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悲白头吟》 第1章 序章 繁华落,佳人故 是夜!立政殿殿内慌乱一片,皇后娘娘病危,恐过不了今夜!众人心中戚戚。 侍女看着夺门而入的君王,掩泪退下,殿外,已然聚满了人,眼中凄然,这里哪一个人没有承了皇后娘娘的恩,想不到,天妒红颜,娘娘年纪轻轻,便要瘗玉埋香…… “静姝……”俊朗的君主紧抓她芊凝玉指,恐她离去,眼中泛泪,情凄意切。 “六哥……你来了……咳咳……” 六哥,多熟悉的字眼,自他登基以来,静姝便不曾这般叫过,这声六哥,直抨击他内心,勾起他们太多回忆,他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好了,静姝,别说话,你会好起来的……” 君王哽咽着声音,看着孱弱的洛静姝,悲痛难言,她还如此年轻,老天,你何忍心这般待她…… 洛静姝莞尔轻笑,眼波盈盈,可面色惨白如纸,她强打精神,芊指颤颤,想替他擦拭泪水,却是做不到,略微无奈,君王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静姝的手,冰凉异常,无力的拂去他脸上的泪水,脉脉含情,她的六哥,意气风发,温润俊朗,只是,以后她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六哥……现在的静姝,定是……很丑吧?” “怎会,静姝林下之风无人能及,倾城难描一点风韵,倾国不输半分颜色。” 她的静姝,是这天底下最绮丽的女子。 洛静姝看着他背后的铜镜,面无生气,病态十足,孱弱牵嘴轻笑,她怎不知,他是在安慰她呢。 皇甫少桦起身,把梳妆盒拿了过来,心中戚然、歉然,静姝一直想要的描眉之乐,他竟从未没替她描过,没想到,第一次变成了最后一次。 “待为夫替你梳妆,定让静姝重回霞姿月韵。” “你可会?” “静姝忘了?为夫的丹青了得,想来……也是一样的。” 他细心的替她涂上香脂,将银红色淡粉匀抹双颊,描上远山黛,静姝越感身体孱弱无力,看他入神不忍打断,可喉上丝丝甜意涌起,怎都抑不住,慢慢渗出嘴角,刺痛了他的心,他轻轻地替她唇上擦拭血迹,将丹朱覆盖,将青丝挽上,梳成飞云髻。 此时的洛静姝,臻首娥眉,双眸剪水,桃颊绯流若霞,哪还看得出病态。 “六哥,把那件朱红色襦裙拿出来,最后……为静姝再画一幅。” 皇甫少桦转身擦拭泪水,取过丹青,一笔一划勾勒她的风华。 洛静姝努力地嫣然轻笑,依恋的看着他,盈盈粉泪悬于粉颊。 六哥,静姝恐怕真的要走了…… 他抱着弥留之际的她,泣血椎心。 “六哥……我死后,不可厚葬,借山为垅,不要起坟,不用棺椁,器具全用瓦木之物,节省费用以送终,这样做……就是……不忘妾了。 “嗯……静姝别说了,我什么都答应你,都答应你。” “六哥,凡事莫要激进冲动,咳咳咳……政务多于各位大臣商议,要纳忠容谏,莫信谗言,减省出游行猎与兴作工役之事,还有……魏燕……长期侍奉陛下,参预奇计秘谋,非有大过,不要抛弃他。妾家因恩泽进用,无德行而任职,容易致祸,请……不要交付权柄,只以外戚身份奉朝请就足够了。” “好。” 洛静姝看着伤心不已的丈夫,本想忍住不咳,可终究还是没忍住,丝丝甜意一涌而上,那抹血红色刺痛了皇甫少桦的心,她苦笑牵然,终究还是没能陪他最后。 “我们那可怜的孩子,明达与廷冶还小,可也知人事了,妾身不在了,他们……就交于……六哥……照顾,这般,静姝……便……死而……无憾了。” “静姝!” 君王怵然,泣不成声,紧抱她孱弱的身躯,感觉她身体一点一点的失去温度。 “静姝,我什么都答应你,只求你别离开。” 可洛静姝再也听不到了。 门外,众人听到君王呼叫声,都垂泪痛哭,皇后娘娘,只怕是薨了…… 自皇后娘娘过世,君王将政事交于皇太子皇甫承乾,自己闭门于立政殿,这皇后娘娘的遗体尚未入土,放入冰棺中,没有皇上的旨意,没人敢碰皇后娘娘的遗体,铮臣魏燕求见他,亦是没有见到。 “长乐公主,这可怎么办,现娘娘仍在立政殿,没有陛下旨意,我们不敢擅作决定啊。” 