般,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但他还知道苏言止没走,便强行压抑住想要说话的欲望,端正地在身后站着。 净叶没有他那么大的反应,但眸中也是闪过一丝惊诧,却也很快敛于眼底,恭敬地对着面前一身素衣道袍,手持拂尘的男子点了点头。 “是,师父,徒儿等会便去准备。” 苏言止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去,但似乎又想到点什么,脚步微顿,转过头来,表情还是一片无奈之色道: “对了,记得盯着她不要吃的太多,她向来是不知饱的,到时候撑着了闹腾起来,我不在,你们应付不过来。” 这话说的,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就好像笃定了没你不行似的,但净风也只敢在心里这么想着,至于净叶,他一向内敛稳重,听此,便郑重地应道:“师父放心,徒弟一定会看着黎姝姑娘的,绝对不会让她多吃。” 很是认真的态度,但站在他面前的苏言止却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因为他知道,黎姝是一只非常鬼机灵的小鲤鱼精,净叶他们还真的有可能抵不住她那任性跋扈的性子。 虽说,他也告诫过她,她也表现的很是乖巧听话,但想起她平日里作为,当真是放心不下。 可惜的是,因为她特殊的体质,结界阵法都无法将她困住,不然他也不必如此忧心。 罢了罢了,早去早回吧。 “每日一百遍临摹,为师不在的几日,你记得督促她,她惯来会偷懒,记得检查仔细些,别让她又用拓印的法子糊弄了去。”他又叮嘱道。 净叶牢记于心地点了点头,苏言止这才不再逗留,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远去御剑离去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净风这才从后头走出来,用手指戳了戳自家师兄绷直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欸,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师父那个又字非常深有体会啊?” “不许妄议师父,你今早的课业可做完了?”扭头,净叶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自家师弟瞬间垮下来的表情上,表情一肃,颇有苏言止的风范道:“卯时若还做不完,便再加五十遍。” “别,别啊师兄,我这就去做,这就去做还不行吗?”净风赶紧跑走,远离这是非之地。 净叶站在原地,目睹自家师弟的离开,又侧过头看向了远处竹林的深处,眉心紧拧,像是陷入在什么非常艰难的抉择之中. 最后,他轻叹一口气,想着今时不同往日,那位小祖宗,经过师父这么多个月的悉心教诲,应该...不会再像当初那般行事恣意了吧? 想是这么想的,但到了中午,准备好素锅的食材和器具提上去的时候,净叶站在院门口,迟迟不敢踏入那一步。 心中没底的很。 他是真的怕了,而且师父又不在,若是真的反抗起来,他又不好真的伤了那位小祖宗,把人惹哭了到时候下起瓢泼大雨来,他今早晒的被子都要被淋湿。 关键是,那位小祖宗身上貌似有很多灵宝,若是到时候她使出灵宝对付他,定是无法抵抗的,到时候他的清白... 脸上红白相交,净和憋着一口气,向来沉稳的他此刻也不由得焦灼地在院门口踱步起来,他突然有些后悔,在膳堂的时候,没有从锅底刮点黑灰抹在脸上,那样他倒是可以安心许多。 只是现在都已经走到这了,总不好再折回去。 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豁出去了,抬手将自己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弄乱,从带的银炭中取了小块,将白净的脸蛋摸的跟乞丐有异曲同工之处,这才敢走进去。 “黎姝姑娘,师父让我来给您送饭,听说你想要吃素锅,师父早上离去的时候交代过弟子给您准备,您看是在院子里用膳还是?” 因为毕竟是黎姝的闺房,所以净叶不敢贸然进去,还是问清楚的好。 但屋内却迟迟没有传来回音,净叶以为这位小祖宗可能是偷懒睡着了,便又耐心地敲了几次门,嗓音一次比一次提高,但都不乏恭敬。 只是,任他如何敲如何喊,屋内都没有丝毫动静,就好像里面没有人一样。 可师父离开观内的时候曾说昨日给这位小祖宗布下了课业,挺多的,这个时候出去玩,那如何将课业完成? 不对,现在应该在意的是那位小祖宗去哪了,山下安排了弟子看候,没有人来报,也不能这么说,那位小祖宗可不是凡人,若是她要偷下山玩应该有很多办法。 只是,这素锅? 罢了罢了,人都已经下山自个觅食去了,又怎会在意这素锅,不过还是得派人去找找,要是人真的丢了,师父回来也不好交代。 转身,净叶一边用衣袖擦着脸上的脏污,一边往回走,内心深处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但他却不知,若是黎姝知道今日午膳会有素锅,绝对不会前脚苏言止离开,后脚她就麻溜地跑了. 素锅啊,她吃过一次就肖想了好多天的美食,当时她离开的时候还想着能不能把净叶打晕了一并带走,毕竟能把各种素菜做得如此好吃,合她心意的,她也就见过他一人。 但后来想想,净叶可是苏言止的大弟子,以后清月观的继承人,很有可能,所以,她要是把他偷走了,以那个臭道士的性子,绝对会追她到天涯海角,她可不想跑了没多久便被逮回来。 坐着来时的大叶子,这玩意也是个灵宝,嗯,叫什么来着? 她记得当时是在一处小山沟里,刚好碰到两个大妖怪在打架,她闲着没事干,就无影镯隐身在那里偷偷看着. 可惜她瓜子磕了半袋还不到,都还没尽兴,其中一头蛤蟆精就暴躁地爆体而亡,跟与它打架的那只天鹅精同归于尽了。 亏她当时还想着能不能看一番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狗血戏码,结果就给她来了个血肉横飞,极其倒胃口的场景,实在是让她意兴阑珊。 好在那天鹅精被弄死时留了个百宝囊,好东西还挺多,这叶子的飞行器便是她在那百宝囊里找到的,还挺好用,只要用灵气驱使就够了,也不用镶什么灵石之类的。 第127章 丑的不要要好看 [也就你这个灵气多的能嫌弃人家的人能说出这番话。]脑海中传来万语镜唏嘘的声音,表现的很是不可思议。 [也不知道你上辈子积了什么福,让你这辈子能拥有如此天妒人羡的特殊体质,别的妖修吸个灵气那是费时费力还那么一丢丢,你倒好,睡个觉都有灵气自己钻入你体内,你还嫌弃地挑选,小的不要要大的,丑的不要要好看的...] 黎姝眼珠子转了转,刚想反驳,便听到万语镜叹了一口气道:[但也托了你这毛病,当时不仅灵气给你吸引过来了,还有魔气,结果你嫌人家黑乎乎,影响你造彩虹,就直接把人家排斥出去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团魔气嘤嘤嘤地跑走,后来便再也没有魔气接近过你了。] [原来那小黑子是魔气啊]黎姝惊讶地感叹了这么一句。 万语镜:[.....]算了,也该习惯了。 黎姝先是去接了被她弃养了快半年的小笨小蛋,当时那两虾蟹看到她的时候是老泪纵横,苦涩的,但在她看来,是高兴的。 小笨:祖宗怎么这么快就玩腻了,它还没跟隔壁的虾妹进展到生小宝宝的地步呢,现在就走,前些日子它送出去的那么多东西,亏了。 小蛋:要死了,刚养出来的几斤肉肉又要被小祖宗奴隶完了,那什么离尘子怎么这么没用,长着一张那么好看的脸,还那么厉害,怎么连它们家小祖宗一年都留不住。 但这些抱怨都在黎姝笑嘻嘻的一句“见到我开不开心?”的问话中化为一片狗腿的讪笑。 小笨一掐小腿,老泪纵横地扑上去,“主啊,我可想你了,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有多么挂念你,每日我都会站在山洞前的那块大石头上眺望道观的方向,想着小祖宗你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你看你都瘦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这马屁拍的是从容不迫,一气呵成,称得上是妙语连珠,精彩绝伦,巧舌如簧,就连万语镜听了都要夸赞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 [没拍死。]措不及防的一句借词打断了黎姝心中所想,她顿时不爽起来。 [都说了不许随便偷听我心里话。]凶凶的口吻非常像是要暴打它。 万语镜这次却没有露出丝毫的胆怯,打了个哈切道:[你要是真不想我听见,自己藏着掖着不就行了吗?也不是没那办法。] 黎姝愣了一下,好像才想起可以屏蔽这玩意,于是她心头的火气吱的一声没了。 同时解释了一句,[我忘了。] [嗯,我信你~]很是敷衍的口吻,听都能听出来。 黎姝心底快要熄灭的小火苗兹的一下又上来了,[我这是相信了,所以才这么不设防!]不然这种东西是能随随便便忘的吗?能让另一个人,哪怕是器灵,随时听见自己的心里话,这是多大的信任才能做得到的啊。 脑海中传来万语镜一声轻笑,又是重复的话语,只是这一次,却有点吧不一样的感觉在里头。 [嗯。] [我信你。] 傻乎乎的,若非不信你,又怎会轻易与你缔结契约,此生永世,皆做你的灵宝,做你的器灵,明明知道你这家伙没点上进心,却依旧愿意被你骗到。 否则,你还真以为本镜是那么好忽悠的?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被诱拐的成分在里头,但那也是本镜自己的选择,其它都是附加成分。 黎姝似乎听出了它话中的语气,心底的火气再次吱的一下,这下是彻底歇菜了,她弯着眉眼,笑的很是豁达开心,对着面前的小笨小蛋道:“走吧,我带你们去见小桃子。” 说着,便托着它们上了叶子,往远处的天空飘去。 但听见小桃子这个称呼的时候,小笨跟小蛋都怔愣住了,是吓的,它们以往跟着黎姝自然是见过夙桃的,自然也被那人‘玩弄’过,当然,此‘玩弄’非彼玩弄,是非常客观直白的玩弄。 比如说,当着它们的面吃蒜蓉虾仁跟蟹肉茄子,又或者,给它们一个话本子,让它们演出里面郎情妾意的戏码来,又或者,拿它们当标靶,蒙着眼睛投壶,总之,往事不堪回首,跟在那位大爷身边,可比伺候小祖宗难过多。 不,是难上加难,至少它们家小祖宗好哄啊,多说几句好听的话还会给它们买糖吃,那位大爷则是冲它们阴恻恻地笑着,然后一脸狡黠地说上一句,“既然那么喜欢我,那就去给我剥瓜子吧。” 然后,它们就硬生生地剥了一天瓜子,手都要废了,那大爷还嫌它们剥不好,实在是让人委屈的想哭唧唧。 想到这些噩梦,小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自我迷惑地抬头问了黎姝一句:“小祖宗,你提到桃子,是想吃桃子了吗?虽然现在秋季可能没什么桃子,但是你要是吃的话,小的们也是可以给你弄...” “不是,是小桃子啊,那只死狐狸,你们不是见过吗?他长的那么好看,你们应该不可能会忘记的吧?”黎姝无法从一虾一蟹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便以为它们是真的听茬了,所以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小笨:“....”不,我一点也不想记得那位大爷。 已经吓懵了的小蛋翻了眼白,便要晕过去,但却被身前的小笨踩了脚,愣是吸了口气,清醒过来。 趁着黎姝扭头看风景,小笨眼底落下阴影地回头看小蛋,眼神明显透露着我不晕你也不许昏,我们要同甘共苦的讯息。 小蛋两眼泪汪汪,哽噎了一下,怯怯地缩了缩螃蟹脑袋,面对小笨的凶狠表情,不敢吱声。 天水镇距离清月观距离不算太远,黎姝坐着叶子很快就到了,但因为她想沿着街道屯点吃食,便没有直接在来福客栈落下叶子,而是在城外,而小笨小蛋,则是被她照旧装在小布包里。 恰巧,天水镇卖吃食的都聚集在东街这一块,黎姝直奔那而去,很快,便出现了经典的一幕。 “姑娘,我这桂花糕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吃,就剩这么几包了,你再不来马上就要卖没了。”铺子后面的点心铺老板戴着个绣着糕字的长帽,是个中年男子,眉眼笑起来有很深的皱纹,但看起来很是亲切和蔼。 此刻,他看着前面被众人拥簇着买东西的少女,也是兴味地囔了一句。 虽然他的糕点因为好吃的缘故,从来就不怕会卖不完。 第128章 终于找到你了 人群中立马伸出来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伴随着娇脆的声音,“留给我留给我,我马上过来。” “好嘞,那我就全给你包起来了?”有生意上门,又是这么可爱好看的小姑娘,男子也笑得开心。 “包起来,都给我包起来,老爷爷,我糖人好了吗?”后面那一句是她跟面前摊位上的老者说的,甜糯的声音听的老人家也情不自禁乐呵起来。 “马上马上,小姑娘你很喜欢鱼啊。”让他捏的十根糖人都是鱼的模样,不过,“娃娃,糖人要少吃呢,会牙疼的哦。” 因为想到自家孙女,老人家善心地提醒了一句。 黎姝笑得更加灿烂,摇着头,“不会全部吃完的,那边那个烧鸡,请给我包两只,还有豆腐花,我要甜的不要咸的,请给我来两碗,谢谢。” 下意识地礼貌让摊主们更加待见这嘴甜又好看的小姑娘,还有些逗趣道:“小姑娘,吃这么多不会胖吗?” “不会,我家小弟跟我说我最近瘦了很多呢,可以吃。”黎姝鼓着因为大喊而红扑扑的小脸,水色缭绕的眼睛里面满是认真。 在布包里不敢吱声的小笨:“.....”完了,这要是真的胖了,它估计会凉凉,早知道不这么说了。 但旁人却不晓得它这心思,只以为黎姝口中的小弟是家里的幼弟,仔细一看,小姑娘其实长的是挺瘦的,巴掌大的小脸除了一点可爱的婴儿肥不能再多了,纤纤细腰好似一折就断,眸含清水顾盼生辉,指如削葱,一颦一笑间皆是灵动触人心弦的美貌。 于是,在这些人中,也有不怀好意的走过去,想要趁着人多摸一把豆腐,但黎姝扭头冲着那人纯良一笑,将那人也当作了小贩,那名原本心思猥琐的男子便有些讪讪地退到后面去。 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有时候太过明亮的存在,黑暗反而不敢靠近,除非足够黑暗,可惜,那男子也是临时起意,本就内心忐忑不安,被那么一笑,顿觉脑海中那点贪欲都被冲洗了去。 这段插曲黎姝当然并不知晓,而原本在芥子石里待的好好的万语镜也停住了丢幻尘珠的动作,小样,历来只有它家主人揩别人油的份,哪轮得到旁人,刚才那只臭手要是敢摸上来,它一定会让他当场精神失常,浑浑噩噩,恍恍惚惚,贻笑大方。 半个时辰过后,黎姝心满意足地往来福客栈的方向走去,西街比东街要安静许多,偌大的官道上行人寥寥无几,过往的马车也是少的可怜,但也并非全无,比如说,现在经过她身边的这一辆,驾车的车夫还是个一身紧身衣的武士。 风起,吹起那马车侧边的短帘,黎姝咬了一口手中的糖人,鼻尖一耸,闻到那股先前因为糖人而掩盖的气息,身形一僵,脚步顿在原地,脸色也白了起来。 而这时,那辆看起来平凡无奇的马车正正好停在了她的边上,拉车的骏马哼着粗重的鼻息,蹄子打落在地上,溅起的灰尘和声音有如铜锣重击敲在她心上。 万万没想到,她不过刚从道观出来没半日,便如此倒霉地撞到了这人手里。 是的,那股气息曾经陪伴了她十几年的光阴,即便是化成灰,她也是记得的,只是现如今,她最不想见到的,也是他。 若非如此,她当初也不会那么着急抱大腿寻庇佑,结果到头来,还是被他寻到了。 手中捏着糖人细棒的指端微微有些泛白,看得出来很是用力,以此来平衡她内心的慌措,车夫已经下来,转身去掀那轿帘,明显是要扶什么人下来,黎姝愣愣地看着,有些忘了反应。 还是脑海中感应到她情绪波动的万语镜大叫一声唤回了她的神智。 [蠢货,还不快跑,待在这干嘛呢!] 哦,对,跑! 凝滞般的眸中划过一丝流光,黎姝闪身往来福客栈的方向遁走,有小桃子在,那人奈何不了她。 只是,未等她走出几丈开来,面前便挡了一个白发白须,全身跟披麻戴孝似的老者,满目慈和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掺杂了几分悲凉。 “皇贵妃娘娘,该回去了。”苍老的声音含了极重的压迫,黎姝想要迈出去的脚步怎么也动不了了,头顶也好似有一座泰山压顶,她一面拼尽全力抵抗着,一面不甘凶狠地瞪着那老头。 “滚开,我不想与你打。”她说着,右手银光一线,琉璃色的笛子便出现在她手中,有了酥梨的保护,身上的压力总算小了许多。 老者似乎有些诧异地看着那笛子,眉眼陷入片刻思索,又恍然,对着她摇了摇头道:“娘娘,你离开的这几年,皇上很是想念你,他无时无刻不盼着你能回去。” “回你个头,别叫我娘娘,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黎姝是也,你这老匹夫,没以为修为境界上比我高了点,得了个国师的称谓,便可以在我面前嚣张,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你要是真把我逼急了,我不介意与你鱼死网破。” 眼尾染上一丝暴戾,凶悍粗暴的语气伴随着她手中的笛子,直指那老者脑门,挺直的背脊,神态冰冷,飒气十足。 老者却像是没有感觉般,只是将手中的拂尘扬了一下,倚放在手肘处,便绕过她的目光看向她的身后。 黎姝握着笛子的手紧了紧,一股子冷颤,脖子有些僵硬的不愿回头,却不妨听见那脚步声向她步步逼近,最后呼吸近在咫尺,腰间被一只大手缠绵悱恻地搂住。 淡淡的龙涎香索饶在鼻尖,暗哑醇厚的声音带着几分隐忍的激动贴近耳边,仿佛一把精铁打造的枷锁,死死地禁锢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阿黎,我终于找到你了。” 黎姝下意识地要挣脱身后这个怀抱,原本搂住她腰间的一只大手却不容拒绝地缠绕上她举起笛子的手腕,带着些微凉意的指端贴着她手腕露出来的温热肌肤,想要躲闪,却被用力地桎梏住了手腕,骨头几乎都要被捏碎的疼痛,让她脸色愈发苍白,而身后之人却依旧用鼻端磨蹭着她的耳垂,脖颈。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一条毒蛇咬住,阴冷的气息缠绕在她身上,浑身的血液像是被毒液所麻痹,无法逃开,越反抗越是侵略,直到将你逼入死角,吞吃入腹,却还要连骨头都吸吮干净。 偏偏这个人明显是故意捏痛她的手腕,却还要用非常温柔的语气在她耳边低喃,述说着他对她深入骨髓的思念。 第129章 阿黎长大了 “放开!”最终,黎姝还是清醒了过来,体内爆发的灵力将身后的人弹出几丈之外,丝毫不顾他是否受伤,便要逃离。 凡人她不惧,但这个老不死的国师,却是最难对付的,她修为不济,只是靠灵宝撑着,但她术法学的不多,无法将灵宝的能力用到极致。 好在这半年在道观被苏言止赶鸭子上架有所进步,所以拼是一定要拼的,她才不要刚出兔窝又入虎窝。 “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嗯?”老者算准了黎姝打不过他,却未料到那一招笛子打过来,却是虚晃一招,化为千层虚影,困住了他。 而笛子的主人,则见机往他身后跑走。 “国师!”被黎姝灵力所伤的男子甩开下属的搀扶,藏黑披风下隐隐露出里面的玄金色直襟长袍,眉心镶着红色玛瑙的黑色抹额被两缕鬓发遮挡大半,此刻见那红衣少女便要脱离他的视线,丝毫不顾嘴角溢出的血丝便要大步追去。 不能,不能再让她逃了。 猩红的眼角,布满血丝的眸子,他就像是是冲破牢笼的困兽,死死地将目光黏在猎物的身上,不许跑,别想再离开我,黎姝! 老者终于正了神色,双手结印,用手中拂尘快速破除困境。 “休走!”一声厉呵,从老者白的耀眼的宽袖中飞出一条金色的绳子,直接往黎姝方向追去。 如光似箭,黎姝闪身躲开,却被一直追着,无奈祭出缚妖网,同为困器,自是相见如仇敌,只不过那锁妖绳终究还是要逊色缚妖网一点,所以几乎是被残虐。 但老者却只为了绊住黎姝些许脚步,在锁妖绳不堪重任的时候,身形虚晃,已至黎姝眼前,以拂尘做挡,破了眼前少女匆忙一招。 但这还没完,黎姝虽说经验术法不及这老头,但她灵宝多,笛子不行,脚尖一点,身形退后几丈远,转手便甩出一条黑色带着倒勾的链子。 “我不愿与你撕破脸皮,但你也别欺妖太甚!”若非逼不得已,黎姝是不会出杀招的,可是面前这老头明显不打算轻易放她离去,情急之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能搏一把,自是不愿乖乖束手就擒,谁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像上次那样轻而易举地跑出来,她不蠢,再者,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就应该留在过去,她不愿再回首,已经给他留了余地,可现在,这个做错事的人反而理直气壮地追来。 搞得好像当初是她放弃了他似的,实在可笑。 “锁魂链,娘娘,你这身上的灵宝还真是越来越多了啊。”老者抚着下颌的白色胡须,眼里却没有丝毫贪念,更像是在感叹一件原本可以轻松解决的事情变得麻烦起来,让他有些皱眉不喜。 除了苏言止,这国师大概是黎姝见过最没有功利心的人了,奈何这人却偏要帮着轩苍远来对付她,实在是不知道轩苍远许了他什么好处,能让这么厉害的一个修士甘心冒着被修仙界诸门派征讨的风险待在苍离国,辅佐他成为一代帝王。 毕竟,修仙界有规定,但凡修士,皆不可以擅自参与凡人生死,王朝更替之事,否则,便会极其容易触碰天道法则,引下祸乱,连及苍天。 这苍天中自然也包括了修士,所以对这一点规矩,大多数修士都是心照不宣地遵从着,只有少数,不知道是哪边脑子缺根筋,非得逆着来。 “国师,我是真不明白你,古有狐妖以美貌蛊惑帝王,颠覆王朝,你如今却帮着轩皇将我这一个妖精留在他身边,就不怕,我祸国殃民?”唇角一样,微微弯起的眼角有一抹媚色稍纵即逝。 魅术要在合适却又不经意的时间段施展,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而值得一提的是,前两日她心血来潮,学会了将魅术跟幻尘珠使出来的幻术融合在一起,所以不单单只是蛊惑人心,此刻在对方眼中,她当是她最想要见到的人无疑。 执念若能把控好,也能为己所用。 果然,她这置之死地而后生(死马当活马医)的一招,还是用对了。 看着对方眼神从清明到恍惚,仿佛有极其浓厚的悲伤从他的眼底透露出来,黎姝心中一边暗暗唏嘘,呦呵呦呵,有故事啊这老头,一边将魅术发挥到极致,慢慢朝他接近。 而手中的锁魂链也蓄势待发。 她虽然是个有原则的要,不杀人,但抽出他的魂魄放在猪猪狗狗里也是可以的,毕竟这老头着实可恶,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了。 “国师,你在想什么?”魅惑的双眼逐渐变为红眸,染上妖冶的神色,黎姝看着面前老者目光越发混沌,看着她的脸,最后似乎还想上手摸上一把。 “桃儿。”一句轻喃细语的呼唤,夹带了太多沉重复杂的情感,黎姝心中震撼,眼神怔愣片刻,却未见面前人突然化为一片清明的双眼,眸底有一抹极其犀利的流光闪现而过。 下一刻,她的手腕便被一柄拂尘卷起,指尖结印,一抹白光射入她手腕上戴的芥子石中,连同一个灰扑扑的手环一并套在了她的腕上,另一条捆妖绳从他袖中飞出,将她束缚起来,无法动弹。 黎姝下意识想要反抗挣脱,却发现身上的灵气连同大半的力气都好像被腕上的手环压制了一般,脑袋开始眩晕,没了灵力的支撑,整个人也虚软无力起来,脚底一滑,便踩空了檐角,从半空跌落下去。 而那白发老者,却是冷眼看着她摔下去,风扬起他鼓鼓生风的衣袖,显得他漠然的神态,飘然的身姿,越发仙风道骨。 但黎姝却一点也不担心,她倒是想摔这一跤,可以把她的脑子摔的再聪明一点,不然怎么会放着清月观那么好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待,非得作妖跑出来潇洒呢?这下好了,凉凉月色。 没有丝毫意外地被一双大手接住,紧紧地搂抱在满是龙涎香的怀里,搞得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憋死,好在搂住她的人还算有些残余的理智,急忙将按住她脑袋的大手松开。 第130章 是哪个不要命的 目光相对,看着眼前这张比记忆中要成熟了许多的俊脸,飞扬入鬓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削瘦的轮廓,还有那被鲜血染的有些殷红的唇瓣,此刻正抑制不住地扬着嘴角。 特别是那灼热滚烫的眼神,太过赤裸,难以掩饰的激动,几乎快要从瞳孔里面溢出来的情感,沉甸甸的,又带着极其强烈的占有欲,仔细一深瞧,仿佛还有些怨恨的情绪在里头,极端复杂,让她有些吃不消地瞥开了视线。 但她这一动作,却惹来了面前人的很是不满。 眉头紧锁,如烈火般燃烧的眼眸转瞬被一片冰冷所替代,他这些年的情绪向来都是这般阴晴不定,反复无常,动辄杀人,脾性暴虐,旁人哪怕只有一点惹他不顺心,轻者挖眼割舌,重者剥皮抽筋,用盐水鞭尸。 但....眼前这个人少女,是他心心念念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虽然她当初擅自离开,惹的自己很是生气,但既然现在回来了,那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好了。 总归,他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将人抱回马车上,轩苍远抬起修长白皙到过分的手指轻轻地触摸怀中人儿轻颤的睫羽,染着一丝红意的眼角,暗哑的嗓音随着他一个轻吻落在怀中人的眉心处,温柔到有些腐烂的动作,小心翼翼,如视珍宝,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阿黎长大了。” 一句意味深处的话语让黎姝心底本就忐忑不安的情绪更加咯噔一下,而碍于身上被绑着,浑身无力挣扎,所以她只能放任身边人肆意地如同品着什么美酒般,在她脖颈间轻嗅感叹。 “跟我梦见的真像,我早就知道,阿黎长大之后会是一个大美人,只是没想到,会美的这么合我心意,仿佛这鼻子,这眼,还有这嘴巴,都是照着我的喜欢长的。” 黎姝:“.,...”苏言止,你快来救我啊,有变态,我害怕,以前不这样的啊! 见怀中人儿似乎有些不喜地扭过头去,轩苍远还以为她是在生气,又立马笑着解释起来,像是在调侃一般。 “当然了,以前的阿黎也很是让我欢喜,只是有些事情,还是长大了比较好做,凡人匆匆不过百年,阿黎,我想跟你生孩子,这样,你才能永远记着我。” 黎姝:“.....”!!! “原本,当初我便是不想忍的,只是阿黎太过娇嫩了,就像个瓷娃娃一样,我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所以便一直等着,等着阿黎再长大一些,结果,这却造成了阿黎可以毫无顾忌离开的理由之一,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呐...” 微凉的指腹描绘着她脸上的轮廓,轻轻的,就像是一片羽毛落下,但那一声情不自禁的轻叹,还有那微扬的唇角,却让黎姝浑身打了个冷颤。 无法直视他那有些诡异的眸光,黎姝在脑海中拼命呼唤万语镜。 [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等你那俩小弟找那骚狐狸来救你便是。]万语镜深叹一口气,黎姝明白,但这种情况下她是一刻钟都不想多呆。 但现在也只能靠小笨小蛋了,好在她困住那老头时偷偷把小笨小蛋弄了出去,不然现在还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能够感觉得到,芥子石被封印了,她无法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就等于断了半身,同时体内灵气被压制,力气也被削弱,就是连用双手爬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此刻的自己,可能还不如一个身强体壮的凡人来的厉害。 心情烦躁的很,偏偏旁边人还在那自说自话地冲着她喃喃,像是要把过去七八年都未说过的话一并补回来。 “阿黎不要担心,我已经将那个女人杀了,往后,你就是苍离国唯一的皇后,我轩苍远唯一的女人,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黎姝依旧闭着眼睛沉默不言,权当无视。 说来奇怪,原先还很是烦躁的内心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反而奇异的平静下来,不是因为动容,而是因为不屑。 想要的都给我,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要,唯一的皇后?呵,不过一个脏了的宠物,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曾经,我想要的,是你能够给的最好的一切,不是因为有多好,而是因为你那份愿意把自身最好皆赠予我的心意,让我值得去珍惜。 但现在...你不配。 而没了当初那份心境的我,如今想要的东西,远远不是你一个凡尘帝王所能给得起的。 人妖殊途,你们之间也早已没了同归的机会。 等小笨小蛋找到夙桃的时候,这家伙在客栈厢房中喝的酩酊大醉,怎么也叫不醒。 “怎么办,怎么办?”小蛋脑子不聪明,遇到这种事情只能将目光看向旁边的小笨,但它也说了一个主意,“大哥,要不我们回龙宫找...” “闭嘴,蠢货,主人好不容易将我们俩个安排在小祖宗身边保护,你也不是不知道小祖宗对主人的态度,一旦被发现,你我都得被丢回龙宫,再也无法待在小祖宗身边。” “那,那怎么办啊?” 小蛋急的团团转,可床上某只狐狸却睡的要多死有多死。 “急什么,我这不是在想嘛!”被小蛋吵的头疼,但最后,小笨还是想出了法子。 举起了钳子腿道:“有了,去找苏知观,苏道长,反正谁也不知道主子是偷跑的,就说是被轩苍远那狗贼掳走的,苏言止不会不管的。” “我听你的,那我们赶紧去清月观吧,只是观内有护山大阵...”想到这里,小蛋便有些忧心。 低着头,还未想出个解决的办法,脑袋便被旁边人重重地敲了一下。 “让你平日里不要光吃东西学点有用的塞脑子里,不是还有守山门的弟子吗?上次都认识过了,肯定会帮忙传达的。” “疼,你,你说就说,打我干嘛?”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小蛋委屈极了,对方却不搭理它,直接绕过它走人。 还不忘催促一句。 “快点的,慢吞吞的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来了来了。”小蛋急匆匆跟上。 待到厢房内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床上原本躺着的红衣男子却突然倚靠在了床头,那双本该醉意朦胧的双眼此刻却闪烁着狡黠有趣的流光。 龙宫,看来他家小酥酥身上秘密挺多的啊,不过还没有人敢半路上劫走他的人,好胆,他倒要去瞧瞧,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 嘴角往上一勾,原地却已不见踪影。 第131章 如果再来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黎姝已经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抱着她的人将她换了个姿势,将她搂抱在怀中,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耳畔温热的呼吸连同那股自言自语的碎碎念依旧还没有停下。 黎姝感觉自己恢复了点体力,这般坐在他的腿上,便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挣脱,只是才刚动两下,身后温热的呼吸便变得有些浑浊急促起来,把玩着自己手心软肉和腰间环绕的那只大手变得用力起来,吃痛的倒抽一口凉气,便听身后之人咬着她的耳垂,用沙哑挑逗的语气说道: “要动就动大一点,多往后蹭蹭。” 多往后...蹭蹭? 蹭什么? 脑海中刚划过这个疑惑,便感觉到了屁股底下那股不对劲之处。 脸色白了又红,精彩的很。 [啧啧,这也太会撩了,要不是当初跟你一起看着这小子长大成人,还真无法想象,那个乖巧懂事又可爱的小男孩,会变成如今这个阴鸷暴戾又色情的神经病。] [神经病?] [哦,一个地方的方言说法,就是脑子有毛病的意思。]万语镜适当地表现出它的学识渊博。 黎姝却没有再注意这件事情,因为她感觉得到身后人的情绪,连着扑在她脖颈间的浊息,越来越不对劲。 这是不是所谓的终日打鸟,却被鸟啄了眼? 哎...管它是不是,总之她现在就很难,非常难,难上加难,难的不能再难。 动是不敢动了,但是能不能收一收?不要再变大了。 我有点慌。 虽然我是喜欢美男不错,虽然当初我是对你有过玩养成的心思也不错,但不要了就是不要了,你现在就是想要,我也不敢要了。 这就好像刚出锅的鸡腿,掉在了地上,或许可以吹一吹重新吃,但掉进粪坑里的,就算她再不讲究,也是嫌脏的。 于是,在身后之人的大手摸上她的腰带时,她说出了阔别七年对他的第一句话。 “也许,你想要我自爆内丹与你同归于尽。” 话音落下之际,身后那人的呼吸明显一滞,能够感受到的僵硬,放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手也不敢再继续得寸进尺,而是迟疑地,慢慢收了回去。 黎姝眸底露出一抹了然,毕竟是曾经养过十多年的孩子,就算性子再变,可一些本质上的东西,却是无法轻易抛弃的,比如说,怕死? 世人皆畏死,她也一样,才活了这么点岁月,自是不够的,而身为妖的她都会有这样的想法,身为区区百岁不到凡人的他,同样抱有这样的想法更是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生命短暂,才值得珍惜嘛,再加上,他小时候作为别国质子,在没遇她之前,受了不少欺辱与苦楚,长大之后成了一代帝王,手握天下,权势滔天,想要什么几乎都能有什么,这样的日子,自是要贪恋一二的。 就跟她一样,有了一个灵宝就想要第二个,有了第二个就想要第三个,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寻万语镜偷入裕弓国,遇到他这个孽缘。 如果能够再来一次... [怎样?]偷听到她心里话的万语镜拔高了音调在她脑海中回响。 黎姝沉默稍许,认真回道:[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换一条路走,绝对不碰见,也不手贱去救他,惹来一身骚。] [还不是你见色起意,看人家小小年纪,便长的那么可爱,长大以后一定是个超级大美男,这才冒出点心思,去多管闲事把人救了,之后还狠狠地揉搓了人家的脸...] 话未说完,黎姝自个已经无地自容地单方面屏蔽了万语镜的声音,正所谓往事不堪回首,我们要对未来充满热情,要蓬勃,要积极,要有期望。 “阿黎终于肯跟我说话了。”略有些苦涩的话语,搭在她肩头的脑袋往她脸颊处更接近一点,似乎想要亲她。 但黎姝却早已看透他意图地撇开脸去。 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身后之人终于不再忍耐,下巴被他强硬地用手捏住,蛮横地转到他那一边,对上一双满是惆怅深情的褐棕色眼睛,极其接近黑的颜色,在瞳孔最深处慢慢沉淀,最终化为一片阴鸷的犀利。 但这一次,黎姝却并没有躲避,而是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褐棕色的眸子,倨傲的下巴即便是被捏着,也是半点不求饶,不服输。 黎姝是有反骨的,只是平日里很少出现,但出现之后,却是执拗的有些可怕,比如现在,她与他对视,没有分毫想让与退却。 最终,还是轩苍远服了软,叹了口气,将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松开道:“还是这么倔,捏疼了没有?阿黎,我不想伤你的,我这些年脾气越来越不好,你别惹我生气,不然我失去理智之下,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看似关心,却是只有那么一丁点隐晦的威胁,黎姝感受着下巴传来的隐痛,看着对方心疼地伸出手指似乎想要摸摸她的下巴,眼神顿时厌恶地撇开头去。 而这份厌恶刚好被身后时刻关注她神情的男子收在眼底,瞳孔刹那紧缩,黎姝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掐住了脖子,按在了身后的车壁上。 “你讨厌我?”像是询问又像是肯定的话语,轩苍远俯视着被他掐住脖颈的少女,看着她死死地瞪着他,哪怕脸色憋的通红,也不肯向他求饶。 心底暴戾的因子汹涌地翻腾起来,他又加重了一分力道,表情却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眸底蒙上了一层水雾,无措又慌乱着,看着她无视的目光,低下头将整个脑袋靠在她瘦小的肩膀上,近乎乞怜地,用颤抖到不像话的哽咽嗓音小心翼翼地说着:“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阿黎,我喜欢你,阿黎。” 说着,松了掐住她脖颈的大手,转而将她牢牢地搂抱在怀中,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骨血的力道,勒的她生疼。 心中暗唾一句,疯子。 之后,黎姝便被他一直搂到入住客栈为止,若非她态度强硬,他竟还想与她睡在一起,像是时刻防着她逃跑似的,但即便后来各退一步,却也让国师守在了门外,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132章 我走进来哒 入夜,黎姝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跟万语镜谋划着如何逃跑,脸蛋便被戳了一下,几乎下意识地拍了过去。 又被戳了一下。 “别...唔..” 嘴巴被捂住,迟迟才来的臭狐狸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她不要出声,黎姝眼神看见他到来时便亮了亮,连忙点了点头,等他放开捂住她的手时,激动地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进来哒?” “走进来哒。” 黎姝:“.....”她就不该问他这么愚蠢的问题,管他怎么进来的。 “带我走吧。”腾地从床上半蹲起身,双手扒拉住他的腰身,死死地搂着,眼巴巴抬头瞧着他的闪着细碎光芒的眸子。 这臭狐狸肯定是在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倒是也想带你走,不过这个是什么?”右手手腕被举起,露出上面灰扑扑的手环,夙桃眯了眯眼,眸底神色多了几分深邃。 黎姝摇了摇脑袋。 她要知道是什么早就想办法把它从手腕上扯下来了,可这东西一敲不断,二扯不落,用力大一点,还会变小变紧,勒的她手腕一阵阵发疼,最终只得任由它戴在自己手上了。 “不过这东西一戴上,我体内的灵力就用不出来了,对了,还有我的芥子石,那老不死的在里面打了道符咒,我拿不出东西来了,你快给我解开。”说着,急匆匆地把小手伸到他面前。 白嫩嫩的手腕在视线中晃来晃去,夙桃眯着的狐狸眼中划过一丝隐晦的流光,然后伸手直接将它抓住,放在跟前瞅了又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你让我打架行,这符咒一门我却是没啥研究的,要是清月观那个道士在这,倒是有点希望,黎姝,你到底惹了什么人物,竟然连锁灵环此等宝贝都给你用了,真是浪费好东西,大材小用,就你这弱鸡的身体,风吹都能倒,哪还用如此....诶诶,疼疼疼...快放手,别掐我脸,掐坏了我的花容月貌你赔得起吗?” 好不容易把自己右边脸颊从那只粗鲁的小手中拯救出来,夙桃立马离她三丈远。 黎姝看着他,对着地上干呸了一声,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花容月貌是形容女子美色的词,你也好意思。” “你知道什么,我这叫做男女通杀。”揉了揉被掐出一大块红印子的右脸,夙桃矜傲地对着黎姝轻哼了一声,好在他在屋内设下隔音的结界,不然就他俩这闹腾,早就被守在门外的国师给发现了。 “你通,你杀,你先把我救出去,可好?”黎姝懒得再跟他多说,她是真的离心似箭,要知道,轩苍远那丫的,现在已经不正常了。 刚才他抱着自己进客栈的时候,虽然她当时假装睡着了,但上楼梯的时候一个人匆匆下来,蹭到了她一片衣角,人家都已经道歉了,但之后轩苍远看着那人离去却跟身边的下属说了一句。 “把人杀了,碍眼。” 那语气,就跟砍个西瓜似的,要多随意有多随意,而且从他那些下属二话不说就去办事的利索程度来看,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她是怎么也想不通,当年与她一起坐在屋檐上看星星,哭哭啼啼对她说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流传万世明君的小孩,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许是她从未看透过他吧。 夙桃见她沉思,似是陷入在什么苦恼的回忆之中,便上前朝着她的耳畔打了个响指,“怎么,在后悔不该那么莽撞地跑出来?” “嗯,早知道你这么不顶用,我倒还不如待在苏言止身边,至少他比你会的多,连符咒都解不开,真没用。”毫不留情的奚落,黎姝从床上下来,却因为浑身力气大减,脚底一软,赶忙用手撑着旁边床框,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夙桃被刺的也挑衅起来,唇角一扬,啧啧摇头叹息,“哎呀呀,看看这虚软无力的身子,活像在床上干了三天三夜似的。” 说着,目光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继续摇了摇头,颇为扫兴地扁了扁嘴。 “肚子竟然没有鼓起来,这要是我,一定把它灌的满满的,别提多好看了。” 黎姝原先还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见他神色越发媚态,眸色深深,便突然明白过来,红已从脖子根一直窜到了脑门,隐约还看出点冒气的症状。 “我打...”洗你! 侧身一躲。 “诶,打不着。”如此皮痒。 黎姝憋着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梗死。 这有的时候真的不怪她好色,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也曾是一张白纸,但被这家伙染成了彩虹,她又有什么办法? 只能顺其自然,随流而下了。 但他这时不时皮一下的性子她果然到现在还非常讨厌,不,是十分讨厌,有一种想打死他的冲动,或者摁着他自以为是的脸暴揍。 打残他那张脸,他就不会这么作里作气了。 但她好歹记得现在不是好时机,还靠着对方逃跑,所以她一忍再忍,忍不了咬咬牙也要忍下去。 “别闹了,赶紧想想办法,你符咒消不了,好歹把我腕上这手环取下来吧?”深吸一口气,默念不生气,生气会长皱纹,长皱纹会不好看,不好看会没有魅力,没有魅力会没人喜欢,没人喜欢就没有自豪感。 嗯,不生气了。 “取不了,这锁灵环一旦取下,蹲在你门外的那个老头估摸着就得冲进来跟我打架了,我今天刚换的新衣服,不想打架,没兴趣,要不你就再委屈几日,等我把这身新衣服穿腻了,再来救你?”眉梢一挑,笑眯眯。 黎姝感觉自己的眼角猛烈地抽了抽,勾着僵硬的笑弧道:“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抓着床边框的手死死地掐着。 不生气,不生气... “不呀,我认真的。” 不生....干你娘的,我要打死他。 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上前去,却被一把抓住了右手手腕,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一转,饶有兴味地眯着眼看着她转圈圈。 还一边评头点足道:“可惜,要是一边转一边脱,那画面,一定无比的美好。” “好你个舅舅姥爷!”抓准时机,一拳使出所有力气,干倒他的鼻梁。 第133章 为何那么笃定 未曾防备,一拳砸个正着的夙桃双手捂着鼻梁,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中流出来,摊开手心一看,竟是被直接砸出了鼻血。 他怒了,咬牙切齿地冲着面前的少女恶狠狠道:“我不管你了!” 话毕,红色的身影便消失在屋内,没有丝毫逗留,当真决绝的很。 这个时候,黎姝却没有多大认怂,反而被夙桃挑起了犟脾气。 “不管就不管,谁稀罕你管,哼!”对着虚空大喊这一句,转身回到床上坐下,但却是越想越气。 脑海中万语镜还可惜地冲她说道:[你也太冲动了,虽然那狐狸是挺讨人厌的,但你现在可好,小心你那小皇帝真的把你给...嗯,你懂得?] “他敢!”黎姝慢慢平复下来的脾气立马涨潮似地涌了上来,但她眼里却闪着睿智的光芒。 “虽说轩苍远现在脾性跟以往天差地别,但我们在马车上的时候,我刻意试探,他果真害怕我会自爆内丹,便没有再继续下去,既然他在乎,那么势必不敢拿我性命冒险,顶多就是经常性地发发神经。”一字一句,都理智的不行。 万语镜沉默片刻,声音有些深长地说道:[我现在终于相信,你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哦?是吗?”唇角一样,原本气鼓鼓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狡黠动人起来,特别是那双仿佛在水色中浸透过的黑眸,更是明亮的没有丝毫沉淀。 万语镜旁边的回溯镜有些胆颤地缩在它的身后,似乎无法理解这样一个原本印象已经定格为娇软暴躁,任性妄为的少女,实际会有这么多面。 明明前一刻还是那样,须弥间,又是另一副模样。 说她是装傻充愣,扮猪吃虎吧,但她大多数时候又是真的傻,说她愚笨无可救药吧,但她偶尔又会有些小聪明,比如说.... [你刚才,是故意把那只臭狐狸气走的?]见少女脸色平静下来,没有丝毫慌乱,万语镜心底冒出这样一个古怪的想法来,它也不是个爱忍的,便直接问出了口。 而黎姝却没有很快回答它,而是抬起右手手腕,指尖拨弄着上面的难看手环,轻轻喟叹一声:“锁灵环啊,这玩意可是能追踪的,只要不取下来,那个老头不管天涯海角都能找到我,可要取下来的话,还是不惊动它的主人,很难的。” [所以,你是觉得那只臭狐狸无法把这东西给弄下来,所以这才把他气走?] 黎姝扁了扁嘴,有些不满。 “你就不能把我想好一点,虽然说这手环要取下来是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然未生灵智,便不算是灵宝,只能做法宝,法宝的话,倒是可以用死办法打开。” [你是说在里面灌入自身最精纯的灵力,等到一定契机,压制住法宝本身力量,寻找破绽,得到短时间的主导权?]万语镜立马就想到了这一点,但它语气却有些不对劲。 因为这样做对修士的损耗实在是有些大,只有傻子才会去干,但也许,那臭狐狸会这么干也说不定。 虽然这家伙骂骂咧咧的,嘴上不饶人,但比起它来说,也许黎姝更了解他也说不定。 心中暗暗忖度,万语镜开始重新衡量夙桃在自家主人心中的地位。 总之现在看来,要比那什么神经病一样的凡人皇帝,要重的多了。 至少主人破天荒地为他人着想了一次。 但黎姝这不慌不忙的样子,估摸着心里还留了点底,万语镜好奇地问了句:[你难不成真的要随那小皇帝回他的国家?苍离国离这可远着呢,你当初为了躲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劲,不过话说回来,这小皇帝也是真的很喜欢你,不然怎么会亲自跋山涉水来抓你回去。] 对于万语镜这最后一句话,黎姝就不认同了。 “什么叫抓我回去,本祖宗我从来都是自由潇洒的,回去?开什么玩笑,若是清月观还当得起这两个字,苍离皇宫?小哭包他配吗?” 听见小哭包三字,万语镜立马提醒她,[现在那个小皇帝性情大变,你可别再跟在裕弓国一样再唤他小哭包这个称谓了,小心把他惹毛了,不给你饭吃。] “他敢!”一听到没饭吃,黎姝表现的激动起来,但她莫名自信道:“我说你也别不信,若是现在他站在我面前,我唤他小哭包,他绝对会喜极而泣,真的,不骗你。” [嘁~] 听它唏嘘,黎姝倒也不激动反驳,而是淡定地继续说道:“不瞒你说,我刚才已经打算好了继续试探试探小哭包,看看他对我的容忍度有多高,至少在苏言止来救我之前,我得想法子把自己保护好了。” [你这是在找死?] 万语镜表示非常不能理解。 黎姝却是笑着跟它解释道:“不不不,我跟你讲,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不清楚他对我的容忍有多高,怎么能在适当的时机做出适当的事情,然后保护适当时机做出适当事情的我呢?” 这话说的有点绕舌,万语镜脑海中过一圈,没大明白。 “哎呀,总之就是把自己保护好就对了。”黎姝翻身上床,不欲再多说了。 万语镜突然又问了一句,[那个,要是苏道长不来呢?] “他不会。”几乎是笃定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为什么?”顺势而为接下去的提问。 黎姝张了张嘴,却突然如鲠在喉,眼神怔愣,她似乎也不明白为何会那么确定,而在思考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他不会来这个问题,就好像冥冥之中,她觉得他一定会来,不需要怀疑一样。 但她为何如此自信呢? 明明逃跑的是她,苏言止苦心教导她,她却不领情,现在陷入苦境,却厚颜无耻地想着他来救自己。 她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大自信? “苏...苏言止他责任心那么强,以他的性子,就算再生气,也会先过来把我救出去再说的。”肯定地点了点头,黎姝打心底觉得,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 万语镜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她单方面掐断了联系。 “好了我困了,要睡了,别吵我。”翻个身子,闭上了双眼,很快便传来平缓细微的沉睡声。 第134章 那段神仙日子 净叶将消息传递给苏言止的时候,已是第三天,那时苏言止已经办完了法事,正在辞行,那太守恭敬有礼地一直将他送出府门外,若非苏言止阻拦,还要将他送出城。 而净叶派的青鸟传信正在这时到了他的手中,其实本该早些的,但因为净叶派人寻了一天,之后找不到这才拜托青鸟传信,奈何那青鸟是个不怎么认路的,迷了好几回,这才瞎鸟碰到死虫子,完全靠运气找到了苏言止。 见是净叶的来信,苏言止第一反应便是小鲤鱼精在道观中是不是惹了什么弟子们不能收场的祸,打开一看,呵,还真是想的太平凡了些。 心中发冷,苏言止视线落在那不知所踪四个字上,眸底渐渐变得深不可测起来,正好此时又一白鸽飞来,咕咕咕地落在他的肩上,脖子上还绑了一片他的袖片,想是闻着味....来的? 将小小的纸条从信鸽的腿上卸下,卷开之后只有八个大字。 ‘黎姝有难,速至临城。’ 原本蹙起的眉头不知为何反而松了下去,他还以为,她是受不了他的每日督促教学,所以才逃跑....现在看来,事出有因,倒是情有可原。 只是,清月观有他设下的结界,谁能在观中无声无息地将小鲤鱼精掳走? 神色沉思下来,抿唇将手中的纸条化为尘埃落于地上,掏出一块方帕细致地擦拭了下,看了眼远处,身形微动,肩上白鸽扑簌着翅膀飞到空中,原地已不见那穿着蓝色云纹道袍的男子。 暗处,有一抹红色的衣角慢慢隐去身形。 等苏言止到了临城之后,已是第二天早上,临城是边陲小城,距离北边的苍离国最近,苏言止光靠仅有的消息无法猜测出那人掳走黎姝到此处是何目的,但至少他现在知道,那人定是要将黎姝带往苍离国。 想想,苏言止就觉得有些头痛。 小鲤鱼精生性好色,这人不远千里跑来逮她,要么就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么就是觊觎她的体质,要么就是被她调戏过,结果心生爱慕。 黎姝身上没有血气,所以深仇大恨是不大可能的,若是觊觎她的体质,那也不可能这么正大光明地赶路,所以,很有可能是最后一点吗? 不,也不一定,说不定还有什么是他忽略的,毕竟他现在所想的一切都只是没有实证的揣测。 惊鸟飞入林,风吹竹林深。 也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生,他身上所散发的寒意,已经令他脚尖点的一片竹叶有寒霜覆盖。 浮霄剑的剑意翻涌,衣袂翻飞间,墨发飞扬,但他依旧身姿挺拔,目光居高望向远处晨雾里的临城,清清泠泠的表情映照的他面部的轮廓越发深刻,眉峰微拧,似乎陷入到什么愁绪之中。 心底有些怅惘,烟墨般的眸子看不清情绪,很快,他便动了身形,消失在一片高耸繁茂的野竹林上空。 而此刻临城最大最贵气的一座客栈中,黎姝正躺在最好的厢房内的床榻上,赖床。 其实也可以说是拖延时间,总归不能让他走得太快了,这要是真的到了苍离国内,是轩苍远的地盘,那可就麻烦多了。 反正这几天她也摸出了小哭包的底线,只要不做出逃跑的意图,其他时候,是非常容忍的,就算是用最恶毒的话语骂他,只要不说讨厌他,不要他,恶心他,几乎都不会发病似地掐她脖子。 关键掐就掐,他还边掐自己边哭了起来,要多伤心有多伤心,活似被掐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但这家伙也挺狠的,有一次气急了,啪的拍了桌子,见她吓的掉了筷子,又缓下脸色来百般讨好他,但之后回到他的房间,却把做饭的厨子大卸八块,因为他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而他似乎故意想让她听见,所以那凄惨的叫声穿透耳膜,吓得她立马吃了个糯米团子压压惊。 不过第二天,她便嫌弃地将他关在门外,原因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她非常不喜欢,难闻的要死。 而见她对他杀人之事没有任何表示的样子,他深深地看了她两眼,然后笑着说,“果然阿黎还是以前的阿黎。” 之后她便再也没有闻见他身上除了龙涎香之外的味道,但奇怪的是,他的眼神越发温柔缱绻了起来,每每望向她的样子,都像极了倾满蜜糖的湖泊,一丝一缕汇聚在一起,闪烁着粼粼波光的同时,又有一种想要将她溺毙其中的漩涡。 黎姝眼观鼻鼻观心地选择了忽略,但那灼热的视线却一直如影随形地黏在她的脸上,时不时还傻笑,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 噫....这想法真的太可怕了,抖落她一身鸡皮疙瘩。 睡梦中惊醒,果然侧头便见一个人蹲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瞧着她。 这感觉真的是... 艹! 难怪她最近两天噩梦是越来越多了,整宿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换谁都慎得慌,她到现在还没被吓死,已经是运气好了。 “醒了?阿黎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一会?或者现在起来用点早膳?我让御厨给你准备了水晶糕,椰蓉酥,八宝清粥,小馄饨,七彩饺子,灌汤包,莲子羹,蒸卷儿,燕窝,糖饼,木樨糕子汤。” 说完之后他见黎姝没什么动容,表情有些低落,像是怕她嫌弃道:“委屈阿黎了,这里不是苍离皇宫,等回去我一定让御厨给你做七十八道菜谱,对了,这些年我又让人在坊间收罗了很多厨艺高超的人进宫当御厨,往后阿黎想吃什么,天南地北,天上地下,都可以给你做。” 其实只是在纠结自己要不要这么没心没肺地吃下去的黎姝:“这样挺好了。” 嘛,不管怎么说,食物没有罪,大不了吃完了再减,说真的,那些年在苍离皇宫待的时候,几乎每餐都是一条超级长的桌子,自己也不用动,因为小哭包会亲自给她夹到嘴边。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走路抱着,睡觉哄着,要不是他把长的好看点的太监都调离了她的身边,没能偶尔养养眼,还真是神仙日子,轻松自在。 第135章 大气也不敢出 而当苏言止循着黎姝的气息找打那家客栈的时候,察觉到了有修士的存在,且设下的结界非常敏锐,花费了不少时间解决,悄无声息,刻意隐匿身形潜入客栈,却正巧碰上黎姝从客栈楼梯间走下来。 七八个侍从模样打扮的人佩刀站在楼梯口的四周,形成包围的圈形,而最下面一层台阶下,站着一名玄衣白袍的男子,嘴角微扬,目光温柔缱绻地看着正在朝他慢慢接近的少女。 怀抱情不自禁地敞开,似乎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好生耳鬓厮磨一番。 苏言止尾指轻颤,慢慢蜷缩着握了起来,他目光看似平静地落在那男子的脸上,眸色却渐渐变深,但不过片刻,他便移开视线,落到了不远处一处木桌前很容易被忽略的白衣老者身上,看他腿间搭着的拂尘,神色变得庄肃起来。 而黎姝这边,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她并没有轻巧的如一只跳跃的小精灵般,落入那宽厚的怀抱之中,而是在距离他两步之隔的木阶上停下,抬手,面色自然地对着眼前这张贵气俊朗的脸甩去重重的一巴掌,甚至还要抬脚踹他下档。 抽气声在耳边响起,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们家皇上被这个肆意妄为,任性娇气的女子所打了,甚至他们都知道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从惊心动魄,到无关紧要,但该有的惊吓,还是没少,毕竟这一次打的,是真的有点重。 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但没有人敢上去越俎代庖地对少女进行呵斥与责罚,否则便会像上个不长眼的侍从一样,当时皇上没说什么,甚至还表现出认可的样子,但转眼在暗地里的时候,却是一刀抹了那人的脖子。 ‘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骂她。’ 当时,皇上眼里充满阴森的戾气,甚至还嫌脏地擦了擦杀人的那只手,让他们将尸体丢去树林里喂狼。 且,还要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剁碎了做成包子让做午膳的御厨吃下去。 因为他的阿黎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不想吃饭,即是这样,那定是那厨子做的不够好,否则他的阿黎怎么会打他呢? 总之,都是别人的错,哪怕不是,也要找个理由把责任推脱到别人身上去,要知道,他可舍不得杀掉他的阿黎。 那样,他一定会伤心到把她吃到肚子里去,然后服毒与她一同共赴黄泉的。 侍从想到当日场景,目光再落到他们主子身上,见他眼神瞬间变得暗鸷狰狞,浑身煞气仿佛能够形成暗色的黑雾,缠绕在他四周。 如同困兽之斗,压抑的气场让人提心吊胆,几乎是一个错眼间,他伸手极快地掐住了少女纤细娇嫩的脖颈,眼里的煞气转变成浓浓的杀意。 黎姝已经习惯了他这动不动就掐脖子的脾气,她憋着一口气,目光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翻腾着火焰的黑眸,火舌缭绕,像是要将她吞没其中,燃烧殆尽般,可慢慢的,见她脸色难看起来,他的眸中一怔,开始闪现出无措慌乱的情绪。 有晶莹的泪水慢慢蓄满他的眼眶。 浑身的戾气,也慢慢颓然下来。 趁此机会,黎姝抬手抓住他的手腕,轻拍两下,果然扼住她脖颈的大手力道渐渐松了下来,而她心中叹了口气,挣扎一番,还是干脆利落地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双手绕过腰际安抚似地轻拍他的后背,跟摸小猫小狗一样,在他炸毛的时候,适当地示弱,给他顺顺毛,这不,就乖下来了。 感受到怀中人已经收敛的狂躁的气息,而余光瞥到之处,他的耳垂貌似有些羞涩地红了起来。 这一天天的,她要拖延点时间多不容易啊,都快把自己整的神经兮兮了。 太难了。 苏言止这丫的怎么还不来,这都快要进到苍离国的境内了,而她还不能让旁人察觉出她拖延时间的意图。 唉....心累。 暗处隐匿身形的苏言止原本迈出去的脚步堪堪停住,浮霄剑感应主人心境,变得有些瑟瑟发抖。 本来一开始看着黎姝甩那登徒子般的男子一巴掌,苏言止还颇为欣慰,想着毕竟是自己养了许久的孩子,色归色,但该有的理智和气性还是有的。 结果,他正打算去将她救回来,谁知她却...却! 浮霄剑再次感应主人心境,剑身一僵,明明没有鼻子,却给人一种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的既视感。 原地站了许久,见黎姝松开面前人,巧笑嫣然地抬手摸了摸那人的脑袋,一派和谐安好氛围,丝毫也没有被绑被抓被迫被逼的样子,反而更像是被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对待的小祖宗。 苏言止突然有些明白了初见时那两小虾小蟹为何要称呼黎姝为小祖宗。 还真是....‘小祖宗’。 眸中闪现一抹冷意,转身,不再回头地离去。 也没有看到黎姝躲开男子的相握的大手,颇为排斥地走到那白衣老者的面前,一把掀翻他的桌子。 拿着一个杯子的老者:“.....” 见他面色波澜不惊,甚至当着她的面慢慢地将手中杯子里的茶水饮尽,黎姝开启泼妇模式,一爪子便要揪他胡子。 站在她身侧的选苍远给身后不远处的下属斜了个眼神,立马有人跪在地上收拾残局,换上新的桌椅,而对于黎姝所做的一切。 目光慢慢瞄向远处窗后的天色。 嗯,太阳出来了,是个好天气。 国师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侧头躲过面前少女蛮不讲理的小手。 黎姝不甘心地再去抓。 再次被躲开。 我再抓。 连着坐下的凳子往后挪了一丈远,黎姝抓了个寂寞,甚至还踉跄地往前扑去,差点栽倒。 好在身后及时伸过来一只大手,搂住她的腰际将她往后轻轻一带。 温热的呼吸近在耳边,含了满心的关切。 “小心。”要是摔到国师怀里,我会很为难的。 毕竟国师是他的恩师,杀掉什么的,现在的他还没这个能力。 若是计划起来,也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铺垫的。 第136章 把阿黎还给我 回身正巧撞见他眸底未来得及收敛的诡谲,黎姝小心脏抖了一下,立马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从他怀中脱离出来。 却见他眼神突然阴沉了下来,反应极快地抿了抿唇,看向一旁新换上的桌椅。 “我饿了,要吃东西。” 说完,便直接坐到桌前,晃着一双娇小的脚,肆意地踢着面前的桌腿。 “传膳。”轩苍远头也不回地吩咐一句,便有侍从以最快的速度从厨房端来食物,一个个卑躬屈膝地端在黎姝的面前,却不敢伺候她用膳。 看了眼端在自己面前的瓷白玉琉璃碗筷,繁琐精致的纹路雕刻出鲤鱼的形态,就连装菜的白玉盘子,边缘都有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鲤鱼跃然于上面。 但她早已习惯,便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到了其中一盘马蹄糕上,很快,便有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拿过她面前搁置在小碗上的筷子,替她将想要的吃食夹到碗里,一分为二,细致地弄成她能一口吃掉的份量,再小心夹起,递到她嘴边。 “这次的马蹄糕我已经嘱咐了御厨多放点蜂蜜,你尝尝,甜不甜,合不合你胃口。”温柔的嗓音丝毫不见刚才凶狠的样子。 黎姝抬眸瞧了他一眼,视线落下,张嘴咬了进去,咀嚼过后,表情想要纠结但又觉得不能纠结,最后只能心里纠结,面上夸赞地说了一句,“不错。” 好甜。 “赏。” 好不容易听到这么一句令自己开心的话,轩苍远连着瞳孔深处都染上了几分笑意,像是吃到这块甜到有些发腻的马蹄糕的人是他,心底融化成了一滩黏粘的糖水。 就连眼神,都稠密的让人有些不敢直视,仿佛多看一眼,便会被那拉出来的糖丝一层层包裹成蛹,最后透不过气来,活生生被憋死。 但不知道为何,这种有些喘不过去气来的感觉好像有些熟悉,像是在某个人那里体会过,只是没有眼前这个男人那么的露骨,所以令她下意识忽略了。 因为要拖延时间,所以黎姝吃东西足足花了一个半时辰才觉得有稍许的满意,之后要上马车的时候,她摸了摸有些鼓鼓的小肚子,有些犯恶心地不肯上去。 “马车颠的慌,你背我吧,好吗?”莞尔一笑,摄人心魂。 站在她旁边的轩苍远愣愣地看着她的笑颜,像是被迷住了般,眼神发亮地便要点头应答。 “好...” “不行!” 横空一句反对从身后客栈门口传来,一身白袍的国师严肃道:“此行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能再任由皇贵妃娘娘如此任性下去了陛下!” 轩苍远看着表情认真的老者,想要说些什么,又被打断。 “而且,若是在这个关键时候有人追了上来,陛下,不得不防啊。” 这句话瞬间点醒了陷入爱意中的轩苍远,他回头,用一双深邃的目光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女子,视线不言而喻。 黎姝:“.....”操他娘的小祖宗,这老头本事大就算了,怎么脑子还那么聪明! 万语镜:[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你嘴里听到一句夸赞仇视之人的话来。] [屁,我这是讽刺,是嘲讽,你眼瞎...啊呸,不对,你耳聋吗?]气鼓鼓地怼了回去。 万语镜选择了闭嘴。 黎姝的目光落到了国师身上,片刻后,轻哼一声,日常骂咧一句:“老不死的,长的真丑。” 国师:“.....”静心平气面色淡定地走到了轩皇的面前,用眼神暗示他。 轩苍远抿了抿唇,回头笑着对黎姝说:“风大,你会冷的,还是进马车里面吧,你放心,这辆马车是最好的木匠做成,即便是一杯满水在里面,遇颠簸,也不会晃出来。” “我不,我就要你背我。”黎姝开始耍起了小性子。 这一次轩苍远却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脸色瞬间拉了下去,语气坚决不容抗拒道:“不行便是不行,上车。” 