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晚安》 第1章 这辈子就只操心你一个 楔子、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沉到了海底，到处都是深蓝色，我还看到你就站在岸上，跟你喊话，可你听不到，想游向你，可身子一直往下沉，越沉越深，最后我变成了一头鲸鱼，终于能游到海面上去找你，可是你已经认不得我。” “傻丫头，说什么呢。” “我认真的。” “如果你真的沉到海里，我会拉住你。” “你要是拉不住呢？” “那我跟你一起沉。” “一起沉？” “沉到底。” “海底又黑又冷。” “没关系，我也变成一头大鲸鱼，陪着你。” 第2章 凭空出现的女人 ——人是变幻莫测的动物，人类的感情并不牢固。 心像鸟儿会迁徙，人心不古是无奈的事，爱有时候，太自由了。 -----------------------------------------------------------------------------------------------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街头，霓虹比夜星璀璨，音乐比人心繁华。 顾亦久在咖啡店的橱窗前站了有半个小时，腿有些发麻，但她仍旧保持凝定姿势，眼睛紧盯着咖啡馆里的一对中年男女，忘记动弹。 男人是顾亦久的父亲顾凛，至于这个女人…… 顾亦久想起前些日子，母亲和父亲的争执： “你要去哪？” “去开个会。” “什么会？约会？” “你够了。” “是你够了！这个家你还想不想要？” “你什么意思？” “刚才给你发信息的是谁？” “你偷看我手机？” “是谁？” “你为什么偷看我手机？” “是她吧？她从美国回来了。那天你骗我说要出差，可其实是去机场接她，然后呢，出差这么多天，你们都做了什么？” “你找人跟踪我？” “如果你问心无愧，怕什么被我查？” “舒婕，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呵呵，什么样子？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都是你给逼的么！这么多年我为这个家付出全部，没有半句怨言，到头来却是这个结果，你扪心自问，对得起我么？对得起这个家么？” “要我说多少次，我跟她只是老朋友。” “那你能接受我有这种关系的老朋友么？” 父亲沉默一阵，冷淡地挤出一句话：“看来你需要冷静。” 不等话音落下，他便“嘭”声用力，摔门而出。 母亲追了出去，屋外响起她声嘶力竭的喊叫：“把话说清楚……顾凛，你给我回来！” …… 那个女人和父亲面对面坐在咖啡馆里的圆桌前，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文件，电脑光从屏幕上幽幽透出，几份文件摊开，二人正襟危坐，神态严谨，端揣着商谈公事的正经模样。 但这个年纪的敏感让顾亦久敏锐地察觉到，父亲看着女人时，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这种光彩，在他看母亲时是没有的。 心念电转，顾亦久不由得想起有一天晚饭，母亲为父亲递餐盘，父亲一句谢谢把顾亦久吓得不轻。她没有留意到，父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母亲这般相敬如宾，甚至开始思考莫非这是父母亲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 又转念一想，她们家也很久没有出去度假了，父母也没再像以前一样，会用心庆祝各类纪念日。 估计是咖啡馆的冷气太足，女人不住咳嗽，手边堆了一团用过的纸巾也没来得及扔。父亲叫来服务员，反应了冷气的问题，拖下西装外套，给女人披上，女人不拒绝，继续低头跟父亲讨论文件。 是女人发现了橱窗外的顾亦久，大概她觉得一直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 父亲顺着女人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他先是惊诧，接着是错愕，因为表情复杂而略显滑稽，然后所有情绪归于平淡。 女人注意到顾凛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用征询的目光去向他求证，顾凛启唇回答，顾亦久看懂了父亲的唇语，他说：“女儿。” 对顾亦久来说，这着实是尴尬的场面，自己不请自来，父亲没有进一步指示，她不知道如何是好，进去打招呼显得唐突，不打招呼便离开显得无礼。 这时候女人打破了僵局，她转头对橱窗外的朝顾亦久招招手，示意让她进来，脸上荡漾开亲和的笑容。 在顾亦久进来的时候，女人很贴心地从二人桌换到了四人桌，也已经褪下披在她肩头，原本属于父亲的外套。 顾凛给女儿介绍，“这位是白阿姨。” 他希望女儿能有礼貌些，事实上，顾亦久在进来的时候，已经藏起自己的戒备和敌意，表现得十分乖巧有礼。 “白阿姨好。” 女人的笑意更深，亲切地和顾亦久攀谈，“你是亦久吧？听你爸爸提起过你，长得真标致。” 她仔细看着顾亦久，眼里有怅惘，良久，感概长叹：“都长这么大了。” 顾凛笑得有些腼腆，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我们也老了。” 父亲的喟叹里若有所失，有着和白阿姨一样的情感。 听在顾亦久耳里，多少有些讽刺，仿佛又进一步察觉出了什么。 顾亦久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姓白的女人，细细探究她和母亲的不同，仿佛是在替自己的母亲审察，但除了得出女人精致动人的结论之外，顾亦久再也挑不出她的毛病。 以前顾亦久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凭空出现的女人，能让一向无所不能的母亲产生这么大的危机感，母亲失去了从容和优雅，开始讨好父亲，像个不会游泳的人落了水，拼命挣扎，狰狞扭曲。 可是当那个女人出现在顾亦久面前，顾亦久明白了为什么。 她谈吐得体，举止大方，虽然没有母亲蕙质兰心的气质，但她朝气仍在，活力充沛饱满，妆容一丝不苟，身材凹凸有致，剪着和那些醉心事业的女人一样的干练短发，说话时习惯把一侧发丝绾到耳后，露出耳坠，四下晃动的珍珠耳坠折射出熠熠光芒，和她一样吸人眼球，与顾亦久对话时，她宛如少女。 母亲和父亲相处时，从来是父亲处在主导地位，母亲心甘情愿跟着父亲走。可是白阿姨不同，她活跃的思维只能让父亲追在她后头跑，父亲也乐意追随她。 顾亦久嗅到危险的气息。 更可怕的是，父亲口中对他们关系的定义：“老朋友” 这个老朋友的年份有多久，程度有多深？ 是否像一坛老酒，年久月深，越发香醇醉人。 第3章 故人 “亦久，你怎么会一个人站在咖啡馆外面？”父亲的话把顾亦久跑远的思绪拉回来。 顾亦久回过神，看到父亲询问的目光中有狐疑的凌光，他在怀疑自己的女儿，顾亦久心里一凉。 正迟疑不决间，咖啡馆的橱窗外跑过一个男生身影，顾亦久莫名暗松一气——救兵来了。 男生停步缓了缓气息，一抬眼便迎上顾亦久的目光，他朝顾亦久挥了挥手，从正门推门而入。 顾亦久指了指朝众人行来的男生，对父亲解释：“我和穆西池约了在咖啡馆隔壁的kfc温习功课。” 父亲沉下脸低斥：“什么穆西池，你要叫他哥哥。” 顾亦久吐了吐舌头，转头对刚走近的穆西池恬然道：“西池哥哥，等你等了许久。” 本来顾亦久是叫他一齐来“捉奸”，可是看这个情况，穆西池明白顾亦久是暴露卧底身份了。 他朝两位大人微微鞠躬，礼貌问好：“顾伯父好，阿姨好。” 既然救兵来了，此地不宜久留，顾亦久赶紧拉着穆西池跟父亲告辞：“爸爸，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还有很多试卷要写，先走了。” 走出两步，顾亦久不甘心，仿佛是想给白阿姨一个警告，她回过身对父亲说：“今晚戴恩阿姨和穆叙叔叔说好了要来我们家吃饭，妈妈已经在准备了，你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就回家帮帮妈妈吧。” 她要让白阿姨看到，自己的家庭幸福美满，父母亲携手多年，相互有着坚不可摧的圈子，外人坚决走不进来，也休想走进来。 果然，白阿姨的神情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但那种神采里却糅合惊奇和欣喜，她转头问顾凛：“戴恩和穆叙？” 顾凛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顾亦久的心继而往下沉，接着她听到白阿姨惊喜感慨：“天呐！这么多年，他们居然一直没分开！” “一毕业就结了婚。”顾凛指了指穆西池，“西池，他们的儿子，跟戴恩一样聪明，跟老穆一样俊。” 听到讨论，穆西池也呆愣在原地。 顾凛朝他招手，“西池，过来，这位白阿姨可是你爸爸妈妈的老同学，以前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穆西池为难地看了看白阿姨，又看了看身边的顾亦久，顾亦久嘴角紧绷，像只戾气内蕴的小兽，仿佛他只要动一动脚步走到敌人的阵营去，就是一种背叛。 没有犹豫太长时间，白阿姨主动迎过来，她捏着穆西池的肩膀，左看看，右瞧瞧，亲昵得不得了，眼角和眉梢爬满笑容，好像看着穆西池就看到了暌违已久的故人和岁月，“真真是个小英俊！” 穆西池听到顾亦久愤慨地“哼”了一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转头冲出咖啡馆，穆西池想也不想，飞快对两个长辈道歉：“失陪。” 说完也跟着追出咖啡馆。 顾亦久在哪里，他穆西池就在哪里。 穆西池迈着两条长腿，很快就追上顾亦久，他去拉顾亦久，被她甩开，她气呼呼问：“你跟着我干什么，你的白阿姨还没夸够你呢！” 为了逗她开心，穆西池拍着胸脯朗声说：“组织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坚决跟随组织的脚步，坚定不移，永不放弃！” 顾亦久噗嗤笑出声，但是笑容很快被愁绪淹没，沉甸甸的心事让她沉默下来。 穆西池正色安慰：“不要想太多，也许是你多心了呢？我看白阿姨也不像坏人，她挺亲切的。” “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夸她，会不会聊天！”顾亦久反驳他，“你看！你也被她三言两语收买了，你们男人都这样，对着那样的女人，就犯迷糊！” “但是她和舒阿姨比起来，我当然更喜欢舒阿姨。”穆西池诚恳道。 怎么可能多心呢？ 穆西池你不知道，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 顾亦久觉得，自己的爸爸就要被抢走了。 第4章 她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1） 作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为了让家庭氛围回温，顾亦久觉得有必要要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穆西池给她出了个主意，舒婕的生日将近，穆西池觉得顾亦久可以以父亲的名义为母亲筹划一场生日惊喜，缓和冲突，促进感情。 母亲生日当天，顾亦久特意早早就跑到客厅待着，看着预定的时间逼近，她愈发如坐针毡。 时间到了，没等多久，门铃声响，惊喜如期而至。 有人将一大捧花束送到了家里，就着卡片念：“请舒婕女士签收。” 听到自己的名字，母亲奔下楼出门签收，捧过花眉开眼笑，掩不住的感动和幸福。 “是你送的？”母亲问正在客厅里看报纸的父亲。 父亲抬头看一眼花束，继而埋首，声音淡淡从报纸后传来，“不是。” “卡片上的落款明明写的你的名字。”母亲狐疑。 父亲放下报纸，神情跟舒婕一样疑惑，这时他注意到坐在客厅另一侧的女儿正在朝他使眼色，登时了然。 顾凛一向宠爱女儿，咳嗽两声，他对妻子说：“放到玻璃樽里养起来吧。” 这就算是默认了。 母亲放心地去侍弄那捧花。 下午有电话打来，是要顾先生确认餐厅的位置预约信息。 父亲这会儿眉头是真的紧紧皱起，他严厉看一眼顾亦久，一言不发。 寻了个空隙，他找顾亦久到书房谈话，口气略带责备，让她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做这些事情。 位置最终还是被父亲确认，晚上一家人去吃了晚餐，庆祝母亲生日。晚餐结束，回家的路上，三个人各怀心事，母亲欢愉，父亲沉默，顾亦久呢？大概是失望。 她觉得父亲的表现，不是一个爱着妻子的丈夫该有的表现，至少以前的父亲不是这样。 母亲的欢欣在顾亦久的眼里格外讽刺和心酸，她心疼母亲，同时又觉得她可怜——自己永远不要活成母亲那个样子，为了另一个人而牵动自己的每一寸神经，被他操控着自己的喜怒怨乐，操控着每一寸表情和每一个动作，变成依附他人而活的傀儡。 这一天周末，应届毕业生补课之后从早上开始放一天的假，才出校门，顾亦久便注意到校门口一道惹眼的风景，打扮时尚的女人立在跑车旁，似在等人。 她看到顾亦久，笑容爽朗地迎上来，“亦久，还记得我吗？白子衿阿姨。那天在咖啡馆我们见过的，你爸爸没空，让阿姨过来接你。” 他没空，为什么让你接？你用什么身份接？ 顾亦久疏离冷淡地回：“不麻烦，我和西池哥哥一起回去就好。” 白子衿摇摇头，语调柔和，却不容抗拒，“你和西池一起上车，阿姨送你们。” 顾亦久还想拒绝，手机却响起来，是顾凛的来电，他说自己正忙得焦头烂额，让顾亦久好好听白子衿的话，没等顾亦久辩驳，他已经挂掉了电话。 白子衿胜利者一般地笑望着顾亦久，为她打开了车门，看到她还犹豫，索性轻轻把顾亦久和穆西池推上车，“你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阿姨不会把你们卖了！” 也好，跟她相处就一些，可以刺探敌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顾亦久在心里打起算盘。 第5章 她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2） 白子衿没有立刻把两个孩子送回家，而是带着他们去一家法国餐厅吃饭，那之后还带着他们逛了商城，顾亦久兴致索然，穆西池也兢兢业业陪着她。 白子衿非给顾亦久买了一件连衣裙，给穆西池买了一双皮鞋，末了，还想拉着两个孩子去游乐园，美其名曰放松，可是被顾亦久以疲累为由推拒，穆西池帮腔：“很快就要中考，课业很重，还有很多作业要完成。” 白子衿表示理解，终于要送他们回家，路上她仍旧喋喋不休： “中考将近，阿姨帮不上什么忙，托一些有经验的名师帮选了一些冲刺习题。” “阿姨的公司有个晚宴，你们要不要来见见世面？如果你们要来，阿姨可以帮你们挑晚礼服。” “阿姨认识一个按摩师，如果你们有需要，跟阿姨说，阿姨帮你们预约，按摩对缓释压力大有助益。” …… 顾亦久不喜欢这种带着进攻状态的女人，她好似摇旗呐喊，要攻城略地，就等着顾亦久投诚。 车开到别墅园区就停了下来，白子衿没有把两个孩子真的送到家门口。 临走前，白子衿非得把两个大购物袋往顾亦久和穆西池的怀里塞，也不看他们拿了没有，回身上车，就扬长而去。 “如果不是垃圾桶容量太小，乱扔东西破坏绿化，我一定把这些恶心的东西扔掉。”顾亦久提着购物袋，满脸厌恶。 穆西池提着自己的购物袋，伸手替顾亦久拎她那份，用表情表示自己也十分为难。 回到家，厨房里响起舒婕的声音：“亦久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又去西池家做功课？” 舒婕从厨房里探出头，“冰箱里有冰淇淋和切好的水果，先吃一点，晚饭很快……”她的声音在看到顾亦久手上的购物袋时戛然而止。 顾亦久在心里酝酿，该怎么组织语言，跟舒婕解释这些东西的来源，可是结果告诉她，她的一切忧虑全属多余，因为舒婕没有问，舒婕只消看一眼，就已经心知肚明。 母亲没有问，顾亦久反倒更不自在，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母亲的事。 为了撇清自己跟白子衿的关系，表明坚定立场，顾亦久把购物袋随手扔在地上，笃笃跑上楼，不忘说：“这些东西我用不着，捐给贫困山区吧。” 顾亦久回房做作业，不消半刻，舒婕敲门进了房间，她一手端着水果盘，另一手正拿着那几本白子衿送的习题集。 没有言语，舒婕将东西都放到顾亦久的书桌上，又无声无息地退出去，只留下她身上那阵隐约的幽香，熟悉的味道让顾亦久心下安稳，安稳之余，又不禁泛起酸涩。 再多外人给的糖衣炮弹，也不足这个血脉相连的女人悄无声息的举止能够攻陷她内心的城池。 晚饭过后，不知因何原因，顾凛和舒婕又起了争执。 顾亦久静坐房间的桌案前，握着笔却迟迟不落，屏息凝神，细听楼下父母的争吵。 和往常一样，顾凛又摔门而出，取车离开。 晚饭过后母亲没有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冷炙，她只是一个人呆坐在客厅里，似乎在等顾凛，脸上显出忐忑不安的神情。 顾亦久从没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母亲，在她心目中，母亲宛如圣母，温婉高贵，毫无瑕疵，甚至无所不能。 夜深了，顾凛还没有回来，母亲心不在焉地督促顾亦久做功课，洗澡，上床睡觉，可她自己却是一动不动枯坐在客厅。 顾亦久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时针指到凌晨一刻，楼下客厅终于有了动静，母亲摔碎了一个碟子。 顾亦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时，上学已经迟到。 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母亲不容许有这样的情况，除了为她调好闹钟，每天早上母亲总会准时叫醒她，拿来洗净熨平的校服，为她挑选束发的绸带，给她梳头。 母亲来到她房里，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唯一变化的是头发有些许凌乱。父亲彻夜未归，母亲彻夜彻夜未眠，仿佛一个夜晚就夺去母亲的鲜活，让她显出色衰的痕迹。 “对不起，妈妈忘了。”母亲声音轻柔，却像一个被重物压得透不过气的人发出的声音，顾亦久知道，那是种深深的疲惫感和无力感。 舒婕倚在顾亦久房门口，抿着双唇，目有波光粼粼，好似只要她一松开紧抿的嘴唇，下一秒就会崩溃。 换下来的校服还被扔在衣篓里，和一堆没来得及清洗的脏衣物混在一起，顾亦久蹲在衣篓之前，呆滞了几分钟。平时这个时候，洗干净，熨烫平整的校服已经齐整地挂在她的衣柜里。 母亲批上了一件针织衫，手里拿来一件皱巴巴的连衣裙，“今天先穿这个吧。” 不穿校服会被罚。顾亦久没有说出口，忍下心底的委屈，从衣篓里翻出校服，昨天打翻在襟前的颜料已经晕开一朵小花，顾亦久使劲搓了搓那一块色斑，被蹂躏之后的花朵更狼狈萎靡，顾亦久停下动作，又把校服扔回衣篓里。 抱着一丝侥幸来到楼下，在看到餐桌上的光景后，顾亦久最后的希望被击碎——餐桌上还是昨晚没有收拾的残羹冷炙。 不是因为没有早餐而难过，而是因为感受到了母亲的绝望。就连无所不能的母亲都被击垮，她该怎么办。 “冰箱里还剩了些面包，今天只能先凑合。”母亲从楼上跟下来，语气抱歉。 “不吃了，不饿。”顾亦久径直到玄幻换鞋。 母亲为她倒了一杯牛奶，“好歹喝点牛奶垫垫肚子，早上刚给你热过。” “我要迟到了。”顾亦久赌气。 她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她应该体谅母亲才对，可她却对她发脾气。 顾亦久不是气母亲没有把她照顾周全，她似乎是在生气母亲暴露了她的软弱，母亲毁掉了顾亦久心中为她塑造起来的形象。 在顾亦久的心里，母亲是个无所不能的女人，她能将万事处理得完美周备，万无一失。她崇拜她。 出门的时候，顾亦久没忍住，冷声朝身后的舒婕扔下一句话：“你不应该跟他吵架。” 带着责备和埋怨，说完头也不回出了门。 顾亦久没有看到舒婕在她身后僵住了身子，也没有听到舒婕那声微弱的道歉：“对不起，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走出巷子，太阳已经高升，阳光从枝繁叶茂的枝桠间漏下来，碎了满地。 “顾亦久，上车！”路口尽头停着一辆车，男生就立在车边朝她招手，他穿着鲜亮的校服衬衫，干净的脸上洋溢着跟阳光相仿的明媚。 她捏了捏连衣裙裙摆，小跑着来到车边。 “穆西池你也睡过头了？”顾亦久微微喘息，不可置信。 平时两人结伴上学放学，没有经过约定，却十分默契，今天顾亦久这么迟，她以为穆西池已经走了。 穆西池轻笑，没有回答，只说：“今天让韩叔叔送，上车吧。” 第6章 座位风云 第7章 程念的心事 第8章 赌一赌，他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第9章 游轮餐厅 第10章 永远与你同在 车里的冷气让顾亦久微微发抖，双唇泛紫，头发吸足水，一摞摞粘在脸上，垂在肩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琥珀色的瞳孔空洞涣散，像只无神的芭比，但是她的手却紧紧拽着一只望远镜。 “叔叔，换暖气打起来吧，车里冷。”穆西池跟师傅请求。 穆西池跟师傅报的是自家的地址，顾亦久这个样子，是回不了自己家了。 “幸好这段时间爸妈都不在家，让他们看到你这个样子，我肯定挨骂。”穆西池从客房里翻出一大块浴巾递给顾亦久，又埋头继续翻箱倒柜，家里一般会备有干净的睡衣供客人使用。 客厅里铺了羊毛地毯，就在沙发和电视之间，湿淋淋的顾亦久缩在客厅一侧，不知道往哪里站好。 穆西池过来拉她，要把她往浴室推，“先去洗个热水澡，出来再审你。” 谁知道手刚碰到顾亦久，顾亦久哇一声哭出来，眼睛像开了闸，眼泪奔涌出来，原本泛红的眼眶此刻颜色更深。 穆西池慌了，“我不是真的要审你……” 顾亦久的啜泣声变小了，她垂着脑袋，似在努力压抑，穆西池看不到她的脸，却看到她的肩膀不住抽动，眼泪吧嗒吧嗒砸到她跟前的地板上。 湿哒哒的衣服糊在身上，穆西池刚刚在客厅里开了暖气，一阵冷一阵热，顾亦久颤了颤，忽然一股温热裹住自己，她感到有人抱住了自己。 穆西池轻轻抱住她，用安抚情绪的声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顾亦久抽泣两声，音调因为哭泣显得别扭：“穆西池，我今天才知道，有些事哭闹解决不了，有些人多努力也挽回不了。” 心脏抽疼，穆西池一直都觉得像顾亦久这样的女生，应该被好好保护起来，而不是早早就有这般感悟。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穆西池只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已经是他的习惯。 他可以用这个动作表示他对她所有的情绪，可以表示惩罚，也可以表示宠溺，现在这个动作，代表安慰。 过了良久，穆西池在她耳边温声低劝：“这样容易感冒，去洗个热水澡，听话。” 目送顾亦久走进浴室，穆西池感受到她背影透出的孤独和无助。 趁着她洗澡的时间，穆西池给顾亦久母亲打电话，没响多久，对方便急急接了电话：“是小池啊，亦久跟你在一起吗？” “正要跟阿姨说一声，亦久在我家一起复习，可能要晚些回去。”穆西池回答。 舒婕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我还说，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她跟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对了，你问问亦久，她不知知道她爸爸去哪里了……” 穆西池喉间一塞，“嗯，她在洗手间，等她出来我让她回复阿姨。” 这下子，顾亦久的家庭状况在穆西池眼中便可见一斑。 顾亦久从浴室出来，浑身散发着氤氲的热气，眼圈还是红红的，双唇却恢复了血色，她半张嘴唇说话的时候，总让穆西池联想到书中描写古典美人时用的唇红齿白四个字。 两个人都没有坐到沙发上，穆西池陪顾亦久坐在羊毛地毯上，他看着她，她盯着自己的发梢，都不打算说话。 也不知道这样耗了多久，顾亦久忽然说：“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穆西池沉默。 顾亦久又说：“穆西池，你说是不是第三者都比较受宠？” 穆西池摇摇头，有点鄙夷：“第三者遭人恨。” “我想清楚了。”顾亦久一脸壮士赴死的表情，“我要立志当小三！” 穆西池轻轻推一记顾亦久的脑袋，“刚才雨水进脑子里了吧？” 顾亦久抗辩：“你脑子才进水了，你没看古装戏里，一般都是正宫斗不过侧室，没熬得几集，就被赐死了吗？还有还有，多少电视剧里，小三得志，把妻子扫地出门的戏码，这不都验证了一个真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穆西池看她满血复活的样子，心情也莫名舒缓几分，笑着逗趣她：“那好啊，以后你来当我的婚外情人，我考虑要不要把我的妻子扫地出门。” 谁知听他说完这句话，顾亦久脸上的神采蓦然黯淡，她沉着脸，“没想到你也是个混蛋。” 说完她曲起双膝，抱着自己的腿，恹恹地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穆西池，如果我要和妈妈到另外一个很远的地方去，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现在经济发达，交通方便，想见随时能见。”穆西池安慰她，但是心底不由升起一阵落寞。 “喏，这个送你，原本是要等到你生日才给你的。”穆西池展开手掌，一枚复古造型的怀表躺在他的掌心。 顾亦久才拿到手里，就感到一股厚重的质感，打开表盖，伴随一阵乐声叮咚响起，一只小型浮雕鲸鱼赫然入目，顾亦久用手指抚了抚小鲸鱼，感叹道：“好可爱！” “这曲子是久石让的《alwayswithme》。”穆西池解释，他其实想说：我永远与你同在。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顾亦久把玩着怀表，漫不经心说：“这个我知道。” 屋子外的风穿过门窗缝隙，发出空洞呼声，像是一头深海里的鲸鱼，游过窗边，发出呜鸣声。屋子里的人连同那扇门窗，就随着这呜鸣，沉到深海里。 顾亦久是坐在屋子里的人，她觉得自己沉到了幽蓝色的深海里，也变成了一头鲸鱼。 第11章 一起离开吧 第12章 有你真好 老师办公室里，传来女孩子的啜泣声，“老师，这次模拟测验我的成绩跟顾亦久一样，为什么我就不能选上？” 班主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为难，“老师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因为她爸爸替她弄到了这个名额是吗？”程念一冲动，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冲出口。 班主任皱了皱眉，不豫之色浮上来，“嗳，不要乱猜，学校在这方面对你们采取的是公平公正公开原则，校方这么裁决，一定也有校方的理由，况且，这是结合学生各项综合测评得出的结果，并不单单看这一次成绩。” “老师，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可是这个名额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难道没有余地了吗？”程念哭腔浓重，十分委屈。 班主任的眉头皱得更深一分，“这个，现在的名单只是初稿，我再帮你跟上面争取争取，这段时间，你就表现好一些，你看这样可以吗？” 程念想了想，别无他法，也只能暂且。 程念才走出办公室门口，一群躲在门外偷听的女生立刻凑上来，七嘴八舌问：“怎么样怎么样，老师怎么说？是不是顾亦久托关系走后门，把你给挤下来了？” 另一个女生帮腔：“原本就属于你的名额，干嘛让给她？” 程念原本内向胆小，绝不可能有这个勇气去办公室叫屈伸张，一切还是因为班级里那些看不惯顾亦久的女生在旁撺掇怂恿。 程念回答：“班主任没说是不是顾亦久走后门，他就说，现在的名单是初稿，后期还有可能变动，让我接下来好好表现。” 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地回到教室，还围在程念的课桌旁不愿散去，“班主任这么说，你就信呀？你太天真了！” “对啊，摆明是缓兵之计，大人们都用这招。” “程念，你这么天真，以后出社会怎么跟顾亦久那样的人斗？我爸跟我说，现在社会上多的这种事呢！” 顾亦久的座位离程念不远，女生们的议论她听得一清二楚。 下午的太阳正盛，阳光从前门的气窗上泻下来，直落在顾亦久的上半身，明晃晃照得她睁不开眼。她抬起左手遮在额上，另一只手拿起笔，认真在纸上写起来。可其实她根本不是在写什么，草稿上只有一团由墨水延展出的横七竖八的线条。 忽然身边一声巨响，穆西池把手中的课本往自己桌上狠狠一摔，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吓得不轻，呆呆望向穆西池的方向。 穆西池脸色不好，他默不作声拉起自己的椅子，淡然扫了那些说顾亦久坏话的女生一眼，这一眼看得女生们背脊发凉，僵在原地。 谁知穆西池把自己的椅子拖到前门，“啪”地又是一声响，他踩到椅子上把气窗的帘子拉了起来，落在顾亦久身上的阳光顷刻消遁。 顾亦久感觉身上一凉，突如其来地舒适感让她有些不适应，虽然没有了阳光照射，但她还是不肯把遮挡在前额的手放下来，笔下的草稿上早就晕开了一片泪渍。 穆西池把椅子拉回座位，每个动作都弄出很大的动静，看他没有翻脸，班里的人松了一口气，但说话声都降低了一个分贝。 穆西池一把拉过顾亦久挡在额上的手，不由分说就把她往外带，“里面太闷了，出去透透气。” 所有人注视着他们离开教室，那些前一刻还叽叽喳喳的女生此刻也只能不服气地撇撇嘴角，以示不屑。程念望着穆西池拉着顾亦久消失在走廊的身影，一股难言的委屈涌上心头，趴到课桌上哭起来。 两个人走了有一会儿，等穆西池回过头时，顾亦久已经迅速擦掉了眼泪。 “我有时候讨厌女生，就是因为她们成天总是一副没有大脑的样子，跟她们说再多，解释再多，也是白搭。”穆西池的气愤还在。 “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顾亦久这么说着，觉得有些好笑，因为穆西池平时总是以温和态度示人，难得见他动气。 “也就你还笑得出来，赶紧去洗把脸，哭的墨水都糊脸上了，真丑。”穆西池有些哭笑不得。 顾亦久才发现他把她带到了处在教学楼另一端的女厕所门口，她忍俊不禁，往厕所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对穆西池说：“有你真好。” 两个人回到教室的时候还没有上课，那些聚在一起的女生看到二人回来，立刻缄口不语，顾亦久忽然走向程念的位子，围在程念身边的女生不明所以，呆了一瞬，随即作鸟兽散。 程念这时已经平复了心情，只是眼泪还残留在脸上。 顾亦久来到她面前，施施然开口：“这次模拟考的成绩我们一样，我知道大家对名额的事很有异议，如果你不服气，我们可以再考一次，如果你的成绩比我高，我主动跟校方提出放弃这个名额，反之，你愿赌服输，不再对这件事紧抓不放，怎么样？” 程念怔怔望了她一瞬，眸光坚定起来，“好。” 听完这话，穆西池的心陡然被高高悬起来，他料不到顾亦久为了证明自己，会出这样的主意。 本来敲定的事，又变得前途未卜起来。 第13章 房间 第14章 一张老照片 “恩恩阿姨。”顾亦久甜甜地唤一声，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我们在看你和叔叔以前的照片，恩恩阿姨年轻时可美，现在更美。” 戴恩走进房间，刮了刮顾亦久挺俏的鼻子，“小丫头嘴巴怎么这么甜，阿姨切了你爱吃的水果，起来吃吧。” “妈，原来你和爸爸老早就认识了啊。”穆西池抢过水果盘，用水果叉将水果叉起来后，又绅士地递给顾亦久。 “一起念书，一起长大，跟你们一样。”戴恩泛起一丝甜蜜的笑容，“若木可是我和你爸爸的见证人。” 戴恩环顾散在床上的相册，拿过一本硬皮相册，相册四角镶着金边，质感优良，外形华贵。 顾亦久和穆西池凑过去，发现大多是学校里的照片，照片泛黄，照片上的人却面孔青涩，青春洋溢，张扬着与梦想比肩的轻狂。 那个年代的学校设施简单，操场外有简易的篮球场和乒乓球桌，运动的男生们穿汗衫和宽松裤子，朝气蓬勃。 翻到一张黑白照片，一个姿态娴雅的女子坐在钢琴前，缓抬细臂，腰部和肩部连成一条优雅无比的曲线，她正在弹琴，五官标志，神情恬然，穿着荷叶边的衬衫和及膝百褶裙，在周围的人里，她打扮最时髦，像个崭新的洋娃娃，又像是黑白默片里的女主角。 她的周围围了两个男子，两个女子，四人都在看她弹琴。 不知道为什么，顾亦久觉得这个弹钢琴的女子非常眼熟，她紧紧盯着这张照片，似乎盯久一些就能找出答案。 “亦久，看得出来吗？这是你妈妈。”戴恩察觉到顾亦久的异常，指着照片中弹钢琴的女子说。 “妈妈会弹钢琴？”顾亦久惊讶。 “那当然，当年你妈妈可是学校里难得的大才女，男生里私底下把她评成校花。”戴恩笑道。 “那这四个人是谁？”穆西池指着边上的两男两女问。 戴恩望了一眼顾亦久，开始介绍：“这个是我跟你爸爸，这个，是亦久爸爸，这个……”戴恩有了个细微的停顿，“是白子衿，白阿姨。” 顾亦久尽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问：“你们年轻时就认识了吗？” 戴恩点点头，“都是同学，你妈妈是后来转来我们学校的。她爸爸被委派到这里当官，她也跟着来了，后来认识了你爸爸，当她爸爸，也就是你外公被调回去时，你妈妈却不肯走了。” “你外公不同意这门亲事，你妈妈却认定了你爸爸，为了你爸爸，跟家里闹翻，断绝了关系，再也没回过家……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这么多年，难为她了。” 戴恩抚着照片追忆：“你妈妈当年呀，肩不能挑，手不能抗，是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搭个蚊帐也不会，就会唱歌跳舞弹琴，文文弱弱，金贵得不得了，追她的小伙子很多，天天有人替她做值日，替她打热水，可心高气傲的她，就独独瞧上了你爸爸。” 原来长辈还有这么一段她不知道的过去，原来妈妈为爸爸付出了这么多，可是为什么到头来爸爸却这样对妈妈？ 顾亦久问：“那白阿姨呢？她也会弹琴。” 她还把自己的钢琴搬到顾家来了。 戴恩抚摸顾亦久柔软的头发，泛起心疼和不忍，“子衿那时候可不会弹钢琴。她是这个城市里土生土长的女孩儿，你妈妈转来不久，白阿姨就出国了，在国外结婚生子，近年才回国，估计钢琴就是出国的时候学的吧。” 那么当年他们之间都发生过什么？ 顾亦久还想穷追不舍，可是戴恩怕触及这孩子的伤心事，就打断了她，“阿姨做了你 第15章 往事不如烟 迎来又一次统考之前，班级有流言传开。 说是有人在某某高级酒店遇见顾亦久的父母请几位校领导吃饭。 这一次顾亦久没有底气，因为这是事实。原本顾亦久是靠自己的实力说话，但顾凛因为担心女儿跟同学的赌约会影响到女儿出国，所以决定助女儿一臂之力，但这样一来，即使之前多清白，也变得不清白了。 顾亦久很气顾凛自作主张，为此和顾凛大闹一通，企图争取在家里的人权，谁知白子衿劝顾凛：“她年纪小，知道什么利害关系，由她闹，闹累了自然消停。” 白子衿自以为是在为顾亦久解围，其实却是剥夺了顾亦久自己拿主意的权利。 她是年纪小，但不代表她不能有主见。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困扰着顾亦久。 她一直以为白阿姨是妈妈和爸爸之间的第三者，可是自从在穆家听说了长辈之间的往事，她的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按理说，白阿姨和爸爸是先认识的，妈妈之所以这么介意爸爸跟白阿姨的短信，这说明当年爸爸跟白阿姨的关系不简单。 而白阿姨却在妈妈出现之后选择了出国，难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白阿姨背井离乡吗？ 为什么妈妈明明握着爸爸出轨的证据，却不告发父亲，经过法律途径维护自身权益，而是选择默默离开？ 这一切都太值得人深思。 顾亦久联系不上母亲，也不知道母亲去了哪里。 也许母亲终于意识到，当初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留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是个错误的决定。可是为什么就连顾亦久也变成了这个错误的一份子，需要被纠正，被抛弃，被抹去？ 统考结束，顾亦久去了穆家，但她不是要找穆西池，而是要找戴恩。 “恩恩阿姨。”她站在玄关处，犹疑不决。 看顾亦久可怜兮兮的样子，戴恩迎过去，为她拿出拖鞋，“怎么了？” “能不能告诉我，更多关于妈妈的事？”顾亦久咬咬嘴唇，“还有爸爸的，还有……白阿姨的。” 戴恩叹了一口气，把顾亦久带到房间里，摸出了一本书籍，才翻开封皮，一张照片从扉页滑落。 古老的学院门口，一个女子就站在石门下，正是年轻时的舒婕。 “这是你妈妈离开家转学到这里前，在她念书的学校拍的，后来送给我做留念。”戴恩解释。 顾亦久看清了学院嵌在石门上的几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启中？” 戴恩点点头，“嗯，有着百年历史和深厚文化积淀的启中，久负盛名，培养出不少人才。” “在妈妈来之前，爸爸和白阿姨是什么关系？”顾亦久忽然问。 戴恩有些顾虑，不知道该不该说，顾亦久又说：“恩恩阿姨，告诉我吧，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想知道，妈妈是不是因为理亏，她才离开这个家，才丢下我。” “胡说。”戴恩板起脸，“你妈妈不是那种人。” 戴恩叹气的次数多起来，“你妈妈出现之前，你爸爸的确追求过你白阿姨，但是你白阿姨没有答应你爸爸。” 顾亦久不明白：“为什么？” “你听我慢慢说。”戴恩缓缓道：“子衿从小眼界高远，她想到国外去，但家里没钱，你爸爸家境也算不上殷实，这就是她不答应你爸爸的原因。” “后来你妈妈出现了，你妈妈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包括你爸爸。而这个时候，有户大人家，要为自己的儿子找个媳妇儿，最好是长相好体形好健康无缺陷的女大学生，如果被他们家相中了，就有机会跟他们儿子一起出国进修。” “所以……白阿姨去了？” 戴恩的神情略显凝重，“当年她跟你妈妈，还有我，我们三个人玩得最好，有一天晚上，她拉着我爬到你妈妈床上，三个女生挤在一个被窝里讲小话，子衿就问我们，去不去。” “我对出国没兴趣，更不愿意为了这样而把终身幸福托付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你妈妈更不用说，她从小不愁生活，自然也不会去。