司仪哭着一张脸,心急如焚,皇甫丽质凝眉,她知道,洛静姝的死,恐带走了六哥的精气神,他一时半会想不开也属情理,可这般成何体统,正想前往立政殿,便看见皇甫明达哭闹的跑过来,想来,是想娘亲了,不由心中一痛,呵意犹然而生。 “参见长乐公主。” “不必多礼,把她交给我吧。” 立政殿,君主瘫坐于地,全无王者之风,有着只是丧妻之痛,痴痴地看着冰棺中安详的妻子,皇甫丽质推门而入,酒味浓重,他亦没有任何反应。 “爹爹……” 皇甫明达奶声轻唤,踉跄的跑到他身侧。 他听到明达的声音,心中一震,看着跑过来的明达,一把揽入怀中,眼泪纵横。 “爹爹,我要娘亲……” 皇甫明达似乎知道些什么,使劲挣扎,欲爬到静姝身边。 “明达乖,娘亲累了,我们不要打扰娘亲休息好不好?” 君王用力抱住哭闹的女儿,温柔的擦拭嫩颊上的泪珠,悲痛不已,皇甫丽质看他们父女抱头痛哭,冰棺内洛静姝安详的躺着,她眼泪也簌簌而落。 静姝,你何以走得这么早。 “你若心疼明达,自当振作起来,你现在这般成何样,静姝看到你这样,她走的安心吗?你看看明达,她还这般小,你若倒下,谁照顾她,你让静姝怎么放心的下!” 皇甫丽质说着,也开始哽咽,自她14岁认识静姝,就情同姐妹,然造化弄人,虽生有嫌隙,可想不到,再见面,已是阴阳两隔了…… 君王沉默,看着安详闭目的妻子,心中恸然,泪流不止,静姝,你放心,我和孩子们都会好好的…… 景宗十年十一月,皇后洛氏葬于曌陵,君主亲自撰写碑文,谥号文德昭圣皇后,十一年二月,定昭曌陵为帝王陵寝,为思念已故亡妻,于廷中建观望台,日夜眺望远处的妻子的陵寝,寄以思念。 是日,君主驻立高台远望妻子的陵寝…… 远处的九嵕山高耸挺立,那里,有静姝啊,静姝,你在那边可还好。 他怀中的明达将他皱起的眉峰抚平,对他莞尔一笑,那神情、那眉眼,像极了洛静姝。 “爹爹,明达想娘亲了。” 说罢,点点粉泪滑落,她的话,刺痛了景宗,孩子,爹爹也想你娘亲了。 皇甫明达看爹爹眼中戚戚,眉头紧蹩,以为爹爹是生气,紧紧的抱住他的脖颈,满满的依恋:“爹爹,是不是明达不乖,所以娘亲不来见明达了,明达以后定会乖乖听话,不惹娘亲生气,也不惹爹爹生气。” “明达乖,不哭,娘亲不是生明达的气,娘亲只是累了,去另一个地方休息了,等明达长大了,我们一家人便可以团聚了。” 明达,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皇甫明达毕竟是小孩,不一会儿便笑逐颜开,不再找娘亲。 景宗和蔼的看着玩得不亦热乎的女儿,看看远处的九嵕山,似乎看见静姝对自己盈盈浅笑,一时回忆如潮涌般倾来…… 第2章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江南一贯的阴雨迷蒙,淅沥的春雨总连绵的下着,小溪轻轻的流淌着,经历了无数年的溪水洗濯,青石依旧在见证着无数人生的起伏,看淡了王朝的兴衰。 江南里,轻柔的溪水养育了无数倾城美人,她们身上不流淌的秦淮的风尘,她们就如雨中的白莲,干净而清纯,她们似嫡仙下凡,不染红尘。 洛静姝出生在吴郡这样富饶的鱼米之乡中,她虽是洛家之人却也是明家收养的一个孤儿。 明家是吴郡的大户人家,他们家世代在朝中当官,是关陇集团之一,在朝中有一定的影响力,现如今的明家家主明宏毅却是一个胆小而懦弱的人,虽说他是明家的家主,但实权却是在他夫人洛云珊的手上。 而洛静姝便是洛云珊的侄女,她的父亲洛辉是洛云珊的哥哥,亦是关陇世家,家中为皇商,家境较为殷实,但在静姝出生她的母亲就已经离开人世,之后她的父亲洛辉郁郁寡欢,整日酗酒,在洛静姝八岁那年也就服毒自杀了。 洛云珊看在洛静姝是哥哥唯一的骨肉,便收留了她,但洛云珊并不是很喜欢她的这个侄女,所以洛静姝在明家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虽说大家伙都知道她是明家的表小姐,但实际上她就如明家的侍女一般,更有甚之,就连侍女都能使唤她。 “静姝,小姐找你。”同是侍女的筱梅急急地赶到,还没得喘口气就抓着她的手焦急的说道。 洛静姝埋头切着菜,被筱梅这般呼唤,心也被咯噔了一下。 她的表姐一向不喜欢她,但在她五年的侍女生涯中见过最多的人,便是这位明家大小姐,每一次相见不是被奚落,就是被责罚,而这一次估计也是没什么好事发生。 