说着,便要去抓她的手腕。 黎姝后腿躲开,情形如此,她也只能麻溜地自个先上了马车。 正所谓见好就收,能拖一时是一时,不能拖就先稳住这人,之后再想办法。 所以,一炷香之后,官道上,黎姝脸色难看地被轩苍远抱下了马车,她还闹脾气地捶他的胸口,挠他的脸...脸...算了...脸何错之有。 “好了好了,别气了,是我错了,还难受吗?”没想到怀中人儿坐了一段马车之后竟然开始呕吐起来,脸色苍白,有晕车之症,轩苍远心疼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就差给自己来一巴掌。 他怎么可以怀疑阿黎呢。 “背我。”眸底闪过一丝狡黠的流光,黎姝抬起头来,闪烁着委屈巴巴的泪水的眸子目不斜视地盯着他,双手敞开,让人从心地想要去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好好好,背你,要是不喜欢坐马车的话,等会你觉得不难受了,我带你骑会儿马,这样换着来,可好?”宠溺的眼神担忧地落在她眼角快要溢出来的泪珠上,想要用手帮她擦掉,却奈何正抱着她,思量片刻,低下头去。 像是料到他的意图,黎姝在那薄唇将将要落到她眼角的时候,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害得轩苍远踉跄一下,而她则是用双脚缠着他的腰际,一个转身,便从前面绕到了他的后背上去,稳稳地骑着他。 而被她当马骑着的主人却丝毫没有一国之君的尊严,反而有些莫名的开心。 阿黎肯这样亲近他,一定是因为心里还喜欢着他,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绝不会放弃。 身后的侍从纷纷低下了头去,因为有些人,他们不配多看。 而半道折回的苏言止,便看到了这样一幕,顿时又是一番气血上涌,感觉赖以呼吸的地方堵了一块很大的时候,闷重的很。 握紧浮霄剑柄的手指微微有些用力,许久,他还是出手,身形瞬闪,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出现在黎姝的身后,一把抓着她晃着狗尾巴草的胳膊,将她从那登徒子的身上扯了下来,扛着她反手挡住身后那白衣老者发来的攻击,便毫不恋战地转身离开。 “阿黎,把我的阿黎还给我,国师!”感受到身后之人被劫走,轩苍远瞬间浑身煞气翻腾起来,眼底的阴鸷带着灼热的气息。 第137章 一定要打断她的腿 他看向白衣老者的方向。 “陛下放心。”老者来不及多说什么,便脚尖一点,追了上去。 徒留原地面目狞恶的轩苍远紧握着双拳,目眦尽裂地看着远处天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影,指缝开始有鲜血滴落出来,眼里充满着极致的不甘。 哪怕做了皇帝,他却还是那么的弱,在修仙之人的眼里,他这样的人,比蝼蚁还渺小,就算是找回阿黎,他也还要求助他人,可那就算了,关键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将她留在身边吗? 凭什么! 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如果一开始就打算离开,就不要接近我啊,放任我被打死,折磨死,不就好了吗?为什么给了他温暖之后,却又抽身离去,他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想要权利而已。 没有权利,他拿什么来护着她,没有权利,他想要的东西,都能被轻易夺走。 是你说过的,旁人欺我一分,便要想办法欺负十分回去,如果现在不能,就努力变得强大,韬光养晦,一鸣惊人,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动你一根手指头! 我做到了,可是你为什么却不理解我,甚至想尽办法地逃离我的身边。 阿黎,不要逼我,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陛下。”侍从见到那血迹,小心上前唤了一声,却被一掌打飞出去,落于地面之上,已经气绝身亡。 “滚,还不快追,一群废物!”话音落下之际,他运起轻功,追了过去。 风从他耳边经过,有泪水从他脸庞两边划落,他却毫无知觉,观其眸,眼底此刻反而多了几分失去理智的扭曲。 等抓到阿黎,一定要打断她的腿,这样她就不会总是想着逃跑了。 还要将她绑在床上天天宠幸,等怀了孩子,她多少也会有些顾忌。 至于愿不愿意,他已经纵容她太久了,可她对他又如何?一次次的逃跑已经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他还有多少年? 四十年? 五十年? 而这区区几十年的光阴,对她而言,不过是大梦一场醒来之后的时辰,他不愿,不愿成为她记忆里无足轻重的过去,仿佛只要记性差一点,便能容易忘怀的样子。 如果这样,他宁可将她杀掉,这样她就不会再有那些令他不安嫉妒的未来,不会遇到某个人,不会将对他的好,对他的坏,也用在其他人身上。 黎姝看到苏言止的时候,懵逼的眼神瞬间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来。 但她刚想说话,便有些头晕眼花,特别是肚子的地方,这玩意竟然扛着她走? ??? 双手撑着他的肩膀,想要下来,却被一只大手轻轻拍了一下。 “别动。” 顿了片刻。 “不行,你颠的我肚子疼,我早上为了多拖延点时间,吃了好多……唔……东西呢。”说到最后,已经有一种犯恶心的感觉,眼泪花都飙出来了。 速度依旧没变,但语气却意外的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刻板。 “拖延……时间?” 似是有些不相信她的话,尾音有些疑惑的样子。 黎姝气性大,顿时知道苏言止是误会她了,她像那种被绑了还没心没肺地谁给吃的就跟谁吗? 万语镜:[你是。] 黎姝:[我……不跟你说话,还有,别再偷听我心里话。] “你,呕……你先把我放……欸?” 话还没说完,就被翻了个身,抱在了怀里。 还没反应过来的黎姝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大眼睛。 ??? 哦对,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个洁癖。 啧……狗脑子,早知道一开始就……呕了。 害得自己受那么多罪。 “你说,我听。” 正自我检讨着,突然听到头顶传来这么一句。 黎姝抬头对上那尖削似的下巴,见那双琉璃般沉澈的墨眸正专注地看着前方,脚下的事物不断掠过,很快,但并未在高处,所以她并不害怕。 不过…… “你听什么?”她记性向来时好时坏,嘿嘿…… “拖延时间。”声音渐冷。 黎姝最擅长审时度势,感受到抱着她的那双手松了松,立马紧紧地搂住面前人的脖子,自责恍惚地频频点头道:“对对对,还是你记性好。” “不好,但也不会没有。” 黎姝:“……”这话咋听的有点怪怪的意思呢?但哪里怪怪的,难不成是间歇性癫痫症发作了? 不能吧,他也没有这种病啊。 那就是现在有的? 所以说话的语气才这么怼死人不偿命? 也不是……好像只有怼死我不偿命? 这种特殊我一点都不想要,请收走,谢谢。 “休走,把皇贵妃娘娘还回来。”身后,好不容易跟上来的国师拼着修为大喊一句,这才让前面只剩一个墨点的苏言止身形一顿。 慢了些许。 他的眉头紧锁,目光深深地看向怀中的少女,看着她目光左瞟右瞄,甚至还故作轻松听不见的吹起了不知名的轻快小调。 反正就是不与他对视。 “皇……贵妃?”低沉的嗓音很是肃穆庄严,有些审视的味道。 黎姝见躲不过去,立马把自己择个干净,脑袋摇成个拨浪鼓道:“不不不,你听我说,那都是小哭包一厢情愿,这个称呼封号我是不同意的,就没同意过!” 为了表示诚恳,最后语气咬牙加重,颇有视死如归的奇怪即视感。 也可以认为是逼急了。 苏言止却没有注意到那些,或者说他有注意到,但并没有他注意到的重要。 眉心一拧,眸色越深。 “小……哭包?” “哦,这个,是他小时候总爱哭,所以我干脆就这么叫他了。”黎姝解释的坦荡荡。 但…… “小……时候?” 黎姝闭上了小嘴,总感觉自己越说老底掀的越多,这道士莫名会抓重点,但他抓这些重点干吗? 奇里奇怪的。 但头顶上一双视线不急不燥,却又不容忽视地盯着,连着逃跑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眼看着后面追上来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黎姝急了。 “小时候,小时候就是……哎呀,先不提这个了好不好,你要是那么好奇想知道,等我们安全了之后我细致具体地跟你从头到尾说一遍,现在就专心逃跑好不好?” “不是逃跑。”苏言止对这个词莫名有些敏感。 黎姝知道,像这种高道有心气那都是正常的,高傲一点正常,所以她也没有反驳,反而附和着他的话道:“您说得对,不是逃跑,是战略性撤退,能不起冲突,最好还是不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言止眉头不但没松反而皱的更深了。 “不必用敬语,还有,最后一句话,错了。” 第138章 那个人是我师叔 “嗯?” “…没有自损,只是,那个人,是我师叔。” “师……师叔?”嗓子差点破音,黎姝震惊的想要捂住惊悚的自己。 “那…那……”语气越来越低。 抱住她的双手紧了紧,意外的很有安全感。 “放心,师叔是师叔,你是你,我虽不会贸然与师叔交手,但若是真的迫不得已,我会站在客观的角度去帮助应该帮助的那一方的,你不必过于忧愁。” 因为在我心里,你就是应该要帮助的那一方。 即便有再多理由与借口,也不能成为对方光明正大从清月观掳人的气焰。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师父向来是那么教他的,即便那人比早逝的师父还大些年岁,当得上自家师父一句尊称师兄。 但! 师父向来不大喜欢他这个师兄。 且还交代过他,有朝一日,若是遇见,定不必太过客气。 所以他现在客气客气,但不代表之后会一直客气下去。 正巧,黎姝的想法也是大同小异跟他差不多的。 于是,小手拉了拉眼前挡住视线的衣袖,目光看向身后越来越接近的人影。 一身披麻戴孝跟白无常似的。 “我可以拿东西丢他吗?”试探的一句询问。 苏言止沉默稍许…… “你丢不中的。”煞有其事地解答。 黎姝不依不饶,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就想试试嘛。” “丢吧。”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圆圆的,光滑干净的石头递给她。 黎姝愣了愣,听到他解释道:“你的灵力跟芥子空间都被封住了,我现在还没有时间与你解开。” 说着,脚下一拐,往另一处地形比较复杂的丛林而去。 黎姝瞄准就开始丢丢丢。 没了就伸手向苏言止要。 奇怪的事,不知道是这个臭道士有特殊癖好还是什么的,她每次伸手他都能给她一颗圆润光滑的椭圆白色小石头。 等看到身后一条金绳不耐烦地朝她们这边冲过来的时候,黎姝秒怂地将脑袋埋在了面前人的颈窝下。 有湿润的呼吸轻如羽毛地拂过他敏感的肌肤,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有些想要将她按住不再乱动的痒意,这样才不会有莫名其妙的感觉。 扰的他总是心神不宁。 可她总是不乖,性子怎么教都闹腾的很,他是严厉也不是,放纵也不该,最后太多的无奈,完全没了平日里不到万无一失,绝不轻举妄动的处事原则。 “锁妖绳,锁妖绳,苏言止。”白嫩嫩的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拍在他的心口上,虽然力道一点也不重,却让心脏的主人眉头深深紧锁起来。 “别乱动。”有些带轻斥的提醒,目光与她仿佛被清水浸染的眸子撞在一起,差点与前面一棵大树撞到一起。 好在苏言止及时侧身躲开,默念清心咒压下那股莫名的浮躁,须弥之间,又将黎姝单手搂压在怀中,转身,用空出来的右手抓着随心而幻的浮霄剑。 黑色的眼眸气势磅礴,暗沉的目光在刹那间冷霜飞雪,脚底有细碎的冰凌花绽放,发丝与衣摆都被那股由内而外的寒意吹扬起来。 他抿着唇,目光看着那越发接近的锁妖绳,慢慢抬起了手中古朴浑厚的古剑,嗡鸣声自剑身之中发出,不同往日里的犯怂,而是充满杀伐之气的战栗。 浮霄一剑九万里,外人之所以这么说,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而现在,眸光一闪的瞬间,手中剑意挥斩而下,剑风所指之处,所向披靡,寒霜覆盖,锁妖绳被冻在半空无法动弹。 而那抹月牙似的寒光,却依旧在往前,势不可挡,仿佛连天地万物都为之消弭。 “言止真是好生厉害,这剑练的连师叔我都有些招架不住了。”看着身边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沟渠,老者一边趁机追上来,一边颇为赞赏地感叹两句。 语气中没有丝毫羡慕嫉妒恨的成分。 好像真的只是在为他这个名义上所谓的师侄高兴似的。 苏言止倒是不知是耿直还是别有深意地故作不懂地点了点头,用一般人听了都会上火的话语点头道:“师叔若是想学,师侄并不会吝啬。” 国师(师叔):“……” “哈哈哈,师侄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想要开怀大笑。” 这话明显拐着弯说苏言止说话不经过脑子,滑稽可笑。 苏言止没有搭话,而是朝着那空中冻住的锁妖绳看了一眼。 “咔嚓……” 有冰块碎裂的声音从里到外散落开来,那条金色的锁妖绳那那样化成了莹莹的冰色流光,连渣渣都不剩。 国师唇角的笑凝重起来。 这是在威胁他吗? 还是在表明他的立场? 他这个师侄啊,多年不见,还真是变的有些让人怀疑被调包了的样子。 要不是浮霄剑无法被复刻。 但即便如此,他答应过轩苍远,为他做一件事,既然承诺过了,自然是要做到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起初他还以为不过区区一个小妖,强留也是容易的。 却没想到这小妖本事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竟然跟他这个向来刻板严于律己的师侄搅在了一起。 “好心奉劝师侄一句,你怀中这位,可是苍离国陛下正式册封的皇贵妃娘娘,你若只是心生同情,护她一护,着实没什么必要,她在苍离皇宫过的,可比在你身边好多了,不,是非常好。” 这番话堪比诛心之言,但苏言止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对峙间,缩在他怀中的小女子明显发现那股寒意更甚了。 于是,她火急火燎地冲着国师那边表明自己的立场,假说假话,撒谎不打草稿道:“你知道个屁,老子乐意跟着他吃粗茶淡饭,就算小哭包他把全天下的好厨子都收罗进他的皇宫为我做饭……” “就算我每天起来都有十八个侍女伺候洗漱更衣,就算我用膳从来都是他夹到我嘴边,就算我用的一切都是顶顶好的珠宝首饰,华服贵衣,就算……他长的好看…” 眼角余光瞥见头顶上方那张脸越来越黑了,黎姝赶紧急转而下。 “我跟你讲,那都比不上我身边这位苏言止道长,首先,他比轩苍远厉害,其次,他比轩苍远寿命长,再者,他能给我灵宝,轩苍远顶破天也是凡俗之物。” “别说我不识好歹,嗯……说也没关系,反正我就是这么一个通俗的人,最最后,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点,我家苏道长长的可比轩苍远,那个小哭包好看多了,性格也……好,至少比他动不动就掐我脖子要来的好。” 此刻的黎姝完全忘记了是自己挑衅起的头,才让对方总是失去理智。 第139章 来自百花蜜的意外 她注意到的,是身边之人变得没有那么难看的表情。 但在她想再接再厉,多说几句好话哄哄她们家这位闷骚的苏道长的时候,一只手从头顶盖下,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就把她直接拍回了原形,落在他怀中的时候又噗的变成了狸花小猫的形状。 可把她搞懵了,先前想好要说的话也忘的一干二净。 不过很快她就想到,许是他抱着她这么一大坨不好干架,所以就把她变成了娇小的猫猫,方便随身携带。 “师侄这是一意孤行了?”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国师眼神变得晦深起来,仿佛有所思量。 苏言止恢复平详安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起伏,他抬手摸了摸怀中猫儿的脑袋,见它一脸别扭却也十分享受的样子,目光闪过一丝清润,温和下来。 像是不甘被忽视的样子,老者先发制人,手中拂尘化剑,直面攻来,苏言止眸色一厉,单手抱着捂住他胳膊自我安全意识非常强烈的猫猫,右手拿着浮霄剑,脚尖往旁侧一点,避开那银剑锋芒之后,自身剑意迸发出更加强烈的银光,调转位置,朝对方要害处攻去。 没有丝毫留手。 黎姝闭着眼睛不敢看,就感觉风唰唰唰的,脑袋也有点晕乎,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有熟悉的喊声传来。 “国师,快把阿黎夺回来!”紧切的嗓音几乎是用撕破喉咙的音量叫的,挂在苏言止手臂上的猫儿立马炸了毛。 这家伙竟然追上来了! 阴魂不散,毛骨悚然,黎姝感觉一股寒颤从脊梁骨直窜脑海,感觉脖子被掐过的地方1又有一种窒息的压抑感,迟来的火辣辣痛感,让她下意识寻求安慰。 伸出锋利的小爪子把眼前的手臂死死地抓住。 但那灼热的目光却是毫不斜视地落在她身上,明明,她现在只是一只小狸花猫,明明,他并没有看过她这个样子,可不知道为何,他就是知道那只猫儿是她。 没有缘由。 只是黎姝并未看向他,一如当初,那般决绝,没有任何回头。 与轩苍远相遇的时候,是在裕弓国,一个大夏天穿衣衫都要一层裹一层的国家,黎姝当时之所以去那里,是个来自百花蜜的意外。 当然她正好在忽悠蜂王的儿子,让他娘带‘赎金’来救她,奈何蜂王家的儿子看上了她这美貌动人的皮相,囔囔着要娶她,这她当然不同意,结果人家说不娶也行,在她身边做个小奴隶都心满意足。 这可实实在在打了蜂王的老脸,更何况那不知排行第几的儿子貌似是蜂王心仪的继承人,于是非常果断地给了她一大罐的百花蜜,几乎把近几百年的老底都掀给她了。 其实本来蜂王不这么做她还不会趁火打劫,但机会摆在眼前,虽然知道那样很无良,但想想,往后蜂王必定会对她那些儿子多加管教,要是再诱拐,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于是,她只好忍着良心之痛,冲蜂王抛了个你懂的媚眼,之后,蜂王只能咬牙切齿说出了一灵宝下落,作为交换,请走了她这尊大佛,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而这灵宝,便是万语镜了,当时万语镜正在裕弓国的皇陵之中,说来也是惊诧,这裕宫国竟然将埋死人的皇陵建在皇宫脚下,实在是想不通,这是要让历代皇帝都被众人踩在脚底下吗? 作为一只妖,黎姝着实不懂凡人有时候那奇特的想法。 至少在她看来,死后被人踩在脚底下这种事,很有可能会让她奋起诈尸。 于是,凭着自己有无影镯在手,黎姝堂而皇之地进了裕弓国皇宫,结果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那皇陵入口,可把她愁的,要不是碍于裕弓国有龙脉相护,虽说是沉睡着的,且有越渐颓落的趋势,但她也打不过啊。 所以她没有选择掘地三尺。 但不找到那灵宝她又很是不甘心,便在裕弓国多留了几天,也是在这期间,她渐到了被苍离国老皇帝送往裕弓国当质子的轩苍远。 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毛孩,她见到他的时候,正在皇宫里面溜达,观赏这宫墙外一排探进头来的蓝花楹。 一种很特别的花,紫蓝色的小巧花朵,拥簇在一起,十分雅丽清秀,香味也非常平和,满目望去,那种无垠幽邃的视感,给人一种十分深远,静谧,开阔,清新脱俗的感叹。 这也是裕弓国的特色之一,她当初离开的时候,也曾弄过几包蓝花楹的种子,却发现,离了那里,却被那卖花种的老婆婆一语中的,怎么也种不活。 老婆婆还告诉她,蓝花楹其实是天上的神女所化,神女爱上了一个凡人,自甘堕入俗尘,与凡人结合,但好事不长久,那被神女爱上的凡人是个商人,经常会离家去走货,一日外出,遇上泥石流,人便没了,神女拼劲全力救下了夫君的一丝魂魄自己却被打回了原形。 而她的夫君,却忘记了前尘往事,一年,两年,三年,在第四年的春天,他的夫君在蓝花楹的树下邂逅了一名女子,此后二人坠入爱河,长相厮守了一声,而那名神女,正是那见证了心爱之人另有所爱的蓝花楹树,所以,很多见过蓝花楹树的人,若是心思烦闷,便会觉得那树有一种忧郁的气质。 因为那是神女在悲伤,因为她不愿离开夫君身边,所以蓝花楹的种子除了裕弓国,哪里也种不活。 黎姝自然是不信邪的,但之后被打脸了...就坚定地以为,这只是因为土壤地域的原因,至于那老婆婆所说的神女爱上凡人之事,都只是说书人瞎编胡诌的段子,坊间传言罢了。 先不提那神女为何要选择堕仙这一条最愚蠢的道路下凡间,就光从神女爱上凡人这一点来看,就不对,若非历劫,远在九重天上的神女是怎么见到那凡人的?连见面都未曾有过,就那么凭空臆想地爱上了? 真是狗屁逻辑,一点也不通,也就骗骗那些闺阁里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罢了。 像她这种聪明的小姑娘,才不会被这种胡言乱语骗到呢。 咳咳,跑偏了,当时那小哭包正被一群人围殴欺负着,她于心不忍,就躲在他们上头的树上磕起了瓜子。 第140章 他夸我长的好看 却未想,那被欺负的男孩没有像她话本子里那样用坚韧不屈的眼神倔犟如期地回瞪回去,然后眼里流露出莫欺少年穷的神情,而是哇哇哇地大哭,可把她原先想好的场面都给打了个破碎。 果然话本子不能全信,什么少年时候被欺负,但人穷志不短,长大之后成为厉害之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以往欺负过的人都碾压回去的爽歪剧情,那都是个屁。 目光落在男孩那一抽一抽的鼻涕上,黎姝顿觉食欲不佳,被影响的连瓜子都嗑不下去了。 结果底下的人越欺负越上劲,带头的头戴金冠的小男孩还要掀起裤腰,嘘嘘给面前哭泣弱小又无助的小男孩喝。 黎姝不想长针眼,指尖一缕灵力缠绕上蓝花楹的花藤,那花藤便像触手般伸了下去,绕到那领头嘚瑟小男孩身后,对着他的头发猛的一抓,扣在了身后的地面上。 然后便是一阵人仰马翻,鬼哭狼嚎,流涕哭叫,空气中一股尿骚味传入鼻尖,黎姝皱了皱眉,便要起身离去,却发现那哭泣的小男孩突然停止了哭声,满眼晶莹哽噎地抬头看向她的方向,眼里有十分璀璨的光亮。 一身黛蓝碎花小襦裙,乌黑亮丽的长发慵懒闲适地垂至身下的树丫上,稚嫩的小脸是有别于凡俗的精致好看,大大的眼睛里面仿佛有光芒透出来,指尖的蓝花楹被她随意抛下,落在他小心接住的手捧间。 见他神色呆滞,她笑了起来,眉心一抹红莲花印衬的她模样越发娇俏动人,坐在树头摇晃的两只小脚一下一下的,仿佛能踢动他的心跳。 “你...你好,请问,你是住在这棵树上的花仙子吗?”小轩苍远情不自禁地问出这么一句。 “不是。” 十分果断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黎姝收敛了原本开心的笑容。 谁说救人只有神仙了,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好不好,殊不知神仙有时候比起妖精来更无情。 想着,黎姝便有些不爽,便要再次离开,却听树下之人有些结巴紧张,像是生怕怠慢了她似的地道歉道:“对,对不起,你长的这么好看,还救了我,是远远冒犯了。” 黎姝垮下去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 他夸我好看? 嗯,他就是在夸我好看。 这小孩其实看着也挺顺眼的。 毕竟他夸我好看。 夸我好看的长的都应该都挺顺眼的。 那顺眼的话,就给个好脸色吧。 思绪间,笑靥如花,仿若隔日灿阳,带着一切皆未可知的遐想,却有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温暖,想要靠近,却又心生卑怯。 小轩苍远低着头,他心思本就多而敏感,特别是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下成长,哪怕心中期翼,却也不敢去接近任何变数,因为对他而言,变数就代表着惶然,他会无措,会慌张,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以,最后他抬起头来的一刹那,强逼着自己笑的很是欢颜不在乎地弯了弯眉眼。 “谢谢你帮我,但我马上要回去了,不然嬷嬷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其实是他还有很多打杂的事情要去做,嬷嬷找他也不是担心,而是要让他去干活,若是知道他偷懒,动辄也是非打即骂,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不想让面前这个好看的小姑娘,也许是小妖精,知道他过得很悲惨。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之所以会这么轻易地撒谎,不过是自尊心作祟罢了。 在心生好感的姑娘面前,哪怕他当时只是一个孩子,也是会下意识地让自己的印象起码不那么糟糕。 淤泥再肮脏,它也会尽己所能地长出满池的白莲,将底下的污浊覆盖。 不为世人的观赏,也不为鸟儿的停足,更不为能够配得上什么,只是想要先变得更好,这样未来某一时刻,才足以不再自卑。 黎姝并未挽留他,这对于当时的她来说,不过是一个非常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罢了,说不定过不了两天,或者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就能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她在意的,是当时皇陵的入口,是灵宝,是万语镜。 至于那个被欺负的衣衫破烂,身上淤青红痕几乎遍布全体的小小男孩,世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命数,她救他,是巧合,也是缘分,但也仅仅是这样了。 只是,黎姝没想到的是,这裕弓国的皇帝那么鸡贼,竟然把皇陵的入口放在了他上朝的龙椅下面,那玩意千斤顶,轻易挪不开,再加上外面有很多侍卫宫女太监还有暗处的御林军严关把守,黎姝只能从长计议。 当然,最重要的是把那个能悄无声息移物千里的术法练好,这样她下皇陵就轻松多了,也没有很大被逮到的风险。 当然,她也不是怕逃不掉,只是麻烦这种事情,能减少尽量减少,要是不小心唤醒了那条沉睡的大龙,呃....这是件不能想象的事。 想好了策略,黎姝就在皇宫偷偷地住下了,当然,是在御膳房那边住下了,有无影镯,凡人无法窥她真身,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烦恼的是,像皇宫这种地方,一日三餐的份量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哪怕有多余,也是会记录在册。 起先她吃的不管不顾,但之后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好多人都在议论御膳房是不是闹鬼了,不然那些吃食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消失,还有半夜的时候,远远还能看见烛火摇曳的光影,还有一阵阵的尖锐的咳嗽声,等走近之后,却又发现没有任何可疑之人。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人心惶惶,黎姝这个罪魁祸首却依旧逍遥自在,其实咳嗽什么的只是她吃鱼吃太急,被刺卡住了,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是冤魂索命,要报复他们。 黎姝:“,,,,”我就吃个鸡,咋就能惹出这么多事呢? 不得不说,有时候凡人的想法,真的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无奇不有,连她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 第141章 是绝世美男啊 但她也不能真让这事闹大了去,所以在最后一次扫荡了御膳房之后,便离开了那里,暂时跑去种满蓝花楹的小院里居住,说来她又是不懂凡人的一件事,蓝花楹那么好看,一排排的,走在那条宫道上,那是多么美好的意境啊,可是那里的小院却被划成了冷宫的一部分。 偶尔还能听见发了疯的妃子半夜唱戏或者学狼嗷嗷叫,黎姝睡了一晚,被吵的心情暴躁,第二天便装鬼去吓了那些疯子半死,毕竟她那时身体还没长开,还只是一个十一二的孩子,所以行事就有些直接了点,但效果却是非常不错的,晚上再也没有奇怪的声音扰她睡觉了。 而在这里,也是她跟小轩苍远的第二次见面。 冷宫常年不修,屋内积尘已久,但那些负责管理冷宫的大太监大宫女们却是个个势利眼,像这种定期打扫所以屋子的事情,自然是能推给谁做就推给谁做。 不做? 那就等着被打个半死吧。 而被送来裕弓国当质子三年,苍离国那么依旧不闻不问,被所有人忽视的小轩苍远,自然成了所有人的欺负对象。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鬼使神差,黎姝住的地方正好在小轩苍远的隔壁,若是打扫,自然是就近着来。 当时,黎姝正晃着两只白皙的小脚丫子,坐在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蓝花楹树上,从外面看,她一身蓝色衣裳,是看不出来上面有人的,但从里面却是可以看到。 无影镯可以随心所现,在看到小轩苍远进来的时候,黎姝便存了让他看见自己的心思,但也仅他一人罢了。 “哐当。”一声,厚重的木桶因为其主人的惊吓而掉落在地上,小男孩慌不择乱地想把木桶提起来,却被里面溅出的水花湿了裤管,看起来就像是尿了... 这让他窘迫不已,一股红意从脖子根直窜到脑门,一双深褐色的眼眸里面水光缭绕,看起来无措又可爱。 黎姝本就瞧着他,见此令人心动的模样,特想捏一捏他的脸蛋,调侃一二,便双手撑着底下树丫,想要从树上跳下来。 底下却是一声急切担忧的惊呼。 “别,别,会摔伤的。”他这样说着,快步跑到树底下,下意识做出要接住她的动作,水色的眸中满是关心,低头刹那,又看见那一双被离姝随意蹬落在树下的攒珠云底鞋,跟她身上的襦裙是同样的色系,很是精致小巧,与他身上洗的快要发白的布衣完全是两种世界。 神色几分黯淡,却很快隐藏下去,抬头看向坐在树丫上依旧在晃着小脚,甚至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块香瓜正在啃啊啃,但眼睛却是看着他的,见他望上去,还冲着他笑眯了眯眼,很是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 若是黎姝听见他此刻心中话,定是感叹一句,真是单纯的孩子,什么叫调皮?她这叫轻浮,轻浮! 啥也不懂,啥也不是。 但上次因为鼻青脸肿的原因,看的不是那么清楚,现在仔细瞧上一番,倒是个美男坯子,极大可能还是绝世美男的那种。 啧,这要是死了,貌似有点可惜啊。 想到昨日听见经过这里的太监说什么奉上头的命令,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搞死,视线中那张仿若春花秋月,含苞牡丹的脸蛋便有些令人疼惜了。 这么好看的脸,都还没有长开呢,就那么没了,要是她没看到也就算了,现下看到了,就有些无法坐视不理了。 至少也得让她看上几眼盛世美颜再死也不迟啊。 不过,她虽然已经活了几百个岁月,但不知是因为渡劫化形的时候,那天雷劈的她着实无关痛痒还是怎的,反正之后就留下了这后遗症,变成了一个怎么也长不大的小娃娃。 了凡说她需要一个契机,让她入世,她觉得出来挺好的,凡间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便乐颠颠地离开了那方水泽之地。 但她兜兜转转几十年间,除了灵宝越收越多,美食越吃越多,其它该有的进益,却是半点也无。 连一指甲盖的高度都没长。 可气人了。 但随着时间流逝,倒也习惯了,也可以说无奈接受,反正都这样了,也没有解决的办法,烦恼也愁的是自己,倒不如得过且过,走一步看一步。 也托了这长不大的福,有时候撩撩小哥哥,也是非常轻而易举的。 只是,顶着这样一副小的身体,她再养个奶娃娃,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好似玩养成的那一方都是比较大的,她虽然年龄够当他祖宗的了,但....啊啊啊...算了,不想这么多,长这么可爱,养一养咋了,不就是养成嘛,不就是长的看起来小了点吗?但她黎姝何时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就这么说定了。 养! 坚定之下,她看向树下还在左右小心翼翼挪着脚步,想要找一个最安全合适可以接住她的位置,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红光一咻,树上的人儿忽然消失,小轩苍远急的眼泪在眶里打转,泫然欲泣的样子,身后便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随着拍在他肩上的小手,甜糯如酒酿丸子的软语。 “嘿,小哭包,我在这呢。” 转身,看见那笑如灿花的脸庞,纤长的睫羽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轻抖双翼,然后安稳地落在他的心头,让他原先的惶恐不安皆化为虚无。 心情异样的安定下来。 黎姝瞧着面前人这一脸的呆样,也不笑话,撑着手肘,低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是越看越满意,就是身上这一套枯槁似的衣衫看的她有些想要撕掉。 感觉就好像一件精美的玉器被一个简陋的木盒子随意地装了起来。 不配,完全不配。 要换。 但这不是重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告诉他自己的想法,然后给他双向的选择,毕竟强迫人这种事,除了在她色欲熏心的时候,其他时候,那都是非常正义的小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 听见面前令他心脏紧张的快要揪起来的人问他话,小轩苍远支支吾吾有些结巴地回道:“姓轩,字苍远,你要是 第142章 故事的开头 “阿远?” “嗯...嗯。”低下了头,略微蓬松的栗色长发下面色绯红起来,双手紧紧地揪着袖口,表现的很是紧张。 黎姝目光落在他的头顶,良久,笑了笑。 “我叫黎姝,是只鲤鱼精,今年已经快有三百岁了,就在刚才,我打算罩着你,按年龄来算的话,我可以让你叫我一声小祖宗,如何?你是否愿意?” 听说小祖宗是凡间辈分里最大,地位最高的人物,所以她非常喜欢这个称谓,但面前的小男孩却好像并不是很接受的样子,眉头微微皱着,像是有些纠结和两难,长长的睫羽轻颤,似乎还有湿露沾在上面。 惹的黎姝心软的一塌糊涂,犹豫稍许,便改口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叫我别的,嗯....你想叫我什么?” “那...那样的话,太失礼了。”急急忙忙地挥手,两双大大的眼睛在撞进她视线中的时候,又慌张地低下头去,有些局促不安。 黎姝身为一只肆无忌惮,恣意妄为的妖精,像凡间这种繁文缛节,是压根就没在乎过的,于是,她非常大气地拍了拍面前人有些瑟抖的小肩膀,眉眼笑弯弯地道:“你不必过分在乎这些,我比较喜欢随意一点的,你跟随自己的想法就好,我不会生气的。” “那,那叫阿黎可以吗?”眼巴巴抬头,目光中满是小心翼翼的期许,甚至还有些可以随时缩回去的胆怯。 黎姝:“.....” 这也有点忒不客...唉,,,算了算了,话即出口,自当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好啊,我叫你阿远,你叫我阿黎,还挺相衬的。”都比较简单易上口。 小轩苍远脸红的更厉害了,但心底却是松缓了许多。 她答应了。 故事的开头,从这里便开始了,之后,黎姝偶尔会帮他暗中教训那些欺负他,想要谋杀他的人,当然,大多时候是练着移物的术法。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黎姝终于十拿九稳地去了皇陵,万无一失地取回了万语镜,可当她要离开,等以后他长大了再回来找他的时候,看着小哭包那红着眼眶满目晶莹的样子,便有些不忍心了。 这一不忍心,便又多待了三年之久,小男孩长成了翩翩少年,如她所料,是个非常好看的少年郎,性子因为她的鞭策也坚韧了许多,在人前也不会动不动就流眼泪,但有时候冲她撒娇,却还是会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瞅着她。 直把她瞅的一颗心都软化了。 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 依着他。 都依着他。 偶尔有反对的意识,也会被自己一巴掌扇开。 长这么好看,不依着他,天理能容吗? 不能! 所以还是依着他。 但皇宫中的尔虞我诈还是被她想的太简单了,一次不小心在人前露了身影,被旁人瞧见。 可谓是惊鸿一瞥,一见倾心,当即便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也逮住了。 吓得她坐在秋千上吃着梨子的动作嚼吧嚼吧,差点噎到。 懵懵然看着眼前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朝她笑的满目惊艳,问她是那房的宫女,或是哪位秀女妃嫔。 反正巴拉巴拉一大堆。 黎姝:“.....”咬一口我的小梨子压压惊。 落在帝王眼睛,这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一点不做作,清新脱俗,甚至连看他的眼神都波澜不惊的女孩,实在是悸动了他常年平静的心脏。 没有人知道,帝王其实喜欢年纪小的姑娘,娇娇软软的,跟瓷娃娃一样,闻起来身上还有一股未褪的奶香,肌肤跟豆腐似的,掐一掐都能捏出水来的样子,特别是那双眼睛,清纯不谙世事,没有那些勾心斗角,惹人厌烦的城府世俗。 梨子已经吃完了,黎姝瞥了一眼旁边一哈腰小太监机灵递过来的雪白手帕,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便用鲛纱擦了擦手上沾着的梨汁,打算离去了。 “前两日邦国进贡了几篮子水晶梨子,你要是喜欢吃的话,朕可以带你去品尝一二,其实梨子不仅可以直接吃,还有很多做法,你要不要都尝一下。” 黎姝走不动路了。 这个...那个...嗯... “好吧,我就勉强陪你去一趟。”矜傲的语气高高在上,没有丝毫因为面前人是皇帝而有的惧怕和畏敬。 皇帝身边的太监想要训诫一二,被眼角有细微皱眉的皇帝抬手拦住了,他笑着走过来,目光可以算得上纵容宠溺地看着眼前从秋千上跳下来的女孩。 甚至有些生怕她摔倒,虚虚地做了个要接住的动作。 故事就是从这里变得有些不对劲了,其实黎姝也不知道轩苍远是怎么了,她真的,就只是去吃个梨子,当然,那皇帝偶尔也有些动手动脚,都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其实这皇帝也有些怪怪的,一开始打他的时候,他表现的很是震惊,像是从未受到过这种待遇,愤怒,气恼,疑惑,沉思,兴奋,对,就是兴奋,眼睛都亮亮地,之后她再打他,都嬉皮笑脸的,跟没挨过打似的,有时候还露出...陶醉的笑容? 不行,想想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阿黎,我想变得更厉害。”她记得,一次喝醉酒迷迷糊糊倒在石桌上睡觉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端端正正给她倒着果酒的轩苍远便声音暗哑地说了这么一句。 彼时,她只是以为他又被谁欺负了,所以很是心疼。 好,变厉害。 你说变厉害,那咱们就变厉害。 乖乖,不难过,谁欺负你我去给你找回场子。 你要是想自己动手,我就在身后陪着你。 不怕,不怕昂。 被黎姝醉意熏然搂在怀里安抚的少年轻叹一口气,语气有些幽深长远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啊?” “我是说,我会变得很厉害,然后将阿黎保护起来,谁也无法觊觎你。” “哎呦,你这话说的,真是没白养你这么多年。”心软的一塌糊涂。 少年板着脸,非常严肃地声明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黎姝打着哈哈,笑的打了个嗝,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好好,不是小孩子了,但还是小哭包对不对?哈哈哈....” 是真的没心没肺。 第143章 我喜欢过你 这之后,黎姝便冒着被雷劈的风险帮轩苍远慢慢得到了裕弓国皇帝的重视,让他答应了协助轩苍远回到故国,夺取当时因为苍离国皇帝突然暴毙驾崩,而朝局动荡的苍离国。 助他...成为那万万人之上的帝王。 但,许是看出她与轩苍远关系并不简单,所以那个受虐狂的皇帝提出了一个条件。 可以助轩苍远成就霸业,但,要他迎娶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为皇后,且终身不废。 当时已经将小哭包划为自己所有物的黎姝当然不答应了,这是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崽崽,送给别的女子当夫君,那不能够啊。 正好当时苍离国传出玉玺丢失,若能找回那玉玺,便能得一个名正言顺,这样老皇帝留下来的旧臣就会拥护轩苍远。 黎姝觉得其实也不必要靠裕弓国的皇帝才能让她家小哭包坐上万人之上的帝位,她可以为给他谋划,只是要慢一些而已。 只是她未曾想到,当她拿到传国玉玺去见他的时候,却被他迷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一处极其隐秘的暗室之中,华贵精致的装潢,她身在其中,就好像一只囚于金笼中的雀鸟,这让她非常不喜。 但这比起四面墙壁上遍布的符文黄纸来,明显不值一提,手腕间的千年寒冰打造的玄铁锁链更是坚硬到让她心寒的地步,视线瞥过那上面隐隐有金光闪烁的符痕,无法用灵力挣脱。 那一刻的心情,万般复杂,但她从不是什么武断之人,更信她们几年间的情谊,她觉得,她不会看错人。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且错的离谱。 他禁锢了她的灵力,可却不知那些符文中大多是阵法,而这种类型的符文对她向来无用,于是,她戴着无影镯光明正大地从那被夜明珠笼罩的囚牢中走了出来,却看见她正身处苍离国。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看着眼前一片红绸遍布的宫殿,愣了愣神,正巧,旁边有宫婢经过,说是小哭包正在举行登基大典,同时,迎娶裕弓国六公主为后。 那一场隆重的大典,她是站在轩苍远面前亲眼看着他举办完的。 在他要将底下跪着的身穿凤袍女子的手弯腰牵起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你真的要这样吗?” 她知道他听得到,因为她看见他伸出去的手指尾端轻轻地颤了颤。 可那也就只有一瞬。 一瞬而已,他便毫不犹豫地牵起了那名女子的手,容许她站在他的身边,与他比肩而行。 同时,她也退了下去。 想要离开的。 但却见他似乎有所感应般,朝着她的方向投来慌乱的一眼,那双仿佛糅合着极致情感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害怕与不安在里头。 真是他惯会的一招,而她也着实年少不经事,哪怕识海中万语镜提醒了她,却还是留了下来,给他最后解释的机会。 可他却还是辜负了她的信任,竟然在吃食之中下药,将她再次囚禁起来,等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偌大的宫殿之中,宫殿被设下了极其厉害的禁制,那弄禁制之人像是知道这些对她无用,所以这禁制并非是用阵法形成,而是以灵气为引,笼罩了整个姝月宫,她可以在宫殿内活动,却是不能出去。 一旦走到门边,便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她的去处。 她就这样在里面待了一年之久,期间轩苍远几乎每日都会来看她,给她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甚至能想到所有的最好,都迫不及待地赠予她,但他每次问她的‘你喜欢吗?’都被被她以冷眼或者嘲讽而结束。 然而这家伙即便当了皇帝也改不了爱哭的毛病,她一凶他,他就哗啦啦地无声地掉眼泪,一开始她心头怒气还能视若无睹地骂下去,到最后发现她不管怎么做,他都只是无声地对着她哭泣一番,然后沉默无言地离去,第二天又兴致冲冲地给她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她就没了怒吼的心情。 而在这期间,她用魅惑术从那些伺候她的小丫鬟口里得知,裕弓国皇帝被暗杀了,轩苍远乘机吞并了裕弓国国土,将它归属于苍离国境内,而这一切之所以这么顺利,多亏了轩苍远身边有一个国师,国师智谋无双,还是修仙之人,帮皇帝做了很多事。 比如说囚禁她,就是那死老头干的缺德事! 但黎姝的运气向来很好,裕弓国没了之后,裕宫国那位千娇百宠嫁过来的六公主,便没了用武之地,轩苍远老是在她耳边念叨,等他寻机会废了那位可怜的六公主,便扶她现在的皇贵妃位份到皇后的凤座上。 是的,可怜,她至始至终,都觉得那位六公主很可怜,若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即便千娇百宠,也很是天真善良的女子。 对于她的存在,更是明明知道,却也不敢多说一句,甚至在知道自己处境艰难的时候,还偷偷动用了她父皇留下来保护她的暗卫,助她潜入了姝月宫,来帮她。 真是一个菩萨心肠的女子,当然,如果非要往歪了想,是自己得不到便想让对方也得不到的心思的话,倒也合情合理。 但黎姝觉得,不管什么样的念头,能来救她,就是个善良的大好人。 为此,她还有些于心不忍地说了一句,“如果我走了的话,小哭包迁怒于你怎么办?” “小哭包?”她似乎有些震惊,但很快,便释然一笑,仿佛想通什么般,嘴角扬了扬,却笑的比哭还难看道:“原来...是这样啊。” “啊?”这女子有些莫名其妙,黎姝无法理解地歪了歪头,却被她推着往前走了两步。 身后的她长呼一口气道:“快走吧,别再让我看见你,也别再让他看见你,再磨磨蹭蹭,我可寻不到第二次机会来放你了。” 是放,不是救。 黎姝听明白了话中的关键之意,她的眸中有流光快速闪现,然后回头深深地看了那女子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也正是在那一天,有天雷滚滚而下,当头劈了她个正着,然后她就...莫名其妙地可以长大了。 第144章 至少陪我一世 了凡和尚果然诚不欺她,只有入世,才能长大,只是这长大的代价,有些难过罢了。 她明明,已经做好了陪他一生一世的打算,就算以后他死了,她也会去地府把他的魂魄抢走,助他成为魂修,这样便可以一直在一起。 但她从未想过,他的意愿,他的心情,也正如他从未想过,一个解释对于她而言有多重要。 时过境迁,如果再想起当年,也只有一句... “小哭包,你很好,我喜欢过你,但也仅仅是喜欢,你应该明白的,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的,其实这样也挺好,毕竟少时的欢喜,有时候真的只适合留在过去,我们都该往前看,不是吗?而且,你现在拥有的,不正是你当初想要的吗?” 从回忆中拉回思绪,黎姝看着视线中那双炽热如烈火灼烧的眼神,轻叹地说出这句话。 目光更是平和的如同一口遮了盖的井水,风浪再大,无法撼动一分。 直到,她感觉到背上被一只大手轻轻地抚过,猫身顿时本能反应地激灵。 瞅了眼被她抱着的道士,嗯,表情很冷静,很淡然,但是那双一瞬不眨瞅着她的黑眸是怎么回事?看的她心里有点打鼓。 而这一幕落在有心之人眼里,又是怎样的曲解。 轩苍远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他的目光如有凝质地落在那抱着黎姝的道士身上,视线落在他清隽仿若谪仙的脸庞上许久,眸中迸发出浓烈的火焰。 近乎咬牙切齿地往前沉重走上两步,他看着道长怀中的猫儿,不知为何,嗤笑一声,手指着那道士,满是质问道:“你就是为了他所以才这么对我?” 无法否认,眼前这个道士比他长的俊美,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是凭着这一副相貌才吸引了她的注意,可现在那个被她依赖的人换做了旁人,他几乎要嫉妒的发狂。 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就从他身边离开。 凭什么....她能那么简单地就将他放弃。 踉跄地向前不断接近,他的目光不错开地落在那猫儿身上,哪怕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能一眼认出她来。 “阿黎,你过来,我们回去好不好?我让御厨给你做最爱吃的糖蒸酥梨,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对我那么残忍好不好?”他的目光闪烁着晶莹,近乎痴痴地低声哀求着,想要笑的温柔,却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眼底深处,更是流露出深深的惶恐与害怕。 他不敢赌,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一次没有抓住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不会回来的。 从她当初那么决绝地离去的时候,他就知道。 所以他只能来找她。 至少这样,他还有几分期望。 “我错了。”没有哪一刻,他如现在这般后悔。 他以为一切都能按照他的计划来实施,他以为,只要他不碰那个女子,等万事安定之后再向她解释也来得及,他以为... 一切都是他以为,想要变得厉害,成为能够足以配得上她的人物,想要拥有滔天的权势,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觊觎她,想要自私地拥有她,让她所有的目光只能停留在他一个人身上。 人总是贪婪的,也许一开始会想着,如此就好,该满足了,可是当喜欢多一点,当爱逐渐加深,就会开始奢求更多,从看着她的笑便会开心一整天,到看着她对别人笑便会妒忌到产生杀念。 他其实早就不爱哭了,因为那是弱小时才有的胆怯表现,可每次看着她因为自己的眼泪而变得心软,变得宠溺,他就跟吃了能够上瘾的毒药似的,怎么也戒不了。 只是她总是把他当成小孩,一直把他当成小孩,于是他步步为营,让她改变对自己的印象,让她慢慢意识到,他也是个男人,让她对他动心,对他产生喜欢。 过程很艰难,因为他的阿黎,看起来没心没肺,却是个把心门关的很严实的小妖精。 但也正是这样,一招差错,满盘皆输。 他急了,若非因为裕弓国那个狗皇帝,他不会那么浮躁,他会慢慢安排好一切。 他跟阿黎之间,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不该的! “回来好不好?我马上就要老了,至少,陪完我这一世可好?”眼里开始有水雾萦绕,看起来委屈又可怜,若是以往,他还会顾忌有旁人在场,可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她。 他怕到了极致。 那些没有她的岁月,一遍遍只能临摹她的画像,想着她现在在哪里,吃的好不好,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被谁欺负,有没有想他。 最讨厌下雨,因为怕那是他的阿黎在哭,而他却没有在她身边,无法为她执伞,无法将她抱在怀里安慰。 他思她如狂,念她如魔,心底的狂躁得不到安抚,他慢慢习惯了用杀戮,用血腥来掩盖心底那些痛楚。 他知道,他的内心已经扭曲,已经变得不再像是自己,可是,如果没有他的阿黎,他早就死在裕弓国的冷宫了,哪里还会有现在的他。 听到他说那句陪完我这一世,黎姝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但不是因为心软,而是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也是想着,陪他一世,可兜兜转转,曾经的想法却只能留在曾经了。 那一道天雷,把她劈的长大了,也把她的心劈的豁亮起来。 当断,则断。 她从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犹豫迟疑委屈另一个人。 她伸出爪子,抓了抓苏言止的衣袖,目光抬头看着他,未语,对方便知晓她心思地在她眉心处一点,将她放回到地面,任由她变回人形。 如墨的长发松垮地由一根红色的发带细细地绑着,宽袖窄腰的红衣衬的她面如海棠,明艳而不可方物,偏偏她有着一双透澈明亮的杏眼,眨巴眼睛的时候无辜又可爱,弯唇笑起的时候又明媚动人,偶尔扁起小嘴,又显得娇小矜贵。 很像轩苍远记忆中的女孩,但又有点不像,因为那双眼睛,在看上他时,不再是笑靥如花,而是几分无奈,几分...苦恼。 第145章 一起死掉好不好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明明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却有些害怕听到她之后的话语。 钝痛感袭上心头,喉咙中有些腥锈的味道,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能用沙哑的声音轻柔又脆弱地唤了一句,“阿黎。” 伸出手,朝着她的方向点了点头,压制住内心的狂掠与戾气,缓缓笑开,眉眼如画般展开。 “过来。”他招了招手,另一只掩在袖下的左手却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明显的遏抑。 苏言止看着身边的少女向前走去,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压抑的感觉,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 对上黎姝疑惑的双眼,眸光微闪,短暂词穷。 但很快,他便将手中的浮霄剑递了出去。 浮霄剑:“???” 苏言止认真地看着她,嘱咐道:“小心。” 黎姝握着手中寒凉的剑柄,眨巴眨巴眼,愣愣地点了点头。 意外的有些乖巧。 “哦。” 浮霄剑:“???” 走了几步,黎姝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眸中闪过几分犹豫,最后咬了咬牙,转身,又跑了回去,将剑塞回到苏言止手中。 “他不会伤我。”顶多掐我脖子。 点了点头,便转身继续往轩苍远那边走去,看着对方因为听见他话语而变得更加柔情缱绻的视线,真的是压力很大。 而身后,被自家主人握在手中的浮霄剑还未从被嫌弃中回过神来,就被苏言止身上那股寒意冻的一激灵。 暗深的目光紧紧地落在那背对着他一步步走开的少女身上,下意识往前追随了一小步,唇角一抿,又重新站回原地,目光落在那皇帝身后的白衣国师身上。 若他有丝毫轻举妄动,他定不会让他得逞。 对面,看着自家师侄眼里尖锐的光芒,国师平静无波的眸底划过一丝动容。 在他印象中,虽未见过这位师侄很多面,但也知道其为人是个非常严谨禁欲,端正内敛的性子,好似对什么都不在乎,按照他师父的期望而做着,非常循规蹈矩,也死板淡泊的一个人,可现在,他却为了一个小妖露出那么多情绪,还跟他动手。 这实在不像是他的作为。 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才会转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而此刻,黎姝已经走到了轩苍远面前,她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养的非常好。 不像当年,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满手的伤疤茧子。 如今的他,早已不再需要她的帮助。 一代帝王,万里江山,王权霸业,没有人再敢轻易欺负他,他也不会再让别人欺负到他头上去。 “阿远。”她笑了笑,目光从他的手上移到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上,岁月流逝,他的眼角眉梢间多了成熟的味道,变得更加锋芒毕露,身上的帝王之气也越发浓厚。 他本就是蛰伏的潜龙,一代帝王不是吗? 见他眼中似乎有泪水要委屈地滚落下来,她的神态变得有些严厉起来,像是训斥,却又含着几分无奈的叹息。 “别哭,都多大个人了,别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他。 亏了苏言止的洁癖,她现在每次都会带很多很多帕子在身上,芥子石里更是叠成山高。 但眼前之人却并未接过,而是向她走近,咫尺之间,弯下腰,低下头凑着她的视线,嗓音有些撒娇的口吻。 “你擦。” 浮霄剑感觉到了自己的剑柄要被捏断了,但观主子面色,却是克制容忍的很。 只是一双眼睛,漆黑的如同夜幕降临,包裹了整个天地,不见明亮。 若是放在从前,这都是习以为常的是,可这次,黎姝却没有动,她的目光很是清明地与眼前人对视,良久,在对方眸光如星辰陨落,慢慢黯淡失落下去的时候,她抬手,学着苏言止的动作,慈祥地摸了摸小哭包的脑袋。 身后苏言止看着这一切,紧皱的眉头突然了悟地松了开来。 而被黎姝摸着脑袋的男子,却是以为他的阿黎一如既往的心软了,正想着再接再厉,却听一声轻叹。 “阿远,你也该长大了。” 她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然后退开几步,看着他迷惘中带着伤痛望向她的双眼,默默又往后再退了一步。 嗯,距离安全了。 万语镜:[你的信誓旦旦呢?说好的不会伤你呢?] [但他会掐我脖子,我不想被掐脖子。]煞有其事,极其认真。 万语镜:[.....]说得竟然好像貌似,还有点道理。 察觉到后者退避迹象的轩苍远眸色一暗,眼底刹那间仿佛卷着狂风骤雨的阴沉天气。 但脸上却还挂着勉强的笑意,朝她再次伸出手道:“你先过来,你说什么都好,阿黎,别...别走。” 话还未说完,便见那一身红衣的少女就要转身离去,急切之下,快步上去,想要将她紧紧地桎梏住。 脚尖一点,黎姝身形往后退开数丈,她看着他眼底执念深重的模样,明白说再多也无用,便将原本要劝说的话语按回心底,在脑海中转了个弯后,换了一套说辞。 “阿远,你清楚我的性子,别做出让我厌弃你的事情。” 这话说的有点狠,轩苍远瞳孔紧缩,像是受了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但黎姝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便见他癫狂似地笑了起来,面目狰狞地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被完全魔障住了般,他看着她,步步向她走来,逼近。 一边还冲着她笑说道:“好啊,反正你已经把我抛弃了,我又何妨再被你厌恶一次,这样好不好?” 他的笑容越大,似乎陷入到什么美好的臆想之中,表情越发吓人。 双手摊开,做出拥抱的动作,他继续向她走来,说出他心底的想法。 “反正这一世我们终究是人妖有别,不如我们一起死掉,这样下一世,说不定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白头偕老了,你说对不对?那样很美好,是不是,阿黎?” 黎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边继续往后退着,眼神里面满是震惊。 “你疯了?” 岂料,这一句话刺激了面前人,黎姝看着他表情越发扭曲,眼中却落下泪来,目光空洞而绝望地看着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第146章 没有那么多时间 “我疯了?”他自问自答般,嗤笑一声,用近乎尖锐的嗓音冲着黎姝喊道:“对,我就是疯了,我们一起死掉好不好?我不要做皇帝了,也不要那万人之上的权利了,我只要你,阿黎,从始至终,我想要的都只是你而已,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受不住的,真的受不住的。” 黎姝眸光复杂地看着他,但她语气还是那么坚定。 “我给过的机会从来不会再给第二次,小哭包...不对...轩苍远,你现在的喜欢,我无法接受,也请你不要勉强。” 她转身,看着那长身玉立正在等候她的人,麻溜地过去,不等他说话,自觉地变回小猫跳回他的怀中,并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一派乖顺可爱的模样。 苏言止原本有些堵塞的情绪莫名顺畅,唇角微扬,抚着怀中猫儿油亮光泽的毛发,正想说些什么,便感受到一道烈火般灼烧的视线怨毒地盯着自己。 斜眼看去,正瞧见那皇帝充满戾气的视线。 “她不愿随你走,你便不可勉强于她。”轻扬如沙的口吻,淡淡的,却不容小觑。 轩苍远自知自己不过一介凡人,便将视线投向了身后的国师。 国师无奈地向前两步,继续劝说道:“师侄,你是修道之人,何必...” “师叔,你现在想要说的话,不知两百年前的你听了作何感想?” 国师被打断了话语,眼神突然冷犀起来,脸色也变得很是难看。 而窝在苏言止怀中一直偷偷瞧着轩苍远,然后被一只大手压了脑袋的黎姝,瓮声瓮气地惊诧道:“哇哦,原来那老头子活了两百多年了,还真是个老不死的。” “不许骂人。”脑袋瓜子被敲了一下,黎姝哎呦一声,幽怨地嘤嘤两句,不敢再吱声。 臭道士管的真多,要不是她现在身陷囹圄,莫得办法,早溜的没影了,谁爱搭理他谁搭理去,反正她是熬过了,等此间事了,她定要再偷偷跑走,才不待在这老古板的身边受折磨呢。 “师侄,今日这小鲤鱼精,你带不走。”国师不知为何,没了先前劝说的心思,便要开始动手。 剑跋扈张间,黎姝愤愤然一句,“凭什么!”便叫嚣出了口。 她又不是物件,凭什么他想要就要,想不要的时候就一点也不管她的心情? 想当初她也是好好玩了养成,是真心实意要把他留在身边的,可是他自己不要的,现在却在这里让她跟他一起死,是个正常妖都不会脑残到去点头答应的吧! “阿黎,我爱你啊。”轩苍远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与打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然,但那双含着水雾的眼睛,却依旧那么深情执念。 黎姝烦躁地冲他吼了出去。 “你爱我?你爱我就是要给我下药,把我关在全是符咒的暗室里面用链子锁起来?你爱我就是要不给我解释,就随随便便自以为是地娶另一个女子?你爱我,你爱我还总是掐我脖子,利用我喜欢你的容貌,总是用眼泪来博取我对你的于心不忍?轩苍远,你这是逼迫,是自私,是利己,你想锁住我在你身边,何曾问过我可愿意?” “你不愿意的。”他看着她,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既知道我不愿,为何还要如此!”真的是,气的她肚子都有点饿了,想来三大盘烤猪蹄。 看着那猫儿眼里的愤怒,轩苍远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他的目光依旧那么温柔地看着她,却是给人一种很孤寂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沙哑的嗓音有些受伤,却非常笃定地笑说:“知道你不愿意,才会害怕,不安,贪婪,奢望....阿黎,若这世间真的有长生不老药,我真想要一颗,这样,我就不会那么着急,可以慢慢跟着你,一点点去牵住你,可是不行啊,我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说到最后,越发卑微苦涩,那一瞬间,黎姝突然就可以懂他的感受,但是懂归懂,她却是不会再心软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听到这里,连苏言止都忍不住劝了一句。 却遭到了对方的嗤笑,那双眼睛落在他身上时,还是那般森冷。 “莫强求?好一个莫强求,等你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这句话我原话奉还给你,届时,我看你能不能听得进去!”嘲讽的言语如针如刺,仿佛要将对方扎个对穿,但过了片刻,轩苍远看着他怀中猫儿眼里的清明,突然就愣住了。 不过很快,他就又笑了起来,痴痴的,像是傻了般,话语却意味深长道:“你也一样,哈哈,你也一样。” 黎姝看着他这个疯样,想到小时候那软嫩的小哭包,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却未发现头顶之人瞬间暗深的幽邃眼神。 她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 于是,用小爪子扯了扯抱住她的手臂,娇软的语气低低地问道:“苏言止,我们可以走了吗?” 抬头,对上一双正巧望着她的眸子,黑黑的,像是无底的深渊,随时可以择人而噬,吓的她浑身一抖,但再凝神看去的时候,又恢复成了温和明澈的模样,好似她刚才所见的一切皆为错觉? 不管如何,黎姝心底却是暗暗有了计较跟警觉。 见怀中猫儿似乎有意躲避他的眼神,苏言止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顺带也一并挠了挠她的下巴,把她哄的很舒服这才用低沉的嗓音轻声说道:“再等等,马上就好。” 