第二天，就子衿一个人去了，她一去就被挑中，嫁给人家作媳妇，办好了手续，匆匆忙忙出了国，好几十年没音讯。” “所以你不要误会你妈妈，她已经很可怜。”戴恩抚着顾亦久的手。 对于出国的事，顾亦久忽然产生了犹豫，她想去到妈妈长大的城市——妈妈已经这么可怜了，她要去陪着妈妈。 她问：“恩恩阿姨，你希望西池哥哥出国念书吗？” 顾亦久跳跃的思维让戴恩有些摸不着头脑，戴恩略微思忖，“比起远大的前程，我更希望他能有更广阔的眼界。” 顾亦久明白，那就是希望穆西池出国的意思。 今天顾亦久问穆西池，如果她不出国了，他会怎么做。 穆西池坚定无比地回：“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 想到这里，顾亦久心事重重：可是穆西池，恩恩阿姨希望的不是这样。 第16章 放弃名额 统考的成绩出来，一大早，每个同学桌上都发了一份成绩排名。 以十分之差，顾亦久的排名跃居程念之上。 程念看着成绩单，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穆西池在课间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拿了一份三明治和罐装咖啡，经过程念桌旁时，把东西放到她桌上，声音风轻云淡，“听说你没吃早餐。” 还没等程念反应过来，穆西池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 顾亦久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经过漫长的思想斗争以及跟顾凛的彻夜长谈，她选择放弃这个校方资助出国的名额。 这也是得到了父亲顾凛的应允，顾凛没理由不应允，顾亦久一提起舒婕，顾凛的态度就软了下来，白子衿没有多说话，只是回到房里关起了门，不再理会父女俩讨论什么。 顾亦久一回教室，没有回座位，而是直接走到程念面前，“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程念正在啃穆西池买的三明治，她眨了眨眼睛，咽下口中的东西，放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跟着顾亦久出了走廊。 “出国的名额归你了。”顾亦久开门见山，语气不冷不热。 程念如坠云雾。 顾亦久接着说：“虽然名额归你，但不代表我承认我在背后耍花样，这次统考，我的分数比你高，我还是赢了。” 她一直这么趾高气昂，却又不得不让人心悦诚服。 程念还是一头雾水，“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为什么放弃？” 顾亦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兀自说：“你好好准备吧，还有，不要告诉穆西池。” 顾亦久说完，无精打采地转身回了教室，丢下程念一个人在走廊，这个消息对程念来说是个天降惊喜，程念还在细细回味这个值得让人欢喜癫狂的喜讯中。 “你找程念说什么？表情还这么严肃……不会是因为我给她买早餐，你吃醋吧？”穆西池半开玩笑地问，从抽屉里拿出一罐茶饮，“给你带了你爱喝的。” 顾亦久强打精神，接过茶饮，打开就喝了一口，“给别人买早餐，还知道顺便给我带喝的，好哥哥。” 穆西池辩解，“我是专程给你买喝的，顺便给别人带早餐！” 顾亦久轻轻扯穆西池的衣袖，笑嘻嘻：“西池哥哥，周末咱们去玩儿吧，行程你安排，去野餐，去踏青，什么都成。”她有些心虚，又补充：“唔……就当做庆祝我们拿到了名额。” 其实她只是想在离别之前，能多些时间跟穆西池相处，当做一种，无声告别。 “终于会叫哥哥了，我最喜欢会撒娇的邻家小妹妹。”穆西池咧着嘴角，张着手掌去揉顾亦久的头发，心满意足地看着顾亦久的头发被揉成鸡窝。 “反正也没有升学压力了，去放松放松也没事。”穆西池念念叨叨，真的开始认真规划行程。 穆西池说了很多，顾亦久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是认真地在看穆西池滔滔不绝，他连说一些稀松平常的事都像在演讲。 顾亦久早就习惯了身边陪着一个穆西池，习惯到从来没有认真注意过他的存在。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牢牢记住一个人的声音，相貌。他说话的语速，犹疑的语气，高昂时的音色，宽大的手掌，修长清瘦的手指，扣到锁骨下方的衬衫纽扣。 他忽然伸手在她脸上轻轻一揩，“怎么了？好端端，哭什么。” 就连他疑惑关心的语气她也想牢牢记住，因为以后她哭的时候再也没有这样一个穆西池替她擦眼泪了。 “我在想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顾亦久还在掉眼泪。 “你不把我当人啊？”穆西池哭笑不得，“放心吧，国外虽然人生地不熟，但是呢。”他拍拍胸脯，洋洋得意，“有我在。” 穆西池继续安慰她，“而且我有亲戚在国外，会照应我们的。” 以后再也不能跟穆西池做同桌，再也没有穆西池陪着自己上学放学，上课听不懂也没有穆西池讲解，再也不能让穆西池载着自己去海边看日落。 顾亦久的眼泪越掉越凶，穆西池当她这是因为对异国他乡的畏惧，一把把她的头摁到胸前，轻轻拍抚她的脑袋，无奈笑嘲：“傻不傻，这有什么好哭的。” 第17章 离别在即 第18章 穆西池，再见 第19章 启中 度过一个漫长的暑假，又有一批新生进入这个拥有百年历史的名校——启中。 每一届新生通常拥有两个鲜明特征，要么成绩特尖，要么家境特尖。 进入启中，成绩拔尖的靠实力，家境优厚的靠财力，这是不成文的规矩，经过百年发展，已经落实到每一位削尖了脑袋要把孩子往启中送的家长心中。 顾亦久带着母亲的照片，拖着行李来到启中校门。 照片上，母亲就站在启中的校门前，恬淡莞尔。 顾亦久深深呼吸，企图隔着遥远的岁月，和当年的母亲相迎。 刚开学，大家都还彼此不认识，因为不知底细，交谈起来都有意无意藏拙献巧，为了不显得低人一筹，高干子弟急于显摆家世，富家子弟急于亮明身价，优等生清高，面上不卑不亢，打心底里却瞧不起其他人。 顾亦久不在乎这些。 经过一个暑假，她变了许多，确切的说，是生活的突变，妈妈的离去，穆西池的缺席，造成了她精神寄托上的严重缺失，她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感受不到生活的任何美感。 她不和任何人攀谈，有人过来套近乎，她应付两句，别人察觉出她的冷淡，也就识趣离开。 除了上课，她不参加任何团体活动，不拉帮结派，不结交密友，一个人游离整个高中世界之外，似乎不属于这里。 军训的时候，所有新生身着清一色军训服，暂时抛却了身份区别，在没有鲜艳的衣着衬托时，脸蛋的识别度最高。 一排排素面朝天，娇嫩柔弱的姑娘们队列整齐，在太阳底下站军姿，放眼望去，一眼就能注意到顾亦久。 教官安排她站排头，说在最后汇演时，让评委老师产生视觉上的愉悦，是很可能给他们打高分的。 教官喜欢逗学生们笑，只要谁没憋住笑了，立马中计挨罚。 但是顾亦久从不笑。 太阳底下站得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从眉角滑下来，换做别人早痒得东歪西扭，可她一动也不动，好像没有任何感觉，教官逗了她几次，没有成功，倒显得教官滑稽可笑，最后连教官也自讨没趣，去找其他人罚。 新生里的新闻和八卦一向很多，每一轮八卦都能推出一个新晋红人，顾亦久就是众多红人的其中之一。 由于冷漠，她高傲和目中无人的名声广为传播，很多人还不知道顾亦久长什么样，却已经知道顾亦久这三个字怎么写。 她的确是目中无人，她连讲台上讲课的老师都不放在眼里，老师常常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浑然忘我，板书写得飞快，也不顾同学们有没有做好记录，就又擦了继续写，这时候顾亦久拿着笔，冷冷说一句：“老师，你挡着板书了。” 老师愣一瞬，移开身子，继续唾沫横飞。 虽然不礼貌，但是拯救了许多为了看板书而不断变换姿的好学生。 这不是高傲的目中无人，而是心灰意懒的目中无人，自从没有了穆西池，和人进行正常的交际对顾亦久来说都变得十分困难。 教官对训练结果满意，就会放学生休息五到十分钟，这期间女生成群结队躲到看台或体育馆里，顾亦久拿了保温杯，一个人坐到离人群很远的看台上，在保温杯里放冰水，再放两块冰，一个下午冰块都不化。 顾亦久才拧开瓶盖，抿了一口水，两个男生相互推搡，来到顾亦久面前，两个人的军训服都被对方扯得凌乱，吊儿郎当没又正经模样。 其中一个人推开另一人，抢在前头问：“美女，能认识一下吗？” 另外一个人扯回那人，自己挡在前面，“我叫……” “叫叫叫什么，谁要知道你叫什么。”被挡在后面的人推开他。 顾亦久抬头，淡淡看两人一眼。 两个男生都是高个子，顾亦久坐着，还要仰头看他们：一个长得斯斯文文——斯文败类，另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学无术的气息——地道学渣。 只花了一秒，顾亦久就在心里给他们下了定义。 忽然又出现一个男生。他从斯文败类和地道学渣后面迎上来，左右臂膀分别搂住一人，“怎么，主意打到我们班女生头上来了。” 说着就要把两个人拉走。 学渣觉得十分不公平，“诶？为什么美女都在你们班？” 斯文败类锲而不舍：“她叫什么名字？” “听了你估计就没兴趣了。” “不会，只要不是顾亦久。” “就是。” “……” 第20章 琴房 第21章 苏妲己转世 学习压力大，同学们都习惯课间到走廊看看风景，放松身心，所以每到下课，走廊总会聚集许多人。 但是今天聚集在走廊的人异常的多，并且还有不少人聚拢过来。 大家都朝同一个方向涌去，高一a班。 有人在后门朝教室里喊话：“顾亦久有人找。” 顾亦久往走廊上一看，教室后门几乎被同学围得水泄不通，攒动的人头皆是清一色黑发，看得仔细了，会发现里面隐约混着一抹亚麻发色。 顾亦久向后门走去，果然看到了姜妲。 大家都在围观这个混血美女。 但是姜妲的气场太强，大家只敢用眼梢偷偷瞧她，不敢起哄胡来，就连谈话声都降低一个分贝。 “hi。”姜妲倒是很自然大方。 顾亦久依旧是淡淡的态度，“有什么事？” “今晚学校小剧院有晚会，你要来吗？”姜妲没由来地问。 “如果学校要求所有班级都要去的话。”顾亦久面无表情。 “一般来说，学校会给每个班安排位置，但是后半场就管得没那么严，随你要走要留。”姜妲说：“今晚我有节目，要来给我打下手吗？东西太多，我还要带乐器什么的。” 她还真不客气。 “为什么来找我？”顾亦久的语气透着微微不悦。 她从来被伺候过人，也不想被人差使，况且她们不过萍水相逢，连认识都谈不上。 顾亦久的态度不太好，姜妲也不介意，她还煞有介事地思考一下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遇上了大危机，身边的人我不能信。” 顾亦久不明白，“大危机？” 一个高中生，能遇到什么大危机呢？看她的模样，衣食无忧，也不会是为生活所迫的样子，再说，能进启中的人，不可能会为生活发愁。 姜妲那双发蓝的瞳仁一转，“这么说吧，上次演出，我拜托一个认识的人帮我拿吉他和背包，到了后台候场，快轮到我时我才发现我的吉他弦全被割断了，我的包被扔到学校荷塘，第二天漂了满塘现金，学校保安捞了半天，这才找到我的包。” 哦，原来是在学校结下仇家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么想着，顾亦久转念想起初中时自己被同学孤立欺负的事，乍有同病相怜之意，只好默不作声。 “怎么样？”姜妲征询。 顾亦久总结：“所以，你要找一个不认识的人帮你的忙？” 姜妲抿了抿嘴唇，“也不是……只能说，要找个不熟的人。” 顾亦久想：那就是要找一个，没听过和她相关的不好传闻，以及对她没有成见和恶意的人。 看顾亦久不为所动，姜妲循循善诱：“你放心，不会让你白白牺牲体力和时间，你以后可以一起跟我上kevin老师的钢琴课。他是音乐学院的钢琴硕士，著名钢琴演奏大师，还开创了他自己的钢琴流派，那可是个给多少钱都请不来的老师。” 其实这个对顾亦久并没有吸引力，但是姜妲神色期待，顾亦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答应了？”姜妲性格直爽，高兴得一把抱住顾亦久。 顾亦久已经算得上纤瘦，姜妲似乎更瘦，她搂得有些紧，两个人拥抱大有骨头硌着骨头的感觉。 “傍晚六点在教学楼门口等你。”姜妲挑逗地对她眨了眨左眼，转身扬长而去，像个披荆斩棘的女侠，还是倾城绝色那种。 姜妲一走，走廊的同学就议论起来： “那个就是高三学姐，姜妲啊？姜妲！姜妲啊！竟然是姜妲！她是苏妲己转世吧？听说她好久，今天终于有幸见到本尊！”同班的女生激动得一副要昏厥的模样。 “天，顾亦久居然和姜妲认识！” “她还抱了顾亦久呢，哼，我还以为这样千年难得的美女会很高冷。” “她俩不会是姐妹吧？” “虽然长得都好看，但是根本长得不像好不好……” “可能不是直系血缘关系呢？否则怎么会这么亲密，听说，姜妲学姐的脾气很怪，不轻易近人的。” “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顾亦久安安静静坐回座位上写练习，却不由得分心：姜妲还真是个能让男生女生都兴奋脸红的人啊。 第22章 勾引他，再抛弃他 傍晚，顾亦久赴约，到了教学楼大门，发现姜妲已经等在那里。 这么久了，迟到的毛病还改不过来。让她气闷的是，每次迟到，她总会想起穆西池。 其他节目的演出者都是浓妆艳抹，盛装隆重，但是姜妲的打扮却十分随意，穿着日常的便服，化了一个淡妆，根本不像要上台表演的人——虽然她不打扮也很美。 “你就这样上台？”顾亦久没忍住发问。 “不妥？”姜妲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装束，满不在乎：“无所谓，反正今晚也只是去凑个热闹，玩一玩。按理说高三课业繁重，不该参加演出，但是我没占用什么课余时间。” 要是听到别人耳里，就会觉得她像在炫耀，但是顾亦久知道她没有。 姜妲长着模特的个子，比顾亦久高了半个头，两个人走在一起，像一对双生姐妹，夺人眼球，惹人艳羡。 到了小剧院的后台，那里美女不少。 姜妲的话不多，顾亦久的更不多，两个人基本没对话，轮到姜妲上场，她把包扔给顾亦久，抱着自己的吉他径直上台。 顾亦久因为是演员“家属”，所以有享有贵宾席的特殊权利，她坐在舞台前，看到舞台上的姜妲变了一个人。 舞台正中摆着一张高脚凳，姜妲就坐在上面，背景变暗，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光线柔和，将姜妲的轮廓勾勒出一道雾蒙蒙的光圈，她像是会发光。 薄荷绿的毛衣衬得肌肤更显莹润雪白，趋于透明的纤指压着琴弦，她抬头望了一眼观众席，浅浅一笑，低头拨动第一个旋律，然后开口哼出一段婉转的前奏。 一切都温柔极了。 她不仅弹了一手好琴，还有一副好嗓子。 姜妲自弹自唱，连唱了三首曲子，观众还意犹未尽，台上的人已经下台了。 “走吧，请你吃好吃的。”一下台，她又变回那个大大咧咧的姜妲。 她们这算是提前离场，所以剧院外并没有多少人。 顾亦久跟着姜妲退出小剧院，姜妲的步履快起来，顾亦久也懒得追，只远远落在她身后。 在下楼梯时发生了状况。 姜妲穿的是真丝缎面的细高跟鞋，估计是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她朝一侧栽去，顾亦久暗惊，可是两个人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拉住她。 眼看姜妲高高瘦瘦的身子就要从阶梯上滚下去，这时一个正要上楼梯的男生三步并作两步疾奔上来，抢在姜妲完全栽倒前，一把捞住了她，他抱着姜妲，还护住了姜妲的吉他，自己却摔到阶梯上，手肘撞到阶梯的尖锐处，男生疼得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哼出声。 又惊又险。 顾亦久赶忙跑过去，扶起姜妲，“没事吧？” 姜妲脸色煞白，摇了摇头，原本应该呈现惊慌的脸上，却是局促更多一些。 她没有跟男生道谢，也不打算跟男生道谢。 地上的男生随后起身，口吻淡淡地问姜妲，“没事吗？” 姜妲抚了抚挎在肩上的吉他，不作理会。 男生还是淡淡的，“看来没事。” 说完看也不看姜妲，神色冷漠地绕过顾亦久，走上了楼梯，消失在楼道口。 姜妲也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往下走，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顾亦久却认出了那个男生，就是在琴房时，姜妲躲的那个人。 “他是谁？”顾亦久问。 姜妲头也不回，像在说一个和自己不相关的人，“司郢川。” 司郢川三个字击中了顾亦久——“司郢川哥哥大你两岁，正在启中念高三，你到了启中，可以找他，让他照顾你。” 这是离家前，白子衿对顾亦久的嘱托。 顾亦久从白子衿口中得知，她还有个儿子，叫司郢川，现在他算是顾亦久法律意义上的哥哥。 姜妲在前面魂不守舍地走，顾亦久在后面心事重重地跟，走出老远，姜妲忽然回过头，“你想吃什么？” 顾亦久不答反问：“如果你遇到了仇家的儿子，你打算怎么报复？” 姜妲怔了怔，狡黠道：“勾引他，再抛弃他。” 第23章 报复（1） 傍晚，距离晚自习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时候教学楼只留着少数勤奋刻苦的学生。 司郢川早早来到教室，乍一眼看，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来到后门，他却蓦然瞧见窗沿上坐着一个女生，她背对教室，面朝窗外，双手撑在窗台边缘，双脚放在窗外晃荡，重点是——司郢川的班级处在教学楼最顶层。 女生长发如缎，布匹一样披垂腰际，背影安静幽婉，说是落寞，倒不如说是冷漠。 听到声音，女生回过头，“原来从高三的教室看到的风景是这个样子。” 班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再没有其他人，在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后，司郢川问：“你是谁？” 才问完，司郢川认出了她，她是晚会时跟在姜妲身后的小女生，“你怎么会在我们班？” “我叫顾亦久，我的继母叫我来找你。”顾亦久从容地从窗台上爬下来。 估计是白子衿也跟他打过招呼，司郢川显然认得顾亦久这个名字，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哥哥见了妹妹就这个态度么？”顾亦久来到他面前，有些挑衅。 “她让你来，你就来，你还真听话，就不担心我不待见你么？”司郢川嘲讽地笑笑：“听说我母亲为了讨好你，下了不少功夫，又是带你参加晚宴，又是给你买东西，怎么，没见过世面，一点点甜头就打动你了？” “那种谁给好处就认谁作母，为了一点小恩小惠而把自己的亲生母亲赶出家门的人，不配当我妹妹。”司郢川拿了水杯，到教室后面打水，“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走了。” 顾亦久的眼睫颤了颤，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但她克制住了情绪。 她扯了扯嘴角，隐晦地笑，用比他更为讽刺的话反击：“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你的母亲的确很有本事，鸠占鹊巢还理直气壮，最擅长伤害了别人却反咬一口，永远都是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你也是。” 顾亦久行出教室，丢下一句话，“你放心吧，你母亲从我手上抢走的东西，我会跟你一件件讨回来。” 司郢川正把水杯举到嘴边，动作稍稍顿了顿。 事实证明，顾亦久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 她忽然意外从楼梯上滚下楼，左腿小腿骨折，被班主任和校医室的医护人员送到市里的大医院。 顾亦久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女生受了重伤，本就惹人生怜，她涕泪涟涟地说在外地念书，身旁没有父母亲，只有一个同校的哥哥，是念高三的司郢川。 这样一来，老师为了照顾顾亦久的情绪，便通知了司郢川，让他有空到医院照顾妹妹，直到顾亦久出院返校，司郢川还得继续充当顾亦久的御用侍者。 又是一天午后放学，这个时候大家都冲向食堂就餐，顾亦久则悠闲地坐在教室里，等司郢川为自己打包盒饭。 司郢川果然跟往时一样，拿着便当盒来到顾亦久的班级，但是脸色不大好，放下便当盒，冷着脸就要离开。 顾亦久打开便当盒，眉头皱了皱，“你点的都是什么菜？医生说养伤其间忌辛辣油腻，你是巴望我不好，伺候我久一些么？” 司郢川咬咬牙，耐住性子，“那你吃另外几个菜。” 顾亦久把便当盒一推，“其他的我不爱吃，吃不下，你再去给我换几个菜吧。” 司郢川忍耐到了极限，“你爱吃不吃。” “那好吧，如果今晚白阿姨打电话问我都吃了些什么，我就说你没给我买吃的。”顾亦久抱着胳膊，那语气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第24章 报复（2） 司郢川折回去，夺过顾亦久桌上的便当，“你不要太得意。” 说完又往食堂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司郢川气喘吁吁跑回来，把便当往顾亦久桌上撂下，顾亦久打开便当，这一次司郢川把所有的菜色都点了。 司郢川半眯着眼瞅她，似乎是要看她还能挑这些菜什么毛病。 这时司郢川的手机响了，顾亦久等他接通： “喂，袅袅。” “嗯，还在教学楼。”司郢川看了一眼顾亦久，“是，刚给她买了晚餐。” “好，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司郢川说：“现在可以吃了？我有事，先走了。” 谁知顾亦久把便当盒盖上，说：“我忽然没胃口了，我想回寝室，你把我背过去吧。” 教学楼到女生公寓楼，有一大段距离。 明知道她是故意找茬，司郢川还是尽量压制心底的火气，“你不可以自己走吗？” 顾亦久摊摊手，“我当然可以自己走过去，但是谁能保证我上下楼梯的时候，不会又站不稳，再摔伤一次呢？” 司郢川的眉头拧在一起，顾亦久吐吐舌头，佯装抱歉，“不好意思哦，占用你约会的时间。” 刚才司郢川电话里唤作袅袅的人，是他的现任女朋友，高三的曲袅袅。 这段时间司郢川照顾顾亦久，顾亦久由此了解到不少关于司郢川的消息。 她还了解到，司郢川在启中大受欢迎，女朋友换了一拨又一拨，跻身鲜花丛中，从来不乏红颜知己示爱。 司郢川拿起顾亦久的腋拐，屈膝蹲到她面前，顾亦久毫不客气地爬上他的背。 “就冲着你这样的服务态度，我觉得我的腿伤得迟些好……有人伺候的日子真好。”顾亦久伏在司郢川耳边，依旧是充满挑衅的语气。 来到楼梯口，司郢川一记狞笑，“信不信我把你从这里摔下去？查起来，我就说我为了照顾你，好几天没吃好睡好，贫血导致体力不支，背你时不小心失手了。” 说着还真的侧过身，让顾亦久迎着阶梯，作势松了松手上的力道，顾亦久斜斜滑下去。 就在这个档口，年级主任忽然从楼下上来，看到司郢川和顾亦久，微微讶异了一瞬，随后认出了顾亦久是前不久摔伤的学生。 学校一向关爱学子，不仅组织了班级到医院探望顾亦久，校领导也慰问过顾亦久的情况，并且实时跟进顾亦久的心理状况。 年级主任眉开眼笑，打趣道：“哟！兄妹之间这么有爱呀！” 司郢川和顾亦久两个人呆在原地，只好放下刚才剑拔弩张的状态，暂时休战。 顾亦久最先反应过来，甜甜唤了声：“老师好！” 司郢川重新背好顾亦久，换上一副好少年的专属阳光笑脸，“主任好。” 年级主任问顾亦久，“顾同学的腿伤好些了吗？” 顾亦久一双眼睛弯弯的，笑得十分天真无害，“有哥哥照顾，好多了。” “这就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健康康才能好好学习！”年纪主任拍了拍司郢川肩头，往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第25章 报复（3） 司郢川背着顾亦久，这个姿势让顾亦久能够自上而下清晰地观察司郢川的脸部轮廓。 明朗的轮廓，鼻梁直挺，眼阔有点深，一双眸子沁着寒意，不苟言笑，从侧面看，更显得他侧脸的坚毅。 虽然顾亦久不想承认，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白阿姨的孩子还真有那么一点英俊。 他背着顾亦久穿过教学园区，一路上惹得女生频频回头。 还在路上，司郢川的手机又响起来，可是他没有办法接。 顾亦久被掩藏的俏皮性子忽然浮起来，“需不需要我代劳，替你接电话？” 司郢川冷着声音，斩钉截铁说：“不需要。” 顾亦久没再说话，电话响了一阵，对方放弃。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一阵一阵，跟催魂似的，对方似乎打定主意，只要司郢川不接，就不放弃重拨。 铃声催得顾亦久心焦，“你真不接？说不定是你女朋友呢？” 司郢川铁青着脸，“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扔下来。” 顾亦久朝他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 随后，趁着司郢川不留神，顾亦久从司郢川兜里摸出手机，眼疾手快地接通了电话，“喂，您好。” “他不方便接电话，你是谁？” “原来他有约呀？真不好意思，他现在还陪着我呢，我这就转告他。” 没等司郢川把电话抢过来，顾亦久已经挂了电话。 他也不敢乱动，似乎是担心摔了背上的人。 顾亦久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完了，你女朋友以为你故意放她鸽子。” “闹够了吗？”司郢川诘问。 顾亦久嗅到了火药的气味。 “还不够。”顾亦久抬杠，“你要不趁机把这个嫂嫂换了吧，我不喜欢她，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不是个好人。” 司郢川把手上的力道一撤，顾亦久顺势落了地，她早做好了被他中途撂下的准备，所以稳稳当当站到地上，没有重心不稳。 顾亦久继续不怕死地说：“郢川大哥生气了，看来郢川大哥很在意这个嫂嫂。” 司郢川双唇紧抿，目光像两把闪着寒光的利刃，直指顾亦久，好像下一秒要跳过去把顾亦久掐死。 顾亦久没由来抖了抖，拄着腋拐退出两步，“唉，哥哥因为嫂嫂抛弃妹子，无可厚非。你走吧，我自己回去……” 话还没说完，顾亦久感觉有人一把扯掉自己的腋拐。 身子一轻，有人托起自己的腰身，把她举了起来，又是一阵晕眩，血液倒流着冲向大脑——她整个人都倒吊过来。 司郢川一手拿着她的腋拐，一手把她扛到肩上，气冲冲往女生公寓楼走。 “救命啊，拐卖儿童……少女，拐卖少女！非礼啊——”顾亦久半边身子倒挂着，有气无力地嚷。 路过保卫室时，顾亦久向里面的警卫大叔求救：“叔叔，校园暴力，你拦着他。” 谁知警卫大叔放下手中的报纸，笑容可掬地看着司郢川和顾亦久，那神情仿佛在看八点档的家庭喜剧片，他还向司郢川招了招手，为司郢川放行。 第26章 小把戏 这一天的晚饭时间，顾亦久没有等到司郢川，就在顾亦久以为司郢川要罢工的时候，一个剪着齐肩短发的女生拿着便当盒出现在高一a班的门口。 “请问，哪位是顾亦久同学？”女生探近身子询问。 顾亦久不着痕迹地打量女生一番，“我就是。” 女生的视线落到顾亦久身上，微微一愣。 她把便当拿到顾亦久桌上放下，“郢川今天没空，把给你送晚餐的任务交给我了。” 顾亦久了然：这个语气，想必她就是那个曲袅袅了。 “他也放心让别人来，不怕我欺负你？”顾亦久似笑非笑。 曲袅袅不甘示弱，把便当往顾亦久面前移近几寸，“小学妹，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的笑容仿佛是在说：晚辈要尊敬前辈，这么多饭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顾亦久的筷子在菜上扒拉，“学姐，你是司郢川的女朋友吗？” 曲袅袅似乎在为自己是司郢川的女朋友而骄傲，“你说呢？你好歹该喊他一声哥哥。” “哥哥？严格来说，我和他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还可以嫁给他。”顾亦久不以为然地迎上曲袅袅的目光，一点不客气。 曲袅袅的脸色微变，却强笑着缓和气氛，“你一向这么开玩笑的吗？” 顾亦久一本正经，严肃道：“我一般不跟陌生人开玩笑。” 曲袅袅的笑僵在嘴角，弧度缓缓收回去。 顾亦久倒是天真烂漫地笑了，“说不定我以后真会嫁给他。” 这回曲袅袅是再也和气不起来，她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顾亦久，哂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顾亦久当然不会真的按照姜妲说的去勾引司郢川，但是如果摧毁司郢川的感情之路，这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何乐而不为？看司郢川的样子，似乎还挺在乎这个曲袅袅。 顾亦久好整以暇地吃菜，回想起曲袅袅的脸色，不由偷偷发笑。 晚上，司郢川果然闻风而至，非要顾亦久去跟曲袅袅道歉。 顾亦久端坐座位上，“她还真的去跟你告状了啊，我就说吧，她不能做个好嫂子，以后嫁过来，保准要欺负我。” “你以后能不能不这么胡来？”司郢川严厉地看着她。 顾亦久居然在他脸上看出几分长兄如父的无奈感，是的，他拿她没辙。 “能啊，只要你现在跑到楼下，对着整栋教学楼大喊，司郢川是王八蛋，我以后就不胡来。” 司郢川的表情变化丰富，顾亦久仰着头欣赏。 “不喊这个也行，要么，你喊司郢川爱顾亦久吧？”顾亦久一脸认真地提议。 在启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名义上的兄妹关系。 司郢川冷笑，“怎么，这个把戏有人教你的？姜妲，是姜妲吗？还是姜妲授意，让你这样子耍我？可是也该换个新的玩法，老把式用着不腻，看的人也该嫌腻了。” 顾亦久一愣，好好地，怎么扯到姜妲学姐身上去了。 好在她不笨，立刻体味到司郢川话里透出的信息：曾经有人让司郢川这么做，而这个人就是姜妲学姐。 看来姜妲和司郢川的关系不一般，他们大概有过一段非同寻常的过去，所以才闹到如今势如水火的地步。 “这只能说明，英雄所见略同。”顾亦久挑眉，由于腿脚仍旧不方便，她用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猝不及防在司郢川脸上轻轻一啄。 这一啄，教室里里外外的同学都看得清楚细致。 第27章 我很想你 什么叫传言。 传播之快，范围之广，真实度之低。 顾亦久在司郢川脸上轻轻一啄，事情传来传去，就变成了：顾亦久倒追司郢川；司郢川劈腿，另觅新欢乃高一某学妹；司郢川在大庭广众之下热吻顾亦久…… 诸如此类。 总的来说，顾亦久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每一天穆西池都会给顾亦久打电话，不管多忙，他总会挤出时间，两个人的谈话不着边际，像从来没分开过： 穆西池问：“你在哪呢？” 顾亦久拨弄着教室的广播系统，“教室呢，每天傍晚放学我总喜欢留下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轻松自在，教室里看到的夕阳很美。” “我也想看。” “拍张照片给你。” “嗯，更想跟你一起看。” 顾亦久笑笑，手指划到音乐列表中的《right.here.waiting》，轻轻一点，“放首曲子给你听。” 教室里响起悠扬浪漫的前奏，两个人安静下来。 男歌手用低沉迷醉的嗓音唱： oceans.apart.day.after.day （译：海隔一方，日复一日） and.i.slowly.go.insane （译：我开始恍惚） i.hear.your.voice.on.the.line （译：你的声音在线可闻） but.it.doesn't.stop.the.pain （译：但哪能消解心中愁闷） if.i.see.you.next.to.never （译：倘若此生不能相见） how.can.we.say.forever （译：何能誓说海枯石烂） wherever.you.go （译：任凭天涯海角） whatever.you.do （译：任凭天马行空） 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 （译：此生为你守候） 就这样静静听完一首曲子，穆西池深深吸了一口气，半开玩笑：“活在语言环境里还是大有益处的，歌词我全听懂了，你这样倾情表白，我会忍不住立刻飞回去。” 谈到回来，顾亦久问：“寒假你会回来吗？” “……估计还是回不去。”穆西池的语气凝重起来。 “没关系，我寒假也不想回家。”顾亦久关掉广播系统。 自从舒婕离开家，她就换了以前的联系方式，没有再和顾亦久联系过。 问过亲朋好友，所有人都失去了她的联络方式，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舒婕在顾亦久的生活里消失得很彻底。 顾亦久来启中这么久，还没见过舒婕一面，其实顾亦久也不清楚，到底母亲知不知道女儿追随着她，远赴这座城市。 如果寒假不回家，顾亦久也无处可去。 “别跟顾叔叔赌气，你不回去，我妈妈估计会很想你，她挂念我一个就够了，再加上一个你，就该忧思double。” 穆西池现在说话总是一大串中文里时不时夹着几个英文。 顾亦久长长叹一口气，“欸，我以后是不是得刻苦学习英文，练习口语了？” 电话那头传来穆西池低低的笑，慵懒的，低迷的，充满诱惑的。 “顾亦久。” “嗯？” “i.miss.you.so.much.” 心里的喜悦从一个小点慢慢发酵，膨胀，最后满溢到空气中，仿佛周围的空气里都漂浮着甜甜的味道。 嘴角的弧度不自觉上扬，顾亦久半晌才回：“我也是。” 有些东西，离得近时看不清，要站得远了，你才能真切地看到。顾亦久觉得自己对穆西池的感情就是这样。 第28章 外套（1） 第29章 外套（2） 第30章 “血案” 第31章 不要自以为是的人，应该是你 第32章 远得像上辈子的执念（1） 司郢川继续冷嘲热讽，“我觉得我和你之间，并不存在什么问题，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你还不清楚，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复杂的问题，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关系，希望你以后不要捏造一些莫须有的事，引起别人不必要的误会。” 司郢川转头，柔声对曲袅袅说：“既然是不相关的人，就不要瞎操心了，我们走。”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场景像针扎一样刺痛了顾亦久，心底里一阵锐利的疼被牵动。 她仿佛看到父亲拉着白阿姨的手，同仇敌忾地对付自己的母亲。 也许，当时自己的父亲就是这样，站在另一个女人身旁，为了保护她而对母亲恶语相向。 他就是这样逼走了母亲。 一阵莫名的愤懑涌上心头，顾亦久一把拉开门，冷着脸下逐客令，“这里是输液室，不是装可怜博取同情的地方，要走快些走，病人需要安静，如果混进什么不干不净的细菌，容易加重病人的病情。” 司郢川瞪了顾亦久一眼，拉着曲袅袅怫然离去。 姜妲呆坐在病床上，眼神失焦，神思怔然，良久之后才抽了抽嘴角，顾亦久觉得那是姜妲在自嘲。 谁知姜妲噗嗤一笑：“你刚才的样子太帅了，我开始爱上你了。” 顾亦久关上门，室内又恢复安静。 “又是第三者插足的戏码？又是好朋友抢了自己的男朋友？”顾亦久坐回椅子上，唇边挂着讥诮。 之所以用“又”，是因为只要发生这样的事，顾亦久都能联系到自己的父母身上。 她觉得自己对这样的纠葛看得已经足够多。 “好朋友？到了关键的时候，你才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她不过是趁虚而入。”姜妲重新翻开小说，有些烦躁，“我刚刚也已经说了，我和司郢川的问题不在于第三者。” 顾亦久的讥诮更甚，“我原本以为学姐是敢爱敢恨，干脆利落的人。” “你不懂。我和他之间……总之很复杂。”姜妲尝试解释，可是最终放弃，她自己的内心也是一团乱麻。 姜妲哂笑：“想不通，当初说要一刀两断的人是她，现在跑来假惺惺的人也是她。” 顾亦久知道她指的是曲袅袅。 同性之间相互理解的程度更甚于异性，出于女生对女生才会有的敏感，顾亦久和姜妲对曲袅袅产生的洞见力，是异性所看不到并且不能理解的。 顾亦久心如明镜，深以为然地点评：“是个劲敌。” “怎么？你也喜欢司郢川？”姜妲似笑非笑，朝顾亦久挑了挑眉。 “让学姐受到威胁了么？”顾亦久不动声色把玩笑开回去。 姜妲满不在意，“曲袅袅算不上劲敌，你嘛……”她歪着头，一脸俏皮，“还勉强算半个。” “不过说真的，你倒追他的事，真的假的？”姜妲也对顾亦久倒追司郢川的事有所耳闻。 “勾引未遂。”顾亦久回答。 “那一定是你不够努力。”姜妲躺回床上，思绪又开始游荡，她曾经可是很认真，很努力地追过司郢川啊，死缠烂打，勾引调戏，欲擒故纵，若即若离，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什么方法都用遍了。 可是，那些日子好像已经过去很远很远，远得像上辈子的执念。 顾亦久忽然说：“你放心，我不喜欢他。” 她想起了穆西池。 姜妲两手一摊，“无所谓，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和司郢川也不可能了。” 这句话说完，姜妲心里忽然隐隐抽痛，就连她自己也意识不到说出这话自己会是这种反应，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放下了。 烧还没有完全退，倦意袭来，姜妲很快又昏睡过去。 梦里她见到了司郢川，见到了两年前的自己。 第33章 远得像上辈子的执念（2） 第34章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说着说着她哭起来，“好辛苦，为什么这么辛苦……我很喜欢我喜欢你这件事，我也想一直一直喜欢你，可是，喜欢你太辛苦了……” “我已经很努力了……” “为什么你们都不满意？” “今天爸爸应酬回来，一身酒气，还把我认成了姐姐，他拉着我，说‘姜菀啊，你丢下爸爸，让爸爸怎么办？’他说着眼睛就红了，我从没见过他这么伤心，我知道他是想姐姐了……可是，姐姐已经死了五年了，五年了！我都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为什么爸爸还总是拿我跟她比？我就是不如她，我没有跟她一样继承爸爸的经商头脑，不能像她一样替爸爸分忧公司里的事……可是我真的很努力了，我已经放弃了最爱的音乐，按部就班地考商学院……可是爸爸还是不满意……” 她边说边哭，电话那头是漫长的沉默。 