看着洛静姝发呆,作为她在明家唯一的朋友,筱梅这些年看着她所受的苦,打心里的觉得洛静姝很可怜,怜惜她,所以对这名为表小姐实为丫鬟的静姝多了一份关心。 “静姝,干什么呢,别发愣,去晚了又得少不了一顿骂。” 筱梅忍不住的催促着静姝,她也明白小姐对静姝的敌意,因为老爷明弘毅对这位表小姐比较的好,明慧显然是吃醋了,她是霸道的人,是不允许别的人来分享她的父爱的。 洛静姝看着焦急的筱梅,心中一暖,这些年,除了姑父明弘毅和表哥真心对她之外,就只有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了。 洛静姝安慰了筱梅一番,方缓缓出门,她自也不想得罪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出了厨房的门,她急急的往明慧阁走去,而明慧阁自是明家小姐的闺房了。 洛静姝平日在厨房帮忙,地处于明家较为偏僻的地方。 如今已是三月,遍地桃花盛开,姹紫嫣红,而纷纷的细雨洒落在花瓣上更是添加花儿的娇嫩,远处的淋湿了的白墙黛瓦,在远处的青山,若隐若现,美轮美奂。 洛静姝看着看着就痴了,虽是急急地往明慧阁赶,但眼睛一直欣赏着远处的美景,没注意远处走来的人。 皇甫少桦在廊上漫步赏花,突然一个身穿素色襦裙的女子正撞满怀,欲想发怒。 看着眼前纤弱娇美的人儿,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臻首娥眉,双眸剪水,盈盈动人,眼中诧然,这不就是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女孩嘛。 是她,眼前的女子,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之人,她是明宇的表妹,名唤静姝,此番他来明府,虽是受明宇之托,前来接她回京城的,可他知道,他想见她。 没想到,静姝竟这般大了。 “对不起公子,对不起。” 洛静姝急急地道着歉,眼前男子俊朗润玉,身着白色绸锦服,衣服上绣着别致的竹叶花纹,白色锦衣与头上的羊脂玉头冠相交辉映,腰间的精致木槿花玉佩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虽说她在大院内很少出没,但他看起来似乎有点面熟,似乎哪里见过,可竟想不起来,想来是明府的客人吧。 洛静姝谨慎的心思让她铭记着这府里的每一个人,姑父膝下有一儿一女,自己的表哥明宇是景王朝的大将军,虽然年仅十八,但已打过无数大仗,为景王朝立下汗马功劳。 明宇一向疼爱洛静姝,可三年前去了幽州,她再也没见过他的表哥。 皇甫少桦眉峰轻皱,眼神略暗,她竟不记得自己了!嘴角微扬,看着她这般拘谨,丝丝坏意犹然而生。 “怎么,撞了人说一声对不起就过了啊。”皇甫少桦戏谑的看着静姝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看着她着急样子。 “公子,是奴婢的过错,奴婢甘愿受罚。” 洛静姝诚惶诚恐,躬身谦卑。 皇甫少桦看着眼前女子如此惧怕他,不由心中呵意犹生,也了然为何明宇会拜托他前来接眼前的女子,只怕她在这的日子过得不如意啊。 “静姝,以后莫要自称自己为奴婢。” “你,你怎知我。。。。。我的闺名。” 洛静姝心中哑然,凝眉思索,细细端详他,究竟是何时见过他,他的眼,淡定优雅,炯炯有神,脉脉柔情,越发的似曾相识。 “你下去吧。”皇甫少桦黯然,心有戚戚,她竟将他给忘了! “是,静姝告退。” 洛静姝服了服身,随后就赶忙退下,他是她所惹不起的,可心中的疑惑丛生,竟不由的回头轻问。 “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皇甫少桦看她回头,不由喜上眉梢,冁然而笑,更显清俊,静姝不由有些愣神,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不由粉颊若霞,绯色难掩。 “静姝可还记得关雎?” 关雎?这是诗经的开篇之作,自己定是知道的,可……这是何意? 少年看她凝眉思慎,顿生坏意,不禁想要戏侃她。