话落,他的目光掠过轩苍远,看向唯一能与他一站的国师,也不拐弯抹角,很是直截了当地提醒:“师叔,你若与我斗,最终只能两败俱伤,我受人之托,照看黎姝,所以不会弃她不顾。” 老者沉默起来,似乎有所考量。 见他如此,轩苍远有些急切地叫道:“国师,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我只求你这最后一件事,把阿黎带回我身边!” 老者听见此番话语,眉头轻皱,动容的眼底变得冷静下来,看向苏言止的方向,摇头道:“师侄,你受人托付,我也有我要完成的嘱托,今日这小鲤鱼精,你是绝对不可以带走的。” 第147章 他的弦儿回来了 苏言止眯了眸,浑身平和详静的气场明显变得危险起来,但也不过片刻,他便收敛了周身情绪,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盏两仪灯,灯内有一团若隐若现的青火正在燃烧着。 有熟悉的气息从上面传过来,国师冷静的面容倏忽变得激动起来,眼里绽放出从未见过的光芒,双手举在空中,似乎在小心承托什么,就怕苏言止不小心摔了一样。 “是...是...”连话语都有些磕巴起来,过于诧异,也过于惊喜。 完全没了那世外高人的模样,倒与轩苍远有几分相像。 “是她。”苏言止代替他说出了他小心翼翼,万分期望,却又怕一朝想错,满盘落空的话。 然后,黎姝便看见那个她特别讨厌的国师老头,像个老小孩一样,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衫,又碰了碰下巴过长的胡须,像是在嫌弃自己此刻的仪容,但更让人在意的是,他的眼中竟闪烁出了晶莹的泪光。 轩苍远见此,有些慌张地叫了一声:“国师!” 老者却并未理他,而是抬手在脸上一抹,原本苍桑的容颜瞬间焕然一新,除了那满头的发白,刀削阔斧的清俊容颜上怎么看也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修仙者结婴之后容颜便会停留在那个阶段,苏言止的师叔当年也是超群越辈,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最后喜欢上了一个琵琶精,坏了修行,被仙门逐出,那琵琶精又为护他,意外身死,魂消魄散,这才目空一切,得过且过。 而这盏聚拢魂魄的两仪灯是师父弥留之际转交给他的,就为了有朝一日能通过他的手将里面那抹魂魄还给他那不成器的师弟,当年他未能站在他那一边,一直是师父心结所在,于是那些年能弥补的,都尽力弥补。 而将琵琶精复活,无异于是最大的偿还。 “师叔,如此,可能让我们离开了?”苏言止单手托着那两仪灯往前推了推,绿色的火焰在灯罩内晃动了一下,立马提起了某些人的心脏。 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是绷不住的一句:“你小心着点!” 说着,人已近前,双手在衣袖上擦了又擦,这才局促般地去接那盏两仪灯,眉眼间还残留着对他这位师侄动作粗鲁的不满。 苏言止:“.....” 怀中黎姝有些狡黠地打了个喷嚏,虽然她知道这并不会吹散那团魂魄,毕竟不是真的火苗,但看着那国师紧张的手足无措地将那盏两仪灯小心谨慎地捧抱在怀里,还不忘松气之后瞪她一眼的样子,这反差,怎么看她都憋不住想笑。 正待再说些什么刺激刺激这一瞬间从老头变美男子的国师,头顶压下一只手掌,揉搓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脑袋,都迷糊了,这才听到一句, “好了,别闹了。”不然她这师叔还真得跟他们急。 黎姝有些不满,但也无奈,最后只能愤愤地“哼”了一声,将小脑袋埋进肘窝之中,猛吸了一口那香甜的气息,然后用牙齿一点点咬他衣衫,磨牙一样。 但磨着磨着,有些饿了,下意识便吸咬了一口。 抱着她的身体有片刻震颤,湿润温热的感觉渗透那单薄的布料,肌肤有些酥痒糜烂的感触,直达心脏,这让他很是不舒服,赶忙抬手又压了压她的猫脑袋,暗中警告她不要再玩闹。 被拍了脑袋,黎姝立马回过神来,其实自己也有些害羞,怎么就忍不住呢,但她底子里脸皮还是蛮厚的,做都做了,也不差再轻咬厮磨一口对吧。 以前没发现,他的味道这么好吃的样子,真想一口把他吞了,到肚子里的那种,肯定很满足。 “国师,你答应过我的!”见那恢复清俊容颜的老者光顾着观察手中的两仪灯,身后快步上前却被苏言止的浮霄剑阻住去路的轩苍远心急如焚地看向他。 对方却压根没空理会他。 他的弦儿又回来了,他的弦儿...终于回来了。 “国师!”轩苍远急的大叫,却不防对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把他排斥在外,哪怕喉咙喊的沙哑,却也无济于事。 而趁此机会,苏言止也召回浮霄剑,带着怀中被他眼神瞪了,正在心虚吐舌的黎姝转身御剑离去。 “阿黎!”近乎绝望的嘶喊,包含着极重的压抑情感,令人心疼。 黎姝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上那么一眼,然后猫脖子便被一只大手扭了回去。 “别看。”淡和的一句,却是不容置喙的将她的小脑袋压回在被她舔咬的湿漉漉的肘窝之中。 蹭了自己一脸口水的黎姝听着脑海中万语镜那幸灾乐祸,笑的快要打滚咽气的疯狂笑声,心情忒复杂。 这算不算是自作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尝了后果? 不过小哭包... 算了算了,没打他一顿就是好的了,不想了,以后他怎么样都跟自己无关了,躲了他这么久也该有个终结,这次的结局,还算不赖。 往后,也不用担心国师那臭老头子总是来逮她了,挺好。 嗯..... 原地,因为追赶而狠摔在地上的男子挥手推开迟来属下的搀扶,四下张望,国师留下一句保重便不知去向,所有人都抛弃了他,连他的阿黎也是。 戚哀的笑声响彻这片天空,那双猩红的眼神却越发阴鸷狰狞起来。 手下的草石被他从土里抠出,掌心被粗劣的石头划破,鲜血滴答从指缝流出,他却像不知痛觉般跪在地上,目光死死地瞧着苏言止他们离去的方向,戾气从他的身上慢慢腾现而出。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完全癫狂的疯子,生死既已不惧,谁又能阻碍他的想法。 哪怕倾覆举国之力,阿黎,我也要将你夺回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一具尸体,生不能一起,死亦要同穴! 你逃不掉的。 别想逃掉! “轰隆---”一声,有雷鸣自万里长空上想起,秋风萧瑟,叶落凋零,暴雨马上就要来临。 他慢慢从地上踉跄起身,远处有马车驶来,在踩着奴仆后背进入车内之前,轩苍远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黎姝她们离开的方向,抬手用力地擦去右脸摩擦的伤痕,却因这一动作,血迹渗出的更加厉害。 但他丝毫不觉痛楚,甚至还舔了舔流到唇边的殷血。 真苦。 他在心底嗤笑着,不知是嘲弄还是讽刺,眼里除了黑暗,只剩一片阴郁的诡谲。 第148章 所以你要离开吗 “师父,您回来了。” 到清月观的时候已经下午,黎姝奄着个猫脑袋被苏言止抱在怀里,饿的前胸贴后背,但再怎么叫,抱着她的人都是不作理会,似乎是在生气。 他为什么会生气呢? 这理由可就多了去了,多到她心虚的不敢再理直气壮要吃的,只能忍耐到回了清月观。 净叶他们早就在山门口等候,黎姝丢了他们也很着急,毕竟在他们眼里,这只小鲤鱼精虽然脾气坏,任性撒娇,恣意妄为,还总是喜欢调戏人,但师父好不容易动了这么一回春心,他们这些做弟子的怎么能添麻烦呢? 再者这只小鲤鱼精除了娇气爱胡闹了一点,也没什么大坏大错,所以勉强还是能接受的。 “祖宗呢?祖宗呢?我家小祖宗呢?”站在净风肩膀上的一虾一蟹挥舞着两只大爪,比净叶他们更加激动。 黎姝看着俩小弟,发现它们没看出是自己,顿时心底松了口气,顺便把小脑袋往苏言止的肘窝里面埋的更加严实了点。 千万别被发现了,不然她小祖宗的威严何存,颜面何存,啊啊啊,好丢脸。 像是察觉到怀中猫儿的心思,苏言止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硬是卡在了喉咙里,轻咳一声,肃然道:“已经找到了,放心,为师还有事,就先回竹苑了,净叶,晚间做些食膳端上来。” “好...好的师父。”一听食膳,净叶立马就安心下来,俯身拉住一旁欲言又止的净风退开,让苏言止好过去。 小笨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一锤子敲在还咋咋呼呼哭闹着小祖宗的螃蟹老弟头上,颇为嫌弃道:“别叫了,小祖宗没事。” “疼...你下手就不能轻点?”两眼泪汪汪。 “你哭的太丢脸了,我看不下去。” “那刚才你不也是...” “闭嘴,我是老大你是老大?” “哦。”委屈巴巴咽下这口怨气。 晚间,小笨小蛋便收到了自家小祖宗的灵蝶传信,让它们俩先去夙桃那待着,过几日她再跟它们会合。 “还要走啊。”小蛋有些垂头丧气。 “你这不废话?”小笨实在看不下去它的愚蠢,“待在这道观里面有什么好?现在那狗皇帝的事情已经了结了,小祖宗想去哪就去哪,犯得着被苏言止那老道士整日管教着?” “那倒也是,不过龙宫那边...” 小蛋不说还好,说了...其实小笨自己也差点忘记了,还有龙宫那边。 不过... “莫的事,小祖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龙宫那边,按照那位对小祖宗的纵容程度,这点折腾还算大题小做。 “呐这可是你说的嗷,到时候出了事,你担着。” “诶,我发现你这家伙最近怎么变聪明起来了呢?这不是所谓的大智若愚?” “大智若愚我知道,就是说一只螃蟹有很多的智慧,很聪明,很有才华,很机智,但它就是不表现出来,让别人看起来就像是在扮猪吃老虎,然后...” “停停停,你就当我没说。”还越说越得劲了,果然夸不得。 “那怎么行,你夸都夸了,嗯...我刚刚说到哪了?” “.....” 吃完晚膳之后,黎姝看着眼前从刚才就坐在对面盯着自己看的道士,颇为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她知道,这事还没完。 苏言止这货多聪明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两句瞎话就能把他忽悠过去呢?也是她太过天真,但她真的要把事实说出来吗? 不行,绝对不行,这要是说出来了,苏言止一定会用冰冷的眼神杀死她。 我掏心掏肺对你好,教导你,你却偷偷摸摸趁我不注意想要逃跑? 逃跑就算了,还在被我救了之后撒谎,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不管做人还是作妖,撒谎都是最要不得的,你一天撒谎,往后就会习惯性撒谎,虽然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谎言,但世上没有能够包住火的纸,谎言如果最后要靠无数个谎言来维持的话,那.... 反正肯定巴拉巴拉一大堆教训的话,不用猜就能想到有多头疼。 “那个,你不困吗?”赶紧回去睡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不可以啊。 万语镜:{呵,你现在知道男女有别了,心虚了吧,害怕了吧,让你作,这下凉凉了吧,我好开心哦,看见你这样,我咋就这么高兴呢。} 黎姝:[你!闭!嘴!]近乎咬牙切齿。 幸灾乐祸什么的,无异于在人家伤口上撒辣椒水跟盐巴,实在是太可恨了。 别让她逮到机会。 “我不困,你吃饱了吗?”正想着,面前传来回话,黎姝一抬头,撞进一双深幽莫测的黑眸之中。 心里的小人抖啊抖,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的,真的。 嗝.....真的。 看着少女明显心虚的表情,苏言止在心底叹了口气,嗓音尽量温和道:“说说吧,为何要离开。”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疑问,已经可以充分表明他的所想。 但黎姝还是想挣扎一下,扬了扬下巴,颇为不服道:“你怎么就知道的是我是自己离开,不是被小哭包他们掳走的?” “师叔不会在清月观动手,不然你早就被掳走了,不必等到现在,而清月观有我设下的结界与术法,一般妖怪修士若是触动,我一定会有所察觉,只有你,因为你的特殊体质,所以不管什么样的结界符咒都对你无用,跟空气一样,我这边才不会有任何感应。” 一字一句,分析的条条在理,头头是道,黎姝....奄了。 “好吧,是我自己离开的,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吗?”既然话都到这里了,黎姝便打算来个恶人先告状,总之先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才行,这样自己才有理。 跟苏言止对话,有理才是制胜的关键。 只是千算万算,万万没料到他会一句: “我知道,所以你便要离开吗?” 这反问,真是触不及防,黎姝没有再脑海中想好这样子的话该怎么解决。 她懵了,也就是这短短的一犹豫,主动权便永远离她而去。 第149章 你走吧,我不拦你 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得沉寂起来,黎姝拽着腿上的衣料,低着头有些不敢吱声的样子。 心里:天啦噜,格老子的,这让我怎么回答,太难了太难了,镜啊,你帮我想想办法啊。 万语镜:[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什么也没听到。 良久,黎姝注意到一直庄肃地看着她的视线总算移开而去,但她还未松上一口气,坐在她对面的男子便径直起身,离开时留下一句,“你若非要走,我不会再拦你。” 房门被一股轻风慢慢带上,黎姝惊愕地看着那截淡色的衣袖从眼中消失,明亮的眸光仿佛被关上的房门笼上了一层阴翳。 她很生气。 对,非常生气。 虽然那样想有点矫情。 但她要走,跟他赶她走,完全是两回事。 前者她肯定走的毫不犹豫,后者,后者....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犹豫的。 眨巴眨巴双眼,那抹光亮又重新出现在眸底,起身,环顾了一下这住了许久,都有些生了感情的屋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窗台前那宽口的白玉瓶中,原本那粗糙的大碗一样的鱼缸已经被替代。 走向前,看着白玉宽口瓶中已经装好的灵泉水,上面还飘着一朵小小的荷叶白莲花,很是清雅脱俗。 眸光微闪,但当她指尖快要触碰到那朵白色的莲花时,又立马收了回来。 果然还是要走。 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再未回头看上一眼。 主屋内,正手指卷书,端着一杯清茶细细品茗的苏言止,听着屋外银杏树叶窸窣的响声,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瞧见那么红色的身影没心没肺地提着裙摆,蹦蹦跳跳地跨过那较高的门槛,转角便没了踪影。 眼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很快,所以来不及让人窥探,手中清茶却有些微溅出,顿时烫红了一方白皙,他却神色不动地将之放下,瞥过视线,起身拿着手中的书卷往内室走去。 银杏叶顺着窗杦飘落进蒲团前的矮几书案上,寥寥青烟从香炉中飘渺而起,叶端无意中碰到那装着清茶的瓷杯,咔嚓一声,有细碎的动静响起,从一丝裂缝,到遍布杯身,最后承受不住地碎裂开来,淌了一桌的茶香。 银杏树内,目睹这一切的魇魔差点因为震惊咬到自己的舌头,浑身漆黑没有实体的身子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地狠狠颤栗了一下。 [太刺激了,真是干得漂亮,老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臭道士如此生气,果然关键还是在那条小鲤鱼精身上,看样子老子从这鬼树里面出去的时间指日可待了,不对,人都走了,还指个球。] 从激动中缓过神来,赶紧想办法,但碍于此刻苏言止就在屋内,他不敢作妖,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算了,拼一把,怎么着也不能真让那小鲤鱼精溜了。 这玩意也真是,就不能先救救他,好歹要走捎上他一起啊,路上做个伴也成啊,上次那糖果还挺好吃的。 悄悄地,我用尽全力顺着银杏树的根须溜出一点点魔气。 视线时刻关注屋内动向。 诶,没发现? 好机会。 缩小版的小黑气快速飘走。 屋内,原本坐在床榻之上打坐凝神的男子慢慢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讳莫如深。 魇魔找到那条小鲤鱼精的时候,她正悠哉地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走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魇魔立马就明白过来。 这玩意抄的近道。 不过身为一个妖精,竟然还需要自己走路,实在是丢脸,想当年,他没被苏言止那臭道士抓住之前,那是随时随地一顶轿子,底下小弟无数,哪里还用自己走路出行。 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得想个办法把她弄回去,他这一缕魔气也不能脱离本体太久,会消散的。 正想着,远处跳出来几个黑衣人,纷纷腰间佩剑,对着那小鲤鱼精便是一弯腰,拱手行礼,语气却是万分强硬。 “皇后娘娘,陛下派属下等人来接您回去。” 黎姝没被这几个黑衣人吓到,却是被他们的称呼给惊到了。 上次还皇贵妃,这次就皇后了,怎的,现在一国之母无需册封就可以直接走马上任了?苍离国的大臣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拦着。 大臣:[拦了,所以我没了,不,是我们没了。] 论辅佐一个一言不合就砍头折磨人的暴君陛下的艰难程度有多高,苍离国的臣子泪流满面地举起了阴森森的爪子。 为何是阴森森的爪子? 因为已经成鬼了。 “你觉得你们打得过我?”对此,黎姝很是漫不经心,轻蔑一笑,很是不屑。 区区几个凡人, 凡人们面面相觑,然后一个凡人手里拿出一堆符文,一个凡人手里拿出一个照妖镜一样的东西,一个凡人手中拿出了一把斩妖除魔的灵剑,一个凡人,拿出了一柄拂尘,还有一个,拿出了....一碗黑狗血。 黎姝:“?????” “实不相瞒,属下等人在未归属陛下之前,其实是修士。”黑衣人一很是严肃地介绍自己。 “在下茅山第三百二十八代外门弟子,落空。”黑衣人二已经开始介绍自己。 “在下梧桐派第五百六十八代内门弟子,王霸。”黑衣人三顺势而为也介绍了自己。 “在下....” “停停停,都行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轩苍远这请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是瞧不起我怎么的?放马过来吧,就你们几个,我一打五莫得问题。”摆出拉架的姿势,高傲地朝那群歪瓜裂枣招了招手。 下巴矜傲地仰了仰。 黑衣人三被打断话头,与同伴对视两眼,然后郑重其事地劝说黎姝道:“皇后娘娘,你千金之躯,为何非要冥顽不灵?” “千金之躯就冥顽不灵了?你书都读到脑壳顶上去了,什么毛病,真搞不懂你想表达些什么,反正就是上对了,这眼看着天就要全黑了,夜路不好走,小心绕沟里去,姑奶奶我体谅你们,速战速决吧。” 招招手,依旧没的怕的。 黑衣人们又是一轮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150章 我错了嘛 看着这一切的魇魔躁脾气上来了,再这么磨蹭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一群垃圾,还得老子我亲自上场。 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魇魔偷偷附身在了黑衣人四的身上,随着身形的一抖,瞳孔中的墨色变得深暗许多,但因为昏黑的夜色,所以并未被旁人发觉。 “嘿,还真是有不怕死的。”见其中一黑衣人拔剑砍来,黎姝嗤笑一声,手中琉璃笛出现在掌心之中,便闪身迎了上去。 其它黑衣人见有人带头,也纷纷拿出看家本领群殴了上去。 一炷香后,黎姝灰头土脸地狼狈跑回了清月观。 嘤嘤嘤,是她隔世太久了吗?怎么现在一些歪瓜裂枣都那么厉害了,真是太难了。 外面的世界太不安全了,她还是在苏言止身边再窝窝吧,等小桃子来接她再说。 万语镜:[你就不反思反思是你自己太弱了,而且你这次好像没有甩灵宝。] 黎姝:[咳咳,那个出来混不能总靠灵宝,不然会被别人瞧不起的,而且,我这不是麻溜地回来了嘛,你说的对,我实力太弱了,还是再抱会大腿,等小桃子来了,无缝衔接,多好。] 万语镜:[忒,臭不要脸。] 一直做壁上观的溯回镜难得附议了一句:[的确不要脸。] 小鲤鱼精炸毛了。 [我跟你们讲,不要跟我夫唱妇随啊,不然我一个不高兴,让你们咫尺天涯信不信,王了个蛋子,就不能体会一个孤寡妖精的心情吗?还来刺激我,我都好久没有见到赏心悦目的美男子了。] [眼瞎吗?苏道长不就在你身边?]万语镜表示不接受解释。 [那那,家花不如野花香嘛,女妖精的劣根性,没办法。] 万语镜:我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觉得挺有道理,果然还是哪里不对。 [那轩苍远呢?虽然阴晴不定爱杀人,还总是哭唧唧的,但你当初不就是看上他那张楚楚动人的小脸蛋吗?] 一想到轩苍远,黎姝就气的鼓腮帮子。 [那总是掐脖子,换你你受得了?嘴里还总是喃喃着一起死,我还没活够好不好。] 万语镜沉默了。 这个它没法接,因为是真的有道理。 但它也不会那么快服输。 [对了,那个国师,其实长的也...] [你可拉倒吧,姑奶奶我跟他不共戴天,见面就厮杀的那种,再者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已经深刻在脑海之中,就算换回了年轻面貌,那我也总觉得他是天山童姥,噫....]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 [对了,不是还有那个什么鲛人吗?单纯无辜小可爱,对你爱爱爱不完,一见钟情的那种。] [鲛人。]不知道想到什么,黎姝语气沉淀下来,[鲛人啊,还是算了,这玩意看似专情实则多情又无情,我搞不来。] [你干脆说你们都是一类人,相斥就行了,还忧郁个啥劲。]万语镜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她心里的小九九。 黎姝:[镜啊,你有没有觉得你不说话的样子要比说话的样子英姿飒爽点?] [得了吧,说不过我就说不过我,哪来那么多幺蛾子。] [你这样....我很是为难,听说断肠天涯那边的野花挺好看的,要不让你媳妇去瞅瞅?] 万语镜:!!! [我觉得主人你前面说的挺对的,这花开百日,一直盯着那么几朵也会厌的,不如等夙桃大人来了,让他带你去京都最大的小倌楼玩玩?] [诶嘿,你这个提议就非常合我心意。]贼贼的笑。 万语镜附和地嘻嘻笑,心底松了口大气。 说赢了有个毛用,这死鱼总拿它媳妇说事。 卑鄙,无耻,下流,坏蛋! 月色已经高挂于夜空,黎姝手里上下颠着颗夜明珠,看了不远处散发着莹莹银光的银杏树,很好看,很梦幻,但是,有点踟蹰。 她走的潇洒,但现在回来就有些尴尬了。 主屋苏言止的房间有昏黄的烛火光线从窗杦透出来,这个时辰不算太晚,他应该还没睡。 那她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左右徘徊了好一会儿,她并不知道,原本在屋内床榻上打坐的男子,已经睁开了那一双清亮的双眸。 幽黑的瞳孔之中,有什么情绪快速倒退下去,慢慢变回了浅色的流波。 莹莹水色如碎光般在他眼中透现出来,映照着昏黄的光线,变得有些暖洋。 紧绷的俊颜下,薄唇轻勾,温和的笑意融化了他脸上的冰冷。 回来了。 门外啥也不知道的黎姝... 小脚脚迈门槛。 又缩回来。 再迈。 再缩回来。 银杏树中因为消了一抹魔灵的魇魔。 进啊,对对,快进来,啧,你犹豫个啥! 哎,是嘛,有点骨气,怕个啥子,苏言止那老道士又不会吞了你,那家伙巴不得你回来呢,不是你又退回去干嘛! 啊啊啊,要疯了,这小鲤鱼精怎么如此磨叽。 磨叽的小鲤鱼精喃喃自语着:“要不,我改日再来?” 魇魔:改你*****(以下省略一万字脏话。) 就在魇魔气的咳出一大滩黑色的血液时,黎姝终于下定决心,双手揉搓了一下眼睛,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小镜子左右上下对着夜明珠瞧了好几眼,确保红通通之后,这才满意地迈过面前的门槛,站在苏言止的房间敲了敲门。 几乎是下一刻,门便开了。 等等,她刚才手好像还没碰到门的....吧? 抬头看着眼前这双平静淡漠的眼神,黎姝掐掉了心中的不确信。 应该敲了。 苏言止怎么可能会迫不及待给她开门呢?她是有多大的自信敢想那么天方夜谭的不可能的事情。 但,对方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这就有些难搞了。 不过好在她想好的应对方策。 二话不说。 我抱。 “嘤嘤嘤,你这个没良心的,说让我走就真的让我走,其实也可以拦一拦的嘛,说不定我就不走了呢?”嘤嘤嘤。 反正就是耍无赖。 正所谓烈男怕缠女。 嗯....好像哪里不对,算了,眼前事最要紧。 感受到怀中身体猛的一僵,似乎有后退趋势,黎姝生怕他把自己推开,将手中的力道更加紧了一些,哭声也更大了一些。 “嘤嘤嘤,我错了嘛,知观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这样的小妖精计较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乖乖的,绝对不乱来,做什么事情之前也会跟你打招呼的,好不好嘛?嗯~” 第151章 你最最最好了 最后那一声撒娇拉长的尾调可谓的勾人心神。 娇娇的,软软的,跟糯米团子似的。 也好拿捏。 苏言止微微低头,在怀中人儿看不见的角度,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眼里细碎的笑意仿佛天上最璀璨的群星,他抬起放在身侧的右手,迟疑片刻,还是摸上了她的脑袋,嗓音在夜色与烛光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格外的低沉,深远。 “当真?” 见有机可乘,黎姝忙不迭地点头。 “当真当真,我向天保证,如果我做不到的话,就...就叫我一辈子孤家寡人。”自由自在。 不知道那个词不对,苏言止不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皱起了眉头,低下头深深地呵斥她。 “不许胡言!” 这典型的就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啊。 其实她自己也不相信。 孤家寡人如何,孤家寡人昭阳可以撩小哥哥,还是顶顶好看的那种,挑着来,轮着来。 这要真不是寡人了,还难搞,得被迫‘洁身自好’啊。 毕竟对于伴侣,那是要忠贞不二,眼里只有他的。 可不能还像往日里那样疯玩胡闹。 不过,这些都离她很遥远就是了。 毕竟都已经想到这一点了,那自然不会去跳那个火坑。 是好多好多的美男子不香吗?偏偏死磕一个,傻了吧。 万语镜意味深长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记住你今日想的话。] 我就看着你作死,反正我是不会提醒你,你现在抱着的这个人,眼神是有多不对劲的。 无形中正在被灵宝坑卖的黎姝笑的一脸不慌不忙地用脑袋蹭了蹭面前的怀抱。 娇嗔的嗓音几乎能够甜化人心, “苏言止你最好了,你果然是天底下最最有气量,最最好的道长~” “是吗?” 头顶落下一只大手,轻轻揉着她的脑袋,声音是听不出情绪的平淡。 黎姝没有察觉什么不对,正待要再夸上几句,却听面前人又接道:“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谦虚了是吧。 现在的道士是不是都喜欢这么道貌岸然? 不过你放心,这点我还是上道的。 “不不,在黎姝心里,道长就是最好。” 教她术法,替她收拾惹出的祸,虽然总是训斥她,但只要她不特别过分,也是不会经常打她手心的,还有还有,就算知道她是逃跑的,却还是愿意去救她,甚至为了她与自己的师叔长辈对上。 这是什么神仙好人?! 黎姝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事事管教,时刻督促的爹爹其实有时候还是蛮不错的,至少闯祸了还有个收拾的,也不怕被掳走,因为知道他会来救自己。 安全感满满的。 “爹。”这般想着,黎姝自我感动地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却未发现被她抱着的人身形猛的僵直,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一些,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嘴唇抿了抿,仿佛在压抑着激动般,再次向她确认道:“你叫我什么?” 话已出口,便打算一错再错的黎姝仰了仰下巴,很是理直气壮道:“爹啊。” 你不是一直都想当我爹的吗? 高兴坏了? 力气还挺大,捏疼我了。 沉寂在自己世界中的黎姝丝毫没有发现头顶之人的眼神慢慢转暗,变得极其深邃起来。 她还想着这个爹认的亏不亏,便被一双大手推了一下,踉跄地退到门外,哐当一声,门从里面合上。 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 这是激动到妖背着她手舞足蹈了? 怕被她看到影响形象所以... “我不是你爹!” 正想着,门突然又开了,苏言止冷着一张脸目光死死地盯着她,似乎在看一块不可雕也的朽木。 这是咋了?还傲娇上了? 呔。 那姑奶奶我还不认了呢。 “不是就不是吧,你也不配。” 下意识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时看面前人脸色,果然,黑的跟乌云压顶似的。 小手捂住嘴巴,心中懊恼。 让你嘴欠。 让你嘴欠。 “呵呵,那个,这天色也不早了,道长,我就不打扰你睡觉了,祝你做个好梦。”溜了溜了。 嗯? 没动? 僵硬地扭过头,发现自己后脖颈的衣领被一只大手揪住之后,颇为苦恼地笑笑。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那个,道长,你...” “苏言止。”他念着自己的名字,一本正经再次提醒道:“还有,我不是你爹。” 黎姝突然感觉到一股浓浓的闷骚向她迎面扑来。 呐,不是就不是呗,你能先把我放下吗?这被拧着后领子的样子,挺没面的。 “记住了。”像是察觉到黎姝的没上心,苏言止声音变得越发冷肃。 几乎是在警告。 黎姝心头怄气,却也不敢这个当口跟他吵起来,她是只非常有眼力劲的鲤鱼精。 真的,非常有眼力劲! 眼睛一眨,水汪汪地扁着小嘴看着他。 “好嘛好嘛,你弄疼我了。”娇娇糯糯的语气酥软极了。 奈何... “好生说话。” 某人不解风情。 甚至还颇为...厌烦?....地皱了皱眉。 “嗯嗯。” 人在屋檐下,鱼头该低时就得低。 然后,趁他松手的一刹那,一溜烟没了影。 回屋暴躁去了。 扎小人。 原地,苏言止眉头未松,看着左侧房屋被关上的门扉,眼中划过一丝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黎姝会突然喊他爹?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以为自己是在把她当女儿养? 难不成他真的有做过这种让人误解的事? 但为什么就是爹呢? 眸色深深,目光更加复杂难言起来。 银杏树中,目睹这一切的魇,魔差点没笑岔气。 “爹?哈哈哈哈....”这也太搞笑了。 那小鲤鱼精还真是别具一格的不同啊。 竟然喊爹? 哈哈哈哈哈... 不行,要笑死他了。 看看这臭道士的脸色,简直要把他舒坦死。 活该,呸,让你把老子囚在这破树里面。 天道好轮回,你也有今天,苏言止,自己都没想到吧。 爹。 哈哈哈哈哈.... 不行,肚子疼。 原地滚来滚去。 转身本要回屋的苏言止身形一顿,想了想,还是转身抽出一根金色的长鞭,对着那银杏树的树干抽了一下。 鞭子穿过树干,似乎扫了一片虚空,又像是透过它打在了什么不安分的东西上。 不安分的东西(魇魔)跳脚嗷嗷叫。 是真心疼。 同时心里又在怒骂。 小心眼的家伙,臭道士,活该被人叫爹,老气横秋,心机深的渣渣.....(以下省略一万字骂骂咧咧) 第152章 受宠若惊 黎姝最近发现,苏言止好像对她越来越好了。 课业不再那么繁重,也会让净叶给她做一些好吃的点心,那把戒尺也几乎没有再出现过,早上偶尔还能偷偷睡个懒觉,每隔七日还会带她下山去天水镇玩一玩。 只要不是在山上观中,就算是吃荤也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弄得她有些受宠若惊。 但之后她就想明白了。 肯定是这个人其实还是想当她爹的,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听她叫他爹,但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所以才会对她越来越好,完全就是把她当女儿养了现在就是。 嗯,非常好,她不会拆穿他的。 就是这么善解人意的小妖精。 这一日,正好是七天一次的下山时段,黎姝乖乖随着苏言止在客栈吃饭,突然,隔壁桌一个大汉拍桌而起。 “什么?真是妖言惑众!这世上怎会有那么奇异的事情发生。” “咳咳咳咳...” 正啃着鸡翅根的黎姝吓的吞下去的一口肉卡喉咙里了。 旁边递过来一杯茶水。 黎姝赶忙接过喝下,这才好受些。 正待起身去教训那说话一惊一乍,严重影响到她食欲的大汉,搭在桌上的左手手背便被一只大手按住。 起到一半的身子只得重新坐下,目光幽怨地看着坐在左前侧位置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的道士。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计较的。”轻哼一声,理直气壮地重新投入到吃食之中,目光满桌一扫,装了小碗胡辣汤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酸酸辣辣的,味道真... “天啦,你说的是真的?”那大汉突然又拍桌而起,黎姝这下呛的嗓子都疼,眼泪顿时就委屈的飚上来了。 可怜巴巴地瞅着坐在旁侧的苏言止。 苏言止同样皱了眉,眼神担忧地掏出一张符纸化为灰烬融在面前的茶杯之中,将之挪向黎姝的位置。 “喝了,就不痛了。” 许是见到她眼神中明显的嫌弃,苏言止想了想,又把茶水撤回来,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直接在空中用灵力画符,再揉成一团光晕,仔细地按在黎姝纤细白嫩的喉咙处。 隐隐灭灭的光芒完全透入进去后,黎姝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果然不疼了。 但那个一惊一乍的大汉。 “等等,先听听他们说什么。”苏言止似乎在一心二用,此刻听到大汉那桌在议论的话题,眸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黎姝:“....”这个表情,那还是算了吧。 默默又坐了回去,这回却是不喝胡辣汤了,而是跟苏言止一样,静心听着大汉那桌在说些什么,值得他一惊一乍,两次拍桌而起。 “老兄你不要那么激动,要是让旁人听见就不好了。”与大汉对桌的男子有些瘦小的样子,穿着打扮像是个书生,见胡子拉碴的大汉已经引起周围人的不满,立马红着脸将他拉着重新坐了下来。 等周围的视线都收了回去,这才将低下的头抬起来,松了口气似地小声道:“要不是看在你家中老母是我娘多年的闺友份上,这件事我还真不乐意告诉你呢,记住了,嘴上千万得把着点门,别东说西说,要知道,这神仙肉可不是大馅饼,哪哪都有的。” 神仙肉? 黎姝咬着糕点的动作顿了下来,感兴趣了。 不过这人是不是有点搞笑,说着要人嘴上把点门,这种重要的事情却在这人来人往,鱼龙最混杂的客栈说?是脑子缺根筋还是咋地?还有,这大汉的性子,一看就不是那种能把门的,所以这瘦个,就是在忽悠人的吧? 心里这样想着,耳朵却往那边更贴近一点。 “好好好,我不激动了,你跟我说说,这神仙肉到底在哪里,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买一块来治好我老娘,这些天我娘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大夫都说能熬一天是一天,都让我提前准备棺材本了,但我娘养我那么大,我都还没怎么给她老人家尽尽孝,我实在是舍不得啊。” 说着,大汉竟是感触地抹起泪来。 瘦书生见大汉哭了起来,深叹一口气,表示非常理解道:“要不是我娘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我早就去争那神仙肉了,可惜...阿蛮啊,你其实比我幸运。” 大汉点了点头,用长了很长汗毛的手背抹了抹眼角豆大的泪珠,眸光闪亮,颇为急切地地问道:“那你说的神仙肉到底在哪啊!” “你别急啊。”瘦书生看了两眼四周,招手让大汉附耳过来。 虽然声音很低,但奈何黎姝是个耳聪目明的小妖精,所以听的是一清二楚。 “陈家庄,是哪?”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子,期待的表情简直快要溢出来的样子。 苏言止:“....不知。” “啊?”失望。 “但可寻。”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啊?”神仙肉神仙肉,说不定是真的呢,再者她也挺好奇的。 毕竟这瘦书生说的这么煞有其事,那这神仙肉如果是假的,就肯定有坏妖怪在蛊惑人心。 “不去。”出乎意外的,苏言止却摇了摇头。 黎姝小脑袋立马焉了下来,下巴磕在面前的桌上,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看他,活像一只撒娇卖萌的麋鹿。 苏言止抬手,端起桌上那杯茶水抿了小口,这才将视线移向她。 “想去?” “嗯嗯嗯嗯嗯。”点头如捣蒜。 “为何要去?”看着她的目光渐深,像是在审视般, 黎姝心...一点都不虚地仰了仰下巴道:“神仙肉,好奇,想去。” 短暂无声,苏言止将看着她双眸的视线收了回来,端起面前的茶水再次抿了一口。 “没有说谎,那便去吧。” 嗯?就这么...简单? 许是太过轻松,黎姝反而有些呆愣了。 这幅表情落在苏言止眼里,却又有了另一层含义。 挑眉,“怎么,不想去了?” “想想想...哎呦。”下意识点头,忘了自己靠在桌上,这一磕,真疼。 目睹这一切的苏言止心底无奈叹息,嘴上毫无威严地轻斥一句:“鲁莽。” 黎姝傻呵呵地挠着脑袋笑了起来。 离开客栈的时候,经过那大汉的一桌,苏言止脚步顿了片刻,才继续往前走着。 等他们已经走出客栈大门后,里头才传来一句摔倒的痛叫。 那大汉屁股下的凳子,四分五裂,跟被他坐塌了似的。 第153章 它刺我 陈家庄是一处隐居避世的小村落,也可以称作部落种族,里面的人世代生活在万丈高崖下的山谷之中,谷内鸟语花香,良田美池,风景宜人,村民们都住着用茅草盖成的屋舍,通往谷外的通道只有一狭隘的洞口,连接山壁,有壮汉把守。 但也不算完全避世,比如说客栈中的书生,便是这谷中之人,往日里村民们有什么需要外出采买的,便会交待给他去置办,别看他瘦瘦弱弱一拳就能撂倒的样子,却是村中少有会武的男人。 黎姝原本跟着苏言止去寻那陈家村,但这村落连万语镜都不知道在哪,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那瘦书生给逮了。 丫的还想反抗,被她一猪蹄敲过去,乖了。 “小祖宗,这便是我们村了,你们可答应过我的,只能带到这里了,不然让村里人发现我带外人进村,我这小命可就没了呀。”瘦书生拉着一张脸,跟死了老娘要哭丧似的。 黎姝摆了摆手,颇为不耐地驱赶,“走走走,罗里吧嗦的。” “好嘞,小人这就滚。”麻溜的跟一阵风似的,没了影。 黎姝:“.....”敢情刚才那一步三喘气,不用脚踹便不挪步的样子都是装的? 不过想想也是,要她也不乐意。 但生命诚可贵,该怂还是得怂。 是个聪明人。 想着,目光瞅啊瞅,拨开面前的花丛,一不小心被里面的暗藏的倒刺割到了手指。 眼泪随着哽咽声立马就上来了,抓着冒出血滴的小手,委屈巴巴地转身回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子面前,将受伤的白嫩小手递到他眼前,给他看。 娇软的嗓音告着状,美目顾盼生辉间泪光盈盈。 “苏言止,它刺我。”说着,另一只手指着那始作俑花丛。 花丛:“.....”我不是我没有,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苏言止皱了眉,看着眼前透着象牙白的芊芊玉手,粉嫩的指甲盖好似枝头上刚刚成熟的蜜桃,又嫩又细,十分好看。 只是那一点殷红却破坏了手指的整体美感,让人觉得非常,非常,非常的碍眼。 眉头轻皱,神色间一片严肃,黎姝觉得有些畏惧,便想收回手,不料下一瞬,苏言止便抓住了她那只受伤手指的腕口,往他唇边一抬,便低头含住了她受伤的右手食指。 心下一惊。 惶恐不安。 虽然,她因为体质特殊的原因被许多大妖所觊觎,但面前这个人往日里是最最端正洁癖不过的啊,他这是干什么? 不嫌脏吗? 还是她已经到了血肉都香甜诱人的地步了? 不行啊,会痛的。 “嘶~”正想着,伤口处湿润温热包裹的感觉突然被吸吮了一下,像是要把她连人带手指全部吞进去般,心跳开始变得越发急促躁动。 吓的。 开始在脑海中呼叫万语镜。 [镜啊镜啊镜啊,他这是干什么?是要吃了我吗?怎么办,我打不过他啊,可不可以跟他商量商量,只咬一口啊,我怕疼。] 万语镜:[别问,问就是不知道。]这傻了吧唧的模样跟当年在裕弓国是多么相似,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个皇帝会急不可耐地发疯了。 喜欢上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真的是人间不值得。 偏偏要是站在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角度,还真是挺让人难过的。 毕竟,从一开始,这家伙就是真的掏心掏肺对那哭包皇帝好的,结果...唉,有些事情,还真是得讲求个缘分。 “疼。”瑟抖地缩了缩小手,却是蜉蝣撼树,黎姝心中悔不当初,那叫一个懊恼,但却也不敢撕破脸给面前这个男人一巴掌,思来想去,最终只能泪眼汪汪地撒个娇。 像是如梦初醒,苏言止瞳孔微怔,赶忙松了手道歉,但眼角余光瞥见那沾着他..的手指,却是有些眸色深暗。 喉结上下滚动,落在黎姝眼里,却有种如狼似虎,蓄势待发,要吞了她的样子。 将手指背在身后往袖摆上擦了擦,却察觉面前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发冷。 这又是咋地了? “那...那个,先找洞,洞口吧,不是要进村吗?这天色也不...不早了,你说是吧?呵呵。”满脸尬笑,岔开话题非常明显。 但苏言止却没有戳破她的窘迫,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左右摇摆的视线,就是不落在他身上。 眉头皱的越发浓重,仿佛有些压抑,但很快,便张了张唇,嗓音有些低哑地应道:“御剑飞行可好?” 山崖虽高,于他而言,却也算不得什么。 黎姝:“.....”忘了他是个修道之人。 [同样也忘了你自己是个妖精。]万语镜无奈地补充一句。 黎姝:“.....” 对哦,我的小叶子。 从芥子石里唤出她的小叶子,可大可小,麻溜地爬上去之后,随着它升到半空中,颇为嘚瑟地对着苏言止招了招手。 “要不要上来?” “好。”脚尖一点,便落在了叶端。 黎姝:“.....”其实我就想显摆显摆,客套客套一下。 “走吧。” 见他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觑着她,黎姝正想驱动自家小叶子,便见它自个飘了起来。 ??? 她家灵宝叛变了? 不是,人家都没凶一下,就那么见色起意地叛变了? 万语镜:[干的漂亮!] [你闭嘴。]好气呦,可是还要微笑面对。 进去之后,黎姝戴上了她的无影镯,苏言止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眼中。 周身的冷气突然加重。 黎姝赶忙现身,阻了他的暴动,乖乖解释道:“那个,这东西可以隐藏气息和身形,等会我牵住你,这样他们就看不见我们,有些事情还是暗中行动比较好。” “嗯。”看着那想要抓他衣袖,却又迟疑缩回去的小手,苏言止沉默片刻,俯身伸出手掌。 “来。” 黎姝心中对于刚才的事情还有些阴影,便踟蹰道:“其实,我抓你的衣袖也是可以的。” “来。”像是未曾听见般,手掌还在那里。 黎姝:“好的。”乖乖递上小手。 该怂还是得怂。 第154章 活死人肉白骨 跟当初去的狗旺村完全不一样的是,陈家村的百姓男耕女织,一派欣欣向荣之态,粗略一眼过去,完全就是普通的小村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此时此刻,就该发挥万语镜的特长了。 “去跟此处的地精打听打听,往往看起来最正常的就越有问题,早些回来,别让我久等了。”丢出万语镜的时候,黎姝冲它摆摆手。 万语镜骂骂咧咧地走了。 办个事要求还特么多,有本事你来啊,你来啊。 哼! 等万语镜回来的时候,黎姝跟苏言止绕着这村庄转了一圈,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若说值得一提的,那就是这村庄男多女少,可能是不跟外族通婚的原因,所以这一路过来,黎姝看到了不少一女两男,或者一女三男的现象。 而且,看起来还颇为其乐融融,男的耕地,女的在坡上聚堆聊天或者绣手帕,看起来很是轻松自在。 “真好。”黎姝由衷叹了一句,却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其实她向往的是皇帝三宫六院,但如果条件不允许的话,两三个也不错的啊,嘿嘿嘿。 只是不能像这些村民一样,都是糙汉子,她还是比较喜欢白白净净的那种,嫩嫩的小脸,弹翘的屁股,嘿嘿嘿... “黎姝!” 一声警告唤回了她飘远的神思,将还未掉下来的口水吸溜回去,色眯眯的表情立马端正起来。 咳咳,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看着眼前好歹知道反省自身的少女,苏言止皱着的眉头松了松,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一对双双把家还的男女身上。 男的比较年轻,看起来岁数不大,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女的看起来也很是年轻,但观其骨龄,却是有些不对。 苏言止少时跟师父学过一段时间的五行八卦,推演算相之术,虽然他对此并不兴趣,但偶尔闲来无事,也是会看上一二,所以不用摸骨,他便能看出那女子的骨龄。 分明是六七旬老者的年纪。 可这容貌看起来却又是碧玉年华的姿容! 目光从女子清秀灵动的小脸上划过,面前突然出现一只小手,拦住了他的视线。 低眸,看见一双冒火的杏眸,小脸鼓的圆嘟嘟地瞅着他。 “很好看吗?” 这是.... 不知为何,苏言止心情有些愉悦,他的声音依旧肃然,嘴角却不经意地上扬些许弧度。 “不错。” 他这样说着。 黎姝果然气的越发厉害,双手叉腰,仰着头,踮着脚尖,很是气昂昂雄赳赳地纠正道:“你眼睛出问题了,绝对出问题了!” 苏言止未言,只是一双墨眸淡淡地看着她,似乎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对,你就是眼瞎了,明明我比她更好看,好看的不知道多少去了,你竟然忽视我,看她!”小手指着那清秀女子,黎姝非常不甘,极其不甘,特别不甘。 明明她才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哼。 “你...在意的是这些吗?”苏言止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落了下来,目光深深地看进她的眸底,似乎想要找寻一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 但心中,却平白无故生了些气闷。 他在恼她,但又不知道为何恼她,明明她只是一如既往的矜傲任性,明明她说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错处,明明.... 不明白苏言止为何会问如此理所应当的事情,黎姝愣了愣,非常直观地点头反问,“不然呢,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这家伙怎么越来越奇怪了,嗯....还是少与他说话吧,刚才还想吃她来着,莫不是中了邪? 那可真是了不得,要出大事了。 我得瞅瞅。 心中想着,行动上已经探出了小手,摸在了他的额头上。 冰冰的,凉凉的,跟个尸体似的。 “你在干什么?”见面前人脸色千变万幻,像是陷入在什么纠结之中,苏言止皱眉说着,却也没有往后退上一步。 怕她前倾的姿势突然栽倒。 不过她若是往前摔的话,肯定会摔在他的身... “哎呦,你干嘛往后退啊,我的鼻子!”一头撞进他的胸膛,高挺的鼻梁跟撞到大石头一样,疼的她眼泪花都快飙出来了。 委屈可怜气呼呼。 “疼?” 像是不理解自己心中明明知晓,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上一步,苏言止眉头越发紧蹙,跟两条扭曲的毛毛虫似的,却衬的他一张清隽的面容越发板正。 伸出的手也半空停滞,慢慢握拳收回了衣袖之中。 但很快,又抬起,对着面前少女有些微红的鼻梁轻抚而过,那伤势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黎姝想好的不带脏字骂人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中,无处发泄。 抬眸却看到苏言止的鼻梁红红的,他的肤色本就白皙,差不多可以跟她媲美,此刻看过去,颇为好笑。 但她是那种会笑出来的人吗?那样多不好,她是绝对不会破功的。 “想笑便笑,憋着对身体不好。”偏偏这时对方又特别体贴地来了这么一句。 黎姝顿时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但她还算残留了那么一丝丝理智,至少没有指着他的鼻梁笑。 万语镜回来便看着她跟个傻子似的乐呵,而站在她面前的男子,眼神无奈中却又透着几分....宠溺? 果然,正如它所想那样,不过它是不会告诉某个二缺的。 “查到了,这陈家庄其实分两处,这里只是外面的陈家庄,还有一处是里面的陈家庄,入口在陈家祠堂祖宗的牌位后面,一些陈家庄的人专门住在地下,我听那个地精说,那里关着好多鲛人,还有好几个邪道。” 说到这里,万语镜的口气变得有些阴森起来,“我跟你讲,是真的可怖,世人皆知,鲛人落泪可化珍珠,从古至今,有很多天真的鲛人被凡人欺骗用做富贵的筹码,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传起了鲛人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谣言,不止陈家庄,还有很多地方,都在陆陆续续捕杀鲛人。” 第155章 没得怕的 “对了,前些日子狗旺村的那条鲛人好像也被抓到这里来了,我听那个地精说,有一条蓝眼睛的鲛人被抓时一直叫着你的名字,说是要去找你,那些妖道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不怕鲛人的声音攻击,你也知道,鲛人除了声音,其它地方跟你差不多,都挺弱鸡的。” “嘿,说归说,别做对比撒,我怎么了,我其实挺厉害的呀,要不然怎么能让我家镜镜心甘情愿地认我为主呢,镜啊,你说是吧?”反将一军。 万语镜翻了个白眼,“你可闭嘴吧你,那是我的黑历史,提起来就伤心,行了,别岔开话题,你现在不是应该选择救与不救吗?那蓝眼睛的鲛人对你挺痴情的,要不是为了追随你而去,也不会半路被抓了。” “那是他愿意,跟我有何干系,你不要无事生非,无理取闹,无中生有,厚颜无耻,胡搅蛮缠哈。” “小词拽的还挺多,长知识了啊。”万语镜将视线落到了苏言止身上。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那只狐狸精的时候,黎姝就没有这样拽词过。 压根肚子里就没那点墨水。 现在被苏道长硬是灌了点,整体感觉完全就不一样了,以往只会骂它小垃圾。 “哼!”黎姝选择高傲地甩它一脸。 万语镜:“啧。” 旁边目睹这一切的苏言止将目光眺望远方,眸色深深,似乎陷入在某种思索之中。 鲛人肉,活死人肉白骨?既然这谣言还可以传下去,那这件事情本质上对一些人而言就有利益可图,还有刚才那女子,明显面容与骨龄并不相符,莫非也是因为这鲛人肉的缘故? 可自古以来,利用鲛人获得利益的凡人不是没有,他们难道就没有发现这一特殊性吗?又或者是,以前的鲛人肉不行,现在的鲛人肉可以? 那为何以前不行现在可以呢?这其中定是有关窍之处。 隐隐之中,苏言止觉得自己好像察觉到了些什么,只是倘若真的是阴谋,那这个策划之人,所图为何? 是与鲛人一族有仇怨?还是通过这种方法想要在这些凡人身上得到些什么?又或是更大的谋划? “苏言止,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吧,苏言止?”黎姝不爱多想,且她并没有什么兼爱众生的大情怀,所以她懒得去想那么多,救不救的,还是让旁边这个要慈悲为怀的道士去考虑吧。 她就想着鲛人珠子就好了,上次就拿到那么丢丢,这次一定要拿够本。 至于那什么活死人揉白骨的鲛人肉,嗯....她有洁癖,这玩意吃了肯定膈应,而且,应该是谣言。 好吧,到时候苏言止一定会严防死守看着她的,还是乖乖降低一下自己的贪心度好了。 “那地底下的修士可是扎堆的那种,你们可要谨慎小心些才好。”万语镜听着自家这二缺主子无比轻松的口吻,赶忙提醒了这一句。 本事没有,想的倒是挺多,每回操心担惊受怕替她挡灾消难还不是他们兄弟几个,想想小红莲,到现在都还在闭关沉睡着。 这家伙也是鸡贼,要知道当初他们这二了吧唧的主子是最喜欢它了,简单方便又好用,一团丢出去,任你雄赳赳气昂昂,都得跪在地上叫娘,当然,大多数是直接被吓走的那种,然后就是,用来烤灵兽肉,真特么香。 沉睡的红莲业火:‘滚,老子不要面子的哈!’ 面子当然是要的,所以留下一小撮给黎姝烤肉的火种,便睡觉去了。 爱咋的咋地,老子受不了这侮辱。 万语镜:‘小样,大口吃肉的时候不知道是谁那么嗨皮。’ 红莲业火:‘虽然我当初就是冲着吃喝玩乐跟着主子的,但...但,我还是受不了这个侮辱。’ 万语镜:‘切,矫情。’ 见苏言止有些犹豫地看着她,黎姝福至灵犀,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你放心,上刀山下油锅我都陪着你。” 万语镜:“.....”唉,不忍直视,人家又没说什么,她这表什么忠心?没点眼力见,换个词不好吗?比如说,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不香吗? 余光瞥到黎姝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的神情.... 算了,不用救了,没得治了。 “你....”似乎苏言止也觉得黎姝这番话听的让人有些别扭,但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落在她腕间的镯子上。 “既然都来了,便进去一观吧,你跟在我的身后,不许乱看乱碰乱跑乱撒手,明...可好?”本想说明白二字,但又觉得那样的语气过于严厉,眼前人可能会不喜,便转了个弯,刻意将语调放的轻柔了些。 果然,黎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虽然这不乱乱看乱碰乱跑乱撒手的要求挺难为鱼的,毕竟她顺手捞习惯了,但偶尔忍一忍,还是可以的,大局为重,大局为重(珍珠要紧,珍珠要紧)。 这次把人救了,没个几箩筐都对不起她的救命之恩。 大恩不言谢?不,我是条肤浅的鱼,没点诱惑这事我是不会干的。 于是,接下来俩人一镜便到了陈家祠堂,苏言止走在前面,突然发现衣袖被拉扯了一下,回头看黎姝突然停滞了脚步,杵在祠堂门口,面色紧绷,眸光暗沉,并未上前。 [怎么了?]苏言止察觉不对,立马传音给她。 黎姝像是有些万分不解般,耸着鼻尖又嗅了几下,抓着苏言止的手指下意识多用了点力道,音色有些沉重。 [好多气味,很杂,但我还是闻到了,上次顾宛安身上的阴邪之气,这里面,也有,而且可能很多,所以我才能察觉到。]不然像当初顾宛安身上的,她就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对危险本能的反应让她扯了扯苏言止的袖子,眼巴巴地抬眸瞅着他。 怯弱地传音给他道:[要不我们还是先离开,从长计议的好,你觉得呢,知观?] 苏言止发现了一个问题,黎姝每次认真紧张或严肃起来的时候,都不会唤他的名字,而是叫他知观,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出这个小毛病,但.... “你若觉得害怕,便先在谷外等我,既然决定要救人,那便只能入这虎穴一探,否则连情况都不知晓,我们更会束手无策。” 说着,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第156章 你身上香香 其实刚才黎姝说这话的时候,他便不想让她牵扯进来了,他知道她的性子,是非利弊,心中自有权衡,偶尔胡闹任性,闯祸妄为也都在可以解决的范围之内,若是真的遇到可能搞不定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去干的。 他并不怪她,甚至觉得,她能这般爱护自己,其实挺好的,若不然,他定要费上更多的心力去保护她。 虽然他也并没有什么不乐意就是了。 瞧着眼前的少女低着头,眉目间似乎在纠结衡量些什么,几番思虑挣扎之下,她还是抓紧了面前人的衣袖,抬眸无奈地朝他憨笑了一下。 [我刚才都说了,刀山火海都陪你淌,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祠堂罢了,阴邪之气又如何,这玩意又不敢往我体内钻,有无影镯在,没得怕的,走。] 说着,便像是表决心般,扯着苏言止就大步往里走。 其实是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反悔了。 那就打脸了。 但这刚进去,就碰到难题了。 就这个地方,竟然还有看守,竟然还有关卡,竟然还有门?! 黎姝纠结了,总不好当着人家看守的面直接推门进去吧,那岂不是明晃晃地闹鬼? 要低调。 哦,有了。 这个时候就要发挥本祖宗的美貌了。 跟小桃子学的魅术不用白不用,区区凡人,小意思。 就这样一道道关卡走过去,最后一道关卡...呃....这长的丑不拉几,跟在泥沟里滚过似的道士。 眼巴巴看向旁边的苏言止,用视线表达自己强烈的想法。 太丑了,我不要诱惑这样的丑八怪。 苏言止看了她一眼,直接上前,指尖一缕白光钻入那道士的眉心,道士原本精明发亮的眼神立马变得混沌起来,替他们开了门之后,又关上,意识重新恢复清醒,却是忘了刚才的事,挠了挠一头鸡窝的脑袋,还以为自己打了个盹。 [好大的血腥味。]黎姝捂住了鼻子,表情很是难受。 苏言止习惯性地掏出一块方帕递给她,总算是好受了些。 “前些日子刚送来的那个女鲛又快死了,真是可惜了。”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两名男子看起来只是陈家村的凡人,并没有修士的气息。 黎姝竖耳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是啊是啊,那女鲛长的是真的好看,只是没想到性子那么犟,给仙人们做炉鼎怎么了,总比那些被刨了内丹,连骨头都要用来熬汤的要好得多,真是不知好歹。”旁边那个贼眉鼠眼的男子话虽这样说着,但语气中的羡慕却是非常明显。 同伴立马笑他:“你就别想了,仙人们吃肉我们喝点汤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要是太贪心了,到时候什么都得不到,就像那个女鲛一样,不是犟吗?被穿透了琵琶骨挂在十字架上,当着同族的面天天被侮辱,那才叫痛苦。” “反正那女鲛都快死了,等哪天道长们厌了的时候,我们偷偷去玩一玩也不无不可啊,你说是吧兄弟?” “去去去,我可没你这么大胆子,你要干自己去干,别拉上我。”俩人拉扯着远去。 黎姝扭过头,抬头看着眉目严肃的苏言止,表情很是迷惑。 [你捂我耳朵作甚?] [非礼勿听。] [???] [其实不用捂的,我都还听得到。]黎姝耿直地交代。 苏言止表情更加严肃了,面色渐冷。 [这地方有些诡异,等会你跟在我身后,不要乱看,我让你闭眼的时候你就闭眼,知道吗?] [啊?哦。]虽然不太明白,但也不想琢磨,用脑袋听就是了。 反正到时候眼睛不受控制那就不能怪她的脑袋迟钝了。 再往前面走,锁链,烙铁,十字架,枯骨,真的是什么都有,怪可怖的。 黎姝默默地往苏言止那靠近了点。 这地方,是地狱吗? 天啦个噜子,还有锅,这里面是... [呕~] 好腥的味道,这里的人太可怕了,是真的吃鲛人肉啊。 黎姝默默地将脑袋埋在眼前人的后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再退开。 嗯,缓过来了。 果然,应该听苏言止的,好奇心害死鱼啊。 再往里走,开始出现一些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叫声,粗噶难听,撕心裂肺,却像是无法淋漓尽致般,只能发出呜咽的嘶吼,却小的可怜。 其中最清晰的还是一些唾骂声和一些鞭子打在人身上,还有水花扑溅的激烈声。 好像,还有一些奇怪的呻吟声? 黎姝仗着听觉异于常人,便仔细去分辨那些杂乱的声音在说些什么。 痛不痛? 爽不爽? 灌满.... ??? 啥意思? 秉着好学的念头,黎姝将听到的词跟苏言止说了一遍。 于是得到了一句,[非礼勿听,等会跟在我身后,低着头不要乱看。] 表情严肃的不能再严肃了。 黎姝:[哦。]其实我隐隐觉得我可能马上就要猜出来那些声音在干什么了,但是你既然让我不要乱听,那我不乱听就是了。 不过,我这不看不听的,进来有意义吗?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跟着就是了,反正救人是他的是,她就在那些鲛人身上弄点珍珠就行了。 正想着,前面苏言止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探出脑袋就要去看,却被一只大手以非常强硬的态度压了回来。 [很可怕,别看,会做噩梦。] [哦哦,好的。]黎姝乖巧地窝在了他的身后,脑袋挨在他的背上,再次猛吸一口。 香。 眼前的身子像是感受到什么,变得有片刻的僵硬,然后黎姝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个板正的训斥。 [别闹。] [没闹,鼻子难受,要闻闻才好,你身上比帕子香,我很喜欢。] 耿直的回答,甚至还想着要不要问一句他平时熏的什么香,等寻了空要不要弄点过来自己也熏陶一下,说不定也能这么香香。 昏暗的光线下,黎姝没有看到,站在她面前的道长,僵硬的身子,被发丝遮挡的耳垂慢慢红了一片。 而在苏言止面前的一处宽敞暗室内,两旁皆是贴着符箓的铁牢房,里面关着一个个目光无神的鲛人,而正中央一处方台上,一个全身裸露的女鲛正在被好几个面目狰狞,却身穿正道法袍的男子不断欺辱。 这一刻,苏言止最先想到的却不是为那些鲛人感到愤怒,也不是想要杀掉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而是觉得这场景过于肮脏,绝对不能让身后的小鲤鱼精看见! 第157章 叫谁娘子呢 “主银,我来。” 幻尘珠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在黎姝的鼻尖像个白球跳啊跳,很是兴奋。 黎姝正想把它抓在手心里揉搓一下,幻尘珠便从她的指尖溜了出去。 那边暗室传来叫声。 “什么东西?” “快,抓住,抓...诶嘿嘿嘿,美人,你别跑啊...”话音未完,突然转了个调,变得迷迷糊糊起来,想来是幻尘珠开启了幻境。 “好样的。”黎姝说着便要从苏言止身后钻出去看上一二,冷不丁一只大手劈头盖脸地罩下来,将她硬生生压了回去。 怒。 “你干...” “谁!”刚起了个头,一道陌生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竟然有人堪破了幻尘珠布下的幻境,果然不能小瞧。 苏言止手中浮霄剑已经握上,黎姝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小手抓着他后腰的一丢丢衣料,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没用的东西,我来!”情况一触即发下,黎姝脑海中响起一声轻哼,还未反应过来,回溯镜便化作一道流光从黎姝的芥子石里面飞了出去,那一瞬间的气势汹汹,连万语镜都拦不住。 黎姝笑呵呵:“不用拦,你媳妇的实力你还不知道,怕个球?” 万语镜:“你就可劲乐吧,你一个老光棍是理解不了我们这种比翼双飞,成双成对,心心相印,鸳鸯成....” “行了行了,别给我咬文嚼字的,烦的我想要做点不好的事情。” 万语镜闭上了小嘴。 它感觉到了威胁,深深的威胁。 这家伙除了威胁它还能干什么,就问还能干什么! 哼。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关键葡萄到嘴边了还不知道吃,也是个缺心眼的。 反正它是不会告诉她的,绝对不会说的。 