她以为司郢川不会接她的电话，就算接了，听到她在撒酒疯，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挂断。 可是就在她停下啜泣的时候，电话里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你在哪？” 姜妲愣了愣，抹了一把眼泪，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不知道。” “周围都有什么？”司郢川问。 “有……水。” “水？” “很多水，水从地上往天上升，越升越高，然后往下落……啊！还有光，红的，蓝的，黄的，绿的，都挺漂亮，就是照得人眼睛疼。”姜妲口齿不清，已经忘了刚才的伤心事。 “你站在那里不要动。”司郢川嘱咐。 “站？”姜妲坐在石阶上，看了看自己的状态，半截身子趴回身后更高的石阶上，学着他的语气，“我趴在这里不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郢川来了，踢开姜妲身边的空啤酒罐，试图把她拉起身，谁知道姜妲一把甩开他。 他莫名其妙。 姜妲的目光涣散，现在正极力让自己的眼神聚焦，好看清眼前的人，“你是谁？” 司郢川叹一口气，“我是司郢川。” 姜妲定定看着司郢川，像是不认识他。 这样看了半分钟，眼泪忽然从那双古希腊神话中才有的眼睛里跑出来，她哭得很伤心，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整个人摇摇欲坠。 司郢川犹豫了一阵，缓缓伸出手付出她的肩膀，然后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醉意让她睁不开眼睛，脑袋砸到他胸膛上，这个姿势就演变成他搂着她。 她顺势钻进了他的怀里，像个渴望温暖的婴儿。 搂着她站起身，他不知道能把她带到哪里去，继续待在喷泉旁又担心她着凉，所以只好把她带到喷泉旁的公园里。 公园里有许多长椅，他就这样陪她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大半夜，让她靠在他肩头酣睡。 为了让她保持最舒服的睡姿，他整晚一动不动。 后半夜的公园还是很冷，姜妲缩了缩身子，司郢川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虽然他已经尽量把动作放轻，但还是弄醒了姜妲。 “那个，你继续睡，反正已经快天亮了。”他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姜妲半梦半醒，惺忪地望着司郢川，“口渴。” 喝了那么多啤酒，不口渴才怪。 “需要我到那边的自动贩卖机给你买点饮料么？想喝什么，咖啡，果汁，还是奶茶？不过最好还是喝矿泉水。”司郢川第一次对姜妲说这么长的句子，而且异常的温柔。 这样温柔的司郢川让姜妲的心都化了。 姜妲摇摇头，凝视着司郢川的嘴唇，“不用买，这里有免费的。” 司郢川疑惑，“嗯？” 没有预兆，姜妲缓缓凑近司郢川，闭着眼也准确找到了司郢川的唇。 司郢川浑身一震，身体变得僵硬。 可他没有推开姜妲，也没有拒绝。 姜妲的酒气呼在司郢川的鼻尖，让他觉得自己也被薰醉了，因为他已经开始不能自控，他把姜妲扣到身前，更缠绵地回应。 姜妲由主动变成了被动，在缺氧的头晕目眩中，她看到，司郢川的眼里除了她的身影，还有一股激荡涌动的暗流，深邃，迷醉。 他像是一个不经意间播种了一颗种子，却从没注意过种子的人。 他不清楚那颗种子是何时生根，何时破土，又是何时发芽，总之当他发现这颗种子时，它已经茁壮成长，根深蒂固。 现在他看着这棵树苗以不可阻挡的速度生长，不禁面露讶色，却又觉得，本该如此。 他对姜妲的感情就是这样。 那天他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十指紧扣，一起看了日出，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他牵着她一起去买了早餐，然后他把她送回家。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第35章 姐姐的男人 熬了一周，姜妲的病总算好了。 大姨妈轰轰烈烈地来，大张旗鼓地走，姜妲又恢复了神气活现的样子。 启中的学子自律性强，所以不实行封闭式管理，学生都有正常的周末，周末一到，姜妲跨上背包，就溜达出了校门。 校门口停着一辆兰博基尼，车旁站了一个穿休闲装的青年。 每周出入启中的名车不少，但是开车的人这么年轻十分少见，一般都是接送学生的家长。 青年像是为了迎合场所，所以特意换了一身休闲装，但他和一群穿校服的学生还是格格不入，即便是休闲装也看得出那一身价值不菲，光是他手腕上的表就足以说明。 “嗨，姜妲！”青年一眼就认出人群里的姜妲，眼前一亮。 姜妲修裁精致的眉不由微微一皱，“齐灏？” 姜妲的态度没有打击到齐灏，他过来替姜妲拿包，“姜伯父告诉我，你这个点放学，我就主动请缨，过来接你。” 姜妲微微侧过身，紧紧抓着背包，这个动作让齐灏微微尴尬。 “接我？去哪。”姜妲警惕。 齐灏脸上笑容阳光，“带你去时代广场一家新开的法国餐厅吃饭，怎么样？结束之后去看场电影，或者你想去逛逛？” 齐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腼腆得像个大男孩，“实在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喜欢做些什么。” 姜妲就不喜欢他这一点，总是有很好的计划，但是从不事先征询她的意见，他只顾着拼命往她怀里塞东西，却不问她想不想要。 “我的课业很重，哪儿也不想去，我只想回家温习功课，下周还要月考。”姜妲语气疏离。 齐灏明显很失望，但还是百折不挠，“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想自己回去。”姜妲绕开青年。 齐灏上来拉住姜妲，姜妲的手臂很瘦，他一只手掌就轻易圈住。 他目露恳求，“姜妲。” 姜妲轻轻抽掉自己的手，她知道她要是坚持走掉，他也不会不顾绅士风度坚持留住她，果然他松开了手。 姜妲走出两步，听到他在后面叹气，“哪怕你的性格有你姐姐三分温和也好啊。” 又来了，又来了！全世界都在拿她的姐姐和她作比较。 姜妲转身面向齐灏，一字一顿，“别提我姐姐。” 你不配。 当年齐灏和姜菀情投意合，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就在订婚前，姜菀出了事故，猝然离世，齐灏痛受打击，足足三年没有从失去姜菀的悲痛中走出来，而就在两年前，他忽然开始追求姜菀的妹妹，也就是姜妲。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姜妲长得跟当年的姜菀越来越相似。 因为姜齐两家在商业上有着密切合作，扶持相帮，姜妲的父亲十分乐意能与齐家结为亲家，亲上加亲。 姜父看好齐灏，不管哪个女儿嫁过去，他都能欣然接受，所以近两年一直在撮合两人。 虽然齐灏大了姜妲整整七岁，但是姜父认为这属于配偶年龄的合理区间，齐灏成熟懂事，更能好好照顾姜妲。 姜妲对姐姐很复杂，她恨别人拿她跟姐姐比较，却又恨别人忘记姐姐。 就拿齐灏来说，姜妲觉得齐灏背叛了她姐姐。 齐灏举起双手，诚恳道：“ok，i’msorry.” 姜妲冷冷转身，继续自顾自地走，齐灏上了车，发动引擎，慢慢跟在姜妲后侧。 没走出两步，前方一对情侣亲昵的身影直扎姜妲的眼球。 第36章 给我摘个柿子吧 第37章 我想离你近一些 日子过得飞快，对于顾亦久来说，唯一不变的，是每天穆西池雷打不动的一个电话。 傍晚顾亦久塞上耳机，边绕着操场散步，边跟穆西池连麦通话。 “今天穿了什么？”穆西池问。 顾亦久低头看看自己的行头，“冬裙，小西装外套。” “不好。” “不满意？反正你又看不到。” “我是让你多穿些，给你买了双雪地靴，已经寄过去，注意查收。”穆西池的声音暖暖的。 正要说什么，身后忽然有人叫住自己，“顾亦久！” 顾亦久讶然回头，发现是俞一，他一身运动装，满头大汗，看来是来锻炼身体的。 俞一朝顾亦久跑来，问：“一个人散步？” 他以为顾亦久是在听歌。 顾亦久摘下一只耳塞，正要说明自己在和人通话的情况，“我正在……” 穆西池忽然在电话那头阻止：“不用，我等你，他应该是有话想跟你说吧。” 顾亦久犹豫了一会儿，穆西池迅速补充：“我想听。” 原来抱了这么个使坏的心思啊。顾亦久不由暗自笑叹。 顾亦久话锋陡然转变，“嗯，散步。” 俞一放慢步伐，变成跟顾亦久并肩齐行的速度，“呃，就你一个人吗？” 顾亦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在心里祈祷俞一不要说出什么让穆西池误会的话。 俞一忽然词穷，搜肠刮肚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常看你一个人。” “一个人清净。”顾亦久飞快答。 俞一没有听出她想要快些结束对话，又说：“前一段时间你摔伤腿，看到郢川学长一直在照顾你，还以为……” 穆西池的声音阴测测地响起来，“郢川学长？” 顾亦久倒吸一口冷气，“你误会了，他有女朋友。” 俞一笑起来，露出皑皑白齿，“虽然这么说有点唐突，可是，听到你解释，我很开心。” 顾亦久在心里叫苦不迭，开始找话题堵俞一的嘴，“那个，谢谢你上次帮忙。” 她指的是姜妲晕倒那次。 俞一大方地摆手，嘴角一直上扬，“小事一桩，以后有什么事，你尽可以找我，俞一乐意效劳。” 穆西池的声音再次阴测测地响起：“俞一？” 顾亦久保持标准微笑，“你还有事吗？” 再笨的人，也听得出来她的驱逐之意。 可是，俞一在顾亦久面前，智商仿佛直线下降为负数，他面露局促之色，“我是想说……嗯……你，周末有时间吗？” 他一鼓作气，“我想请你看电影！” 耳边响起穆西池阴阳怪气的语调：“噢，看电影。” 顾亦久几乎可以想象他微微挑眉的样子。 她不失礼貌，对俞一施施然一笑，“不了，周末和男朋友约好了。” 俞一的笑僵在脸上，一点不掩饰自己的震惊和挫败，愣了好一会儿，才吃吃说：“这样啊，那太遗憾了。” 顾亦久抱歉，“不好意思。” 俞一尴尬地笑笑，“我说呢，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 说着继续跑步去了。 顾亦久长舒一口气，正想着跟穆西池解释，穆西池却严肃问：“你摔伤了腿？严重吗？” “打了一个月石膏，现在已经好啦！” 穆西池语气幽怨，“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除了让你徒增担忧，毫无助益。” 穆西池那一头是长久的沉默。 顾亦久宽慰：“我现在好着呢，一口气跑三楼，气都不喘。” “每天打电话给你，就是希望了解你的近况，我不希望你难受的时候，还在听我说些不相关的话，这样让我觉得离你很远。”穆西池语气沉重。 他继续说：“顾亦久，我想离你近一些。” 一股暖流淌过心间，顾亦久用力点头，想起来穆西池并看不到，又连忙一口应承：“嗯。” 无言片刻，穆西池的语气恢复正常，问题却像连珠炮弹一样掷来，“郢川学长是谁？俞一是谁？男朋友又是谁？” “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学妹呀，同学呀，女伴呀之类的。”顾亦久掰着手指头。 穆西池鄙夷她，“像我这种心怀学习刻苦向上，时刻准备报效祖国的励志少年，你居然跟我谈儿女情长？” 顾亦久发笑。 穆西池佯装无奈，“估计我找不到女朋友了。因为我一天最有魅力的时候，都是在跟你打电话的时候。” 第38章 从来不承认 寒假就这样逼到眼前。 顾亦久忙着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找住所，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孤身一人远在他乡。 冬天凛冽的风吹过，顾亦久呵了呵手，企图把脸藏进头发里取暖。 无依无靠原来这么可怕。 她拖着小行李箱，来到了和合租女生约定的地方。 顾亦久是从学校附近的招租广告上看到了寻求合租的消息。 同校的学生找人合租，还是个女生，这对顾亦久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她也不用再费心找地方，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以及一个人承担租金所带来的巨额费用——她不想多花爸爸和白阿姨那个家的一分钱。 租住的地方是个高级小区的公寓，顾亦久一进小区就被各幢不规则分布的公寓大楼弄晕了方向。 跟着路标，好不容易找到了目的地——b区29幢公寓。 找人合租的女生似乎很不关心是否有人合租，她从来没联系过顾亦久，也没透露姓名，只让顾亦久寒假的时候过去，也没多问顾亦久的信息。 电梯摁12层，看着电梯跳动的红色数字，顾亦久想起许多酒店诡异事件，不禁心里发毛。 “叮——”到了。 空旷安静的长廊里只有顾亦久一个人，这个地方豪华而寂寞。 迂回的走廊很快又让顾亦久迷失方向，不管怎么找，也找不到合租的房间号。 在拐过一处转角时，终于有了脚步声。 “是你？”脚步声的主人见到顾亦久，一脸惊讶。 顾亦久寻声望去，看到了曲袅袅，她提着一袋垃圾正要出门。 曲袅袅可笑地盯着顾亦久，“居然能查到郢川住哪，你不会是跟踪狂吧？” 她眸子里锐利的光芒扫过顾亦久拖在身后的行李箱，不屑地冷笑，“行李都搬来了？手段不小哇！” “怎么了？”司郢川注意到了门外的动静，从屋里探出身子。 曲袅袅耸耸肩，指了指顾亦久，“我还想问问你，这丫头怎么回事？” 司郢川的眉头皱起来，“是我妈让你来的？” 顾亦久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们。 她继续找房号，曲袅袅却不打算放过她。 “喂，你找什么呢！” “关你什么事？”顾亦久站定，气势不输。 “不是来跟郢川住，那就是另外住？知道他住这里，所以你也巴巴地跑来当邻居？怎么，想学近水楼台先得月？”曲袅袅的诘问里带着哂笑。 顾亦久动了动嘴角，轻轻嗤笑，“是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学姐你要小心，我以后可是要嫁给郢川哥哥的。” “你！”曲袅袅气结，转而向司郢川求救，“郢川，这回你信了吧，上次她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司郢川眼里结霜，凝视顾亦久半晌，“为什么放假不回家？你别得寸进尺，巴望我会照顾你。” “真可笑，我为什么要巴望你照顾我？我从来就不承认我那个继母，也不承认你这个所谓的哥哥。”顾亦久语速从容，语调优雅，唇边挂的笑容十分得体。 这样一来，显得曲袅袅变得粗鄙，顾亦久 第39章 巧合 第40章 靠脸吃饭 第41章 品牌发布会 比起花白子衿的钱，顾亦久宁愿出卖色相。 为了让顾亦久摸清底细，姜妲还带着顾亦久跑了几场活动，算是让她勘察。 顾亦久因此得以见到了化妆间最混乱的时刻，化妆师和造型师手忙脚乱，华贵的衣服裙子扔了一地，女模特们你推我搡，赤身果体相对，明明配备了很大的化妆间，可是怎么着都挤得慌。 模特们内衣也来不及穿，换下一件衣服，就轮番上阵，前一刻在后台还是慌乱匆忙，后一秒已经施施然走上t台。 一个女模特动作慢了些，估计情绪也不太好，烦躁全写在脸上。 一个穿黑色工作服，戴着工作牌的女人站在过道里，声音高了一个八度，“动作快些动作快些！我们花钱不是要用一些只会抱怨不会做事的娇气小姐的，你要享福就应该好好在家里呆着！” 那个女模特知道这话针对的是自己，边扒拉着衣服拉链，边踩着高跟鞋歪歪扭扭地去站队。 顾亦久听到，女模特经过那个负责人身边时，负责人说了一句话。 女模特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险些甩手不干。 但是毕竟拿人工资，轮到她上台时，她已经调整好面部表情，踩着高跟鞋踏上t台。 睥睨群雄的目光，唯我独尊的气场，对着台下的来宾和镜头笑得妩媚妖娆。 顾亦久不禁感慨，这大概就是职业素养，太敬业了，短短几秒钟，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女模特上台之前，负责人说的那句话是：什么玩意儿。 姜妲闲下来时，会窜到顾亦久身旁坐下，高跟鞋一甩，光着脚踩在化妆间的羊毛混纺地毯上，然后用拼命揉小腿，“十二厘米，还是带防水台的，脚都要废了。” “你们负责人也太不客气了。”顾亦久吐槽。 姜妲说：“台下虽然受气了点，但一站上t台，那就风光无限。” “而且这个年头，稍稍有点底气的模特，也可以耍点小性子。主办方为了活动顺利进行，不会太为难人，有时候甚至会谄颜讨好，当然，事后也许会有足够理由扣减薪酬。” 她怂恿：“想看看台前效果么？” 还不等顾亦久答应，就拉着顾亦久出了化妆间。 走秀还在进行，现在已经换了另一批模特，其中有不少外模，灯光和音乐都很醉人，视觉和听觉的盛宴麻痹着人的神经末梢，待久了会有种醉生梦死之感。 “这是个品牌发布会，今天会展出这个品牌旗下各知名设计师设计的百套服装。”姜妲介绍。 她化了浓妆的脸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下异常鬼魅妖艳，欧美风情中又夹杂了亚洲人的特色，比起台上的外模，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亦久看得痴痴的。 “怎么，是不是爱上我了？”姜妲大大咧咧问。 “学姐还是不要开口说话的好，破坏美感。”顾亦久一点不留情。 “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姜妲努努嘴，“不过，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肚子有点饿了，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姜妲带着顾亦久穿过人群，来到摆满甜点酒水的桌前。 姜妲拿了一碟甜点，才一转身，就撞了一个人满怀。 第42章 欠管教的模特 如果这是缘分，一定是段孽缘。 姜妲撞到的人，就是她曾经说，即便是穿了十厘米高跟鞋也能跟他配一脸的司郢川。 一碟甜点差点扣上司郢川的胸前。 “哎呀！司公子，没事吧？”跟在司郢川旁边的是一个油头肥脑西装革履的矮个子男人，他抽出几张纸巾，连忙给司郢川擦衣襟前的污渍。 司郢川被撞到后并没有多大不悦，但是矮个子男人的大惊小怪让他微微皱起了眉。 他礼貌推开矮个子男人，淡淡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这个时候，矮个子男人想起了祸端。 他转而望向姜妲，目光锐利，“撞到了人，怎么也不道歉？” 仔细看两眼，他像是认出了什么，“你不是模特公司susan手下的模特吗？” 认出姜妲只是个模特，而不是什么贵宾或者股东，矮个子男人顿时神气十足，松了松领带，一副找人理论的样子，“susan怎么管的人？你知道你撞到的人是谁么！” 姜妲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比那矮个子男人还要高。 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 现在她的身份不是董事长的千金，而是一个接了商演活动的模特。 “不好意思。”姜妲生硬地道歉，低垂眼睑，将目光放在司郢川自然垂下的手上。 如果她这时候抬头，一定可以看到，这只手的主人，正用灼灼目光注视着她。 矮个子男人很不满，就差拿手指戳姜妲的脑门，“你这是什么态度！” 司郢川拦下矮个子男人，站到姜妲和矮个子男人之间，温和道：“误会了，是我先撞了她。” 姜妲一愣。 矮个子男人悻悻收手，“司公子脾气好，一点不端架子，白总教出了个绅士。” “您不用跟着我，我想自己一个人逛一逛。”司郢川有些不耐烦，想打发矮个子男人。 “噢，那好，请司公子务必向白总转达我的问候！”矮个子男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 那个肃穆虔诚的样子让司郢川很害怕下一秒他就要稍息立正敬礼。 这个举动引来不少人侧目，司郢川尴尬地轻轻咳嗽。 想来这个矮个子男人应该是有求于白子衿，讨好司郢川，就等于讨好白子衿。 姜妲冷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矮个子男人却喝住她，“你！对，说的就是你，你别走，跟我去见susan，我倒要教教她，怎么管人！” 姜妲双眸微眯，盘算着要不要亮明身份，手腕却一暖。 司郢川捏着姜妲的手腕，对矮个子男人笑说：“我原本还想跟几个模特合照，您这样为难她们，我可不希望她们在我的照片里摆脸色。” 矮个子男人的神气在脸上凝固，随即陪笑，“司公子自己都不追究，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现场到处都是举着单反的摄影师，矮个子男人一转身，随手招来一个摄影师，“来来来，给司公子和模特们照张相，就在签名墙那边吧。” 他指手画脚，布置开了，“先单独拍一张司公子签名照，然后模特再一起站过去拍一张合照，pose一定要酷，要有型！” 说着把姜妲和顾亦久往签名墙边推去。 看来他把顾亦久也当成模特了。 第43章 拍照 姜妲把顾亦久拉到身后，像只护雏的母鸡，“她只是我妹妹，不是模特。” 矮个子男人狐疑，“是吗？看她的样子，还以为也是susan带出来的。” 顾亦久沉着脸，站到一边。 签名墙的灯光打下来，人往底下一站，熠熠生辉。 司郢川拿着签名笔，在签名墙上签下名字，摄影师对着他的背影抓拍。 边拍边说：“来，面对镜头来一张。” 司郢川的笔停留在签名墙上，只微微转过半边身子，侧脸冷傲尊贵。 “咔嚓——”又是一张。 摄影师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好了，模特可以上去了。” 矮个子男人在一旁问：“需要再多喊几个人过来吗？susan我认识，可以跟她要人。” 司郢川看一眼姜妲，嗓音带着某种诱惑，“不用，她一个就够了。” 姜妲咬咬牙，站到司郢川身边，十分不自然。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这么近距离接触了。 矮个子男人对姜妲一阵挑剔，“啧！你不是专业训练的模特吗？怎么这么姿势僵硬？表情也不行！” “要这样，像我这样！”矮个子男人急了，索性自己示范动作，模仿专业模特拍照的妩媚姿势。 可是他的四肢并不协调，加上五短身材，妩媚多姿的姿势被他做得十分滑稽，姜妲没忍住，噗嗤一笑。 司郢川的声音冷冷的，用只有姜妲能听到的音量说：“你如果不想早点结束这件事，那就继续耗在这里吧。” “不需要你替我解围，我没求你。”姜妲也用微小的声音回他。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勾起嘴角，一手缓扶纤腰，一手搭上司郢川的肩膀，摆好半妖娆半俏皮的姿势。 摄影师看准时机，抓拍成功。 可能是一对俊男靓女勾起了摄影师的审美兴趣，职业病一上来，他开始指挥摆拍： “模特再靠近帅哥一点，对，再靠过去些，对对。”咔嚓一张。 “帅哥手，手，扶模特的腰，模特的手搭帅哥的肩膀，嗳！很好！”又是一张。 “模特身体微微倾斜，侧过脸面对镜头，眼神那个感觉再重些。”这回摄影师却举着相机犹豫不决，总感觉哪里不够完美。 姜妲几乎能感受到司郢川的呼吸，她微微紧张。 司郢川忽然环紧她的腰身，让她直贴近他。 姜妲感到神经末梢都在颤栗，但是司郢川却面不改色，没有一丝感情波澜地看着镜头，他嘴唇翕动，“你我都忍耐一下，装样子总会吧。” 她仿佛感觉得到，他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了。 “哦，我懂，把你当电线杆嘛。”姜妲忽然进入了状态，在模特公司受到的训练全派上用场。 一个人没有了念想，也就反而轻松了。 susan姐曾经说，姜妲生来就是活在摄像机前的料。 摄影师很是满意，对着两个人连拍好几张。 姜妲不知道，她这个电线杆的比喻勾起了司郢川的回忆。 以前姜妲总喜欢踮着脚尖双手勾住司郢川的脖子，她仰着头笑得一脸灿烂，“郢川，你的身高够我爬一辈子。” 司郢川低头亲一口她的手臂，“你这样说让我觉得自己是电线杆。” 姜妲很认真地点头，“跟你接吻的时候就像在爬电线杆。” 司郢川笑着皱眉，“我不太喜欢这个比喻。”然后低头吻她。 等他回过神，合照已经结束，矮个子男人放过了姜妲，皆大欢喜。 才从签名墙前退出来，姜妲就拉着顾亦久扬长而去。 矮个子男人望着姜妲的背影，感慨：“长得好看，但是这性子，太难驾驭。” 司郢川的笑依旧淡淡的，透着股寒意，“如果您知道她是哪家千金，您估计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矮个子男人仔细思考了司郢川的话，他算是老辈，如雷贯耳的风云人物他也是大致都认得出的。 “她长得有点像当年那个姜菀，就姜家的大女儿，可是人都死了好几年了，不可能是她。” 司郢川深以为然，提醒他，“是啊，长得像大女儿的会是谁？我听说姜家可是有一双女儿。” 这话一抛出去，矮个子男人登时瞪大了眼睛。 他像吃了馊掉的食物，一张脸扭曲起来，欲哭无泪，“姜家小女儿……姜妲？” 司郢川饶有兴致看着他，点点头。 第44章 哪里有狗 高级公寓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今天。 今天顾亦久要出门兼职，起了一个大早，这时候姜妲还窝在满是暖意的被窝里。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顾亦久蹭到姜妲床边，怯生生问。 她虽然平时待人冷淡了点，但是让一个未成年少女跟社会迎头撞个满怀，谁都会紧张不安。 姜妲眼睛还没睁开，像在说呓语，“宝贝儿，我还要复习，应届毕业生不能总这么浪荡，你去吧，啊，别怕，我跟susan姐打过招呼了，她会关照你。” 说完懒懒翻了一个身，又钻进被窝里。 顾亦久一出门才发现，今天这一侧的电梯维护，她要么走另一侧电梯，要么只能走楼梯。 而这小区里的公寓构造复杂，顾亦久绕了老远也没找到另一侧的电梯，她给姜妲打电话，姜妲拿着电话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顾亦久没听懂的话，然后她居然握着电话，睡着了！睡着了！ 眼看就要迟到，顾亦久只能走楼梯。 一下楼，就看到一个赤条条的身影。 司郢川刚起床，洗了个澡，腰上松垮垮围了条浴巾就出了门，走廊一侧有自助快递存放柜，他应该是收到消息，出来取快递。 除了去海滩度假，长这么大，顾亦久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下见到这么香艳的场面。 她的脑子倏忽短路：怎么办？ 楼梯已经走了一半，现在退回去也太欲盖弥彰了。 就在这尴尬的短短数秒里，顾亦久的心里已经闪过数千万个念头： 这人怎么跟姜妲一个德性，大冬天不穿衣服就到处跑，难道恋爱谈久了习性都会变相同吗？ 过去狠狠羞辱他一番。 拍张果照传到学校贴吧毁他声誉。 或者拿着他的果照去气死曲袅袅。 可是那么多念头，顾亦久一个也没有实施。 司郢川也看到了她，他只抬眼，扫了顾亦久一眼，像不认识她，反手掩上门，走到快递存放柜前。 他对自己的状态十分坦荡，毫不介意被人看到，即便那个人是顾亦久。 看来已经习惯成自然。 就在经过司郢川的房间时，顾亦久身子一歪，她连忙伸手抵在门支撑身体。 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门上，“吧嗒。”一声轻响，上锁的声音可爱又悦耳。 听到这个声响，司郢川拿着刚取的快递，整个人顿时石化。 房间掩上的门，就这样被顾亦久一掌关上了。 顾亦久踱了两脚房前的地毯，自言自语假意抱怨：“谁家地毯摆得凹凸不平，害我差点摔跤。” 说完看也不看司郢川一眼，昂着头颅下了楼，像只高傲的孔雀。 司郢川还僵在快递存放柜前，脸部终于有了反应，他抽了抽嘴角，忍下把顾亦久抓回来的冲动，低声咒骂：我去。 楼道里传来顾亦久打电话的声音，她已经走远，显然是故意提高音量，“喂，姜妲学姐，我在十二层看到一只流浪狗，大冬天没衣服穿，怪可怜，你要不下来看看？” 司郢川两眼发直，我忍。 光着身子出来，什么也没带，钥匙没带，手机也没带，如果带了手机还好说，可以打电话给物业，让人上来开门。 司郢川烦躁地挠了挠刚洗过的头发，一时半会儿愣是没想出什么主意。 围一条浴巾就跑下楼找人，估计会被当作暴露狂，而且现在是大冬天，大楼还没出就已经冻成冰雕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站了有足足十多分钟，司郢川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 这个点估计别人都还没醒，他只能倚在门上，等邻居出门上班，再跟人借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下了楼。 来人还在打电话，“不应该啊，保安怎么会让流浪狗溜进来……狗狗会坐电梯？这可是十二层。” 她的声音懒懒的，又听她问：“哪里有狗？” 第45章 不许别人看你 在看到靠在门上的人后，姜妲的话滞在嘴边。 司郢川一手扶着下巴，面孔僵硬地迎上姜妲的目光，眉眼里带着戾气。 刚洗过的头发已经开始风干，模样随性，英气中带了点孩子气。 胸膛的线条蜿蜒至腰部，然后消失在浴巾之下，阳刚硬朗，他不仅有身高，还有身材。 身上只围一条浴巾，还被锁在家门口，这情况要是落到别人身上，一定狼狈不堪，但是司郢川就是司郢川，是姜妲最喜欢的司郢川，他连狼狈都那么好看。 对视三秒，姜妲恢复语言机能，她问司郢川，“你有看到一只狗吗？” “……”司郢川盯着她，拒绝回答。 姜妲忽然明白过来，没穿衣服的狗指的是什么。 挂掉电话，她清清嗓子，企图驱赶空气里的尴尬因子。 她上下打量司郢川，扯开话题，“曲袅袅真有能耐，居然大冬天地把你锁在外面，吵架了吧？” “……”司郢川扶着下巴的手一抖。 “女孩子要哄的，有没有听说过大丈夫能屈能伸？”姜妲教育他。 司郢川脸上笼上阴霾，不理她。 这么狼狈还耍酷，姜妲不屑地干笑两声，转身上楼。 没走两步，司郢川叫住她，“你手机借我。” 姜妲没反应过来，“你要拿我手机给曲袅袅打电话？疯啦？那我估计你这辈子都进不去了。” 司郢川跨上两级阶梯，直到站到俯视她的高度才停下，然后朝姜妲伸出一只手掌，命令的姿势。 “嘁。”姜妲无语嗤笑，把手机重重放到他手上。 司郢川拨通号码，“喂，我是b区29幢公寓1109的业主，麻烦你们派人过来开个门，忘带房卡和钥匙了……嗯……核对身份？” 手续复杂，司郢川报了一些私人信息，这才挂了电话。 姜妲听明白了，他不是被曲袅袅赶出来的。 “天挺冷的，你要不要上来坐会儿。”姜妲生硬地邀请。 要等到物业的人过来，起码还要一些时间。 “不用。”司郢川把手机还给她，又回到门前。 “随你。”姜妲接得迅速，很快消失在楼梯里。 到了晨起的点，楼里的人陆陆续续出门， 被妈妈牵出门的小女孩，单身白领，一齐出门的情侣，出门锻炼身体的七旬老太，所有人出门时，都不由看司郢川一眼。 关爱的一眼，猜测的一眼，饱含复杂之情的一眼。 估计这一趟下来，整层搂的人都认得1109的屋主了，以他精壮赤果的身体为印象。 五分钟后，姜妲拿着一件长款呢大衣出现在楼梯的阴影中。 “为了广大群众的通行安全着想，你还是穿上吧！只顾得看你，下楼梯摔了怎么办？” 她脸上明明写着：只有我可以看你，不许别人看你！ 司郢川轻笑，接过呢大衣。 这时又一户人家出门，被司郢川的形象吓了一跳，然后匆匆忙忙离开，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两眼。 “看来我还是到你家里去避一避的好。”司郢川有些无奈。 司郢川跟着姜妲回屋，一踏进门，客厅的暖气就裹住了司郢川，他浑身僵硬的细胞渐渐融化，苏醒。 为了避免尴尬，姜妲把司郢川扔在客厅，自己闪到厨房准备早餐，她忽然想吃碗面。 平时她和顾亦久是谁起得早谁就出门买早餐，今天顾亦久赶着出门，也没来得及给她买早餐。 在厨房鼓捣半天，也没弄出个名堂。 身后响起啧啧的感叹声。 一回头，看到司郢川正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看她，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第46章 不想见的人 他过来接过姜妲手上的活，“你还是出去吧，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 姜妲不领情，“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我也饿了，等你做好那得饿死。” “可以订外卖。” 他不理会姜妲，系上了围裙，“十五分钟就好。” 十五分钟一到，司郢川果然端了一大碗汤面出来，热气腾腾，清汤挂面，上面漂亮地摆了一只荷包蛋。 姜妲总是煎不好荷包蛋。 司郢川以前老爱挑姜妲不擅长的事情做，从来不给姜妲练习的机会。他说，这样一来，以后姜妲就离不开他。 分开后姜妲偶尔会抱怨：司郢川，你可害惨我了。 “你不是说你也饿了吗？你那份呢？”姜妲问。 他根本没打算要一起吃。 “面做好了，你爱吃不吃。”司郢川又变回那个冷漠的司郢川。 把面搁在餐桌上，他踱出门，想去看看开门的人来了没有。 刚要开门，一阵门铃声响起。 司郢川的手顿在门把手上，回头等姜妲指示。 毕竟姜妲是女主人，他一个男生凭空出现，冒冒失失去开门，让人误会总不好。 “是谁？不会是顾小美女回来了吧？”姜妲夹了面轻轻吹气。 透过猫眼看到屋外，司郢川的音色降了三个温度，“是个男人，还拿了一束……包装很俗的花。” 司郢川认出这个男人，就是上次到学校接姜妲的人。 姜妲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她奔到门边，趴在猫眼上，看清了门外的人，一脸惊慌失措，“齐灏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她有些慌不择路，因为她一时间竟忘掉司郢川的冷漠态度，向他求救，“怎么办？” “是你不想见的人？”司郢川问。 “不想，很不想，十分不想，非常之不想！”姜妲很坚决。 “他和你的关系什么性质。”司郢川淡淡问。 “啊？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个！” “对症下药，问清楚我才好替你打发他。”司郢川睨她。 “前姐夫，我爸青眼有加的准女婿，我巴不得打地洞躲着的追求者。”姜妲条理清晰，口齿伶俐，“怎么样，够清楚么？” 司郢川了然地点点头，“你回去吃面吧。” “吃面？这个时候还吃什么面！”姜妲哭笑不得，像猫一样的眼睛瞪得出奇大。 司郢川不疾不徐，话语有股安抚人心的魔力，“我在你家里过夜，早上为你煮面，还以男主人的身份开门，我觉得这个效果挺好。” “不够不够！”姜妲来回踱步。 计上心头，她打了个响指，“你等等啊。” 她一溜烟跑到房里换衣服，宽大的男友款衬衫，扣子只扣到锁骨下方，敞开的分寸恰到好处，大腿根部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姜妲站在全身镜前转了一圈，“姜小姐你美极了，真像捉奸在床。” 估计齐灏看到她这副模样，完成能够自行想象出，昨晚孤男寡女都发生了些什么。 姜妲从房间里走出去，愕然发现，司郢川已经开了门，正和门外的齐灏对峙。 全身只围着一条浴巾，外面穿着姜妲的呢大衣的司郢川，和门外打扮光鲜靓丽，捧着鲜花的齐灏，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第47章 如果你不喜欢我，吻我 第48章 推开她 第49章 抗拒 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姜妲。 他把姜妲从地上捞起来，大步流星地迈进姜妲的房间，把她扔到床上。 莹润娇软的躯体砸到软床上，弹起来，又陷进绒被里。 司郢川高大的身躯覆上去。 好似隔了迢迢千里，两个人终于相见。 他最想她的时候，也没把那句“我想你了”说出口。 是她先招惹他，在他心上撒欢作祟，他宠她，任由她胡来，即便她在他心上挠出血痕，挠出伤疤，他也不怪她，血肉模糊他也不在乎，他只要她开心。 后来她走了，他就把那些伤丢在一旁，随它愈合结痂，他以为把伤口层层叠叠掩盖起来，总有一天会好。 可是没有。 她总能让他无力招架，无力反抗。 司郢川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深深凝视她的脸，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 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轻柔，细腻。 他最喜欢她的眼睛，灵动韵致，又咄咄逼人，率真无辜，又霜雪满天。 她的唇线妩媚动人，她的身体风情万种。 “我最喜欢姜妲。”以前司郢川从不避讳对那些追求他的女生这么说。 他吻上她的唇时感到她身体的战栗，无尽的温柔像是抚慰她的不安。 他伸手去解她的衣扣，一颗，一颗，再一颗。 最后把自己的浴巾也扯落。 他很强硬，像要把她揉碎。 交缠，碾压，撞击。 不知是给疼的，还是心里难受，姜妲的眼泪堤溃洪泻，但她没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悄无声息地淌着泪，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终于跑出来。 认识她以来，司郢川很少见她哭。 泪水和汗水交融，力气像被抽尽，他躺到她身侧，把她拖进怀里，坚实的臂膀紧紧环绕她，呼吸抵着她的脖子。 姜妲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 委屈也随着眼泪再次深藏，骄傲惯了的人是不会表现软弱的。 那一段回忆又像黑洞一样粉碎她的心脏，蚕食她的理智，仿佛又看到曲袅袅和司郢川同床醉卧的画面。 心脏一紧，她轻轻嗤笑：“你果然来者不拒。” 尖酸刻薄，像一盆冷水，当头淋了司郢川一身。 他烦躁地松开她，“你明白就好。” 语气淡淡的，笼上寒霜，冷酷无情。 他穿起她那件男友款衬衫，在她身上宽大的衣服一到了他身上却格外修身。 他这回没有再回头，出了房门，然后离开客厅。 大门关上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他走了。 懊丧不已，她操起一个枕头往门口奋力扔去。 床上用品被两个人弄得七零八落，枕头和被子都不在原来地地方，姜妲望着揉皱的被单出神。 当初她是怎么和司郢川分开的？ 那时她和司郢川正处于热恋期，为了不让父亲知道，她一直拜托好朋友曲袅袅帮自己打掩护。 可不知怎么回事，父亲还是知道了。 姜父勃然大怒，大声训斥，告诉她，姐姐姜菀是被司郢川他妈妈害死的，无论如何，也不许她跟姜家的仇人在一起。 姜妲反抗父亲，“不就是因为她是你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这句话换来了姜父一记耳光和整整一个月的禁足。 