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 看他相貌堂堂,温润如玉,怎这般不正经。 “好了,逗你呢,静姝可还记得几岁读诗经?” “我八岁读的诗经,怎……” 八岁,她心中哑然,难不成他是六哥不成?她八岁时来到明府,那时候她刚来,怕生,加之刚丧父,终日抱着诗经,自从被族中之人赶出家门,那是她父亲唯一留下的东西,弥足珍贵。 可那会只有8岁,对于诗经,很是懵懂,后来,遇到了六哥,他是明宇的朋友,时常到明府找明宇,她的诗经,亦是他亲授,只是后来就不曾见过他,不曾想,五年过去了,洛静姝竟还能再见到她的六哥,心中不由乐乐陶陶。 “怎么,时隔五年,静姝竟连六哥都记不得了?” 皇甫少桦疏朗一笑,脉脉含情,爱旎的整理她前额的绒发。 “六哥……” 洛静姝雀雀然,莞尔嫣笑,投入他温暖的臂膀,他不由一愣,想不到,静姝这般热情,不由抿嘴一笑,眼带宠溺,柔情似水。 “六哥,我可得先走了,表姐不知有何事找我呢?” 少桦还未将此番前来之事告知于她,静姝便匆忙的前往明慧阁,看她脚步如飞,不由宛然一笑,还是这般毛毛噪躁。 第3章 那时情动不自知 明慧在房间中等了静姝很久,依旧不见她的身影,于是她便叫自己的贴身丫鬟小雨去催。 小雨去找洛静姝的路上却见到洛静姝与六皇子交谈甚欢,且六皇子看起来甚是欢颜,最后,她居然看到六皇子与洛静姝相拥一起,缱绻缠绵,讶然不已,吓得她赶紧向自家主子禀告。 明慧听后,恼羞成怒,小雨也不敢多嘴,明慧喜欢六皇子,这是总所周知的事,可就是洛静姝不明白。 她从小就不喜欢管别人的是非,况且这个人还是明慧,她躲都来不及哪还会去打听呢。 当她进门的时候便看见明慧恶狠狠的盯着她,就好像要把她生撕了一般。更让她害怕这位名义上的表姐会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 “表妹,过来。” 明慧亲昵的叫着洛静姝,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着实是恐怖,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在靠近明慧的时候突然一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明慧恶狠狠的说道:“以后离六皇子远点,他不是你这种人高攀得起的,你不过是我家养的一条狗。” 洛静姝欲加不明所以,她什么时候招惹什么六皇子了? “我没有。”洛静姝争辩道。 她是个孤儿不错,但也不是条狗,她不是那种明慧口中随便去勾搭男子的人,明慧这般说实在是侮辱她,她不是泥人,也是有脾气。 明慧见洛静姝敢顶嘴,顿时火气就撒在了洛静姝的身上。 “我说你就是狗怎么了,我爹养你不过是可怜你,高兴的时候给你根骨头,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你爹娘就是被你克死的,你个没爹娘养,没爹娘教的臭丫头!” 洛静姝神情愤然,幽静的深眸兀的被怒气点燃,突然像猛狼一般的扑向明慧,把她按在地上。 于是两个人在地上扭打起来。 小雨见自己的主子被欺负,护主心切,也上来加入战局。 洛静姝手抓住明慧的头发不放,嘴咬着明慧的手,而明明慧也是抓着她的头不放,于是这场面就失控了。 明弘毅和他的夫人听闻消息匆忙赶到,才把她们分开,只见每一个人都狼狈不堪,秀发松散,脸上刮痕依稀可见。 夫人问事情的来源经过后,由于事关六皇子,自然是不能乱传的,所以也就恶狠狠的骂了洛静姝一顿就把这件事给压下去了。 夜幕降临,洛静姝一个人在厨房附近的废弃园子中坐着,这是她的地方,地处偏远,这个园子早就废弃了好多年了,人迹罕至,就如同她,早已经被世人所遗忘,在这里,她方觉得她看到真我。 今日明慧又再次提及她的伤心事,随着年龄增长,父母双亡的事情让她更加耿耿于怀,而在这里,她亦感受不到温暖。 她好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地方,逃离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她的苦,难言,亦无人能共情。 