遥想当年,黎姝这家伙在裕弓国玩养成,是可劲地把它造啊,算了算了,都是陈年往事了,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呀! “还在墨迹个啥,救人啊。”脑海中传来回溯镜的话,及时打断了黎姝心中的酝酿,但她还未把头从苏言止肘窝里伸出去,便条件反射性地缩了回来。 “那个,救人?”提醒地扯了扯眼前人的腰带。 小心翼翼的样子。 苏言止回过头,满脸严肃地看着她,然后不知从哪掏出根白绫。 “眼睛闭起来。” “闭,闭?”懵。 “嗯?”严肃中开始带上了几分厉色。 乖乖闭眼。 然后眼睛便被白绫蒙上了。 “你要干嘛?这样很危险的。”黎姝非常不理解眼前这个道士的做法,但她手还没抓到白绫的一边,便被拍了一下。 委屈巴巴嘟起了小嘴,却不敢吱声。 “别动,等我一炷香的时辰,马上。”苏言止的嗓音有一种万物沉淀的味道,非常冷静自持,此刻加上了些许刻板愠怒的味道,更让人不敢动了。 蛮唬人的。 “哦。”黎姝点了点头,缩回了被拍的小手。 表情依旧委屈巴巴。 然后头顶便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和一只安抚的大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略带安抚性的。 下垮的嘴角慢慢抹平,再慢慢上扬起一点点,就一点点,她才没有那么好哄呢。 而在等待的时间里面,黎姝默默在心中跟万语镜唠嗑,其实是想让万语镜把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的,毕竟苏言止也没说不能听别人说啊。 但万语镜这个不认主的家伙,竟然说它暂时性眼瞎了,气的她******(以下省略一万字骂骂咧咧) 时间总是在对骂的时候过得非常之快,等眼前的白绫被拿下的时候,黎姝还有些懵懵哒。 一只大手覆盖在她的眼前,过了片刻,问她:“可还适应?” 适应? 适应什么? 黎姝扳开面前的手掌,眼前夜明珠的光芒亮如白昼,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 这个臭道士竟然也有如此体贴入微的时候,真的,太不容易了。 莫名有点欣慰是怎么回事? 从甬道走下去,黎姝看着四个角落的夜明珠,用眼神示意苏言止。 你的? 苏言止默默地上前,将桌角处的一点血迹用清洁术弄掉,没有正面回答黎姝。 “刚才不是还很多人吗?人呢?哎呀,吓死我了,怎么都在这堆着呢。”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踢到被夜明珠忽视的一个角落,扭头一看,吓得她条件反射性地就扑到了不知何时到她身后的苏言止身上。 “人...人人人...” 口齿不清地用手指指着。 “嗯,不用怕,都晕着。”苏言止神色淡然地将她颤巍巍的手指按回来然后盯了空中的幻尘珠一眼。 幻尘珠:“.....”我懂,我知道,我明白。 立马施法用幻境笼罩那个角落,在黎姝眼里,便也空荡荡,没有那么可怕的一幕了。 其实她不是吓到了,真的不是吓到了,她堂堂...怎么可能吓到是吧,呵呵呵。 只是,只是....就太突然了,所以才,才会这样。 对,太突然了,这触不及防啊,谁都会吓到的对吧。 “娘子!是你吗?” 正做着心里安慰,身后一处铁牢内传来锁链相击的急促声,特别是那惊喜的叫声,虽有三分不确信,但是真的激动。 激动的黎姝刚落下去的心立马又悬了起来。 因为她感觉到安抚她脑袋的大手突然停顿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紧张。 就直觉应该紧张一下。 但至于为什么直觉要紧张。 她也不知道。 反正就是搞不清弄不明白,完全靠本能。 于是,她机智地用手指戳了戳身后之人的小肚子。 “叫你呢。” 苏言止:“.....” 默然无声地低眸看着她,与她对视。 黎姝:“.....”压力山大。 好吧,她是心虚了。 因为那声音怎么就那么耳熟呢? 仔细琢磨一下,不就是那眼睛蓝汪汪的好看鲛人吗? 于是,她立马挣脱地从苏言止身上下来,然后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靠右边最里面那铁牢里眼巴巴瞅着她的鲛人。 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 “谁是你娘子啊,别乱叫,不然舌头给你剁掉,不是,你怎么就能说话了?”刚才她听着的时候这里的鲛人还只能哑声嘶吼啊。 旁边一个女鲛人弱弱地指了下她身后跟上来的苏言止。 “是这位道长给我们把符咒弄掉了。” 感激之情,言于意表,甚至还有点隐隐的渴望? 她渴望个啥? 苏言止一眼看过去,极其疏离地点了点头,目光便重新落回在面前还有些迷糊的小鲤鱼精身上。 都说鲛人美貌仅位居狐族之下,今日得见,却还没有他家这条小鲤鱼精来的国色。 果然谣言不可尽信。 第158章 有点晕乎乎的 蓝眼睛的鲛人察觉到苏言止看向他的目光,冷寂一片,顿时不敢再出言不逊了。 但他一双水汪汪的蓝眸,还是眼巴巴地盯着黎姝看。 黎姝最是瞧不得好看的人用委屈可怜的眼神看着她,那会让她想到长白山上刚出生没几个月的神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奶香味十足,看的人再强的警惕性,内心也不由得软成一滩黏糊的泥浆。 好想抹在他的身上,把他弄脏,弄哭,到时那抿着唇角,静默无声,双眼泛红,滴答落泪的样子,定是神仙也迈不动大腿。 心痒难耐,黎姝便想走过去给那蓝眼睛的男鲛打开那束缚的牢笼,将他从里面拯救出来,后脖颈的衣领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拧到了身后。 “哎哎哎?” “我来。”话音落下之际,浮霄剑的风刃便直接卷过那数个牢笼的铁锁,顺带破坏了上面贴着的黄符。 鲛人们得到了真正的自由,皆抱团哭了起来。 还有的,皆是原地下跪,对着苏言止感恩道谢,极其虔诚。 怪可怜的。 “别急别急,先说好啊,救归救,但也不能让我白来这一趟对吧,我要珍珠,好多好多珍珠,你们,懂吧?” 话说白了就没意思,但见鲛人们面面相觑的样子,黎姝叉腰生气了。 “怎么,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回报,很难?我又不是让你们一次性地给。” 听到她说这句话,鲛人们这才各自点头,在这群鲛人中最有代表性的一名老鲛人站了出来,对着黎姝同样恭敬地跪伏。 “这是自然,不过这位大人,您...您很像一个人。” 黎姝瞳孔有刹那的微缩,但很快,便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乐呵道:“怎么,像你爹还是像你娘,像你祖宗也行,我不介意的。” 这番无礼的话语立马气的那老鲛人气血翻涌,顿时摇了摇头叹息道:“是老朽眼花了,那位....不会像您这样的。” 这话有些鄙夷的成分,但意外的,黎姝好像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径直看向已经从牢笼中出来,正小心翼翼朝她这边挪步接近的蓝眼男鲛,朝他招了招手。 对方开心极了地小跑过来,若是原身,恐怕那鱼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虽然黎姝也没兴趣知道他是在骄傲个什么劲。 但对好看之人的容忍度,她还是依旧保持着。 “傻不傻,你为什么要去清月观找我?不是让你回家去吗?还有,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鲛人肉真的能够活死人肉白骨,比神仙肉还神?” 说这话的时候黎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很多鲛人闻言脸色顿变,其中一个拿仰慕眼神看着苏言止的女鲛人义愤填膺地冲着黎姝囔囔道:“你也想像那些禽兽一样对我们吗?” “禽兽?”黎姝片刻不理解,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拉长了调子调侃道:“你说那个啊,我就是有贼心,也没那玩意啊,放心,你长的还没我好看,我的眼光还没那么差。” 这话说的就有点侮辱人了,鲛人一族素来美貌著称,如今在最擅长的领域被人家比了下去,偏偏一番较量,话还真是她所说的那样,这就更是令人气郁了。 “你,你....” “你什么你,没空搭理你,一边去。”摆了摆手,视线重新落回到面前乖乖等候的蓝眼男鲛脸上,突然想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 心动不如行动。 “黎姝,不可无礼。” 身后幽幽传来这一句,抬了一半的小手停在半空中,最后扁了扁嘴,不甘地收了回去。 而原本眼神有些期待的鲛人,目光也黯淡失落了些许。 表情变得继续委屈起来。 我见犹怜的。 哎呦,我的小心肝,好想一口把他吞掉啊。 可以吞的吧? 偷偷吞掉应该没问题的吧? “咳。” 好吧,有问题。 啊啊啊,烦死了,管的也太宽了,真讨厌。 小嘴一扁,生人勿进。 “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先行离开较好,待我画下传送阵。”话语间,黎姝已经被强硬地拉去画传送阵了。 当然,她是不会画的,但她体内的灵力有用。 大型传送阵需要耗费的灵力可不是一般的多,而这么多鲛人,还有受伤的,走不动道的,加在一起要是从正门走的话,太显眼了。 难免又是一番打斗。 此次还算她们运气好,刚好碰上大部分妖修野道不在的日子,不然岂非这么容易就让她们得逞。 当然,对此黎姝也是有自己的解释,做为一条好运爆棚的小锦鲤,这点小事,不在话下好不好。 这都是托了她福运的好处啊。 万语镜:[我呸,不要脸。] [我觉得回溯镜看上你还是选择太单一了,不如我得空再去寻寻,有没有别的好看镜灵?] [主人,我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绝代天骄的主人~] [噫....] 自从有了媳妇,万语镜每日都在忍辱负重,花言巧语,胆颤心惊,违心谎言中度过。 这灵气抽的,有点透支,黎姝出现在一处海边的时候,身形一栽,旁边立马两双手急忙伸过来。 一个想要扶住。 一个直接揽过去。 所以黎姝一番晕头转向之后,在苏言止的怀中眯开了双眼。 有些困顿的睁不开眼睛,耷拉着小脑袋,意外的有些憨乖。 抬手揉揉眼角。 “困了。” “那便睡吧,不打紧。”苏言止一个弯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不知何时出现的披风裹住她的全身,只露出半个小脑袋和一双纤细的小脚。 在睡着之前,黎姝还强撑着眼皮提醒了一句,“珍,珍珠。” 苏言止无奈的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片刻,叹了口气。 “知晓,会给你办好的。” 得了承诺,黎姝总算心安地昏睡了过去。 而苏言止抬眸看向四周围绕在他身边的鲛人时,面色明显冷肃起来。 最后目光落在那站在鲛人前头的老者身上。 这老者应该在鲛人中的地位不低,而他看向怀中人儿的眼神,明显还带着一分沉思与怀疑。 唇角一抿,他走到他的面前,没有理会对方惊诧的眼神,沉静如海的嗓音掀起晦暗莫测的波澜。 “刚才,你说,黎儿很像一个人,是谁!” 第159章 我珍珠呢 黎姝醒来的时候是在清月观中,她第一反应,就是抓住了坐在她床边执卷看书的苏言止...的手。 “我珍珠呢?” 眨巴眨巴眼睛,急切的很。 苏言止心下叹了口气,无奈地放下手中书卷,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鲛人们说,三日后会派人将珍珠送来观中,你....饿吗?” 不说倒好,说了之后黎姝顿时感觉肚子有些咕咕叫。 砸吧砸吧小嘴,摸摸自己的小肚皮,眼神莫名觉得乖巧下来。 “饿了。” 她嗫嚅地说着,小脑袋微微下垂,有些可怜的味道。 苏言止立马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半盏茶的功夫,黎姝吃着那热气腾腾的素锅,眼角眉梢间都是幸福愉悦的情绪流露出来。 “这个丸子,绝了,烫烫烫...” “慢些吃。”苏言止坐在一旁立马手中正饮着的茶水递了过去。 “疼,要起泡了,唔---”伸出舌头哈气,黎姝下意识想要用手指碰碰舌尖,便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了手腕,强硬地按了回去。 严肃的语气在耳边响起。 “别动,脏。” 黎姝吸溜一口,没心没肺地回道:“我不嫌我自己脏。” “...我嫌。” “.....” 这就没法谈了。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又不是他吃,他嫌不嫌的跟我有关系吗? 对。 没关系! 可以顶回去。 “你凭....” “别动。”指尖拂过她的唇瓣。 乖乖闭嘴。 须弥过后... “好了。”收手回去,拿起搁置在一旁的筷子,夹出素锅中已经烫熟的丸子,吹了吹,小心搁置在黎姝面前的小碗中。 “小心着些,没人跟你抢。”想了想,还是没放心地再叮嘱了一句。 黎姝舔了舔舌尖,发现果然不痛了,可能是苏言止把伤势转到他自己身上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他辟谷,是真的不吃,所以思量不过片刻,便心安理得地继续吃了起来。 她老辛苦了呢,那么多灵力,屯了她好久来着,就没了。 还有那阴邪之气,要不是因为她的接近,能都给吓跑了? 不过好像也怪她,要是苏言止一个人进去的话,兴许还能逮到些。 唔....好像也不对,阴邪之气那么狡猾,没有她的话苏言止这个臭道士也是束手无策的,果然她还是最重要的。 没有她不行啊。 [嘁,真是好不要脸的一条鱼啊。]万语镜啧啧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黎姝:吃饭要紧,没工夫搭理它。 大快朵颐一番后,黎姝撑的肚子难受,被苏言止生拖硬拽了出去,走路消食。 对此,她是非常不情愿的,这吃饱了就睡一向是她的宗旨啊,反正也不会胖到哪里去,干嘛要为难自己去走那几步路? 但! 偏偏就有人要挑战她的底线,不遂她的愿。 于是,在出了院子不过十步时,黎姝瞅了一眼身前未瞧到她的人,踮起脚尖以最快的速度转身想要溜回她的房间里面去。 然后,无情地被一只大手抓着后衣领提溜了回去。 “我没有吃撑,我困了我要睡觉,好冷啊,我想回去添件衣裳...我不要你的外衫,不好看,太大了!” 最终,还是满脸幽怨地裹着某个人的外衫,被他拉着空袖子往前走。 扁嘴。 不开心。 此刻已是日落黄昏,站在高处,可见天边晚霞漫天,仿若铺开的红绸子般的火烧云一片又一片地交叠,像是要把天空织成最美的锦缎,崖下云海朦胧地罩在青山之上,只留出最高的峰尖,风起,流云奔涌,仿若一条翻腾的河流。 真是一幅绮丽的奇景! 不过... “不行不行,我腿软,站不起来,你干嘛这是,我又做错什么了,你要把我带到这崖边,我恐高你不知道吗?”蹲下的身子,死死抱住眼前的大腿,这才有那么丁点的安全感。 讨厌死苏言止了。 臭道士果然是臭道士! 没想到黎姝会这么大的反应,苏言止眼中有些无措地划过一丝慌乱,弯着腰试图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却被狠狠地拍了一下手背,瞬间红了大片。 但他却没有丝毫恼意,而是有些示弱地安抚道:“是我忘了,先起来可好?” “王八蛋,我腿软,你让我起什么来啊,你故意的吧你!”嘤嘤嘤.... 苏言止又无措了,想了想,道了一句“失礼了。”便直接将她从地上半抱了起来,任由她八爪鱼似地搂着自己的脖子,双腿死死地缠住他的腰间,脑袋埋在他的胸前,怎么也不敢往身后看。 万丈高空,太吓唬鱼了。 胆都要破了。 这清月观真是不能待了,这一天天的,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 我太难了。 听见怀中之人似乎还有些哽咽,苏言止有些难为地皱了皱眉头,转身往崖下走的同时,试探着顺了顺她的后背脊梁骨。 “别哭,明日让净叶给你做吃白糖糕吃,可好?” “...是一圈一圈好多糖的那种白糖糕吗?”抬起头来瞅他。 苏言止眸子不自觉溢满笑意,嘴唇勾起轻微上扬的幅度点了点头道:“是。” 见她雀跃,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但不能多吃,会牙疼。” 小脸立马垮了下来,泄愤似地狠狠一头撞在他的心头处。 瓮声瓮气的嘟囔着: “小气鬼,哼!” 苏言止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浓厚,故意将她往上抬了抬,像是在估计她的分量般,片刻,笑着感慨道: “胖了。” “!!!” 黎姝立马用行动向苏言止表明了,并不只是猫....才能炸毛。 接下来的好几天,黎姝都不搭理苏言止。 就连食欲,都有些不振。 往日里即便是吃完了早中晚膳,嘴里还会时不时嚼点小零嘴,现在... 看着眼前剩了半大碗的白米饭,苏言止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可是让他安慰,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嗯...可能说了也不会听。 看了眼离他有十米远的小姑娘,那眼神瞄到他便哼的一声扭过头去的样子,显然是要跟他气很久的样子。 “黎姝,早上的白糖糕好吃吗?要不我让净叶再做点端过来?”琢磨了半响,他这才说出一句还算中肯的话来。 只是一想到白糖糕,黎姝就想到他说她胖。 “不吃,你闲着没事干吗?老待在我这干嘛?”明显的逐客令,虽然这屋子其实讲道理来说,是苏言止的。 但看着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我很生气,别想轻易把我哄好气息的小姑娘,苏言止眸色暗了暗,下意识地抬起手指,敲了敲一旁的桌面。 像是在思考一些什么。 半盏茶后... “要不给你买一袋桂花糖?” “我!不!要!” 第160章 转锦鲤,有好运 黎姝最近发现了一个现象。 但凡来清月观拜祀的香客,大多都会带上一些供品,虽然最后大多都是到了香客自己的腹中,但黎姝觉得,只要她出手,在谁的腹中还说不定呢。 正巧今日苏言止有事下山去了,虽然也就一个上午的时间,到了日落肯定就回来了,但对于黎姝而言,却是个行动的好时机。 于是,她起了个大早,扮成了男装小道士的模样,在香客要要求签的地方支了个小凳子小桌子,跟旁边小凳子小桌子的净叶相当于是比邻而居。 时不时还能瞅瞅美色,一举两得。 以为黎姝是趁师父不在觊觎他来的净叶,内心是万分忐忑,甚至还有一丝愤慨。 这小鲤鱼精没心没肺的,都不知道师父对她有多好,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要去勾搭别的男子,实在是轻浮,孟浪,不知羞...羞耻! “诶,小净叶,你要不要来试试运气?转锦鲤,有好运哦~”抬手用面前的狗尾巴草调戏了一下面前鱼缸中自己的化身,黎姝表情简直跟花楼里揽客的老鸨一模一样。 净叶看了一眼她面前的鱼缸,正不明所以她那句转锦鲤有好运是什么意思,便见黎姝拿着那根狗尾巴草在鱼缸上面扫了扫,里面的小鲤鱼立马破水而出,越过那狗尾巴草甩了甩尾巴,绕了个非常圆的圈圈,跳回鱼缸中的那一刻,水花溅起的空中闪烁出一道非常好看的彩虹。 是红色的,非常稀奇的颜色,令人忍不住注目,却又很快消失。 “看,就像这样,只要你能让我家这条小锦鲤跳出水面,便会有彩虹垂挂,像我这种红色的,就是气运好到爆棚的那种,依次类推,红橙黄绿青蓝紫,紫为最差,如果没有跳出来的话,就说明你最近气运非常不好,可能要倒大霉了,要小心点。” 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挺能糊弄人,但这一点依据都没有,无非是她用法术弄的小把戏,谁会那么愚蠢地去相信呢。 净叶扭过了头,竖手在胸前,念了一句无量天尊。 若非师父临走前嘱咐他只要黎姝不闹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就不要去轻易惹她,否则脾性上来了很难管,他是绝对不会如此一言不发的。 这不是欺骗香客吗? 但,大概也不会有香客会信她就是了。 应该无妨。 一盏茶的时间后,一名带着孩子的妇人出现在了黎姝的摊...咳咳,小桌子前。 “娘亲,你快看,小鱼。”小女孩对可爱的东西总是抱有一种好奇又感兴趣又想拥有的心态。 那妇人疑惑地看了一眼黎姝,唤了一声小师父,便忍不住好奇问了出口。 “小师父,您这是?” 黎姝用法术捏造的男声是少年清亮通透的嗓音,很是好听,见有人问起,立马将刚才对净叶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再强调一句,“测验可以,但有交换。” 话落,见妇人有些皱起来的眉头,立马轻咳两声,将目光放在了她挎着的竹篮里面,刚才她就闻到了,是松子糕。 于是,在自家孩子的百般缠求下,而且黎姝只是要点吃食,并不需银钱,权当让小孩玩玩的心态,妇人点头答应了。 旁边净叶虽然解签繁忙,但眼角余光却总是注意着黎姝这边,见她还真是诓到一位香客,立马想要过来说上一说,但站在他面前蒙着面纱姑娘的贴身丫鬟却拦住了他。 “小师父,先把签解了啊,您这是要去哪?” 这一耽搁,那边小孩已经按着黎姝的教法拿起了狗尾巴草。 令人惊诧的一幕出现了。 在那狗尾巴草点了一下水面,抬起放到半空中的时候,缸中那尾小鲤鱼随之跃出水面,一个完美的跨越圆圈,跟街头巷尾耍杂技的动作似的,令人赞叹极了。 但最让人关注的,还是那鲤鱼入缸后,空中浮现出的黄色彩虹。 近处的香客皆被吸引了视线,围聚过来,那小女孩也惊讶了,只是她想要再去玩的时候,手中的狗尾巴草却是出现在了隔桌坐在凳子上的黎姝手中。 站在小女孩身后的妇人也是惊讶的没缓过神来。 黎姝咬着松子糕,毫不吝啬地展露笑颜说着好话道:“是黄色啊,夫人家的孩子最近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不是即将,而是最近。 净和注意到黎姝说的是过去发生的事情,而不是现在跟将来,但他也不好现在去询问。 所以他解完手中的签后,便将视线放到了那妇人的脸上,毕竟那围在黎姝桌前的香客就是从他这边过去的。 所以他现在,很闲。 有空。 “天哪,小师父,这是神迹吗?不瞒您说,我家六儿刚跟隔壁家王秀才家的独子定了娃娃亲,这些日子我还有些担心,怕这门娃娃亲定的不好,所以这才来道观求个心安,小师父,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门娃娃亲是定对了?” 黎姝鼓着小嘴边嚼边回道:“红橙黄绿青蓝紫,你家娃娃转出了黄色,这已经很明显了,是个有福的,不仅对自己,还对身边的人,估摸着从小运气也不差,我说的对吧?” “这,这....”妇人被这一提醒,回想过去,还真是,立马高兴的眉开眼笑,有一种想要炫耀的心态道:“还真被您说对了,原来我家六儿是个小福星啊,您是不知道,这些年...” “好了,还有别的香客想要试上一试吗?”黎姝不欲听她啰嗦,毕竟松子糕已经吃完了,她还得摆摊做生意呢。 “我来,我来。”人群中挤出一个矮个子眯眼睛布衣衫的男子,黎姝瞅了眼他双手,啥也没有。 于是提醒了一句,“我这里,不收银两,只收吃食。” 男子顿时皱起了眉头,目光看向身后的人,想用银两换,人家去都捂紧了自己的篮子,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黎姝半眼不带瞧,不带同情的。 我银子都没要,要口吃的,这难吗? 哼。 “下一位。”手中狗尾巴草晃晃,一个蒙着面纱的小姐走了过来,身旁丫鬟将手中的篮子放在了黎姝鱼缸旁边的空桌上。 第161章 那第一是谁 东海龙宫... “主人,清月观那边,可要出手?”老乌龟毕恭毕敬地跪问着。 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的男子抬了抬手,冷言道:“不必,此事姝儿牵扯进去,不好过多追责,那离尘子要多管闲事,便阻着他便是,鲛人一族现已重创,只需再添一把火...” “南宫罗炎,你给我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干的,我鲛人一族与你有多大的仇怨,你要下如此毒手,他们之中还有未成年的孩子啊!” “龙母娘娘,还请回去,不要为难小的们。”守在殿外的虾兵蟹将纷纷拦住那红肿着眼眶,仿佛疯癫般嘶吼的女子,往日里华贵雍容的容颜上早已狰狞一片,满是恨意。 若非母族冒死派人来给她传信,到现在,她都还被蒙在鼓里。 南宫罗炎,你好狠的心,原以为上千年的夫妻情分你至少会对我有一丝不同,这些日子你也不再像往日那般冷落于我,可笑的是我还天真的以为你发现我的好,要真心实意地与我好好在一起,却不想那蜜糖之下是包裹的毒药。 有什么仇怨,你冲我一人来便好,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的母族。 殿内,男子皱了眉头,有发怒前兆,老乌龟立马冲着外头叫道:“还不快把龙母娘娘请回锁月宫去,要是扰到主人小憩,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忌惮的虾兵蟹将顿时强硬地将那鲛人女子连拖带拽地拉走。 他们也算看清了这位龙母娘娘的处境。 这天,要变了。 “主人。”听着外面动静渐渐远去,消失,老乌龟紧张忐忑地唤了一声,却见那转过身来的男子从容自若地走到那画像前,目光温柔缱绻地看着上面人儿的容颜,像是不经意间,问起: “姝儿在清月观一切可还好?” “主人你是知晓的,小主人那性子,向来只有别人吃亏受欺负的份。” “嗯?” “小主人过得还算称心如意。” “还算是什么意思?是哪里不满吗?” 老乌龟有些难言地抽了抽嘴角,但他不敢迟疑,琢磨了片刻,便斟酌说出道:“就是吃食上面,观中不食荤腥,小主人又是个爱吃的。” “那岂不是要饿瘦了!”南宫罗炎转过头来,一张冷俊的脸庞此刻满是怒意担忧。 老乌龟心中压力很大,但还是回道: “是有,一点点。” 当时信上就是这么说的,他也不敢瞒报。 南宫罗炎脸色绷了起来,很是难看,气压低的下面跪着的乌龟下意识想要缩脖子,却僵硬的不敢乱动。 不知过了多久,老乌龟听见前头传来一句, “寻个由头,把前些日子收罗来的吃食都送去清月观,不要让姝儿知道是龙宫的东西,她...不大喜欢我。”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男子低着眸,神色似有几分落寞。 老乌龟自然不敢多看,连连应声便赶忙下去准备了。 清月观,某鱼正低着头,揪着小袖子,鼓着腮帮子,接受训斥。 原因是苏言止回来之后,观中弟子偷偷跟他告状了,然后她就被从床上提溜了下来。 看着左右踱步,嘴巴仍不停歇的男子,黎姝渐渐两耳不闻,只留一双眼珠子,瞧啊瞧,瞧啊瞧。 果然,长的好看的人,就算是生气严肃,都别有一番风味。 “凡人之事,若是过多泄露天机,那是会遭天谴的,你知...看什么?” “看你长的好看,我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诚恳地眨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乖巧可爱。 苏言止眼神一闪,看向旁边,脸色依旧板正,声音却有些支吾。 “胡...胡闹!” “我没有胡闹,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长的很好看,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的记忆里,你可以算得上是长的第二好看的人了。”不服气地反驳着。 “色令智昏,黎姝,你要戒色!”满脸肃容,谆谆善诱。 黎姝如临大敌,脸色都变了,摆了摆手道:“行不得的,我年年许的生辰愿望可都是坐拥天下所有美男呢。” 瞧着她郑重其事的样子,苏言止眸中含了几分愠怒。 “你想的倒是挺好。” “那是。”理所当然地答应着,骄傲极了。 苏言止顿时感觉心中那股沉闷的感觉再次涌了出来,完全压制不住的那种。 沉吟片刻,他声凉如水地叱责:“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修炼,美男什么的,甭想。” 有我在一日,就不会让你去胡作非为。 见自己转移话题的目的达到了,黎姝也不再硬撑着,立马点了点头,看似可惜地“哦”了一声,实则压根没放在心上。 可笑,凭什么要听他的。 难不成她的性子还得按照他要求的样子来长? 那他控制欲也太强了吧。 我就是要随心所欲,咋的了,不服?不服...我也不管。 反正你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盯着我。 黎姝内心暗戳戳地想着,突然头顶传来一句: “第一是谁?” “嗯?”没弄大明白,听错了? 他什么意思? 对上那双直勾勾的眼睛,苏言止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拳头放在唇下轻咳两声,回道:“没什么,往后要吃什么找净叶给你做便是,莫要再去前殿胡闹了,明白?” 黎姝眼睛瞬间亮如星辰。 满脸馋相道:“做很多很多也可以的吗?” “只要你吃得下,不浪费即可。” “苏言止你是个好人。”我以前都误会你了,你真是个好人。 苏言止皱了眉头,总觉得眼前人这句话有些不妥之处,比如... “给你吃的便是好人?”他抓住了重点。 “对。”黎姝笑眯眯地点头。 都给我吃的了,还不是好人是什么。 “那此刻要是别人站在这里,跟我说一样的话...” “好人。” “.....” 这观念实在是太过单纯,苏言止觉得有必要纠正她这个一给吃的就好人的错误想法,但一对上眼前这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他就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开口。 像是看出了他的愁绪,黎姝很是体贴入微地弯了弯眼,笑靥如花道:“你放心,要是有毒的话,我是闻的出来的,不会吃的。” 这不是有没有毒的事! 再看一眼那满是无辜,不知哪里说错,甚至觉得自己没错的小脸表情。 唉~,罢了,总归有自己在旁边看着,应当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应当不会.... “刚才你说心中有觉得第一好看的人,那人品性如何,是何身份,是怎样与你相识的?我问这些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不大放心你,所以随便问问而已,你若不想说,便....”算了。 “他很好,我很喜欢他。” 苏言止:“....如此...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语气有些难言的怪异。 黎姝没听出来,反而以为他是失落了,所以秉着安慰的心态,好意地说了一句:“其实你也很好看,只是比他稍微逊色一点罢了。” 苏言止面色如常,看不出来太多的情绪,他抬手温和地摸了摸黎姝的小脑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原本浅淡的眸色却深暗了许多。 这样啊。 稍微...逊色一点吗? “他叫什么名字?” “啊,啊?”懵懵的眼神,有些没反应过来。 啥意思? 他是这么在意相貌的人吗? 不明白,真不明白。 那她怎么回答,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嗯.....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你还未告...” “吃饭!”态度强硬拉着走。 “....那便,先用膳。” 第162章 我喜欢吃你做的 老乌龟的行动不可谓是一般的快,只是它的做法,却是将这个难为的事情,交给了小笨小蛋这一对虾蟹。 还叮嘱绝对不能被发现,要是被小主察觉,它们就得准备好被下油锅,被炸熟的下场。 一虾一蟹瑟瑟发抖,却也不敢说一句拒绝。 再苦自个也得咽下去,谁让它们是老乌龟管呢。 于是,第二天,小笨跟小蛋便浩浩荡荡地带着一堆美食上了清月观。 当然,在门外。 进是不敢进的,本来接近就已经很难受了,再贸然伸腿,没等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估摸着就要被那结界给绞碎成渣渣了。 “这是?”净叶看着眼前的一切,很是难为。 小笨站在一笼子上面挥舞着前爪,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些都是下面的小妖给我家小祖宗进贡的美食,还劳烦小道长转交了。” 说着,对底下的小蛋招了招手,小蛋懵了一会,在小笨就要跳下来打它的时候,捂着脑袋掏出一个金元宝,作势要递给净叶。 净叶哪敢收这贿赂,一面退着念了两声无量天尊,一面表情有些愠怒,却忍着语气还算温和地回道:“贫道知晓了,两位回吧,你们要转交的东西一定会到黎姝姑娘手里的。” 小笨见这人意外的好说话,便心满意足地带着举着两个金元宝的小蛋离去。 “你个二傻子,人家明摆着是不要,你拿两个干嘛?” “我...我以为他嫌少。”委屈巴巴。 “你!算了,我也该习惯了。”气到深处反平静。 身后听着这一切的净叶:“.....” 该说不愧是黎姝姑娘身边的两个小妖吗?连这诡异的思考方式都那么的神似。 当然,也可能是耳濡目染,或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再看一眼面前十几个大箱笼,无奈轻叹,转身去叫净风他们帮忙。 正巧已经快到午膳的时辰,黎姝正练字练到烦躁,趁坐在她旁边的苏言止看书不注意,开始画起了小乌龟。 先是身子,要圆圆的,瘦的吃起来没几两肉。 然后是爪子跟脑袋,也要胖乎乎的那种,不然吃起来没嚼劲。 最后来一口大锅炖上,对了,还得添柴火,把火也画上。 嗯....这样清蒸味道肯定很腥,来点姜葱蒜,对了对了,再放一点配菜... “诶诶,我的画!” 小青菜还未画完,手下的纸张便被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蛮横不讲理地抽走。 黎姝扁着嘴很是不开心,但看了一眼旁边放下书册专心看她画,然后脸色变得比她还不开心的苏言止。 其实我也没那么不开心的,呵呵.... “那个,其实我是突然想起了那只横死的大乌龟,所以便想着,给它画过一幅肖像画,你觉得如何?”讪讪地笑,有些狗腿的样子。 苏言止勾了唇角,嗓音有些难辨喜怒道:“我觉得,那只乌龟要是见了你这画,就算是死了,梦里也会过来感谢你的。” 这话说的,怎么有些渗人呢。 “那个,感谢就不用了,正所谓施恩不图报,我...” “黎姝!”严厉。 “我错了。”熟练得都已经开始产生了本能反应,有些心疼自己。 苏言止放下手中的纸张,有些头疼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还不忘训斥她。 “你每回都认错,但每回都未曾改正,黎姝,你是不是觉得只用戒尺打你的手心惩罚太轻了?莫不是要我脱了你的裤子,打你的屁股,让你躺在床上下不来,才会真正地反思自己的错误,不敢再犯?” 门外正要敲门的净叶一张白净且正直的小脸慢慢红透到顶,眼神有些浑浑噩噩。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打,打屁股? 这真的是师父能够说得出的话吗? 难不成师父被什么鬼怪附身了不成? 这,这太让人震惊了。 不怪他,黎姝也是差不多哪里去。 甚至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以前经常把男女授受不亲挂在嘴边的人。 语气不敢置信到有些哆嗦的地步。 “你,你刚...刚才说什么?”她已经开始宁愿不相信她的耳朵了。 苏言止却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所说话语的不妥之处,甚至有几分理当如此地再次警告道:“若再有下一次,你的屁股就别想要了。” “屁,屁股?” 仿佛整个人被雷劈了般,往日里说浑话段子头头是道的黎姝下意识弹跳起身,伸手摸了摸苏言止的额头,冰冰凉凉,不像是发烧的样子。 “呔,何方妖孽,竟敢附身在清月观观主身上,还不快快出来,免得我动手伤你。”话虽这么说,却是越退越远,越退越...最终退到了门边,掩在身后的小手触碰上了门框,明显是趁其不备,开门溜走想法。 但当她真的把人打开的时候,却差点撞进门外正要重新敲门的净叶怀里。 本来身子都倾倒过去了,她也做好了一把抱住那俊俏小道士的准备,身后却一股吸力,搂着她的腰,直接将她带了回去。 坐在苏言止身边凳子上的她端正的坐姿,眨巴眨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眼睛:“???” “有事?”苏言止从凳上起身,走到门前,看着净叶,表情严谨认真,看起来丝毫不像说刚才那番话的人。 净叶行礼之后赶忙让开,让师父看到了身后一大片的箱笼,并说出了缘由。 黎姝坐在里面耳朵却是尖的很,听见是给她的,立马眼神就亮了,跑了出去。 “给我的?”她开心的像个孩子,但在打开其中一个箱笼之后,表情却有些片刻的凝滞。 眸子里的光亮某一个瞬间仿佛深晦了些。 但因为背对着他们的缘故,所以无人察觉,也没人发现。 很快,她又重新嬉笑起来,只是没有去拿那箱笼里的水晶糕。 “闻着一点也不香,我还是喜欢吃小净叶吃的东西,这些都是小笨小蛋送来的?这两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听见黎姝话中的疑惑,净叶下意识回答:“哦,是这样的,它们说,是底下小妖送给您的贡品。” “这样啊。”唇角一扬,笑的依旧灿烂如花,但却是走到苏言止的身边,冲着净叶摆了摆手道:“我来观中这么久了,平日里没少给你们惹祸,这些吃的就送给你们吃吧,我吃你做的饭菜就好了,最近都习惯了。” 苏言止目光从那些箱笼上收回,一双墨眸斜睨着站在他身旁的少女,眸色渐深,却在她抬头看向她的刹那,恢复一片清潭般的温和。 “你既不想吃这些,那净叶便去做些别的来给你吃吧。”他转头,看向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弟子。 第163章 走还是不走 夜晚,按照往日的作息,黎姝本该是沉睡着的,但今天,却格外的不一样。 她睡不着。 至于是因为什么,她想,应该是自己不小心又太聪明了。 要不然的话,怎么会一眼就察觉那箱笼中的点心味道带着淡淡海水的咸味呢? 要不然的话,怎么会因为这样便猜测出这些东西是东海那个人派人送过来的呢? 要不然的话,怎么会想到她来清月观,苏言止原本坚决的态度会突然改变将她收容,并次次由她胡闹都没有将她赶出道观呢? 而且,他好像说过,是受人之托。 只是当时的自己被灵脉迷了眼,下意识地故意忽略掉罢了。 如今却是不能再这样了。 她可没有什么跃龙门化身为龙的想法,更没有做什么东海小公主的念头。 一个背弃了她那死去的娘亲,另娶她人的龙王爹,就算有什么苦衷,她心里也还是会有偏颇跟疙瘩,所以不待见也是人之常情,再者,她可不想被困在一个地方。 再者,娘亲的死跟渣爹娶的鲛人公主也有关,恶毒后娘虐待继女的话本子她可是没少看,勾心斗角,阴谋阳谋的,可费脑子了。 她才不干。 而且,她早就知道小笨小蛋是谁派来的,之所以容许它们待在自己身边,但那也只是因为那段时间她真的太孤独了,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那两个可以陪她解闷的小家伙留下了。 渣爹是渣爹,小笨小蛋是小笨小蛋,这点她还是分得清的。 关键,那两小家伙脑子的确也不是很聪明,所以忽悠起来也不难,应该直到现在,它们还自认为没被她发现那潜藏的身份吧。 唉.... 其实她一直很想问,派它们两个到自己身边来的人是怎么想的,是觉得她太聪明了,反正都能想到,所以破罐子破摔,直接叫两虾蟹来,还是觉得她太蠢了,连海虾海蟹都分不清? 那真是太小瞧她了。 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除了鲤鱼,她走南闯北那些年,啥子没吃过?就虾蟹都吃过好几十个品种了,虽然那都是瞒着小笨小蛋偷偷吃的,毕竟当面吃人家同类挺残忍的哈。 [想那么多干嘛?一句话,走还是不走!]脑海中,万语镜不甚其扰地吼了一句。 黎姝立马从床上盘坐起来,沉默片刻,笑出了洁白的牙齿,眼珠子更是亮亮的。 “果然还是知我者镜也,都这样了,还不走干啥?那肯定是要走的啊,我可是个叛逆的孩子,不服管教的很,对了,小桃子那边有消息了不?” [这你可指望不上,夙桃大人又被他族人给逮回去了,一句话,好自为之,来日方长。] “格老子的,就知道这家伙不靠谱,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小笨小蛋是不能带上了,但山下可能还有小哭包的人守着,这死心眼的孩子变得挺可怕的,还是别碰上的好,至于苏言止....嗯.....他什么时候能再下一次山?我上次乖巧地待在观中,他应该不会再在我身上下禁制了吧?” 撑着小脑袋瓜子,想破头的表情。 万语镜从芥子石中化作一道流光飞出来,停在黎姝眼前的半空中摇了摇头道:“这可难说的很,而且,你就没察觉,最近这些日子,他对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因为苏言止的改变真的太大了,万语镜有时候本能地都会有些警惕,所以它不得不提醒一下没心没肺的主人。 它这主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总是会吸引一些‘不正常’的人。 比如说那喜欢被鞭子抽,被脚踩,还满脸兴奋学狗叫的裕弓国皇帝,还有那原本被主人当作童养夫,结果不知道怎么着,就玩囚禁,禁锢,还要一起死,偏执到疯狂的苍离国皇帝,就连陪伴主人最久的夙桃大人,都有喜欢舔主人脖颈的嗜好,还有,喜欢跟主人一起看春宫图,不然兴奋不起来。 偏偏她那个二缺主人甚至还挑衅地坐在人家怀里扭来扭去,逼得那人家一个没忍住初次便射在了自己的裤兜里。 虽然也可以理解,当时的主人啥都不大懂,也就无所顾忌,这些它还是听红莲业火说的,毕竟它跟随主人的时间比它久。 也正是因为如此,它对主人这个朋友异常的放心,都那样了,也没做出什么挽救屈辱的事情,甚至面对当时脑子缺根筋笑的很是放肆的主人,也就生个半个月的闷气,一点也没想着压倒一展雄风之类的事情。 但这一个个的,弄得它现在已经很难觉得主人能遇到一个正常人了,所以在遇到苏道长的时候,万语镜觉得正道的光终于罩在了它主人的头上。 但,相处越久下来,它敏感地发现,哪里不大对劲。 只是真的深思起来,却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 但就是不对劲。 若是喜欢也就算了,坦荡荡地喜欢就是了呗,但偶尔时候的那个眼神,更像是在掌控一件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因为是他的,所以要小心对待,旁人更是觊觎不得。 而且,不是道士吗?为何有些时候它觉得他并非真正地去同情那些受到残害的人,更像是...更像是...在做一件习惯性,应该,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内心真实的想法,却是怎么也窥探不到的。 即便有所察觉,但也只是一种隐约的感觉,很容易便被忽视,但因为万语镜的能力便是与各种生灵沟通,所以便能察觉到更多的一些东西,所以心中才会有些慌乱。 这个人,很危险,比以往主人遇到过的任何一个不正常的人都危险。 “要不将红莲业火唤醒?”万语镜严肃的语气让黎姝有些诧异,她不知道它此刻心中的想法,若是知道,定会弹跳起来,拉着它当夜就跑。 因为她也觉得苏言止最近怪怪的,这原先那么刻板端正的一个人,竟然会说出要脱她裤子,打她屁股那样的话来,实在是太让人印象破裂了。 人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性格突变,一个是受到重大的打击,一个是原本他就是那个样子。 第一种还好,第二种就太可怕了。 关键是她还打不过他,要出事,可就凉凉。 “将小莲子唤醒挺麻烦的,不用,镜啊,你要相信自己,你能行的?” 想着红莲业火出来好歹能让自家这个二缺主人有另一层生命保障的万语镜:“???” 我行你个鬼,又撂挑子给我,你心不痛吗,不痛吗! 不小心将心里的叫喊说出口,黎姝摸了摸心口,给了它一个万分认真的答案。 “真不痛。” 呔! 第164章 我走了,别找我 一夜未眠,黎姝早上起来,却发现今日的早膳,哪里不一样,吃了一口。 想吐。 这也忒难吃了。 这,这... 目光瞥向一旁把书拿倒了的苏言止,手中的勺子敲了敲面前的小碗:“这粥,不是小净叶做的。” 万分肯定,没有丝毫怀疑。 “不好吃?”见黎姝表情纠结成一团,明显难以下咽的样子,苏言止眸光一闪,放下手中的书册,接过她手中的勺子,将剩下的半勺粥喝在了自己嘴里。 细细品味过后,放下勺子看向她。 “咸淡适中,并未有所不妥啊。” 黎姝翻了个大白眼,嘲道: “你就这点追求?美食之所以被叫做美食,那肯定必须得是十全十美啊,你看这白粥的模样,这米一半都糊了感觉,而且,怎么还有油腥?尝起来没滋没味的,不好。” 这一番评价可谓是深入透彻,苏言止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高兴,但没有太过明显表露出来,沉思片刻,像是在思索一些什么,很快,他便将一碗蛋羹端到了黎姝面前。 虽说道观不吃素,但对于黎姝,却是不那么过于严苛,偶尔还是会给她做一碗蛋羹尝尝鲜的。 但... “我...呕...”刚入口,黎姝便冲出门外,吐在了银杏树下。 银杏树中的魇魔跳脚的大骂,但黎姝听不见它也只能自己气自己。 实在是太腥了,而且,这蛋羹里面到底加了什么啊,怎么味道那么怪异。 “呕---”受不了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旁边递过来一杯清茶给她漱口,黎姝深吸一口气,直起了腰杆看向站在一旁眼神关切看着她的苏言止。 狐疑地问了句:“今日这早膳,莫不是有人下了毒在里面?” 要不然味道怎么那么难吃。 或者,谁给她掉包了。 啊啊啊,要是让她知道是谁掉包了,她一定砍了那人的脑袋当球踢。 混蛋,她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太糟心了。 暗自骂骂咧咧,便未察觉到身旁人脸色的变化,动了动嘴唇,却还是掩去眸底的愠怒什么都没说。 “难吃便别吃了。”他说完,转身就离开。 黎姝懵懵然看着他的背影,怎么就生气了呢? 她都还没生气呢。 这人最近真是越来越怪了,算了,不管他,先去找小净和,早膳还是得吃的。 蛋羹,蛋羹... 见黎姝蹦蹦跳跳地离开,苏言止透过窗杦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又走回到她吃剩的蛋羹前,尝了一口后,眉头紧皱地咽了下去。 果真,不好吃。 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身形一闪,他出现在特意辟出来的小厨房中,看着里面因为自己而弄成的遍地狼藉,一个清洁术全部解决后,这才踏进脚步,将菜刀旁放着的由大弟子亲自撰写的菜谱拿起来,细细再琢磨起来。 明明可以将上面的做法倒背如流,但为何做出来的味道却那么差强人意? 苏言止皱了眉,觉得自己遇到了极其难克服的困境。 但他向来不会因为一点小挫折便轻易放弃。 于是第二天... “呕...这什么豆腐,馊了吧,谁到底谁做的!”黎姝一手扶着银杏树干,炸毛地叫嚷着。 站在她身旁的苏言止面不改色地说道:“可能是底下弟子见不惯你平日里胡作非为,故意整你,放心,我会去查的。” “要不,我直接去膳堂吃吧,那样就不会有人动手脚了。”黎姝说出了一个好提议。 “不行!”苏言止几乎是瞬间反对,见面前少女窦疑的眼神,一本正经地训斥。 “膳堂都是男弟子,你去,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影响,什么影响?哦~知道了,肯定是我太好看了,你怕你的那些弟子春心浮动,为了我还俗对不对?嘿嘿...”说着说着,自我陶醉起来。 苏言止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乱想也好。 但第三日,第四日,黎姝还是吃到了不好吃的饭菜,其实比起先前那些来要进步很多了,但黎姝吃惯了山珍海味,又被两国皇帝娇养惯坏了舌头,所以一般般的饭菜对她而言,就是难吃,无法下咽。 “呔,到底是谁在捉弄本祖宗,苏言止,你再不把人查出来,我就掀了你这道观。”气的想要掀桌,起身抬了一下,太重,就撒了手,但气势还是要有的。 苏言止看着眼前被黎姝嫌弃的莲子羹,垂下的眼帘中,似乎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收敛起来,温声道:“不会有下次的,你放心。” 果然,翌日,黎姝心满意足地吃到了美味的早膳,简直通体舒畅,一下子就光了盘,任觉意犹未尽。 旁边苏言止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动作,眼神似乎有些深暗,语气有些怪异冷淡地问她,“就这么好吃吗?” 黎姝实诚地点头,“好吃啊,果然还是小净叶深得我心。” 苏言止默不作声,起身离开。 日头快落下的时候,山下有村民说有妖怪作乱,请道长去驱妖,黎姝正吃饱了在睡,苏言止轻手轻脚地去看了她一眼,并替她盖好落到床底的被子,想了想,又在房内布下一道禁制,这才离开。 等察觉到苏言止的气息已经远去之后,床上的人儿立马睁开了眼睛,然后“啧”了一声。 不过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挪开床板,下面便出现一个大大的洞。 挖地道什么的,最得心应手了。 留下写好的一封信筏,黎姝麻溜地从地道离开,戴上无影镯,最后看了一眼即将陷入夜幕下的清月观,一双耀亮的黑眸里面有光芒闪烁着,却是嬉笑着转身不再回头。 拜拜了你嘞。 苏言止是临近清晨才风尘仆仆地回来的,本想先去看一眼黎姝,但想着山下一位村名的妇人教他做的一道美食,想着黎姝肯定没吃过,便先去了小厨房。 半个时辰之后,他这才踏入院中,却突然察觉不到黎姝的气息,推门进去,果然,虽然禁制未被触动,但床榻上的人却还是不在了。 瞳孔微缩,眸色渐暗,苏言止沉冷着张脸,将目光锁定在那显眼位置的信筏上,打开一看,冷嘲一笑。 好一个既已告知,不算违约。 我走了,别再来找我吗? 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胡闹啊... 手中信筏紧拽在手中,看似平静的视线落到门外不远处那棵银杏树上。 里面藏着的魇魔顿时浑身一抖,有一种无处隐藏,被看得透透的森然感觉。 果然,接下来苏言止的话,便让它心里的忌惮和猜忌得到了准确的证实。 身形一闪,苏言止忽然出现在银杏树前,右手指端点着树干的外皮,像是在温柔的抚摸,但只有魇魔知道,此刻它正经历着一种即将窒息的感觉。 “她在哪?” 第165章 这是眼花了 离了清月观之后,黎姝在山下一小水池里发现了一条鲛人。 凑近一看,是那条要她给他取名,还叫她娘子的那条蓝眼男鲛。 这还真是锲而不舍不带怕的啊。 彼时,黎姝是不想管的,她可不想路上还带个拖累,但见他倚靠在水池边的大石头上对月自怜,泪水盈满了眼眶,顺着那绝美白皙的脸颊落下一滴泪来,化作珍珠,浪费地滴落在他身下的水池之中。 “.....” 真的是鬼使神差,就那样带上了一个拖累。 偏偏这个拖累还长的招眼,不仅如此,还喜欢时不时不经意间地撩她。 好在她对美色司空见惯,但偶尔还是会失神,毕竟虽然是司空见惯,但他的美色也不是一般的美啊。 至少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的美。 所以,容忍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更何况还有珍珠拿。 什么,珍珠要掉眼泪才能有? 没事,好歹是个男鲛,皮糙肉厚的,欺负几下又不会死,而且,她随便板个脸他都会哭的稀里哗啦,这珍珠,拿的不是一般的容易。 “我跟你讲,虽然我带着你,但你也不可以给我惹是生非,明白吗?”明明自己才是闯祸最多的那个,但黎姝教训起旁人来,却是格外的认真,一本正经。 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男鲛,哦不,鲛鲛,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的乖巧。“我只要跟着你就好了。” 眉眼间的温柔仿佛能将人溺毙似的。 黎姝晃了晃神,吃了一把美色,突然有了那么一丢丢良心,觉得自己敷衍地给他取名鲛鲛实在是太过分了,但想了片刻,却觉得脑子里实在空白的很,太麻烦了,再想过一个的话。 算了,就这样吧。 “我现在要带你去找我家小桃子,他长的可好看了,跟你是旗鼓相当。”随手拿过鲛鲛递过来的一个肉包子,黎姝便走便跟他解释她们之后的路程。 “可能有点远,毕竟青丘是在南境那边,还要过海,这一路上也不知会发生一些什么,你要是觉得害怕的话,可以回族里,我觉得你还是回鲛人族比较安全一些,最近这陆地上面,捕杀鲛人的修士妖道实在太多了,就连凡人都...” 说到后面,便有些没心情说下去了,目光斜睨到身侧之人垂落下的眼帘,看起来很是感伤的样子,黎姝安抚地停下步伐,踮起老高的脚尖,这才堪堪能够摸摸他的小脑袋,安抚道:“安啦安啦,我会保护你的,我记得过了这个小镇,前面便是一条通往海里的大江,要不我送你去那里,你可以顺着水流回到...” 话未说完,袖摆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抓住,像是生怕被抛弃一样,抿着唇角,坚定不移地抬起湿漉漉的视线看向她。 “我不走,说好了不赶我走的,你说过的!” 话音落地,眼中的泪水便要落下来。 黎姝赶忙瞧着四周,方圆百米之内除了她们二人便再无其他人影,轻车熟路地将剩下的包子塞满整个腮帮,捧起小手放在对方的下巴尖尖处。 点着头,示意他挤眼泪。 而鲛鲛也很是配合地哽噎落下泪来,只是眼神却有些埋怨的感觉。 像是在说,你只知道喜欢我的珍珠,都不知道喜欢一下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喜欢吗?其实我可很好的...等等。 黎姝感受到了那巨大的压力,将那几滴珍珠放入芥子石里,便顺便掏出一块方帕替他擦拭着犹且还粘在睫羽上的泪痕。 很是温柔地安抚道:“好啦,我也只是怕你跟着我会遭罪罢了,你要是非要跟着,我又怎么能真的把你赶走呢,你说是吧?” “那,那倒也是,你要是真的把我赶走,我也会偷偷跟在你身后的,反正你别想甩开我,我鲛鲛认定一个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更改的。” “那你上次还被个凡人骗了。”黎姝下意识地接话,便见面前的男鲛顿时激动起来,憋红着一张脸慌乱解释道:“我跟你解释过了,那是因为他救过我,而且他长的挺好看的,我初来乍到,第一次上陆地未免有些不安,便误了。” “对对,我明白的,你不用再解释的,我都懂。”就像当初她第一次见到小哭包的时候,不也是见色起意。 某一方面来说,她跟鲛鲛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都喜欢好看的。 “走吧,带你去见好看的人,你见到他一定会很喜欢的,说不定那个时候就看不上我了。”好吧,其实黎姝是打着这个主意。 既然鲛鲛的择偶标准是选好看的来,谁更好看就选谁,那只要她们到了青丘,见到了那夙桃,那他铁定就会移情别恋,不再喜欢她了。 虽然知道这样未免有些坑了她家小桃子,但因为经历过小哭包的事情,对于情爱这一块,她真的是有些不想招惹了。 而且,鲛鲛对她可能也只是很喜欢,算不上爱。 所以还是及早把这个孩子扒拉走比较好,以免她哪天脑子不清醒,被美色诱惑,真的干下什么荒唐事,难以脱身,就糟了。 她对自己的定力向来是非常忧心不自信的。 远在青丘正在被长老们逼着看相亲女狐画像的夙桃顿时一个喷嚏打出来,正疑惑着,又是接连打了三个大喷嚏,差点没把自己给呛到。 “我掐指一算,有人在骂孤,孤要去找她算账。”起身欲溜。 旁边眯着眼的大长老立马杵了杵手中的拐杖。 “坐下。” 好的。 青丘是真的远,关键黎姝因为想要领略一下路上所经过的美食,并未坐上她的小叶子,于是过了大半个月之久,她们走的路程还没有三分之一多。 这天,黎姝大清早起来,正伸了个懒腰,揉揉自己的小眼睛,便要下床觅食,便筹建不远处的桌前正坐着一个身穿蓝白色道袍的男子,手中举着一杯茶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也不喝,就是那样静静地看着。 看的人打心底慎得慌,下意识缩回了探出被窝的小脚脚。 嗓子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手心开始冒冷汗。 她是不是眼花了? 要不再睡个回笼觉? 说不定醒来就没了呢? 还未想完,一道沉稳却冷淡的声音就掐灭了她所有的侥幸。 “既是起了,便把衣裳穿好,过来坐下,我有话与你说。” 第166章 你是喜欢我吗 “不,我没醒,你看错了。”掀起被褥,把自己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 完了噜子,苏言止这臭道士怎么找到这来的?不是留了信筏的吗?按理说,就该有气性地将她放任不管,应该这样才对啊。 但,怎么就找来了呢? 那什么狗屁承诺就那么重要,非得守到她跃龙门成仙不可? 啧。 做人那么死板也是没意思。 “出来,贫道与你谈谈。”感受到一阵寒意接近,屁股拱起的被褥上落下一只大手轻轻地拍了拍,黎姝猛的一激灵,迅速将自己缩到墙边那处,死死贴着。 露出一双大眼睛,圆溜溜水润润地小心瞅着床前满脸冷淡严肃看着她的男子,听听,连自称都改了,她现在要是硬气地跟他死杠的话,会不会被他一剑削了脑袋? 应该没那么严重,但想想先前他说脱裤子打屁股的话,虽然她不在意名节之类的东西,但尊严还是要有的。 “我,你先保证不打我,哪里都不能打,也不能骂我,不然我就哭给你看。”认怂之前,必须得给自己求个保障。 苏言止眸色深暗地看着窝在墙边裹着条被褥,像是生怕被他欺负似的少女,原本一路而来的火气莫名便降了许多,语气放柔稍许,伸出右手,:“不会,过来。” 黎姝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表情,递出自己的小手,但在快要碰到时,又有些忐忑不安地想要缩回,只是刚一动作,那修长白皙的大手便迅速追了过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从被褥中拉了出来,惯性扑倒在他怀中。 磕到鼻梁了。 这该死的,硬邦邦的胸膛。 眼中泪水汪汪,想要支起身来,腰间却揽上一条手臂,还有腿弯处,轻盈弯腰,欲将她从床上直接抱起。 黎姝心中忽然一慌,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行动上便已蹬着双腿,手掌推着他,将自己挪到一旁床边坐下。 看着她抗拒的表现,苏言止也不气恼,只是将地方随意放着的绣花鞋捡起,蹲在她的面前,面容沉静地抓过她纤细的脚腕,想要为她穿上。 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冒犯的举动让黎姝眸光闪了一闪,抿着唇便要将脚腕抽回,却因为对方骤然加重了力道,“嘶---”的一疼,不敢再乱动了。 但看着半蹲在她面前替她整理鞋袜,动作专注为她穿上的道士,黎姝纯澈的眼神中突然添了几分复杂,她向来不是喜欢将事情埋在心里为难自己的人,所以既然想到,便直接问出口了。 “苏言止,你是喜欢我吗?” 若非如此,曾经连碰个手指都要用袖子隔上一块的人,此刻为何洁癖荡然无存,甚至愿意屈膝为我穿上鞋袜? 而且,这一举一动,未免也过于自然了。 自然到,让人莫名有些心慌。 甚至还有些许的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套着鞋袜的动作一动,苏言止抬头看向那双神色极其认真的眼眸,察觉出她眼底的情绪,敛目,拿过另一只鞋袜为她穿上。 以为自己被忽略了的黎姝没好气地踢了踢被对方抓在手中的小脚:“喂,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别闹。”一声轻斥,却更多的是无奈,不见愠怒,只是抓着她脚腕的手动作力道又大了些。 黎姝吃痛,不敢动了。 只是,正当她快要放弃时,替她穿好另一只鞋袜的道士却抬起头来,半蹲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浅淡却深不可测的笑意很是意味深长地问她:“你觉得你哪里值得我喜欢?” 这话扎心了,黎姝顿时就气的反驳:“我这么貌美如花,乖巧可爱,你凭什么不喜欢?” “如花倒还算得上,乖巧...” 这刻意的停顿让黎姝顿时炸毛了,羞恼地便用脚尖去踢他,却被他手疾眼快地抓住脚腕,轻笑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条挂着金铃的红绳,小心系上去之后,念诀用术法使它消失不见。 “我不戴乱七八糟的东西。”黎姝皱着眉便要去扯,却摸了个空,轻晃小腿,也没有意料之中的铃铛声。 怎么回事? 目光落在面前人从容不迫的稳重表情上,正要开口质问,便见他开口解释道: “红绳里面绑了你我二人的结发,以金铃为引,术法加持,若你遇到危险,我能第一时间感应到你在哪里,我不反对你离开道观,只是终究放心不下,如此,便好了。” 他说着,便要起身,却被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黎姝伸手按着肩膀弄了回去。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你来不是带我回去的?只要我戴着这个,我就可以随便去哪,你都不会反对了?”表情隐隐变得兴奋起来。 苏言止静静地看着她忍不住勾起的唇角,眸色变得又深了些,但却依旧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片刻,他点了点头。“你若执意要走,我又怎能拦得住你。” 黎姝顿时觉得危机解除,笑靥如花。 但她高兴还未多久,便见面前人的突然站起来,半弯着腰,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对着她懵懵然的表情,在她的眉心处落下轻柔的一吻。 心中犹如海啸爆发,但最令她一团乱麻的,却是他之后对着她的视线,近在咫尺的一句: “刚才你问的,这是答案。” 等等等等等等.... 让她先冷静一会。 冷静...冷静个球啊! 苏言止喜欢她? 这...开玩笑? 开玩笑对不对? 眼神左右摇摆,最终还是定格在面前这双满是认真的眼眸上。 双目对视,好吧,她输了。 泄气地往后挪了挪脑袋,深呼吸一口气,把头背对着他,见他步步紧逼地靠近,慌促地伸出右手挡住他。 “那个,你其实现在可以离开了。” 真的,让我冷静冷静。 瞧着那红的几乎滴血的耳垂,苏言止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就在黎姝以为他要安慰她两句然后离开的时候,他又不按常理出牌。 “你还未回答我,愿不愿意待在我身边,永远。” 最后那一句,耐人寻味。 第167章 我会尽力去...(加更) 黎姝本能地察觉不对之处,正常来说,不是应该问她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之类的话吗?为何,他却是说让她待在他身边,还永远? 是她多心多疑了吗?毕竟每个人的表达方式都是不一样的,但若不是的话,这话便是别有深意了。 永远这个词,不是轻易随便就可以做到的,更别提在一个人身边渡过那么漫长的岁月。 这仅仅若是只靠喜欢,是无法实现了。 所以... “苏言止,你爱我吗?” 原本打算起身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苏言止瞳孔猛然一怔,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注视着她的视线,目光相撞间,眸光微闪,缓缓起身,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道:“我会对你很好。” “你想要的,除了违背原则的石墙,但凡我能做到的,我都会为你去做,我可以尊重你的一切选择,并且只有你,若是你觉得喜欢不够的话,我会尽力去爱你。” “尽力?那你就是还不爱我咯?”像是明白了对方话中之意,也难得对方如此坦诚,其实黎姝自己也觉得,爱这种东西,哪能那么容易就出现的,更何况是清心寡欲那么多年的道士。 看着眼前少女眉眼间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苏言止眼睛仿佛被刺痛了一下,他想要再说一些什么,但黎姝却没有给他机会。 “不爱也好,太麻烦了。”她笑着,在床上伸了个大懒腰,便绕过他从床上下来,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与他擦肩而过。 心中那种沉闷到极致的感觉又出现了。 苏言止回头看着少女的背影,脚步向前,似乎想要抓住她,但终究还是将伸出去的那一步又缩了回来。 因为他足够清醒。 此刻的黎姝,别说是爱,对他连喜欢都算不上。 这其中的原因,在他从那苍离国皇帝的手中将她救出时,她看那人的眼神,就已经很明显了。 虽说她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在乎,嬉笑玩闹照常没心没肺的样子。 但她瞒不过他。 不过无妨,他既下定了决心,认定了此人,便不会轻言放弃。 再者... 目光一眯,隔壁厢房便传来重重的脚步声,随着踹门而入的那一脚,原本已经离开的小姑娘又自个走了回来,只是插着腰满脸怒容的样子,着实不好看。 “人呢!” “...何人?” “别揣着明白当糊涂,我问你,我家鲛鲛呢?就是那只蓝眼睛,好看的鲛人,他不见了。”那眼神,就差没写上肯定就是你干的这几个大字了。 苏言止依旧静默幽深地看着她,却是理所当然地回道:“近来捕杀鲛人者众多,来的路上,我见有几人在暗处跟踪你们,想来是盯上了那头鲛人,你带着他不安全,我便送他回海里去了,这样,错了?” 最后那一句,声音有些低,莫名有一种做了好事还要被人骂的委屈感。 黎姝良心陡然冒了出来,好吧,他这睁着双无辜眼神看着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跟个小鹿羔羊似的。 让她有一瞬以为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苏言止,而是冲着她啪嗒啪嗒掉珍珠眼泪的鲛鲛。 