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太多了。 等她从家里跑出去，却看到曲袅袅穿着司郢川的睡衣，和他一起躺在他公寓的房间里，满屋子的酒气。 第50章 玩玩而已 第51章 掌握百分之八十财富的人 第52章 no means no! 姜妲耐心地给顾亦久介绍：“服装品牌由于市场定位和运作方式不同，有不同的分类。有高级定制装，奢侈品牌，高端品牌，设计师品牌，制造商品牌和自有品牌。” 她又一一介绍这些分类的区别，手指头一掰，随随便便就能数出大串品牌名称，有些牌子顾亦久连听都没听说过。 家庭条件从小培养了她刁钻的品位和敏锐的时尚嗅觉，别人还在穿着尿不湿满地爬的年龄时，姜妲就已经穿上了高订服装，等到别人模仿流行穿搭的时候，姜妲给自己的搭配就已经占据时尚杂志的潮流先锋版面。 姜妲自己买了不少衣服，给顾亦久挑了更多。 辗转不同的店铺，不同的店员用同样殷切的措辞把两个人吹捧上了天。 其实在顾亦久看来，姜妲只是在用购物填补空虚的内心。 回到公寓，顾亦久才发现手机里有数通未接来电，都是穆西池。 父亲不是没联系过她，只是她把父亲拉黑了。 今天姜妲给她化了个日常淡妆，现在连妆也来不及卸，就赶紧登上facebook。 果然，穆西池的头像跳动起来。 点开消息，是一串触目惊心的问号。 “亦久？？？” 顾亦久指尖飞快，“是我。” “你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打电话问顾伯父，他也说一直联系不上你，吓坏了。”后面配了个敲打的表情。 “今天被富家小姐聘用当高薪童工，忘了看手机。” “那边是除夕夜了吧？真想跟你一起过年。”穆西池的字里行间透着些落寞。 “视频吧，等零点的时候一起看烟花，让你感受一下祖国的年味。” “壮哉我大中国！”穆西池消息才发过来，视频邀请的提示就弹出来。 真是好久不见了。 顾亦久深吸一口气，平复忐忑的内心，接受邀请。 新窗口弹出，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一角。 穆西池已经穿上了厚呢子外套，里面是衬衣搭一件英伦风的针织衫，衬衣领子上的喉结轮廓分明。 这个年纪个子飙涨飞快，他还是以前的穆西池，只是又有哪里不同。 顾亦久看得有点失神，好像再多看一秒，她就彻底痴迷。 “冷吗？鼻子都冻红了。”他的嗓音沙沙的，带点儿责怪。 顾亦久看了一下小框里的自己，鼻尖果然冻得通红。 她揉了揉脸，“室内外温差太大才会这样。” 穆西池没说话，眼神已经说明他的嗔怪。 这时候一个栗色头发水蓝色瞳仁的男生挤到穆西池身边，指着屏幕惊叹：“wow!what.a.pretty.asian·girl!(译：哇！多么漂亮的亚洲女生！)” 估计这个男生是穆西池的室友。 他拍了拍穆西池的肩膀，又指了指顾亦久，“can.i…” 话还没说完，穆西池遮住屏幕，“no！” 男生飞快地用英文跟穆西池讨价还价。 穆西池一点儿不让步，“no.way！” 男生不理会穆西池，挤到摄像头前跟顾亦久热络地打招呼，炯炯有神的眼睛不住放电。 穆西池索性半合起笔记本电脑，护在胸前，斩钉截铁，“no.means.no！” 男生开玩笑指责穆西池，顾亦久听得出，大概是说穆西池小气的意思。 栗色发男生从穆西池桌上拿过一个精致相框，里面安然装着一张照片： 银装素裹的白雪世界里，一个穿灰色羽绒服的小男孩和一个穿蓝色羽绒服的小女孩站在一起，两个孩子脸庞莹润光洁，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之下，活像两个粉嫩团子，又像两个小天使。 小男孩比小女孩高一个头，他的影子覆盖在女孩子身上，伸手去牵小女孩，稚嫩的脸上全是大男子气概和守护担当。 两个孩子的不远处，站着各自的家长，含笑望着两个孩子。 画面温馨美满。 栗色发男生晃了晃相片，指着上面那个可爱的小女孩问顾亦久，“is.that.you？” 第53章 这个家伙很迷恋你 没想到这张相片穆西池还留着，他居然一直带在身边。 往昔的回忆击中心扉，顾亦久百感交集。 栗色发男生指着穆西池对顾亦久说：“hey！this.guy.is.so.into.you！” 顾亦久看到视频里的自己脸红了。 男生是在说，穆西池这个家伙很喜欢她，很迷恋她。 穆西池脸色阴沉，驱赶栗色发男生。 这时候姜妲像个幽魂一样从顾亦久身后飘过，不经意瞟了笔记本屏幕一眼。 惊鸿一瞥的一眼，她立刻又闪回顾亦久身后。 “我的天，顾亦久你背着我偷男人。” 她盯着屏幕，啧声摇头，“顾小美女，你什么时候藏着两个鲜嫩可口的小男生都不告诉我？知道什么叫资源共享么？难道你要让我们的革命友谊断送在男人手上？” “难怪咱们启中那么多人追你，都没一个入你的眼，根本不能比。”姜妲还在感慨。 她自来熟地问穆西池，“你们俩谁是她男朋友？” 穆西池一愣，正摆手解释都不是。 姜妲误以为他这个动作是在否认。 “不是你，那是他？”手指点了点栗色发男生。 栗色发男生不明情况，以为姜妲是在跟他打招呼，他热烈回应，边点头，边招手。 穆西池一把推开他，“不是他。” “噢，那就是你咯！”姜妲指尖回到穆西池身上。 顾亦久向姜妲投去哀怨的眼神，怎么跟姜妲讲话讲不通呢。 穆西池的目光落在顾亦久身上，笑意温和，不说话算是默认。 姜妲朝穆西池敬了个礼，“不好意思小兄弟，以后我再也不乱给你女朋友介绍对象了！” 穆西池笑意更深，也不去解释，浅浅颔首，仿佛深冬里的暖阳，加强了暖度和光线。 “你今天买的围巾和鞋子是要送你小男朋友的吧？拿来给人看看喜不喜欢呀，还可以退换。”姜妲推了推顾亦久。 虽然穆西池是男朋友这件事说错了，但是可以退换物品这件事还是很在理。 顾亦久起身，跟穆西池说：“我回房里找找，你等等哦。” 这事点醒了穆西池，“这么巧，我也给你买了新年礼物。” 说着也起身离开。 现在，电脑前只剩下栗色发男生和姜妲两个路人。 栗色发男生凑过来跟姜妲打招呼，一张欧美血统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 他用英文说：“我是edwin的室友，roy，你是中国人吗？你很漂亮！” “你长得也不赖。”姜妲的口语课没少上，以后要接手家族企业，跟国际贸易接轨，就要学各国语言。 “你有男朋友吗？”roy直白地问。 “没有。” “我这样的类型你喜欢吗？也许咱们可以像edwin一样，来个跨国异地恋！”roy一点不含蓄。 资本主义社会风气开放，简直骚气外露。 姜妲奸笑两声，“小弟弟，你知道姐姐几岁吗？咱们中国有句名人名言，叫：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54章 除夕夜偶遇 第55章 青春都他妈喂了狗 第56章 遥远的他 自从知道穆西池的存在，姜妲每天总会问一句：“你家男朋友今天给你打电话了没？” 然后又补上一句：“姑娘，你这是异地恋，还是跨国异地！你要有点危机意识知不知道。” 顾亦久只当姜妲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怕什么来什么，姜妲的担忧应验了。 穆西池以前每天都会主动跟顾亦久通话，寒假里时间多了，偶尔也会视频。 可是有一天破了例，到了时间，穆西池的电话却迟迟没来。 “也不能总是他主动，好歹你也主动一次吧。”姜妲仰躺在沙发上敷面膜。 顾亦久主动联系穆西池，忙音许久，就在顾亦久快放弃时，穆西池才接了电话。 “对不起，今天太忙……晚饭吃过了吗？今天怎么样？” 还是往日的问候。 但是顾亦久却听出了搪塞的意味，他的询问就好像只是例行公事。 也许真的是忙坏了。 这一次他们没聊多久，顾亦久表现出绝不依恋的独立性，很体谅地收线。 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规避着成为像母亲那样的女人。 可怜又可悲。 也许她该明白，一段彼此关系网并不重合的感情，是很难长久维持的，他们有各自的生活，也需要空间。 第二天，穆西池的电话依旧没有来。 顾亦久打定主意，就算他没有致电，她也不会联系他，他要自由和空间，她都可以给他。 可是到了临睡前，顾亦久还是不死心地打开facebook，查看留言。 果然，十多几分钟前穆西池发来一条消息： 忙到现在，想要给你打电话，一看时间，你那边已经是凌晨一点，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安枕梦乡。两个晚上没有睡好，不知道你睡得好不好，愿你有个好梦，梦里见。good.night. 后面配了一只小鲸鱼表情。 顾亦久急忙爬起身，编辑回复： 我没睡，为什么没睡好？ 正要发送，穆西池的头像暗了下来。 他下线了。 顾亦久呆呆望着他灰暗的头像，缓缓删掉了已经编辑好的字。 又重新编辑：good.night. 点击发送。 那以后穆西池改成了跟顾亦久发送文本消息联系的形式。 从视频到电话，从电话到在线聊，最后两个人的时间根本对接不上，只能回复彼此的留言，留言越写越长，几乎赶上写信。 他们之间的联系像是从科技发达的现代文明社会极速倒退回远古时代。 有时候为了能跟穆西池聊上几句，顾亦久熬到凌晨两三点等穆西池。 她熬夜的毛病就是这个时候开始落下的。 为了不让穆西池担心，她谎称自己咖啡喝多了，总是失眠。 穆西池便勒令她禁止喝咖啡，睡前喝一杯牛奶，白天多运动，还特意嘱咐姜妲，让她看着顾亦久不许她再喝让人亢奋的饮品。 姜妲心直口快，“哪儿啊，你真不知道吗？顾亦久是为了跟你聊天，每天都撑到凌晨才睡，怎么劝也不听。” 第57章 如果再也见不到你 第58章 想你亦久 爱你亦久 第59章 横生的温暖（1） 第60章 横生的温暖（2） 高中生涯中最让人深恶痛绝的是晨会早操。 最痛苦的，莫过于天还没亮就要顶着刺骨寒风去操场集合。 晚上晚自习上到很晚才下课，第二天天刚蒙蒙微亮，就要被尖锐刺耳的铃声惊扰清醒，在悠扬的广播声中，和大波人群行尸走肉般往操场聚拢。 顾亦久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每天的晨会十分折磨人，她宁愿把吃早餐的时间用来多睡半个小时懒觉。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照顾自己的人。 以前有舒婕和穆西池，可是现在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忽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怎样才能照顾好自己。 才上教室，顾亦久一眼就望到自己课桌上放了一份早餐。 热过的牛奶和包装精致的烤芝士面包。 环视教室一周，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不少人。 顾亦久指着自己桌上的早餐，问同桌，“你的吗？” 同桌理所当然地说：“放你桌上，当然是你的。” 顾亦久莫名其妙，“我怎么不知道。” 同桌神色揶揄，“说不定又是哪个暗恋你的人偷偷放的，这事又不是第一次。” 话音刚落，顾亦久就瞥到牛奶瓶下压了一张便利贴。 现在顾亦久一看到便利贴就想到俞一的脸。 果不其然，便利贴上照例是俞一洋洋洒洒的留言和涂鸦。 “调查发现，胆结石患者约有90%以上是不吃早餐或少吃早餐的人。不吃早餐或少吃早餐，空腹时间过长，胆汁分泌减少，但胆固醇含量却没有改变，久之，胆囊内多量胆固醇胆汁就会引起胆结石的发生。” 这回他画了一个捂着肚子流两行清泪的小女生，杏仁眼，长头发，齐刘海，活脱脱一个q版顾亦久。 顾亦久无奈发笑，把东西原封不动地退回俞一桌上。 第二天，顾亦久又发现一份早餐放在自己的桌上，照例贴着一张内容丰富的便利贴。 往后每一天，风雨不改，雷打不动，顾亦久桌上都会放着一份早餐，便利贴的内容日日更新，有时是一则笑话，有时是一句温情脉脉的问候，每次顾亦久都把东西退回去。 俞一对顾亦久好，好得明目张胆，好得大张旗鼓。 学校喜欢顾亦久的人很多。 别班的人头忽略不计，同班就已经好几位男生暗恋她，但都因为顾亦久的冷艳而对她望而生畏，只有一个俞一敢对顾亦久发动猛烈攻势。 有一天顾亦久把东西放回俞一桌上时，正好被进教室的俞一撞见。 她索性跟他说明白，“以后不要再给我送东西，我也不会要，送了也是浪费。” “你看不出来吗？我关心你。”俞一痴心不改。 “不需要。”顾亦久一贯清冷，扔下话走回座位。 俞一的话从身后追上来，郑重宣布：“顾亦久，我要追你。” 顾亦久置若罔闻，泰然坐在座位上，微微低头写字的背影决绝又冰冷。 在大家眼里，顾亦久是无动于衷，坐怀不乱。 只有顾亦久知道现在自己的心跳的频率多高。 如果俞一这时候走到她身边，会看到她不是在写作业，而是在草稿上一笔一划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穆西池，穆西池，穆西池…… 顾亦久一直抵触别人的示好，表面上是因为自己以学业为重，绝不早恋，但心底里只有自己知道，她在为了某个人，坚守着内心最重要的部分，占据那一隅之地的人，只有他，只能是他。 学校熄灯就寝后，顾亦久躲在被子里给穆西池编辑留言。 盯着屏幕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犹豫良久，她慢慢打下一句话： 穆西池，我快要被人抢走了，你不来守着我吗？ 问号才出现，又迅速消失。 她删掉了整句话。 重新编辑： 穆西池，你快回来！！！ 第61章 不要我了吗（1） 第62章 不要我了吗？（2） 这个妇人就是顾亦久的亲生母亲吗？ 司郢川将呼吸放缓，生怕呼气重些，就会惊走对面的人。 顾亦久终于动了动，她缓缓朝那个妇人走去。 司郢川想拦住她，却心软了。 因为肠胃不好，顾亦久已经一周没有好好吃饭，整个人瘦了一圈，昨晚病发，几乎脱水，现在步子虚软，她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她来到舒婕面前，舒婕还在拿自己的手背去量她带来的女生额头的温度。 “妈妈。”她轻轻唤一声，喑哑，哽咽。 闻声，舒婕浑身一震。 一双历经岁月洗礼却美丽不减的眼睛缓缓移动，最后眸光落到顾亦久身上。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来到眼前的顾亦久，因为惊愕而说不出话。 不到三米的距离，顾亦久直直盯着这个抛弃她的女人，责怪，委屈，一股脑涌上来。 她想恨舒婕，她想把所有的怨愤都发泄出来，让面前这个女人看一看她的女儿有多么怨怪她，让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怍不安。 可是她又迫切渴念着这个女人的温暖，想把这些日子受的委屈统统告诉这个女人，想让这个女人像以前一样好好抱一抱她，安慰她，说一句：都过去了，妈妈会跟你一起面对。 顾亦久忍着眼泪，倒是舒婕的眼眶率先红了。 舒婕从震惊中抽离出来，胸脯却激烈起伏，她尽量平复自己，“亦久，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我是说……” 面对忽然出现的女儿，她显得手足无措，搜肠刮肚找合适的措辞，“我是说……你怎么了？为什么到医院里来？生病了吗？要不要紧？你一个人吗？” 顾亦久想说：是，一个人，一个人跑到陌生的城市，一个人来找你，你个人上了你以前念的学校，一个人租房子，一个人生病住院。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出口。 对面的病房传来护士的询问：“这里的病人去哪里了？” “顾亦久，哪位是顾亦久？点滴还没有输完，怎么拔针了？” 舒婕替顾亦久回答：“在这里！” 她想把顾亦久带回病房，可同时又顾虑着身边的女生。 女生察觉到这点，旋即懂事地对舒婕说：“舒阿姨你去吧，我的病我自己跟医生说。” 舒婕点点头，带着顾亦久回病房。 护士问舒婕，“是家长吗？” 舒婕关切问：“孩子怎么了？” “昨晚送来的，急性肠胃炎，还要再打几天点滴，家长跟我过来开点药。”护士责怪地看一眼顾亦久，“随便拔针，针头留在血管里怎么办，你再去输液室重新打上。” 舒婕把药取回来，顾亦久已经重新打回点滴，坐在病床上的身体单薄凄孤，怎么看怎么惹人怜惜。 “没有好好吃饭吗？饮食要规律。”舒婕在她身边坐下来，一摸顾亦久的手，输液的那只手因为必须保持平放，露在空气中，已经冰得不像话。 病房里没有暖气，舒婕赶紧去问护士拿了一个玻璃瓶，在里面装了热水，让顾亦久把输液的手平放在上面取暖。 她忙活了好一阵，才又坐回顾亦久身边。 才一坐下，肩头一重，顾亦久把脑袋轻轻靠在舒婕的肩膀上。 熟悉的护肤品的幽香，顾亦久贪婪地呼吸舒婕身上的气息，她日思夜想的温暖，如今终于近在咫尺。 “肚子饿吗？要不要妈妈给你买点吃的？”舒婕问。 顾亦久摇摇头。 “要不要吃水果？妈妈削给你吃。”舒婕又问。 顾亦久摇摇头。 “渴吗？” 顾亦久摇摇头。 舒婕把下巴抵在顾亦久头顶，低头才发现，大滴的眼泪正从顾亦久眼里无声无息地滑落。 一颗，又一颗，打湿了她腿上的裙褶。 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捏住舒婕的心脏，心里一紧，呼吸都不顺畅。 舒婕轻抚顾亦久的头发，“怎么了？” 顾亦久还是摇摇头，还是在掉眼泪。 一个人要多么隐忍，才能将号啕往肚子里咽，把悲恸变成无声的哭泣。 舒婕自责：我对这个孩子都做些了什么？ 满腹的疑问，满腹的关怀，都没有倾吐。 顾亦久不说话，舒婕也不说话，只是长久沉默地坐着，好像一对再平凡不过的母女，女儿病了，妈妈陪她来看病，看好了病，再一起回家。 输液瓶眼见就空了，顾亦久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响起，她问：“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第63章 哪里都能胡来 第64章 她走了 第65章 等等我 晚自习已经放学，顾亦久还在课桌上跟一道地理计算题过不去，等回到寝室，已经接近熄灯时间。 还没走进寝室，室友就从走廊另一端迎过来，激动道：“亦久亦久，你妈妈给你送东西来了！” 她来了？ 顾亦久原本风平浪静的内心顿时波澜万顷。 回到寝室，却只看到床上放的几个崭新的购物袋，还有桌上放了一箱牛奶和一些小女生爱吃的零食甜点。 看到她回来，室友无不欣羡地说：“亦久，你妈妈对你真好，我妈妈可是一个学期都舍不得来看我一次。” “我还没见过亦久的妈妈呢！”来串门的同班同学一脸好奇。 “没眼福了吧，阿姨很年轻，又有气质又看好。”室友抱着枕头，恋家的性子显露无疑，“而且说话很温柔……都让我想妈妈了。” “好看的人就是好看，看看亦久就知道了。”又一个人接腔。 顾不上跟她们搭话，顾亦久忙问：“人呢？” 室友不明状况，一脸茫然，“走了呀。” 顾亦久觉得腿下发虚，用仅存的理智问：“走多久了？” “刚走！你上来时没和阿姨碰面吗？还以为你遇到阿姨了呢！阿姨问了就寝时间，等你等不到，要看时间就到了，她就先走了。”室友回忆道。 没等话音落下，顾亦久转头就朝楼下追去。 你在哪？ 等等我。 为什么不再等等我。 她喘着气奔出女生院，停车场里的车位已经都空了——一般放学后车位爆满，都是由于家长在那个时间段来看望孩子。 校道上还能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她沿着长长的校道追出去。 转了一个弯，终于看到那辆正准备驶出校门的汽车。 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坐着舒婕，顾亦久固执地追上去，着了魔一般。 因为是在校园里，汽车放慢了速度，但尽管如此，顾亦久要追上一辆四轮车，还是十分困难。 就是这种可望不可即的感觉，抛弃自己的人不快不慢地在前头走，却也不会回过头看自己一眼，不会理会你的呼喊。 前照车灯打在前头，后头留给顾亦久的是飞扬的尘土和黑暗，校道上的黑暗滋长出惶恐和焦急，随着顾亦久飞奔的步伐一点点侵吞她。 你来了怎么能不看一看我就走？ 喘息声，全世界只剩了自己紊乱的喘气声。 不知是不是风给灌的，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跑出来，顾亦久来不及擦，她要追上那辆车，她想跟舒婕说说话。 “等一下——！”顾亦久望着车尾，带着哭腔喊。 车驶到校门口，停下来。 仿佛看到希望，顾亦久提起气追上去，冻得发冷的脚砸在柏油路上，又疼又痒。 门卫打开电动门，给汽车敞开一个足够宽敞的空间。 汽车再次发动，出了校门。 “等等我……” 没人听到她祈求哀怜的啜泣。 汽车向右转弯，汇入车流里。 来不及了。 追了一路，顾亦久已经累得两腿发软，她冲出校门，却被门卫不由分说拦住，“你是哪个班的学生？这个时间怎么还在这里？” 第66章 晚归的人 顾亦久哭着说：“我要去找妈妈！” “都开学多久了，还这个样子，也不怕人笑话！”门卫苦口婆心劝慰。 门卫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沧桑的面庞皱纹遍布，估计也是家有妻小，领略过儿女的任性，现在只把顾亦久当成断不了奶的小羔羊。 顾亦久哭喊：“我要去找我妈！” 门卫的脸立马阴沉下来，“学校规定，没有班主任批的假条，一律不给学生放行，你要出去，假条呢？” 顾亦久不理会他，呜呜咽咽地要跑出去，身子歪歪扭扭几欲站不稳。 “你哪个班的？班主任是哪一位？”门卫又横着脸叱问。 顾亦久哭着不答。 门卫拿出手机，一点不留情面，“你要不说，只能联系你们年级主任，事情闹大，受了处分，以后你自己的档案不好看！” 所有一切都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顾亦久望着校门外的车流，泪眼迷蒙。 这时有车辆从外面进来，车上的人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但一副学生模样。 放在平时，这个学生算作晚归，要被拦下来做登记，然后通知班主任来领人，轻则写检讨，重则移交年级主任处。 但是他给门卫出示了什么东西，门卫居然放行了。 车子开出去老远，又折回来，车上的人摘下头盔，指了指蹲在地上哭泣的顾亦久，问门卫，“她怎么了？” 司郢川的声音。 “要出校门，没批条！这个时间，还出什么校门，现在世道多乱？出事了谁负责？”门卫语重心长。 “她要出去做什么？”司郢川问。 门卫冷笑两声，碾压人的自尊心，“她说要去找妈妈。” 司郢川应了声，说：“我认识她，我带她回去，警卫您就别为难她了。” “她不为难我就好！”门卫像卸掉一个担子，转身回警卫室。 司郢川过来扶顾亦久，手还没碰到她，被她猛地拍掉，“不要管我！你凭什么管我！如果不是你们，不是你妈妈，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仰着涕泗纵横的脸，声嘶力竭。 习惯压抑自己，她从来没有这样情绪失控。 司郢川一愣，身形滞在那里。 顾亦久起身，又要冲出校门，司郢川回过神，上去拦她，像抱一只八爪鱼一样把她抱住，他低声喝：“回去！” “你这样有用吗？”司郢川斥问。 司郢川的力气很大，顾亦久挣扎了一阵，放弃了，只是哭声更伤心凄厉。 好像什么碎了，听着让人绝望。 半扶半抱，司郢川把顾亦久拖回车旁，“我送你回去。” 跑得累了，哭得累了，顾亦久身子软绵绵地蹲回地上，司郢川又去扶她，只觉得她像一滩烂泥。 他也不再管她，任她继续蹲着哭，“你继续，看谁能耗得久。” 顾亦久一直在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手机在她的口袋里震动起来，她的身子跟着手机微微震颤，停下哭泣，疯了一样掏出手机，仿佛这个电话是舒婕打来的。 可是一看来电显示，眼泪又掉出来。 她没接。 电话响了一阵，屏幕光亮暗下去。 又是数分钟过去，手机又坚持不懈地震动起来。 司郢川看不过去，过来一把夺过手机，他诘问：“如果是室友担心你怎么办？夜不归宿，你让她们怎么跟老师交代！” “你好，顾亦久现在在学校里，我等会儿会把她送回去……” “你是哪位……穆西池？”司郢川一脸狐疑，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顾亦久，对电话那头说：“我不确定她现在的状态还能不能接电话。” 司郢川把手机递给顾亦久，“说是你朋友，接吗？” 第67章 追不上的步伐 顾亦久拿着手机，界面显示正在通话，可她没有把手机放到耳边，她只是握着手机，自顾埋头哭泣。 她哭了多久，手机上的亮光就持续了多久。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顾亦久的哭声渐渐变弱，她哭肿的眼被手机的荧光刺痛，这时才颤巍巍地把手机放到耳畔。 才要张嘴说话，喉间哽咽，又不可自抑哭起来。 可是穆西池一直在那边等她。 他在陪着她。 憋屈一股脑喷涌，顾亦久哭着问：“为什么不等等我？” “你是这样，妈妈也是这样……我永远都在后头追着你们。” “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回头看我一眼，我就在后面呀……” “不管我多用力，都追不上你们……” 像是质问，又像是控诉，更像她自言自语。 穆西池的声音听起也不比顾亦久好受，他的语气沉重又关切，“亦久，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告诉过顾亦久，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想听到她的真实情况，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她告诉穆西池都发生了什么，那又能怎样呢？ 她不希望把自己心里的沉重放到一个远在大洋彼岸的人肩上，她没资格这么做。 “穆西池，我现在才知道，人生而在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谁也不能仰赖谁。”她收起了啜泣声，声音近乎生硬冷血。 “你还有我，我很担心你。”穆西池说。 “我没事，不必担心。”顾亦久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仿佛一夕之间老了许多岁，“这样吧，先挂了。” 也不等穆西池回答，顾亦久挂了电话。 她晃晃悠悠站起来，低血糖让她一阵晕眩。 长长的校道上有车驶来，近光灯打在司郢川和顾亦久的身上。 来到两人面前，车停下来。 还在司郢川和顾亦久疑惑不解时，门卫慌里慌张出了警卫室，好似坐在车里的人让他颇受惊惶。 开车的是司机，司机下了车，绕过车前，来为副驾驶座上的人开车门。 擦得锃亮的皮鞋率先踏出车门，稳稳当当地踏在车门边，坐在车里的人弯腰下车，司机伸手为他挡住车门顶，礼仪到位。 西装笔挺，气度非凡，下车的人约莫四五十岁，端庄执肃。 “校长。”门卫恭敬相迎。 校长？！顾亦久和司郢川倒吸一口冷气。 见鬼了。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校长的目光扫过顾亦久和司郢川，转而开口询问门卫，满口威仪。 门卫简洁明了地阐述了一遍事情经过，校长略带严厉的眼神柔和下来，他对顾亦久说：“我也有一个女儿，跟你一般大。” 虽然他尽量想要表达慈爱之情，但是还是改不掉那一派官腔。 校长对门卫说：“没事了，人之常情，让学生回去吧。” 司郢川礼貌地道过歉，跨上车等顾亦久，“顾亦久，你到底要不要上来。”一点没有助人为乐的愉快。 听到顾亦久的名字，校长上车的身子微顿，他忽然低喝：“等等。” 顾亦久和司郢川一怔，以为校长又反悔放过他们。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校长问顾亦久。 眨了眨眼，顾亦久老实答：“顾亦久。” “哪一年入学的？”校长又问。 “去年。” 校长略微沉吟，语气里有种期待和迫切，急于印证顾亦久的身份，“你妈妈……是不是叫舒婕？” 校长怎么会知道妈妈的名字？ 尽管满腹疑窦，顾亦久还是点点头。 校长凝视顾亦久良久，仿佛在仔细端详她，眸光里闪烁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顾亦久怯怯问：“校长……有什么问题吗？” 游走的神思被拉回来，校长露出一个亲和的微笑，“我送你回公寓楼吧。” 他又望向司郢川，“这位同学呢？要一起吗？” 对校长突如其来的态度，两个人都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最后在校长的坚持下，顾亦久坐上校长的专车，被送回女生院，而司郢川则骑着机车跟在后面，直到看着顾亦久上了寝室搂才放心离开。 第68章 生日惊喜 第69章 天台上的黑影 第70章 我的愿望是你 第71章 摩天轮 第72章 撩妹新技能 第73章 喜欢？ 第74章 眼睛没有一刻离开她 第75章 陪伴 第76章 舒服的睡姿 第77章 牛奶味的晚安吻 空气仿佛凝滞。 电影画面不住切换，钟表时针滴答走动，暖气制暖系统呼呼作响，一切都正常运作，唯独两个人呆滞凝定。 顾亦久就躺在穆西池的腿上，无措地望着他那双无底洞般的眼眸，连呼吸也忘了。 眼中穆西池面庞的映像逐渐靠近，放大，虚晃。 他温柔灼热的气息越来越近。 一向反应敏捷的脑子变得迟钝笨拙，顾亦久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她是谁，在哪里，做什么，统统都抛却九霄云外，此刻她的眼里只有一个穆西池。 就在穆西池的唇就要落下来时，顾亦久的第一反应不是躲闪，也不是推开他，她只是猛地闭上眼睛，像一个茫然无措，等待命运安排的人。 看到她扑闪扇动的浓密睫毛，穆西池倚近的身子微微停顿。 鼻息交融的距离，他近近端详，她双眼紧闭，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一副防卫的姿态，让人心生怜爱，忍不住想去保护。 穆西池用手撑开她握成拳头的手，十指交缠，他的吻浅浅落到她的两片粉红上。 一股电流直蹿体内，这样的感觉暌违已久。 他记得以前在他房间里偷偷亲她时有同样的感觉。 但是现在他不想仅仅浅尝截止。 他微抬身子，睁眼窥探她，她仍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呼吸。 顾亦久，你再不阻止我，我就要做出连自己也不敢想象的事了。 这么想着，自己的唇已经不受控制般地再次欺向那瓣粉红，像一个渴极的人去找一口清泉，但当真的触到那片柔软之地，他又柔肠婉转，变得温柔深情起来。 轻轻半含她的下唇，两瓣柔软辗转轻擦，撩拨心弦，他感到她微微战栗，这样的战栗引诱他深入，但是她的手挡在胸前。 他扣着她的指掌，把她的手放到她的身侧，自己的上身就完全呈压倒之势。 微微施力，他吻得更深，他企图撬开贝齿，深入腹地。 顾亦久意识不对，想推开穆西池，可是手被他紧紧扣压在旁，压根动弹不得。 她睁开眼反抗，撞上穆西池半张半合的眼眸，醉意迷离，那双危险的眼睛凝视她，似乎在说：“现在才反抗，迟了。” 嘴巴被堵住，想出言相阻，最后只发出一声嘤咛。 似乎是这声嘤咛触发了什么，穆西池的身子再次重重压下来，她觉得如果自己不是枕在他的腿上，估计会深深陷进沙发里。 这样的穆西池让她有些害怕。 她睁着眼茫然承受，但是很快被穆西池唇齿间的缠绵给攻陷，她再次闭上眼睛，竟然有些享受。 穆西池感受到她的放松，舌头轻而易举便打开了她的关卡，唇齿磕碰交缠，他更深地感受她的气息，像是要把她吸进身体里。 顾亦久羞恼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自觉地迎合着他，渴望更多。 穆西池松开了扣着她的手，滑进毯子里，滑向她的腰侧，顾亦久猛地止住他的手，但是脑袋仍旧因为他的吻而微微仰着。 受到阻止，穆西池的手立刻安分，他停止亲吻，退出来，轻轻咬了咬顾亦久的下唇，离开了她的唇。 长时间深吻是件考验肺活量的事，他和她都有些缺氧。 穆西池有些喑哑的声音突兀响起，“嗯，你是牛奶味的。” 顾亦久觉得自己有些晕乎，更多的是羞赧，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像两团会吞噬人的火焰，好在客厅的光线很暗，她往他怀里躲了躲，把脸埋起来。 穆西池轻笑：“别这样，我会喜欢上你害羞的样子，然后忍不住欺负你。” 顾亦久把脸埋得更深，穆西池却轻轻把她推开，扶着她坐起身，让她离开他。 顾亦久不明其意，疑惑地看着他。 穆西池咳嗽一声，尽量让自己显得严肃，脸却旋即红了，“我有反应了。” 刚才他压着身子吻她，疾风骤雨一般，她没来得及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她枕着的地方的确有那么些异样。 她居然呆头呆脑地问：“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头大地看着她，苦笑：“你离我远一些就好。” 第78章 有他的早晨 第79章 你冷不冷 第80章 只有你抛弃我的份 穆西池说是小问题，就真的是小问题，因为他都问一些琐碎到细节里的问题：“你见到舒阿姨那天是周几？”“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见到舒阿姨的吗？具体几点？”“当时你住在哪间病房？”“那个被舒阿姨带来的女孩子所在候诊区在哪里？”“她看起来大致年龄多少？”“舒阿姨什么时候离开？” 诸如此类。 来到顾亦久当时遇见舒婕的医院，一起寻到消化内科，穆西池在医院墙上挂的值班牌前驻足半晌，他目不转睛看着值班牌，忽问：“那天周三，你说你是早上九点多遇到舒阿姨，对么？” 顾亦久点点头，确认信息，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到墙上的值班牌上，原来穆西池是在确认那天那个时间段的值班医生。 穆西池联系了值班医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医生，居然调出了当天同一个时间段接诊的病人记录。 好在那天就诊的人里，和顾亦久年龄相仿的女生不多，很快目标锁定在一个叫夏安琪的女孩子身上。 来回跑了几个部门，穆西池宽慰顾亦久：“虽然手续繁复，但是不会白跑。如果你累了，就先到候诊室等我。” 顾亦久坚决摇头，“当然是我们一起。” 穆西池言而有信，他没有白跑，最后调出女孩子做了几项体检的缴费记录，结账单上签字处，落款潦草签着舒婕的名字，记录表上不仅有一栏监护人联系方式，上面用同样的字体写了一串号码。 “如果没错，这就是舒阿姨现在在用的电话。”穆西池对顾亦久说。 本来顾亦久对于找到母亲根本不抱任何期待，但是今天一切进展太顺利，顺利得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试试吧？”穆西池对顾亦久征求，看到她缓缓点头，拿出手机，输入号码。 穆西池握着手机立在原地，比顾亦久高出一个头的身子一动不动，只要他没有反应，顾亦久的心就一直高悬不下。 嘟声停止，传来人声：“你好？”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之久终于看到奇观的人，穆西池的瞳孔骤然放大，顾亦久不自觉拽进穆西池的衣角，穆西池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放松自己，去握那只拽着自己衣角的手。 “舒阿姨，我是小池。”穆西池看着顾亦久，对电话里的人回答。 “嗯，刚回国，嗯，阿姨还好吗？” “过两天再回家，想回家之前来看看亦久。” “她……她还不知道我回来了，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还没找到住的地方，所以只能来麻烦阿姨您，阿姨那里方便吗？过来接我？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嗯，没关系，好，地址我记一下。” 穆西池从桌上扯过一张小纸片，在纸上写下一串地址。 “好，我马上过去。”穆西池笑容和煦，让隔着电话的人也能感到这边的他微扬嘴角，礼貌绅士。 马上过去？顾亦久没料到穆西池会来这么一出，急着要去抢手机，穆西池侧过身子，跟电话里道别：“舒阿姨那我先挂了，好，阿姨待会儿见。” 穆西池把手机高举头顶，顾亦久怎么蹦也够不着，“你干嘛要去打扰她。” 穆西池不答反问：“你是要我陪你去呢，还是自己去？” 他觉得也许顾亦久需要和母亲独处的机会。 “实力拒绝！要去，你自己去！”顾亦久扭头就走。 穆西池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搂住顾亦久的肩膀，完全控制了她的方向，“看来你是想要我陪你去。” 走到医院门口，眼看穆西池就要打出租车，一股怯懦战胜所有情绪，顾亦久一把甩开穆西池，“我说了，我不去，我不想去！我不要见她！” 顾亦久的激动情绪让穆西池微微诧异，他沉稳发问：“难道你不想知道舒阿姨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她拼命躲着我，就是不希望我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就算我去了，那是不速之客，有什么意义？要被当作外人赶出家门吗？我爸已经把我扫地出门，这种耻辱，受一次就够了！”顾亦久哑着嗓子反问穆西池，说完这一长串话，鼻头忍不住一酸。 穆西池凝视她，长久的沉默后，忽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额头搁在穆西池的胸膛上，顾亦久咬紧牙关，只是睁大眼睛，木然地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没有了激动的情绪，也没有悲伤难过，她拼命告诫自己：不能哭，没什么好哭的，所有抛弃自己的人都不值得自己为他们掉一滴眼泪。 穆西池轻轻拍她的背，没有再说一句话。 “你知道吗？我有时很恨她，我恨她软弱，恨她落荒而逃，一声不响，就可以丢下一切转身出走，她以前总是跟我说，有什么事情她会陪我一起面对，可是她却食言了。”穆西池怀里的人忽然闷闷出言：“我瞧不起软弱的人，也瞧不起言而无信的人，我爸，我妈，他们都是这样的人。” 顾亦久忽然仰起头，望着穆西池，郑重而决绝说：“我这辈子绝不会去挽留抛弃我的人，穆西池，你不会抛弃我对不对？” 穆西池微微皱眉，表情复杂，他伸手去揉顾亦久的头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很多个辈子，全都只有你抛弃我的份。” 第81章 这是一次勾搭更新 第82章 成为别人的母亲 第83章 苦衷 第84章 不会跟你抢 夏怦然在后面哼叱哼叱地追着穆西池，穆西池回头，看到她褪去血色的双唇，不由放慢脚步等她，夏怦然终于追上他，扑闪着眼睛说：“你别停下来呀！跟丢了怎么办？” 穆西池深深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从小巷中穿出去，正巧跟顾亦久撞了个正着，他早看好了这边纵横交错的地形，算好从这条捷径出去一定能赶上顾亦久。 “亦久！”穆西池嵌着顾亦久的手臂，沉声唤她，顾亦久看到他无奈的眼睛，忽然冷静下来。 这时候夏怦然追上来，人还没站定，就扶着腰喘气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舒阿姨很伤心？” 