黑夜在不知觉中早已降临,微风煦煦,却是扫不走她愁绪,冰凉刺骨,可也抵不过心中的冰凉。 夜,静谧骇人,令人愁绪更甚,她又想起了今天明慧说的话,她也讨厌自己出生,如果没有她的出生,父母会不会还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洛静姝如此作想更让她心伤。 不远处的皇甫少桦,凝眉看着躲在角落抽泣的静姝,没有往日的平静安然,想来,她定是抑郁了许久,心中有个地方也越发的疼痛。 洛静姝倚头在膝盖上低声啜泣,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站着一个人。 “我晚上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他慢慢的走到她身后,给了她一张手帕,看她清波横流,不由紧蹩俊眉,眼中带着肃冷。 定然不能再让她呆在这了。 “静姝若是觉得在这煎熬,不如跟六哥回去吧。” 洛静姝愕然,不明白他话中何意,怔怔然凝眉望着他,泠泠的月光投入其眼中更显其风华,洛静姝的眼,皎洁纯净,摄人心魄,可如今却如同被乌云遮了住,不见往日风华。 “静姝,以后便让六哥来守护你……” “六哥……” 她的脸,顿时绯若流霞,好在是夜晚,皇甫少桦自是没能看清她粉颊中漾起的绯色。 见她沉默,皇甫少桦以为她是不愿意跟他离开,不由搔首浅笑,看来,他还是着急了,毕竟静姝同他也有五年未见,不免跟他有些生疏,这也是在常理之中,可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异样。 “静姝,此番六哥前来,也是受了明宇所托前来接应你回京城的,看,这是明宇的字迹吧?” 皇甫少桦从袖中掏出书信,这遒劲有力,龙蛇飞动的字迹除了她的表哥还能是谁,顿时眼中的阴郁一扫而光,灵动安然,波光盈盈,笑意漾开。 适时,微风拂过,刮落了满园的桃花,点点粉姿飞舞盘旋,皎洁月色倾洒在她身上,皇甫少桦看着在花瓣下的洛静姝,眼中布满了惊艳,好似见着空中降临的仙女,不惹凡尘。 洛静姝的笑,俏丽温婉,天然清韵,犹如弯弯清泉直达于他的心,竟让他有一种安然舒坦的心境。 “可是……” “静姝是不放心六哥吗?” “怎会?只是……好吧,我也许久没见表哥了,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皇甫少桦端凝她眼中的担忧,俊眉下的眼眸闪过一丝落寂,心中有丝丝火气在耸动,惹得他有些烦躁。 “明宇很好,镇守幽州,幽州乃是我朝军事重地,现薛仁吉占据幽州,割据一方,你表哥乃是奉了旨意前往剿灭,自是无忧,你莫过于担忧,他担心你,故让我前来接应你,这样,你今晚便收拾行李,我们明早便出发。” 说罢,拂袖而去,言辞中的冷淡不由让洛静姝一愣。 他这是怎么了? 她也未多想,想到不日便可以看见表哥,不由喜上眉梢,皇甫少桦回头看她冁然而笑的模样,俊眉紧蹩,心中的烦躁更甚,她心中可曾有片刻他的影子? “我不答应她离开,他是我们府的丫头,她没那命去享受荣华富裕。” 洛云珊的大嗓门传得好远,她想起今早六皇子跟他们说要把洛静姝带走,不由气滞。 第4章 那时情动不自知(2) 听闻六皇子此番前来是为了寻良偶,他来明府,这让洛云珊倍感荣幸,她早闻六皇子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今日得以一见,觉得此子日后定不是池中之物。 且她的女儿仰慕六皇子已久,若此番能攀上六皇子这等高枝,定可以让明家的地位一跃而上。 可如今六皇子居然对于此事只字不提,并要求带走她的侄女,这让洛云珊不解,虽说是明宇让洛静姝前去京城,但她总觉得六皇子与洛静姝的关系不一般。 其实她心中也是担心洛静姝,不管怎么说,洛静姝是她大哥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只是明慧不喜静姝,从小她太过于放纵她的这个女儿,若是她再偏向静姝,说不准明慧会更为难洛静姝,所以,她只好对洛静姝置之不理。 “夫人!