都是那么的绝美动人。 心中的天平在美色面前没有丝毫理智清醒地慢慢倾斜... 美色当前,虽然刚才这个美人跟她说了喜欢,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为美色昏庸啊,对吧? “你没错,是我考虑不周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转身,小心把门带上,离开。 原地站着的苏言止看着那被关上的房门,眸光有一刻变得锃亮。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于是,等黎姝在客栈用完早膳准备离开时,她发现了站在店外等候的苏言止。 想了想,将踏出去的脚步收回来,问了小二后门在哪,便偷偷往那边走去,结果出了小镇,又在那黄土高坡上,看见了那身姿卓越的背影。 这才想起,虽然自个瞧不见,但脚上确实戴着个能追踪的小玩意。 但,不是说不拦着她离开的吗?为何出尔反尔! 躲是躲不掉的,反正自己理直气也壮,黎姝便直接大步过去,气愤地哼鼻子。 只是她刚要开口质问,便被对方打断。 “走吧。”他自然而然地走到她身边,黎姝懵了。 什么意思? “我不回去!”她气的跺脚,赖在原地死活不肯动一下。 往前面走了几步的道士转过身来,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无奈一笑。 “并未让你同我回去,是贫道自愿跟着你,你若觉得厌烦,也可以将贫道甩掉。” 左一句贫道右一句贫道,黎姝算是明白了,他说贫道的时候不是在生气就是在跟她玩心思。 什么叫甩开他,那他倒是别往她脚踝上套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这年头道士都这么蔫坏蔫坏的吗?! 气到深处,黎姝自然不能自个咽下去,憋了片刻,脱口而出地表明自己的想法。 “我不讨厌你。” “我知。” “但我也不喜欢你!” “...我知。” “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你又为何非要离开?” “你!我说不过你,不想跟你说话!” “无妨,走吧,御剑还是走路?”心平气和到任谁经过都会以为黎姝是在无理取闹。 但实则有时候不慌不忙把一切都做好的人才可怕。 “我要被你气死了,啊啊!!!”抓头。 苏言止慢条斯理拿出一竹筒递给她。“喝水?” “不喝!”拍落在地。 这下他总该生气了吧。 黎姝心里忐忑期待地想着。 岂料对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便神色自若地弯腰将那竹筒捡起来,一个术法燃烧,化为灰烬。 明明再自然不过的事情,黎姝看着却莫名有些紧张,就好像她再胡闹下去,这竹筒的下场,就该轮到她了。 于是,在苏言止耐心十足地再拿出一个竹筒时,她只是轻推了回去,语气凶凶地瞪着他道:“我不渴。” 苏言止这停止这样的举动,但不知从哪里,又拿出来一串裹着晶莹剔透蜜糖的糖葫芦递到她面前。 “吃?” “我不...”瞧着他眯了眯眼睛,本能察觉危险,行动上迅速接过。 “爱跟就跟吧。”绕过他往前继续走着。 反正到了青丘,她就不信还没人能遏制得住他。 第168章 别,别看了 黎姝觉得自己还是草率了。 因为要去青丘必须得过一片海域,她的灵力不足以支撑她飞过去,所以只能乘船,然后,万万没想到,她晕这东西。 问她为什么没问苏言止那臭牛鼻子老道士可不可以御剑带她飞过去? 哼,她才不求她。 “呕---” 又是一次虚脱的呕吐,黎姝犹如一条搁浅的咸鱼,趴在地上怎么也翻不了身,最后还是敲门过后擅自进来的某人将她从地上扒拉到怀里,给她输送了些灵力,这才好转许多。 因为脑袋靠近他脖颈的缘故,黎姝下意识嗅了嗅,一股清雅的香味让她腹中的难受感顿时消散不少,甚至连头晕的感觉都少了许多。 求生的本能让她在要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八爪鱼地缠抱回了他身上,此刻,她的脑子里除了香香,再没有其它,更想不到这些日子努力避着他是为了什么。 而苏言止,则是纵容地转了身,坐在床头,贴心地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上,然后安抚地顺了顺她的后背。 然后,怀中的人儿一放松,就睡着了。 苏言止放下手,抱着她,就这样静静地冥想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和谐,直到,窗外有什么东西翻了进来。 是那条被苏言止御剑飞了了几十里地抛掉的男鲛,见黎姝在他怀中,气的就要冲过来,然后便被浮霄剑挑回了海里,窗户重重地就要合上时,浮霄剑感应主人的想法,及时挡了一下。 小心地,尽量不闹出大动静地合上。 结果,船外响起了鲛人的歌声。 苏言止眸色一冷,立马想要捂住怀中人儿的耳朵,却还是迟了一步。 “哪里来的歌声?好耳熟,是鲛鲛,这歌他一直唱给我听的。”麻溜地从苏言止身上下来,没有丝毫逗留,头也不回地跑出去到船尾那去了。 浮霄剑静静地看着自家被丢弃的主人,坐在床边失神将掌心握住的样子,孤寂又可怜。 它正想要蹭过去安慰安慰,便见主人的视线突然挪过来定格在它身上。 没有看错的话,貌似有那么一丢丢的杀意。 剑身轻颤地抖了下。 这么明显的怒意最近好像经常可以见到,还有那没长心的小鲤鱼精离开清月观的那一日。 主人坐在她的房里静静地等了一日,直到确定她真的不会回来了,这才交待了道观中的一切事宜,提着它出来寻人。 好像自从主人恢复了幼时的记忆后,情绪的波动便比以往要大了些。 但这也是主人第一次对一个人说喜欢,还想永远与她在一起。 连它都没这么殊荣。 时至今日,那句‘将就着用吧。’它到现在还记得。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好长一段时间它都非常没有安全感,在外面的时候生怕别的野剑勾了主人的心,把它给替换了去。 真是非常不容易的一段岁月,但说真的,它并不想记起。 正在这时,它听到主人轻叹一声,念了一句“罢了。” 话落,那眼中的点点杀意很快消失,只是眸色更深沉了些,仿佛将满天夜色又遮盖了层黑布,越发黑暗了。 而正在船尾跟见到亲人似的跟鲛人招手的黎姝,笑的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等鲛人再一次上船后,她看着他因为变回原形而什么都没穿的上身,炽热的视线直盯的人家面红耳赤,双手不知遮哪才好,最后背过身去,快速将衣衫穿好脸上的红晕才下来一些。 但又对上面前眼神依旧轻佻的眼神,本就白皙的脸蛋顿时又红了个透顶。 “别,别看了。”话虽这么说,脚步却是诚实地向她又接近几步。 黎姝一脸我懂我明白地伸出手去,想要感受一下那看起来滑溜溜冰凉凉,一定很舒服的胸膛,结果伸到一半,横插进来一只大手,硬生生把她的手扳了回去。 “疼疼疼,你轻点!” 都不用看,黎姝就知道是谁,反正自从跟她表明了心意之后,这臭道士就越发光明正大阻止她接近美男子。 对丑的倒是没防备,主要丑的她也不会多看一眼,自个都嫌弃。 本来吧,带着鲛鲛,虽然她去小倌楼的时候,鲛鲛会用满脸委屈难受,跟她背叛了他抛弃了他,对他见异思迁的表情盯着她,但至少她态度强硬一点,还是能去喝杯花酒的,虽然过后要用很长一段时间来哄他。 可带着苏言止,别说喝花酒,就是路上碰到哪个好看的公子,多看几眼,都会被他不动声色地用身形挡了去,晚上更是将浮霄剑放在她房里,一有异动,哪怕她翻个身,浮霄剑都会瞬间从桌上移到她的床头。 美其名曰保护,实际上就是监督她趁晚间他对她松懈,就偷跑出去小倌楼作乐。 所以有时候人真的是不能比较,原本她还觉得鲛鲛有些麻烦,现在看到他,真的亲切到不能再亲切了。 不辞辛苦地跑回来找我,真是难为你了。 感叹地用另一只没被抓住的爪子去拍人家的肩膀,鲛鲛也非常有眼力见地凑前身子,低腰过来让他拍,结果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摸上了! 还是被苏言止那臭道士半道截胡。 糟心玩意,气死她了。 “你...撒开。”甩了甩被抓住的手臂,抽回来时发现腕上有五指红痕,自个心疼自个地呼呼。 嘴里还不忘控诉着:“苏言止,你手劲那么大你就去扛砖啊,捏我干嘛?你是不是有病?” 苏言止沉默着,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一双冷眼觑着旁边满目心疼想要替黎姝呼呼的鲛人。 “为何还要回来?”虽说明知,但此刻却有必要故问一番。 鲛人理所当然地对着黎姝温柔缱绻地笑道:“娘子在哪,我在哪。” 黎姝心中咯噔一下,感觉到了周遭空气中的冷意变得多了起来。 目光暗戳戳看着站在旁边的苏言止,见他板着一张脸,着实看不清什么来,但下意识却能够察觉到,他应该是生气了。 可就在她以为他要跟鲛人打一场的时候,他又转过视线看向她,目光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让她本能选择避开。 等她在抬起头时,他已经转身离开了船尾。 没有说一句话。 但越是这样,黎姝越慌,本来还没有什么,但现在,总觉得自己有点坏,不该拈花惹草,红杏出墙。 等等,红杏出墙? 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该死,这臭道士真是好深的心机。 差点着了他的道了。 格老子的。 第169章 喜欢不是爱 这一不理,便到了青丘也没有跟她多说一句废话,黎姝也不去哄。 惯的他! 因为夙桃曾经给过她可以随意进出青丘的信物,所以黎姝等人被发现后,便被两只口吐人言的灰狐领了进去。 路上,两只灰狐好奇地跟她攀谈,试探着她跟夙桃之间的关键,黎姝故意恶搞地抓了抓右手,满脸隐晦暗示的笑容道:“小桃子的第一次,就是被我给....你们懂的。” 果然,那两张狐狸脸上露出震惊与秒懂的表情,之后,瞬间转为崇拜跟尊敬看向她。 像是已经把她当成了青丘的女主人。 身后,苏言止面色冷如寒霜,鲛人而是满脸懵懂,并未理解话中之意,但他很会瞧人眼色,见旁边那道士很是不愉生气的样子,他便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表情也立马变得拉了下来。 许是俩人气场和相貌都太过令人难以忽视,特别是苏言止,虽说在进青丘的时候被黎姝强烈要求换了一身竹青色的衣衫,并未穿那道袍,但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日积月累的,所以那两只狐狸先前都不敢看向他。 但此刻,心中想着黎姝可能是她们未来的狐后,便不得不多问了一句:“那个,这两位,是您的?” 因为被其中一位的视线扫到,立马收回了目光不敢再乱瞄。 黎姝回头看了苏言止和鲛鲛一眼,眸光微闪,笑着回答道:“随从,不必在意。” 话落,便感受到一道幽怨的目光从鲛鲛那看过来,但比起他,苏言止那淡然看过来的视线,更让她后脊梁一颤。 就不知为何,觉得这个人一定在忍耐着怒意,只待濒临界限,爆发的话,应该会很可怕。 “哦,这样啊。” “也是呢。” 那两只领路的狐狸嘴上说着,但眼里皆流露出意会的视线,很快,她们便见到了夙桃,只是画面有些让人扶额,想要当作不认识这个人。 好歹也是个狐王,怎么能披头散发跟个乞丐疯子似地冲着她露出一脸傻憨似的表情,奔跑而来呢? 后面还跟着个杵拐杖气急败坏的老者,嘴里虽然大叫着让夙桃注意形象,但腿脚又跟不上那兴奋的跟个从笼子里放出来的蠢狗似的红衣男子。 黎姝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他抱到,原本站在她身后的苏言止突然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护在了身后。 满脸肃容地看着眼前衣着暴露跟没穿似的男子。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狐狸精? 难道在黎姝心中长的第一好看的便是他? 这邋遢的模样,真是... 苏道长强烈的洁癖让他忍不住深皱了眉头,甚至随手捏了结界挡住那人的靠近,三丈之外,方才允许。 尘埃落定之后,俩人目光相对,互相审视打量过后... “他是谁!” “他便是你心念之人?” “.....” 鲛人不甘忽视,走到黎姝面前,手指摇了摇她的衣袖,一片楚楚可怜地挤着眼睛。 “姝姝,他们都不好,我好。” “对对,你好,你最乖了,是吧。”黎姝回过神来,下意识安抚过去,果然,对方笑靥如花,跟朵花一样。 但后脑勺却被两道视线盯的快开了花。 这什么鬼! 一群糟心玩意。 黎姝一路折腾,本就很累,还要应付这三人,更是费脑,本来嘛,她一个人来多好,偏偏非得跟着她,还不让亲不让抱不让摸的。 哦,鲛鲛倒是让,但被某人给阻止了。 气煞鱼也,就不能让她当一个百花香下死,做鬼也圆满的妖吗? 她也没怎么撩他啊,不对,她撩他了吗? 没啊。 她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敢去撩苏言止? 就时不时撒个娇而已。 这都很习惯很正常了好不好。 唉...这情债招惹的,关键还不爱她,只是喜欢,只是喜欢的话,很容易就可以把她忘掉的吧。 只是喜欢,变数太多了。 关键以苏言止这些日子的态度,明显是她只要有所动容,妥协,便会立马与除了他之外的美男子绝缘。 这真的,太难受了。 就跟你喜欢吃辣子鸡,但让你天天吃辣子鸡换谁都受不了啊。 虽然这个比喻有点不是很恰当,但只是喜欢的话,差不多了。 喜欢,跟爱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凭什么要为区区喜欢折了腰。 滚犊子吧你。 “酥酥?小酥子?想什么吗?”不知道何时,夙桃到了她的面前,睁着双大眼睛把她使劲瞧。 “胖了。” “你怎么不去死!”一拳敲在他的脑袋上,仍是愤愤不平。 “放,放肆,我族狐王的头也是你能敲的?!”远处老者终于走了过来,只是却一眼看到了黎姝对着夙桃敲头的动作,胸脯起伏剧烈,气的半死。 黎姝缩了缩小手手,本能走到苏言止身后揪住他的袖边,寻求安全感。 但,却被某人拂袖甩开了。 嘿....有点意思。 她绝对不是生气。 也不是愤怒。 更不是羞恼。 “小桃子,我们远道而来,你就不给我设个接风宴什么的?”转身,便跳上夙桃的背,直接让他背着自己,手指捏着他细嫩的脸蛋。 还是一如既往的滑不溜秋,令人艳羡。 杵着拐杖的老者又开始叫了,“放,放...” “你老消停些吧,别真气坏了身子。”这话却是夙桃说了,他已经被迫中规中矩了许久,如今黎姝一来,便可以打破常规,跟他狼狈为奸,所以格外纵容她今日的举动。 哪怕爬到他头上,都没有关系。 反正毛也摸过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抓稳了,走咯~”将背上之人往上掂了掂,眉眼间皆是艳色的男子勾唇一笑,便往前直冲而去。 黎姝吓得嗷嗷叫,身后苏言止立马跟了上去,鲛鲛也不甘落后。 风中凌乱的大长老:“......” 对着旁边低着头的两个狐狸看了一眼,杵着拐杖,气的直瞪眼。 “真是胡闹,胡闹,气煞我也!你们还待在这里干嘛?还不快跟上去,对了,我的酒。”话锋一转,人便健步如飞地没了身影。 风中凌乱怀疑人生的两只狐狸:“.....” 虽然知道狐王一开心便会去地窖偷大长老的珍藏酒喝,但长老,你刚才还颤颤巍巍的呢,酒...原来是那么厉害的东西吗? 第170章 你是她什么人 但大长老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到的时候,夙桃已经走了,酒窖里面被搬了几乎快一半的存货,大长老气的当场翻了白眼,就要晕了过去。 身边一狐狸侍从立马上前搀扶住,下意识地说道:“长老,其实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狐王应该还没喝上几坛。” 嘴里呼喊着哎呦呦晕了一半的大长老立马跟弯下的竹子一样绷直了起来,然后,飞一样的不见了踪影。 连拐杖都忘了拿。 又一只懵逼的狐狸:“.....”他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夙桃,你还老夫酒来!!!!”隔着老远,还听得到那中气十足的吼叫声。 半个青丘的狐狸都吓了一跳,毕竟兽类耳朵都比较敏锐。 但等大长老找到夙桃的时候,狐王殿外却设下了一层结界,他进不去。 “狐崽子,狐崽子!我的...咳咳...酒!!!”捂着胸口,踉踉跄跄,这次是真的倒了下去。 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只因夙桃要与黎姝畅快共饮,但苏言止却以黎姝在妖界中年纪还小的缘由,阻止了她们的放肆。 于是,剑跋扈张,随着夙桃霸气侧漏的掀桌,场面一发而不可收拾。 被挤在中间弱小可怜而无助的黎姝缩着她的小脑袋瓜,双手捂着头顶,试探地说了一句:“要不折中一下,就喝...”手指比划着弧度,“就喝....一盏?” “不行!” “不行!” 简直是异口同声,不过俩人的说法却是背道而驰。 夙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黎姝,扯过她一条手臂,叱责道:“酥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你还怕了这道士不成?你放心,我打得过他,你不用害怕,一盏才多少,我跟你讲,大长老的藏酒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好喝,你要是喝过绝对不会再这么想的!” “真的?”吞咽了口口水,黎姝两眼放光,意志非常不坚定地看向了夙桃的方向。 夙桃挑衅地瞅了眼黑脸的苏言止,仰了仰下巴,颇为骄傲道:“那是自然,你要是尝过一口,那绝对会流连忘返,终身难忘的。” “那就更不能喝了!”苏言止见缝插针,抓住黎姝的另一只手臂,把她扯向自己。 目光严肃到刻板地步地训斥道:“这酒这么让人上瘾,你若喝了,那还得了,听话,喝茶就好,养生。” “养...养你特么的生!”听见这话,夙桃跟见了怪物似的又扯了扯黎姝的手臂,试图将她整个人拉向自己这边,而嘴里却是不饶人地嗤笑着。 “养生?那是你们这些寿命少的可怜的凡人才会去干的事情,我们命长着呢,才不怕这个,再者,这用来做酒的都是上好的灵果,喝了对我们只有益处,没有坏处,你一个臭牛鼻子古板老道士,能不能别管那么多,你是我家酥酥的谁啊!” 说到后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黎姝瞬间察觉到不妥,但她还未来得及看上一眼,脸便被小心眼的夙桃强迫地捏向他那一边。 于是,她只能听着苏言止大言不惭,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喜欢黎姝,她是我的人。” 说这话的是哦后,苏言止的眼神非常深暗,让人陡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而若是细心些,还会发现他衣袖下面紧拽的拳头。 克制,隐忍,不冲动。 他向来做的很好。 场面有片刻凝滞.... 黎姝默默地低下了头,不忍直视,甚至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她知道,接下来夙桃可能会说些什么。 果然,一阵开怀的大笑,夙桃一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满是不屑,鼻子往前耸了送,轻蔑极了。 “就你?” 他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苏言止一眼,然后又继续嗤笑。 “就你?” 黎姝开始感觉到冷气从苏言止身上散发出来,夹在中间的她暗暗发誓,往后摘花的时候绝对不能同时摘几朵。 男人的胜负欲啊。 一个两个都是糟心玩意。 “好了,行了,别闹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不就是杯酒的事吗?至于吗你们?都这么大个人...这么大个狐了,能不能不要那么小家子气,嗯?”甩了甩被抓住的两只手臂,黎姝觉得有必要强硬一点,生气一点,让他们知道严重性。 “你闭嘴!” “慎言!” 黎姝:“.....” 脖子一缩,好吧你们继续,我不管了。 等俩人争锋相对不知道多久,甚至已经开始打起来了之后,黎姝总算得到空闲,一把揽过角落里长蘑菇的鲛鲛,让他陪着自己吃吃喝喝。 顺便观赏一下那俩人打架的身姿。 说实话,长的好看的人就是打架那也是非常不一样的。 那姿势,那动作,翩若惊鸿,婉如游龙,好看,要是时不时用剑刃把衣衫削下来一点,那就更美好了。 可惜,打了那么久,俩人是衣衫整齐,发丝不乱的,这是打架吗?无趣。 吃腻了东西,目光瞥向一旁的酒。 纠结。 嗯....那就喝一小口吧。 干嘛那么听苏道士的话。 凭什么,哼。 喜欢怎么了,天底下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她难不成都要听他们的话? 开玩笑。 喝。 我还就不信了,他能奈我何! 一小口下去后,开始一发而不可收拾。 万语镜不过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它这个二缺主人竟然又沾酒了,旁边那鲛人就知道脸红害羞,也不拦着她,可以拦着她的俩个,竟然还在打架。 打个毛球的架啊,要出大事了! 心中焦急如焚,赶忙从芥子石中出来,化作一道流光冲到那打的不可开交的俩人身边,气急败坏地大吼道:“还打什么打,没看见我家主人喝酒了,你们就不能看着点,不知道我家主人喝醉了会发酒疯的吗?怎么还让她喝酒!” 训斥的口吻好像大人在骂不知事的孩童。 好在那俩人此刻也顾忌不到这个,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已经开始原地抬腿转圈圈的黎姝身边,一人抓一边胳膊,对视一眼,皆不肯让。 “你放开。” “请自重。” “你们,都给我撒...嗝...撒手!.” “小酥酥,你这喝的也太多了吧!”看着满地的酒壶,夙桃皱了眉。 苏言止亦然,却是趁夙桃不注意,将歪歪倒倒的小姑娘一把弯腰抱在了怀里。 对上夙桃想要抢夺的愤怒眼神。 “她喝醉了,不要再闹。” 目光骤然变得犀利冷锐,像是深不可测的大海突然暗潮汹涌,充满危险,不再是一片莫测的平静。 第171章 你也喜欢我啊 夙桃眸光一怔,神色有些异变,但很快,他便缓过神来,但原本站在他面前的人也已经不见。 “诶,你等等。”他闪身,一只手扯住了那要跟上去的鲛人后脖颈。 对上鲛人看似凶狠的眼神,一巴掌敲在他的脑袋上。“别给我没事找事,说说,那姓苏的跟我家酥酥,这...几个意思?” 鲛人哪里知道那么多,但也是将自己所知的一切说了出去。 因为夙桃非常无耻地用了魅术。 而另一边,找了一只狐狸带路的苏言止来到一处寝殿前,刚踏进一步,环顾四周,便立马退了出来。 “这是谁的寝殿?”目光严肃审视面前的狐狸。 狐狸心虚地瞥开了视线,却被突然横在他脖颈处的浮霄剑吓得变回了原形。 “是,王,王上的。”颤颤巍巍说出这话来。 “故作聪明!”苏言止轻哼一声,转身彻底看向它:“黎姝与你们狐王只是友人,莫要擅自揣测,带我去过一处寝殿。” “好,好的。”狐狸不敢再冒犯,乖乖地将他们领到碧波殿内。 碧波殿是用来招待重要贵客的地方,此处应该最妥当不过了。 “你下去吧。”抱着在怀中嚼他头发,发出啧啧声的少女,苏言止在踏入室内的时候,便转身将那要跟上来的狐狸关在了外面,并在周围布下了难以闯入的结界。 这一番严防死守的样子也不知是在忌惮着谁。 但,这位道长跟他们未来狐后在一起,真的好吗? 狐后还喝了酒,这,有损清誉啊。 还是先去禀告王上再说吧。 那道士看着温和,眼神吓人的很,它可不敢再靠近了。 里面,苏言止将完全醉酒的人儿小心放在软塌之上,并将自己被拽住的头发拉了回来,虽是一片湿润,但他却意外的没有去管,而是捏起衣袖的一角,给她擦了擦有些口涎的嘴角。 擦着擦着,鼻尖索饶的香甜酒气便有些熏染双眼,视线落在那微微撅起的樱桃小嘴上,原本擦拭着唇边的动作慢慢落在其上,眼神深邃,并慢慢用指腹代替。 热热的,软软的,还有些滑腻,偶尔还能碰到对方试探性伸出的丁香小舌,若是能够再往里面一点点... “唔...痛。”许是磨搓过久,原本细嫩的唇瓣出现刺痛感,昏沉迷糊中的人儿便烦躁生气地往后倒去,直接躺在了叠起的被褥之上,翻了个身,便欲睡了过去。 此酒后劲过大,已经压根没神智发酒疯了,黎姝现在满脑子就是睡觉。 而站在床边的苏言止像是才刚刚反应过来一般,手指如同蛰了似地缩拢回衣袖之下,紧紧握成拳,却还磨搓着食指处的湿意。 向来平静的眼神此刻略显慌乱,耳垂发红地转过身去,想要离开,却又在迈出几步后转回来替黎姝调好姿势,脱完鞋,再盖好被子。 一切都做妥当后,这才眼神闪躲地快走了出去。 在经过门槛之时,许是心神恍惚,还差点被绊倒,颇有些不像他性子的狼狈。 特别是胸腔之中那颗心脏,比往日跳的越发快了,就像是要蹦出来一样,这种过于突然的情绪让他无措到有些难以适从。 这是怎么回事? 等黎姝醒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那叫一个头疼。 不过她嘴上虽然骂骂咧咧说再也不喝了,但见夙桃拿出一壶时,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瞥了过去。 “我骗那臭道士去摘雪莲花了,一时半会他回不来,要不要再来几口?”夙桃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酒壶,勾得黎姝眼神左右摇晃。 明明头还疼着,却是口水咽个不停。 但是... “苏言止去采什么雪莲花他要做啥?”最终,还是好奇一时战胜了肚子里的馋虫。 夙桃唇角一挑,笑的有些狡黠地冲黎姝招了招手,让她把耳朵凑过来。 “我跟他说这无花酒喝多了醒来就会特别头痛,除非有雪莲花做引,熬制的解酒汤才能缓解一二,他就去了,你说他是不是傻,我骗他都不知道,哈哈...呃...你怎么不笑?” 见面前少女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夙桃顿时就有些笑不下去了。 他揣摩着黎姝的心思,小心试探着问:“你生气了?” 黎姝摇了摇头,扭头倒了一杯茶水顾自饮着,眼神有些让人看不懂的晦深。 “你不会是在怪我骗那个道士吧,酥酥,你难道真的喜欢他吗?”佯装震惊的表情,语气却有些轻佻的不信。 “他那种刻板又冷肃的人,我才不信你会喜...” “喜欢。”在他话还没说完之前,黎姝扭过头,对上他的视线,认真回了这么一句。 四目相对,夙桃愣了。 空气有些变得诡异起来,但很快,便被一阵笑声打破。 黎姝抬手便捏了捏面前人洁白如雪的脸蛋,看着上面的红痕,满意笑道:“想什么呢?他长的好看,我当然是喜欢了,好看的人我都喜欢,你又不是不知道,看把我家小桃子吓的,怎么,你也喜欢我啊?” 夙桃呆愣的桃花眼陡然一缩,但很快,便流光四溢地笑了起来,回捏了面前人脸蛋一下,翻着白眼,用很嫌弃的语气嗤笑一声。 “就你?小酥酥,你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 “我长的怎...” “你都没我好看,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会以为我会喜欢你?” “....那跟你比,我当然略逊一筹了,好了别捏了,我捏你一边,你捏我两边,是不是得寸进尺,是不是找死!” 炸毛。 “好了好了,诶诶,别扯衣服,这料子容易撕....” “刺拉---” “.....”破。 盯着眼前这引人犯罪的细腰,这胸,这胳膊,还有这两颗... “唔....别乱碰!” 小手被拍开。 黎姝色眯眯地又摸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对方下意识地往后缩,她又紧追不舍,哐当一下,摔在了地上。 “黎姝!”被当了垫背的夙桃后脑勺着地,撞的是眼花缭乱,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便看见身上某个不知所谓的人儿正坐在他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上,故意骑着他当大马驾驾驾。 是可忍孰不可忍,夙桃眼神一暗,抓过那纤细的手腕,便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上。 “光脱我的可不行,我可不吃这亏!” 黎姝嘻嘻笑着,膝盖却慢慢抵在了小夙桃下面,蓄势待发。 就在一切就要进行时,大门突然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 第172章 这一次这么对她 黎姝侧头看去,对上那一双怒意非常明显的黑眸,仿佛卷着狂风巨浪,要将她掀翻在其中。 吓得顿时将身上压着的夙桃给推开,然后乖巧地坐着双膝,双手放在腿前,用极其无辜可怜的眼神指了指一旁毫无防备被推开时不小心撞到桌角,正在捂着额角的夙桃。 “是他,非要跟我打...打架!”对,就是这样,没错。 旁边揉着额角的狐狸看着黎姝那倒打一耙还撒谎不眨眼的样子,气的就要说些什么。 “你!” “你闭嘴。” “我!” “我什么我,还不快要衣衫穿好,堂堂一个狐王,怎么能穿这么容易撕破的衣服料子呢?” 夙桃气的一张昳丽艳绝的脸庞都变得委屈起来。 她怎么能这样呢。 “你就这么在乎那臭道士?不就是撕我衣服吗?你以前又不是没少干过,比这更过分的你都干了,现在因为他,你就要舍弃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了吗?啊!”说着,竟有些泪水夺眶而出的既视感,可怜见的。 若是变回原身,那狐狸耳朵肯定要耷拉下来的。 黎姝也瞬间被点醒。 对啊,干嘛那么条件反射?怕他作甚?夙桃打得过他啊。 一番琢磨,脸也不白了,腿也不软了,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顺带将旁边与她怄气的夙桃一并拉起来。 “现在知道管我了,哼,不要你管。” “好啦好啦,别生气,我这不是本能就...诶诶,苏言止你放我下来,桃啊,小桃子,快救我。”弯腰伸出手,正哄着地上的人,腰间不知何时出现一只大手将她搂过去直接扛在了肩上转身离开。 粗暴干脆明了。 黎姝怂里怂气地又开始怕了。 苏言止还是第一次这么对她。 夙桃你个大骗子,你竟然眼睁睁看着我被掳走,不管我,还幸灾乐祸,呜呜呜,我要跟你绝交,刚才那一脚我就应该早点踢的,要非常狠的那种。 “呜呜呜...”肚子被硬硬的肩膀硌的疼痛,但不管怎么说臭道士都没有反应,甚至把他带到了青丘最高的山峰上,站在峰顶最靠近悬崖的地方,已经有了无数个臆想,甚至以为苏言止气的要摔死她的黎姝,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豆大的雨滴开始顺着她的眼泪从天上滚落下来,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心疼,对方将她从肩上放下来,脚尖离身后的悬空就差那么一掌距离,腿软想要蹲下,却又怕踉跄地摔下去。 “我错了,我错了,苏言止,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好怕,我再也不敢了。”双手扒拉着想要抓住站在身前的人,却被对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扳开。 眼泪跟断了线的水帘一样,黎姝下意识想要从芥子石中唤出她的小叶子,却被神色严肃冷漠盯着她的苏言止瞧出意图,一个符诀打过去,便封了她的芥子石。 穷途末路下,黎姝哭的越发撕心裂肺了,头顶的雨也越下越大,把她浇成一只落汤鸡,可站在她面前的苏言止却是半点未湿,身形挺立,隔着雨雾盯着她,脸色看似平静却比生气时还要让人害怕。 黎姝哭的哽噎起来,两只手不断想要尝试抓住他的衣袖,都被狠心地拂开,就像真的不在意她,要把她从悬崖上丢下去一样。 “我害怕,苏言止,你别...别这样....”对于一只恐高的鱼来说,现在不晕倒已经是她最大的坚持了,可苏言止那冰冷的视线,更让她崩溃。 他是不是真的要把她丢下去... “怕了?”再一次拂开面前哭泣少女的小手,苏言止挥手间,结界笼罩到她身上,将她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护住。 见面前的人终于肯说话,哪怕语气还是那般寒凉,但黎姝却还是高兴地猛点头,半分骨气也无。 小手继续去拉他的衣袖边边,这一次没有被甩掉。 撅着小嘴,颤巍着声音,打着吓嗝,断断续续道:“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扒别人的衣服了,再也不随便坐在别人的身上了,你让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雨水让她的头发服帖地贴近脸颊,身上湿哒哒的,越发衬的她娇小可怜,特别是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大大的跟沾了露水的黑葡萄似的,满是柔顺乖巧地抬颌看着他,好像还真当有点诚恳的样子。 但苏言止并不信她。 这就是个小骗子,一次次地认错,却是扭头就忘,娇纵,任性,好色,还爱唬人,若是不真的让她吃到点苦头,怕是永远都不会改,甚至这次过后,便会想方设法再摆脱他,从他身边离开。 但既然没有那个意思,为何还要总是挑逗他,勾引他,他原本,是可以轻易放手的,可现在,没有办法了。 看到她坐在那狐王身上的时候,他甚至起了杀念,那一刹那间甚至还想过,要不把她的眼睛毒瞎算了,这样她就再也不会将视线落在其他人的身上,总是见异思迁,无所顾忌,让他生气,失控,变得不再像以前的自己! “苏言止。”见眼前人恍神,但面色却越来越吓人,黎姝缩了缩脖子,冷的直打哆嗦,却还是鼓起勇气,用撒娇的口吻,稍微用力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依旧没反应,想了想,再鼓起勇气,将手指试探地去抓住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他的表情,见他抿嘴,立马就吓得想要放开,却被用力地扣住了手腕,吃痛地抬头,对上一双漆黑如点墨般晦深莫测的眼眸。 目光死死地盯进她瞳孔最深处,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看透一样。 黎姝心中的慌乱更多了。 噗通噗通,心脏紧张害怕的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是不是坐错了? 他要把自己从上面丢下去了吗? 蓄势待发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耳畔却有一道掷地有声的话语随着雨落的声音一起传来。 “阿止,唤我阿止。” “诶?”有些懵,没反应过来,手腕却是一痛。 疼的她表情都快扭曲,也顾不上许多,赶忙点了点头,“好好,阿止,阿止....” 这才松了她的手腕。 第173章 到底是哪里错了 还未松口气,身上的水汽却开始蒸发成水滴飞出结界之外,正意外的同时,被揽入一个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怀抱。 鼻尖索饶着的,正是她钟爱的冷香。 小心脏又开始慌乱地噗通噗通。 想要挣脱,但刚一动作,便被勒的腰都快断了。 那股狠意明显是气还未消,黎姝只得乖乖地怂下来。 顺便诚心诚意地再说上一句:“我真的错了.....阿...阿止,你原谅我吧,嗯~好不...疼疼疼,错了错了,我不用魅术了,不用了...” 小伎俩刚使出,便被发现,这下腰真的是要断了。 “莫要再骗我,莫要再惹我生气,也莫要再对着除了我以外的男子犯花痴,好好待在我身边,哪里都陪你去,不好吗?”苏言止低眸与她紧紧对视,呼吸间彼此的气息近在咫尺。 黎姝眼神闪躲了一下。 不好,当然不好。 还只是喜欢就这样,那要是爱的话,还了得? 啧,真是命犯天煞,还以为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犯蠢,结果到底是他隐藏的太深,还是她脑子太笨忽略了太多细节,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这...太让人惶恐了。 想当初,那把她从院子里丢出来的知观,动作多果断,多干脆,为什么现在却有一种小哭包的既视感? 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还是说她命格如此,就算是个正常人,碰到她也会变成一个不正常的人? 也不对,小桃子就挺正常的,跟她狼狈为奸了那么多年,胡闹耍浑了不知道多少了岁月,也没见他有什么时候对她有别的心思啊,而且,除了一些怪癖以外,他这个人,还是挺正常的。 察觉到面前人的恍惚,苏言止神色一暗,抬手撩开她鬓边的碎发,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却让人猛的打了寒颤。 “你在想谁?” 求生欲极强的黎姝本能回道:“想你,想你,眼里心里都是你。” 说完,看着对方逐渐转暖的眼神,心是落下了,理智却让她开始后悔。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觉得她现在要是敢说一句小桃子,苏言止会立马把她从悬崖上推下去的信不信。 她怕的要死,不敢用性命去做赌注,所以,爱咋滴咋滴吧,先把眼前应付过去再说。 岂料,面前的人像是听上瘾了还是怎的,竟然抓着她的双臂要求她“再说一遍。” 那就.... “想你想你...眼里心里都是你,好了吧?”唉..... “好了。” 一声回应,黎姝眼睁睁地看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留音石,然后用指尖点了一下,白光乍现,里面便传出她刚才说的话来。 [想你,想你,眼里心里都是你,好了吧?] 狗比玩意,这特么还是她印象中的正道人士吗? 竟然给她搞小动作! 毛病。 “给我!”想要趁他不注意夺过来,却被扣住了手腕,被他弯腰整个人抱了起来,往悬崖边又走近了两步,她半个身子都悬浮在空中。 “给你,给你,我不要了,不要了还不行嘛...”吓得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脑袋死死地窝在他的胸口处,死活不肯往身后看。 但许是太过贴近他心脏的地方,所以那噗通噗通的声音,竟一时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怎的如此之快。 苏言止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但很快,便板着脸,很是严肃地确认道:“你说的。” “我说的,给你给你,你往后退,不要离那么近,会掉下去的。” 王八蛋,臭道士,等我找到机会一定弄死你! 听见满意的回复,苏言止正想点到为止,但想了想,这样的机会恐怕也就只有这么一次了,以后小鲤鱼精定是会非常防备于他,所以... “这山顶的风景其实很好,你可要看上一眼。” “我不看,我不看,我只喜欢山脚下的风景,永远,一辈子,绝对!” “这样。”沉吟片刻,他的眸光有些闪烁,语气透露着几分无声的紧张,“那如果你像喜欢山脚下的风景一样,永远,一辈子,绝对待在我身边,只喜欢我一个的话,我就再也不带你来山顶上看风景,如何?” 如何你个王八羔子大混蛋,不带这样得寸进尺威胁鱼的。 气性一上来,黎姝的怂便被压下去了片刻,然后她丝毫不顾下场地抬起头,气势汹汹地嗤笑看他。 “你想的美,你以为你是谁,你什么都不是,还想让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有本事你就真的把我丢下去,我死也不会....啊!!!!!”话音未落,对方便是脸色一黑,眼里的暖意冷却下来,变为一片寒冰的将她丢了下去。 丢了下去! 他这个不是人的家伙! 正在黎姝极度恐惧到接近晕厥的时候,一个竹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她下面,伸出双手及时将她抱住。 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黎姝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大雨倾盆,覆盖住所有,但因为结界的缘故,俩人并未淋湿。 苏言止看着怀中人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顿时有些心疼,但想想她刚才说的话,还有她恶劣的性子,便硬是狠下心肠,追问一句:“如何?” 崩溃掉了的黎姝搂住他的脖子,哭的好是可怜,理智什么的,更是吓到了九霄云外。 “答应你,答应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呜哇....怎么会有人会这样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嗝....我太惨了...” 看着她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苏言止将手中的留音石小心收好,一派淡定从容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一句:“好了,贫道虽说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但会对你好的。” 这番话说的黎姝更委屈了。 向来只有她逼良为娼的份,这次却是倒过来了,换谁心里都承受不住。 哭了不知道多久,黎姝用最后一丝不甘弱弱地呢喃:“那我还能看好看的小哥哥吗?” “你觉得可是不可?” “呜哇----” 撕心裂肺的哭叫传遍整个山头。 而苏言止似乎想到什么,将她带到山脚下之后,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上去将她半抱在膝上,掏出一块方帕为她擦拭满脸的泪痕。 “好了,莫要再哭了,不然又得昏上好几日。” “我控制不住。”双手抓住他衣袖的人儿,红肿着双眼珠子委屈巴巴地一边哽噎,一边看着他。 苏言止心中莫名就软的一塌糊涂,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俯身在怀中人儿颤似蝶羽的眼睫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灼热而滚烫的气息扑鼻而来,黎姝一时愣了神,还未来得及红了脸,耳畔便传来温柔却吓人的一句:“再哭,我便带黎儿去山顶继续看风景,可好?” “没,没哭了。”嘴上说着,断了线的泪珠子却是流的更欢了。 眼见对方唇角上扬的弧度慢慢落了下来,黎姝赶忙扯过他手中的帕子,用力擦揉了一下双眼。 “没,没哭了。” “嗯,乖。” 第175章 还是挺危险的 但夙桃却是目光凝重,掌心红光一抹,那原本被隐藏的红绳铃铛立马出现在他视线之中,不过他琢磨了半响,也是难办。 “弄掉是可以,但很难不惊动臭道士那边,这家伙看着正正经经,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早就让你玩的时候注意点分寸,现在好了,玩脱了吧?” 被训了一脸的黎姝差点又哭了出来,哽噎地回着:“我哪知道他这变脸跟便戏法似的啊,我也很委屈啊...”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不过你也别急,既然这里跑不了,大不了就去过一个世界,大千世界衍生了许多小世界,只是因为天道管辖,若是被发现的话很容易被雷劈死。” “我不怕,我没被雷劈过。” “你可闭嘴吧你,我也是造了孽了,碰上你这么个磨人的小妖精。” 夙桃翻了个白眼,但见面前人泫然欲泣的眼睛,立马泄了气的地叹息道:“好好,不说你,我狐族有一至宝,由历代狐王保管,叫什么我忘了,反正就是一面镜子,可以跨越到其它小世界里面去,不过我也没干过,毕竟还是挺危险的,容易被雷劈。” “我不怕的。” “我知道你不怕,但那镜子是要有契机才可以开启的。” “什么契机?” “也是一面镜子,叫什么回溯镜,需要将这两面镜子合在一起,并由我,亲自输入灵力,方能开启。” “回溯镜?我有。”黎姝眼睛亮了亮。 “.....” 你怎么什么都有? 于是,一语敲定,以防万一,黎姝继续装昏睡,而夙桃,回去找镜子了,毕竟,他忘了那玩意丢在什么哪个角落旮沓了。 但夙桃一直没逮到机会,因为苏言止除了去熬药,是不论昼夜地守在黎姝床头,也不睡。 夙桃只好想法子给清月观那边弄了点不大不小的麻烦,然后那边的小道士便用信物告知了苏言止,请他暂且回去。 然后,苏言止便要带着黎姝一起离开。 差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夙桃立马不答应了,不过他不好表现太过,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黎姝这个样子不好赶路,不然谁也预料不到会发生什么。 苏言止算着路程,若是用遁地术,算着最近的路程,日夜兼程,来往最多也就三日,便答应了暂且将黎姝放在青丘。 其中还是有那红绳金铃的作用,所以他不怕黎姝会跑掉,因为不管天涯海角,他都能将他找回。 所以,当黎姝蹦蹦跳跳,一句拜拜了你嘞,便毫不犹豫前往了异世后,苏言止那边瞬间便感受不到黎姝的位置和气息。 浮霄剑斩杀掉妖兽的头颅,有鲜血溅在他白皙如玉的脸上,若是往常,他定是嫌恶无比,但此刻,他却注意不到这些,甚至浑身的戾气,比那死去的妖兽还重。 脚尖一点,踏上树梢,目光看着青丘的方向,眸中黑沉一片,满是冷意。 浮霄剑在手中一转,剑锋顺着身后的地面划出一条杀气十足的剑刃。 摧山倒海的轰隆声过去,一条看不见界头的剑痕从山的这一边,一直到山的另一头,惊起无数鸟雀四处遁逃,鸣叫声在动荡过后尤其寂静的空中显得格外突兀沉重。 黎姝! 晕头转向最终掉落在异世臭水沟里的黎姝气的嘴里巴拉个不停,然后便接连打了三个喷嚏,再被哪里刮来的凉风一吹,浑身冷嗖嗖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瞬间脑海想到苏言止。 这会应该知道她已经跑掉了,不过夙桃也躲人去了,一时半会应该找不到她。 不对,怎么能这么没志气呢,应该是,绝对找不到才对! 嗯,绝对找不到的。 “噫~好臭。”超乎常人的嗅觉让她立马嫌弃地要掐诀给自己洗个澡。 然后一道惊雷当头劈下,却是落在了她的身侧,像是在无声的警告。 黎姝看了眼天,表情毫无波澜地继续掐诀。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落在了她左边的位置上,这下左右两边倒是对称了。 “让我臭乎乎的还不如让我死,有本事你真的劈死我啊。”对天一句骂后,继续掐诀,心满意足地让自己干净利落一番后,抬头看了眼劈到一半似乎被她的话震慑住的雷,呵笑地看着它又缩了回去。 这世道,这年头,连雷都欺软怕硬。 “你可得了吧你,作的你,别哪天真的一道雷下来把你劈死....哎呦!”万语镜从芥子石中刚出来,然后兜头一道雷把它劈的啪嗒掉地上。 黎姝手疾眼快地把它塞回了芥子石中才躲过第二道天雷。 憋着笑奚落。 “你看你,人家不劈我又没说不劈你。” 郁闷到不想跟人说话的万语镜躲在角落里面画蘑菇。 但黎姝刚从大山里面踏出去,看到眼前的一切之后,便立马在众人拿着什么东西对着她的脸怼来怼去的情况下又跑回了大山之中。 “这异世的女子都如此奔放的吗?那衣衫那么短,都露肚子了,还有她们嘴里说的cosplay是啥玩意,镜啊,到了你的主场了。” [滚吧,我又不能出来,帮不到你,自个琢磨去。]万语镜非常生气。 黎姝秉着过后再教训的原则道理,笑眯眯地又说道:“不要怕,我把你抱在怀里,劈不到你的。” [我不。] “我欺负你媳妇。” [不要脸!] “没要过。” [.....] “算你狠!”从芥子石中出来的万语镜立马缩在了黎姝怀中,天空轰隆一声,像是在抗议一般,但很快便没了声息。 黎姝瞅了一眼,松了口气。 “能行,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世界的小精灵们,凡事知己知彼,方能玩得转嘛。” “嘁---” 但黎姝没想到的是,这小世界找了许久,连个光球一样的精灵都少的可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是个啥都不知道的,不过好在这小世界的精灵都是抱团的,所以黎姝直接跟着它找到了它们说的大树爷爷。 还挺远的,不过没敢天上飞,因为对于这个,天雷好像比较看重,哪怕不劈死她,但能烧焦她的头发。 头可断,血可流,美貌不可损。 不就是走路嘛。 “怎么还没到啊~~”累瘫地倚靠在身后一棵大树上,便见小精灵往她身后指了指。 “那个,你靠到大树爷爷了。”糯糯的声音跟含了冰糖似的。 黎姝:“???” 第174章 磨人的小妖精 回去之后,黎姝果然又昏睡了许久,梦里除了烈火般的滚烫灼热感,更多的,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噩梦。 她梦见自己走在路上,瞧见了一个腰细臀翘肤白貌美的少年,便想上去搭讪一番,岂料刚一走近,便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陡峭的山崖上,一只脚差点踏空,吓得她立马缩了回来,回身却看见提着浮霄剑,表情冰冷肃然的苏言止站在她的身后。 ‘你竟敢骗我。’ 他说着,便伸手,毫不留情地把她从万丈高崖推了下去,这一次,他没有救她。 恍惚着,又是一个梦境,她看着自己一身龙袍躺在十八米大的船上,身边皆是衣衫半露的美男,其中媚眼如丝的那个正跨坐在她的腰上,指尖勾着她的腰带,俯身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她下意识就想要一亲芳泽,然后,又是悬崖。 又是推她的苏言止! 这回还没在空中坠落,她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青纱帐内,身下的枕头有着熟悉的清香,想要睁眼,却发现视线一片迷茫,只看得清些许的轮廓,而她的双手,被什么东西绑在了床头的栏架上,动弹不得。 令人惊悚的是,她身上压着一个人,正在慢慢褪去她的衣物,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她好生享受就是,但吓就吓在那粗喘的呼吸声明显是苏言止啊苏言止! 脖颈被舔了一下,湿黏烫人的感觉令她浑身的鸡皮疙瘩炸起。 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来。 而那双她看不到的大手正在她的身上四处煽风点火,甚至还咬着她的耳垂轻轻笑道:“别怕,不是跟你说过,不许骗我的吗?。” 说着,微凉的手掌顺着她的胸口慢慢往下.... 现实中,黎姝一边昏睡,一边哭的稀里哗啦。 坐在床头替她擦拭着额角不停冒出的冷汗的苏言止皱了皱眉,手背试探了下她脸颊的温度,很是滚烫。 心中有些悔意,早知如此,他不该那么冲动的。 但当时那种境况,他实在无法控制得住。 “别怕,我在。”俯身在她被泪水浸湿的眼角落下轻柔的一吻,却不料梦中人的哽噎声越来越重。 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下个没完不停。 苏言止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无措慌乱,却只能为她渡着灵力,尽量缓解她体内的热意,让她能够更好受一些。 而梦境之中,那句落在黎姝耳畔的别怕越发真实,也让她越发害怕。 特别是她能够感觉到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触碰到的地方。 似乎想要搅乱那一池春水。 空有色心色胆,但因为种种原因却是一次也没经历过的小鲤鱼精挣扎的越发厉害,最后甚至用力咬了下舌尖。 也正是如此,梦境才被打破,但她下意识本能地就把旁边搂着的美男丢了出去,目光左右四处瞄了瞄,这才安心下来。 但没过一会儿,她看见对面桥头走来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白衣美男,风华绝代,相貌卓然,她的目光不自觉中便被勾引了过去,但她刚踏出一步,便发现场景陡然一变,她又又又一次站在了悬崖上。 真的是折磨得人快要崩溃掉。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魇魔则是嘿嘿地笑,然后因为这刹那的不防备,被苏言止发现这一小撮的分身,直接用灵力吸出来,捏在掌心之中化为虚无。 如此,黎姝才没有做那乱七八糟的梦境,外头的雨声也随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变得小了许多。 这时,一身红衣的夙桃闯了进来,劈头盖脸地就骂了苏言止一顿。 他是真没想到,这道士如此的狠,早知如此,他是绝对不会忽视黎姝对他的求助的。 “你给我滚出青丘!” “可以,等黎儿醒了。”从容自如地回了一句,并将对方甩过来的鞭头一把丢开,扭头细致地给黎姝擦拭额头溢出的冷汗。 再替她捏好被角。 平日里跟黎姝一样不好好修炼,只知道吃喝玩乐,空有修为没经验的夙桃气的满脸通红,但他知道,若是认真起来,对方区区那么一点道龄,是绝对打不过他的。 只是那家伙头顶那只有仙人才能看得到的金光颇为让狐忌惮。 这玩意他在很多历劫渡厄的仙人头上看到过,越是显眼夺目的,就表明这人在仙界的地位就越高。 这光都快闪瞎他这双和钛晶狐眼了,可不能招惹过头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青丘的子民考虑考虑,那些小狐狸往后都是要去仙界登记仙籍的。 不过这家伙不会渡的是情劫吧? 那他家酥酥岂不是成了个工具人? 用完就丢的那种? 这可不行。 看来得寻个合适的时机跟他家酥酥说上一二了。 要知道,通常这要渡情劫的仙人,往往修的都是最无情的大道,若是他家酥酥真的栽进去了,那最后肯定是会受伤的。 于是,等黎姝醒来之后,夙桃趁着苏言止去熬药的时机,立马溜进来给她说了这事,然后就被震惊过后泪眼婆娑的黎姝拉住了双手。 却是含着泪不敢轻易掉下来。 谁让她是一哭就下雨的,要是落了泪,苏言止肯定立马会回来看她是如何了。 硬是逼着自己将眼泪憋回去后,黎姝用极其可怜的眼神将坐在床边的夙桃盯的浑身不自在。 “桃啊,你要是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你不知道,那苏言止他...他就不是个好人,我看错他了,你可一定要帮我啊,不然我就真的要被他抓回道观关起来了...” 不哭,那就只能干嚎了,但干嚎那声音也是悲恸万分,跟天塌了似的,让夙桃难得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好好好,别嚎了,挺渗人的,要不你先离开这里,去躲一躲?” “躲不掉啊,他把这个系我脚上了。”说着,黎姝伸出白嫩嫩的右脚给他看,却是空无一物。 第176章 要最最好看的(加更) 扭头一看,正好瞅见一个哆嗦的树枝正在颤巍巍地接住那片快要掉在她头上的树叶。 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黎姝:“.....”这还真是,我有那么可怕吗? 正想着,那大树弯下腰来,直接对着她鞠了个躬,她都怀疑它那个腰是怎么弯的。 语气更是毕恭毕敬。 “大人,您是来拯救我们的吗?” 嗯哼? 啥? 她懵圈地看着那大树扯了一片树叶当帕子,哭哭啼啼地向她诉苦,同时向她表明对她的崇尚敬仰之情。 一番喋喋不休下来,黎姝抓重点明白了两件事,其一,这世界的妖精生存不易,修炼更是难于登天,特别是此方地界的灵力,稀薄的那叫一个可怜,所以,像她这样原本弱弱的,到了这里,也能混个妖王来当当了。 这真是,多不好意思啊。 人家会羞涩哒... 万语镜一个白眼翻过去:[我呸,臭不要脸。] 其二,这个世界的凡人不修仙,但是吧,他们相信科学,科学是什么?大抵就是靠自己的智慧和劳动弄出来的东西,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稀奇古怪的玩意,但很实用,也有趣,她非常想见识见识。 其三,知道她不是这方世界的妖后,这老树妖用万分恳求的语气请她继任上一代妖王留下来的几十万亩森林,帮它们不被人类砍伐欺负。 中间她多嘴问了一句,上一任妖王是怎么死的,结果那货竟然是喝醉酒走路上被叫车的东西给碾死了,还来来回回碾了很多次,都能肉饼了。 这真是,太让人无法想象了。 好歹一个妖王,这弱的跟块豆腐似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真的太怪哉了。。 黎姝啧叹着,但碍于刚来此处,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做妖王其实也不是很麻烦,就买地就行了。 把那些开...开什么来着,哦,开发商圈走的森林都买回来,保护这些小妖精不会没有栖身之处就好了,至于其它一些闲杂琐事,它们在人界也是有卧底的。 就是那种可以化形的妖精通过种种方法融入到人类的世界,为妖精的生存努力着,谋取福利。 但因为没一个像黎姝这么厉害的大妖,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进步缓慢,只能暗中偷偷摸摸地买几块地。 关键,人界的地好贵啊,它们买不起。 总之就是一群穷逼苦逼小可怜想要抱大腿,给她做小弟。 虽然她不大需要,但毕竟人生地不熟嘛.... “也就勉勉强强。” 老树妖眼睛一亮,立马换了称呼。“大....王这是同意了?” “不是什么大事,但我有三个条件。” “您请说。” 黎姝小嘴上扬,斜睨了一眼对方道:“很简单,其一:我要个随从,必要要很好看很好看的那种,这里很多事我都不了解,我希望我问的他必须有九成是知道的。” “没问题,这点王不说,小的们也会给你安排。”老树妖戳着双手,可谓是非常上道了。 “其二,我是不会跟你们一样住森林的,刚才你说在人界生活要什么身份证?你给我去办。” “这个等王继任仪式过后,给您安排的随从自会给您去办的。” “好,可以,那就只剩最后一点了,我不可能永远在这里呆着,算着时间,最多也就一两百年,当然,在这期间我答应你们的事情自是会做到,但我要走,你们...嗯...好像也拦不住,算了,当我没说,就这些吧。” 老树妖:“.....” 这嚣张气昂的态度,真叫人心生欢喜。 它们妖精一族就缺这样有实力不怂的妖王大人统领。 深吸一口气,那叫一个通体舒畅。 它们妖精总算要翻身了。 至于妖王大人说的一两百年就走。 没关系,从刚才的言语可以看出,王她好色。 好色就好办了。 随从的事它已经想好了。 就让它们妖界第一美男,容玉去置办王在人界的一切事宜,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到时候王还是执意要走,说不定还能留下个小妖王呢。 不过也不能只靠容玉,说不定王的审美不同寻常呢,果然还是先召集妖界大会,把近些年在人界生存的美貌男妖都叫过来敲打敲打。 王身上的妖气那么纯正,比以往那些妖王要好的不知道多少倍了,能与王合修诞下麟儿,那是福气,而且,与这么强大的王在一起,修行一事肯定是日行千里,再也不用辛辛苦苦吸那点稀薄的灵力了。 殊不知老树妖心中算计的黎姝正通过树妖开启的幻镜,瞧着里面出现的人界的一切,时而惊讶,时而迷惑,总之好奇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而另一个世界中,苏言止提剑杀来青丘,逼问那大长老夙桃在哪。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能找到他,真是帮了大忙了。”大长老淡定地将架在脖子上的剑挪开,却被剑气割了手指,从容地放在嘴里吸吸。 等那满身煞气的道士走后,大长老立马叫来夙桃身边的随侍。 “人呢?” “这回属下真的不知。” “这小兔崽子,干啥不好,抢人家媳妇,长本事了,去,赶紧多叫点人去找找,那道士不是个好惹的,别真的打死了,一脉单传啊....” 属下:“....好的长老。” 半月后,苏言止凡间一处山沟沟里找到了夙桃的行踪,彼时对方正躲在一个熊洞里烤肉吃,一把从天而降的浮霄剑便插在了他的火堆之中,让他差不多快要烤好的熊掌被寒冰冻住,碎的跟他的玻璃心一样,咔嚓咔嚓的。 “黎姝在哪!” “我不知道,找打是不是?我怕你吗!” 一架过后.... 夙桃看着眼前这个人简直不要命的打法,就算真的打得过,也不敢硬拼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干不来。 “行了行了,我告诉你,告诉你好吧,真是的,酥酥怎么会碰到你这样的疯子!” 一身道袍被鲜血染红半边的男子总算收了剑,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身来,步步逼近到那喘息的人面前。 “她在哪!” 第177章 把你腿给打断 黎姝第一眼见到老树妖说的妖精界第一美男容玉时,觉得自己见到了天使,这个是小世界人间的说法,但她觉得非常符合她的此刻心情。 就是吧,这个天使有点冷傲,虽然该教她的还是会教,该给她安排的住处还是会安排,她想要什么也会尽量给她办到,但对她总是爱答不理,疏离客套的很。 这让黎姝很不爽,一度以为这个小世界的妖审美有问题,直到,她吃着冰淇凌走在路上,结果被一群回头男要所谓手机号码微信之类的,她才找回了自信。 看嘛,本祖宗的美貌,还是一如既往的撩人。 果然他对我不假辞色还是因为他长的跟我差不多好看。 一个跟你差不多好看的人见到你之后,不会被你的美色吸引住也是正常。 这没什么好生气的。 好吧,她是在生气这人总是撩不到,别说摸摸小手了,连碰个衣袖他都能不动声色给你避开。 啧。 万语镜:[啧个球,要是让苏言止那老道士知道你在这里见异思迁,花天酒地,非得把你腿打断。] 被扰了心情的黎姝立马觉得嘴里的冰淇凌没味道了。 [能不能不提他,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你非得跟我闹是吧?别忘了你媳妇...] [卑鄙!]咬牙切齿。 [我骄傲,我自豪,我就无耻怎么滴?]哼~ 傲娇扭头,看见了对面广告牌上的明星代言人,是她家小玉玉啊,我的天,这领口露的,这嘴唇咬的,还有这蒙眼的黑色丝带。 吸溜。 [把你的口水收收,好歹是个美女,注意点形象。]这段时间万语镜凭借它的能力已经将这个小世界的知识从上下五千年分析到了往后五百年,它甚至还跟黎姝预言过,这个小世界不出一个甲子的光年,便会毁灭。 [镜啊,我想泡他。]学会了小世界语言的黎姝完全是放飞了自我,不仅是着装上,露脐装小短裤,穿的非常嗨皮,思想上也得到了很大的升华。 比如说,她觉得以前那只撩不吃的手法真的是太浪费了,看看这里的凡人,那左拥右抱不在话下好不好? 而且,好歹带上那个泡泡糖一样的东西,就不会怀小鲤鱼崽崽,这个完全不用再考虑跟担心了。 万语镜感受到黎姝的想法,发愁的很。 [要是苏言止找来....] [呸,乌鸦嘴,别好的不说坏的一大堆,关他什么事,你说我这些日子来软的他都给躲过去了,要不学学电视剧里那样,给他下药?或者来硬的,把他绑床上使劲欺负?] 光是想想,感觉都要流鼻血了。 [你已经流了。] [诶?]伸手一摸,还真是。 正皱着眉,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是个中年大叔的声音,还戴着墨镜,看起来很飒的样子。 语气里透露着心疼与关切。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要不用这个擦擦?” 黎姝向来是毫不客气的人,接过擦完之后才想起眼前这个人不是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类人,便扭过头,对他展露一个极其灿烂,仿佛加了美颜与滤镜的笑容。 唇角一弯:“谢谢。” “不....不客气。”活了三十多年,见识过不少美人的墨镜大叔老脸一红,感觉见到了天使。 这也难怪,因为今天黎姝穿的不是她的超短裤露脐装,不过这完全是因为昨天下了一场大雨,所以今天天气有些凉,所以她这才勉强换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而那及腰的长发因为某些原因,她不想剪,便让容玉的发型师给自己编了一条麻花辫,还别了几朵小白花。 若是再在头上戴个花环,身后弄两白翅膀,那还真是天使本使了。 不过黎姝对此表示没啥感觉,因为她觉得天使这个称号,还是小玉玉最合适,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将他从天上拉下来,然后狠狠地欺负,玷污。 弄到他哭都哭不出来,只能用那双委屈的眼神嘴里嗯嗯啊啊地看着她。 不能想,一想鼻血又要流出来了,外人面前要维持形象。 “那个,谢谢,我该走了。”万语镜感应到容玉的封面拍摄已经快要完成,黎姝本来就是偷溜出来的,必须在他之前赶回家,不然小玉玉生气,便更加不会理她了。 甚至还会把她丢给别人管,自个去演戏进剧场,然后她又好多天不能看见他了。 “等...等一下。”墨镜大叔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见黎姝要走,慌忙拦住她的去路。 但见黎姝满眼警惕看着他,又有些手足无措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之类的东西,恭敬地弯腰九十度递给她。 “你好,我是华夏娱乐行的金牌经纪人黎篙,我...我注意你很久了,请问,你有没有意向入驻娱乐圈,就算什么都不会也可以,我一定会用最强的团队在最短的时间把你打造成最受人们瞩目的璀璨明星。” 光是这气质,这回头率,这容貌,就是个花瓶他也捡到宝了啊。 “明星?像小....广告牌上那个人一样吗?”黎姝吃干净最后一口冰淇凌,目光感兴趣地落在眼前人的名片之上,一只手却指着对面广告牌上要是没有玻璃隔开,绝对会被扣的干干净净的海报。 黎篙快速瞥了一眼,眉头微皱,但很快,便舒展开了,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只要你想,你肯努力,我一定会用尽全力把你打造成像容玉一样的国民级别的明星!” “那,做了明星的话,能经常看到他吗?”这才是黎姝最关注的点。 原来眼前这个小姑娘是容玉的粉丝的,那就好办了。 “可以,只要你让我当你的经纪人,不出...三年,我一定会让你站到与他合作并肩的高度。” “三年?太长了。”还说金牌经纪人,这也太没用了。 黎篙看懂了面前小姑娘的眼神,咬咬牙,又改道:“那,两年,给我两年的时间。” “半年,大叔,你要对我有点信心,我可不是只会供人观赏的花瓶。”