闻言，顾亦久用余光瞥过夏怦然，唇边挤出冷笑，甩掉穆西池的手，朝路边冲去。 穆西池重重叹气，他回头斥责夏怦然：“你不该跟着来添乱。” 听到他责怪的语气，夏怦然怔了怔，穆西池已经追出去老远，她自己却再迈不动双腿，路上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紧急刹车声，这才唤醒了夏怦然的神经，惊恐占据满她的心扉，她拔腿就往路边赶去。 下一刻见到的一幕让她又是心有余悸，又是松了一口气。 路中央，穆西池把顾亦久紧紧护在怀里，把她脑袋摁在胸口，他身后咫尺之间停着一辆大卡车。夏怦然捂住张大的嘴巴，腿下不由得发软，刚才发生了多么惊险的一幕。 两个刚经历了一遭生死的人都紧闭双眼，顾亦久是因为害怕，穆西池却是因为对怀里那个人的义无反顾的守护。 卡车司机开门跳下车，他脸色惨白，不比穆西池和顾亦久好到哪里去，夏怦然没有注意到从司机嘴里蹦出的一长串的询问和怒叱，她只听到穆西池对顾亦久说：“你吓坏我了。” 穆西池把惊魂未定的顾亦久带回路边，这一吓，把顾亦久所有压抑的难过都给逼出来，她的眼眶渐渐泛红，穆西池以为她是因为惊吓过度，连连柔声安慰她：“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夏怦然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快走到舒婕的家时，她才开口：“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听到身后的声音，穆西池才想起身后还有人，蓦地又想起刚才对夏怦然的责备，忽然有些过意不去，他不应该迁怒旁人，他诚恳说：“刚才我说那些话是我不对，一时情急，你别放在心上。” 夏怦然微挑下巴，“那不行，我这个人很记仇，我已经放心上了。”说完她又对顾亦久说：“我知道没有妈妈是怎样的感受，所以我不会跟你抢。” 顾亦久这时候才愿意正眼瞧夏怦然，但是当她看向夏怦然，却只看到夏怦然离去的背影，她左右分扎两束不高不低的马尾，穿着偏向日系风格，印着logo的书包一晃一晃，明明形单影只，却一点不显得孤单，甚至有些酷。 远远地，舒婕的声音从两个人身后传来，她站在夕阳下朝他们招手：“亦久，小池——” 第85章 只想跟你在一起 对顾亦久来说，这大概是最幸福的一个周末了。 有姜妲为她筹备生日惊喜，有穆西池陪着她，最后还见到了舒婕。 舒婕把两个孩子留下来过夜，她特意买了穆西池最爱吃的食材，恰恰穆西池爱吃的，也就是顾亦久爱吃的，两个孩子从小口味都十分相近，所以孩子两头蹭饭，顾家和穆家都不担心做的菜色会因为口味不合而出现分歧。 亲情大抵是这样，大家都没有提顾亦久起先不好的态度，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穆西池和顾亦久只是刚刚出现，然后自然而然地留下来和舒婕一起吃了顿饭，顾亦久不必为她冲撞了舒婕而道歉，舒婕也不必向顾亦久解释夏怦然的存在，他们彼此心照不宣，有些东西说出口反而会矫枉过正。 吃过饭，舒婕收拾餐桌，穆西池陪顾亦久到水池边洗碗，舒婕动作麻利，两个孩子还没拾掇完毕，她已经切起水果，要给顾亦久和穆西池做水果沙拉。 老旧的居民宅外观简陋，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再加上舒婕兰质蕙心，家具摆放的方位构成独特的视角，窄小的空间偏偏被她营造出温馨的感觉，再添上点小饰物装点，比如在小圆桌上铺上颜色清新的桌布，在门后挂上束干花，把捡来的奇形怪状的枯枝插在花瓶里，房间里顿时生趣盎然，很多人却想不到这一点。 舒婕想给顾亦久补一个生日，顾亦久说已经和朋友一起过了，舒婕却十分坚持，还在网上悄悄订了蛋糕，等蛋糕送来，舒婕还像小时候一样，要求点蜡烛，关灯，唱生日祝福，让顾亦久许愿，吹蜡烛。 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顾亦久的左边站着穆西池，右边是母亲，她觉得自己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希望这一刻永远不会停止，我爱的人永远不会离开我。 许完愿，顾亦久吹灭蜡烛。 开了灯，顾亦久发现舒婕眼里隐含湿意，舒婕哽咽着搂过顾亦久，重重吻上女儿的刘海，“我的宝贝都长这么大了。” 妈妈还是爱她的，顾亦久感受得到。 要洗澡时，舒婕征求地问她：“妈妈可以给你洗头吗？” 顾亦久想起以前自己总是央求舒婕为她洗头，母亲的手很温柔，每次洗头顾亦久就躺在浴缸里，闭上眼一动不动地享受，常常洗到一半她就会睡过去，然后被舒婕叫醒，领着去帮她吹干头发。 即便长到十几岁她还是喜欢舒婕给自己洗头，她已经想不起来有多久没有这样让舒婕为自己洗头了。 她点点头，然后呆站着，任舒婕鼓捣她。 洗好头，舒婕把她带到自己的卧室，让她坐在梳妆台前，为她吹头发，顾亦久的头发又深又厚，暖风吹拂，鼻尖萦绕洗发露的幽香，让人薰醉。 “不是不想要你来，这里的条件不好，不想你跟着我吃苦。”身后的母亲忽然开口。 顾亦久看着镜子里的母亲和自己，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第86章 找明信片的主人 第87章 一起上课（一） 第88章 一起上课（二） 第89章 我刚才一直在看着你 “你也是启中的学生？”顾亦久也万分诧异。 夏怦然像是默认，继而用“不出她所料”的口吻对顾亦久说：“我知道你会来。” 这么说，她的讶异是因为穆西池。 “我就练到这里，琴房你用吧。”夏怦然说完欲走，却被顾亦久叫住：“你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她要来。 夏怦然的眼神不经意瞥到穆西池身上，又收回来。她朝顾亦久扯了扯嘴角，了然笑说：“你平时几点来练琴，最喜欢用哪个琴房，我都知道。” 自从知道她是舒婕的女儿，夏怦然就开始注意顾亦久，并且暗暗观察她许久。 等顾亦久回过神，夏怦然的身影已经拐过画廊，消失在在视线里。 对夏怦然，顾亦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用生硬的语气揶揄穆西池：“欸，我觉得夏怦然对你有意思喔，刚才她看着你呢。” 穆西池正低头翻看顾亦久的琴谱，漫不经心地回答：“有吗，我没看到。” 顾亦久怀疑地盯着他低下来的头顶和鼻尖，忽地面前的人猛地抬头，她撞上他一双炯炯炽热的眼睛，那双眼睛毫不掩饰，露骨至极地直盯紧她的眼里，“因为我刚才一直在看着你。” 他像是在等她的回应。 顾亦久忙错开眼神，若无其事地自顾抚起琴键，穆西池笑笑，替她把琴谱放好。 可是她没有弹琴谱里的任何一首歌，第一个音符敲响，穆西池就知道顾亦久要弹什么，那是久石让的《always.with.me》。 一曲终了，穆西池会心一笑：“鲸鱼怀表的曲子，原来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以前两个人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日子，以前穆西池的陪伴，穆西池说过的永远与她同在，这些她统统没有忘记。 “那当然啰，这是一直想送给你的礼物。”顾亦久微扬下巴，得意的模样落在穆西池眼里可爱娇憨，他狡黠一笑，卖起关子：“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说着要从兜里掏东西。 顾亦久禁不住好奇地往他的口袋里探究，可是他偏偏不拿出来，她越是好奇，他掏东西的动作就越慢，最后索性不拿出来了。 “你又骗人。”顾亦久觉得自己上当，不满嘟哝。 “我什么时候骗过顾亦久？”穆西池把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一枚深灰色绒布袋装着细长的什么东西，穆西池拉开拉绳，从里面倒出一只秀巧的口琴。 “口琴？”顾亦久对他所谓的礼物仍然一知半解，难道他要送她口琴？她又不会吹。 穆西池深深望她一眼，退到钢琴一角，半个身子倚在琴身上，把口琴放到唇边。 从这个角度，顾亦久只看得到穆西池的背影以及半个侧影，但是她仿佛能看到他双手拿着口琴虔诚又深情的样子。 口琴悠扬而流畅的音律响起，正是刚刚顾亦久弹的曲子。 离开顾亦久的日子，他没有一天不在练习这首曲子，他想让她听到他的思念，让她感受到他的陪伴，如果可以，他想一直陪在她身边。 明明应该是欢快温馨的曲调，偏偏被穆西池吹出了惆怅之感，感动和惆怅交织在一起，顾亦久觉得百感交集。 他们不知道，有个刚离开的女生又折返回来，此刻她抱着琴谱，躲在琴房门口，背靠着墙，静静听着琴房里隐约传出的旋律，表情呆滞。 一阵风吹过，琴房前一片绿影袅娜，屋子里有人愁绪满怀，屋子外有人心情沉重。 第90章 晒月光 晚自习被顾亦久翘掉了。 自习上到一半，趁着没有老师，她拉着穆西池跑出教室，一个劲往操场跑，班主任恰巧下班巡视，看到这一幕，他站在教室后门不远处，双手背在身后，久久凝视着两束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顾亦久和穆西池是从后门溜走的，走时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俞一垂头丧气跟到后门，死死盯着楼梯口那往下延伸的阶梯，好似再多盯一会儿，就能把他们两个人盯回来。 “兄弟！天冷，赶紧把门关上！”有人催促他。 这样的语气催动了他的烦躁，气不打一处来，他冲着门外抬腿就是一记飞腿，腿踢到一半，俞一的姿势忽然僵住了。 班主任雄伟的身影端端立在后门，背着手看着俞一，同学们一向觉得班主任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催促他的同学感觉异样，回头逗俞一：“干嘛，扯到蛋了？”在看到班主任后随即噤声。 班主任走进来，扫了那同学一眼，“你这幅表情，也扯到蛋了？” 班上一片笑声。 顾亦久和穆西池溜到停车棚，那里停了两排自行车。 “只有一辆，需要你载我了。”顾亦久解了锁，拉着自行车无奈说道。 穆西池叹气：“怎么办，你太重，我可能会载不动。” 顾亦久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哈哈，上车吧。”穆西池接过车头。 等顾亦久坐上后座，穆西池踩动脚踏，“抱紧点啊，否则半路掉下去，我可不管。” 画面回到以前，每一天上学放学，穆西池都这么载着顾亦久，每次顾亦久在后座上不安分，他总会叮嘱这么一句。 难得听话，顾亦久环住穆西池的腰，靠在他背上，“我以为再也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穆西池脸上的笑多了几分凝重，但是他不希望低落的情绪占据最后相处的时光，深吸一口气，他问：“操场是往哪边？” 虽然说是去操场，最后穆西池又提出骑车在校园里逛逛，兜了两圈，最后才到操场。 月光皎洁，操场泛着一片银白光芒。 穆西池把车停在跑道旁，两个人一起躺到足球场的草地上看月亮。 “你什么时候走？”顾亦久忽然发问，那轮圆月似近实远。 “嗯……现在可以不说这个话题吗？”穆西池的嗓音跟夜色一样，潮湿，冰凉。 顾亦久问：“那说什么？” 穆西池想了想，说：“随便说什么都行，就说……你今天开不开心。” “当然开心，能和你一起看日落，晒月光。”顾亦久望着月亮傻笑。 忽然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勺，穆西池把顾亦久的脑袋移到自己的胸口上，让她枕着他躺着。 “晚上草地湿气重。”他解释。 顾亦久任由他摆弄，配合地枕着他的胸口，两个人又沉默下来，顾亦久一头黑发又密又长，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穆西池忍不住要伸手抚摸，在指尖就要触及的瞬间却又退却了。 顾亦久忽然问：“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么？” “做什么？”穆西池一只手枕着脑袋，这样方便他看到躺在胸口上的顾亦久。 “我在跟你告别。”顾亦久轻声说。 穆西池忽然觉得顾亦久就像天上的月亮，明明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他终于伸手触上她的头发，缓缓轻抚，“如果当时我没出国多好。” 顾亦久只当他是安慰，却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懊悔，一种对抗命运无可奈何的疚恨。 他始终没告诉顾亦久在国外都发生了什么，那段时间他为什么没有时间联系顾亦久，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件事会好起来，并将永远过去，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第91章 爬围墙 穆西池不让顾亦久送，事实上，顾亦久也出不了校门。 晚自习放学，穆西池把顾亦久送回女生公寓楼，便准备离开，一路上情侣不少，但是穆西池和顾亦久并肩走在一起最为惹眼，很多女生从楼上的阳台探出脑袋来一睹这个外校男生的英姿，不时长吁短叹。 顾亦久很安静，安静地让穆西池送自己，安静地站在公寓楼底目送穆西池离开。 穆西池走远了她忽然朝操场跑去，她要翻墙出去送穆西池，她要在机场陪他到最后一刻。 皓月当空，操场上仍旧一片银白，刚才穆西池还陪在她身边躺在足球场的草坪上，可是现在偌大的足球场上空无一人，孤独感像漩涡一样吞噬着顾亦久，更坚定她爬墙找穆西池的决心。 班上的男生常常爬围墙跑出学校去，在他们细碎的言谈中，顾亦久知道了哪里的围墙最矮，哪里的草坪上地势较其他地方高一些，哪里凸出石块方便踩踏，可是至于怎么爬，她还真是一点经验没有。 放手一搏—— 双手攀上石墙，粗粝的碎石压在手掌上，隐隐发疼。就在顾亦久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时，身后响起一声低喝：“喂！” 糟了。 顾亦久吓得脚下打滑，险些摔下来。 身后的声音走近，“还真是你啊，顾小美女，没想到好学生也会做这种事。” 顾亦久回头，看到了月色下的姜妲，像美艳的妖姬。 姜妲饶有兴致地挑着眼睛看她，说：“不会爬就不要学人家爬，那不是你们这些乖学生该做的事。” 顾亦久拍了拍粘在掌心的碎石，又着急又委屈地问姜妲：“你……会吗？” “我像是会爬围墙的人吗！”姜妲厉色反问，说完又拨着头发说：“虽然我还真的会。” “能帮我么？”顾亦久问。 “给我个理由。”姜妲不是不能帮，而是她担心顾亦久。 “他要走了，不让我送，校门我出不去，只能爬墙。”顾亦久字句恳切，姜妲当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她没好气地说：“我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为了个男人爬围墙，这种傻事我做过就够了，你干嘛学我。” 顾亦久站在原地定定看了一瞬姜妲，转身自己爬围墙，“你不帮我自己来。” 姜妲没辙，上去从后面扶住顾亦久，指导道：“你这只脚要踩这里，手扶那里怎么行，应该攀那里……” 就在姜妲指导得正热火朝天之际，草坪上响起窸窸簌簌的脚步声，有人正朝着她们走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冷淡又低沉的嗓音。 姜妲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司郢川手插裤带站在她们身后。 她不由干笑：“这下好了，今晚大家都爬围墙来了。” 司郢川不满说：“动作能不能快点，要不就让开。” 顾亦久不满他的态度，丢给他一记白眼：“爬个围墙还这么理直气壮，也不羞耻。” 司郢川不搭理她，对姜妲说：“你没事干嘛带她爬围墙。” 一副责备姜妲带坏顾亦久的口吻，还没等姜妲辩驳，顾亦久就替姜妲辩解：“是我自己要爬，不关学姐的事。” 司郢川事不关己的耸耸肩：“我也没打算管你。” 说完他抱胸等在原地，不时操场入口查探会不会有巡逻的老师和校警。 姜妲第一次爬围墙还是司郢川带的，她也只跟司郢川爬过围墙，每次都是司郢川在下面给她做垫背，半跪下来让她踩上他的膝盖，再爬上墙，然后她等在围墙上，等司郢川翻出墙外后，在下面接着她。 她学着以前司郢川的样子，半跪下来，豪气地对顾亦久说：“来吧，踩上去！” 顾亦久看着她那截细瘦的大腿，一时踩不上去。 一直袖手旁观的司郢川终于看不下，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什么，几步上前把姜妲拉起身推到一旁，自己跪下去，对顾亦久命令：“动作快，被抓了赖你。” 顾亦久这回很听话，动作轻盈地踩上司郢川的膝头，司郢川从后面托着她的腰身，把她送到了墙垛上。 墙很高，顾亦久自己跳下去根本不可能，她为难地看着地面，不知如何是好，司郢川又说：“你等着。” 他转头问姜妲：“你呢？” 他以为姜妲也要出去。 姜妲忍不住有些失落，大概是想起了以前和司郢川在一起的时候，她摇摇头：“我没打算出去，你们去吧，我给你们望风。” 司郢川也没多说，敏捷娴熟地翻上墙，他回头看姜妲一眼，飞快的一眼，旋即又从墙上跳出墙外，他的声音从墙那边传过来：“跳下来，我接着你。” ——跳下来，别怕，我接着你。 以前司郢川也是这么在外面接姜妲。 顾亦久得到指示，朝姜妲挥挥手：“学姐，谢谢，我去了。” 姜妲点点头。顾亦久小心翼翼地从墙垛上跃下，稳稳当当被司郢川接住。 待墙外没了声响，姜妲掏出手机给穆西池打电话：“喂，顾小美女为了送你爬墙出去了，你要有点良心，就赶紧来接她，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第92章 短途旅行 第93章 吃醋 但是显然是他多虑了，姜妲似乎对他的话兴趣颇浓，他放下心，敞开了跟姜妲侃侃而谈。 行程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前排忽然起了骚动。 姜妲挺直腰板，看到骚动来自曲袅袅和司郢川，原来曲袅袅晕车，现在反胃得厉害，司郢川在车上到处问人找晕车药。 明知自己会晕车，不会早些备药么，矫情。姜妲在心里这么骂，往椅背上缩了缩，她不希望司郢川看到她。 可是就在她千方百计躲开司郢川的视线时，身边的清秀小哥却悠悠举起一枚药瓶，对司郢川说：“是要晕车药吗？我这儿有。” 仿佛看到救星，司郢川得救般快步走过来取药，“谢了。” 目光一扫，便看到了清秀小哥身边靠窗位置的姜妲。 司郢川不由怔了怔神，姜妲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转头望向车窗外，假装在看风景，司郢川好像忘了刚才已经道过谢，离开时又给清秀小哥道了声谢。 等司郢川走了，姜妲才转回头，她看到司郢川为曲袅袅递水喂药，曲袅袅的手抖了，水从她的唇角滑出，司郢川抽出纸巾替她擦净。 忽然一枚坚硬冰凉的物体被轻轻塞进耳里，右耳里随即被音乐声占据，姜妲诧异地望向身边的清秀小哥，他笑着解释：“看你兴致不高，也许刚才说太多话累了，听歌休息会儿吧。” 姜妲第一次对小哥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她不知不觉睡过去。 司郢川忙着照顾曲袅袅，等她舒服了，才想起要把药还回去，三步并作两步，他来到清秀小哥的座位旁，却看到姜妲靠在清秀小哥肩头熟睡。 原来她靠在别人的肩膀上也能睡得这么香。 不知怎么了，司郢川仿佛不受控制，他把药瓶递到清秀小哥面前，用力甩了甩，里面的颗粒撞击瓶身，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谢了！” 明明是道谢，却有挑衅的意味。 清秀小哥忙阻止他：“轻声些。” 可是已经来不及，姜妲被药瓶的声音吵醒，惺忪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脑袋正靠在别人肩膀上，她登时跳起身坐直。 司郢川转身回去时，听到清秀小哥跟姜妲抱怨：“那人真莫名其妙，好心把药借给他，还那么大架势……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 姜妲说什么他没有听清，因为他已经回到座位上，曲袅袅往后望一眼，随后担忧地问：“是姜妲？” 司郢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她怎么也来了？我记得，她以前是不喜欢这类活动的……不会是看你要来，所以也跟来吧。”曲袅袅一边说，一边仔细捕捉司郢川的表情变化。 司郢川的脸色愈发阴沉：“不知道！” 他的语气不太好，曲袅袅睁大眼睛，显然被他的态度吓到了。 注意到曲袅袅的委屈，他柔声安慰：“对不起，不是针对你。”说完又重重叹一息，兀自懊丧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不知道那没由来的坏心情是怎么回事。 第94章 孰去孰留 第95章 夜游景区 第96章 砸了他 第97章 突如其来的吻 来人显然没想到姜妲有这么一招，尽管下意识劈手格开背包，背包的重量还是砸到了肩头。 他扯开姜妲的背包扔在地上，姜妲还想继续反抗，他只好箍紧姜妲，把姜妲死死抵在墙上，粗声粗气喝止她：“是我！” 惊魂未定，姜妲怔怔看着他。 不得不说现在的两个人姿势委实过分暧昧，肢体大面积接触，他为了防止她会抬腿偷袭他的下半身，上身压死她时，下身也没闲着。 宅子又恢复安静，听得到起风的声音，远处的铃动声，还有树海刷刷的声响，司郢川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离她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只要他微微低头，两个人的双唇就会相触。 司郢川有些尴尬，看她终于安分下来，他松开她。 “怎么是你，吓死我了！”姜妲哀呼。 司郢川弯腰去捡她的背包，替她拍了拍，拿在手上掂量：“你都带了些什么东西，砸起人来这么痛。” “能防身。”姜妲得意地说。 司郢川眉毛一挑，这玩意儿能防身？她忘了刚才谁被制在墙上动弹不得了吗……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第一反应不应该是砸他的脑袋，而是踢他的蛋。”司郢川教育她。 姜妲噗嗤笑了：“那下次再遇到你怎么办？” 司郢川两手一摊，“那我只能自求多福，走吧。” 姜妲没有要走的意思，她问：“你怎么会来？” 司郢川说：“我是组长，有必要确认组员的安全。” 理由不成立，姜妲不依不饶：“那你怎么不确认其他人，偏来确认我？” 司郢川头大地看着她。 “你担心我。”姜妲一点不害臊：“你是不是还在意我？” 司郢川背起她的背包，“走吧。”说完往来路返回。 走出几步，他感到身后空荡荡的，回过头，看到姜妲还定定站在宅子后，一双闪着清光的眸子在夜色中注视着他。 他无奈地折回去，没想到她又固执地问：“你是不是还在意我？” “如果我回答是，你会跟我出去吗？”司郢川反问。 “不会。”姜妲斩钉截铁，模样特别无赖。 一点不按常理出牌，司郢川投降，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离结束时间还有半小时，还想去哪，我陪你去，时间一到一定要按时归队。” 姜妲在内心里摇旗呐喊胜利，面上却无风无浪，“去那边吧，我想近距离看看那座塔。”手指指向湖对面的一座高塔，高塔是景区最亮的一处光景，通体华光，如星斗璀璨。 她下意识去挽司郢川的手臂，却感到司郢川有些许抗拒，肢体十分僵硬，她扁扁嘴，松开手，自顾走到前面。 路过许愿墙，姜妲忽然停下来，她不上前去细看这些写着数千万人愿望的红绸带，也不抬步离开，只是保持距离，隔着晚风和夜色看这面充满浪漫色彩的许愿墙。司郢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她孤零零站在夜色里，比月色还寂寞。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看了灯塔，姜妲没再弄出幺蛾子，顺了司郢川的意要离开景区。 回去的时候又经过那池荷塘，姜妲走在前面，司郢川跟在后面，荷塘上的石块沾了露水，变得又湿又滑，姜妲却十分大意，跳上去后没能站稳，身子晃晃悠悠，眼看要栽到荷塘里，司郢川从后面跃上同一块石块，搂住了姜妲，一双眼睛透着责备：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点心？ 他看到姜妲的眼里泛着细碎的光芒，她不开心。 她为什么不开心，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他又忍不住不去探究。 石块能容两个人，但是空间会因此变小，姜妲想离开司郢川身边，就像刚才他抗拒她那样，可是他却紧紧抱住她不放手了。 姜妲莫名其妙，狠狠瞪他，刚才不是很耿直吗？现在又是几个意思？ 毫无预兆，司郢川低头吻她。 姜妲惊诧地睁大眼睛看他，他同样半眯着眼看她，他的唇冰凉干燥，烟草气息通过他的呼吸直冲她的鼻腔。如果姜妲现在推开他，他一定会停下来，他希望姜妲推开他，替他制止他自己。 可是姜妲没有，她被他带入主题，缓缓阖上眼睑。 他的吻变得深情起来，抱着姜妲的手也变得柔情，环过她的腰身，微微用力，想要将她嵌到自己身体里。 第98章 误伤 第99章 瞧不起她 第100章 分手 姜家财权两重，在该市有地位有名望，姜妲这样的背景，出事会找父亲摆平不是什么奇事，司郢川会这么生气，另有原因。 学校里曾出过一件大事，牵扯进司郢川，姜妲，以及一个名叫叶可的女孩子。 当时姜妲因为曲袅袅那件事跟司郢川冷战，两个人正处于邻近分手边缘的时候，叶可渐渐跟司郢川走近，可是没过多久，叶可就出事了。 在学校后面废弃的工厂里，叶可赤，身，裸，体，晕在里面，被经过的工人发现，如果再迟一些，恐怕就会出人命。 警方到现场进行勘察，在现场发现了姜妲物品，所有矛头指向姜妲，只有她有作案动机。 没有证据澄清，所有人都在说司郢川的女友姜妲是出于嫉妒之心，要找校外的混混惩戒叶可。 炎热的夏天，司郢川正在田径场上踢足球，曲袅袅找到他，告诉了他这个消息，没等曲袅袅说完，司郢川发疯一般从操场一口气跑回教学楼，一路奔上三楼，找到姜妲，他喘着气问她：“不是你对不对？你告诉我，我信。” 所有人都不信她，只有司郢川信她。 这是冷战这么久以来，司郢川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可是姜妲不肯低头，即便在那个时候也不例外。 姜妲问他：“你为什么想知道？想让我证明叶可不是因为你才变成那样，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吗？我可以告诉你，叶可的确是因为你才变成那样的，如果你少招惹女孩子，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姜妲继续嘲弄他：“想要减轻负罪感不应该来找我，你现在应该去医院看看叶可，听说她现在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她这话意味隐晦，好像是在承认和她有关，又好像和她无关，但是司郢川却是对她彻底寒心了。 大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件大事被姜父暗里解决，那个叫叶可的女孩子也不知去向。 本来还扑朔迷离的事情由经姜父之手摆平，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姜妲做的，姜父又何苦费财费力去沾手这件事？摆明了不打自招。 也因为这件事，司郢川和姜妲彻底分手。 因为这个小插曲，姜妲提前结束旅行，返回家中。曲袅袅由于需要养伤，就留在该市的医院，等到学校的旅行结束，再跟大家一起返校。 医院里很闷，每天司郢川都会来陪曲袅袅。 两天过去，这一天司郢川又按时出现在病房门口，曲袅袅看到司郢川，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脸上都有了神采。 司郢川坐到曲袅袅床边，替她削苹果，曲袅袅托腮盯着司郢川，“郢川，你连削苹果的样子都很帅！” 他抬眼望她，没有笑意，相反，神情凝重，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我们分手吧。” 曲袅袅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陪你，你的伤也差不多好了。”司郢川说完起身就要走，曲袅袅叫住他：“为什么？” 她追问：“好歹也给我一个理由。” “明明是你先动手打姜妲，为什么不跟老师说实话？”没有责问，司郢川的语气平和，只是他连头也不回。 “你难道宁愿相信姜妲说的那些话，也不相信我？”曲袅袅据理力争，拖着哭腔质问：“还是你根本就是偏袒她？” 门口传来他微不可闻的叹气，司郢川侧过脸，门外的光擦过他的侧脸漏进来，“我只是忽然发现，相信你是个错误。” 第101章 背后付出 第102章 最后的狂欢 ——海底又黑又冷。 ——没关系，我也变成一头大鲸鱼，陪着你 可是，穆西池，我却没能在深海中等到你。 -------------------------------------------------------------------------------------------------------- 晚自习。 高三部两个班级都趁着班主任不在，溜到了操场上。 距离他们百米之隔的班主任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人拿起茶杯小啜，“嘿嘿，这群小兔崽子，还真以为我不知道。” 年轻的老师看不下去，问：“您真的不管呀？真闹出点事怎么办。” “不会出事，这顶多算是毕业班最后的疯狂，我看到了，他们偷偷买了孔明灯，估计是放灯去了。”中年男人翻了翻日历，说：“最后三个月了，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现在就由着他们去吧，人呐，那根弦不能崩太紧，太紧就断咯！” 这两个班级，其中一个是司郢川他们班，另一个则是姜妲他们班。 操场上吵吵嚷嚷，路灯昏暝，男生女生们乱作一团，彼此看不清彼此的脸。，有人在呼朋引伴，有人成群结队，有人踽踽独行，姜妲是踽踽独行的人。 在学校她少有朋友，唯一的好朋友曲袅袅也跟自己决裂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大伙儿溜出来，大概是想凑个热闹，可是每当这个时候，周围越是热闹，内心就越是落寞。 漫无目的地乱晃，忽然头顶炸裂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绚烂夺目。 这群学生八成是疯了，也不怕引来教导主任。 姜妲一直觉得仰头看烟花的姿势很孤单。 有人逆着光，朝她一步步走来，在她面前停下。 又一朵烟花绽放夜空，映亮两个人的脸，司郢川雕刻般的五官在夜色中清晰，要姜妲说司郢川有多帅，她会说帅到她合不拢腿。 她见过各型各色的美男，但是独爱司郢川这一款，一看就是禁欲系的教父，正好可以管一管她的浪荡。 “一个人？”司郢川发问。 废话，你瞎？姜妲这么想，闭着嘴巴点点头。 “班上发了孔明灯，要不要一起放？我一个人放不起来。”姜妲一看，他手上果然捏着两个折叠在包装袋里的孔明灯。 “不在上面写愿望么？”姜妲问，眼睛一扫，看到了身边一晃而过的身影。 她赶紧揪住那个人，惊喜道：“顾小美女！你旷课！” 人这么多，会遇到姜妲顾亦久也很意外，但是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学姐不也是旷课么？” 这…… “我旷课光明正大，你旷课，那是要被杖毙的。”姜妲说，旋即察觉出不对劲，问：“难道你的穆姓男友出了国后，又没音讯了？” 什么都瞒不过姜妲，这句话真戳到顾亦久的痛处了。 穆西池一回去，连续一段时间都处在人间蒸发的状态，偶尔诈尸，给顾亦久发的也只是些事先录好的音频。 音频的内容很丰富，每次顾亦久打开音频，都能听到穆西池富有磁性的醇厚男声，有时他念的是一则故事，有时是长篇小说里的其中一小段，或者用饱满的美式发音念一则外媒新闻，字正腔圆，感情丰富。 有时候他也不念书，改用乐器，吉他弹唱，或者吹口琴。顾亦久把音频导出，放到手机里，每天听着曲子去睡。 好像他从来不参加户外活动，光花时间录这些音频了。 “发什么呆。”姜妲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没有，你们要放孔明灯？”顾亦久转移话题，用揶揄的目光来回游荡在姜妲和司郢川身上，一副嗅到猫腻的模样。 姜妲一把搂过顾亦久，对司郢川说：“带她一份！” 司郢川怨气浓重地凝一瞬顾亦久，沉默地点头同意。 第103章 回不了房 第104章 亲密照 第105章 消息未读 第106章 混蛋 第107章 穆西池的无奈 诊室里，棕色鬈发的医生用笔点了点病历，对穆西池说着本土流利的英文：“病人的情况比较复杂，之前脑补重创，引发许多并发症，即便治愈，也会有后遗症，鉴于熟悉的人物和事物能够稳定她的情绪，你应该多陪陪她。” 穆西池默然。 医生问：“恕我冒昧，病人晕倒之前，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穆西池又是一阵沉默，心里似有千钧重。 前段时间他的手机忽然找不着了，程念适时地给他送了新手机和卡，他只当暂时借用，所以没能来得及通知顾亦久，暗里自己到当地办理业务，怎奈当地办事效率极低，他还没等来新的号码，程念这头就东窗事发。 他发现原来自己的手机是被程念藏了起来，而在他使用程念给他的手机期间，程念擅自用他的手机跟顾亦久通过话，后面那件事，还是通过夏怦然才知道的。 这些日子，除了顾亦久那句混蛋，他再也没听到顾亦久的声音。 怒不可遏，他揭穿程念：“其实我日记里的人不是你，青梅竹马不是你，鲸鱼说的也不是你，这些都是你受伤后臆想出来的！我的青梅竹马另有其人！” 程念在他一通指责过后，忽然晕倒在地，脸色苍白。 医生继续说：“检查结果来看，这次病发，可能是由于受到了精神上刺激，养病期间，注意照顾患者情绪，做好心理抚慰工作很有必要。” 对医生道谢，回到病房，穆西池在门外徘徊良久。 前段时间，学校组织学生去滑雪，程念和他走得近，滑雪时程念也总跟着他，说是和他在一起才有安全感，随行的还有几个外籍男生。 外籍男生胆大，为了寻求刺激，擅自滑出滑雪场界限，这一滑，几个人都出了事，但几个男孩子防护措施得当，没有大伤，程念是身上多出骨折，头部受到重创，因为离滑雪场太远，救护人员姗姗来迟，又给程念的生命增加一分危机。 用医生的话来说，如果再迟些，恐怕就没希望了。 因为这件事，穆西池对程念尤为愧疚。 他自己也受了伤，受伤期间不能每天给顾亦久打电话，他害怕顾亦久会忘记他，只能托室友roy帮他给顾亦久发信息，每一天，早上，中午，晚上，都要给顾亦久发早安，午安，晚安。roy开玩笑，至今学得最好的中文就是这三句。 他偶尔让roy帮回复消息，roy中文不好，留言有限，每次没说几句就匆匆下线。 两地有时差，roy说顾亦久每次为了等他的消息都熬到凌晨，穆西池就狠下心让roy别再回复顾亦久的消息，好改掉她的毛病。 有一次麻醉的药效让他睡了一整天，夜里药效过去，就接到姜妲的电话，如果不是姜妲告诉他，他也许还不知道顾亦久因为自己这么难过。第二天熬到夜里没睡，他等到顾亦久会醒来的钟点，给顾亦久打了电话。 接受治疗的那段日子昏天暗地，只有在听到顾亦久的消息时，他才有康复的动力。 第108章 错位 第109章 互送护身符 第110章 爱她的一切 第111章 挡酒 第112章 法式深吻 第113章 发酒疯的女生 第114章 从来都不喜欢你 看不过眼，司郢川上去一把挥开男生的手，站到他面前，目光如森林野兽警觉：“我就是。” 那男生锋利如刃的眼神刺向司郢川，一张爪子又想故技重施去揪司郢川的衣领，可是被司郢川捏住了手腕。 男生打量司郢川一番，嘴角抽搐：“带种！” 他咬牙继续说：“你要真他妈是个男人，就去给袅袅道歉！” 司郢川重重呼了一口气：“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 男生骂了句脏话，另一手握成拳头，朝司郢川脸上挥去，却在拳头落下的时候停住了，他松开手，说：“现在不是跟你计较的时候。”他侧过脸，像忍着隐痛说：“你去看看袅袅吧，喝醉了，谁劝也没用。” “只要你能把她劝回去，我今晚就放过你。”那个男生锋利的眼神又瞪向司郢川，含了几分幽怨。 姜妲往旁边一站，对那男生说：“那你今晚还是别放过他，你俩打一架吧干脆。” 男生打量姜妲：“你的意思是，谁放过谁还说不准，是不是？”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大眼睛显得姜妲又认真又无辜，她笑着望向司郢川：“司郢川必胜！” “呸！”男生唾道：“你特么哪位？” 姜妲盛气凌人：“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 司郢川把姜妲拉回自己身后，没有理会那个男生，而是走向了女生院。 看热闹的一拨人群都随着司郢川而大规模流动。 曲袅袅还赖在地上，哭得面色涨红，脖子上的青筋毕现，身边两个女生束手无策。 司郢川原本牵着姜妲的手，但是姜妲感到司郢川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随即放开了，这是他提前给她打的招呼。 看着司郢川走向曲袅袅，姜妲静静站在原地。 他在曲袅袅面前蹲下，“袅袅。” 听到司郢川的声音，曲袅袅不哭了，也不闹了，她安静下来，呆滞的眼神缓缓从地上移向司郢川的脸，她细细抽泣了一小会儿，搂住了司郢川的脖子，“我错了，我什么都做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原谅我，我以后会好好听话，我可以比其他人更喜欢你……不要分开，不要分开……” 姜妲站在两个人不远处，眼睫微微颤了颤，但她没有眨眼。 司郢川掰开曲袅袅的手，双手固定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推开一定距离，定睛看她：“袅袅，你还不清楚我的意思吗？” 曲袅袅只是拼命摇头，眼里的泪水越发汹涌，哀求地去拉司郢川。 司郢川叹一口气：“非要我说一些伤害你的话吗？” 曲袅袅捂住耳朵，发疯地摇头：“不是这样的，你不会的，你不会这样对我……” 司郢川扯开她的双手，把它们固定起来，曲袅袅也渐渐镇定下来，呆呆望着司郢川。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司郢川眉头紧蹙，说这些话他心里也不好受，“我告诉过你，我最喜欢的人是姜妲。” 曲袅袅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无力地坐在地上，眼泪前赴后继地涌出来，发白的嘴唇剧烈颤抖，一场崩溃的哭泣忍得很辛苦。 忽然姜妲一声惊叫声响起，接着，一记拳头砸到了司郢川太阳穴上，司郢川朝一边倒去，那个小混混跨坐上司郢川身上，跟司郢川扭打起来。 “人渣！”小混混骂司郢川。 太阳穴被重击，头昏眼花生生持续了数十秒，司郢川也吃了数十秒的亏， “警卫叔叔，快！