嘴角一扬,异常自信。 黎篙:“.....”要不先把人骗过来再说?这样好像不大好吧?他其实是个正直的人。 第178章 能不能矜持点 “对了,飞天娱乐你认识吗?前两天好像有个叫什么坂田的人说让我考虑考虑他,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他当时给了我名片来着,在哪呢。” 危机感陡然升起的黎篙:“半年,不就是半年吗?可以,我行!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黎姝,跟你一样的姓。”停止了回想记忆的皱眉动作。 “姓黎?那真是太巧了,我叫黎篙,你以后也可以叫我篙叔,或者篙哥,你想怎么叫都行。”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到自己从坂田龟那孙子手里抢了人过来,心情那叫一个开心。 直到... “小篙啊,合约带了吗?你不觉得这种事情早点敲定比较好吗?” 小篙? 瞧一眼面前少女顺理成章的表情,小篙就小篙吧,虽然他年龄比她大。 殊不知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可以当他奶奶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的祖宗的黎篙立马打电话让人弄好合约送过来。 等合约到了之后,黎篙还未说什么,面前的小姑娘便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懵了的黎篙:“那个,你不看看?” “我相信你。” 其实已经让万语镜一个字一个字甄别过了的黎姝,笑的一脸天使,让对方好是感动。 就差抓着她的双手给她做出保证了。 太单纯了这孩子,幸好遇上的是自己,不然铁定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并不清楚面前这大叔在想什么的黎姝摆摆手,直接闪人。 再不回去真的就赶不上在小玉玉之前到家了。 小玉玉每次回来都会先去浴室洗澡,她还想来个守株待兔呢。 那魔鬼般的身材。 吸溜。 “司机师傅,能开快点吗?” “小姑娘,这车太多了,我也没办法啊。” “一千够吗?”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一万可以吗?” “我们要遵守交通规则。” “你放心,我保佑你,不会有事的。” “小姑娘真会开玩笑,你是菩萨吗还保佑我?” “菩萨倒不是,你只管往前开,很快前面就不会堵车了。” 话落,前面龟速前行的车子们突然跟坐了火箭似的。 司机师傅:“.....”撞邪了? “红绿灯也不用在意,有我在红灯没机会。” 于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司机师傅:“!!!!” 于是,等黎姝下车后,司机师傅已经是一脸尊敬虔诚地给她鞠躬,甚至还不要她给的车费,最后黎姝无奈只能满足他小小的心愿,给他手腕戴着的那串佛珠上转了点气运。 不多,但也足以让他这一段时间万事顺通, 而黎姝走后,老远那司机师傅还在对着她鞠躬道谢。 原本司机师傅便是一个信佛之人,前几天在很红火的一座寺庙求了个牵,其中有一条便是说他会遇见贵人,财运亨通之类的,起先他还不是全信,此刻却是两眼放光。 大师啊这,多拜拜,有好运的。 这佛珠可要好生爱护,瞧瞧,被大师碰过的就完全不一样,原先还闻着不是很浓厚的紫檀木香此刻都能让他陶醉了。 大师住的也不简单,这可是高档别墅区,很多有钱人都买不到的地段,以后看来得经常开车来这里转转,保不准又碰见大师了呢。 嗯....保险起见,他明天就去寺庙再买几串佛珠,老婆一个,爸妈各一个,还有,给他未来的儿女也留一个。 “啊切!” 刚进门,黎姝便低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浑身一激灵,顿时感觉有人在背后念叨她。 第一反应,自然是远在不知道多少千里之外的苏言止了。 但,他应该找不过来,希望夙桃那家伙争气点,而且,这镜中的小世界那么多,谁知道他会穿到哪里去。 撞在一起的几率还是很小的,不能瞎担心,给自己增加压力。 对。 所以现在赶紧去浴室,马上...嘿嘿,小玉玉就要回来了。 这回变什么呢?对了,他围在腰间的小白巾,那样就可以...嘿嘿嘿.. [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节操了,难不成你真的要对人家用强?]万语镜不知为何,总觉得心慌。 它家这主子作死实在是太厉害了,再加上这个小世界的男女简直太开放了,虽然表面说是一夫一妻制,但谈过的恋爱,甩过的对象,那没有一条街也有十根手指头。 不过好歹也应该庆幸一点,至少在这个小世界中,她第一眼看见的是容玉,看完最好看的,别的好看的一时半会也就没兴趣去勾搭了。 否则它还真担心它家主人会闹出什么事来。 而且,苏道士并不是会轻易放过主子的人,任何侥幸的心态都不要抱啊,算了,反正说了她也不会听。 到时候真火葬场,它装死沉睡就好了。 丫的一天天,难得惯了,还要去当明星,苏道士真要过来,非得被你气死不成。 真是记吃不记打,嘴上一套背后一套,说来苏道长也挺可怜的,喜欢上这样一只不甘寂寞,好色添堵的妖。 一不注意就给你红杏出墙三里地的那种,追都追不回来。 能活活把人气死的那种。 万语镜深深地感念,其实以前那些不正常的人也不全都是他们本来就不正常,大多数是遇到了它家主人之后才慢慢变得不正常。 说到底,情之所至,身不由己。 好人都能给她逼成坏人的那种。 见黎姝丧心病狂地正在研究怎么把浴缸弄走,然后她变成浴缸的想法,万语镜总算冷静不下来,劝了一句:[能不能矜持点?] [你说的对,这样太容易被发现了,要不这样,我把春药下在他的沐浴露里面,这样等他洗完澡之后,便会欲火焚身,到时候我就可以将计就计,把他扑倒,怎么样?这个想法很聪明吧?] 万语镜:[.....]我不认识你,你别跟我说话。 没有得到回应,耳边却传来外面汽车的刹车声,黎姝一慌,便直接变成了浴缸边上的小黄鸭,这还是她买的,当时买一送一,就给了他一只。 “黎姝大人,大人,您在吗?”因为在人界的原因,所以容玉不好称呼她为王,便直接用用了这个既显尊敬又不那么拗口的叫法。 果然,从一进门,那摘下墨镜的蓝发男子,便一扇扇门地推开去寻找黎姝,最后见迟迟没有回应,下意识就想到了浴室。 第179章 把你放在心上好... 小鸭子脑袋偷偷地,悄悄地,往旁边扭一扭。 “黎姝大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和头上同时落下白色毛巾。 哎呀,被发现啦。 于是,接下来便是耳提命面,长达一个小时的絮絮叨叨,什么女孩子不能这个样子,她这样简直不像是个女孩子。 “我本来不是女孩子,我是妖啊。” “大人,我在跟你认真讲道理。”瞪眼,指尖敲桌哐哐响。 “哦。”小脑袋瓜子往后缩了缩,但贼心不死,还在想着刚才为什么不在沐浴露里放春药,不然他现在就没心思在这里不带半个脏字,拐弯抹角地训骂她了,而是被她压在床上嘿求嘿求。 啊啊啊,不能想了,他今天洗的沐浴露还是我最喜欢的柠檬味道呢~ “大人,你有没有好好在听我说话!” “听着的,听着的,小玉玉声音这么好听,生气也好听,愤怒也好看,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的哦。”一语双关。 装作没听见的容玉脸色很是难看地深吸了口气,手背青筋凸起,但最后,还是将要握拳的姿势用去握了眼前茶几果盘中的一个苹果递给身侧挨着他坐在沙发上的人。 “吃吧。”好歹把嘴堵上,就不这么闹心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看着对方嫌弃地用指尖把苹果推回来,特别娇气地说了一句“没削皮。”容玉风华绝代的脸上,眼角使劲地抽了抽。 但他想到大祭司的叮嘱,还是去找了水果刀来给她削皮。 结果还是被推了回来。 这回又是什么! “太大了,要切开,还有里面的籽,要弄掉,不然吃起来好麻烦。” 爱吃不吃! “小玉玉,其实比起吃苹果,我更想跟你讨论一下...” “我给你去切!”咬牙切齿,颇为狼狈地逃离。 原地无辜眨眼的黎姝可惜地砸吧砸吧嘴。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苹果什么的,真的不着急吃的。 她刚吃过三个冰淇凌,不饿的。 [你还好意思提那三个冰淇凌,要不是你吃了又买,人家卖冰淇凌的小哥哥会误以为你喜欢人家,脸红的跟没削皮的苹果似的,真是误人子弟!]万语镜的吐槽永远不掉线,特别是在现在懂得许多小世界的词汇之后,觉得新世界的大门真的敞开很多。 让他有更多的话可以杀人不眨眼地怼死这个没心没肺的主人。 然而没心没肺的主人现在一心只想着怎么吃掉那个小树妖。 还是从头发丝到脚指头,从里到外,全部榨干的那种。 不过黎姝还未将心里的想法付诸行动,容玉接了个电话,便留下那盘削好的苹果端在她手里,就走了。 那么无情不回头地走了。 嘤嘤嘤,留她一个人,坏男人。 [行了,别装了,好歹像点样子,把你手里的苹果放下来再嘤嘤嘤也不迟啊。] [这个苹果真好吃,不愧是里面长的最好看的那一个。] [.....]算了,没救了。 第二天,黎姝便先斩后奏地签了经纪公司,等容玉知道的时候,要去付违约金,结果黎姝这个有先见之明的家伙,故意让黎篙把违约金的数额往上面翻了二十倍。 容玉:“....我不管了,你爱怎样怎样。” “好的小玉玉。”笑靥如花。 气到内伤的容玉还是任劳任怨地去给她用关系铺路,娱乐圈鱼龙混杂,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觊觎他们这小妖王的美貌,他真的不是担心那个不长眼的啊,他担心的是,那个人原本可以活七十年,然后因为遇到了黎姝,就只能活到见到她的下一刻了。 又或者,被她捉弄死。 这个他深有体会。 等等,她要去娱乐圈,娱乐圈美男遍地,她想干嘛! 猛然想到这个令人惊恐的念头之后,容玉立马打电话给经纪人,问了自己的存款一共有多少,在经纪人迷惑的语气下,他终究还是放弃了。 因为,二十倍,真的很多。 那什么经济公司,一个新人为什么会签五千万的合同?骗子公司吗? 他还真去查了,结果,该说不愧是小妖王吗?这逆天的运气从来都是让人望其项背,无法比拟的。 那经纪公司在业内,跟他现在所处的公司是同样的娱乐巨头,两家演员还经常有所合作,等等,合作! 是他想的那样吗? 不不不,应该是他想多了,小妖王怎么会因为他去涉足娱乐圈呢? 但终究还是心有惶惶,便旁敲侧听地去问了问,结果... “对啊,我想跟你亲亲,就像电视剧里面的男女主一样。”一脸天真无邪。 容玉:“.....” “我不喜欢你。”他觉得有必要将这句话说一百零八次。 “我喜欢你啊,你是这里长的最好看的人了。”黎姝一边咬着桃子,一边一百零八次地回答。 容玉挑了挑眉头,“所以,你是喜欢我长的好看,不是喜欢我?” “有区别吗?你要是不长的好看,我干嘛要喜欢你?”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却让人有些反驳不了。 颜控做的坦坦荡荡。 “对了,我长的这么好看,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啊?”第五十七次,黎姝顺势而为地问出了这句话。 容玉一如既往地将目光瞥着她翘起来的二郎腿,还有电视剧里正在播放的动画片上,沉默片刻,转身无声地去煮咖啡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所获,黎姝转过头,也不再理会他,反正时间还多的是,慢慢来,哈哈,这动画片里的虫子真的好蠢好好笑。 “咳咳...” 远处传来棉拖快步过来的声音。 “又呛到了,说了看电视的时候不要大笑,或者不要吃东西,大人,你何时能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万分无奈地给她顺背,递可乐。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黎姝仍不忘占个便宜,转身就用满是桃子汁的手抓住了那只干净修长如玉的大手,满目真诚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道:“你的话我不能放在心上,但我可以把你放在心上,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拽着人家的手就往胸口摸。 电视上说,要让一个人心动,便让他摸自己的心跳,绝对会面红耳赤受不了。 虽然她不甚理解,但却也不妨碍她实践。 就在这时,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怎么回事?不甚有门铃吗?大人,请放手,我要去开门。” [快跑,是苏言止,他找过来了!]脑海中,炸出万语镜慌张的声音。 黎姝顿时脸色苍白,吓懵了。 第180章 还想跑到哪里去 “别,别去开门!”见容玉起身便要去开门,黎姝急得便要站起来阻拦,却因为没骨气地腿软,而一把扑在了对方怀中,双手扒拉着对方的裤腰带,脑袋正对着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容玉:“!!!”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黎姝抬头想要解释,却不小心脑袋顶到了一下,那张俊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立马提着她的后脖领将她丢回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你给我乖乖在这里呆着别乱跑。”话落,便走去开门去了。 黎姝急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脑海中万语镜也急。 [走啊,赶紧从后门逃,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死啊!] 黎姝欲哭无泪。 [我腿软。] [现在怂了,当初跑的欢快的勇气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快就找到我啊,都怪你,乌鸦嘴,整天在我耳边说他,现在好了,真的给你念叨过来了。]黎姝开始甩锅。 万语镜:[糟心玩意,爱咋地咋的,我不管了,感觉接下来应该要非礼勿视,我睡觉去了。] [别别,你这样我慌的很,想想办法啊!!!] 没有回应。 [我好难,我太难,我难上加难,我还是腿软,呜呜呜...] “黎姝!” 身后不断逼近的脚步声让黎姝浑身抖成筛子。 脑袋机械的咯吱转过去,便见那一身道袍的男子手里抓了一棵树苗就在不远处瞪着她。 使劲瞪着她。 黎姝的目光从他脸上落到了那快要奄奄一息的小树苗上。 妈呀,那是她的小玉玉啊。 这下腿不软了,走过去便把小树苗夺过来好生捧在手里左瞧右瞧。 看着这一幕,苏言止眼中的暗色越发浓了。 浮霄剑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也是愤怒地嗡嗡作响。 这小鲤鱼精也真是的,就算那小树妖长的好看,但它家主人就不好看吗?再怎么样,也不能前脚说了要随主人回道观,后脚就跑掉,还红杏出墙在家里养了这么一个野男人对吧。 看把主人气的。 主人可以穿了好几个时空,差点没被雷劈死才找到她的。 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结果倒好,看到这么一幕。 是个人都不能忍。 偏偏面前这小鲤鱼精还一脸不自觉,甚至还... “小玉玉是个好妖,你干嘛呀,把他伤成这样!” 好家伙,还责怪他了。 苏言止向来不露声色的表情上难得露出嗤笑的模样,眼神却是很悲伤失望的样子。 “黎姝,这便是你要骗我的理由?” 猛然回过神来重点放错了的黎姝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那个,我要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你的不是故意便是穿着亵衣与一个陌生男妖单独共处一室?”目光上下打量黎姝露胳膊露腿,甚至酥胸都露了些许的放荡穿着,眼神越发暗沉。 这点黎姝就要好好反驳一下了。 “这里的人都是这么穿的,我也只是入乡随俗,而且,我这还不算暴露的,你等等...”说着,黎姝放下重伤晕倒的小树苗在沙发上,便快速去自己的卧室换了一套超短裤超短裙。 生怕黎姝又跑掉的苏言止紧随其后,但却理智地站在门外等候。 但,等黎姝出来之后,他的理智却是被怒火燃烧殆尽。 身上的外衫脱掉罩在面前人身上全部包裹起来,板着一张正脸,很是生气地吼了她一句。 “你这穿的是什么,不像话!” “这里的人都这么穿啊。”黎姝理所当然地笑着。 “你又不是这里的人!”苏言止吼的声音又大了些。 这大概是他一辈子声音最大的一次了。 黎姝被吼的有些耳鸣,眯了眯眼,小心翼翼瞅着他,力图为自己再反驳一下。 “这不是入乡随俗嘛,就你这身,要是穿在大街上,那才叫异类呢。”还拿着个剑,关键开刃的,就算再好看,这一身的煞气,跟要砍人似的,肯定会把警察招来。 “好,我不与你争辩这个,外面那个树妖是怎么回事?” “要你管。”脾气一冲,忘了祸从口出,然后就发现脖子上架着把剑。 “你听我狡辩...啊呸,解释。”脑袋侧向一边,生怕被割到,黎姝万分怂气地回道:“其实是这样的,这个小世界的妖都不大厉害,所以我一来他们就把人认做了药王,那个小玉玉,是分配给我的随从而已。” “随从要这么好看的?”眉梢一挑,明显质疑。 一提好看就来劲的黎姝眼睛都放光了。 用一种颇为惺惺相惜的语气激动道:“你也觉得小玉玉好看啊,我也这么觉得,不愧是这个小世界里面的妖界第一美男,看看那身材,那眼睛,那脖子,那腰,那手,真的是,想想就流口水,要不是你来的快,我早就得逞了。” 小声嘀咕地抱怨,不料面前人耳朵敏锐。 一张脸顿时黑到底。 “得逞什么?你想干什么?” 黎姝闭紧了她惹祸的小嘴巴。 这样落在对方眼里反而是在心虚,不打自招。 “好,很好,你就这么馋他们的身子?”怒极反笑,苏言止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玩意,但在他以为喜欢可以淡化时,却又不经意间变成了爱,无可奈何,便也只能强取豪夺。 不然,真的没办法。 眼前这个小女人,明显没有把他当一回事的样子。 明明撩拨了他,却是随手不经意,半点不负责,也分毫不愧疚。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 “你不是馋他们身子吗?今天我就让你吃个够。” 眼底仿佛有黑雾在缠绕,苏言止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完全崩断。 她总是这样不听话,明明想好了慢慢来,会等她,可她连丝毫机会都不给他,说好了不再欺骗他,可前一瞬笑靥如花,下一刻便能将他弃之如敝履。 他在她眼里到底是什么? “诶诶,你干什么?苏言止,你抓疼我了,唔....”被拽着带进房间内,毫不怜惜地甩在床上,好在她睡的被子很软,但还是有些眩晕,等她再抬起头时,却是看见正站在床头脱...脱衣服的苏言止! 下意识转过身便要从另一头逃跑,却被一只大手紧拽着脚腕硬生生拉了回来。 双手抓着身下的被褥,眼里惶恐的泪水在打转。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这对于黎姝而言打击太大了。 就算最近发生了种种事情,但她对苏言止的印象还是有几分初见的感觉留在心底,但他现在是要如何? 这个人真的是苏言止吗? 那个端正肃穆,严于律己,刻板禁欲,正直认真的苏言止? “你,你别脱了,我错了。”见对方脱到只剩里衣,散落的发冠让他冷峻的容颜变得柔和许多,但那紧抿的唇角却是冰凉一片。 黎姝转身又要跑。 身后却有人压了上来。 “怎么,还想跑到哪里去?你不是一直想要这样吗?今日我就如你所愿,不过等会不许喊疼。” “会喊的,会喊的,所以你不要这么做好不好,我害怕。”临了才知道惊慌失措的小姑娘眼泪立马就冒出来了。 压低的嗓音暗哑地落在她的耳畔,下一刻却是狠狠地在她的后脖颈处咬了一口。 像是愤恨,但更多的,是她所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总之她害怕极了。 但.... “现在知道害怕,晚了,贫道跟你说过的,我不是一个好人,从一开始,你便不该让我遇见你的。” “我现在知道了,可不可以...” “不可以,我已经放不开你了,所以我要做个坏道士。”落在她腰腹上的手指往下一拉。 “啊,疼...苏言止你混....轻...轻点....呜呜呜...” 外面大雨倾盆,原本为太阳高照的天气预报这一回是完全失算了。 因为这场下雨,接连下了三天两夜。 断断续续,好不容易小了些,然后突然又是倾盆之势。 让气象局的工作人员愁白了头发。 而某个别墅的卧室里,黎姝用惨烈的教训领受到了欺骗老道士的代价。 颤巍巍的小手好不容易摸到了床边,还未扯到那帘帐,便被一只大手不容拒绝地十指紧扣,硬生生地拉了回去。 脚腕上那不会响的铃铛此刻终于发出了叮铃的脆响,甚至隐约还能瞧见那晃动的形状,像是某个人故意为之,就是要让那屡教不改的小骗子以后听到一次铃响,便会回想起现在这一幕。 居心....甚黑。 第181章 我自己上 “嘤嘤嘤……” “好了,乖,别哭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三日后,黎姝躺在床上,脑袋下面垫了两个枕头,原本漂亮的杏眼里面此刻蓄满了泪水,手里捏着被子的一角,裸露在外的肩头一颤一颤的。 特别是那纤细脖颈处的牙印吻痕,留下这些的人活像要吞吃了她似的,放眼望去,没有一块好肉。 苏言止衣着整齐地坐在床边,试图触碰她的脑袋,却被对方瑟抖地躲了过去。 斜长的眼眸轻眯,有些转暗。 黎姝胆小地把脑袋凑回了他的掌心之下,然后在他满意抚摸她的动作下继续嘤嘤嘤。 “好疼。”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胸前的粉色被褥上,目光委屈可怜地看着他。 瞧的苏言止心中顿时一软,视线落在她圆润透粉,却因为留了他一个咬痕而显得有些旖旎的肩头,却又立马冷硬了心肠。 “疼点好。”他缓缓勾起唇角,却没了平日里看着她温和的弧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凉薄。 “疼点,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他说着,摸着她脑袋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处,微凉的触感轻柔地给她擦拭两边泪痕。 黎姝一颗心却沉入谷底。 她试图呼唤万语镜,却始终得不到回应,顿时有种孤立无援,惊慌害怕的脆弱感表现出来,看起来很是软弱可欺,却也更加娇艳动人。 “那,我们现在可不可以扯平了?”小心翼翼地觑着眼前人的神色,黎姝仿若一只被逼近角落的兔子,试图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这个道士太可怕了,他竟然不顾她的哭喊,硬生生地折磨了她整整三天,中间她昏睡去了很多次,都被他的冲撞弄醒,一次又一次,仿佛不知疲倦般,不仅如此,他还要咬人! 从脚指头到脖子,就差没在她的脸上也咬上一两口了,就跟野兽在标记所有物一样,从里到外,每一处都不肯放过,强势地想要控制她的所有,仿佛她就是他遗失在外的骨中血,心尖肉,只有将她的所有都掌握住,才会安心那么一点点。 “扯平?” 黎姝见他笑了一下,目光中的冷意却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感受到原本替她擦拭泪痕的手指慢慢滑落到她的脖颈处,便停顿下来。 吓得她本能地深吸一口气。 “你想跟我扯平?你用这个跟我做交易?黎姝,你当我是什么?你又当你自己是什么?” 眸中的晦暗越发深重,黎姝有一瞬间似乎从那双眼中看出了几分猩红的涩意,但仔细瞧着时,却是那渐渐弥漫出的戾气,仿佛带着股很是阴暗的气息。 特别是那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中用了极强的克制忍耐力才还算平静挤出来的话语,黎姝身在漩涡的中心,总有股要被吞噬殆尽的感觉。 她强烈地察觉到,他在压抑。 至于在压抑什么,她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 她快要崩溃了。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可,他到底想怎么样嘛。 怎么她说什么都是错的,那她什么也不说算了。 “你这是想要用不说话来跟我僵持?” 下颌被强硬地捏着扳过去,注视着那双愠怒的墨眸。 黎姝崩溃了。 眼泪哗啦啦就落了下来。 小手拽开他的手腕,破罐子破摔地大声道:“那你想怎么样吗?” “我要对你负责,随我回清月观。”目光湛湛地看着她,满是严谨认真。 黎姝哭的打了个嗝,却又扯着嘴角讽刺地笑了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他道:“我是妖,你是人,人妖殊途,你不知道吗?” “我修仙,会陪你千千万年。” “我不要你陪我千千万年。”一听这话,换作别的女子,看点感动的不行,可对于黎姝而言,那日子简直黑暗的不能再黑暗了,她打心底排斥。 然后苏言止的眼神便又暗了,但见她倔犟的咬着嘴唇,良久,还是妥协地叹了口气,用手指磨搓她的唇瓣,迫使她不再自虐。 “你哪里不喜欢我,我改。”变得温柔的目光万分缱绻,要是黎姝此刻不是浑身酸疼的下不来床,肯定就信他了。 抹了两把泪痕,黎姝满脸专注地对着他的视线毫不躲闪道:“你很好,长的也很好看,说实话我并不讨厌你,可是我还不爱你,你这样逼迫我,我只能对你产生害怕的心理,又怎么能够跟你在一起?所以你不用改,因为改了我也不会喜欢。” 这话说的够绝了,可是坐在她面前的男子反而更像是在反思般,低着眸想了许久,像是清楚了什么似的,对着她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如果你喜欢鲛人的那种性子,我也可以做到,只是你莫要再骗我,如果你不骗我,我便不会如此。” “你!”黎姝气的说不出话来。 哪有人这样的,说来说去责任全在她身上了,她骗他,她为什么要骗他,还不是因为他要带她去爬山。 明明知道她恐高,这人实在是太表里不一的,就是个衣冠禽兽! 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就是死也不会踏入清月观地界一步。 “好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眼中溢出几分笑意,抬手便摸了摸她的脑袋,开始转移话题。 黎姝一肚子的话不得不憋了回去,可她还是想说,但看着眼前人有些眯起来的眼睛。 “我...不饿,不吃!” 太欺负鱼了。 怎么可以这样! “那不吃的话,要不要上药?”说这话的时候苏言止眼神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耳垂微微泛红。 总算表现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绪了。 等等,上药。 黎姝立马炸了毛。 因为中途他给她上过一次药,还是用那个给她里面上的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看起来一板一眼,一本正经的老道士,在床上的时候,能变成那个样子。 完全就不是一个人的感觉。 “不,不上药。” “不上药的话会出血,很难好。” “那我自己上!” 第182章 坏人...嘤嘤嘤... 黎姝再次见到容玉的时候,正抖着她那两筷子腿,从楼梯上扶着墙一点点走下来。 “黎...姝大人。”正打算出去的容玉刚把口罩戴上,瞧见黎姝,眼神有些飘忽地不敢瞧她。 很明显,这别墅的房间,不是特别的隔音。 “小玉玉~”瞅着那张让自己心痒难耐的好看俊脸,黎姝伸出双手便要她抱。 委屈的眼神中还掺杂了些许威胁,容玉不得不往她那边走去,但还未迈出几步,一个身影便出现在还未发觉的少女身后,抓过她伸出去的爪子,拦腰便将她抱在了怀里。 “男女授受不亲。” 一边将黎姝抱到沙发那边放下,苏言止严肃的目光警告地落了她躲闪的眼里。 容玉瞅准时机,立马闪人。 苏言止看着门口的方向,视线凝重片刻,落回来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起身坐在她的旁边,再扭头抓住她的臂弯一提一放,牢牢地抱在怀中哪里也不能去,这才舒心。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随手拿了个橘子剥着,递出一块果肉喂着怀中有些焉哒哒的小骗子。 向来爱吃的黎姝此刻却是没了胃口,扭过头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又或者只是望着虚空,反正就是不说话,也不理会。 仿佛芯子已经被掏空,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俩人就这样僵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挂在墙壁上的吊钟指针走到了十二点,黎姝终于放弃,张口咬下了那瓣橘子。 她是疯子跟他比耐心,明明就应该知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前提是有常人难及的克制力和忍耐力。 这种人最可怕了,平日里看起来好好的,一旦爆发起来,简直不是人! “你想什么时候回去?”眼里含着笑意地继续投喂,苏言止换了个说法继续问着,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黎姝抬手将桌上的遥控器吸到了手中,按下开关,看起了动画片。 从未见过如此新奇之物的苏言止下意识紧张地将怀中的人儿护的更紧了些,待察觉那并没有什么危险之后,这才恢复了从容不迫的神色,仿佛那短暂的怔愣只是黎姝余光中的错觉。 她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电视的惊讶和不知所措,如此对比,果然,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竟然只是恍惚,连愕然都没有! 手中给她剥橘子的动作也没有停过,是相当淡定啊。 黎姝心里突然就有了点小心思。 遥控器一按,那66寸的屏幕上便从动画片跳到了鬼片,搂着她腰的手又紧了紧,但还是很快松开。 没用? 那再换。 僵尸片。 “此人赶尸手法实在差强人意。”他倒是动容了,就是这一本正经说给她听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手速换台。 这回是丧尸片。 “啊!”没料到刚换台,便一个丧尸脸怼在了屏幕上,吓得黎姝差点没把遥控器丢出去,没骨气地扭头躲在了身后之人宽厚的怀抱中。 一声轻笑,很淡,几乎快要听不清的那种,后背被一只大手轻轻抚着,温和的嗓音安慰道:“好了,莫怕,我会护着你的。” 丢脸丢大发的黎姝满是懊恼地从他怀中钻出,咬牙切齿地再换了个台。 什么丧尸片嘛,弄那么逼真干嘛,等等,欧巴,干巴爹,啊啊啊,是玉玉啊!!!! 原来他前些日子去拍海报宣传片原来就是这个游泳馆吗? 天,这二头肌,啧,哪来的贱手,挡住了。 哇塞,这腰,这臀,啊啊啊,他对我抛媚眼了,笑了笑了,啧,别挡我眼睛,看不到了都快。 吸溜~ 正欲看的更仔细些,腰下尾椎处却突然被一根手指用力按了一下,浑身过电般的酸软,嘴里更是情不自禁地嗯啊一声,娇甜到发腻的嗓音连她自己都惊到。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这才从美色中回了神,想起身后还有个不能得罪,且小心眼,控制欲极强的道士。 那根手指并未从她衣内抽出,而是顺着她的脊梁往上摸着,引得她阵阵颤栗抖索,下意识往前想要拱起背,却被搂在她腰间的一只大手牢牢按住,无法脱身。 小手往后抓住那手臂,可怜兮兮地求饶。“别,我错了,错了,不看了,不看了。” 这才放过了她,但黎姝还未松下一口气来,便感觉到屁股底下。 “苏言止!你那引以为豪的克制力呢!”气的发抖。 “你,你放我下来!” “别乱动,我不会做什么的。”蹬着的双腿被他用手拍了拍,像是在告诫它们要安分一点。 黎姝坐立难安,如履薄冰。 “那你收回去行吗?有点硌人。”挣脱无望,黎姝不得不开口打着商量。 身后之人却是淡然自若的一句:“无妨,进去都受得了,还在外面又怎么会受不住,习惯就好了。” 猝不及防的荤段子让黎姝整个鱼脑都懵了,小脸噌的一下红透顶。 哪里进得去,还不是他强取豪夺,硬生生往里面挤,这才得逞的,她都快痛死了。 这人....哪里像是正道人士的做派。 呸,说错了,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人,这要不是他师父当年是个道士,换作个坏的,他现在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了。 想想就伤心。 坏人。 嘤嘤嘤~ 好倒霉.... 有点想念小哭包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等等... 她好像忘了吃什么东西? 肚子里不会揣小鲤鱼吧? 越想越惊恐,越想越可能,越想脸色越发白。 “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微凉的大手探着她的额头,替她拭去冒出的冷汗。 黎姝却没有心思回答他。 现在已经过了两天多了,吃避孕药还来得及吗? 不行,绝对不能怀小崽子! “我困了,我要回房睡觉!”扭头便是一句。 愣了愣的苏言止眸光有些探究的晦暗,但很快,便温柔地勾了唇角,将她抱回到房间里面去,还贴心地给她盖好被子。 离开的也没有逗留很久。 黎姝明显是不想那么快离开这个小世界,那他就有必要去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如此,才能遇事不慌,从容面对。 听着脚步声已经远去之后,黎姝赶忙拿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机给容玉发消息。 [我要避孕药,快给我带避孕药回来!] 第183章 我不要怀崽崽 正在保姆车里的容玉差点一个没拿稳,把手机丢了出去。 她是疯了吗?让他给她买避孕药,还有,那个道士,同意吗? 一番思索,容玉斟酌地打下[要不你再好好想想]这几个字。 然后对面便是一溜烟的委屈巴巴的表情包发过来。 顺带还不忘调戏他一下。 [我不要怀他的崽崽,玉玉的崽崽才可以。] 容玉一张脸红到了脖子根。 又羞又怒。 [玉玉那么好看,那生出来的崽崽肯定也很好看。]调戏还在继续。 容玉忍受不了地敲下一句[好了我知道了,会给你买的,忙,拜。] 之后便按黑了屏幕,将手机丢在一旁,开了丁点窗户通风。 但脑子里还是有崽崽两个字在打转。 揉了揉发型师刚打理好的蓬松头发,低声咒骂一句: 艹! 而得到满意答复的黎姝半点自觉也无地开始翻起了手机相册,里面满满的,都是小哥哥的盛世美颜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裸替。 比如说洗澡这张,偶买噶,这上半身也太诱人了吧,还有这粉扑扑宛若小受的脸蛋,看着就叫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扑上去咬一口。 还有这张,疼的冒汗脸色发白的,看的就叫人心生怜惜,然后,想要将他那剩下一半的衣衫扯开,狠狠地欺负他到哭。 还有,还有.... 这个小世界真是太幸福了,我再也不要回去了。 [别想了,苏言止是不会让你任性妄为的。]脑海中一个声音响起。 黎姝激动地唤道:[镜啊,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苏言止那个臭道士,那个禽兽,他对我做了什么,嘤嘤嘤---] [别嘤了,不就是把你睡了吗?那都是你自个作的,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人不好惹,你还非不听,在人家心上蹦的那叫一个欢快,现在腻了就想始乱终弃,哪能一直不翻车的,你就认了吧。]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心虚地瞥开了视线。 [呵。]来自万语镜的第一万零八百八十八次嘲讽。 [镜啊,你有没有办法,把我脚上这个..] [没有,别想,除非你杀了那道士。]干脆利落果断明了。 [.....]哼。 见黎姝看起来真的很愁的样子,万语镜也是嘴硬心软,过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其实,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只是...] [真的,真的?什么办法?]激动地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如果,你去龙宫的话,找你...] [啊啊,困了困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睡觉睡觉。]盖头闷睡。 万语镜轻叹了口气,倒也没再说什么。 它也是清楚黎姝的性子,所以真的只是说一说而已,连丁点希望都没有抱。 被下,黎姝睁着双眼,眸光闪烁着,向来没心没肺的脸上此刻却是没有丝毫笑意。 去龙宫,求他? 那还不如被苏言止抓回道观做媳妇。 等等,媳妇。 呸呸呸,想什么呢,不能被那家伙带节奏了!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是那个叫黎篙的经纪人。 要死,差点忘了这事。 三言两语忽悠过去,黎姝从床上坐起身来,犯难了。 想去是想去,但是苏言止那家伙要是知道绝对不会让自己去的,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知道呢?但她脚上跟装了追踪器一样,前一脚离开,后一脚便能被逮回来的那种。 要不,偏偏他? [你那三天的教训还没吃够?]万语镜及时提醒。 [阿西吧,那怎么办嘛。]捶被甩头一连贯动作做得是顺心顺手,完全融合小世界之人的生活。 看的万语镜咂舌感叹。 好的不学坏的一学一个准,这就是小世界中坏学生的典范吧。 还好当初容玉那小树妖提议这二缺主人去上个私人高中时,她以看不到容玉美色的理由给拒绝了。 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就这性子,大姐大没跑了。 “还没睡吗?”房外响起敲门声,苏言止温言轻语的嗓音柔软又好听。 但此刻黎姝已经顾不上去察觉这个人,她一听这声音,就跟兔子见了狐狸似的,立马又重新钻回了被窝里面去,并随口就是唬人道:“刚才做噩梦了,现在立马重新睡。” 门外苏言止听到黎姝做噩梦了,似乎有些担心,过了片刻,犹豫地出声问:“那,要不我进来给你讲个故事?” 虽然没讲过,但他想把自己从小到大零零碎碎的事情全部讲给黎姝听,让她更加了解自己是真的,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多知道一些黎姝的事情,这样,他便不会总是心有不安,患得患失了。 她总是有很多的秘密,虽然从未说过,但他能够察觉到,也正因如此,若是有一天,她真的执意离去,他是否,又真的有能力抓住她? 如果,她回到东海龙宫的话。 他能够与青丘狐王打成平手是因为对方跟黎姝一样不学无术,若是黎姝真的回了龙宫,他有可能,会真的失去她。 永远的。 不知为何,以前虽然心中同样清楚这个,但却没有现在来的慌措,甚至有些害怕。 从失去也没关系,到也许可以失去,再到无法失去,绝对不能失去,原来用的时间并不需要很久。 许是,因为是那个人,所以从一开始,便是命中注定。 多么可笑,如果是第一次遇见小鲤鱼精时候的自己,绝对会认为,这是如此的荒唐,甚至还会以为,黎姝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会缠着自己上清月观,苦恼着,怎么样才能让她不要喜欢自己。 因此,对她严厉地要求,苛责地训诫,但到头来,她喜欢的,只是肤浅一时,可以随时腻烦的美色,而他却莫名其妙,糊里糊涂地想要细水长流,寸步不离。 “我可以进来吗?”越想,苏言止越觉得应该给她讲个故意,一个有关他的故事。 躲在被窝里的黎姝惶然地叫道:“那个,我要睡了,故事下次再讲吧,就这样。” 听苏言止讲故事还不如听和尚念经,那样还能催眠,可臭道士却是她噩梦的源头,她是疯了才会让他进来。 啊....到底该怎么办嘛! 门外,一身道袍的男子放下了继续敲门的手指,垂下的眼帘有些许的黯淡,向来庄肃严谨的脸庞上,似乎有一丝委屈的样子,但很快,他便抬起头,面色从容地下了楼去。 无妨,慢慢来,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漫漫岁月,积少成多,他总能等到她的真心。 若实在不行,那自有实在不行的办法。 总归....是他的。 唇角淡淡的笑意温雅中渗透出几分执拗,让人心惊的固执来。 第184章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一觉醒来,黎姝坐在床头,喝着苏言止喂的粥,打算跟她谈谈。 虽然她知道谈谈可能没什么用,但总比不谈谈来的好。 至少现在面色还算温和的那种。 将心里早已编排好的话语一口气说出来,黎姝看着眼前正吹着热粥的人,小心地缩着脖子问了一句:“你觉得怎样?” “张嘴。”一口粥递到唇瓣。 黎姝嗷呜咬上去,不温不热刚刚好可以吞下去。 就是味道有点糊了。 算了,这个不重要。 “留在这,多久?”掏出一块方帕细致地替床上的女子擦拭唇角,表情专注而认真。 黎姝想了想,在那帕子离开的时候便张嘴笑嘻嘻地回道:“不久,最多待个几十年,你觉得....” 话未说完,便见面前一身道袍的男子突然绷了脸色,手中舀着白粥的勺子磕着碗边,发出一声较大的脆响。 可见用了点力道。 黎姝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意,赶忙改掉,“那要不十年?八年?五年,五年总可以了吧?” 话音落地,却见苏言止端着手中还剩小半碗的粥,一语未言,就那样用一双黑沉平静的眼神盯着她,面色晦深莫测,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但正是这样,才让人倍感压力。 心生惶恐。 五年都不给。 黎姝心底的小人流着面条泪,咬着小手帕,委屈的不行。 要不撒个娇?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她立马掐灭。 又不是没撒过,哪次有用了? “三年,三年可好?”她一再地降低自己的底线原则。 苏言止依旧不出一声,唇角抿成条直线,紧紧地,眼底闪烁着的光芒画地为牢般将她囚困在此处,四肢有些僵硬,不敢动弹。 就在黎姝垮着张小脸,鱼急了要跳墙的时候,坐在她面前的男子却像是能掐会算似地,在她快要暴怒狂躁时踩着边缘温声安抚住她。 “这个世界再好,却不属于你我,一年,最多一年,我们便回去,可好?” 一年才多久。 黎姝心里撅起了小嘴,很是不甘,但刚才那股怒气被打断了,便没了勇气跟面前这个人争执,思来想去,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也有一年。 便点了点头。 面前的人立马露出举世无双的温雅笑容来,看的人晃眼。 “好看吗?”见黎姝盯着自己的脸目不转睛,苏言止心下一动,刻意压低嗓音非常有磁性地问着她。 黎姝顿觉耳朵有些酥酥麻麻,跟要怀孕了似的,本能地点头如捣蒜。 “好看,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眉毛也好看,还有笑起来,最好看。”大咧咧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笑如弯月,带着甜丝丝的感觉。 能腻到人心里发慌的那种。 苏言止本想调侃她一下,未料自己却被撩的心脏砰砰直跳,耳垂也烫红起来,波澜不惊的眼底眸光闪烁极快,甚至有些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单手轻捏起拳头放在唇下轻咳两声,掩住那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再放下来时已经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模样。 看了眼手中的粥,问她: “还吃吗?” 黎姝瞅了一眼,非常认真地摇头。 “不了,我饱了。” 其实没饱,但比起这个,她更不想喝没味道还糊了的白粥。 对于一个吃货而言,煎熬啊。 “对了,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你...” “去哪!” 话还未说完,放在被褥上的手腕便被抓的一痛,原本看向她温柔缱绻的眼神也瞬间锋锐一片,带着极强的警惕性,浑身给人一种紧绷感,好像拉满的弓弦,随时都有可能翻脸的既视感。 黎姝试图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未果,只能叹了口气给他解释着: “我在这个小世界是要工作的,而且跟人家签了约,不能言而无信,你放心,我不会跑的,你不是随时都能知道我在哪的吗?” “工作?”对于这个新鲜的词汇,苏言止露出了些许的疑惑,但他大致能猜得出,所以并没有问下去,而是一本正经道:“不必劳累,我养得起你。” 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差点让黎姝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刹那想到了前些日子看的那肥皂剧,然后里面的霸道总裁便是像苏言止现在这样,很是自信满满地说:“我养你!”这三个字。 于是,她恶劣地想要打击他。 “你养我?你怎么养我?你养不起我的,我们那个世界用的东西在这里买不到任何东西,而且这里也不需要道士,他们....等等,你过来没有被雷劈吗?” 终于想起来这重要一点的黎姝瞳孔地震地看着眼前正在认真思量些什么的臭道士。 苏言止抬头,正对上她不敢置信的眼睛,平静地回道:“劈了,但我执意要寻你,许是天道仁慈,便没有再降下天雷。” 仁慈? 黎姝下意识掏出万语镜旁不远处随便一丢。 “轰隆---”一道惊雷劈在它身上,乌漆嘛黑瑟瑟发抖,然后被她迅速捞回来。 [黎姝,你个鳖孙!]被劈的口吐黑雾的万语镜在翻白眼晕过去之前,咬牙切齿地骂了这一句。 “对不起啊,我以为天道也会对你仁慈来着。”我就好奇想试试。 已经翻白眼过去的万语镜小腿抖了一下,给人一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黎姝心虚地把它塞回芥子石中,然后对着一旁从头到尾神色未变的苏言止展颜一笑。 接着刚才前面的话题道:“我应该会去个两到三个月,因为是封闭式训练,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 “不许!” 一听两到三个月,什么都不知道的苏言止便立马黑了脸,抓着黎姝的手又用了点力道,疼的她呲牙咧嘴。 这才放松一点。 “我不放心。”他又觉得前面的态度过于强硬,黎姝可能会不喜,便又加上这缓和的一句,表情也变得极其担忧起来。 变脸跟变戏法似的,黎姝小心脏一惊一乍地跳动着,却还是要忍耐着为自己争取。 “说是两三个月,但我会尽量快点结束,晚上的话会偷偷回来,这样如何?” “我不放心。”苏言止还是重复着这一句话,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黎姝有些不耐烦了,“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个世界除了你就没有人打得过我了。”要说危险的,还是你。 最后那句幽怨地放在心里说。 苏言止低着头,似乎真的认真想了许多。 但... “不行,你得在我身边。” “啊...真是..你好歹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一观之主,怎么如此黏人呢?”黎姝耐心越来越低,烦躁地“啧”了一声。 苏言止却并不生气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有时候无声胜过有声。 此刻便很形象地表现出来了。 场面一下子陷入到僵持之中,最后黎姝实在受不了,不得不妥协地后退一步道:“这样吧,你可以分一缕神识在我的布偶上随我一起去,如此总算可以了吧?” “可以。”这下倒是答应爽快了。 “对了,说好了,跟过去可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给我添麻烦,明白没有?” “.....” “算了,看你这样子也知道做不到,这样吧,我会用缚妖网把你的神识罩住,这样你就不能随便给我惹事了。”说着,目光偷偷觑向他。 果然,眉头又重新皱起来了。 黎姝鼓起勇气瞪他一眼,声音大到可以用吼来形容道:“这也不行的话,你干脆就待在家里算了,别把我逼急了!” “.....” 八风不动地盯着她,看的黎姝泄了气,正要将视线瞥开,这才听到一句: “...好。” 第185章 感觉背后阴森森 于是第二日,黎姝便换上了一身雪纺连衣裙,稍微打理的头发后面系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便像蝴蝶一样提着小包包往门外蹦蹦跳跳而去。 身后传来阴森森的一道视线,浑身一激灵,讪讪地回头,将故意遗忘在桌上的手机连同上面的人偶吊坠捧在手心里,看起来极其爱护的模样。 那人偶丧系的小脸上,这才没了那令她后脊发凉的感觉。 “我就不小心忘了,没注意,哈哈...”假笑地为自己找着理由,便把手机放进包包里,但人偶吊坠却是要露在外面。 黎姝故意走路没个正形,晃的那吊坠颠来倒去,心里暗暗偷笑。 “这里。”出了别墅区外面,一辆四个圈的黑色小轿车靠在路边,倚在车头那边正叼着根烟的墨镜大叔一见到黎姝从里面出来,便立马掐灭了烟头,还对着手心哈了口气,像是生怕自己的烟味冲到那不染俗世的人儿。 “小篙子,早餐。”黎姝毫不客气地在黎篙的伺候下进了车内,然后接过小跑到前头,进了驾驶座后,迅速给她递过来的早餐。 油条包子豆浆小笼包寿司煎饺,因为不知道黎姝喜欢吃什么,黎篙便都买了些。 他的初衷是这样的,大不了吃不完的他可以接过来吃掉,但,透过后视镜看着一口一口优雅从容干掉所有包装盒里的煎饺包子小笼包,之后还将那纤纤玉手伸向了油条的少女,黎篙身为经纪人,不得不注意艺人的身体,要是发胖了可就麻烦了。 只是,未等他开口,便感觉后颈有一股森凉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以为空调开大了,调试过后,再想开口,透过后视镜却发现黎姝已经吃的干干净净,正靠着车窗吹风。 张了张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去。 这小姑娘的性子有点难搞,吃了便吃了吧,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反正都已经吃了,还能让他吐出来不成? 虽然这种事他也没对其她艺人干过,但小姑娘这脆弱的身板,其实还挺瘦的,一餐而已,没必要。 嘶---- 为什么后背又有些发凉? 算了算了,好好看路。 见前面那人不再偷偷将视线总是瞥向这边,苏言止附身的小人偶那丧系的小脸不再那么阴森恐怖了。 全程装作啥也没看见,啥也不知道的黎姝:“.....”我慌的很,但我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 对,我就是这么怂的一条鱼。 不然也不会被这臭道士压着做了三天两夜。 那回忆,简直不堪入目,她都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忍过来的。 刚进去的时候,疼的她都快以为自己要被撕裂,死掉了。 后面虽然好点,却也架不住他跟个狗一样地啃人。 肚子都鼓起来了,都不肯放过她。 呜...... 想想都觉得委屈。 太狠了这道士。 果然跟他说的一样,当真不是个好人。 当年那一见倾心,错付了。 错付了! 路程一个多小时后,黎姝被黎篙带到一个大公司中,面带微笑,眼神单纯懵懂地跟许多人打过招呼后,便出现在练功房内,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娘里娘气的,声音还嗲嗲的清秀男子在跟黎篙的对话中,明显是要教她的人。 至于其她三个女孩,长的还算漂亮,但不及她倾城容貌。 咱家小祖宗就是这么自信。 若有似无的敌意和排斥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在上下打量,黎姝毫不吝啬地任由她们瞧来瞧去,甚至还故意撩了一把头发,自信飞扬。 姑奶奶就是这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羡慕吧,嫉妒吧,没用,都是属于我的。 等等... 右手手腕不小心碰到包包内露出来的玩偶吊坠,那冰冷的感觉,吓得她立马由懵懂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对着那些敌视的目光狠狠地瞪回去。 吓得她们立马撤回了视线。 她这才心安。 臭道士简直够了,都是女孩子,他也生气! 其实只是想护着黎姝,对敌意非常敏感的苏言止:“.....”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小仙女,哥哥我在演艺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姑娘嘞~瞅瞅这小脸,还有这皮肤...”那穿着一身紧身花衣裳的纤瘦男子与黎篙说完话之后,便立马两眼放光绕到她这边,染着好几种颜色的指甲便要碰到黎姝的小脸蛋。 单纯白净的小脸突然变得严肃冷漠起来,往后退了小步,黎姝认真地看着面前人脸上那有些僵硬的笑容,心中苦啊,却还是要说:“我不喜欢别人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碰我,而且,我们不熟。” 冷面小萝莉,简直不要太戳心。 任邀将停在空中的手指落在自己的心脏处,那里噗通噗通直跳个不停。 黎姝的长相跟完全背道而驰的性格产生的萌点完全符合他的喜好,真是,要不是他已经有老公了,肯定会忍不住对她以身相许的~ 呃....怎么突然这么冷,空调坏了吗? 目光飘忽着,正巧落在面前人儿兔子小包包上的戴着眼罩,有一双黑眼圈的丧系小人偶吊坠上。 眼里的光亮立马绽放出更璀璨的光芒。 “天啦,你竟然也喜欢这款人偶,我也是耶,但你这个已经绝版了,我想了很久都没买到呢,我可以摸摸吗?” 黎姝赶忙护着,冷着张脸,心里的小人却哭的滚滚长江东逝水。 “不行。”敢摸我家臭道士,你怕是不要命了。 没感觉身边的冷气都冲着你一个人去了吗? 比她还没心没肺。 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见黎姝脸色已经不好看了,不远处瞅着这边的黎篙立马过来打圆场,说任邀是她们的舞蹈跟歌唱老师,之后的三个月内,由他来担任她们的总训练官。 黎姝:“.....”我感觉到了前路的艰难与黑暗。 果然,手腕轻轻一碰,小人偶身上的冷意又加强了不少,黎姝心中怯幸,好在有缚妖网禁锢着他的神识,不然就不是散发冷气这种还算可以轻松解决的小事情了。 这道士也真是,整的跟一零下四十度的空调似的,到哪都放冷气,愁死个鱼。 第186章 心里苦的很 之后黎篙让她跟那三名同期的女孩打个招呼,黎姝看着她们虚假的笑就回以敷衍的问好。 谁也没差谁。 至于名字,哦,没必要记,反正是路人甲路人乙的。 不重要。 “好好好,来换衣服,我们来练习最基本的舞步,测试你们身体的柔软度。”任邀拍着有节奏的拍子,将四人聚在一起,黎姝将包包小心翼翼地放在边缘的长凳上,然后根据指示去隔间换衣服。 衣服拿到手的时候,黎姝嘴角抽了抽。 这露腰露腿露胳膊的,她要是穿出去,苏言止会不会直接从别墅杀过来取她狗命? 一想想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见旁边换衣间传出女子嫌弃衣服太过保守的声音,黎姝立马过去跟对方换了。 对方:“.....”这人的想法我有点琢磨不透。 看着手中长袖九分裤的黑色紧身舞衣,黎姝松了口气。 狗命保住了。 但等她出去之后,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涌上脊梁。 保个球! 忘了这家伙底线有多低了。 “哇哦~,小姝姝这身材真是绝了,前凸后翘,这反差美,奈斯!”任邀上来就想摸一把她的腰,试试她的柔韧度。 黎姝往后一退,他紧追其上,直接不耐地过肩摔把人撂倒在地。 冷眼觑着躺在地上还笑眯眯的人。 你不要命我还惜命呢,真是不知者无畏。 之后的舞蹈动作黎姝仿佛就是在万里高空走钢丝,时刻保持警惕还有某个人的咸猪手,至于那些什么舞蹈动作,不就弯弯腰下下腿吗? 这可比当时苏言止在床上压着她做的那些动作简单多了。 小意思。 就是那三个女的,小动作有些太多,这不,一只脚又伸过来了,想要来个假摔扑倒是吧? 我躲。 “哎呦,疼疼疼,我的胳膊。” “安琪,怎么就你事多,胳膊怎么了?看样子是脱臼了,她经纪人呢?让他过来带她去医院,没完全好之前别回来了。”严厉的时候,任邀还是挺吓人的。 毕竟那小姑娘立马就我见犹怜地哭了出来。 这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怎么可以轻易付诸东流,都怪她! 见对方目光愤恨地看向自己,黎姝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 我没把你脚剁掉已经是看在不能把事情闹大的份上了,敢瞪我,找死呢? 一个凶狠的眼神回视过去,立马吓得那小姑娘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地缩着身子,等众人循着她的视线看过来时,又是一脸无辜单纯的表情。 眨巴眨巴纯真无邪的大眼睛。 怎么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她自己突然要这样的,不怪我啊。 “好了,赶紧把人弄走,别在这里耽误大家进程。”见门外一个胖墩墩的男子拿着手帕一边擦汗一边狂奔进来,任邀赶紧让他把人领走,便继续下一课程。 有前车之鉴,之后黎姝便没有再被为难过。 毕竟要装还是好看一点的装起来更胜一筹。 没有本祖宗的美貌还敢跟本祖宗玩这一套,简直自找死路。 身后,那丧系小人偶看着黎姝轻轻松松下腰九十度再起身的样子,因为运动过大而轻微喘息的粉嫩嘴唇,半张脸似乎瞬间阴郁下来。 好,很好。 她所谓的工作,便是这样的吗? 那还真是,出乎意料。 舞蹈过后便是短暂的休息,沐浴,下午时间开始练习歌曲。 嗯....啥玩意,没唱过。 不过没事,记得芥子石里好像有一个鲛鲛送给她的珠子,吞下便可以让声音如鲛人一般美妙动听,且对音律无师自通。 当时也就随便夸了他一句歌声好听,没想到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于是,这一唱之下,犹如电视剧里开了金手指的女主人公,陶醉了在场所有人,当然,苏言止的神识不算,他可是连她引以为傲的魅术都能看成眼睛抽筋的老直男。 再之后,一脸郑重的任邀便说了一句暂停,然后出门不知与黎篙说了什么,小篙子冲进来一脸兴奋地就想抱住她。 被她冷血无情地一巴掌扇开。 要是个帅的她倒宁愿冒着被苏言止冷气冻的风险,不帅的,滚驴子,莫挨本祖宗。 不过这也是个傻的,被打了还一脸笑呵呵,拿着手机点开上面的录音,对着她激动的说:“你,你唱的。” 黎姝给了他一个智障不要与我说话的眼神。 他更开心了,让他先等着,便立马开始翻电话簿,一个个电话打出去。 过了半小时不到,几辆雷厉风行的黑色贵车前后脚停在了公司楼下,从上面各自走下来两男一女,都是四五十岁的年龄,有个还留了一小撮白须,三人一碰头,连招呼都没打,一番电闪雷鸣的较量在眼神间碰撞,不知是谁先动作,便一并飞似地冲入公司的大门。 “老家伙,你都有徒弟了,不许跟我抢!” “我那是入门弟子,不是关门弟子!” “谁管你,女士优先懂不懂?” “你们俩个,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有点风范,被小辈看了笑话去,来来来,撒手。”一撒手,他先冲了进去。 “老王八蛋,鸡贼的你,给我回来!” 打打闹闹一直到门口,人挤人,谁也不让谁先进去。 黎姝:“.....”这是咋的了? 我就随便唱个歌,小星星的那种,有这么严重吗? 殊不知鲛人歌声有多震撼的黎姝看着那揪头发拉胡子的三个人,默默地选择了站在黎篙的身后。 感觉自己是一块带樱桃的小蛋糕,谁先抢到是谁的咋地? 一番闹腾之后,几人表明来意,让黎姝又开嗓。 “要不你先唱两句?你不唱我没法接啊,随意啥的,我除了刚才那首小星星就没听过什么了。”初来乍到,不把美食都吃一遍,跑去听歌,毛病? 众人:“.....”这是个什么神仙人物。 但之后.... “我唱一遍你就能记住?”捡到宝的眼神。 “也不是,比较繁琐的两遍才能记住。”黎姝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留着胡须的老头立马激动地要握她的手,被她板着脸拍开。 不怪她不尊老,她年龄比他还老尊什么老,而且,老人家,你没感觉自个背后嗖嗖的冒冷气吗? 但见人家一脸不知道做错什么的难过样子,黎姝也有些于心不忍,寻个借口解释道:“抱歉,我不 第187章 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之后,黎姝便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但她对唱歌不是很感兴趣,之所以答应黎篙签约,便是因为小玉玉,可现在,苏言止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她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些,现下想想,好像做什么都会被他阻拦。 那有什么意义呢? 等等,好像还是有意义的,至少她可以借工作之名,一饱眼福啊。 虽然这个小世界的美男大多没有苏言止跟小玉玉那样的绝色,但偶尔调剂调剂口味也是很不错的。 所以... “我要进演艺圈,不当歌手。”当歌手能碰到几个美男?还是演艺圈机会更多。 黎姝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 不知道黎姝不当歌手是因为美男少的几个人最后说破了天也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黎篙有些可惜地看着自家这女艺人。 任性是真的任性,但有实力也是真的有实力。 能怎么办呢?这天赋异禀的,只能宠着呗。 听说舞蹈跳的也挺不错的,嗯....还是先去请两个教演戏的导师过来比较好,这娃娃态度如此坚决,不妨试上一试先。 于是,短短一天里,黎姝学会了基本的舞步还有一首小星星,对了,还有两名教她演戏的导师,倒是没教什么,对她而言是这样的,但那两名导师却是对她赞赏有加。 黎姝还未来得及骄傲,便被身后那幽幽的冷气冻的背脊发凉,浑身一激灵。 完了噜子,忘了苏言止在这,被他瞧见了,估摸着以后不好骗了。 啊呸呸呸,怎么能总是想着骗他呢?前面的教训还没受够? 可是不骗他的话难不成真跟他回清月观当小媳妇? 想到那个场景.... 果断狠下决心。 还是骗骗吧。 让她为了他这一枝独秀放弃满园春色,实在是太难了。 做不到,反正就是做不到,说破天也做不到,哼! 晚上是在分配的单间寝室里面睡觉,黎姝看着手机上面那丧系小人偶身上结的细绒般的寒霜,一颗心吓到了角落里。 其实今天已经很小心了,但貌似还是将他惹的很生气。 想了想,黎姝总觉得那双眼睛是在谴责她,甚至让她有一种他会立刻,马上,从别墅赶来的直觉。 来自本能的求生欲让她捧着那小布偶,对着那苍白如墙的一边脸蛋,便是大大的一个木马。 冷气没了。 寒霜也融化了。 黎姝克制住想要抽嘴角的冲动,心里暗自思忖。 原来只要一个吻就可以解决的事,她懂了。 很懂。 非常懂。 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一个吻算什么,为了以后的自由,让她骚话连篇都不在话下。 绝对撩到你面红耳赤受不了。 嗯,为什么我以前就没想到用这一招呢? 哦对,是因为她用魅术的时候,这该死的臭道士竟然说她是不是眼睛抽了。 自信心被打击了,所以才这样。 还有她撒娇,他还训斥她不要两个字两个字的说。 但为什么现在就变了? 是爱吗? 对的,就是爱。 那个电视上说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以前说不要,说不定以后就要了,以前说不在意,说不定以后就真香警告了。 所以现在亲一下吻一下的非常有用。 因为他喜欢她。 不过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好,要是有朝一日被发现了,感觉会死的很惨很惨。 嗯.... 那就不要被发现就对了。 “阿止,我今天发现,果然还是你最好看了。”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黎姝捧着手里的小人偶,谎话张嘴就是来,关键表情还特别真挚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苏小人偶:“.....” “你穿道袍的时候好看,穿青衫的时候也好看,将头发披散下来的时候也好看,其实我挺想看看你穿这个世界的衣服的,一定比容玉还好看。”她笑着,一口气又说了许多不虚心的话,因为现在说的是真的,所以显得更加真诚。 苏小人偶:“.....” 不知是黎姝的错觉还是怎的,她似乎感觉到了这人偶里面某个神识的不好意思。 脑海中开始猜测,在别墅房间中的本体,应该是怎样的面红耳赤。 突然有点想看看,一定跟往常的苏言止很不一样。 内心蠢蠢欲动。 但她明天还要继续学习,所以,睡觉。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老鼠,我抱着你一起睡吧。”到了床上之后,黎姝突然福至灵犀,将那小人偶放在枕头边上,距离她的脸不过一寸距离处。 要撩就得撩彻底,这样别墅中的本体才不会跑过来把她逮回去。 这还只是个开始,她还没玩够呢。 第二天一大早,黎姝便被敲门声吵醒,是黎篙,因为闹钟被黎姝随手一道灵力报废了,到点了没见人的黎大经纪人只能自己来请人。 偏偏里面睡着的那个是雷打不动的,直到他喊到撕心裂肺,敲到手都快肿了,门锁才有动静。 “怎么了?”搂着朦胧的睡眼,黎姝大眼睛眨巴眨巴,对方涨起来的怒气立马就像扁了的气球一样,没了。 “洗漱好,吃早餐,要训练了。”黎篙无奈地说了这一声,见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便哐当将他关在门外。 正要离开,却有顿足。 总觉得有些担心,应该不会再转过头去睡吧? 要不就再等等? 不得不说,他这个直觉还是相当准的。 黎姝还真去睡回笼觉了。 等半个小时后,黎篙忍不住又哐当哐当敲起门来的时候,差点没剁了自己这个乌鸦嘴。 磨磨蹭蹭十几分钟后,小姑娘这才开了门,说了一句马上,便关上门,不到一分钟,已是穿戴整齐出现在他的面前。 目瞪狗呆的黎篙:“.....”他这是眼花了? 揉了揉眼睛再看去,面前的人儿已经绕过他往前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像模像样地催促他。 “小篙子快点,要来不及了。” 黎篙心中无语兼怪异。 总感觉,有一种叫公公的既视感。 是他的错觉吗? 不,并不是,其实是黎姝以前在宫里叫惯了,所以.... 但他并不知道而已。 第188章 就让人很想欺负 发现苏言止这一弱点之后,僚机黎小姝顿时上线,每天不是亲亲抱抱就是情话甜言蜜语一大堆,甚至时不时还上演几番湿身诱惑。 就这样,安全地度过了前面一个月的时间,因为她是个耐不住性子的,所以就用了点小法术,让她跳级很快开始拍上了小广告。 之后便开始借助一点小火气接电视剧电影的....配角戏份? 开玩笑,本祖宗出来玩的,怎么能这样呢? 于是,盯准小鲜肉一号,还有某个导演非常奈斯的剧本,便让混迹在人类中的给她打杂的小妖直接重金买下了版权,成为最大的投资商,然后,指名了男女主谁演。 一开始导演还不同意,但身为一个演技随时在线的小鲤鱼精,黎姝直接用行动(面试)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而男演员是当红明星男神,话题度非常高,就非常乐见其成,没有再反对了,甚至有点笑的合不拢嘴。 至于投资商那些钱,不得不提到一点,这里的妖是真的穷,要不是因为这样,也不会抱她这个钱大腿,让她给它们买栖身之地。 也是可怜,这年头妖要存活,连个森林都不给留,动不动就搞开发。 至于她为什么有这个世界的钱,那....毛爷爷什么的当然没有了,但她有金子啊。 当初裕弓国那神经病,哦不对,用这里的词应该是抖m皇帝,给她的,半个国库应该有的吧,稀奇珍宝也给了不少,还有小哭包给的,也有很多,还有一些杂七杂八随便收集起来的,别说几十片森林,半个地球的森林她都可以买下来。 反正她除了灵宝之外,对这些没啥概念,可能是拿到的太轻松,就没有那种珍惜感了。 用掉不少之后,她还觉得给芥子石里面腾了不少空间,很是舒心。 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看你是飘了,这剧本你确定可以当着苏言止的面演出来?]因为被雷劈了,久久未曾说过话的万语镜粗略地过了一遍黎姝手中的剧本,忍不住提醒她。 [你一天天的,不作死是真的不会死?]吻戏,她倒是胆挺大。 黎姝咬着苹果,翘着二郎腿,看了眼剧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她要演的是个哑巴,所以并不需要记太多的台词,这她很满意。 至于眼神戏,小意思,轻松拿捏。 “吻....”刚要开口说出来,立马察觉到苏言止的神识在这,便转到了心里去。 [吻戏怎么了,小篙子说了,顾忌我年纪较小,所以借位,借位懂不懂?不会真的吻的。] [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可惜的样子?]不愧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万语镜立马察觉出她语气中的感叹。 [哪有,我这是...哎呀,没事的啦,真到那天,我会想办法将苏言止弄开去的。] 信心满满地说着,结果不到那天,就被突然冒出的苏言止从休息室里逮了回去,彼时她正要拍一场哑女流落青楼,英俊王爷一见倾心,将之赎身纳入府中的戏码,通常青楼的话衣裳肯定不能太保守,再加上导演临时起意,想来点异域风情。 其实黎姝觉得那衣裳很好看,再加上化妆师小姐姐画的妆容,黎姝觉得她更像一个小妖精了,可以比得上千年狐妖苏妲己的那种,因为化妆师小姐姐在她的媚眼下流鼻血了。 特别是当她戴上那薄薄的红色面纱时,眼神再按照剧本里可怜悲惨的小哑巴变动一下,可谓是敛黛凝愁色,施钿耀翠晶,任谁见了,都会心动难耐。 而这剧中的小哑巴因为是被拐来的青楼,所以其实本人是不甘不愿的,之后她会被关在一个金丝笼里,右脚上还会戴着一个金色的镣铐,细链长长一直锁到那笼子的边缘。 看着眼前桌子上放着的纯金脚铐,黎姝不得不说这剧组真实诚,就不能弄个道具?还给她弄个真的。 啊....该死,差点忘了,她才是幕后最大的投资商大老板,估摸着是底下小妖为了讨好她所以才这么做的,所以从进剧组开始,她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也正因为如此,私底下很多人议论她是不是被什么金主包养了。 每当听到这些的时候,黎姝就忍不住偷笑。 自己包养自己。 噗.... 也正是在她这纠结是换个轻一点的道具还是将就着真的戴这个纯金的脚铐时,身后传来凉嗖嗖的一句: “黎儿。” 明明不是寒冬腊月的天气,黎姝却觉得一股子阴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让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般。 手中拿着那金脚铐,脑袋却迟迟不敢转过去。 僵硬了。 “真好看。”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贴上来的身躯压着她左右两边的椅子扶手,将她整个人好像半抱在怀中似的,却是让她压力更大。 “你,你怎么来了?”黎姝不敢接他的话,因为知道今天有这场戏,所以她是故意将那小人偶遗忘在了包包了,反正也就半个小时的事,很快就拍完了,但她没想到,他竟然追过来了。 可苏言止同样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看着她身上异常妖娆漏风的衣裙,眸色暗深地慢慢落在她手中的金色镣铐上,冰冷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白皙如雪的胳膊一点点划过去,直到那缚脚铐落在了他的手中。 “这个,是什么东西?” 话虽这么问着,但很显然是明知故问。 黎姝:“.....”镜啊~ 万语镜:[闭嘴,我没你这个主人,爱咋地咋的,拜拜了你嘞,我要关机去了。] 之后,千呼万唤也没有再出声。 干脆利落把她给抛弃了。 黎姝心里更害怕了,她感觉身后这道士,明显又开始不正常了。 不对,不是开始,是已经不正常了。 但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他很有耐心,而她,慌的一批。 于是,深吸几口气,调整好心态,扯下脸上的面纱,转过身,笑靥如花地抬起两条藕臂挂在他的身上,像是攀附在树枝上的菟丝花,柔软无骨的样子。 “阿止,你瞧我这样穿好不好看?”吐气如兰,娇媚动人,让人想要....据为己有,并狠狠地欺负她。 第189章 到底算什么 不知道想到什么,原本满面冷意的俊逸男子看着眼前正在锲而不舍勾引他,并把玩着他身前一缕墨发的小鲤鱼精,心中的怒意迅速发酵,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黎姝像是毫不知觉,又或者故意为之地咬了咬唇瓣,想要表现的更我见犹怜一点。 但,事实总是与她想象的有那么一点点偏差。 因为,她被强吻了。 就那么...突然。 扳过她的脸就狗啃似地咬了上来,弄花了她嘴上精致的唇妆,还....还伸舌头。 这个流氓! 委屈地被动承受着一切,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来,头脑发昏,才被放开,却是强迫地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等黎姝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郊外那栋高档别墅,她的闺房之中。 看着头顶之人那双暗沉的眼眸,再扭头看了一眼逐渐接近的软绵绵有弹性,白色床单铺的没有丝毫褶皱的大床,黎姝表情立马要哭的样子。 抵触地挣扎,就要从他怀中下去,却被直接扛在了肩上,双手捶着他的后背,却跟不晓得疼似的,半点不管用。 “你别乱来啊,苏言止!我跟你讲,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别....啊!” 被近乎粗鲁地丢在床上,黎姝脑袋有些发昏,但许是有过一次经历,所以这一次她反应绝对更快地缩了双脚,让他抓不着,身体一滚,便从床的另一头即将摔下去。 没能得逞,被结界给弹回来了。 黎姝一身舞姬红装在这被她弄的有些凌乱的白色床单映衬下,更显得她肤色如雪,容貌倾城,但同样....也让人更想欺负了。 不过这不是关键,主要的是,她这一回头,看到那个一身道袍的臭道士正在床栏上系着那从更衣室里面带过来的纯金脚铐。 小脸顿时煞白一片,满是惊恐。 牙齿有些抑制不住的打颤。 掌心灵力聚起,试图突破眼前这层看不见的结界。 “黎儿。” 与黎姝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甚至眼含泪水的可怜模样相比,苏言止倒是面容温和的很,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与她讲着这结界的破解之法,只是待她终于颤颤巍巍地将那结界破开时,挥手间,便又是另一层结界布下。 他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但唇角却扬起极其和缓的笑来。 “黎儿,平日里总让你多练习一下术法,如今方到用时才知少又有何用?” 感觉自己凉凉哒的黎姝哽了哽嗓子,那种好不容易出现一丝希望又被无情剥削的感觉,真的非常让人崩溃,偏偏他还理所当然地训斥着她的不学无术,偷懒耍滑。 这让她下意识地就也怪起了自己。 如果自己能够多学一点,又不是学不进去,为什么不去学呢? 她陷入到了深深的懊恼与后悔之中,但此时此刻,再去纠结这些事情已经没用了啊摔。 “你,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不喜欢你,也不想与你做那种事情,你不....不能逼迫我,你是道士,你要对得起你死去的师父!”逃脱无门,黎姝只能一边缩着双腿,将自己挪到床角那边,一边试图用道德伦理来说服他。 对,苏言止最在意的就是他师父,而他师父是一个好道士,绝对不想看到他的得意弟子是现在这副模样,在回溯镜里,苏言止可是被他师父救了的,恩同再造,他一定不会... “师父?黎儿说笑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与故去的师父有何干系?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我心悦你,你喜欢我,这是合情合理的。”他卸下了头上束发的道冠,柔顺如绸缎般的墨发披散下来,让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 但不知为何,明明他看起来温润如玉,雅正端方的样子,可给黎姝的感觉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种压抑跟窒息感,她倒宁愿他板着脸色训他,也不愿见他如此。 让人有一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惊悚既视感。 上次他这么笑的时候,她痛的死去活来,而他嘴上温柔,动作却是最最凶狠,毫不留情的。 啪嗒的泪水夺眶而出,无声地划落脸庞,不远处的落地窗外,那些许未被帘子合上的空隙里,有雨声透过玻璃仿佛敲击在了黎姝的心头。 凉凉的,冷冷的,让她抖的越发的厉害。 她开始妥协,毫无骨气地变怂。 挪着双腿过去,一把抓住他放在腰间的两只大手,抬起一双泪眼朦胧满是水汽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头顶那张笑的温和的俊颜。 “我听你的,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会再去工作了,也绝对不在穿这样的衣裳了,所以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饶过我?” “黎儿做错了什么?黎儿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何要说出饶了你这样的话呢,嗯?”他的手贴着她的脸颊边缘轻轻地划过,嗓音依旧温柔似水,但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惶恐。 黎姝全身都僵住了。 她料到苏言止会生气,但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生气。 而这时,苏言止却伸手抚过她的唇瓣,嗓音低哑:“别咬。” 下意识咬着嘴唇的黎姝一股寒颤从后脊梁直窜脑髓,他听懂了他言辞中的一语双关,但却不敢反抗,乖乖松了嘴,任由他略显粗粝的指腹慢慢磨搓着她的唇瓣。 直到感觉一丝疼痛。 而他眸光越渐暗沉下来,哪怕还是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 “我错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害怕,苏言止,阿止,我害怕。”感觉到那只大手慢慢拂过她的脖颈,落在她的肩头,微微用力,黎姝崩溃地大哭起来,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像是这样,他便什么都不能做,便能够得到些许的安全感。 而头顶却迟迟没有传来回音,直到黎姝哭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一声悠长的轻叹这才落在了她的耳畔。 冰冷的嗓音与刚才完全不同,但却让黎姝多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但是阿黎,你一次又一次,骗了我,对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 第190章 从现在开始就好 黎姝愣住了。 她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是得过且过,随心而动,而这样的日子对她而言,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所以当苏言止满眼受伤地看着她,质问着她的时候,她的大脑第一时间是空白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事到如今,也只是顺势而为。 可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喜欢吗? 那是假的,只是还没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同样,也有些承受不起这份沉重束缚的爱。 所以慢慢的,便也只剩下了小心翼翼与害怕惶恐。 迟迟未听见回答,再见黎姝呆愣的神色,苏言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心中涩然如黄莲,可他到底还是轻声浅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半抱着,以一种极其悠长的语气,低着头,闻着她发间的幽香,坚定地说道: “无妨,哪怕你从未在意过我,但只要现在开始,我便不会怪你。” 他知道自己逼得太急了,可若是黎姝能够乖乖的,他又怎会总是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怒意? 黎姝不愿多言,任由他抱着自己,心中却有些疲惫。 就好像一个安静淡泊的人与一个吵闹欢腾的人住在一起,若不是放在电视剧里,而是现实,那定是谁瞧谁,都不会太过顺眼。 除非两个人谁肯为之退让,但她不想,而苏言止,控制欲太强,总想让她跟随他的脚步,而并非她自己想要的野蛮生长,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藤蔓永远不能像大树一样长的笔直,就像她,永远不会做他心中想要的样子,因为她是黎姝,只是黎姝,一条好吃懒做,爱玩好色的小鲤鱼精。 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不想化龙,也不愿去做什么龙族公主,只要能高高兴兴过完她妖生的数万年岁月便足以。 而高兴的前提之下便是不要沾惹情爱,这玩意弄不好伤人伤己,还是那种看不见的痛,比外伤还难以愈合。 当年她养了小哭包那个童养夫,全心全意想着他,念着他,要对他好,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是真的心动了,为此,她还计划着将他纳入她的未来,可到头来,一个走的太慢,一个跑的太快,一个细水长流,一个轰轰烈烈。 那时候,真的很难过,难过到,连眼泪,都哭不出来,因为她将他放心里了,哪怕没有很深,但拔出来的时候,同样会伤筋动骨。 所以,没心没肺总好过撕心裂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岂不美哉? 好吧,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因为她在一朵看似雪山莲花实则霸王食人花这绊了脚。 跌的挺严重,现在也出不来。 “黎儿,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头顶又传来声音,他的手指正一点点拆散她头上挽好的发饰,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顺着。 一头青丝如流水般倾泻在她身后的腰际,大红的头纱被他握在掌心之中,很快又弃于旁侧,未等她反应过来,“咔嚓---”一声,左脚上面便戴了一副镣铐,正是那刻着精美花纹的纯金脚铐。 黎姝感觉到那冰凉,下意识瑟缩,却被他抓住了脚踝,磨搓一二,喟叹着:“黎儿与这链子,倒是极其相配。” 什么意思? 你想干什么? 心中惶然,黎姝推开面前人的怀抱,双手撑着身侧往后直缩,一直到另一头的床边才因为脚上镣铐的原因,无法再继续退后。 她试图解开那脚铐,却发现上面被苏言止下了禁制,她的灵力如水滴沉入大海般,毫无反应。 “不是不生气了吗?”哽噎的嗓音又有几分泫然欲泣的味道,黎姝睁着霜泪眼,看着对面床边正在一件件脱着外衫,内衬的道士,白色的落地纱幔在他身后影影绰绰,更添几分旖旎。 她看着他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却比较刚才,要真实许多,但他上扬的唇角,总觉得还染了几分色欲。 “乖,不生气是不生气,但错了便要受罚,这却是不能少的。” “哪有这种受罚的道理!”黎姝气的涨红了一张脸,却在看到那渐渐脱的一干二净的身子时,面红耳赤地瞥过眼道:“你以前都是用戒尺罚我的。” 床榻从另一边陷进去许多,一只大手顺着脚链将她拉到身边,再倾身压在身下,紧紧地扣住她那双不安分乱动挣扎的手腕,十指相扣,满心柔软。 眼神更是温柔缱绻地盯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再吻了吻她沾泪的左边眼角。 “戒尺罚你总是不吃教训,思来想去,还是这样的好,如此,也省得你总是想着去觊觎别的男妖。” 手脚皆无法动弹,黎姝心知终究是逃不过了,但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一次,就一次行不行?” 苏言止轻笑着,附在她的耳边用极其低哑的嗓音回着:“不怕,你对我说多少次情话,我便做多少次,不多的。” 不多个球! 黎姝回想过去那些日子张口即来的情话,光是一天下来,就.... “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窗外,将歇的雨声又落了下来。 一只手慢慢落到她的腰间,苏言止温声安抚道:“不会,我会护着你的。” 嘴上说的好,之后却是横冲猛撞,毫不留情。 更过分的,还将她压在床头,让她跪趴着,而他从身后.... 每当她无力地想要往后坐时,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 她哭了,也闹了,甚至还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言辞都说了,可他都是用温声细语的嗓音覆在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垂,暗哑又柔和地假意哄着她。 “黎儿乖,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 “不行,我不....” 呜咽的破碎嗓音最终被他的掌心捂住。 黎姝瞪大着瞳孔,浑身一激灵,跪趴的双腿颤到不行。 这场酷刑一直到四天之后的黄昏,才结束。 彼时黎姝浑身都湿透了,肚皮都鼓起了大半,可身后抱着她的人却强硬地堵住。 而她醒了却不敢乱动,咬着嘴唇,背靠着身后的人,无声地任由泪水打湿枕头。 太可怕了,这个道士太可怕了,我先前的想法果然是太天真了,若是真的与他回了清月观,那是不是往后她只要犯了一点小错,都是这样折磨人的惩罚? 不不,绝对不要! 正想着,却突然感受到什么。 本能地哼唧,却是悔之晚矣。 一只大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将她靠的离自己更亲密无间些。 温热的呼吸落在脖颈处,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醒了?” “可不可以...” “乖,马上就好...” 嘤嘤嘤,你骗人,你刚才也是这么...唔... 第191章 别说我没提醒你 等黎姝能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苏言止已经把这个世界的事情都弄好了,她也不知道他短短十几天是怎么学会与这个世界的人交流沟通的,总之,该弄掉记忆的弄掉,该‘说’服的说服,干脆利落果断完美,非常苏言止。 “我有好多想吃的都还没吃够呢。”在他说着如何离开的时候,黎姝冒着风险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衣袖,捏了捏,忐忑期待地用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水汪汪地瞧着他。 苏言止:“.....” “阿止~求求你了嘛....”眨巴眨巴眼睛,咬着嘴唇,可怜兮兮,没有节操,没有底线,甚至还故意扯了扯身上的被子,露出被吸吮的满是吻痕的脖颈,锁骨。 眸光瞬间暗沉几许,苏言止微哑的嗓音说着“盖好,会冷。”帮她提了提被角之后,见她撅着小嘴很是不满的样子,轻皱着眉头,考虑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那便过几日再走,不过你身体不适,便不必出去了,想吃什么,让容玉....你自己叫外卖。” “几日也吃不完啊...”小声嘀咕,被一双陡然严厉的眼神瞅上那么一眼。 立马乖巧地将收回了自己的小手,身子一缩,躲在了被窝里面。 还怕惹苏言止不高兴,所以传出瓮声瓮气的一句回答。 “我知道了。” 心里:好家伙,连外卖都知道了,到底谁教给他的,不会是容玉吧?非常有可能,上次让那混蛋给自己买避孕药,都一拖再拖的,很不情愿的样子,但他应该没有卖了她,把这件事告诉苏言止吧? 嗯....告诉也没关系,他应该不知道避孕药是什么,等等...以他的性子,肯定会追问的,而且避孕避孕,不要太明显好不好! 正在这时,头顶拱起的被子被一只大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像是在提醒她。 “饿了吗?” 回答苏言止的是黎姝肚子咕咕的叫声。 欲言又止的不饿两个字只得默默咽了回去。 满脸通红。 啊啊,真是丢死人了! 像是明白她此刻的囧境,苏言止嗓音里多了几分轻笑,却是越发的温柔。 “要吃什么?” “冰淇凌。”黎姝张口就来。 “....不行,冰淇凌太凉,你身体受不了。”苏言止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到时候会肚子痛,再者,现在天气太凉了,乖,换一个。”说着,那只大手像是安抚地,又拍了拍她头顶拱起来的被褥。 “那,,,,我要吃烤肉,火锅,汉堡包。”黎姝没有坚持,因为她知道坚持的后果她承受不起,所以她明智的选择了另劈捷径。 “可以,但,三个里面只能选一个,吃多了容易肚子痛。” 这也肚子痛,那也肚子痛,我肚子里又不是装了个哪吒,天天大闹东海的,不过这话心里想想就好,说是不敢说的。 她怕极了他怒极反笑的样子。 不是一般的惹不起。 但三个瞬间变成了一个,这就是砍价也不待这么砍的啊。 “两个好不好?我不吃汉堡包了?”小手颤巍巍从被窝底下伸出来,做了个二字。 然后,被一只大手硬生生按下去一根。 内心的小人泪流满面,哭唧唧。 “一个,不能再多了,但容许你多吃一些。”哪有火锅烤肉一起吃的,苏言止苛刻地再次拒绝掉。 “好嘛。”黎姝怂怂地把底线往后面搬,她怕再不答应,就一个都没有了。 只能吃他熬的小白粥。 是的,在一次非常不凑巧的时机下,她看到了苏言止在厨房做饭,那叫一个惊世骇俗,但出于保命原则,她直觉不该戳破他,所以踮手踮脚地离开了。 等苏言止出去之后,黎姝唤出了装死一流的万语镜,捏在手里就要当飞盘地丢出去,被它死死黏住。 “别介别介,主人,我是你的小可爱啊。”眨巴眨巴金黄色的大眼。 黎姝“呵”的一声,非常嘲讽了。 还小可爱,对她见死不救的时候咋没说这句话? 该说不愧是镜随主人吗?别的没学到,就这怂里怂气的一点,学了个彻底。 关键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她拍死在了沙滩上! 饶你,饶你个乌龟王八羔子! 我丢。 “轰隆---”一道惊雷。 诶嘿,开心了。 不过还不够开心,再来。 “咻~”自带音效。 “黎姝你个王八...咳...”喷出一大口黑烟。 瞧着差不多了,再下去它应该受不住了,这才收手。 摸摸它的小脑袋,笑眯眯,非常苏言止。 “乖,不痛,这才哪到哪啊。” 万语镜被她这阴森的口吻吓到,趁着黎姝不注意溜回了芥子石里,怎么也不肯再出来了。 黎姝呵呵两声,小样,跟我斗。 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 “阿黎,不睡吗?”声音里面隐隐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黎姝惊的鸡皮疙瘩起了满身,赶忙缩回被子里面,装作被吵醒的样子,细声道:“睡了睡了,我困死了。” 说着还打了个哈切。 门外那脚步声这才离去。 吓得心脏病都快犯了的黎姝心里泪流满面。 真的要跟苏言止回道观吗? 不回去行不行? 好吧,这明摆着不可能的,那就趁还在的几天多吃点吧,以后就吃不到了,嘤嘤嘤,还有容玉,她都还没摸摸他的屁股,还没亲亲... 万语镜:【不作就不会死,请记住这一点,我提醒你了。】 恍神的黎姝顿时一激灵,不敢再想下去。 就这样,拖了几天是几天,但最后,终究还是被苏言止提溜了回去。 前一天晚上,黎姝还试图半夜去爬容玉的床,结果被逮到了,隔天起都起不来,深刻地被‘训诫’了一番,还是变作原形被臭道士抱在缸里才走成的。 太突然了,她连容玉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正在片场拍戏的容玉一个喷嚏打出来,值得叫导演喊卡,重来一遍。 他还不知道黎姝已经离开了,因为苏言止就没打算告诉他,而黎姝,她就是有心,但也无力,因为她的人身自由全部被一个臭道士掌控着。 就很....委屈。 第192章 见她如见为师 他们先是回了青丘,在夙桃心虚的眼神下拿回了回溯镜,然后片刻不多留地被苏言止抱回了道观。 “往后,黎姝就是你们的师母,见她如见为师,不可顶撞,唯有一点,为师不在道观期间,要好生看住她,不许她擅自离开观内。” 弟子们惊愕又呆愣,还是净叶最先反应过来,对着在师父身后扯着他的腰带满脸不高兴的红衣小姑娘恭敬地行了一礼。 “师母好。” 其余弟子面面相觑一眼,皆也学了他的样子行礼。 “谁是你们师母!”见这么大阵仗,黎姝下意识炸毛跳脚。 净叶不敢妄动,瞧了一眼自家师父,心中惊诧,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并非这小鲤鱼精原因,而是师父.... 可师父向来清心寡欲,严厉方正,曾经有一次被狐妖蛊惑,都能够克制住自己,将之绞杀,可为何在这小鲤鱼精身上,却是栽了? 是哪里有何不同吗? 净叶想了想,脑海中下意识冒出当初被调戏的画面,顿时红了半张脸,不敢再深究下去。 无论如何,既然师父已经说了,那往后这位小祖宗定然是要当菩萨似地供起来的,否则惹她一个不高兴,到时候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倒不是说师父会罚他们还是怎么,只是这小鲤鱼精向来娇纵任性,惹是生非,要是一个不注意溜出道观,师父又得像这次一样,大费周章将她寻回来了。 “黎儿....”正在他思虑间,耳畔传来师父刻意压低的温柔嗓音,又是一阵心惊。 师父何时用过如此软和的语气说过话,看来是真的非常喜欢这小鲤鱼精。 黎姝却觉得那温柔明显是渗了寒意与警告,浑身一激灵,犟了片刻,在他目不斜视的眼神下,还是怂了下来,撅着嘴巴有些欲哭无泪道:“好嘛好嘛,你们爱叫就叫。” 语气有些哽噎的势头,仿佛被逼良为娼。 弟子们再次面面相觑,心中万般揣度,但因为苏言止平日里对他们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所以皆想不到那方面去,只觉得这小鲤鱼精好一番矫揉造作,不过大概师父应该就喜欢这样的,他们也不好议论。 “饿了吗?” 头顶落下一只大手,黎姝发现,每次她妥协下来之后,苏言止便是这句话,要是知晓她喜欢吃,便用吃的堵住她的嘴。 可她爱吃归爱吃,却也不是嗜吃如命。 “让净叶给你做四喜丸子吃可好?” 四喜丸子! 两眼一放光,啥也不想了。 “要大份的。”仰头对着他的视线,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顺带扯了扯他洁白如尘的袖子。 今日他穿的并非一如既往死板压迫的道袍,而是取了一件她上次送他的雪衫,说实话,好看是好看,但这份好看是有毒的,她是多看一眼都不敢。 “那便这样吧。”这句话苏言止是回头对着净叶说的,之后,便牵过黎姝的小手,带她回他们的小院去。 走到一半,黎姝累了,苏言止便在她的身前半蹲下,背着她继续不疾不徐地上着石阶。 山间的空气总是最清新的,黎姝在小世界待了一段时间,骤然回到这灵气充裕的清月观,身体下意识本能就吸纳起周围的灵力来,浑身舒畅,眼皮便有些打架了。 她也不客气,直接搂着眼前人的脖子,歪着头半张脸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便呼吸沉稳地睡了过去。 前面正走着的俊隽道士眉眼变得越发柔软,嘴唇微微上扬,他似是非常喜欢此时此刻的安静,甚至有些出乎意料的不舍,便走的更加慢了些,这样黎姝便能在他背上多待一会儿。 也多依赖他一些。 但路有尽头,走的再慢,也终究还是会到,等将背上的人儿小心地放在床榻之上,替她盖好被褥,合上房门之后,苏言止往空中一看,一片白色的纸张飘落在他眼前,燃烧殆尽之时,一行烫金色的娟秀小字便出现在他视线之中。 【师父,皇城近日有妖邪潜入,帮帮絮儿。】 他平静地看着那行字最终消散在空中,再无痕迹,目光无波无澜,倒是屋内传来一声梦魇般的呓语,却是紧张地侧耳去倾听。 ‘不要....我很累了...’可怜兮兮中又带着几分哽噎。 苏言止眸色一暗,喉结滚动,却是红了耳垂,端正肃然的脸庞上划过几分无措的情绪,迅速离开。 但之后却是有些不放心地抱了松雪琴在院外弹一曲静心诀,屋内,原本陷在无边梦魇中的人儿终于松展了眉头,呼吸逐渐恢复平稳。 而院内,苏言止一曲弹毕,捏起落在琴弦上的一片银色杏叶,目光明明是在瞧着它,但更像是在透过它警告一些不安分的东西。 “她不是你可以动的,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树内鬼心思起了一大堆的魇魔像是当头被一盆冰水浇透,立马缩成一团黑雾,不敢造次。 这道士忒可怕了。 平日里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没想到却是个心思深沉,黑心肝的。 等黎姝一觉醒来已是下午,睡的太久她脑袋都有些发昏,胸口也有些沉闷,懵懵懂懂地看着房门被打开,一个雪白的身影走了进来,在外间放下手中的食盒,便向她走过来,坐在塌边,掀开她的被子,撑着她的肩窝,将她一把从床上抱了起来。 双手下意识缠绕住他的脖颈,双脚被分开抱住,意识还是有些不大清醒,眼帘一耷一耷地垂着,脑袋靠在他的肩头,闻着他身上的体香,肚子开始咕咕叫。 而此刻苏言止已经抱着她到了桌边,一只手支撑着她整个身子,空出来的右手则将食盒中的饭菜尽数摆出来,然后抱着她挪开凳子坐上去,双手放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翻了个转,背对胸地坐在他的双腿上,而他则是开始端起那碗莲子羹,先吹温再小心地喂给她。 黎姝迷糊着,脑子一时半会迟钝的什么也想不过来,见面前有香喷喷的吃食放到嘴边,下意识便张嘴,啊唔一口下去。 享受地眯了眯眼。 于是一口接着一口,在喝了小半碗之后,她闭上了嘴巴,死活不肯吃了。 抬起的小手皙白细嫩,指着桌上其中一个大碗中装的丸子。 “吃这个。” 身后抱着她的人倒也宠着她,他本就想让她多依赖他些,见她肯指使他,反而高兴。 将手中的小碗放下,他取过另一个空碗,夹了一个丸子,却没有直接喂到她的嘴里,而是先自己咬了一口,里面汤汁浓郁,有些烫,于是他吹了吹,将剩下的一半再递到她嘴边。 黎姝盯着那被啃了一口的四喜丸子,表情不是很好。 但僵持这种事情,她从来就没赢过。 所以最后她还是克服了自己,反正又不是没有吃过他的口水。 而看着她真正嚼碎吞咽下去之后,背后抱着她的苏言止流露出满意知足的眼神。 目光中的笑意越发温柔缱绻。 好在黎姝看不到,不然又得吓一跳。 这眼神,跟要溺毙了她似的。 过于用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193章 想要把她养废 黎姝觉得苏言止可能是想把她养废。 若是以前,那对她是要多鞭策有多鞭策,可现在,他除了早课晚课教弟子练剑符箓之外,剩下的时间挤也要挤给她。 却不是督促她学习,而是把她当成一个怀中娃娃一样,看书,抱着,练琴,抱着,打扫院落,倒不是抱着,但会搬个小板凳,给她塞好零嘴,让她坐在台阶那边看着他,总之整个人不能淡出他的视线。 这还不算,如今他是堂而皇之地将她的房间收了回去,让她与他一起住,一起睡,这会倒不嫌弃她弄乱他一丝不苟的床了,反倒是他自己每天晚上非得压着她... 罢了,伤心事,一想腿就软。 令她佩服的是,明明晚上用了那么多精力,早上他还能够卯时起,等上完早课,再提着食盒过来唤她起床,大多数她会赖床,然后便会出现以下这一幕: “黎儿,起来吃早膳了。”温柔的嗓音耐心十足。 “不要,我好累,再睡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委屈的呜咽。 沉默片刻后: “那...你亲我一口?亲我一口便让你再睡半个时辰,可好?”循循善诱,明知道她早上起不来是谁的错,还算计意识迷糊着的人。 简直臭不要脸! 但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有时候她为了多睡一会,他一唤,便会自觉伸出双手,而他配合地弯腰低下脑袋,闭着眼睛迷糊地亲上好几口,便算完了。 这还不算,关键这家伙忒会得寸进尺了,没过半个月,他又开始作妖,说什么亲亲不够。 亲亲不够?那你还想怎样! 黎姝气的闷火,然后就看见他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衣衫,吓得她立马就从被窝里蹦了出来,反观他的表情,还颇有几分遗憾之色。 变态! 疯子! 说好的洁身自好,清心寡欲呢,每天晚上折腾她到深夜才睡,如今早上也不放过了? 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黎姝信誓旦旦地在心里想着,但奈何她有张良计,对方立马就有了过梯桥。 隔天带着她美其名曰身体好,爬山。 虽然没有爬到山顶,但半山腰就已经很痛苦的好不好,关键他晚上还不让她休息,也不知道哪里看的乱七八糟的册子,仗着她腰好,是什么姿势都敢做。 混蛋,流氓,臭道士! 如此,她第二天自然是醒不来的,也只能任由他摆布,好在这种时候他倒是清明规矩许多,不会乱摆弄她,而是循环渐进,有时候她还能继续睡着。 而再次醒来之后,她就会发现体内修为更精进一些,问他为什么,说是什么浊精元精之类的一大堆,她听了老半天,总结下来就一句话,晚上的是浊精,对她没用,早上的是元精,大补之物。 有便宜不占没道理啊,而她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教自己术法之类的东西了,原来是想通过这样的法子让她的修为蹭蹭蹭一溜烟地上去啊,除了累一点,倒也不赖。 好在在小世界的时候容玉给了她那两盒避孕药她随手放在了芥子石里面,可是因为苏言止太过频繁的缘故,最近也是有些捉襟见底,开始操心了。 要是怀上小鱼崽子怎么办? 她还小,还没玩够呢,才不要揣着个大肚子,多难看啊,而且凡间那些女子生孩子很痛苦的样子,她吃不得苦,更忍不住疼。 好在她还没愁上几天,一个大太监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拿着圣旨请他去降妖,虽说道士除妖天经地义,但也不是非干不可,所以苏言止犹豫了片刻,毕竟他现在是有牵挂的人,就怕小鲤鱼精趁她不在,一溜烟的又给跑了,帝都,挺远的。 但那大太监似乎受人嘱托,早知苏言止会有此反应,便掏出了一块紫色的玉佩,递给他看。 苏言止沉着脸,接过那玉佩,详看几眼,便将它捏碎,化为尘埃,之后不卑不亢地答应了下来,却没有接过那圣旨。 修仙之人若与皇室惹上瓜葛,这于他,于整个清月观,都不是什么好事,他应下此事去降妖,为道士的本分,若是接了那圣旨,就有些说不清了。 那大太监见此却也没说什么,毕竟修仙之人在凡尘向来是恭敬尊崇的存在,即便是帝王,见面也要礼让三分,亲自走下皇位来迎接。 等苏言止收拾收拾离开道观之后,黎姝仰天大笑三天,便要挖地道溜出去玩,但她还没开始行动,那个该死的臭道士便半路折回,说是实在放心不下她,直接给她套上灰扑扑的弟子道袍,便拉着她一块出了山。 尼玛不带这样耍鱼的! 黎姝敢怒不敢言,憋着口气,直到苏言止在经过的小镇上给她买了两只烧鸡和烤猪蹄才将鼓起的腮帮子放了下来,专心致志吃东西。 因为现那太监等人脚程太慢,所以他们是独自走的,御剑空中搂着瑟瑟发抖使劲往他怀里钻的她,让她一度怀疑,他是故意的。 但没等她深究,他就开始问自己‘饿了吗?’ 问都问了,那当然是饿了。 那之后便是,‘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那当然是每样都来点最好了。 一连串菜名报出来,先前说的什么话完全记不住了好不好,而且就算记得住,跟他理论,那他一句‘这样...那还吃吗?’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啊! 如此这般,她当然是... ‘吃。’ 气什么的忍一忍就消了,但吃的走过路过错过就没了,她还是聪明的。 而等到了帝京后,苏言止却没有第一时间带她去皇宫,而是寻了处客栈先行住下来,然后,拉着她坐在床头,一边挽着袖子给她洗脚,一边满脸正容地跟她说起了一个故事。 故事很简单,而故事的主人公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他早年间收过的一个女徒,名唤唐絮。 其实也不算,至少他从未承认过。 当时他正在游历,彼时从一帮匪徒手里救下了一个少女,少女自称女侠,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闺阁中娇宠出来的小姐,应该是生在武将家中,所以有着一个大侠梦,背着个包裹,提着把上好的宝剑,便敢出来闯荡江湖。 游历途中苏言止化名苏止,并未用任何术法符箓修仙之人的东西,但哪怕只凭剑术,这世上也无几人打得过他。 第194章 还得哄哄他 初初见这样又俊朗又厉害的游侠,少女惊为天人,懵懂中便想要拜其为师,彼时的苏止自然不肯答应,但那唤做唐絮的少女却锲而不舍,坚持要跟着他,哪怕有时候跟丢了,之后还是会通过各种方法寻到他。 哪怕苏止不理她,她仍是自顾自地唤着他师父,时间久了,少女便喜欢上了苏止,但苏止对她并无半点男女之情,一心向道,一切都是她自己臆想,一厢情愿,而后来,唐絮的家人找到了她,说是圣上旨意,要她入主东宫,为太子妃。 当夜,她便给苏止房中烛台下了春药,动作很是谨慎,但修仙之人又怎会察觉不到这样的小把戏,苏止立马就离开了客栈,而那叫唐絮的少**差阳错与客栈的店小二有了一夜,被玷污了清白。 她将这一切怪在了苏止身上,虽然后来还是入了东宫,但却只是做了侧妃,再然后,她多方打听到苏止便是清月观的苏言止,曾有几次来观中找过他,但都被苏言止回避,时间久了,便也死心了。 那块紫色的玉佩,是唐絮想要送给那个时候的苏止的,只是苏止没有要,而在清月观的时候,苏言止是发现那玉佩上面有禁制传音才接了过来,寥寥一句话,‘此事之后,再无瓜葛’,他这才选择了答应。 不是在乎那个人说的话,而是修仙之人最忌讳因果,那唐絮原本是凤命,哪怕自作自受,到底有因为他的缘故,所以解决这段孽缘,也算是挪去了修行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听着他冷静客观地说着这一切,黎姝深吸一口冷气,觉得此人,真是...干得漂亮! 那什么唐絮,明显是瞧着苏言止好看,便找借口接近他,当然,喜欢一个人,耍点小心机那是无可厚非的,但她在清楚对方于她没有任何心思后,还给人家下春药,结果自作自受之后还怪到对方头上去,这真是....忒不要脸了。 [说得好像当初想要给容玉那小树妖下春药的不是你似的。]万语镜的吐槽永远不会迟到。 黎姝这回却是义正言辞:[那不一样,容玉他其实并不讨厌我,甚至还有点对我心动,而且,谁说我下春药就是要压他了?我只是想撩拨撩拨他,恰到好处的那种,这样他就会更加喜欢我,当然,要是能够顺势而为也是一桩美事。] [呸,厚颜无耻。] [你找打是不是?]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有主的鱼了,苏道长要是知道了...] [你敢告状我就让你支离破碎,再卖了你的媳妇。] 不远处的回溯镜:“.....”为什么每次吵架都要拿它说事? 唉,心累。 “所以,不要误会。”小脚被抬起覆上干巾,黎姝低头正好对上一双坦荡却有些期待的黑眸。 漆黑的瞳孔里面藏着一抹深切的光芒,像是月朗星疏的夜里,那藏在云层间,依旧明亮的弯月。 黎姝一句到嘴的‘不会’有些说不出来了,他似乎很希望自己能够发脾气的样子。 要不,就哄哄他? 不对,她凭什么要哄他? 视线飘忽一会儿再次落在眼前直勾勾盯着她的眸子上。 啊....烦死了。 “那女的碰你了?”一脚踩回脚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苏言止的衣衫,就连脸上,都沾了些水迹,但他不但未怒,反而偷偷勾起了唇角,眼里的亮光更甚。 虽然粗略看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那份愉悦却是掩藏不住的。 黎姝:唉,造孽哦~ “我未让她近身....好像碰到过一次衣袖。”苏言止一边抓着黎姝的脚继续擦拭,一边仔细地想着,丝毫未敢隐瞒地说出。 区区一个衣袖而已,这唐絮也忒没用了,想当初,本祖宗可是直接抱了上去,还挂了好久呢。 莫名的自豪骄傲感让黎姝刻意板起的小脸柔和许多,但她还得接着哄人。 “衣衫呢?把它烧了。”这样说的话是不是特别妒妇? 苏言止将水盆端到一边,将黎姝整个人塞进被窝里,便开始替她褪去外裳,只留里衣让她入睡。 一边点头道:“当时那片衣袖便被我一剑削掉了,你知道的,我有洁癖。” 黎姝配合地抬手,搂住他的脖颈,让他好帮自己脱衣,这会终于展露笑颜,又有些调皮道:“那我现在这样抱你,你是不是也要把衣衫脱掉?” 指尖微顿,苏言止讪笑地用下颌磨蹭了一下她的脖颈,惹得她怕痒地咯咯笑,这才回了一句:“你不一样。” “我哪里不一样?”黎姝撅着小嘴追问。 便听他暗哑着嗓音极其认真地凑近她的耳畔低柔道:“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所以不一样。 耳垂被含住,轻轻咬了一口,感觉到身前人似乎被自己无意中撩拨了起来,黎姝吓得想要缩回被子里,奈何腰间一只大手察觉她的意图,紧紧地将她搂向自己的怀中。 “就一次。” “我.....” “乖。” 察觉到里衣的离去,黎姝内心的小人咬着小手帕,嘤嘤嘤。 在这件事上,苏言止总是过于坚定,求饶,只会让他越发变本加厉,于是黎姝颤着双肩,只能用力地搂着他的腰,力求他能慢一点,不要那么太快。 可她的微弱力量,哪里能压制得住不是早上状态的苏言止。 其实,她想要元精,不想要浊精的。 但此刻的臭道士哪里像是能听见去的样子。 嘶....疼... 一夜荒唐地过去,黎姝第二天醒来时,照样被苏言止抱着洗漱穿衣用膳,之后见她实在困的厉害,便将她放回床上,悉心盖好被子,任她继续睡去了。 在屋内设好结界禁制,甚至留下了浮霄剑看护,苏言止这才一步三回头,不放心地离开,独自前往皇宫。 以黎儿的容貌,若是进了皇宫,想来会惹出诸多麻烦,而他又不肯委屈她用障眼法遮住,主要是她也不会答应的,但他又不想让她被旁人觊觎偷看,所以只能先将她留在客栈,他独自前往皇宫。 第195章 还想哄骗他 不会太久,只要问清除妖的一些事宜便好了。 而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皇帝的拐弯抹角,心思诸多,都被他肃然的一眼阻断,将自己要问的问清楚明白之后,便干脆地拒绝了宴会和住在皇宫的邀请。 “贫道只是来除妖,以免打草惊蛇,还请皇上不要过多透露贫道来此的消息,皇宫人多口杂,免得坏事。” 他说的直白,而此刻皇帝才发现离尘子未穿道袍,而是一身普通的竹青色衣衫,但站在那里,依旧仙风道骨,让人不敢小觑。 只是那容貌,看着清楚,但转眼又容易忘记,恐怕是施了障眼法的。 皇帝一直以来都有求仙问道的心思,奈何凡胎俗骨,只能做个皇帝,但他对这一方面的学问却是非常有兴趣,所以知晓的也颇多。 也正因如此,他反而觉得修道之人就该向离尘子这样的,不为世俗牵绊,权势低头,保持一番自我的傲然之气。 于是,越发的敬畏。 “皇上,唐贵妃来了。”有太监在皇帝耳边说了这么一声,即便隔着小段距离,苏言止还是听到了。 “既然如此,那贫道就先告退了。”身形一动,便不见了人影。 竟是直接用了瞬移术。 皇帝的眼神暗了下来,看着宫外急忙小跑进来的女子,那平日里淡然乏味的脸上,此刻难掩喜悦,但四下扫视过后,却又黯淡下来。 那原本暗下来的视线中多了几分探究,却在女子看过来,对他行礼之时,消失殆尽,只余一片笑意。 “爱妃怎么有空来看朕?” 这话说的看似不经意,但却是一语双关。 唐絮低着头,心中暗叫不好,自古帝王多疑,她这位夫君更是。 但她又有些期待,期待什么呢?希望自己能够与苏言止多点纠葛?哪怕会被旁人怀疑,只要能够跟他牵扯在一起,便是万分的欣喜, 至于帝王的怒意,只要母族还在,些许责难又算的了什么。 她又不爱他。 而当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敷衍总是得心应手。 “臣妾...想皇上了。”她知道说出这句话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但依旧强忍恶心笑靥如花。 彼此都是聪明人,便无需再多说什么了。 “爱妃与朕果然心有灵犀,朕也非常想爱妃,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下一刻唐絮便到了帝王怀中,被他抱着往后殿内室走去。 而客栈中,醒来之后唤了一声苏言止后并没有往常的抱抱,黎姝睁开眼,翻着身子看了眼屋内,发现苏言止不在。 诶嘿,苏言止不在。 下一刻,她立马从床上蹦跳起来,掀开被褥,火速穿鞋,便要往外面跑。 然后被无形的结界给弹了脑壳。 一屁股蹲坐在了身后的地面上。 还有些发懵没缓过来。 缓过来之后鼓起了腮帮子。 小拳头捶了捶地面。 好气呦。 正在她热情即将冷却的时候,此刻却响起了敲门声,是小二,问客官要不要热水。 黎姝立马让他进来,然后用魅术蛊惑他抹去了苏言止布下结界的阵眼,之后给了对方一个流鼻血的飞吻后,便快快乐乐地出门玩耍去了。 反正只要不跑多远的话,苏言止应该不会察觉到的吧? 万语镜:[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作死作到极致的人。] [不好意思,我不是人,这个锅我不认。] [呵。]冷笑结束。 出了客栈,往前走半条街便是热闹的集市,黎姝一身红衣娇俏动人,很难不惹人注意,尤其是,她还一个人,这不,刚走了没多久,便被一位自称公子的人拦住了。 黎姝上下打量他摇着折扇装儒雅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 长这么丑就不要在本祖宗面前丢人现眼了好不好。 “这位姑娘,我看你一个人,是不是不小心迷路了?本公子可以...” “来来来,刚出锅的肉包子咯,别急,排好队,一个个来,不要抢。” 包子,肉的。 黎姝立马转移了注意力,推开面前这个碍事的,小跑过去,乖巧地排在队伍后面踮脚等待。 队伍前面几个男子看着她视线有些挪不开,有一个甚至红着脸跟她说:“姑娘要是饿的话,可以跟小生换个位置,小生不介意的。” “对对,我也不介意。” 黎姝瞧了眼那新出锅的包子好像还有很多,便打算拒绝,正在这时,她听见队伍前面有两个女的在那里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嘀嘀咕咕,还以为她没听见,奈何她耳力非凡,不但听见了,还听的特别清楚。 “呸,狐媚子,一看就是勾引男人的骚货,不知道是哪个勾栏院子里出来的,正常人家的小姐千金才不会这么大大咧咧地给男人赔笑呢。” 瞧瞧这嫉妒的嘴脸,本祖宗那是对男人笑吗?明明是对包子笑,真是没有眼力见儿。 黎姝向来喜欢逆着来,人家越这么说,她越要让她羡慕嫉妒恨,于是她对着面前要与她换位子的男子嫣然一笑,不过片刻,一个一个换过去,便到了那两女子的身后。 见人到了跟前,那俩女子这才不敢说话,纷纷转过了头去,黎姝不答应了,哪有说了人家坏话就这么轻易算了的,自然是拍拍她们的肩膀,施展男女通吃的魅术,让她们对自己心动不已,几乎要以身相许。 最后甚至将自己手里拿到的包子都送给了她。 “姐姐们真好,谢谢姐姐们的包子。”莞尔一笑,直击心脏。 “不,不必,妹妹你可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可以给你...” “黎姝!” 正在她玩的尽兴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让她鸡皮疙瘩抖了一身的声音。 苏...苏言止.... 故作镇定地跟俩女子挥手再见,黎姝一蹦一跳地跑到绷着张脸看起来很生气的老道士怀里,从手中纸包子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白软软的包子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递到他唇前,恶人先告状的用委屈巴巴的表情和嗓音说着: “你好久都没回来,我醒了饿,就只能自己出来找东西吃了,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苏言止沉寂的眼神看了她手中的包子一眼,瞬间瞧穿她所有的小心思。 “肉包子?”他抬手,将那包子拿过来,捏了捏,试探了一下温度,放回到她的嘴边,觑着她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下去,捧着两腮帮子嚼的不亦热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短暂过后,深叹一声。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还想哄骗他吃肉包子,真是个小坏蛋。 屈起手指弹了一下面前人儿的小脑门,看着她不满地皱眉嘟嘴,却是惹的他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不愧是他的阿黎,真可爱。 第196章 本祖宗的美貌 那晚之后,黎姝是真的怕了他。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沉,总是在她以为试探到底的时候,又让她知道,这还远远不止。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既然知晓,那为何一开始的时候却不说,却又在那样的境况下半诱半胁地让她答应? 是故意让她惊慌吗? 还是他算准了如果一开始就说的话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甚至还会跟他闹翻,所以不动声色地让她去做,却又在最恰当的时候说出,那他这期间到底是怎样的克制与隐忍,才能做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细思极恐,明明被子已经盖的够厚了,黎姝还是觉得有些冷,是那种从内而外的冷。 这个时候苏言止又出去了,他要去捉妖,但设下了结界,而且临走前叮嘱了她绝对不能外出,并备好了饭菜,交待了小二,不会上来打扰她。 黎姝就像是被囚禁在密封鱼缸里的一尾小鲤鱼,任她如何蹦跶,都只剩下精疲力尽,无奈妥协的下场。 但如果不想那些,没心没肺一点,不惹苏言止生气,他还是挺好的。 就是少了点自由,也不能偷看美男。 短时间的话,还算过得去,毕竟衣食住行他都宠着自己,惯着自己,要抱就抱,要背就背,还喂自己吃饭,洗脚穿衣哄她入睡之类的,做的都非常细致入微。 只是长久来看的话,却是有些不行,果然还是得想法子离开,若是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求助那个人了。 把所有的事情捋清楚想明白之后,黎姝不慌了,也不怕了,顶破天他也就在床上折腾一下自己,总不会气到提着浮霄剑砍了她,不至于,所以既然没有性命之忧的话,那就不要想那么多,管他是心机还是城府,随遇而安,得过且过呗。 在此时此刻,还找不到离开的机会面前。 啊...腰好酸,那个臭道士,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她就是铁打的腰也耐不住他那么翻来覆去的啊,看着古板迂腐的一个人,没想到学起东西来比谁都要快。 真是够够的了。 就像凡间那些妇人经常说的那句话一样。 老娘当初真是看走眼了才会找上你。 这话简直就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她就看走眼了这么一次,就掉进去,上不来了。 [何止这一次,小哭包那次,你忘了?]万语镜提醒的非常及时。 黎姝扁了扁嘴巴,嘲讽它,[咋地,现在又醒了?] [我要不睡,难不成看你鬼哭狼嚎?就是你答应,你家那位苏道长也不是个大方的人啊,做镜子的,还是要有点眼力见儿的。]万语镜说的条条有理,头头是道。 可把它机智的。 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黎姝用行动表示不想接她话。 秒睡。 万语镜:[.....] 不过黎姝并未睡多久,因为房间里面闯进来一帮人,为首的那个五大三粗的看着像个嬷嬷,黎姝有大段时间在皇宫那种地方待过,所以看人是一瞧一个准。 而那虎视眈眈的嬷嬷身后还跟着两大汉,手里还提着两大刀,看起来就像是绿林好汉?啊呸,打家劫舍的土匪,专业性的刀疤在脸上,可吓唬人了呢~ 黎姝眼珠子一转,哎呀,还真是说机会机会就来,她要是被人劫走了,苏言止总不会怪到她身上的吧? “嬷嬷,这就是俺们要找的姑娘,啧啧,长的跟个天仙似的,俺要是能娶她做媳妇...哎呦,老大,你敲我作甚?”其中一个偏瘦点的汉子看着床上装的我见犹怜,瑟瑟发抖,眼里秋波流转,顾盼间满堂生辉的黎姝,哈喇子都要掉出来了。 旁边一个同样呆住了的汉子听见他说这话,很快回过神来,敲了他一下,“瞎胡说什么,还得听嬷嬷怎么吩咐。” 话落,几人的目光便殷勤地投向了一旁嫌弃用帕子捂着脖子的妇人身上。 “随便你们怎么玩,别把人弄死就行。”那嬷嬷似乎非常讨厌自己接到的这份差事,想着早点弄完早点回去复命,便扔出一个钱袋子,转身便要离开。 并细心地关上了房门。 “哎呀妈呀,还有这种好事。”原先觊觎黎姝的那个大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本就心痒难耐,迫不及待地便丢下手中的大刀,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往黎姝那边走去。 却被无形的结界挡了回来,吓得立马就焉了,瘫在地上疑神疑鬼。 “怎么回事?妖,妖怪?” 黎姝:“.....”啧,那臭道士还真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罢了,没戏唱了,睡吧。 翻个小白眼,不再管那结界外的几个大汉,睡的香甜。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那几个大汉怕地跑出去之后,那个嬷嬷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符箓,想来是早有准备,黎姝一个鲤鱼打挺,眼里再次冒出了亮光。 是嘛,这才像点样子,出来劫妖的哪能跟劫人那么随便,不过你这脱裤子就不必了。 好久没打架,真是.... 扭扭脖子动动腰,酸疼地泄下气来,算了,不打了,打架多掉价啊,就这,一个魅术轻松解决。 半柱香的时辰过后,黎姝坐在床榻前,看着底下跪着的那四人,了解到前因后果。 其实也不复杂,就是苏言止那老相好,派人跟踪他,然后发现了她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存在,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哦,当即就心理扭曲了,派人来玷污她的清白,但意外的没打算杀掉她。 这是要膈应苏言止吗?还是故意报复他? 反正她是不理解这种女人的心思,不过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可以出去浪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皇宫吗?此刻苏言止应该在那里除妖,要不就去会会苏言止那个老相好的? 她也挺好奇,那老相好长什么样,估摸着挺丑的,不然苏言止也不会瞧都不瞧一眼。 哪里像她这么盛世美颜,嗯....得换条好看的裙子去,用小世界的话来说。 [镜啊,本祖宗要去炸街。] [我看你是要去作死。]万语镜嗤笑一声,放任不管,反正自有苏道长来收。 而黎姝打定主意之后迫不及待地就开始翻起了她的小衣库。 蓝色的?太素。 白色的?跟吊丧一样。 玫红色的?太厚了,穿着不够惹火。 欸,就这件,宫红色抹胸襦裙,还有小铃铛呢,妩媚又不失清丽脱俗。 [我劝你最好换一件。]看着那外面那薄薄的如同纱幔般的外罩,万语镜觉得还是提醒一句,以免之后又来怪它。 [你说是画桃花妆还是飞霞妆,嗯....太麻烦了,还是随意一点,反正我长的好看。] 万语镜:[.....]算了,反正它是劝过了。 第197章 只有我一人便可 等黎姝细心打扮一番过后,万语镜瞅着她眉眼间的妖娆和故意点的美人痣,心中呵呵哒。 它非常理解苏道长了,就这玩意,不拿个笼子锁住是绝对不行的。 “走吧。”一个媚眼抛过去,此刻的黎姝比祸国殃民的苏妲己还要诱惑,再算加上她的魅术可是青丘狐王,世上唯一一只九尾狐教的。 青出于蓝算不上,但旗鼓相当却是够够的了。 那两个大汉自然是进不去皇宫的,黎姝因为有那嬷嬷带路,所以比较轻易,在进玄武门前,她还跟那头‘神兽’打了个招呼。 其实不过是化身,但黎姝常年行走皇宫,虽然是不同的皇宫,但那四头神兽却是一样的,不过是一处一个化身。 见到她的时候,那石头神兽像的眼珠子似乎往上翻了翻,明显嫌弃。 颇有一种‘你咋又来了’的感觉。 黎姝选择性忽略,依旧嘻嘻笑。 孔嬷嬷在片刻的清醒时留了个心眼,没带黎姝去找苏言止,而是先把她带去见了唐絮。 刚见到黎姝的时候,躺在贵妃椅上的唐絮隔着帘帐看着她的容貌,隐绰间依旧可见倾城绝色,放在扶手上染着凤尾花的鲜艳指甲便扣出了五指印。 而黎姝好不容易体会一把持美行凶,自然是谁也不放过,对着旁边的小宫女便笑了笑,结果对方像是见到豺狼虎豹般,白这张脸赶忙低下头去,很害怕的样子。 黎姝愣了愣,但她也很快想明白这里面的关键之处,该是跟里面前一天不知干了啥,所以今天才躺的连起个身的力气都没有的唐贵妃有关。 “哪里来的不知礼数的东西,见到我吗贵妃娘娘还不快跪下行礼!”站在唐絮身边的贴身大宫女非常有眼力见儿地冲着黎姝吼道。 旁边立马上来俩人想要压着黎姝便逼迫着她跪下。 结果黎姝冲她们魅惑一笑,魂都快没了。 “妖女,尔敢造次!”那宫女见到异常,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烦死了,能不能别捏着嗓子说话?”捂着耳朵,黎姝皱着眉盯向那长相颇丑的宫女:“我是来找苏言止,还有就是告诉你家主子一句,既然都已经做了贵妃了,就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我跟苏言止和她不是一路人。” 说到这里,语气有些认真起来,“区区一个凡人,还是把人间的荣华富贵享尽是正事,没事老觊觎人家美色是怎么回事,关键人家的岁数都可以当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了,你就是霸王硬上弓也挑个对象好吧,就苏言止这样的,就...我这种祖宗辈的可以配他,而且是绝配。” 目光瞥到身后那突然出现的男子,机敏地将剩下的话憋回去,来了个急刹车大转弯。 “你,岂有此理,在胡说些什么,我家娘娘怎么会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莫要信口雌黄,污蔑我家娘娘,来人,把她拉下去杖毙!”又是那宫女开口说话。 这个时候黎姝已经去门口迎接她的‘小祖宗’了。 并真诚解释。 “不是我要过来的,是你的老相好让人把我绑过来的,他们还想脱我的衣服,可坏了。” “这衣衫。”苏言止眉头落在她半露的酥胸上,皱的死紧。 黎姝求生欲极强地甩锅,并添油加醋道:“是他们逼我换的,说要把我卖去妓院,还要让我被千人骑万人压,这样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小眼神瞥了瞥,果不其然,气的都快发抖了,不过她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好歹是在皇宫,好歹苏言止是个道士,杀人就不好了。 那等一下她是不拦呢,还是不拦呢? 真是个让人纠结的问题。 “可有伤到哪?”明明知道面前的小女子可能是在撒谎,但担心则乱,苏言止抓着她的肩膀,目光上下打量遍,这才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她的身上,将她裸露出来的肌肤完全包住,再用右手指腹擦去她嘴上的口脂。 “不好看,以后别涂了。” “哦好。”下意识的回答,立马察觉不对劲之处,黎姝亡羊补牢地抓着他的袖子挽救,“其实是她们逼我擦的,不是我自愿擦的。” 苏言止一言不发,只是用一双澄亮的黑眸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黎姝缩了缩小脑袋瓜子,噘着嘴“啧”了声。 “好嘛好嘛,以后不擦了。”反正我天生丽质难自弃。 抬手摸了摸面前生气人儿的头,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很是不满的样子,苏言止目光深邃了一下。 “也不是完全不可,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不论是妆容还衣衫,皆许你。” 我怕是嫌腰不够弯才去那么做! 黎姝狠狠地在心里吐槽了这么一句,正想说些什么,便见那原本藏在帘帐后面的女子已经走了出来,一身宫装很是娇艳,就是比起她来,差了许多而已。 “你来了,你是来找我...” “贵妃娘娘,内人顽劣,唐突了娘娘,贫道在此替她告罪,但娘娘派人去欺辱内人,却是何意?”目光陡然一冷,仿若寒冰覆盖的湖面,透骨的凉意让人心生畏惧。 唐絮白了脸色,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又发现没什么好解释的,事情本就是她派人去做的,而她做这些,不过是因为嫉妒而已,凭什么,凭什么他在无情拒绝了她之后,却还能爱上别的女子。 她有什么好,不过是比她长的好看些,还是个妖孽,性子那般恶劣,他有什么理由喜欢这样一个人而不喜欢自己! “贵妃娘娘,黎儿不是你能动的人,这一点,请你铭记于心,若有下一次...” 