打起来了！就在那边！”女生院外忽然响起女生的催促声，随即一个五官精致的女生领着两个校警卫出现在了人群前，姜妲眼睛一亮：“顾小美女！” 警卫把小混混带走的时候，小混混回头盯了顾亦久一眼，用嘴型恨恨说：“我记住你了。” 第115章 还是会选择你 第116章 再见穆西池 八月份，夏天的炎热尚未褪去。 顾亦久穿着启中校服，从教室走廊经过，总能吸引一整条走道上的人，男生们的谈论声会小下去，直到忘记发声。她像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校服的裙摆恣意摇曳，在大腿间来回晃荡，温柔飘逸又引人遐思。 班上有女孩子扎堆在教室后面交头接耳，讨论得津津有味，还有眼神时不时抛向顾亦久。 被人讨论是常态，但没有这么堂而皇之过。 顾亦久回到座位上，还是觉得身后有无数双眼神扫射在自己的背脊上，那些窃窃私语几乎就要变成大声议论，冲击她的耳膜。 她站起来到后面打水，两个女生和她对视了两眼。顾亦久端着杯子，磊落地对她们抱以一笑，继而俯身打水。 那几个女生又交头接耳一番，做了一个决定。 在顾亦久要回座位的时候，她们叫住顾亦久，意味隐晦地问：“亦久，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顾亦久摸不着头脑：“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们这么问不对！我来问！”有个女生毛遂自荐：“亦久，你上学期不是带你男朋友回来上课吗？现在你们还在一起吗？” 穆西池…… 一提到穆西池，顾亦久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捧着一杯冷水，怔忡愣在原地。 “你知不知道，f班新转来两个学生？”旁边有人问。 顾亦久入赘云雾，摇摇头。 她们自顾自商议：“她都不知道，会不会早就分手没联系了。” 有人对顾亦久说：“敞开了说吧！如果你还没跟那个男生分开，那个男生就是脚踏两条船了！他转到咱们学校来了，还带着他女朋友一起！” 怎么可能呢？穆西池事先没有告知顾亦久，顾亦久对此一无所知，如果穆西池要回来，他不会不告诉她的。 顾亦久嗓子发干，她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你们一定弄错了。” “那个男生是叫穆西池没错吧？你不信你可以亲自去f班看一看，现在班上可热闹。”有女生偷偷伸出手指，指了指楼下的f班。 顾亦久把手中的杯子随手一撩，往楼下飞奔。 还没走到f班，就能感受到班里乱成一锅粥的混沌。 顾亦久在走廊上透过窗子向里眺望。 所有人围着前桌的一对男生女生，他们不厌其烦地回答着不同人的问题，亦或是点头微笑。 黑板上，左边用粉笔字写着“穆西池”，笔力遒劲，结构夯实，出国的这些日子没有使他疏远自己的母文化。右边紧紧挨着另一个名字，撇捺纤柔，收放干净，“程念”两个方方正正的字，愣是让顾亦久莫名心悸。 穆西池注意到她了。 她也就这么盯着他，不伸手招呼，也没有转身离开，没有怨气，也没有重逢的惊喜，毫无波澜，宛如死水。 三秒钟过去，穆西池猛地从座位上起身，追了出来，仿佛怕顾亦久下一秒就从他眼皮子地下逃走。 他站在顾亦久面前，明明这么近，顾亦久却觉得他变得更陌生了。 穆西池良久没开口，受不了这样的尴尬，顾亦久打破了无言：“好久不见。” 第117章 我是谁，她又是谁。 第118章 鲸鱼怀表 第119章 被锁黑屋 第120章 无助时出现的人 第121章 我只有你了 还没有上楼，舒婕已经披衣下楼。 “妈妈，你怎么……”话还没说完，被舒婕截去：“刚才那是谁？你去哪儿了？” 顾亦久注意到，母亲的脸色并不好。 “刚刚是我同学，我今天去兼职了。”顾亦久回答。 “兼职，做的什么兼职这么深夜才回家？还要这样浓妆艳抹？”舒婕铁青着脸，前所未有的严厉。 “兼职早就结束了，我只是和同学去吃了个饭，我没做什么……” 啪—— 顾亦久的辩解随着巴掌声戛然而止，她只感到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疼。 “你还顶嘴！”舒婕气得发抖：“一个女孩儿家，为什么不知道爱惜自己，为什么要作践自己！你是在怨怪谁？怨我抛弃你，你要这样糟蹋自己来报复我吗？” “既然你怨怪我，何必要来找我？你有把这里当作你的家吗？”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做了别人的母亲！何必再来管你！” 舒婕字字句句，都往顾亦久的心窝里刺。 “你是不是听了那些风言风语？为什么你宁肯相信别人，也不肯听我把话说完？”倔强如她，顾亦久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和最亲近的人做着一场对决：“是！我是最多余的人！如果不是我，你就能有个更优秀的女儿！你能有更好的生活！我从来没拦着你！从爸爸离开你那一刻，我就知道，不爱你的人，怎么挽留也没用！” 最后一句话，顾亦久用尽了浑身力气吼出来，她的声嘶力竭吓到了舒婕，舒婕怔怔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忽然捂着嘴巴痛哭起来。 “我早就没有家了。”顾亦久的声音轻细而狠决。转过身，向蜿蜒出大道的路上走去。 舒婕没有留住自己的女儿。 她留不住自己的丈夫，连女儿也要离她而去。 黯然上楼，她看到狭小屋子里的景象，饭菜热了好几遍，为了等顾亦久回来能吃上热菜，她特意赶在周末前收拾了房间，客厅和卫浴也清理得一尘不染，所有用具更换一新…… 虽然环境不比以前好，但是她仍努力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自己的女儿营造一个舒适的家。 她疯了一样去扯挂在门后的干花花束，花束摔在地上，颜色碎了一地。她又把桌上的饭菜一把扫到地上，污秽油渍溅了一地，还脏了今早刚洗好的桌布。她随即把桌布掀开，找剪子就想把它们剪掉。 没有用的，粉饰得再好又怎么样？生活依旧混乱不堪。 这就是我的人生，这才是我破败不堪的人生，我亲手毁掉了自己的生活，何必还要制造假象自欺欺人？ 屋外突起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从天空泼洒而下。 她的女儿刚刚负气出走，大雨的天，她有没有带伞？ 舒婕发泄累了，呆呆坐在沙发边上，墙上的时针在走，她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到来，如果要来，她该怎么去面对今后的日子。 “笃，笃，笃……”敲门声打破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舒婕也不问是谁，跌跌撞撞跑去开门。 拉开门，女儿出现在眼前。她浑身都湿透了，长发一缕缕贴在后脑和脸颊上，眼圈泛红，显然哭过。 “我只有你了。”顾亦久喑哑着声嗓，不是争吵过后的妥协，而是像个迷途的孩子。她的父亲另组家庭，对新的妻子言听计从，而她的西池哥哥也不要她了。 这句话复惹起舒婕的眼泪，她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都怪妈妈不好，妈妈不该不相信你……如果不是我没有能力，也不会逼的你出去赚钱，都怪我……” 第122章 舒宅 第123章 身份不明的老爷子 第124章 不好的流言 第125章 这是一次任性的更新 小宝贝们睡了吗，新年快乐哟。谢谢你们的祝福。 小剧场答应了一定会写，不过今天忙着过年，就没能准时，还有更新也是……你们也忙着过年，估计也没时间看。哈哈哈。 祝小仙女们越长越美，如果有男孩子…那就祝你女朋友和未来女朋友越来越美…… 给你们小花花。 太爱你们啦~ mua~ 第126章 保护公主的骑士 第127章 替她撑伞 一般校园里，班与班之间，不认识的人互相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能让没有瓜葛的人发生碰撞的场所之一，那就是厕所。 这个课间，来上厕所的俞一正要走出厕所，却被人拦了下来。 这个人他认得。 “你不就是新来的转校生呢吗？穆西池？我记得，以前你到咱们班里听过课。”俞一很快切换到了挑衅模式：“怎么，有事？” “有事，找你。”穆西池说。 俞一干笑：“来这里的人都是找厕所，上厕所，你找我，要上我？” “我没功夫跟你开玩笑。”穆西池很严肃。 “我没功夫听你废话。”俞一从左侧绕过他，可是穆西池向左后方后退一步，又阻拦了俞一的去路。 “我要跟你说的事，有关亦久。”穆西池的神情，好像在说他有权利。 俞一还是很不耐烦，可是他还是站定，瞅着穆西池，等他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关心亦久。”穆西池茶色的眸子闪了闪：“可是你用这样的方式去维护她，反倒会适得其反，只会让讨厌她的人，更讨厌她。” 俞一可笑地说：“哟，意思是你有更好的方法？那你怎么不去帮她？你现在背后跟我说这些，算什么？背后默默付出？拉倒吧，你特么就是怂！”他越说越激动，用食指隔着空气指穆西池的鼻子。 这是粗鲁的侮辱性动作。 穆西池咬着牙用手掌包住那根手指，缓慢移开，两个男生的力量在无声地较量着。 “再说了，她被人讨厌受人排挤，不都是因为你么？”俞一说：“你们什么关系我不管，可我相信顾亦久不会骗人，你在大家面前没有维护她，现在凭什么又跑来管别人怎么维护她？我告诉你，你没这个资格！” 俞一字字带血，用肩膀撞开穆西池，离开了厕所。 穆西池像被施了法留在原地，动弹不得，无力反驳。 俞一说得不错，他没资格。 放学的时候突然下起大雨，很多人没有带伞，都被困在教学楼楼底。 穆西池打了伞，正要抬步走进雨里，却看到了在檐下踟蹰不前的顾亦久。 而这个时候顾亦久却偏偏也想起了穆西池，他总是比别人细心，无论晴天雨天，都有带伞的习惯，所以每次和穆西池一起放学，她都不会担心天气，她也总是被别人羡慕的那一个，因为她有一个为她撑伞的穆西池。 深吸一口气，顾亦久在心里默念：过去了，顾亦久，现在你是自己一个人了，你要学会自己面对！ 她比以前乐观很多，也坚强很多。抱紧怀里的书，她低头冲进雨里。 有人在后面追上来，四分之三的伞撑过她的头顶。 一回头，穆西池半边肩膀已经被雨打湿。 顾亦久没说话，闷头离开伞下，雨幕霎时笼罩到她头顶，又冰又凉。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拉住她，伞跟了过来，“亦久！” 他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恳求。 顾亦久站定，冷静地回望他：“有事吗？” “你淋湿了。”穆西池站在雨里，伞全撑到顾亦久头上。 第128章 忍不住关心 第129章 甜品店 “如果这些解释还不足够让你原谅我，那我认了。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 雨滴打在身上，脸上，疼痛虽然轻微，却是持续的，持续到让人麻木。 穆西池走近顾亦久，她并没有再抵触地躲开。 “打算一直淋雨？”穆西池关怀而恳切。 顾亦久的下唇微微抖了抖，他看到了。 她在哭。 每次她竭力克制悲伤，忍住眼泪，总会这样。 ——我觉得在别人面前哭太丢脸了，再难过我也哭不出来。 ——可你在我面前哭了呀？ ——我哪有！ ——昨天谁还哭得这么伤心，眼泪鼻涕都糊一起抹我身上了！ ——那又怎样，你又没看到！ ——我没看到还不是因为你太矮！额头往我胸口一挨，我什么也看不到了，看不到不代表没发生，你离我这么近，你还是哭了。 ——那，那就算有吧。可能因为，你不是别人吧。 ——我当然不是别人，我希望你能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笑，肆无忌惮地哭。 ——穆西池，我觉得，以后我也只能对着你哭了。 后来穆西池听说，如果一个女生对着另外一个人哭，那这个人一定是她信任的人，她把自己的情感交付出来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伸出手，缓缓抚上了顾亦久的脸，大拇指温柔得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揩。 明知道都是雨水，但是这个象征性的动作，又再一次击溃顾亦久的内心防线。 也不知她是忘记躲避，还是接受了他的道歉，她一动不动，只是下巴抖得越发厉害。 他忽然轻轻把她揽进怀里，像拥着稀世珍宝，“早就想这么做了，从回来的那天起，就一直想要好好地抱一抱你。” 雨没有要停的样子，再淋下去估计两个人都得伤风感冒，穆西池把顾亦久就近拉进了一家甜品店。 一进店里，一股甜腻的奶香味萦绕过来。 “哎呀！怎么都淋湿了！这还不得感冒呀！”甜品店老板娘高呼，神色担忧地跑到暖气前，指尖飞快在上面调了几个温度，制热的数字随着滴滴声往上飞窜，完了招呼穆西池和顾亦久：“到这儿来，吹个暖气，把衣服烘干。” 穆西池和顾亦久对视一眼，走到暖气前。 老板娘瞅了瞅顾亦久，好像哪里还不满意，末了，热情地说：“店里放了个吹风机，女孩子家头发湿着对身体不好！阿姨给你拿来，你等等噢！” 老板娘的热络缓解了穆西池和顾亦久之间的尴尬，他们相视一笑：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最后还是老板娘给顾亦久吹的头发，动作温柔，让顾亦久恍惚想到舒婕。 为了报答老板娘的帮助，穆西池点了两大份甜品以示感谢。 两人吃到一半，隔着收银台，老板娘发话了：“小帅哥，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阿姨对你好像有些印象。” 他和程念一起来过。 “是吗？阿姨记性真好，我是来过几次。”穆西池礼貌地笑答。 顾亦久坐在穆西池对面，小声挖苦他：“果然长了一张就算是甜品店阿姨也想拉着唠半个小时的脸啊。” “可是这个小姑娘就瞅着眼生了，以前应该没来过。”老板娘仰着脑袋，眼珠子往天花板上转了转，嘴里发出倒抽冷气的丝丝声，似乎在竭力回忆。 随后她眼睛一亮，问穆西池：“以前，你都是跟别人来的，喔？” 老板娘挑了挑眉毛，仿佛在问：我说的对不对？ 顾亦久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老板娘以为他是换女朋友了。 第130章 做我的女朋友 第131章 【小剧场】 第132章 约她吃个饭 启中学子都注意到，高二新转来的穆西池，开始对高二a班的顾亦久展开热烈的追求攻势了，甚至有传言说，顾亦久已经答应了他，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 因为穆西池的身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a班，他总会给顾亦久买好早餐和她爱吃的甜品。 由于被锁事件，他还陪顾亦久一起做值日。 雨天穆西池备两把伞，一把给程念，一把他自己跟顾亦久一起撑。 以上都是证据。 这些事都是程念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教室的一角，穆西池正在和其他男生谈笑，另一侧，是程念和班上的女生。 女生们小声讨论，都在替程念不平：“想不通，穆西池怎么会喜欢那个顾亦久？” “明知道你跟穆西池关系这么好，还往里插一脚，顾亦久怎么这样！” “和穆西池在一起的应该是你呀！你跟穆西池从小一起长大，顾亦久算什么？” “对啊对啊，我觉得穆西池其实应该是喜欢你的，只不过暂时被顾亦久迷惑了，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呢，你别太笨了，被人背后算计，还傻傻的为他人作嫁衣裳。” “男朋友被抢，这你都能忍？” 程念默默听着，险些没忍住要冲动地去问穆西池，为什么她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些事的人，他该喜欢的人应该是她程念啊！他为什么要做伤害她的事？ 内心经过一番激烈斗争，程念最终冷静下来。 纵使穆西池对她有再多的容忍，也经不起她消磨，她不想被穆西池讨厌，而穆西池对她的特别关怀，正是她可以利用的。 她浅浅微笑，佯装心平气和，又意味隐晦地说：“比起做女朋友，我更愿意做他的妹妹，知己。女朋友这种关系，太不稳定了，今天喜欢这个，明天指不定，又喜欢哪一个了。” 放学的时候，程念一直跟在穆西池身后，一路无言，穆西池注意到她的沉默，奇怪地问：“念念，你怎么了？” 程念回过神，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喔，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嗯？” “在想，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了，唯独我被蒙在鼓里。”程念抿起双唇，眼神垂到地上。 “你是在说……？” “西池哥哥，你和顾亦久在一起了？”程念把眼睛睁大到天真无辜的程度。 穆西池的表情凝定一瞬，随后摇头。 程念正要松一口气，却听他说：“我喜欢她。” 语气磊落。 程念勉强地撑起一个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你会不喜欢吗？”穆西池问。 程念故作大方：“是你在选女朋友，又不是我。难道，我说不喜欢，你就会不喜欢吗？” 微妙的试探。 穆西池的表情微变：“程念……” 在他明确表达自己不会的意愿之前，程念掐断他的话：“好啦！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只是觉得，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我和她之间有些小摩擦，如果你真的跟她在一起，那我和她相处起来，多尴尬啊，要不，有机会，你把她约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你不介意？”穆西池挑眉，表示不相信。 程念缓慢地摇头，把句子也说得格外缓慢：“我拿穆西池的人品做担保，程念绝对不介意！” 程念的话永远藏着玄机，以她和穆西池的关系，穆西池的人品她程念随便用。程念的，就是穆西池的，穆西池的，也应该的程念的，他们本就该是一体而不分彼此，没有谁能进入他们之间，没有人能比她跟穆西池更亲近。 但是穆西池却没领会到这层意思，他只当是她调皮，他轻嗤笑道：“那我可信了喔！” 第133章 三个人的饭桌 第134章 最擅长孤军奋战 第135章 泳池派对 大一开学之后，姜妲的日常生活就是： “啊！今晚大一新生在足球场联谊欸！姜妲，你去吗？”同学小爱轻轻拍了拍姜妲的肩膀。 “不去。” “晚上有个荧光跑，你去吗姜妲？” “不去。” “哇！新生节好像有很多节目，听说各大社团都会出节目！姜妲……” “不去！” 得知大学里有个游泳馆后，姜妲兴冲冲买了一套心仪已久的比基尼，可是到了游泳馆才发现，全场没有人穿比基尼，女生们的泳衣大多保守，以至于那个晚上姜妲是馆内所有男生的焦点，有个男生走在泳池边，光顾着看姜妲，直线走成了s型，“扑通”好大一声栽进泳池。 那以后她只能忍痛收起比基尼，买了一套，相对，比较，不暴露的，泳衣。 每晚姜妲健身结束，都会去游泳，听同学说今晚系里又要搞活动，姜妲忙凑上去：“什么活动？大型的么？” 同学有些惊讶：“大型的，你要去？” 姜妲的大眼睛睁得浑圆，眼珠子古灵精怪地转了半圈，这是她难得开心的表现：“大型的好！参加活动就是要参加大型的，气派，有看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你们都去，游泳馆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比基尼，我来了！ 还没到下午，姜妲就翻箱倒柜，找出了压箱底的那套比基尼，聚拢瘦身——完美！ 晚上换好泳衣走出泳池，姜妲正要在池边做伸展运动，明亮兴奋的双眼刷地就暗下来，失策了。泳池另一端的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高高挂上一条红色横幅：“泳池party” 什么party她居然一点风声没听到？哪个系的学生这么有脑子要在泳池举办party？ 她眼皮耷拉成一条缝，深恶痛绝地望着泳池里的男男女女，红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的泳衣都有。 但还好，他们占着泳池的另一端，自顾狂欢，并没有人注意到姜妲。 泳池清理得很干净，水里倒映这池上的一切，姜妲对着自己的倒影狠夸：“美女，你身材真好。” 一记漂亮的跳水，她扎进泳池里。 正游得欢快，波浪起伏的稳定频率被破坏，姜妲感到身旁侧后方有人逐渐超越自己，好胜心被激起，姜妲手脚并用，加快速度超前冲，预计抵达终点的几米之前，飞速朝前的姜妲猛地撞到一块结实的胸膛上。 头晕目眩的姜妲隐约瞧见了水中起伏的八块腹肌。 两只手扶稳了姜妲的脑袋，司郢川的脸清晰地呈现在姜妲眼前，他戴了泳帽，黑发被藏起来，露出俊朗的额头和一双英气的眉毛：“你要自杀啊！” “你才要自杀，要不是你拦着我，我就到终点了！”姜妲怒视着他。 “要不是我拦着你，你就撞墙啦。”司郢川平稳地放开她。 难道刚才超越她的是司郢川？出神之际，司郢川问她：“你也是来参加泳衣派对的吗？” “没脑子的人才参加这种幼稚无趣没有丝毫意义的派对……你是来参加派对的？”姜妲像躲避怪物一样游开一米。 司郢川斜着眼睛瞅她，点点头，然后游近她身侧，她的速度不及他，很快被他逼近，他凑到姜妲耳边说：“泳池边上左侧方，那几个男生看到吗？” 顺着他的指引，姜妲果然看到池上的几个男生，他们也正在看着姜妲和司郢川，眼神轻薄，脸上带着轻佻的笑意。 第136章 水中缱绻 第137章 饿了 第138章 想怎么死 迷雾在他的眼里有升腾，姜妲的渴望点燃了他，体内的雄狮逐渐苏醒，迈着雄健的步伐，一步步走出迷雾森林，要冲破迷雾，捕捉诱人的猎物。 而横陈在面前的玉体，就是鲜嫩可口的猎物。 姜妲娇哼出声，呼吸急促，眉头痛苦地紧皱起来。 司郢川停下动作，问：“疼吗？” 姜妲的眉头仍皱着，但是她摇摇头，看到司郢川犹豫，她恼火地把司郢川用力推到，反客为主，跨坐在司郢川之上，两个人又胶着在一起。 司郢川叹一口气：“你真的是个烧了快40度的病号吗？” 既然这样，他就不客气了。 双手扶上姜妲的腰，轻轻一抄，很轻易又把姜妲欺压倒。 但他还是不敢乱来，生怕折腾坏姜妲，阵阵律动，像晚风抚浪，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一阵阵浪潮拍打，起先的徐缓柔和已经情难自禁，变成汹涌澎湃。 到达顶峰，一阵阵癫狂的颤栗犹如狂风骤雨。 汗水浸透姜妲的睡衣，司郢川的鬓角和鼻尖也渗出热汗，姜妲的眼睛半争半合，困倦极了，却笑着打趣他：“我觉得你鼻子出汗的时候，特帅。” 话音刚落，姜妲就沉沉昏睡过去。 司郢川将散在她脸上的头发抚到额角，温柔的吻辗转过她的秀发，安抚她梦中仍然紧皱的眉头。他也累了，把姜妲的脑袋枕到他自己的胳膊上，他抱着姜妲也睡过去。 两个人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也是奇怪，姜妲的烧居然全退了。 司郢川替她量了两遍提问，还是不可置信：“我以为今天你会病得更重，还打算直接把你送医院了。” “要不是昨晚吃了那些退烧药，我还能大战三百回合！”姜妲脸一点不红。 “这是一个女孩子该说的话吗！”司郢川掐她的脸蛋，又笑了笑：“不过这么污的女朋友我喜欢。” “我昨晚一定烧得很厉害吧，你抱着我是不是像抱着一只火球？”姜妲担忧地问他。 司郢川极其赞同地点头：“浑身滚烫，但是还这么有力气。”他凑近她耳边，低声挑逗：“看来，娘子你当真是欲火焚身啊。” 姜妲随手抓起枕头砸司郢川：“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想怎么死？” 司郢川边避边挑着笑眼逗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变态！”姜妲嗔骂。 司郢川夺下枕头，把她逼到床头，鼻尖都要抵到她的鼻尖：“害羞了？昨晚是谁这么大方？” 看到姜妲又羞又恼，他话锋陡然一转：“早上没吃退烧药吧？” 姜妲一下没反应过来，“没吃啊，怎么了。” 尽管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他还是把话说得如同耳语，带着神秘和性感，气息撩人：“你不是说还剩三百回合么？就现在怎么样？” 姜妲一愣，脸颊飞起两抹红霞，憋了好久，终于才大骂：“色狼！” 第139章 一场不寻常的约会 第140章 爱玩的人 第141章 姜小姐是自愿的 第142章 我爱你比你爱我多 第143章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碟子乒乒乓乓砸到地上，“你为什么要干涉我的人生！”姜妲哗地一声从饭桌前站起来，怒视自己的父亲。 姜父却悠闲淡然，边切牛排，边对厨房吩咐：“莫嫂，既然小姐不想吃饭，麻烦你把她的餐盘收起来。” “来了，老爷。”莫嫂迈着她的小碎步，飞快的从厨房来到餐桌前收拾满地的饭菜残骸。 姜妲看父亲不为所动，威胁道：“我不仅这一顿不吃！下一顿也不吃！以后都不要准备我的饭菜！什么时候你把我跟齐灏的订婚取消，我就什么时候吃饭！” 姜父把切好的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等到口腔里没有食物，他才对莫嫂说：“莫嫂听到了吗？以后不用给小姐准备饭菜了。” 杵在闹别扭的父女之间，莫嫂不敢抬头看小姐，也不敢立马应承老爷的吩咐，只好低头闷声擦地。 姜妲几欲气哭，她愤怒地跑上楼：“你左右了姐姐的一生，现在休想来左右我！” 呛—— 餐具与碟子撞击出清脆的愤怒声，姜父勃然变色，冲楼上怒叱：“臭丫头！你说什么！” 门被用力摔合，姜妲靠在门被上，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来，果然啊，只有提起姐姐，父亲才会有反应。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回家，都会不欢而散。姜妲拖着行李箱出了门，决计不要再回来，回头望一眼楼上，窗帘合得密密实实，父亲连看一眼都不屑于。 “老爷，小姐要是真的不回来，那可怎么办？”莫嫂为姜父送上咖啡。 姜父嗤笑：“她是我姜家的女儿，能走到哪儿去？” 姜妲已经有半个月联系不上司郢川，从家里出来，她直接杀到了男生寝室，砰砰垂门。 司郢川的室友只穿着一条裤衩从床上爬下来：“来了！哪个兔崽子……”门刚打开一条缝，室友又嘭地把门关上，朝着寝室其他人大喊：“一！级！警！报！” “谁？辅导员？” “比辅导员还可怕！” “检查违禁物品？” “楼下阿姨眼睛是瞎的吗！怎么能让一个女生大摇大摆上男生寝室来！我守身如玉这么久！” 姜妲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地从门外传进来：“司郢川呢！” “你谁啊！”刚才去开门的室友哭丧着脸大声回话：“长得好看了不起啊！长得好看就可以随便闯男生公寓吗！” “司郢川呢！”姜妲又重复一遍。 寝室里做好了应战准备，才有人开了门：“司郢川不在。” “他去哪儿你们知道么？为什么打电话也不接？”姜妲往门里望了望，刚才穿着裤衩的男生已经穿好了衣服。 开门的室友说：“他病了一周，前几天才刚好，不过病一好就溜出去了，这几天也没怎么回来。” 姜妲有些恍然，自言自语：“病了？难怪，电话也不接。” 开门的室友笑了笑，说：“这位小姐姐，一般男生要是在乎你，就算快死了，也会接你的电话，司郢川那只是个发烧，死不了，要是总不接你电话，那就不是不能接，而是不想接，男人不想接的电话，你就别打了。” 他说完话，细细探究了一番姜妲的眉眼：“你是之前约他出去的妹子吧？哥哥有句话奉劝你，不能仗着男人喜欢你就死命折腾，作不起的，真的对你彻底失望，那是再也挽回不了了。” 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把姜妲说得云里雾里，可是句句带刺，都是替司郢川扎到姜妲心上。 身后有人拍了拍开门室友的肩膀，“晓冬，刚才郢川电话找你，说让你到圣柏路跟他玩桌球。”那人迅速瞥了眼姜妲，凑到叫晓冬的男生耳边，用手括在嘴边低声耳语：“说是那边有不少妹子。” 姜妲专横地打断他们：“我也去！” 第144章 生气了吗 第145章 如果你不来 第146章 听错了 第147章 不会于心不安吗 第148章 订婚宴 晚宴在六点半开始，姜妲渐渐坐立不安，如果司郢川把日子忘了怎么办？ 父亲故技重施，把她的一切通讯设备都没收了，她一直都没联系上司郢川，也没法给他通风报信。 客厅里暂时恢复安静，姜涵天这会儿应该是在筹备今晚的事宜，莫嫂刚把客人送出门，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姜妲蹑手蹑脚走出房门，伺机用客厅的座机。 听筒举到耳边，刚拨通司郢川的号码，突然嘟地一声电话被掐断，听筒里传来冷峻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冷静严厉的陈述句，不是在向她提出疑问，而是诘责。 姜妲握着听筒的手随着心脏的加速震动在颤抖，但是音色却被压抑到最平静的状态：“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刘家姐妹能不能来，她们还要陪我走婚礼流程……” “你只需要管好自己。”姜父依旧冷峻，接着电话被挂上，听筒里只剩忙音。 时间一到，姜妲就像提线木偶，被带上车，又被车带到世纪酒店，整个过程她浑浑噩噩，心不在焉。 酒店前热热闹闹地等了一堆人，车在红毯前停下，那群人便蜂拥而上，把车围住。 姜妲还没下车，就能感受到车窗外的拥挤混乱：“姜小姐来了！姜小姐来了！” “在这辆车里！” “摄像快跟过来。” 姜涵天的私人助理脸色不悦：“怎么事先没人通知外面堵了这么多媒体。” 一个更年轻的男人脸色铁青：“实在抱歉，我以为这是老爷的意思，是我理解错了，以后不会了。” “是老爷的意思没错，但是，你办事能不能带点儿脑子？”助理不愿意再多费唇舌教训新人，只对司机吩咐：“绕到vip通道。” 花钱造势，又要故作清高姿态，姜妲有点儿同情那个新人。 顺利去到宴客厅，照例要听别人的谄媚奉承：“订婚宴就这个排场，婚礼该得多大的阵仗？” “毕竟是姜家的女儿。” “姜齐两家这次是强强联手了。商界两个巨头结成亲家，往后还有谁能撼动姜齐的地位。” “姜家离不开齐家，齐家少不得姜家。” 姜妲暗想：商界的人，不论谈什么，都有股铜钱味儿，什么都讲究利益最大化，什么都能做买卖，什么都要算计。亏她还是姜涵天的女儿，怎么一点儿经济头脑也没遗传半分。 “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到后面休息。”宴至中途，姜妲对齐灏说。 齐灏狐疑地看着她：“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不舒服了？” 姜妲不耐烦：“我愿意不舒服么？” “等会儿还要见一个重要人物，你不能再忍一忍？”齐灏对于应酬恋恋不舍。 “我没要你陪，我可以自己去休息，你留在这爱应付谁应付谁。”姜妲嘟囔。 齐灏责怪地看着姜妲：“你什么时候能懂事些？” “我走了。”姜妲不愿意再跟他纠缠，走出两步，又被齐灏拉住：“你别动什么歪心思，这关乎我们两家的名声。” 姜妲甩掉他的手：“知道了。” 一说到名声，齐灏就如临大敌的样子，果然在他心里，名誉权利金钱，比什么都重要。 休息室里空无一人，就连原本守在门口的侍者，也被差遣到前厅招待客人去了。居然没人来看管今晚主角的行踪，姜妲连钱包也没拿，只裹了一件轻薄的风衣外套，快步走向电梯。 钱包拿了也没用，她没有现金，卡被姜涵天操控，早被冻结。 礼服的裙摆十分阻碍行动，她提着裙摆，提防地看着酒店走廊的摄像头，如果姜涵天事先跟这些家伙打过招呼，估计姜妲还没走到酒店大门，就已经被人堵回去。 抱着侥幸心理，姜妲来到酒店大堂时四顾寻找司郢川的身影，可是始终没有看到他。 不能再在这里继续耗下去，拖下去就走不了了。 姜妲一头扎进夜色，离开了酒店，外面的空气十分新鲜，吹醒了姜妲被闷得浑噩的脑袋：她现在该做什么？ 第149章 等不到的人 第150章 把她接走 第151章 和他好好相处 第152章 伪君子 第153章 跟司郢川一刀两断 朝阳蓬勃，万里晴空，第二天终于等到齐灏出门，姜妲酝酿了一晚的计划终于有机会实施——她不能坐以待毙，同意齐灏把她自己关起来简直就是天大的蠢主意！ 她要逃出去。 计划一：在这幢别墅里找出大门的备用钥匙。 可是折腾了数小时，翻遍了能藏钥匙的地方，姜妲还是没有找出钥匙，就是连长得像能打开房门的工具也没瞧见。 该计策以失败告终。 计划二：请求外援。 但是通讯设备被齐灏监控，她不能明目张胆地求救。 向快递员或者外卖小哥传达求救信号？ no。 上次姜妲就对外卖小哥尝试过，谁知外卖小哥惊恐地望着姜妲，把快递扔下，骑上他的小电驴，一溜烟跑了。 后来姜妲才知道，齐灏在门边贴了告示：家妻弭患精神重症，伴有重度被迫害妄想症，为保证双方人身安全，请勿听信其言语，勿与之对话。 第二次外卖小哥再来送外卖的时候，还是不敢靠近姜妲，姜妲怒了：“他写什么你就信啊！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姜涵天的女儿！你上网查查姜涵天哪个女儿有精神病了？！” 姜妲喊完话，满脸惊恐之色的外卖小哥跑得更快，外卖也没递到姜妲手上，人就跑了，那天害姜妲饿了一天肚子。 后来她跟齐灏抱怨，齐灏笑得站不起身子。 “我的姜大小姐，这不能怪伯父的名号不够响亮，伯父纵横商界，金融圈的人没有谁不认识他，可是你要是指望一个不关注财经的外卖员熟悉伯父的名号，那就太为难人家了。” 计划三：给警局寄快递，快递里藏着小纸条，说自己被绑架了，并附上地址。 行不通，随便一查，就知道房子的主人是谁，最后再和齐灏确认，警局的人准会把这个当作姜妲的恶作剧不予理会。或者警局的人很有责任心地找到姜妲，并且解救她。但是这样一来，事情就会闹得沸沸扬扬，被新闻媒体抓住把柄大肆渲染，遂了躲在暗处看好戏的人意。 最后，姜妲踱到大门处，咬着指甲审视眼前这扇三米多高的雕花镂空铁栅栏。除了钥匙，还有密码锁，真伤脑筋…… 姜妲走上前，怨念冲天地晃了晃那扇铁门，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铁门在猛烈的推动力下，居然朝外打开，由于惯性，姜妲还被这扇大家伙带出了门，姜妲在错愕中反应过来，齐灏今早出门的时候竟然忘记把门关好！ 姜妲还来不及窃喜，汽车碾过道路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辆跑车停到别墅门前，齐灏从车上下来，铁青着脸：“我不是说过要你好好呆着吗？” 他上前一把嵌住姜妲的手腕，带来一股酒味：“跟我进去！” 连拖带拽，他把姜妲带回屋里，门才关上，他用力一推，姜妲跌倒在地上。 姜妲揉了揉被他拉疼的手，瞪着他质问：“你监视我？” 从公司赶回来，起码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齐灏能在这个时候赶到，要么是他忽然想起门没有关好，赶回来时恰好碰到姜妲出去，要么，就是他一直透过监视器监视姜妲的一举一动，在姜妲满屋子找钥匙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了姜妲出逃的意图，然后赶回来制止她。 “我必须这样，我信不过你。”齐灏承认了。 什么好好相处，都是狗屁！ 他们之间只能有相互猜忌和怀疑。 齐灏气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要见的客户多么重要！” 因为喝过酒，他颧骨上泛起两圈潮红，格外滑稽。 姜妲盯着他：“我要回家，放我回去。” 也不知怎么惹到了齐灏，他半跪揪住姜妲的衣襟，把她提起来，粗鲁暴躁：“你以为你还能跟我提要求吗！” “你知不知道你爸前天夜里心脏病突发，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丢下一大堆烂摊子给我收拾！就是因为你这个无用的女儿！老爷子还顾虑你的心情，让我们瞒着你！就是他把你宠坏的！”齐灏的吐沫星子喷到姜妲脸上，双眼瞪得通红：“你醒醒吧姜妲，姜氏集团已经是危卵将倾，如果没有我们，你爸这辈子的心血全玩完！” 父亲重病的消息让姜妲如遭雷轰，浑身的力气忽然被抽走，她任由齐灏推搡。 离开家的那天父亲分明还好好的。 她跟姜涵天吵架，其实表面上是莫嫂私下擅自通知了齐灏来接姜妲，但其实终归是姜涵天的意思，他拉不下脸，明令不能给姜妲送吃的，但又担心姜妲不吃不喝会弄坏身子，莫嫂眼明心细，看出了老爷的心思，这才顺了姜涵天的意，将齐灏找来。 在僵化的家庭矛盾之间，只有齐灏这半个外人能缓解情况。 这些姜妲都知道。 “我爸爸他现在怎么样？”姜妲声音微弱蚊蝇，带着哽咽，她的视线被眼泪模糊。 齐灏不答反问：“那个叫司郢川的小子，你喜欢他，对吗？” 姜妲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静待下文。 “这些天他一直在找你，还五次三番闹到公司来。”齐灏说：“你要知道，你姜家没有我齐灏，就撑不下去，你只能安安分分地嫁给我，你跟他或者谁，都是绝不可能的了。” 姜妲嘶哑着嗓子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去跟那小子一刀两断，他死心了，我就带你去见你父亲。” 第154章 就此错过 这里是沿公路一百八十一号咖啡厅，咖啡勺与咖啡杯碰撞的叮当声，侍者向客人殷切的问候，流淌的爵士乐，不同声音交织，营造出一个轻松，浪漫的氛围。 但是坐在靠近橱窗位置上的一对男女他们之间的氛围并没有这么轻松释然。 他们错过了三次，终于能面对面坐在这个位子上。 侍者认出了上次的顾客，一个等候良人的美人，一个迟到的英俊青年，但是侍者也看出了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因为刚才这位美女是在另一个男人的陪伴下前来赴约的，她挽着男人的手臂，由男人带到英俊青年的桌前，吻了吻美人的前额，才移步出门，回到车里等候，等候这一场谈话的结束，把空间暂时留给他们。 女店员擦着咖啡杯，魂不守舍，被男同事吓了一跳：“又发呆！小心老板扣你工资！” 他们一起工作有两年了。 女店员歪着头，可惜地咋舌：“看到橱窗边那对男女了么？” 男店员望了望顾客，不以为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替她继续擦拭：“噢，有什么不正常吗？你是看上了那个男的，还是看上了那个女的？” 女店员瞪他一眼，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可惜中：“上次，这个女生在这里等了这个男生很久，等男生到的时候，女生已经离开了，他一定是迟到了，我看到女生等了他很久。” “现在不是挺好的么？两个人又见面了。”男店员还是不明白女店员在惋惜什么。 “好？刚才这个女生是跟着另一个男人进来的。”女店员指了指咖啡厅门口的那辆跑车：“喏，人还在那里等着呢！” 男店员恍然大悟：“喔！所以现在，这个女生是要来跟男生说分手的咯？” 女店员嘟着嘴点点头，好像是自己失恋似的：“看形势，八成是。多登对的一对啊，就因为迟到，生生错过了。” “你是认为，如果男生不迟到，他们就不会错过？”男店员若有所思。 “嗯。女生等过他，要怪就怪那个男生，是他的迟到让别人有机可乘。”女店员讨伐道。 男店员把擦好的杯子放下，盯着大理石台面，神情凝重，沉思数秒，终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啊？”两个话题相去甚远，女店员起先以为自己没听清。 男店员抬起头，注视着她，认真说：“我喜欢你。我不想做那个迟到的人，更不想因此错过你，如果别人比我捷足先登，我会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开口，所以，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音乐切换的间歇，女店员轻轻点了点头。 橱窗旁，姜妲盯着面前那杯榛果拿铁，简洁道：“我们分手吧。” 司郢川莫名其妙地看着姜妲，蹙眉微笑：“我以为，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姜妲忍不住跟他抬杠。 司郢川轻松地接过姜妲无形中扔来的包袱：“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被人监禁或者怎么了，你失踪前最后联系的人是我，如果你出了事，调查起来，总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可不想担这个责任。” 一股委屈把胸口堵得发胀，姜妲深吸一口气：“那样最好，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找我，也不要去烦齐灏，他很忙。” 司郢川把目光转向窗外，自嘲地笑了笑：“哎呀，一不小心，我成了烦人的人。” 他端起咖啡，很有胃口地喝了一口，笑盈盈地看向姜妲：“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姜妲也端起咖啡，手指却软绵无力，魂不守舍地抿了一口。 司郢川察觉到她的魂不守舍，嘴角仍旧挂着嘲弄之意：“玩心很重的姜小姐，打算安定下来了吗？” 他想激怒她。 他更希望她能指责他的失约，是他害她被迫跟齐灏订婚，他甚至在心底渴盼她再向他求助。 “嫁给齐灏是最好的选择。”姜妲一双眼睛却十分平静，一种死气沉沉的认命。 有一股狂躁之气在司郢川的胸腔沸腾，他想掀翻面前的咖啡，大声质问姜妲： 既然这是最好的选择，当初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他？ 为什么在分手之后，还对他死缠烂打？ 为什么要让他意识到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为什么让他心灰意冷之后又在无助的时候找他？ 姜妲在这时候开口：“以前我不懂事，太自私，现在爸爸和姜氏需要我。” 司郢川盯着她，不知是恨铁不成钢，还是恼怒：“我真替你感到遗憾。” 姜妲反而笑了：“我倒是要恭喜你，以后没人管，能随心玩儿。” 司郢川端起咖啡，仰头一饮而尽，杯底砸在桌上，发出不小的碰撞声：“有缘再见。” 第155章 分手吻 第156章 大醉 第157章 你看到了？ 第158章 背道而驰 “出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司郢川扭过头。 曲袅袅放下醒酒汤：“就算没有我，你和她也不可能。” “乒乓——”瓷碗飞撞墙壁，碎成残片，醒酒汤撒了一地，刚刚打扫干净的地上重新布满污渍。 “我让你滚！”司郢川竭尽力气大声吼叫。 曲袅袅条件反射地退开许远，因为害怕，她紧紧拽着衣角，但是她还是假意镇定，继而自嘲道：“真可笑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冷若冰山的司郢川大发雷霆。” 却是为了另一个女生。 司郢川失望地注视着她：“可笑的是我再一次信了你。” “你好自为之。”曲袅袅飞快地收拾了自己东西，拿起包包走出卧室，才踏出卧室门口，她的双眼即刻充满惊愕，惊恐的神情活像见鬼：“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亦久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衫，长发如瀑，湿哒哒垂下，她两手托着毛巾擦拭，显然刚从浴室出来，正要走向卧室。 如果不仔细看，曲袅袅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姜妲，那件衣服似乎就是姜妲的。 “你又是怎么进来的。”顾亦久皱起眉头，十分不悦。 曲袅袅似乎再也没有回答的能力，她惊奇不是，好笑不是，表情变化的速度之快，让好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以至于她的五官轻微扭曲，极其富有欣赏价值。 司郢川听到声响，从卧室里行出来，在看到顾亦久后也有一丝讶异，但是讶异过后，居然有些许安心，看来不是幻觉，是顾亦久把他带回的家。 “我的备用钥匙放在门口。”司郢川看着顾亦久说。 他是在跟她解释。 曲袅袅是个意外，她可能是在顾亦久沐浴期间，用备用钥匙进了家。 立场清晰不过，曲袅袅不可置信地呵笑一声，她有些受伤地瞪了司郢川一眼，把司郢川居所的备用钥匙重重拍到柜子上，开门径直而去。 顾亦久走过去把大门关上：“真没礼貌，也不知道关门。” “这就是你交的前女友！”顾亦久靠在门上，斜视司郢川，透着挑衅。 司郢川无力地纠正：“是前前女友。” “你到底跟姜妲姐怎么了？”顾亦久追问。 但是司郢川没理她，面无表情地回到卧室。顾亦久以为他又要继续睡，只好默默思忖自己该何去何从，毕竟她的衣服刚洗，这身“暴露”的行头也出不了门。 没想到这时候司郢川抱着自己的被子出了卧室，来到客厅的沙发，找了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衣柜里有新的床单和被褥，自己拿。” 他们度过的这个还算和平的夜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质的飞跃。 一周后的傍晚，下了课的顾亦久从教室走出走廊，浅浅的夕阳余晖映入她的眸中，学习带来的倦意缓缓舒展，她的眼里化开暖意。 夕阳里穆西池朝她走来，只是他的脸色带着歉色：“亦久，今晚不能一起看电影了，我忘了今天是念念例行检查的日子，我得陪她去趟医院。” 她眸里的暖意渐渐散去：“没事，你去吧，我一个人去看也行。” “怎么能一个人去，下次，我跟你一起去。”穆西池坚持。 “电影票不能退，多浪费。”心底有只怪兽在吞噬着顾亦久，熟悉的落寞感朝她袭来，她现在已经能准确而迅速地辨认出这种孤独感，自从穆西池回来后，她常常有这种感觉。 穆西池循循善诱：“那剩下的那一张呢？我可以转手出让，下次我们再……” 远处的一声招呼打断了穆西池的话： “顾亦久——” 两个人齐齐转头，看到司郢川抱着他的头盔，懒懒倚在教学楼的石柱上，浑身散发着一股性冷淡的味道：“许久不回来，启中还是老样子。” “他是谁？”穆西池问。 “他是用掉另一张电影票的人。”顾亦久心不在焉地回答，朝司郢川挥了挥手。 第159章 不许接她的电话 第160章 还记得叶可吗？ 第161章 是她活该 第162章 他来了 几双手在她身上游移，企图撕扯她的衣服。 挣扎，躲藏，挨打。她从未觉得时间像现在一样这么漫长过。 渐渐地，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没有任何知觉，没有任何感受到的石头，她睁着一双死寂的眼睛，默默承受正在降临在她身上的一切。 在衣服被撕开前，有人闯进来，继而众人听到一声女子的高声警告：“警察！” 做的原本就是亏心事，谁都提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如今这突然一惊，让混混们慌了神，他们丢下顾亦久，朝另一个出口撒腿逃散。 顾亦久浑身的神经松懈，这时她才蜷缩起身体，抽泣起来。 姜妲赶到她身边，把她扶起来，眼里也有湿气：“快走，警察还没到，他们跑出去发现被骗了，那就糟了。” “来不及了。”五六束黑影从离开的方向返回，飞快追到她们身边，将他们拦住，“能耐啊，敢骗我们。” “哟，这不是姜大小姐嘛！一直没机会下手，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穿机车服的男子看着姜妲，好像一个守株待兔的人有了意外收获。 姜妲的双眸闪着幽光，倨傲而自尊：“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爸一定废了你。” 听了姜妲的威胁，男人笑了，有些疯狂：“哎哟，真让人期待！” 他喜欢曲袅袅，喜欢到疯了。 刚才只有顾亦久一个人，现在又多了姜妲，他摸着下巴思索：“让我想想，我们怎么玩好呢？”他的手指隔空划动，从姜妲身上，划到顾亦久身上：“玩你一定比玩她更能让袅袅高兴。” “她一直把你当好朋友，可是你伤透了她的心呐。”男子说。 谁伤谁的心？好笑。姜妲不屑地扯出讽刺的笑，抬脚飞快地踹向男子的下体，男子痛得弓下身，姜妲趁机拉着顾亦久往外跑。 她以前学过拳击，但那只是为了接近司郢川，她得知他在学拳击，也屁颠屁颠报了同一个教练，可惜她光顾着垂涎司郢川的男色，真材实料半点没学到，唯一记得教练说过的防御攻击，就是：踢他的蛋。 如果敌人只有一个，她们兴许能够顺利脱逃，但是她忘了，周围还如狼似虎地围着五个人，他们很快追上来，把姜妲和顾亦久分开，将她们拖回黑暗里。 “这样吧，你们互相扇对方巴掌，谁打得最用力，我们就放谁走。”男子出主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视频，将镜头对着她们，催促道：“快开始啊！” 姜妲恨恨横了他一眼，将唾沫吐到他脸上。 男子骂了句脏话，收回手机，上前对姜妲动粗。 他们把重点，从顾亦久身上，移到了姜妲身上，姜妲被推搡在地，众人聚拢而上，把姜妲围在一个小圈里。 顾亦久看着姜妲被欺辱，看到往日高贵得不可一世的姜妲披头散发地扭动着身体，头一次感到恐惧和无措。 姜妲的雪纺衣料在空气中刺啦断裂，她的腿被分开。顾亦久撕心裂肺地尖叫，去把那些男人从姜妲身上拉开，有人回身把她摁在柱子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尼龙绳一圈一圈反捆住她的双手，然后用手掌捂住她的嘴：“老实点，收拾完她，再来收拾你，你要是表现得好了，待会儿就对你客气些。” 工厂入口处訇然一声巨响，一只滚筒被人踹翻，有人提着一根钢管，背着光，朝阴影处走来，钢管抵在地上，一路拖拉出讨伐罪恶的音色。巨大的空间忽然安静下来，只听到他粗重的喘气声，愤怒，癫狂，已经准备好要和这些人同归于尽。 第163章 因为有你在 第164章 对不起 第165章 你走吧 第166章 终于有妹妹的样子了 第167章 他的欲言又止 第168章 不要再管我 第169章 会不会打架？ 第170章 她遭遇了什么 第171章 他的愧疚 第172章 独一份的感情 看到顾亦久睡得舒服了，穆西池摇扇的手停下来，看了眼时间，才放学不久，她一定还没吃晚饭。 穆西池离开教学楼，到学校小餐厅给顾亦久买面包和牛奶，面包和牛奶的口味都是依照他的记忆买的，印象里顾亦久喜欢抹茶，面包和牛奶都要奶香醇厚。 回到顾亦久的教室，却看到顾亦久桌上摆着一袋芝士面包和一瓶牛奶，牛奶是冰镇的，在酷热的夏天，瓶壁冒着大颗水珠，放牛奶的人贴心地在瓶底垫了一张纸巾，防止水珠化开。 这时俞一看到了他，他来到穆西池跟前，瞅着他手里的面包和牛奶，问：“这是买给亦久的？” 穆西池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点点头，带着苦笑说：“可是看来她不需要了。” 俞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老不吃晚餐，这样对胃不好，反正我每天都去超市，顺便带一份，很方便。”他指了指穆西池手里的东西，诚恳地提示：“她不喜欢这个口味的面包，还有她自己订了一个学期的牛奶，每天都有人送来，不用再帮她买。” “不喜欢……这个口味……吗？”穆西池的眸光暗下来。 她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 穆西池看了一眼那杯垫着纸巾的牛奶，不由在心底哂笑自己，有人这么照顾着亦久，他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心酸。 “既然她不喜欢，那我还是拿走吧。”他走到教室门口，脚步忽然顿住，回身问俞一：“你喜欢亦久？” “喜欢她的人不少。”俞一阳光的脸上展开明朗的笑容：“但是敢追她的人不多，我很庆幸我跟她一个班。” 他的意思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穆西池深深看他一眼，无言地转身离开。 拐一个转角，下楼，走过长廊，再转弯，这才回到他自己的班级，明明自己的教室就在她的对面，明明只隔了一层楼和一个中庭的距离，明明每天他都可以站在班级走廊上眺望到顾亦久的教室，可是他忽然觉得他们很远，比他没有回来时，远得多。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西池，等你好久了。”程念已经坐在位置上，转过上身朝他招手，微微歪着头，笑意明媚而亲昵。 最近程念对他的称谓改口了，不再叫西池哥哥，而改成西池了。 这样的称呼听起来暧昧许多。 “这是你的晚餐吗？”程念看着他手里的面包和牛奶。 他险些脱口而出：“不，这是买给别人的，可是别人不需要，你喜欢吃，就给你。” 可是他把话咽回去，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嗯，吃这个省点时间。”说完把面包塞到抽屉里。 他忽然意识到，他对顾亦久也是这样，可以给顾亦久的东西，也同样可以给其他人，晚餐是这样，照顾也是这样，尽管这是他无意为之，但这样无形中却伤害了更多人。 亦久一定很难过吧。他拿着笔，却忽然走神，他想到每次她离开自己时的神情。他承诺过他会一直陪着她，可他都做了什么？ 只是，照顾可以给别人，贴心可以给别人，感情却是独独一份，给不了其他人，顾亦久，你怎么这么傻。 第173章 不许看 第174章 受伤 赛场上的顾亦久其实早就注意到隔壁网球场上的穆西池。 现在长椅上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她的眼里，程念和穆西池嬉笑打闹，亲昵有加，夺目刺眼。 不能分心。 她强逼自己不去看隔壁的球场，眼睛回到那颗小小的排球上，只是矫枉过正，她紧盯着那颗排球，却忘记用余光顾全周围，排球从对面飞来，掠过球网，她的目光一直追随，排球的背后有蓝得发光的天空作背景，再追随，视线触及晃眼的日光，眼球一花，她忽然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脚步在下意识地一直向后退，忽然场内场外的同学都纷纷惊呼：“啊！小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瞬，众人怔愣半晌，声音更为惊惶： “天呐！” “亦久……” 顾亦久这时正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左手小臂，原本莹润嫩滑的肌肤现在被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皮肉向外翻卷，像是一道被犁过的田地，恐怖狰狞，很快，鲜红的血从那道裂缝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滑到手肘尖，最后滴在她的裙褶上，滴在地上，一滴，一滴。 每个场地都用铁丝网围起来，而顾亦久身后的那块网破了一大块，断却的铁丝裸露在外，像猛兽的爪牙，整整半个学期学校都还未修缮，刚才顾亦久往后摔去，她下意识要扶住铁丝网，却被断裂的铁丝网生生划破手臂。 目睹事故的所有人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穆西池，他从隔壁的球场冲过来，跑到顾亦久身边蹲下，焦急让他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我送你去校医务室。” 可是顾亦久站不起身，她低着头捂着伤口，痛到极点，却忍着一声不吭，疼痛让她唇色发白，明明天气很热，一双手却冰冷，冷汗涔涔，发丝被一缕缕黏在脸上。 穆西池双手一抄，把她横抱起来。 另一个场地是a班男生的比赛场地，俞一听到众人惊呼顾亦久的声音，比赛中途停下来向这边观望，脑袋被排球砸了个正着，他跑到隔壁场地，却看到穆西池正要抱着顾亦久离开。 “怎么了？”俞一跟上去，穆西池抬起头看他，一张煞白的脸格外严肃：“请你让一下。” 俞一愣了愣，“噢，噢！”他让开道，穆西池抱着顾亦久飞奔，他冲到他们面前，主动为穆西池开道：“大家都让一下，让一下！” 两个人把顾亦久送到校医务室，校医一看顾亦久浑身的鲜血，再镇静都坐不稳了，瞪着一双浑圆的眼睛，像是惊恐，又像是生气：“这是怎么啦？” 接着两三名护士来帮忙，医师嘱咐：“先止血。”随后检查了伤口，沉吟片刻，“这伤口很深哪，得打一支破伤风抗毒素。幸亏没有伤到静脉，再偏一点，要出大事了。” 穆西池和俞一退出走廊，在诊室外面等候，穆西池若有所思，一阵沉默过后，他对俞一说：“亦久是你们班的学生，你们老师现在应该在担心，你回去跟老师说一声，没事了，这边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俞一看得出穆西池什么心思，他摆明是在打发俞一，谁说只有女孩子心机重？男生要是耍起心眼来，心计也不亚于女生。不过穆西池说得也有道理，俞一想了想，闷着脑袋跑出了校医务室。 第175章 不想看你难过 第176章 对她有还是没有 第177章 群殴 第178章 道歉视频 浑圆的红日落下地平线，城市的灯光托举起黑沉沉的夜幕，巷子里只剩下一个狼狈的少年。 他颓坐许久，最终扶着墙根慢慢站起来，捡起背包，缓缓步出暗巷。 迎面而来一个男子，男子吸了口烟，在烟雾缭绕间眯着眼打量穆西池，最后惊讶唤道：“你！” 穆西池强撑开眼皮看来人，奈何眼睛肿得只能睁开一条缝，那吸烟的男子是顾亦久的哥哥。 “你丫的出车祸了？”司郢川上来揽住穆西池的肩，“撞成这样，脑震荡了吧？车牌号多少？肇事司机是谁？怎么调解的？他赔偿你多少？不去医院吗？” 穆西池默默看他一眼，拖着浑身是伤的身躯缓慢地朝前移开步伐。 司郢川回头瞟了黑魆魆的巷子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追上去，“别告诉我，你挨揍了。以你的身手，没理由被揍成这幅德行啊。” 穆西池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说：“他们说，如果你要找他们，随时奉陪。” “操。”司郢川低声咒骂。他当然知道穆西池口中的他们所指是谁。 接下来，是长达十多分钟的沉默。 两个人并肩走在街头，司郢川从沉思中回过神，拍拍穆西池的肩膀说：“让咱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穆西池扯出一丝笑，有些嘲讽，有些不屑。 司郢川坚持要带穆西池医院检查，担心他被那一闷棍砸出脑震荡，所幸检查结果无甚大碍，两个人一起到街头喝酒，最后醉醺醺的两个人勾肩搭背回了司郢川的酒店公寓，第二天两个人一起去了健身房。 这个小长假，他们的计划满满当当，可以说丰富多彩。 假期最后一天，姜妲和顾亦久的手机上分别收到了同一份影音资料。 彼时姜妲正在逛商场，顾亦久正在家和舒婕大扫除，姜妲拎着大包小包，顾亦久放下手中的抹布，在不同的空间里，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点开视频。 视频中八个人齐齐跪在地上，仔细看，每个人都鼻青脸肿，摄像头有些晃动，画质模糊，看起来像是隐秘拍摄。 有声音响起：“让你们道歉！” 声音的主人正是拍摄的人，他没有出现在画面里，但是姜妲听得出来，是司郢川的声音。 为首的混混吊儿郎当，晃着脑袋，眼神斜吊上天：“不好意思啊。” 话音刚落，一只脚踹了他一脚：“认真点！” 那混混朝地上唾一口痰，怒视面前的人，极不情愿地张嘴：“对不起。” “跟谁说对不起？”另一个没有出现在画面里的人斥道，这个声音顾亦久最熟悉，是穆西池，她拿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为首的混混压抑着怒火，脸色铁青，极不服气撇过头：“那两个女的。” 一枚打火机被扔到他面前，穆西池说：“烧了。自己烧。” 视频的进度条在那混混自己烧完头发后结束。顾亦久望着屏幕发呆，不一会儿手机响了，她被铃声吓一跳，舒婕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亦久，电话响了怎么不接？” 这一提醒，她才回过神，电话是姜妲打来的：“顾小美女，你收到视频了吗？” 顾亦久定了定神：“嗯，刚收到。这个视频你打算怎么处置？” “当然是报警啊！这样的证据不移交警方，还留着过年哪？喂，你现在在哪，出来陪我逛街，好久没见到你，要想死你了。”姜妲在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兴高采烈，每个音调都向上升扬。 “在家陪妈妈大扫除呢。”顾亦久摊了摊手上的抹布，摆弄起形状来。 “听着好像很好玩儿。要不我去跟你们大扫除吧，顺便在你家蹭顿饭，要见家长了忽然好紧张，顾小美女，阿姨是个大美人吧？阿姨都喜欢什么？第一次见面，我总得送点见面礼吧！”姜妲炮语连珠，说话不带喘气：“不，或者，你先出来跟我一起挑礼物，然后我跟你回家，这样怎么样？” 顾亦久耳朵贴着听筒，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舒婕从厨房里出来，疑惑地看了眼顾亦久：“是谁？” “妈，这是……”顾亦久正要开口介绍，电话里一个无比娇气的声音冲出来：“妈妈好！” 第179章 见面晚餐 第180章 礼物 第181章 其他任务 第182章 不折不扣的美人 第183章 美好时刻 手腕轻提，小臂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曲终了。 姜妲和顾亦久还沉浸在刚才的浪漫氛围中，只听舒婕说：“亦久，和妈妈弹一曲怎么样？” “弹什么？”顾亦久有些退怯，舒婕笑着把她拉到身边一起坐下，“帕格尼尼主题变奏曲，谱还记得吗？” 顾亦久犹豫一瞬，点点头。 舒婕说：“那开始咯！” 母女合作四手联弹，这样唯美精彩的画面怎么能错过，姜妲赶忙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着三角钢琴前的那对母女，她嫌角度不好，还特意移到了一个能全面取景的方位——舒婕和顾亦久的斜对角处，现在取景框里出现了舒婕和顾亦久比肩而坐的画面，琴键和十指亦清晰可见。 一开始顾亦久还略显拘束，可是弹至高亢，渐入佳境，她完全放开了自己，和舒婕完美协调地配合，偶尔她还朝舒婕投去俏皮的笑容，母女俩默契无比地互动。 姜妲举着手机，透过摄像头看这幅温馨的画面，眼眶不由地红了，她想起了姜菀。 以前小的时候，姐姐总是陪着自己一起练琴，也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年龄增长，两姐妹的关系越发疏离，大概是开始明白事理，开始知道彼此同父异母的关系吧。她不再黏着姜菀，姜菀也不再亲近她，姜菀看妹妹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穿过她去看别的景物。 有一段时间，姜妲很讨厌姜菀，姐姐没有什么是不优秀的，从小到大，父亲的目光都只放在姐姐身上，可是姜妲发现，自己是在嫉妒，嫉妒姜菀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嫉妒所有人都爱姜菀而忽略姜妲，嫉妒因为姐姐的存在而让她无比黯然失色。 直到姜菀离世，姜妲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天随着姐姐的辞世而彻底塌陷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夜，第二天装作毫不在意地跟着乐团去演出，在姐姐在丧礼上，轮到她致辞时，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姜菀，你死得好。当时全场鸦雀无声，父亲冲上来用力钳着她的肩膀，朝她脸上重重抡了一记耳光。接着爆发出母亲的恸哭。她的耳朵嗡嗡直响，嘴里有甜腥味，但她扯出了一抹连自己也意外的笑，喑哑的笑。 回忆戛然而止，姜妲录影的手微微颤抖，她抬起手飞快地擦拭眼角的液体。 真不争气啊。她暗暗骂自己。 “姜妲学姐，你也来弹一首曲子吧，也好让妈妈看看你的底子。”顾亦久抬起头，对着姜妲粲然一笑，录影以她这一笑完美终结。 姜妲走到钢琴旁，毫不客气地把顾亦久挤开，“顾小美女，你完了，我要跟你抢妈妈。我也要跟妈妈四手联弹。” 顾亦久不依，“不行，妈妈是我一个人的。” “你怎么这么小气！” “除非我们一起再回到我妈妈肚子里去！” …… 两个人嬉笑打闹，舒婕慈和地笑看她们，顾亦久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这么舒心快活，她觉得舒婕也是开心的，如果这样的开心能一直延续不终止，该多好。 第184章 天灾人祸 第185章 跟你一起面对 第186章 她更需要你 第187章 迷途 第188章 害人精 第189章 好自为之 第190章 母亲的故人 第191章 校长的私生女 第192章 出手伤人 第193章 假象 第194章 酒吧闹事 第195章 可以用来宣泄的事情很多 第196章 以我心换你心 第197章 处分或开除 第198章 迎刃而解 第199章 值日 第200章 让她们闭嘴 程念的眼泪不知从什么时候就簌簌滑落，她抱着穆西池一抽一抽地哽咽，好似有发泄不尽的委屈。 她的确委屈，他的穆西池被别人抢走了。 那个本应该守护在她身边的穆西池被顾亦久抢走了。 穆西池生硬地拉开她的手，却拗不过她，他只得任由她抱着。 等她哭够了，他问：“能站起来吗？我扶你。” 这么一说，程念才松开手，穆西池尝试着抚她起身，才起了一半，程念吃痛地拧紧眉头。 “痛？”穆西池停止了动作。 程念点点头，带着哭腔说：“膝盖直不起来。” 没辙，穆西池一手扶到她身后，一手架住她的一双腿，把她打横抱起来，回到程念的座位，穆西池放下她，她却箍着双手，不肯松开。 穆西池的眉头皱起来，一声叹息重重地从鼻腔中发出，他眸光一沉，用力扯开了程念的手，他站起身，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这是最后一次。”他说。 程念的眼眶又红了。 穆西池脸上的寒霜未去，打定主意不再理会程念，才一转身，就看到教室后门外站着的顾亦久。 她嚼着口香糖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穆西池怔了怔，向顾亦久走去，“不是让你在教室等我，怎么过来了？” 顾亦久若无其事地反问：“我不能来？” 穆西池笑笑，从她肩上卸下背包，单肩挎到自己的肩上，“走吧。” 顾亦久往教室里微微探了探身，瞄了程念一眼，她问穆西池：“你不去安慰安慰人家？” “你希望？”穆西池眯着眼睛问她，带着揶揄的意味。 “这得看你自己的希望。”顾亦久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穆西池忽然说：“你等我一下。” 他跑回刚才程念摔下的地方，把两张倒下的桌子重新扶正，地上的书和文具也都拾掇起来，收拾了残局，穆西池把酒精和创口贴放到程念桌上，用不冷不热的口吻说：“这个留给你，自己注意伤口，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程念叫住他。 “你也看到了，亦久在等我。”穆西池说。 程念还想说什么，可是穆西池已经走开。 她看着穆西池去到顾亦久身边，右手习惯性地扶住顾亦久的背，带着顾亦久从走廊离开，她把手里的酒精和创口贴摔到地上，趴到桌上哭起来。 两个人走到教学楼大厅，听到身后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几个女生走在穆西池和顾亦久身后，正在窃窃地议论： “顾亦久真的跟穆西池在一起了？” “最近没怎么看到穆西池和程念走在一块儿，顾亦久好一段时间没来学校，听说穆西池也跟着她失踪。” “厉害了。” “平日里穆西池待女生都挺好，挺绅士，但就是对谁都太好了，总感觉他是在漫天撒网，喜欢他的人可以组一个合唱团。” “程念跟他青梅竹马都被他绝情抛弃，你说这次顾亦久跟他在一起能坚持多久？” “说不定人家只是跟顾亦久玩玩的呢？程念可是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说也比其他人更重要些。” 身后的议论，穆西池和顾亦久都听到了。 穆西池问她：“你能坚持多久？” 顾亦久半开玩笑：“你能让我坚持多久？” 穆西池煞有介事地思索了一阵，顾亦久好笑地问：“你在想什么？” 他郑重其事地说：“那些女生真的挺烦人，我在想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她们闭嘴。” 没等顾亦久接话，他扶在顾亦久身后的手忽然上移，扣住了顾亦久的肩头，把她整个人扳过来正对着他，顾亦久还没反应过来，穆西池已经低头亲吻她的唇。 身后一阵低低的惊呼，议论声消失了。 第201章 “从天而降”的外公 第202章 再回舒宅 第203章 舒婕的苦衷 第204章 忏悔 第205章 邀约 第206章 归来 第207章 两个青梅竹马 顾亦久回拥她，用很低却趋于平静地语调说：“谢谢。” 原本两个因为舒婕而剑拔弩张的女孩子，现下同样因为舒婕而相互依偎相互取暖。 夏怦然松开顾亦久，拉着她入座，自己才回到原位——roy身边。 穆西池眯着眼审视眼前的两个人，嘴角挑起一个揶揄意味的弧度：“你们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了？” 夏怦然清了清嗓子，郑重宣布：“现在，由我来介绍一下。”她做了个介绍的手势，朝向roy：“roy，我的男朋友。” “哇喔~”顾亦久和穆西池两个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起哄，眼角有满溢的猫腻。 roy笑起来，阳光落拓，他朝对面三个人鞠个躬，用不是很流利的中文说：“大家好，我是夏怦然，男朋友。” 夏怦然很自豪地说：“怎么样，他的中文可是我教的！” 穆西池挑着眼角打趣roy：“跟我同寝那么久，却不愿意跟我半句中文，为了泡妞什么都愿意学。” 夏怦然反击穆西池：“那是因为我魅力比你大！”说完她落落大方地向程念伸出手：“你好！我叫夏怦然，是顾亦久和穆西池的朋友！还没见过你，怎么称呼？” 程念回握她：“叫我程念就好，我是和西池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亦久的同学。” 程念的话好似让roy想起什么，他指了指顾亦久，磕磕绊绊地说：“一起长大，我知道！你们中国有个成语，叫……”他想说什么，忽然找不到词，挠了挠头，憋了半天才顿悟地拍了拍脑袋：“啊！青梅竹马！” 他指了顾亦久，又指了穆西池说：“你，西池，青梅竹马。” 程念的笑容僵在脸上，没等她消化roy的话，却见roy转过身在背包里找东西：“找到了。” roy取出一个相框：“西池，忘记带走。” 只见相框里的照片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雪地里，穿灰色羽绒服的男孩伸手要去牵身后穿蓝色羽绒服的女孩子，两个孩子面孔纯真，粉嫩可爱，远处是双方的父母，他们正含笑望着两个孩子。 roy指着照片里穿灰色羽绒服的男孩子说：“这个是，西池。” 手指继而移向男孩身边的女孩：“这个，亦久。” 他将相框交还给穆西池，夏怦然说道：“好好收着，别丢啦！”roy在一旁咬字极重地补充：“珍贵。” 穆西池接过相框，沉声道：“谢了。” 程念呼吸变得沉重，她努力地扯着嘴角，勉力维持着一个生硬的笑容：“西池，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跟亦久从小就是朋友？”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等穆西池开口，夏怦然抢过话头：“他们两家是世交！从父母辈起就往来甚密，有了孩子后更是把房子都搬到邻近彼此的地段，成了邻居，所以亦久和西池从小就认识，我还听舒阿姨说，亦久的爸爸为了让亦久能有个照应，硬生生让亦久跳了级，插到西池的班里跟他一起念书。他们两家人都把对方的孩子当自家的孩子，到彼此家里做客聚餐，是常有的事。”夏怦然洋洋洒洒地说到这里，神气地朝穆西池和顾亦久扬一扬下巴，一副“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的表情。 第208章 记忆幻觉 第209章 善始善终 第210章 游轮宴会 第211章 见面 司郢川愣了愣神，立刻意会顾亦久的意思，他冲着顾亦久调皮笑道：“这不是来了。” 姜涵天狐疑地望着二人，顾亦久挽上司郢川的手臂，往他身边靠了靠，显得格外亲昵，她对姜涵天粲然一笑：“姜伯伯，我跟司郢川约好了要他陪我，这下好了，有他陪，我不闷了。” 姜涵天碍于舒老爷子的面子，不好让顾亦久难堪，现下只好对顾亦久报以和蔼的笑容，但是目光再转到司郢川身上，却不再那么宽容。 他担心司郢川会在宴会上闹出什么幺蛾子，姜妲好不容易收了心，不能再起波折。 这时舒老爷子也从不远处来到顾亦久身边，老爷子心思通透，早看出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他有意袒护外孙女，遂同姜涵天寒暄：“姜董事长，久违久违。”他伸出左手与姜涵天握手，姜涵天恭敬地伸出双手回握，舒老爷子再接再厉：“咱们长辈谈事，晚辈不爱听，就让他们自个儿去吧。” 短短几句话，却分量十足，姜涵天只是一味点头称是。 舒老爷子已经成功地吸引了姜涵天的注意力，他侧过头，悄悄冲顾亦久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带司郢川离开，俨然一个老顽童。收到外公的暗号，顾亦久立即对长辈们告退，拉着司郢川离开了雷区。 顾亦久尽量挑姜涵天视线难以触及的死角，终于来到人较少的一个角落，司郢川摆着一贯不领情的态度：“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两个人一见面就拌嘴似乎已经成为了常态。 “我也不稀罕你一声谢。”顾亦久松开抱着他胳膊的手。 司郢川语气软下来，干巴巴地说：“做戏做全套，你说了我是来陪你的，我就得陪着你。”他说完，捞起顾亦久垂下的手，重新搭回他的胳膊。 顾亦久斜他一眼，毫不客气道：“你欠我一回人情。” 有人经过两人身旁，司郢川和顾亦久脸上都默契地扬起笑，朝来人点头微笑，司郢川把声音压低，话从含笑的嘴边挤出来：“是，小姑奶奶。” 闻言，顾亦久的笑容愈加璀璨，也只是一刹那，顾亦久和司郢川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齐灏携着姜妲从转角走来，与他们撞了个正着。 姜妲的目光落在顾亦久和司郢川交挽的手上，眸光乍明乍暗，司郢川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姜妲的脸，浓烈的情绪从双眸流淌，毫不掩饰，久久不肯移开。 齐灏和顾亦久倒是较快地从无措中恢复过来，齐灏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标准的官方笑容：“真巧，能在这儿遇见你。” 这话是说给司郢川听的。 司郢川却不为所动，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一双眼睛仍旧流连在姜妲脸上，带着隐晦的哀痛，他像只受了伤的野兽。明明说好了好聚好散，为何还要忍不住要来见她，见了面却控制不好情绪？ 齐灏收起笑容，明显不悦，但应酬场上练就的圆滑让他沉住了气，他转而向顾亦久笑道：“姜齐两家欢迎你们的到来。”他转头望向身边的姜妲：“姜妲，你说是吧？” “谢谢，”顾亦久清清嗓子，不露痕迹地扯了扯司郢川的衣袖。 姜妲不露情绪地笑了笑，更多是在应付齐灏的小心思，她不再看司郢川，目光转到顾亦久脸上，鲜少流露的真诚伴着笑容一起浮到脸上：“亦久，幸好你来了，否则我得闷死。” 这样的俏皮在人后已经极少出现，顾亦久却看得出，她不过是在强颜欢笑。 第212章 月下 “很久没见，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顾亦久道。她想替姜妲找借口离开齐灏，只有不在齐灏身边，姜妲才能真正倾吐心声。 得到救援，姜妲正欲开口征询齐灏，谁知被齐灏抢先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和姜妲还要到那边向几位前辈问好，可能不能满足顾小姐你的要求。” 他揽过姜妲的肩，用一种不容反对的语气对她说：“姜妲，别忘了伯父们还在那边等我们呢。” 姜妲脸上好不容易焕发的光彩须臾黯淡下去，她低垂眼睑，淡淡点了点头，绝望地顺从。 司郢川一直捕捉着姜妲脸上的情绪变化，不肯漏掉一丝一毫，这一幕灼伤了司郢川的眼眸，她不开心，她过得一点儿也不快乐，是他把她推开，推到了地狱里，当他悔悟，一切却都已经来不及。 等他回过神，齐灏已经携着姜妲离开，顾亦久担忧地看着司郢川：“为了姜妲姐好，你应该控制控制自己的情绪。” 司郢川有些魂不守舍，听到顾亦久的劝诫，不屑嗤笑。 顾亦久又说：“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你们明明可以……” 没等顾亦久说完，司郢川双手插着裤兜，迈开了他一双大长腿，嘴上无比悠闲地说：“那边有好多好吃的，看着不错。”顾亦久被不由分说地拖在后面，她龇牙咧嘴地朝司郢川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活该你失去姜妲姐！” 司郢川把顾亦久带到摆满甜点的桌上：“吃吧，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吃这些东西吗？嘴巴塞满东西，就不会那么多话。” 