话音未落,那边的孔嬷嬷就尖叫着倒在地上,浑身着了火却扑不灭地烧成烟灰。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过于惊悚,让人触不及防,这就是修仙之人与凡人的区别。 凡人再大的权利,依旧比不上修仙之人的一句口诀术法。 两者之间的区别,苏言止以最残忍的画面让唐絮清楚的意识到了。 她瘫痪似地摔倒在地,双腿发颤,哪怕有人搀扶,仍有些站不起来。 而做这些的时候,黎姝的眼睛却被苏言止不容拒绝地蒙上,就算她好奇地想要偷看,仍瞧着她的脑袋以作警告。 这些事情,她不必知道。 会害怕。 到时候恐怕又整日里想着如何从他身边逃开了。 “此事就此罢了,等贫道除了妖祟,便会带内人离开,往后再不踏足此地一步,贵妃娘娘,往后....好自为之。” 唇角一抿,便横抱起被他压在怀中扑腾的小鲤鱼精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缩地成寸,不过瞬息,便在千米之外的另一处宫墙内。 第198章 贪玩一时爽 黎姝扑腾地从他怀里下来,脚一崴,差点摔个跟头。 身后苏言止无奈却有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将那不安分的人儿往怀里一带。 略作惩戒地敲了敲她的脑袋,轻斥一句:“莫要胡闹。” 撅着张小嘴,黎姝心中嘀嘀咕咕,面上却是不敢再挣扎乱动。 这么近的距离,蹭着蹭着容易上火。 “苏言止,你妖捉完了吗?”但就这么沉默也不是黎姝的性子,便没话找话地问。 主要落在她脸上那道目光太过灼热,让她有些双腿发软,这才故意提醒他一句。 这位道长,你是来捉妖的,不是来捕鱼的,清蒸红烧剁椒啥的,回去再说,可好? 要是以前,黎姝倒是无所顾忌,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他还真能对自己干啥不成? 但自从苏言止颠覆了她心里的完美形象之后,感觉就从正道走上了歧途,还越走越歪,越走越远,让她猝不及防,防不胜防,无处可防。 以至于,如今她看着这偏僻的宫墙角落,身后那假山花丛遮人耳目,顿时就浑身酸软,警惕心大增。 “杀了十几只小妖,附身在几名太监宫女身上,只是那小妖体内似乎还有阴邪之气操控,我正要去寻你,便察觉你来了皇宫。”说到最后的时候,目光慎然地落在她的眼底,似是要看穿她所有的小心思。 黎姝内心的小人慌的浑身冒汗,面上却破罐子破摔地冲他抛了个媚眼。 “好看吗?” “以后不许再....” “是你的哟。” “....好看。” 啧,就知道。 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黎姝瞧着这闷骚假正经的臭道士那渐渐红了的耳垂,跟血滴玛瑙似的,眸中划过一丝狡黠,便踮起脚尖伸出舌尖舔了舔眼前人那发烫的耳垂,用极其娇软的语调,吴侬软语地在他耳边吹着气说了句:“阿止是要我帮你吗?” 说着,一双藕臂绕上他的脖颈,迫使他微微低下头来,与她对视,轻斜的眼角勾魂夺魄的魅惑,但她那双眼神,却是清澈如溪,没有任何暧昧。 总有一种人,能将媚态与纯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让人心痒难耐,控制不住地搂紧了她那不堪一握的蛮腰。 万语镜:贪玩一时爽,作死火葬场,没眼看,睡觉去。 指尖划过苏言止那滚动的喉结,黎姝得逞的笑了出来,抬眸看见他隐忍克制却暗沉到极致的眼神,脑海中一激灵,浑身连同嘴角的那抹笑意,全部僵硬了。 不敢往下看,但那东西却不是不看就能轻易忽视的。 内心的小人狂扇自己巴掌。 刚才说好的警惕呢?让你玩,让你捉弄他,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在这个臭道士眼里都是撩拨吗? 对于这点,黎姝倒是非常有自知之明,但呼吸近在咫尺,哪怕是侧头躲开他的亲吻,但好像也为时已晚了。 “身为一个道士,你应该不会...啊!” 话还未说完,却被半抱着按在了身后不远处的宫墙上。 危机感飙升。 一边推搡着他,一边提醒他,挣扎着不让他亲吻自己。 “你等等,等等,这是皇宫!苏言止,你要捉妖的,光天化日之下,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无妨,设下结界就好。”说着抬手便是一道结界布在身后。 黎姝欲哭无泪,恨不得把刚才那个自己弄死。 这该死的臭习惯,害鱼不浅。 而窸窣之下,裙摆已经被撩开,黎姝生无可恋地跟轻咬着她脖颈的‘狗’打着商量。 “先回去好不好?回去之后你想怎么....唔....”太过突然,黎姝抖着双肩想要退后,奈何身后是宫墙,退无可退,只能被迫接受,眼角溢出泪花,被伏在她身上的人心疼吻去。 “乖,一次就好。” 暗哑的嗓音低柔温软,仿佛能痒进人心底,酥酥麻麻的,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每次都这样! 黎姝哽噎着,却是沉迷这好听的嗓音,无法自拔。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黎姝被裹在披风里,由一身正气凌然,仙风道骨的苏言止抱着,去了冷宫那个地方,此处阴气最盛,苏言止查了许久,这妖邪之气藏身此处可能性最大。 怀中的小人儿还在抱怨地责备他,怪他不替她清理,尽数留在里面,骗她只有一次,却是好多的一次,反正什么难听的字眼都骂骂咧咧出来,神经病,变态之类的,在那个小世界学的倒是挺多,比平日里他教导起她来,倒是无师自通。 苏言止也不否认自己那点特殊的癖好,虽然是因为跟她的相处过程中才有的,但听着她这样喋喋不休,却还是有些面红耳赤,最终低下头,对着那嘟起来的小嘴轻啄一下。 故作暗哑深意地说了句:“还要?” 喋喋不休的小嘴如鲠在喉,憋红了一张脸,却再说不出一句话,“哼”了一声,便转过头不再理会他。 苏言止满眼含笑,温柔地看着她,等到了那阴森落叶纷飞的冷宫里面时,便将怀中的人儿放下,替她细致地整理了下身上的披风,握着她略凉的手皱了皱眉,正要问出声,对方便似心有灵犀一点通,先开口打断了他。 “不冷。” 说着,抽回了自己的小手,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破败的一切,哈了口气道:“快些解决掉回去吧,我饿了。” 话音一落,旁边便递过来一个打开的油纸包,几块精致白糯的糕点陈列地摆放在里面。 黎姝并没有立马接过,而是抬眸先看了一眼苏言止,便见他理所当然地笑了一下。 “觉得你可能会喜欢,便拿了点。” “不问自取即是偷。”想也知道这糕点是苏言止怎么拿来的,没想到在那种时候,他还能想到帮她拿个糕点,黎姝怨气消了些,毫不客气地接过,嘴上却是不饶人。 苏言止倒也不气,像是习惯了她这故意损人的态度,只是看着她咬了一口,眼睛放亮后,特意问了句,“好吃吗?” 好吃的话,那他寻个时间去找那做糕点的御厨拿上一份食谱。 第199章 出来别躲了 余光瞧见对方脸上的一本正经,黎姝突然想到他曾经做的白粥,差点被嗓子里的一口糕呛到,立马摇头。 “不了,其实也不是很好吃。” “那便不吃了,换这个。”岂料对方当了真,拿过她手中的油纸包,便又递了个油纸包在她手中。 恍恍惚惚懵懵懂懂迷迷糊糊浑浑噩噩.... “你....算了。”见他目光毫无所知的样子,黎姝塞了口栗子糕,内心有些复杂。 就当初那么正经死板苛刻一道士,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栗子糕虽然好吃,但有些噎人,黎姝正想着找点水来喝,旁边便递过来一竹筒,里面装着清冽的灵泉水。 瞄他一眼,却见他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认真地在空中画着符箓,散落四周,布下阵眼,防止那妖邪之气窜逃。 心头莫名一跳,黎姝突然有些不敢再看他,接过那灵泉水,扭过头去,却看见不远处的角落,有个孩子正看着这里,见她看见了她,立马跑掉。 黎姝正想叫住他,却后知后觉地发现空气中的味道非常不一样。 双腿本能哆嗦,却是有东西从下面流了出来,想到那是什么,黎姝原本该害怕的情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颇为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旁边察觉她异样,关切看着她的苏言止。 见她并拢着双腿,气急败坏却有口难言的样子,苏言止立马想到是因为什么,却是皱了皱眉。 不够深。 他的心里下意识想着,却在反应过来自己的念头时眼神飘忽地挪开了视线,脸庞微微泛红,有些羞涩的样子。 他这样,黎姝倒是有些不好说了,看起来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算了,还是先把把眼前的事情弄完再说,总这样也不行,虽然她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刚才那里跑过去一个小孩,身上应该有阴邪之气。”平静下来后,黎姝表情认真了点,指了指看到那小孩的方向,便走了过去。 苏言止回过头来,恢复那不动如色的表情,却是紧随其后,并拿出了浮霄剑。 因为黎姝对阴邪之气有感应,所以很快,她们便找到了味道最重的那一处屋院,一开始,黎姝是想踹门直入的,但略抬脚,便尴尬地放了下来。 幽怨的眼神瞪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道士,苏言止心虚地撇开视线,浮霄剑剑风划过,原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门碎成了两半。 灰尘溅起,苏言止抬手拉住跟前的黎姝,拂袖挡在她面前,替她遮去尘埃。 “小心!”黎姝却突然大叫了一句,拿下眼前的手,便是一指按去。 那白嫩的食指上被指甲划开了个小口,有血滴溢出,染红了指腹,而面前窜出来爪子尖锐,面目狰狞的男孩,眉心沾到她的血液,如烈火灼烧,冒出白烟,并滚在地上嘶吼打滚,最终归于一片沉寂,晕了过去。 正待上前,那受伤的手指便对身边的人一把抓住,紧皱的眉头,明显愠怒,眼神更像是在酝酿些什么,但又因为某些原因迟迟没有开口。 黎姝看着他将伤势转到自己身上,无奈地说了一句,“我不疼。” “我疼。” “.....” 瞅着他郑重其事的看着她,黎姝感觉那被对方握在掌心之中的手指突然有些发烫,别扭地使劲挣扎了回来,拢在披风之下。 “你疼那也是你活该。”斜睨了眼相同的位置,他受伤的手指,血还未止。 管他呢。 抛开繁琐的思绪,便要进屋,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躲到那高大身影的背后。 差点忘了,她应该害怕来着。 推搡了一下他的后背,对上他轻纵的目光。 “你先进去,我给你打后阵。” 脑袋被摸了一下,苏言止好笑却又宠溺地转过身,目光落在那黑沉阴暗的屋内时,视线深晦冷厉了起来。 刚要迈步,袖子便被扯了扯。 “等等。” 黎姝想起了一件事,抓过他手上的浮霄剑,犹豫片刻,咬了咬牙,便要用手抹上去。 浮霄剑吓得往后缩,而黎姝的手腕也被苏言止迅速地抓住,许是因为气愤,力道稍微没了轻重。 “疼...疼疼,你放开!” 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苏言止松了松力道,却未将她的手腕松开,而是板着张脸,颇有些后怕地训斥一句,“胡闹!” 黎姝也有些生气了,“不是,剑上不抹我的血,你怎么跟那些阴邪之气斗?” 只有她的血才能杀掉那些阴祟,别的办法是无法将阴邪之气从人体内成功驱逐出来的。 但,她是理智了,面前这个向来理智的人却又不理智了,甚至有些执拗。 “不可,会有办法的。” 双目相对,黎姝没他那耐心,率先败下阵来,努了努嘴,漫不经心道:“好,你来。” 说着,瞧了眼自己被抓住的手,总算放了她,却还是谨慎地把剑收了起来,拿出了一张符箓。 黎姝:“.....” 苏言止一边往里走,一边将黎姝护在身后,意外的,屋内看起来没有人。 “别躲了,我都知道你们在哪了。”黎姝对着空中说了一句,却是毫无反应。 “我说,房梁上那位,床底下那位,柜子里那位,木板地洞里那位,还有箩筐里那位,真的不出来跟我打个招呼吗?我脾气可不大好。” 一语之下,那股恶臭更加浓厚,黎姝捂着鼻子有些难受,旁边及时递过来一块方帕,自然而然地接过,掩住鼻子,看着从各个地方窸窸窣窣出来的人。 污头垢面的妇人,头戴银钗的女子,还有条蛇,是个活的都不放过啊,这阴邪之气。 “臭死了。” 黎姝嫌恶地说了一句,见那几人一蛇惶恐地往后退了退,如见恶鬼般惊惧害怕地看着她....身边的苏言止。 什么玩意,她才是它们的天敌好不好,看苏言止作甚?你们不会以为外面那个是苏言止杀的吧?我就长的这么不吓人? 扭头看了一眼身旁此刻满脸寒霜目光冷肃的男子,好吧,她也怕。 气场这东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好在她不是人,不用比。 第200章 苏言止救我 话虽这么说,但黎姝还是默默地往前站了站,正好挡在苏言止的前面。 “那个,是自己嗝屁还是我帮你们?挑个死法利索地。”张狂挑衅无所畏惧,与刚才未清楚形势而显得有些畏缩胆小害怕的自己简直不是一个人。 而她的这句话也成功惹怒了原本忌惮不敢轻易动弹的那几个被阴邪之气附体的人和蛇。 只见那蛇嘶嘶地叫了几声,角落里,房梁上,到处都开始出现蛇,朝她们爬来。 一只还好,一群... “苏言止救我!”八爪鱼似地跳到了身后某位道长的怀中,死死地缠住不下来,鸡皮疙瘩一身,还打了个激灵。 但便是这样,还不忘鄙夷对面一句,“不要脸,竟然群殴,真当我家阿止好欺负的!” 苏言止无奈地抱着怀中咋咋呼呼的人儿,左手画了符箓,往地上一掷,白光散发,所到之处,那些蛇瞬间化为尘埃。 怕她害怕,便用了厉害些的符箓,干脆利落。 见没事了,黎姝便想跳下来,只是刚一动作,抱着她的道士便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禁锢的死死的。 黎姝:“.....”大意了。 便是如此,她还有扭过头来“哼”上一声,十足的气人。 “别耍花样了,该死就死,那么麻烦作甚?” “狂口小妖,看我不杀了你。”左右对视后,那个粗噶难听声音的女子蓬头垢面地便与其她人一齐朝她们冲来。 苏言止单手托着她的大腿,一手执剑,依旧游刃有余,就是顾忌是凡人,所以便没有下杀手。 岂料那几人面面相觑,反倒认为苏言止对它们奈何不了,又见他始终护着怀中那冲它们吐舌头的小妖,便纷纷避开他,朝黎姝攻去。 黎姝眸光狡黠一闪,真是地面待久了要去地下待待,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成全你们。 正要咬破手指开始点点点,便见抱着她的人突然出剑狠厉,不留余地。 眼看着他丝毫不觉不对地断了其中一人的手臂,黎姝震惊慌急之下扳过他的脸对着他左右两边还有中间各自开弓。 啾啾啾~ 苏言止愣在了原地,四目相对,一时间不知道有些懵然的样子,耳垂却是慢慢染红。 而黎姝,一边对着他笑,一边不知何时掏出自己那根可以变长变短的棍子,一敲一个偷袭鬼。 因为棍头上沾染了她的血迹,所以被敲到的偷袭之人纷纷像刚才外面那晕倒的孩童般,体内的阴邪之气被消除的一干二净。 而回过神来的苏言止皱着眉看着她抓着棍子的手,因为她没轻没重的一划,所以手上有很大一个豁口。 明明平日里连摔倒都哭天抢地,要滚在地上撒娇闹腾的人,为何这个时候又不知道心疼自己了? 瞧着眼前人那突然垮下来的脸色,马上就要训斥她的模样,黎姝立马扭过头,对着那四处逃窜的阴邪之气道:“小样,有本事叫你们老大来啊,诶,说说,你们还有多少人潜伏在这皇宫之中,我一棍一个,都给你们送回老家好不好?” “你等着!”那阴邪之气似是当了真,眼看着那棍子变长就要到她头上,立马脱离眼前这躯体,一缕青烟从窗口溜走了。 黎姝回过头瞅了眼还在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盯着她....手的苏言止,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有些后知后觉的担忧。 “它不会真的去叫劳什么老大了吧?我要是打不过的话...” “我在。”骤然抬起的视线眸光撞在一起,一个万分认真,一个漫不经心加闪躲。 看着她这副模样,苏言止眼底几许黯淡,但很快,便将她手上的伤势转到了自己身上,再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摸摸她的脑袋,温声一句:“好了,我会护着你的,至死之前。” 这话说的太正经,让黎姝想要不正经都难。 万语镜:[这位小姑娘,你心跳的有点快,都震到我了。] 黎姝:[闭嘴。] 我才不承认被撩到了呢。 万语镜啧啧几声,意味深长的悠叹:[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扇你大嘴巴子信不信!] 万语镜只得心里哔哔,不再言语。 反正就是死鸭子嘴硬,你就作吧,指不定哪天就作没了,不过这位苏道士也是个有问题的,仔细那么想想,还挺合适。 一个控制欲强到让人害怕,一个嘴上说逃但却特别好哄心大。 绝配啊。 就是挺能折腾的,不过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嗯...哦对,打是情骂是爱,不打不骂不想爱嘛。 解决完了皇宫的事后,苏言止直接抱着有些昏昏欲睡的黎姝出了皇宫。 至于皇帝那,一个传音术法告知即可。 意外的,唐絮在宫门口等候,但苏言止老远看见她便隐了身形,所以哪怕自她身边走过,也毫无察觉。 不想让你等到的人哪怕你再怎么费尽心机,千方百计,也是等不来的。 唐絮在很久很久以后,娘家势力被皇帝架空,在冷宫苟延残喘时,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怪就怪,她爱错了人,还做错了事,所以哪怕连这份爱,都是肮脏不可面世的。 ...... 不知道自己何时睡了过去,但醒来时,却是看见满桌的饭菜还有那坐在床榻一旁披着外衫像是刚刚沐浴完,正借着烛光执书静看的道士。 莫名的,黎姝慵懒之下便有种温馨的感觉,就好像,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只要她永远看不腻他的美色,时刻能被他蛊惑住,其实也不一定要去看别的美男子。 想着,她便动了动手,扯了扯离她指尖不过半寸距离的纯白衣袖。 “醒了?”苏言止放下书,将扯他衣袖的手握在掌心之中,温柔地询问着她,“饿吗?刚让人送了饭菜,尝尝?” 说着,见她有起身的趋势,便向前一些,将她从床上扶起,又任由她不清醒撒娇任性地将脑袋垂在他的胸口处,过了半响,才迷糊地抬起头来,笑的有些傻里傻气地朝他伸了手,被他无奈地摸了摸脑袋,却又心甘情愿地用身上的外衫裹住她,从床上抱起,一直到用膳的凳子上。 “喂。”黎姝对于得寸进尺这一行为是越发的熟能生巧,还能无意识地娇嗔下,惹得人心痒痒。 于是抱着她的人喉结动了动,眼神陷入深暗片刻后,便端起了面前的碗筷,味她吃上一口后,便猝不及防地扳过她的下颌,落下一个几乎快要窒息的深吻。 刚醒又被吻懵圈的黎姝呆愣愣地被眼前人舔去嘴角沾上的饭渍,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我在哪里? 我在做什么? 我被轻薄了是吗? 嘴好麻。 此时,耳边随着滚烫的呼吸传来一句,“还吃吗?” 黎姝本能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第201章 开什么玩笑 捂住我的小嘴巴。 “不饿?”苏言止挑眉,那张清俊柔和的脸上仿若阳光落下水湖面,漾起令人眩目的笑意。 黎姝看着看着... “啊。”张开了小嘴,乖巧接受投喂。 心底小人迷得颠三倒四, 唔~好好看,笑起来好好看,怎么这么好看,我可以,我奈斯,我喜欢。 做好被亲亲的准备,却发现对方毫无动作,甚至含笑地用揶揄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 不带这样撩拨了之后就不管的啊。 小脾气一上来,黎姝直接按头,啃得心满意足,这才砸吧砸吧嘴,继续努嘴让他投喂。 却未注意到身后将她放在腿上抱着的人,那变得急促了些的呼吸。 等黎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抱了起来,往床榻那边走去。 又是一番作死过后的深刻教训,却是典型的我知道错了,但我不会改的性子。 人生在世不称意,那有什么意思? 本来就不能左拥右抱,还不让她吃吃豆腐了? 再次醒来,黎姝发现自己回到了清月观,这臭道士,总是那么有精力,在她不知不觉间便把该做的都做好,让她连小心思都翻腾不起来。 本以为岁月静好,这样待着也挺舒服的,却是在一次溜达时闻见了那令她皱眉的味道。 阴邪之气。 清月观中竟然有阴邪之气! 好歹是自己住的地方,黎姝自然是不会让这种鬼玩意玷污这里的空气,让她不自在,于是清月观中便出现了这么一幕。 一个妙龄女子拿着根可以变长变短的棍子,追着那些逃窜的弟子敲头。 至于为什么要逃窜呢?还用说吗?定是被阴邪之气附体了。 说实话,这活挺累人,那阴邪之气比上次那个好像要厉害些,还知道挟持人质,颇费了她一番工夫。 不过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就是还逃了些。 想到上次自己说的那句话,黎姝难免嘚瑟叫了句,“小样,这就是你们老大了?真没用,还不如碾死一只蚂蚁呢。” 正所谓打蛇打三寸,骂人戳痛点,这样对方才会受到刺激,一次次地前仆后继,让她全部干掉。 万语镜:[说真的,你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以前不这样的啊,现在还特意激将法,这是打算将阴邪之气一网打尽?我说我的二缺主人啊,就算你血多,但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黎姝更是不承认,[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挺好玩。] 瞧了眼她抖着的手指尖,万语镜没有说话。 而那阴邪之气飘回去之后,便是添油加醋地向上面汇报,上面又添枝加叶地向上上面汇报,最后,那隐在黑暗混沌下的眼睛阴鸷充满戾气。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待本座亲自去会会她。” 之后,黎姝便发现那前仆后继的阴邪之气突然就没了,许是惧怕了,又许是放弃了,反正就是没来了,黎姝呼吸着空气中的新鲜花草香,身心舒畅,懒洋洋地搬了个躺椅在院子里银杏树下晒太阳,而苏言止则是下山去除妖了。 最近凡间妖祟作乱很是猖狂,各大修仙门派都被或多或少地袭击,不得不引人重视。 虽然这些他并未让黎姝知道,但道观的结界却是布的更多了些。 可是突然有一天,苏言止照常为黎姝准备好吃食,抱她起床洗漱用膳,将她放在院子里躺椅上晒太阳,便下山去除妖后,却是久久没有回来。 看着日渐下山的夕阳,黎姝莫名的一阵心慌,正要突破院内的结界,便发现原本好好的结界突然消失不见,就连道观上方的结界,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种情况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主人自己将结界撤销,一种是主人身死道消,结界随之散去。 但那又怎么可能呢,不过下山除个妖,以苏言止的能力,便是大妖,也有一击之力,而且,他也不是那么莽撞之人,若是打不过,定是会先逃的。 话虽这么说,却是第一时间出了道观,离开之际,又回头在道观上方布下一层结界。 她不知道苏言止在哪里,但她只需用他的贴身之物做法,便能追寻到他的踪迹。 千里之外的一座小镇郊外树林之中,一身蓝白色的道袍染尽鲜血,浮霄剑断成了两半,一半正扎在那树下男子的心口上。 生机流逝间,苏言止想到了道观中还在等他回家的黎姝,可他四肢皆断,便是爬,也是爬不回去了。 而站在他面前的那隐在黑袍下,却没有实体,仿若黑雾的人,却嗤笑地用那沉厚混账的声音道:“杀人先诛心,你放心,用不到多久,本座就让那小鲤鱼精去黄泉路上陪你一起。” 话落,像是察觉到什么,颇为兴味地笑了一句,“来的倒是快,看来本座并没有猜错。” 转身,便消失在原地。 而等黎姝赶到的时候,迎接她的,只有一具毫无生机,死气沉沉的尸体,血已流尽,身体冰凉,让人害怕。 “苏言止。”她蹲下身来,静静地抚摸着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平日里总是温柔缱绻看着她的眼神此刻紧紧地闭着,仿佛再也无法睁开。 而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极大的恶臭味,只有她能够闻见的味道。 阴邪之气。 黎姝脑袋一刹那空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是好,只知道一声声地唤着,“苏言止。” 可那平日里会低声训斥她,摸摸她脑袋的人,却始终没有回应她一下,哪怕动上一动。 是了,他的四肢都被残忍地削掉,又该怎么动呢?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突然没了呢? 万语镜也是吓了一跳,想要出来安慰自家主人,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识海中,怎么也动不了,甚至无法再听到黎姝的心声,这是第一次黎姝这样瞒着它,其中意味着什么,虽然无法尽知,但也足以让人不安慌乱。 之后,一切便照着万语镜担心的方向发展。 第202章 一切都太突然 黎姝拿出了千翎针,缝好了苏言止的尸体,带着他闯了冥界,若非东海龙王及时赶到,她甚至会不管不顾地掀起忘川河水,放出万万冤魂,只为逼阎王交出苏言止的魂魄。 那是第一次,万语镜知道,原来自己这个主人并不是不学无术,弱到没用的小妖,她能够打伤鬼差,掀起忘川河水,打翻孟婆汤,封掉轮回路,只为逼出阎君,还她苏言止的魂魄。 原来它这个主人,并不是真的弱,只是很多时候宁愿笨一点,傻一点,没心没肺一点,只求一个自由自在。 可现在,有人牵绊住了她,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但真的不在了,却是能够连命都不顾。 “姝儿,跟父王回去,父王帮你想办法可好?”看着那站在彼岸花头,一身红衣,血染脸颊,满目冰寒的少女,龙王眼里满是心疼。 早知如此,当初他怎么也不会将姝儿放到清月观。 那红衣女子仿若未闻,最终,还是龙王去寻了引魂灯来给她,这才让她挪了脚步。 而阎君那边... “赔多少都可以,本王只有这一个女儿。”龙王斩钉截铁的一句让阎君只得见好就收。 只是黎姝并未跟着龙王回去龙宫,苏言止的魂魄被打散,她必须用引魂灯去各处寻找。 出乎意料的,那些魂魄很好找,每一个和黎姝去过的地方,只要沿着这些地方一个个去找,终究会找得到。 他留恋着的最重要的,果然是她。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在外人看来,黎姝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看起来过于平淡,只是她做的那一切,却是惊心动魄。 寻到魂魄之后,要放在养魂灯里面才能养好,黎姝去了龙宫,一句“爹”,让龙王红了眼眶,立马一句“父王替你去找。”便不计代价地帮黎姝寻来了养魂灯。 之后,黎姝便在龙宫住了下来,像换了个人似的,除了每日必定要看看养魂灯里面的魂魄,便是拼了命地修炼,再没了以前那般懒骨。 没人劝得住她,她也不听任何人劝,等大家注意的时候,她已经去跃了三次龙门,次次失败都是遍体鳞伤地回来,然后继续修炼。 脸上,再没有出现过一丝笑容。 万语镜心疼的紧,连红莲业火也从沉睡中被惊动苏醒,但多说一句,便会被黎姝封在识海中。 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只遵从自己心里想要去做的事,也是必须要去做的事。 明明,便是上个山顶都会恐高到双腿打颤的人。 第五次的时候,黎姝成功了。 一跃龙门化身为龙,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去了凡间,染血的手腕,杀了许多附身在人身上的阴邪之气,直到逼出那最后的老大。 竟是一头混沌兽,上古凶兽,本体被禁锢在魔渊之中,但因为封印松动,分身出来作乱。 黎姝拼着两败俱伤的下场,杀了那混沌兽,被匆匆赶来的龙王捡了回去,养了不到半个月的伤,又杀气重重地去了魔渊。 魔渊并不只关了混沌兽一头上古凶兽,对于它们而言,黎姝是个威胁,但也是个香甜可口的点心,那一身极致纯净的灵力,让人暗中窥视,虎视眈眈。 但黎姝却是拼了命的那种打法,脚下踩着的红莲燃烧着火焰,一些稍微弱些的连魂魄都不会留下。 但更让人惧怕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她手中那朵似幻却真的白色莲花,小小的一朵,看起来不是那么起眼,但浑身却散发出比这龙女身上还要纯粹的灵气,不,应该是仙气,也不对,更像是佛光。 在那白莲散发出的光芒照耀之下,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皆四处逃窜起来,那花瓣里蕴藏的威压实在恐怖如斯,便是上古的凶兽,也要忌惮一二,而黎姝,又是不要命的打法。 最后,还是某只兽实在受不了,故意引着黎姝找到了那躲藏起来的混沌兽,二话不说,便是打了起来,最终险胜,拖着一身的伤强撑着回到龙宫,便又昏睡起来。 这次昏睡了将近半年之久,而在这期间,那朵白色的莲花悬浮在她的上空,始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护佑着她。 若非一次危难之际,黎姝还不会知道,原来她的体内深处还有这样一朵莲花的存在,而在那莲花出现的瞬间,她的脑海中浮现过许多画面,拼凑下来终于明白了它是何物,又是为何会出现在她的体内。 虽然黎姝知道,自己的娘亲也是一尾红鲤,但却不知道娘亲是佛祖座下的一尾红鲤,专门看守着至纯至净的菩提莲,后因一次偷下凡间游玩,与年轻时候的东海龙王相爱,怀了她,却偶然得知东海龙王已有龙后。 受到了欺骗正伤心欲绝之下,被得知她存在的龙后派人追杀,最后只能在一处小湖泊诞下了她,只是,一万年母体受伤过重,她右手龙之女,出生时便吸干了母体身上的灵气,便是这样,依旧气息虚弱,若无悉心照料,定是活不长的。 于是她的娘亲便四周将菩提莲喂给了她,再将她封印在了一个大贝壳中,只有当她有一定的能力,才能撞破封印而出。 如此,她之所以自幼体质特殊,便是托了这菩提莲的因果,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不惧怕任何道观寺庙,便是佛光,都觉得很是亲近。 万语镜觉得,这样,便一切都该好转起来了吧? 可是世事无常,苏言止的魂魄在养魂灯里面本该越来越好,却在某一人,突然消散个干净。 彼时,黎姝抱着那空无一物的养魂灯,静静地坐在水晶宫里,设下了结界,不见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打扰她,就连万语镜它们,也都被封在了识海之中,看不见任何一切。 谁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直到,天上下起了大雨,且没有将停之势。 她哭了,过了一年之久,她终于将欠下的泪水尽数宣泄出来。 绝望,无助,不知如何是好。 第203章 你可以把记忆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魂魄已散,她便是找遍这大千世界,都再寻不到他的踪影。 这个臭道士,当真是狠心,悄无声息地走进她的心底,离开时却又那么突然,措不及防,连挽回的机会也无。 等龙王看着天上的大雨,担心地要破开那结界进去时,黎姝却走了出来,带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的情绪,像是变回了以前那个没心没肺,任性妄为的小鲤鱼精,只是那双眼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又开始调戏美男,甚至把酒纵乐,只是在对方要凑过来亲她的唇瓣时,稍微侧开了头,含笑的脸上几许正色,抬手推开那靠近的胸膛。 “别闹。” 万语镜看在眼里,愁在心里,它瞧着黎姝去了苍离国,将那躺在病榻上,害了相思病的轩皇脑海中有关她的记忆全部抽离,不顾他的哀求,硬是将自己的衣袖割掉,走的决绝。 它试探着说了一句:“其实你也可以把记忆...” 话未说完,便听到一声轻笑,像是无奈,又像是惘然。 面容精致娇美的少女抬着头,看着不远处的太阳,眼睛像是被刺激到,有些水光萦绕,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 “我不可以忘记的。”万语镜听到她这样说,“我要是忘记了,那臭道士就太可怜了。” 她静静地走在山路上,彼时她正变作一只小猫趴在他的怀中,睡的餍足常乐,如今却觉得空寂漫长。 果然,不管是人还是妖或是仙,时间久了,便会不舍,不舍久了,便会留意,留意久了,便会留心,留心久了....就难以放下了。 他成功了,因为她很想很想让他回来。 接受不了他的突然离去,甚至连一丝相见的可能都再无。 魂飞魄散,多么简单的一个词啊,但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却是这么的令人窒息,难受的连哭泣,都无法宣泄一二。 她又去青丘见了夙桃,他也变了,变得,更像一个狐帝。 总有那么一个瞬间,会让你突然成长,只是代价都太过昂贵,让人无法承受。 狐族大长老死了,他身体本就不好,只是一直瞒着夙桃,而夙桃的那些自由,都是那位老人在背后替他默默地撑起来的,政务,狐族,责任,要忙的其实很多,但他毕竟从小看着夙桃长大,所以对于这位大长老而言,夙桃不仅是君,也是他当做儿子般的存在。 始于心疼,便一次次纵容,想着慢慢来,总能一点点交给他的,却累垮了自己,骤然离世,太过措不及防,整个青丘上下都乱成了一团,夙桃这才知道,他的那些自由,是因为有人一直在替他负重前行。 只是终究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意外和突然来的太过令人惊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成熟起来,却是再没了那个杵着拐杖,对他吹胡子瞪眼,明明知晓他会偷他藏酒,却从不换一处酒窖的老人。 黎姝在青丘住了下来,陪了他许久,俩个凑在一起便爱嬉笑胡闹的人突然都变得安静下来,一个时常提着壶酒坐在静水湖边看着远处的白鹭荷花,一个忙的晕头转向,每每有点时间便靠在那石桌的对面,趴着睡下。 等突然惊醒之后,再被黎姝翻个白眼,伸个懒腰,继续去处理政务。 这样的日子,安静,祥和,惬意,是黎姝曾经最讨厌的,但如今却觉得还不错。 当一个喜欢热闹的人突然讨厌起了热闹,原本执著着的,也就通通成了没必要,只是她明白的有些晚,那个她想要睡着之后会贴心给她披上毯子的人已经不在了。 但时间总会治愈一切,就像当初她离开小哭包。 黎姝这样想着,便一日日闲散地过去,直到有一天,夙桃遣了只灵狐来伺候她,起先她是不要的,毕竟她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起个床都要人抱的小鲤鱼精了,但在那灵狐化形之后,黎姝沉默了。 那张脸,像极了苏言止。 早闻狐族化形是可以有所参照的,但她从未想过如此,对着那张脸,说实话,她拒绝不了。 于是她留下了他,灵狐是个内敛的性子,垂眉请她为他取名。 取名。 ...... “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黎姝有些为难地看向他,企图推锅,旁边一身白衣的夙桃偷笑起来,对着那不明所以的灵狐道: “她最不会取名了,你还是自己想一个吧,或者,本君帮你取一个?” 灵狐意外的执着,只是用那双清润的目光直勾勾地瞧着她,明显是想让她帮他取一个,黎姝纠结了片刻,咬牙干脆道:“要不就叫苏黎吧,你觉得可好?” 灵狐眼睛亮了下,便要跪下来谢她赐名,黎姝赶忙让他不要跪,顶着这张脸跪她,说实话,还真有些吃不消。 “黎姝,苏黎,酥酥,你可真是鬼机灵会偷懒。”旁边夙桃哈哈地笑了起来,黎姝照常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自那以后,黎姝便让苏黎陪在她身边照顾着她,但她却非常清楚地知道,苏黎不是苏言止,所以除了偶尔对着那张脸发个呆外,其他时候都没有什么越矩的行动。 就这样过了半年,黎姝意外地见到了闯入青丘的黄鼠狼精葵香,她是来求她收留避难的。 当初她早就看出那洛家小子不对劲,所以临走之前提醒了这黄鼠狼一句,而她所料果然不错。 葵香咬牙切齿地摔着酒壶跟她诉苦,说那洛归云就是个混蛋,心机深,脑子还有问题时,黎姝下意识想到了苏言止,便是噗呲一笑。 “你都不知道,那家伙有多可怕,当初那妖道原来是受了他的指使,好一招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装可怜,我真是信了他奶奶的,不过还好,我醒悟的快,反将了他一军,本以为就这样了,没料到那家伙突然冒出什么稀有灵根,修仙去了。” “修仙就算了,还天赋异禀,一开始还能打得过,现在是见了就得逃,你说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造了什么孽黎姝不知道,但看着她那应该不是胖引起的凸出小肚子,还是关心地一句:“你身体不好,还是少喝点酒吧。”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到她,立马就炸毛了。 第204章 更像当初的自己 “少喝什么少喝,我就要喝,最好把这玩意喝下去了,一了百了。”说着,还捶起了肚子,眼睛里面满是嫌恶。 黎姝看着她慢慢地就红了的眼眶,知晓她心中的挣扎与委屈。 是啊,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那个人间接地灭了她全族,她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不管不顾,与他在一起?就连这个孩子,都是因为逼迫囚禁才产生的,若非太过顽强和一时心软,她早就将它堕了,哪留得到现在。 “你自己想好就行。”不知道该如何宽慰,黎姝沉默半响,最终说出这一句话,却将她手中酒壶里的酒不着痕迹地换成了水。 因为她看见了她眼底的挣扎。 是留是去还是清醒时候再做决定的好,至少不会为之后悔。 而自那以后,葵香便在青丘住了下来,比起现在安静的黎姝,她更像当初的小鲤鱼精,哪怕肚子里揣着个崽,依旧放肆胡闹,一会跑去摘莲蓬,一会去调戏哪家美男狐。 而这些,黎姝看在眼里,倒也纵着她,至于青丘之外那些人,皆挡着不让进来。 修仙又如何,毕竟不是真正的仙人,连禁制都破不了,更别提追妻了。 不过万万没想到,葵香会干出那种醉酒非礼了狐族三长老蒙越的事来,还是强迫的那种! 说来这狐族三长老也是一位天资非常的人物,虽说已有六千岁的年龄,但长的好啊,一身素衫往人群中随便一站,都是万人瞩目,相貌非凡的那种,就是有点不苟言笑,严厉冷冽,跟当年的苏言止有得一拼。 也正因如此,葵香在青丘住下之下,俩人是经常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个特别讲究,将族规看得比命还重,一个随心所欲,放肆妄为,你不让干我非得干,所以出事的时候,谁都没有料到。 据当事人葵香的一面之词,当时她就是喝多了,上头,然后不小心闯入了他的狐狸洞,扰了他修炼,蒙越那货就对她千嘲万讽,还说她未嫁先孕,不知检点,这可戳到了她的痛处。 “当时我就脑子一抽,他不是爱干净吗?我就得让他变得不干净,弄脏他,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然后他刚好在修炼的紧要关头,不能动,也反抗不了,我就....唉,后悔了。” 黎姝听得一愣一愣的,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 牛掰。 她都不敢这么虎,真是女中豪杰,颇有坐拥三千后宫美男佳丽的资格。 就是... “三长老已经在殿外守了三天两夜了,你真不去解释解释?” “谁敢去,他提着那么,那么....大的刀。”怕黎姝不信,还特意用手比划了个长度,表情要多惊恐有多惊恐,别提多后悔了。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再也不喝了,这可咋整,明明应该是她亏了的样子,但现在整个青丘都知道蒙越被她欺负了。 仔细想想也是,毕竟人家是第一次,虽然都那么老了,噗....比她都大了好几千岁。 黎姝:“.....” “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关键是她死活拉着自己陪着,心累。 “那啥,总不能现在出去,他会杀了我的。”满脸害怕的模样。 沉吟片刻,黎姝打着商量道:“要不我去帮你问问,总得有个说法吧?” 葵香缩着脑袋想了半天,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真不是故意的,现在都悔的要死,而且,当时她都差点废在床上了,便是如此,她肚子里那个,还是稳稳当当,一点事都没有。 低眸抬手摸了把肚子,葵香神色复杂起来。 到现在她也算懂了,估摸着是洛归云那混蛋知晓了她会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动了什么手脚,只是他应该不会想到吧,前脚刚逃出来,后脚她就怀着他的孩子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如此一想,那酸涩苦味的感受中又多了几分畅快。 而此刻在门外的黎姝是无比的头疼,那位三长老嘴是真的毒,而且死活要葵香与他当面对质,说到最后,就连黎姝都有些不耐烦了,一句:“事已至此,你待如何?你若想杀了她,她现在怀着孩子,你...” “孩子?”因为葵香肚子里有孩子的事情只有黎姝一个人知道,所以猛然听到孩子这个字眼,蒙越表情骤变,未待黎姝解释,便破开眼前的结界,闪身便闯了进去。 黎姝:“????”原来是可以破开的吗?那他一直站在外面不动手作甚?不对,他进去了啊! 听着里面葵香的呼救声,黎姝赶忙去帮她,却见葵香颤抖地缩着身子在榻上乖乖坐着,而那穿着一身靛青衣衫的男狐狸则是半蹲在她面前替她诊脉。 表情严肃中又透着几分迷惑,片刻后,神色复杂地看向头顶眼神飘忽闪躲的人,铁青着脸色问她:“还有一个是谁的?” “你说什么?”葵香懵的一批。 黎姝也是不明所以,但她聪明,立马上去也去探了探葵香的脉象,然后,表情变得同样复杂难言起来。 看着惊慌失措的葵香,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那个,你现在,除了原先那一个,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啊?!!!”葵香惊得站起来,差点摔倒,好在及时站稳。 蹲在她面前的蒙越皱着眉收回了护着她的双手,冷着脸盯着她叱了一句:“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体统什么的,葵香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她用妖力给自己也探了探脉象,结果还真的多了一个,只是比较小,还没拳头那么大,表情不可置信。 嘴里喃喃着:“怎么可能,怎么会...” 一旁,黎姝帮她顺了顺背,安抚地给她解释:“种族原因,狐狸从在腹中到出生,其实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半年都不到。” “你开什么玩笑?”脸色煞白的葵香顿时腿软。 耸了耸肩的黎姝,“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我要堕....” “你敢!”那个掉字还没说出来,葵香便被满脸阴鸷凶狠,目光冷的跟要当场杀了她似的蒙越紧紧地抓住了手腕,那力道,差点没把她骨头捏碎。 黎姝好心地又提醒一句,“那个,狐族子嗣其实非常艰难,有的狐狸可能一辈子都拥有不到一个孩子,所以,你要是敢那么做的话,估计会被整个青丘针对,还有,这个孩子也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你不得...”往蒙越那抬了抬下颌,示意她,“不得问问它爹的意见?” 葵香抱着一丝侥幸瞅了眼面前脸色黑到吓人的男狐狸精。 “那个,这孩子你...” “要,我们马上成亲,你必须对我跟这个孩子负责,至于另一个,等入了我青丘的族谱,我会好好待他(她)的。”蒙越三言两语已经想好以后的事情,嗓音更是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犹豫。 “成..成...成...成亲?”葵香吓得满嘴磕巴,讪笑地想要把手抽回来,躲开他的视线道:“你开什么玩笑,这绝对不行,好了,我留着它,把这小狐狸崽子给你生下来好吧?” “你是想让我的孩子出生便名不正言不顺,受到其它伙伴的嘲笑?说他(她)是没有娘亲的人?葵香,是你硬是强迫污辱的我,便要对我负责,否则,你试试!” 提到这个,葵香立马就心虚了,她轻声抱怨一句,“其实我也后悔了来着。” 不料却被眼前人听见,当即哼了一声,“怎么,你还有理了?绑我手的时候怎么不说?蒙我眼睛的时候怎么不说?脱我....唔...” “行行行,好好好,你别说了,我们再商量,再商量。” 见葵香满脸通红地捂住蒙越的嘴巴,黎姝贴心地离开,给他们俩个留下私人的空间,不过心底却咂舌感叹。 真会玩。 快到洞口的时候,听见里面一句大喊。 “这事没得商量!” 风流债啊,压谁不好,压长老,还是最凶的那一个,可想而知,葵香是刚出虎穴,又入龙潭,未来可忧哦~ 轻笑着摇了摇头,黎姝又想到了苏言止,想着,原来男人都是这么强势的吗?并不只是苏言止会那样,嗯....他好像更强势一点。 第205章 他老人家要是... 之后,葵香在威逼利诱下,逃跑了一次,差点被蹲在青丘之外的洛归云逮到,还是蒙越去将人提了回来,当时葵香跟她说,洛归云知晓她给他戴了绿帽后,整张脸都黑了,活像要撕了她似的。 黎姝瞥了瞥她那后怕的样子,小抿口茶,“正常,他要不那样,我倒还怀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了。” “呸,谁要他喜欢,灭你全族的那种吗?反正我是消受不起。”听见黎姝这话,葵香气的满腔怒火,从凳子上站起身后,又捂着肚子哎呦喂地叫唤起来。 “疼疼疼...气岔气了。”狐族生子向来快,所以没到两个月的时间,葵香的肚子便已经鼓起了大半。 洞外瞬间闪进来一个身影,将撑着腰的葵香抱到了榻上,给她的肚子传送灵力安抚,满是紧张担忧的俊脸上是隐忍的愠怒。 “你...” “哎呦,疼....”见蒙越张嘴便要开始骂她,葵香立马又嗷嗷叫起来,让那向来从容不迫,严肃刻板的男子顿时慌了神。 “哪里又痛了?是不是要生了?”目光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黎姝。 黎姝满脸懵懵然,要生了看她做什么?她又不是稳婆,等等,这才两个半月不到,还差一半的月份呢,怎么就能生了。 该说关心则乱吗?黎姝无奈地叹了口气,给葵香示意了个眼神,让她不要闹得太过,但某个人自从知道蒙越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后,就母凭子贵,要多娇纵有多娇纵,反正把人惹毛了,哎呦一声,立马对方就没脾气地泄了气,对她千哄万依。 嘚瑟的她。 黎姝受不了她这黏糊劲,每次都选择了默默溜走,过了段时间,听说洛归云继承了空雾派掌门的位置,葵香日日忧思,最后咬了咬牙,干脆嫁给了蒙越,以此来打断洛归云的念想。 不料此举却是惹怒了对方,在婚宴当然,洛归云堕魔而来,甚至还用空雾派的镇派之宝,破天剑屠尽了整个门派,吸了无数鲜血的破天剑煞气十足,也成功打碎了魔渊上头的结界,以身侍魔,放出了所有被压在魔渊下的魔兽还有魔魂。 此举惊动了六界,特别是弱小的人界,几乎成为了魔兽与魔魂的口粮,青丘更是受到了大举进攻,就在葵香要独自面对时,被黎姝敲晕了交给蒙越,她看得出,这位三长老虽然嘴硬毒蛇,刻板正经,但却是喜欢葵香的。 而那洛归云,如今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以身侍魔,连魂魄都会被吞噬,如今依靠着的,不过是一缕执念罢了。 这种人,哪怕葵香去了,也是无济于事的,为今之计,也只能斩草除根才行。 她没有与任何人说,将万语镜等与她的契约解除之后,将它们禁锢在芥子石内,放在了被她迷昏的夙桃手中,等他悠悠转醒之后,天上已经下起了雪花。 那些雪花之中包裹着浓厚的纯粹气息,让魔兽和魔魂们接触即伤,最后不得不逃回魔渊之中,而仙界则派人再次封印了魔渊,一切尘埃落定,只是少了个人。 很久以后,万语镜化为人形,站在青丘的界碑处,看着满地盛开的白色莲花,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这个主人啊,最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所有人都以为她没事了,其实她只是将那份心情压抑在了心底,不轻易无法让人知晓的那种,她早就对这世间没了留念了吧? 不然怎么会总是看着葵香和蒙越她们失神。 应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与苏道长吧,一个没心没肺,胡作非为,一个气的要死,却还是要宠溺包容。 哪有什么时间痊愈,越是入骨的爱,在时间的流逝下,反而会越是想念,之所以看不出来,只是因为她觉得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不必要让旁人跟着担忧罢了。 没心没肺那么久,她终究以最决绝的方式,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了一个人,很是喜欢,离不开的那种喜欢,想要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为了他可以改变自己的那种喜欢。 那个人,叫苏言止,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臭道士。 ..... 浑浑噩噩从‘梦’中醒来之后,看着眼前的小弟们,黎姝甩手一个雷光劈了过去。 “该死,该死,该死!”气的她跺脚大叫,奈何娃娃般的身子没有丝毫威信可言,甚至有些气鼓鼓的可爱。 “老大,你别生气,这不是历劫成功了吗?你看你都化形了。”一朵小乌云凑了过来,嘿嘿地小心赔笑。 被黎姝瞪了一眼,没好气地抓过它在手中揉捏,无视它身上带着的雷光,像搓棉花似的,吓得其它小乌云纷纷后退一丈远。 “说好的三千美男呢?说好的左拥右抱,极乐世界呢?你们谁把我下界历劫去的事情告诉那家伙了?对了,那个世界应该是你管的对吧?好啊,你敢跟天道那家伙打小报告,看我不撕了你!” 小乌云吓得泪眼汪汪,赶忙解释,“老大,...唔没有...窝不是...握们都替你瞒着呐,是他老人家紫几发现的。” 挤得口齿不清,话都说不明白。 其它小乌云默默地又往后退了一丈远。 黎姝听了,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狐疑地松开它,挑了挑眉,“真的?” 小乌云立马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一句假话都没有,他老人家要知道的事,老大你也知道,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艹。”黎姝低声咒骂一句,接下来是一大堆的骂骂咧咧。 身为天道座下出现的第一道劫云,黎姝的地位在其它劫云面前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她始终不满自己只是一团云,便偷偷瞒着那喜欢对着她管东管西,但只撩不爱的臭男人下界历劫去了。 她是抱着不吊死在一棵大树上的心情下凡去的,还特意让命格星君给她设了个桃花运多多的身份,结果倒好,这老不死的不知道怎么知道她下凡去了,也跟着下去了。 虽然苏言止应该只是他的一道分身,但丫的挡了她的桃花不说,还把她吃的一干二净,渣的不剩,却又留下她不管不顾,害她真的伤心了好久。 第206章 一尘不染(终) 简直可恶,就没见过这种人,这种人怎么配当天道! 要么就真的无情无爱啊,为何还要下凡继续招惹她,该死,真当它好玩是不是? 怒极反笑,黎姝下意识又抓紧手中小劫云,目光森然到有些吓人的地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姝去了神界,虽然只是个娃娃模样,但却是个精致可爱的娃娃,遇到好看的神君便说,“小哥哥,介意多个童养媳吗?” 可谓是撩遍整个上清天,虽然有一些是真的撩不动,但也是有几个神君抱着好玩有趣的心态真的将她带回了家中。 化形之后长起来那都是很快的,不到半月,黎姝便成了亭亭玉立,美到令人失神的少女,而她,也终于在几位神君中挑了位长相最好,脾性也最佳的打算下手。 至于天道那老家伙,管他呢,反正从回来到现在,他都没出现过。 “小神君,你喜欢我吗?”这一日,黎姝红衣妖娆,半坐在一位紫衣神君的大腿上,腰若无骨地靠着他的半边胸膛,勾起的玉指轻轻地划过他的脸庞,看着他喉结的滚动,轻笑一声,媚色天成。 “你看你,都顶到我了。”她娇嗔一句,像是不满,伸腿便垮坐在他身上,将他推到在身后的靠椅上,右肩一耸,衣领划落大半,身姿诱人地靠他更近一些,用指尖去挑他的腰带。 远处的小乌云们看着这即将香艳的一幕,吓得瑟瑟发抖,老大这回是真的很生气啊,她真的要这么干吗?感觉会出事啊。 正想着,那边黎姝已经扯散了对方的腰带,小手摸上那坚实有料的胸膛,正要俯下身,手腕却被一股不不容置喙的力道从身后猛扯,脑袋晃晕一下,跌坐在一片白雾弥漫的地方。 “我神君呢?”正在兴头上,突然被弄到这么个地方,黎姝炸毛地四下察看,挥开眼前的白雾,便瞧见不远处的菩提树。 还有那端坐在树下穿着银白色衣袍的男子,黑带覆眼,露出消瘦却风华绝代的下半张脸,看起来依旧恍如隔世的一尘不染,却总觉得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身上那神圣不可冒犯的气息仍在,只是更加沉敛柔和,让人觉得,好像可以靠近了的样子,更别提那双无数次让她失落黯然的眼睛,此刻被黑色的长条布料覆盖,就好像原本洁净纯白的纸张上突然染了一点墨迹,怎么擦拭,也不会再干净的样子。 但看着这样的他,黎姝反而觉得有些惧怕,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便欲逃跑,这是本能的,从骨子里渗出来的警惕感,从未出过错。 “黎儿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只是等她跑出一段距离之后,耳边却传来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比下界时多了点清雅,像是漫不经心的,却令人不敢忽视。 黎姝能够感觉到腰间被一只大手搂住,他低着头,靠在她的肩上,平静地说着:“我用这双眼睛,换回了自己的七情六欲,往后堕入凡尘,不再是这六界之尊,黎儿可要对我负责,不能始乱终弃,更不能去寻别的男子啊。” “你....”听了他的话,黎姝惊讶地回过头去,却被一吻封唇,良久才分开,被眼前人擦去嘴角拉出的痕迹。 “乖,别的先不提,你与我说说,那位苍梧神君是怎么回事,我若迟来一步,你是不是真的要弃了我?” 明明眼睛看不见,但说这话的时候黎姝还是能感觉到他话语中的怒意,那种暴风雨前的平静,最是让人压迫,神经紧绷。 更何况,她是真的想沾花惹草,不管不顾,便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一声悠长的轻叹,像是无奈,又多了几分幽怨,黎姝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突然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但意识却又是自己的。 见自己主动攀附上他的脖颈,吻了吻他被黑带覆盖的眼睛,再慢慢往下,眼里惊慌失措。 “我错...唔...” 这一次,他再没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 以爱为名,囚你身侧,一个甘之若饴,一个心甘情愿。 这漫漫其多的余生,哼,臭道士,便宜你了。 ...荣幸之至。 (完) 第207章 番外一:龙蛋难养(肥) 神历23年,黎姝生下了一个蛋。 一个蛋! 原本信誓旦旦要养孩子的黎姝顿时气的差点满天惊雷。 “苏言止,你特么给我滚过来!” 后来,据某位瞎眼神邸解释说,因为当初黎姝醉酒时说了一句不喜欢龙,一看到龙她就想到那段气死人不偿命的日子,所以他默默地隐瞒了自己真身是条始祖龙的事情。 当然,以前做天道时是没有真身原形什么的,万物皆为他,但他卸任了就得要找过一个躯壳了,当时没多想,赶着来找自家姑娘,谁知道...他家姑娘讨厌龙来着。 莫名委屈,但却没办法,只能独自孵化那龙蛋,还要时刻提防自家姑娘趁他养胎期间,去外面勾三搭四,撩神仙。 就这样,过了五百年后,那龙蛋还是没有孵化,苏言止看着越发出门勤快的自家姑娘,心烦意乱地对着尾巴圈住的蛋冷眼威胁一句:“我再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不出,你就永远别出了。 蛋:“.....” 许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三天之后,龙蛋终于破壳了,是个瘦猴似的女娃娃,黎姝赶回来之后,看见那早产迹象的孩子,顿时怒不可歇。 “苏言止!” 某人又跪了十天十夜的搓衣板。 起初,黎姝心疼那娃娃被那缺心眼的父亲逼早产了,细心妥善地养了一段时间后...看着那白白胖胖,动不动就嘤嘤嘤,狡黠的很的小奶娃,腻了。 于是,她把孩子丢给了苏言止,出去耍了。 苏言止越发看这孩子不顺眼,正好狐帝来瞧他....家姑娘,他看着这个也令他不顺眼的狐狸精,干脆利落把苏姝小包裹一塞,小人一推,留信一封,逮媳妇去了。 夙桃看着眼前尤且还站的踉踉跄跄的小女娃:“.....” 小女孩盯着眼前这个好看到让人想流口水的狐狸,眼珠子转了转,立马泪水盈眶,委屈地丢下手中包裹,扑了过去,一边吃着豆腐,一边嘤嘤嘤。 “夙桃哥哥,阿娘跟阿爹都不要我了,姝儿是没人要的小可怜。” 总觉得屁股被捏了一下,但意识却觉得不应该是那样的夙桃见此,顿时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哄。 “好好好,别哭了,阿娘阿爹不要你,我要你,哥哥带你去青丘玩好不好?” “那里有很多像你这样的狐狸吗?”几乎脱口而出,闪亮的眼睛,但见眼前之人陡然变化的眼神,立马意识到不对,拐了个弯又重说道:“有很多,像哥哥这样人美心善的狐狸哥哥...姐姐吗?” “自....自然。”总觉得哪里真的不对,但又觉得不该怀疑这么小孩子的夙桃,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把怀中的小人儿带回了青丘。 然后,他后悔了。 这哪里乖巧了,简直就是跟黎姝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刚来青丘第一天,便不见了人影,之后扯着人家三长老儿子的狐狸尾巴,硬生生拖了人家回来说要养。 关键说这话的时候,那表情还特别无辜可怜,好像别人欺负了她似的,还将那被挠到的一点点红印给他看。 再晚一点那好了的那种。 夙桃心底暗道一句草率,但那两口子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总不能放着这么小的娃娃不管吧?所以再后悔,也只能无奈地养着。 从此,青丘每日都能看见一片鸡飞狗跳。 而这一养,岁月无度,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夙桃正想着既然苏姝跟蒙越家那只胆怯娇弱的小狐狸玩的好的话,不如给她们拉个线,结果他刚透露出这么点意思跟苏姝说,小姑娘便甩脸子给他看,气冲冲跑了,还留下一句:“谁要跟葵离抢人啊,而且蒙合那小子,长着比你还娘炮,要喜欢你喜欢去!” 夙桃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明明小时候还哥哥,哥哥地叫,现在就是娘炮了,糟心玩意,黎姝那家伙到底跑哪去了,能不能回来管管自家孩子! 这一次吵架苏姝整整半个月没理他,直到他九千岁寿诞的时候,她这才肯服个软,只是心里可能还有些气,便拼命灌他酒。 真是小孩子心性。 夙桃轻笑着,这点酒量他还是有....嗯?头怎么有点晕,等等...苏姝你想干什么.... 终于察觉到这酒的不对劲,已经为时已晚。 “放肆,你敢...” “夙桃哥哥,你就从了我吧,你放心,我一定会轻一点的。”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口水,苏姝如狼似虎的眼神仿佛散发着要吞人入腹的绿光,迫不及待地就把人压倒在床榻之上。 红绡帐暖,春宵一刻值千金.... “嘶....怎么这么疼,葵离那臭小子,竟然敢骗我,嘶....你别乱动。”没想到这鱼水之欢这么痛,苏姝咬紧着牙关忍受,但被她压在身下的人却还在挣扎,越是挣扎,越是钻疼。 气的她一巴掌呼在他脸上,对上夙桃那不可思议的眼神,心虚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那个什么,都说了不要乱动,我也不是故意的,你...” 屈辱,奇耻大辱! 夙桃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眼神越发深暗,最后怒极反笑。 反正事已至此,那他就好好惩罚惩罚她,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失去理智的狐狸沉默下来,拼命冲散了体内的药效,然后一把翻身,把压在他身上,觉得无趣,想要离开的人儿撞的泪眼汪汪,再没有那嚣张气焰。 夜,还很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怀中已经昏睡过去的人儿,夙桃懊恼之后冷静下来,想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将那小小的人儿搂在了怀里。 造孽啊,等黎姝回来之后,该怎么解释?要说自己是被强的,那放出去,谁也不信啊。 不过,这个烦恼并没有持续到第二天,因为比他先醒的苏姝,逃了。 跑前还留下一信筏,总而言之,就是说他空有其表,试过之后一点都不好,所以让他不要在意昨天的事情,因为她有了新的目标。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夙桃捏着那信筏,气的面容都有些扭曲狰狞,黎姝,看你养的好女儿。 远在另外一个小世界正在与自家相公亲亲我我的黎姝一个喷嚏打出来,搂着她的苏言止立马关心地询问,却被她反压在身下,摸着他因为吃醋而拼命练出来的八块腹肌,垂涎欲滴。 苏言止无奈地纵容着她,指尖却掐算了下,眼神有片刻怔愣,过后却又释怀一笑,更多无奈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谁让女儿像母呢,他当初遭的罪,如今也有人尝上一尝了,这一届的天道不愧是他亲自选出来的,如此轮回,妙哉。 许多年后,当黎姝终于想到自己还有个女儿之后,回去一看,懵了,然后对一脸怨妇似的夙桃笑的非常没有良心。 “我其实也不想笑的,但我....哈哈...控制不住,那啥,好歹没真的给你戴绿帽子不是?” 夙桃气急败坏地吼道:“那是因为我阻拦的及时,你养的好女儿!” “哎呀,既然这样的话,那要不就算了,反正也就一夜情,你又不喜欢我家苏姝,就当这事过去了,没发生过不就行了?” 莫名觉得这话耳熟的夙桃憋着一口气,“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守了几千年的清白啊!” 黎姝听懂了这话,眉梢一挑,拆穿他的口是心非,“所以,要负责?” “也不是这么说。”眼神飘忽。 “那算了,我还想着让我家苏姝完成我没有完成过的梦想呢。” “什么?” “坐拥三千美男,天天换不腻。” “无耻,你休想!”夙桃气的喉头腥涩,差点吐血。 黎姝双手一摊,斜眼笑,“哎呀,就算我不这么做,但谁叫我家苏姝已经继承了我的优良传统呢,你自求多福吧,哈哈哈哈....” 于是,接下来的一千年里,夙桃每日都在追妻砍桃花中渡过,最后有了狐狸崽子的苏姝还不安分,被自家娘亲挑拨的爱上了八块腹肌,瞧着小白脸似的夙桃就看不上眼了。 “你没有腹肌,我要红杏出墙。”理所当然。 夙桃气的追了黎姝砍了半个青丘,最后,卑微地去请教了有八块腹肌的岳丈。 苏言止只瞥了他一眼便道:“莫想了,你不行。” 又是气到要吐血的一天。 好在最后苏姝在夙桃的卖力勾引下,放弃了腹肌。 但没过多久,苏姝又在黎姝的推荐下,爱上了醇厚性感的声音,奈何夙桃的却是那种完全背道而驰的魅惑嗓子。 苏姝(面无表情):“我们分道扬镳吧,你的没有福泽神君的好听。” 夙桃一手抱着个狐狸崽子,懵了懵后,对方已经转身走了。 反应过来,立马把怀里的崽子塞给身后的狐官,追着黎姝又砍了半个青丘,最后无奈地去请教苏言止。 苏言止看了眼他,正要开口。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夙桃放弃地离开。 先去把逃家的媳妇逮了回来,紧接着丢在床上,用狐族最引以为傲的魅惑术好好地让她领教了一番,什么叫媚骨天成的绝妙嗓音,第二天,苏姝对他的声音立马迷的神魂颠倒,如此,夙桃才笑着从后面搂着了她的腰,一只手放在她的脖子上流连。 凑近她的耳边,“福泽神君是怎么回事,我的好姝姝,给我解释一下,嗯?” 苏姝:“......”啊哦,玩大了。 “但他声音真的好听,我跟你讲...唉...别....” 一个翻身,果然,还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一下。 门外听墙角的黎姝嘻嘻笑着,身后苏言止凑上来。 “黎儿,既然是你教唆女儿的,那这福泽神君,莫不是与你相识?” 黎姝:“.....”!!!!! 引火烧身了。 《道长你家鱼又掉了》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