他撂下顾亦久，去到另一张酒桌旁，伸手捏起一只高脚酒杯，杯壁贴唇，猛一仰头，整杯澄黄的液体尽数倒进了他的口腔，他从旁拿起酒瓶，重新给酒杯里倒酒，再胡乱地将酒灌进嘴里，盛着半杯酒的酒杯很快见底，顾亦久知道他是在故意灌醉自己，要过去抢酒瓶，却被司郢川侧身躲过，他又倒了半杯酒，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三杯烈酒下肚，司郢川终于冷静下来，他放下酒杯，钻进了人群中，顾亦久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艰难地穿过人群跟在他身后，可是终究还是把他跟丢了。 司郢川穿过人群，来到了甲板上，甲板上夜风很大，海浪拍打船身，带来一股一股冰冷的海风，直拍抚他的脑袋，酒意去了三分，他渐渐清醒过来。 月亮又圆又大，他倚着栏杆仰头看着月亮，久久出神，突然肩头被人猛烈一撞，有人跌跌撞撞冲到他旁边的栏杆上，她已经完全站不稳，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几乎是挂在栏杆上，只有借助外力才能勉强支撑着身体。 司郢川从惊慌中抽离，认出这个人是姜妲。 姜妲双手撑着栏杆，奋力支起身子，她回头冲司郢川咧嘴一笑，充满孩子气的笑，淘气，顽皮，还有些无赖。她指着天上的月亮口齿不清地对司郢川说：“月亮真他妈圆。”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司郢川皱起眉，双手扶住她的肩，顿时惊觉她瘦了许多，她今晚穿了抹胸晚礼裙，瘦削的肩头裸露在夜风里，冰凉如水。 姜妲挣开他，站定之后，惶恐地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说：“嘘——我偷偷跑出来的，不能让别人发现我。” 看司郢川不再拦着她，她踩上一截栏杆，探出三分之二的身子，她瞪大眼睛认真地瞧着月亮，自言自语：“明明瞧着这么近，可其实离得很远。” 她回头对司郢川说：“你猜，如果我让齐灏把月亮摘给我，他会说什么？他会说，姜妲，你现实一点。”她说完自顾笑起来，笑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好似只要她一松开手，她就能在这片海洋上消失无踪。 司郢川惊出一身冷汗，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蛮横地把她从栏杆上扒下来，他扯着嗓子吼她：“你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姜妲落了地，没站稳，一个趔趄栽倒在司郢川怀里，她也不起身，整个人软软趴在司郢川怀里，一张脸贴在司郢川胸口上，闷闷笑起来：“你能不能换句台词，你每次都说这句话。” 第213章 跳海 司郢川却笑不出来，他沉重的声音从姜妲的头上落下来：“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不要让我为你担心，不要让我后悔放开你，你如果想报复我，那就快快乐乐地生活。” “我当然想报复你，我恨死你了。”姜妲靠在他身上，仰起头看他，郑重而认真，眼里再没有无理取闹的戏谑。 司郢川重重叹一口气，手掌轻轻拂上姜妲的后脑，边抚摸她柔软的头发，边将她仰起的脑袋往他的胸口上扣：“姜妲，姜妲，姜妲……你过得好吗？” 海风呼呼，司郢川抱着姜妲，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切。 姜妲安安静静任司郢川抱了两分钟，缓缓从司郢川怀里抽离。 她吸了吸鼻子，又恢复没心没肺的样子，大大咧咧对司郢川挥挥手：“司郢川，保重啊！” 目送姜妲离开，顾亦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喂！你就这样什么也不做，放姜妲姐走了？” 司郢川看着姜妲消失的地方，不带情绪地回答：“我能做的只有什么也不做。” 顾亦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视野里已经没有姜妲的身影，只有流光溢彩的灯光和影影绰绰的人影。 当事人没办法的事，她又能如何？ 西装革履的齐灏端着酒杯，随着姜涵天来到甲板上，二人眺望着海面，不时交谈几句。 他们这类人就是如此，到了这种场合，还不忘商谈生意，或者不如说，这种场合是为了便利商谈生意而举办。 老丈人和未来女婿正谈到紧要关头，一身酒气的姜妲突然跌跌撞撞地闯进他们之中，笑盈盈唤道：“爸！” 姜涵天皱起眉头，责备地睨着姜妲：“你这是个什么样子！真是给我丢脸！” “反正我一直都在给你丢脸，不差这一回。”姜妲笑容璀璨，因为酒意，脸颊似晕染了胭脂。 齐灏看姜涵天的脸色不对，赶紧过来劝姜妲：“姜妲，别惹伯父生气，来，我陪你回房间休息。” 姜妲甩开齐灏的手，来到姜涵天跟前，她俯身靠到姜涵天耳边，低声道：“爸爸，你是不是一直都很难过，当年死的不是我，而是姐姐？” 姜涵天握着酒杯的手颤了颤，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姜妲却不管不顾，继续说道：“你放心，很快呀，你就会如愿了。” 还未等姜涵天回味过来话里的意思，姜妲疾步抢到栏杆边，纵身一翻，整个人坠下游轮，“哗啦”一阵水声自海面上传来，姜涵天这才回过神，他扔下酒杯，冲到栏杆旁，瞪大眼睛望着海面，可是海面上黑黢黢一片，哪里看得清什么。 心口一阵剧痛传来，姜涵天知道自己老毛病犯了，可是他顾不上身体，回身大呼：“来人……来人！” 齐灏也目睹了姜妲跳海的过程，现下他僵在原地，目瞪口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不知所措。 姜涵天用仅存的理智强撑着头脑冷静，他快步过来执起未来女婿的手，颤颤巍巍道：“小齐，快，快去救人……” 恐惧从齐灏的脸上攀升，他犹豫了。 正在甲板哄乱之际，一个身影飞奔到姜妲跳海的栏杆边，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里，海上又是哗啦一声，船上的人惊呼起来。 顾亦久挤开人群，张皇失措地追到栏杆边，撑着栏杆往下望，朝海面上慌张地喊：“司郢川——” 第214章 只救了一个人 风卷起海浪，哗啦哗啦地拍击船身，波澜时起时伏，海面上除了白色的泡沫什么也没有，也没人回应顾亦久的呼喊。 有人动作迅速地解下几件备用救生衣，用力往海面抛去，好似除了这个举动，再也别无他法。 姜涵天仿佛丧失了理智，他见人就逮，揪着别人的领子质问：“救生员呢？为什么不去救人！为什么不去救人？”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气息短而急促，让人担心下一秒他就会喘不过气，人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姜涵天，以前的姜涵天叱咤风云，纵横商界，处变不惊，从容沉稳，是业界的大将风范，可是现在，他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人们害怕被这个失去理智的姜董事长逮住，纷纷躲开，姜涵天回身扑到围栏上：“你们不去，我去！” 齐灏过去拦住姜涵天：“伯父！使不得！你冷静一些！” 齐灏的话音刚落，姜涵天回身，一个巴掌甩到了齐灏脸上，姜涵天喘着粗气，像重复笑话一样重复齐灏的话：“冷静？你让我冷静？齐灏，你还是个人吗？姜妲是我女儿！她也是你未婚妻！” 这时候有人高呼：“浮起来了！浮起来了！” 甲板上所有人都探身看向海面，黑乎乎的海面上似乎真的有一个黑点随着海浪上下起伏，只是夜色太浓，不能瞧仔细。 救生员终于赶来，措施完备，动作利落地下了水。 这时船上也打起了探照灯，灯柱扫射在海面上，明亮耀眼，宛若白昼，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浮上海面的是跳海的女子。 看到是姜妲，顾亦久松了一口，可是随即又跌入冰窟，手脚都冰凉起来：司郢川呢？ 两三个救生员下了海，一个成功捞起姜妲，准备上岸，其余二人继续搜救。 可是探照灯在海上来回探寻了十多分钟，也没能看到司郢川的影子。 已经过了最佳营救时间，救生员的体力也撑到了极限，只好无功而返，船上原本欢愉的气氛静默下来，笼上了一层让人窒息的悲剧色彩，凝重，悬疑，人心惶惶。 当然，大多数人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遥遥旁观着，他们只是在感慨，在同情，甚至会埋怨，一个愉悦的心情被无端破坏。 船上有医护人员，这时候已经对姜妲进行抢救，姜涵天挤过人群，看到姜妲浑身湿透地躺在甲板上，一向坚忍的他眼眶蓦然红了。 姜妲还未错过最佳营救时间，医护人员转身安慰姜涵天，说姜妲已经平安无虞，姜涵天重重舒了一口气，他没有等姜妲醒来，而是拖着沉重的步伐，重新挤出围观人群，离开姜妲的身边。 很快，姜涵天平复情绪，找到了救生员：“还有一个人没有找到，一个批次一个批次地轮流下去搜救，一定要把人就上来。” 他的语气里没有了平日里的命令口吻，多了一分恳求。 司郢川是为了救姜妲才跳下海，如果司郢川真的出事，外界将会把姜妲推向舆论高峰，他要把事故程度降到最低点。 第215章 我陪着你 姜妲是被刺眼的灯光扰醒的。 她花了一分钟回想发生的事以及思考自己身在何处。 仪器的电波声和洁白的床单，光滑的帘子垂在床边，隔开两个空间，这是医院。 她住院了。 姜妲想起来，她今晚盛装打扮，参加了一个游轮盛宴，她没能依父亲的意愿安安分分，而是从甲板上跳了海，扎入海面的瞬间她以为自己的身体砸到了坚实的水泥地上，随着巨浪拍来，将她卷入海面下，这才感受到海水席卷一切的力量，海水冰冷刺骨，她连续呛了好几口水，可她不挣扎。 如果就这么沉下去，丢下这世间的一切，也没什么不好。 接近昏迷时，有人随她跳下海，一双健壮有力的手摸索到她，环着她的腰身，将她托到海面上，意识模糊之间，她听到船上有人在喊：司郢川。 司郢川，跳下来的人是司郢川吗？ 那之后的事她便不知道了。 她晕过去，一觉醒来，便已经躺在医院里。 姜妲从病床惊坐而起，失声叫道：“司郢川！” 空空的病房里无人回应她，她的声音落下之后只剩仪器运转的声音，空荡，寂寥，啃噬人心，又催人心焦。 但她感觉得到，这间病房里不止她一个人。 帘子之后莫非是另一个病人？ 姜妲探出身子，缓缓掀开帘子一角，同样洁白的床单被褥，司郢川就躺在这一 片白色的海洋里，安然地沉睡着。 心头的担忧像岸上的浪，一层退去，一层又起，司郢川被救起来了，就躺在她身边，可是他却一动不动，昏迷不醒。 姜妲跳到地上，连鞋也顾不上穿，她凑到司郢川床前，近距离观察他。 他的脸色很苍白，双唇紧抿着，微微泛紫，他似乎很痛苦。 “谁让你救了。”姜妲轻声骂：“白痴！” 骂声刚落，眼泪跟着落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而且这眼泪一旦流了出来，仿佛便止不住了，她站在司郢川的床边，一开始只是悄无声息地流泪，渐渐发出了呜咽声，哭到后来，再也不抑制，她大哭起来，凄厉惨绝，好似经历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悲剧，其实并没有具体的原因，她只是想哭一哭而已。 压抑了太久，她有太多东西需要发泄。 司郢川就这么静静躺在她面前，没有醒过来，没有伸出去替她擦擦泪。 姜妲哭累了，搬来一张椅子，坐到司郢川床边。 “傻瓜。” “白痴” “大笨蛋。” “你醒过来啊。” “你是故意让我感到愧疚吗？” “你再不醒过来，我以后真的不再理你了。” 司郢川依旧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姜妲不说话了，静静看着司郢川，忽然起身，靠到司郢川胸口，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你再不起来，我就再亲一口。”姜妲威胁。 司郢川没动静。 “我亲了啊，我真的亲了！”姜妲说要，又俯身吧唧亲了司郢川一口。 司郢川仍然没反应。 姜妲叹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她拿起司郢川的手握在手里，平时有力的指掌如今软绵无力，姜妲的手指穿过司郢川的指掌，和他十指紧扣起来。 “我陪着你。” 第216章 醒来 两天过去，司郢川依旧没有转醒，护士偶尔来给司郢川换药，总能看到姜妲在司郢川床边陪着司郢川，病房里的护士都将他们默认为一对情侣，每次到病房里来，都少不了对姜妲一番恭维。 今天一个年轻护士来给司郢川换药，又看到姜妲守在司郢川床边，一双眉眼弯起来：“你男朋友已经度过危险期，不用太担心。” 姜妲还是不放心地问：“可是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醒过来？难不成他装的？” 护士又笑了：“那倒不会，大脑因为溺水而缺氧过度，按他这样的恢复速度算是神速的了，刚送来那会儿，就连主治医师都频频摇头，说是希望不大，可说来也奇怪，最后竟也抢救过来了，你俩呀，命大！” 虽是安慰的话，听到姜妲耳里，却狠狠让她揪了一把心，这次司郢川能挺过来是幸运，如果司郢川真的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她想象不到没有司郢川的生活。 护士性格直率爽朗，现在不住夸司郢川：“你男朋友真帅。” 姜妲心里得意，嘴上却说：“他帅吗？我觉得，也就那样吧！” 看姜妲一脸满不在乎，护士似乎有些为司郢川打抱不平，又似乎是在为所有垂涎司郢川男色却爱而不得的人打抱不平：“那当然了！你不知道有多少护士抢着要来给你男朋友换药，他躺在这里，这病房会发光似的，光是走进这病房，就能让人开心一整天。” “有这么夸张吗？”姜妲不信，甚至有些吃醋，她差点想扑倒司郢川身上，把他会发光的金身给护住。 护士使劲点头，恳切道：“知道他有女朋友，大家的心都碎成一地啦！再看到你，大家也都死心了。” “死心了？为什么？”姜妲懵懵懂懂。 “你长得这么好看，你们在一起，那是真的男才女貌，金童玉女。”护士的口气十分坦诚。 换好药，护士离开了病房，姜妲支着下巴，歪过脑袋端详司郢川的脸，满意道：“好吧！是挺帅的！” 过了两分钟，她又蠢蠢欲动：“看在你那么帅的份上，就再亲你一口。”她做贼般看了眼病房房门，大门紧闭，门外并无动静，这时候不会来人，她爬到床上，在司郢川唇上蜻蜓点水亲一口，迅速起身离开，由于心虚，不忘确认门外并没有人在窥探。 实际上，住院的这两天，她没少占司郢川便宜，姜妲心满意足地躺回自己的病床上，困意袭来，她倦倦睡去。 姜妲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司郢川已经醒过来，醒过来的司郢川第一件事就是找姜妲算账，控诉她这几天一直在吃他的豆腐，姜妲只好昧着良心耍赖，可是司郢川不吃她这一套，说为了公平，他也要吃姜妲豆腐。姜妲心底偷乐，但面上却假意矜持，还没等她拒绝，司郢川不由分说把她摁进怀里，对着她的嘴巴一阵狂啃，简单粗暴，却又缠绵漫长，在姜妲几乎要窒息时，梦醒了。 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是做了个春梦，姜妲脸上一阵燥热，这时隔壁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不禁警觉起来，难道司郢川真的醒了？ 她“哗”地拉开帘子，正坐在床边拿着水果刀在削果的司郢川应声抬起头，一双璀璨如星辰的眸子弯出好看的弧度，他说：“醒了？给你削了个苹果。” 第217章 谁偷亲我 姜妲怔在原地，觉得他深邃的眸子变成了一口流水湍急的旋涡，自己就快要被这口凶猛的旋涡给深吸进去。 “你……你醒了？”姜妲吃吃道。 姜妲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没出息，司郢川昏迷不醒时自己如狼似虎，怎么他一醒，自己就怂了呢！ 司郢川削好了果，将果递给姜妲，姜妲犹豫两秒，怯怯接过水果，司郢川的声音却阴森森响起：“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这都被你发现了？姜妲的心咯噔漏了一拍。 但是，坚决不投降！不认输！不能自乱阵脚！ 姜妲正欲辩解，一层阴影却悄然逼近，缓缓地笼罩过姜妲头顶，姜妲一抬头，司郢川英俊的脸庞正在自己头顶上方俯视着她，带着审视，隐约间还偷着一丝邪魅之气。 姜妲双手探到身后的病床，摸索着缓缓向后挪动，但尽管如此，司郢川的身体也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等到她再抬头时，司郢川的鼻尖几乎已经贴到她的鼻尖，呼出的热气喷薄而出，扫过她脸上的绒毛，酥麻，撩人。 在她还想负隅顽抗，继续嘴硬的时候，司郢川的声音又响起了：“我醒过来的时候照了照镜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什么？”姜妲忽然摸不清他的套路，这出牌方式不按常理啊！ “我发现我的嘴巴像被狗啃了，肿得不像话。”司郢川皱着眉头，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唇，这个姿势在姜妲眼里不知有多诱惑，可是转念一想，他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她蓦地回想起自己偷亲他的画面，登时涨红了脸，心里又羞又气！羞的是心虚，气的是他居然骂她是狗！ 不应该啊，以前她死皮赖脸缠着他，从来没怂过。 大概是因为被司郢川救了之后心怀歉疚，自己还在救命恩人昏迷不醒时趁人之危，在医院这么庄严肃穆的地方行苟且不轨之事，实在是惭愧至极！ 司郢川的话像没有重量的幽魂轻轻飘落：“后来我终于想起来了，昏迷的时候，我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嗯，偷亲我。” 姜妲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瞪大盯着司郢川，屏息凝神。 司郢川的声音又适时响起，这次变成了一个阴曹地府勾魂夺魄的判官：“你跟我一个病房，应该知道是谁干的吧？” 他说话的时候，身子又俯低三分，姜妲一瞬间忘记了呼吸，险些窒息，她很希望自己当场晕过去。 “嗯？”司郢川沉声哼出一个音节，双手撑到姜妲身旁两侧，把她的活动范围缩小、锁固。 感到由上至下的压力感，姜妲猛地把脑袋撇过一边，企图躲开司郢川的审问。 一躲开司郢川的眼睛，姜妲的脑子唰地顿时一片清明：她这是什么姿势？她现在满脸娇羞又惊慌地缩成一团，被圈在司郢川的怀里。 老娘这他妈是在做什么？ 老娘什么时候这么gay里gay气了？ 反应过来，她一把抵住司郢川的胸膛，要转过脸来跟他理论，可谁知，她没有认清时势，没有审清情况，脸才转过来，就擦到了司郢川的唇。 两个人的身体僵在空气中，病房里的气氛凝固起来。 第218章 评论区报名明信片的宝贝戳 在评论区举手要明信片的宝贝可以开始私信我啦~（地址、邮编、名字） 活动截止日为8月31日，各位宝贝抓紧时间，过期作废喔。 联系方式： qq：460368062 群：613487316 第219章 唯一的聪明 就是遇见你 第220章 出国留学，一起 西装革履的助手把司郢川引进董事长会客室。 窗明几净的办公场所里，姜涵天端坐在里面，他朝司郢川示意，让司郢川坐到了他对面，然后吩咐自己的助手：“给司少爷煮一杯咖啡。” 司郢川是白子衿的儿子，就凭白子衿在商界的地位，这声少爷他当得起。 姜涵天意味不明地说：“我知道你和姜妲的关系不一般，你们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叔叔也是这样过来的，叔叔也懂。” 司郢川说：“叔叔，您就直截了当地说吧。” 姜涵天搓搓手，向后仰了仰：“到底是白子衿的儿子，爽快！既然这样，那我就开门见山，不兜圈子了。 “你知道，偌大一个姜氏集团需要一个继承人，但我了解姜妲，她不像她姐姐，有经商的头脑和天赋，比起成为商人，她更适合做一个艺术家，我也想明白了，与其逼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倒不如放手，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是这样一来……” 司郢川说：“叔叔您的意思，就是想找一个像齐灏那样的女婿，接管姜氏集团？” 姜涵天勾了勾嘴角，眼里蕴着商人特有的精明和一丝丝趣味：“不错。” “我也可以。”从小在白子衿身边耳濡目染，他并非夸海口。 “可你怎么能保证，能把公司运营得好？”姜涵天问。 司郢川的士气倏忽委顿下来，他并没有实战经验，学的也并非是经济专业，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接手白子衿的事业，如今却忽然有了责任感。 “我可以修双学位，开始去我妈的公司上班，逐渐弄清楚公司上的业务。”司郢川说。 姜涵天不甚满意地摇了摇头。 这时助手把热气升腾的咖啡送进来，一同送进来的，还有一份文件。 “汉诺比大学大学伊顿商学院是全球前十的著名商学院，也是我的母校。”姜涵天把那份文件推到司郢川面前，“这里是我的推荐函，以及出国的各种手续，我查过你的在校成绩，各科平均分都达标，如果你愿意出国修经济学，只要把我的推荐信交给学院的fredericdannay教授就可以。” 司郢川沉默地望着桌上的文件，姜涵天眸里凝聚着精光探视着他。 就在姜涵天以为司郢川还需要更多时间考虑的时候，司郢川斩钉截铁地说：“我愿意。” “噢？”姜涵天面上露出笑意：“不再考虑考虑了？” “再考虑，都会是这个结果，又何必再耗费更多时间。”司郢川说。 姜涵天朗声笑道：“不错，高瞻远瞩，有气魄，是个好料子。” 离开会客室，司郢川满怀心事地来到电梯前，电梯门才打开，就看到了怒气冲冲的姜妲。 她见到司郢川，扑到他身上左右检查：“我刚刚找你，却听安助理说我爸把你找来公司了，你怎么样？他没有为难你吧？是不是又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她一股撸起袖子要去干架的架势往父亲的办公室去，“我这就替你去跟他说明白……” 司郢川把她拉回自己身前，淡淡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叔叔没有为难我。” 他把文件交给她看，“叔叔为我安排了出国留学，学成归来，就能接下该接的担子。我决定出国，你……会等我吗？” 姜妲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愣愣说：“等……我自然会等你……不对，我要去跟我爸说，我要跟你一起去！” 第221章 不可取代 自从舒婕去世，穆西池尽自己所能照顾顾亦久，只想尽力弥补她生命中的缺失。 有时顾亦久会坐在窗台前，双手抱膝，任窗帘翻飞，她只沉默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穆西池知道，这是她在想念母亲的时刻。 他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并不忍心打扰，她在风里待得久了，担心她着凉，他便收好不安分的窗帘，把窗关好。 顾亦久的眼圈和鼻尖因为长时间吹冷风的缘故微微发红，像一只小白兔，她说：“西池，我到现在，还不相信妈妈已经离开我了。” 穆西池取来毛毯为她披上，“阿姨会永远活在我们心里，为了让阿姨放心，你更要开开心心地活着。” 大多数时候，顾亦久总是阳光明媚的模样，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想让外公外婆跟着伤心，也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操心。 这些穆西池都知道。 又是一个开学季。 不可避免的，穆西池在班上见到了程念，她的状态不错，整个人焕然一新，穆西池说不出她哪里不同，但只觉得她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了。 程念似乎一直在等他，不等他落座，便来到他面前：“我有话跟你说。” 穆西池略微迟疑，随她出了走廊。 校园里的同学们依旧把程念当做穆西池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同学们以为他们一同到走廊上看风景，不由感慨： “果真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打下了良好深厚的感情基础，一个学期没见，还能跟没分开过似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一个假期没见，指不定人家假期天天见面呢？” “不过也奇怪，今天他们没有一起来学校。” …… 走廊上。 穆西池问：“什么事？” 程念反问：“这个假期过得还愉快吗？” 穆西池微微蹙起眉：“还过得去。你说有事找我，就只是为了问这个？” 程念扯了扯嘴角，说：“可我过得不怎么好呢。” 穆西池在心底叹了口气，沉声道：“对不起。” “其实你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谢谢你这些年照顾我。”程念说，“就让以前的误会都过去吧。” 穆西池难以置信，眼里露出清亮：“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程念接着说：“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什么？” “我想通了，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又怎样，人不应该抓住过去不放，过去已经过去，未来还未到来，我没有过去，但我可以拥有未来。”程念像宣战一般说完，朝穆西池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新学期愉快！” 她转身回到教室里，留下穆西池一人云里雾里。 程念偶尔会拿习题来问穆西池问题，有意无意地增加和穆西池接触的机会，临近周末时，甚至约穆西池一起去书店：“你知道我需要哪方面的侧重点，这周末能陪我去书店选一选练习题吗？” 穆西池思索一会，说：“周末我要参加英语口语比赛，没法陪你了，不好意思。” 程念悻悻回到座位上，穆西池便发现了教室外的顾亦久。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他放下手中的书便去到顾亦久面前，顾亦久懒洋洋地从兜里拿出一张入场券：“本来还想请你看一场表演，但听说你要参加英语口语比赛，我们的表演时间应该是跟口语比赛冲突的，既然你要参加比赛，那加油。” “你的演出？”穆西池看到那是一张钢琴演奏会的入场券。 顾亦久点点头。 穆西池接过入场券，揉了揉顾亦久的头发，“既然是你的表演，我当然要去。” 顾亦久犹疑道：“但是你的口语比赛……” 穆西池打断她：“我自有安排。” 放学的时候，穆西池没有像往常一样同程念一起去食堂吃午饭，而是折道去了顾亦久的班级。 顾亦久说，姜妲答应出国以后会给顾亦久寄明信片，按日子算，明信片应该送到了，她要去取明信片，穆西池乐于陪同。 穆西池和顾亦久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又像往常那样，事情回到了本该呈现的模样。 在不知情的旁观者眼中，穆西池的青梅竹马依旧是程念，只是后来穆西池有了顾亦久，一个不可取代的人。 第222章 我们的关系 学校的收发室里，明信片和信件按照班级分门别类存放，顾亦久他们班级的储物柜放着厚厚一沓信件，穆西池取出明信片，分作两份，一份给顾亦久，一份留给他自己，两个人一张一张地找起来。 顾亦久在自己手上的那一沓信件上找到了自己署名的明信片。 明明姜妲寄来的明信片，却是司郢川的字迹，象征着两个人正在一起，是一起写的这份明信片。 司郢川的字，笔力遒劲，方正秀气。 亦久： 很幸运能成为你的哥哥，很不幸我们都是上一辈人的牺牲品，我替我母亲向你道歉，向你母亲道歉，我知道，道歉的话如今已经很单薄，只希望你节哀。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如果你不介意，我永远是你的哥哥，也会像哥哥一样继续照顾你。 我和姜妲一切都好，我们准备课业结束，就去周边城市旅行。 替我向穆西池问好，如果那小子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回去修理他。 司郢川在底下署上姓名，姜妲则淘气地在一旁画了个鬼脸，在鬼脸下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十分贴合她大大咧咧的性格。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是这样啊。 回去的路上，穆西池问顾亦久：“我们要不要也给他们寄明信片？” 顾亦久想了想，说：“也好。”过后细细品味穆西池话里的意味，察觉了一些怪味，随即辩驳：“什么‘我们’，谁要跟你一起！” 穆西池理所当然道：“他们两个人一起写，我们当然也要一起写。” 姜妲和司郢川是情侣关系，一起写自然是彰显了他们感情好，穆西池这么说，倒是说他跟顾亦久的关系跟姜妲和司郢川的关系是一样的性质了。 顾亦久说：“他们什么关系，一起写是天经地义。” 看顾亦久这样，穆西池逗她：“我跟你的关系，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不同吗？” 一片绯红染上顾亦久的双颊，她故意忽略了穆西池的话，扬起挺俏的鼻尖说道：“再说了，我有自己的小秘密要写，才不要给你看。” 穆西池最喜欢看顾亦久害羞的时候，她越害羞，越让人想逗弄她。 穆西池拉长了尾音：“嗯哼，不要转移话题，他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顾亦久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瞪着他：“明知故问！” 穆西池耸耸肩：“他们是情侣关系我知道，那我们是跟他们一样，还是不一样？” 顾亦久决定不理他，抬步往前走：“我不知道。” 笑意攀上穆西池的嘴角，他追上顾亦久，坏笑着问：“不一样？” “不知道！” “一样？” “不！知！道！” “那就是一样咯？” “我可没说！！！” 穆西池的笑意暖得犹如旭日阳光，他伸手牵过顾亦久的手，牢牢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走吧，一起去给他们写明信片。” 他的步伐超过了顾亦久，拉着她往前走，他在心里也做好了准备，将来的道路上，他都会这样拉着她的手，为她披荆斩棘，保驾护航。 第223章 尾声（1） 许多年后，穆西池携同顾亦久重返若木，这片热带雨林未改庄重神秘的模样，而当年的孩童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 穆西池的祖父已经辞世，祖父将林业产权的百分之七十交到了穆西池手里。 他们一起住到了当年顾亦久一家落脚的木屋小筑里，一是方便穆西池考察管理，二是利于顾亦久散心休养，第三嘛，就是穆西池的私心，他想在一个只有彼此的世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能打扰。 这一天阳光很好，明晃晃地从窗台上落到木地板上，微风拂动素白纱帘，光影鲜明。 顾亦久躺在穆西池的腿上，怀里抱着一本林木标本，指着上面的枝叶，一个一个地问穆西池：“这是什么树的叶子？” 穆西池格外耐心：“这是娑罗树，原产喜马拉雅以南的丘陵山国，是热带植物。佛祖释迦牟尼，宏扬佛法和涅盘均与此树有关，是佛门圣树。” 顾亦久的手指又移了移：“那这个呢？” 穆西池只消看一眼，便信口朗朗道来：“这个是青梅，跟娑罗树一样，属龙脑香科树木。龙脑香是高级天然香料，十分名贵，有名的印度蚊香是用龙脑香制造的。虔诚的佛教徒常用龙脑香油点佛灯，常用娑罗木材点香敬佛，致使佛堂满屋清香。在印度、泰国等国，人死后用木材焚烧尸体，富裕高贵的人家，常用娑罗树作燃料。” “还有这个，为什么这果实的形状和颜色都这么奇怪？像枯了似的。” “这是蝴蝶树的果实，带有长翅，状似蝴蝶蝶翼，所以它的树木叫蝴蝶树。” 不一会，顾亦久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呼：“这花真好看。” 穆西池说：“这个呢，叫人面子。” 顾亦久若有所思：“好有故事的名字。” 穆西池笑笑：“鬼故事吗？我倒是有个” 顾亦久捂住耳朵：“我听不到，我听不到，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王八？你居然说我是王八！”穆西池挠她的腰肢，“我是王八，那你是什么？王八夫人？” “我才不是你的夫人……”顾亦久在他腿上痒得打滚，笑出了眼泪：“我错了，投降！” 穆西池满意地在她鼻尖吧唧亲上一口。 顾亦久的目光落在一片金黄的扇形叶子上：“这个我知道！这是银杏！” 穆西池笑着默认，修长的指节轻柔地抚着顾亦久软缎般的发丝，说：“等到十月末，十一月初，银杏的叶子开始变黄，再渐渐变成金黄，我们就去赏银杏，我想好了，给你拍好多好多照片，等到我们老的时候，可以骄傲地拿给我们的孙儿们看，我是何其有幸，娶到了这么个大美人。” 顾亦久抱着标本书坐起身，嘟囔道：“谁说了要嫁给你吗？” 穆西池故作苦恼，支着脑袋靠在沙发扶手上：“唉，看来，有人不愿意嫁给我，那我只好看看有谁愿意嫁给我，便娶了吧。” 石子激起前尘往事这水潭的涟漪，让顾亦久想起了程念这么一号人物，当年程念放下话要跟穆西池有未来，对穆西池可谓是穷追猛打，普通男生可经不起一个女生这么倒追。 高中毕业，为了继续跟穆西池一个学校，填了跟穆西池一样的志愿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专业，把自己的前程都赌上了。 迎新晚会上，有才艺的人自告奋勇上台表演节目，程念上台表演了节目，学长们问她为何来到他们大学，程念一点不含蓄，直言说，是为了穆西池。 女孩子这么主动，引起大家一片哄然。 当时，顾亦久也在迎新观众之列，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想起这些事，顾亦久说：“好呀，你去嘛，有人巴不得你娶她呢！” 穆西池带着宠溺斜睨她一眼，把她搂进怀里：“可惜，我已经对外宣布，除了你，我谁也不娶，如今怕是没人敢嫁给我了。” 那一场大学的迎新晚会上，在程念告白之后，学长学姐们强烈要求穆西池上台。 盛情难却，穆西池也不是羞赧内向之人，穆西池应要求，上台用口琴吹了一支《always.whit.me》。 表演结束，他转向台下的顾亦久，注视着顾亦久徐徐说：“这是一首迟来的曲子，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会一直陪着她，以后我会履行我的诺言，我喜欢的人，也只有她顾亦久一个。” 一场三角恋昭然若揭，台下的众人一片唏嘘。 因为在开学伊始，穆西池便表明了态度，斩杀了一众爱慕者，剩下少数心有不甘的，在余下四年时间里，看到他眼里只有顾亦久而再无旁人之后，也只能放弃。 顾亦久说：“那你只能孤独终老啦！”说罢，似想起什么，又说：“真羡慕姜妲姐和司郢川，这些年一直各处跑，见过世上许多美景。” 穆西池问：“他们邀我们一起去海岛度假的日子，是不是快到了？” 顾亦久歪着头道：“就在下个月。” 期待在顾亦久的心中无限膨胀，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像年少时期那样，相聚言欢。 对于对的人而言，仅仅只是呆在彼此身边，就能很快乐。 第224章 尾声（2） 仲夏夜，风裹挟着海水的咸味，从海上吹来，浪花拍打礁石，哗啦哗啦，富有悠闲的韵律，即将涨潮，可还有不少人在沙滩上漫步，甚至有人搭了帐篷，朝海而卧。 顾亦久和穆西池，姜妲和司郢川，四人并排坐在沙滩上，干净细腻的软沙还余留着白天照射时储存下来的温度，他们望着海上，明朗的星，和皎洁的月，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虽然不言语，但彼此的心迹十分默契，他们在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刻之余，也在感慨，兜兜转转，他们都险些失去对方，可是幸运的是，最后能陪在身边并肩坐着看这片天地的，还是最希望的那个人。 顾亦久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一处敞开的帐篷里，有一对青年男女，男人坐着，女人躺在沙滩上，头枕在他的腿上，身体重叠纠缠，他们在激烈的拥吻。 顾亦久立刻移开视线，脸忽然火烧般地灼热。 此时身边的人将目光移到了她身上，注视着她。她回过头，撞上穆西池幽深而热诚的目光，他炙热的眼神逼近，靠近她的那只手率先扣住她的手掌，两个人的十指顺利紧扣在一起，接着他蜻蜓点水般在她唇畔轻轻一啄，心满意足地离开她，脸上漾起孩子气的笑容。 潮汐逼近，姜妲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走吧，涨潮了。”她说着伸手去拉顾亦久：“亦久，你今晚继续跟我睡吧？昨晚的话还没说完呢！” 穆西池和司郢川异口同声：“什么？！你还要她跟你睡？” “对啊，女孩子讲私房话，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姜妲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个反应，两眼微眯，狐疑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逡巡，有点儿妩媚，有点儿娇横。 “出来一周，你都霸了她三个晚上了，能不能把她还给我？”穆西池一副很头大的样子。 “把她还给你，你想做什么？你也有说不完的私房话要跟她讲？”姜妲揶揄而挑衅地瞅着他。 “没有说不完的私房话。”穆西池耸耸肩，又说：“可是有说不完的情话。” 姜妲哈哈大笑：“哎哟，肉麻死人了。你和她在一起，只说情话而已？”说完她地朝穆西池眨巴眼，风情露骨。 “喂喂喂。”司郢川上前捏住姜妲的下巴，把她的脸掰正，让她面对着他，“不许！不许对别的男人抛媚眼！”司郢川开着玩笑命令她。 “咦～我怎么也忽然觉得好肉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顾亦久在一旁戏很足地安抚手臂上的汗毛。 姜妲朝司郢川做了个鬼脸，“我不管我不管，亦久今晚就要跟我睡！” 姜妲拉起顾亦久，两个人嬉笑着迈开腿跑回水上房子，两个男生愣了一瞬，互相对视一秒，也追上去，这个时候他们的默契就格外明显：“要不今晚我们一起住吧！” 姜妲停下来，远远地朝他们喊：“有毛病啊，一起凑一桌麻将吗？还是通宵打斗地主？” 四个人的欢声笑语融进浪潮声中，融进烈烈篝火中，也融进这无边的浪漫夜色中。 他们心知，不论今后的日子是崎岖亦或者是顺坦，都会坚定不移地陪伴在彼此身边，不再轻言放弃。（终） 《鲸鱼晚安》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