我知道你担心静姝,可是孩子大了,总会出去,况她在明府,慧儿多番刁难,日子过得也是不快,宇儿自小跟静姝长大,打小感情要好,他会照顾好静姝的。” 洛云珊黛眉轻皱,眼中满是不舍,自洛静姝到明府,日子过得不舒心,她也是愧对兄嫂,不由轻叹,倘若洛静姝命中有如此贵格,倒也是随缘了,只是这孩子一向不喜争斗,性子恬淡,恐以后在王府中的日子不好过,一时,洛云珊心中犹豫不定。 “两位,今日我来就是让静姝给两位拜别的,无论你们是否同意,静姝我都会带走的。” 皇甫少桦定然说道,虽语气平淡,可眸中灼灼,眉眼不怒自威,他们哪里还敢再多言。 “是,六皇子。” 洛云珊眉眼微冉,柔和的目光的凝望洛静姝,这让洛静姝有些不习惯,这个眼神,这样充满爱怜的眼神,洛静姝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她的眼眶微红,过往的酸楚都化为道道清波。 “好了,别哭了,出去之后好好照顾自己。” 洛云珊爱怜的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心中一疼,她的眼,澄澈透盈,这样的静姝她又怎放心得下。 洛静姝轻拭泪痕,恭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姑姑、姑父,静姝今日向你们拜别,你们的养育之恩我铭记于心,将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们,今日一别,以后就不能再照顾你们,你们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说罢,早已泣不成声,虽然在这里生活得不似那么快乐,可是这里终究还有自己的亲人在。 “孩子,别哭了,出门了就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我们在家都会好好的,不用太记挂,要对自己好点听到没。”明弘毅为她擦干了眼泪叮嘱道。 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儿,有些人看着不免有些心疼,皇甫少桦走上前挽起静姝。 “请务必好好照顾静姝!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希望您都能护她安好。” 就在皇甫少桦和洛静姝准备出门时,明弘毅抓住他的手定眸请求道。 “我会的!” 皇甫少桦对上洛静姝的眼,安然和朗一笑,眼含缱绻深情,回头定眸望着明弘毅,坚定的颔首,他向来不轻易许诺,可对于静姝,他却有倾尽所有承诺的决绝。 看着远去的马车,明弘毅真心觉得六皇子可以许洛静姝幸福,可是又心生担忧,毕竟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儿女,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洛静姝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马车中,洛静姝看着四周的景物在倒退,她的心也越加的迷离,种种不舍,离家的伤感顿时袭上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 皇甫少桦看她眼中含愁,泱泱不快,不由轻问:“后悔了?” “没有。”洛静姝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深呼气,慢慢放轻松。 洛静姝的心中虽有不舍,但想到她到了京城,便有机会见到表哥,不由眉眼娇俏,疏朗一笑。 看着眼前的皇甫少桦,她突然想起他昨晚所言,不由红霞流动,心似鼓振,娇颜绯若如霞。 皇甫少桦凝眸浅笑询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空气有点闷。”静姝急急的说道。 她可不能让他知道她在想昨晚之事。 看着洛静姝黛眉下的明眸盈盈流动,凝脂玉露般的粉颊不时露出浅浅的梨涡,不染口脂而赤的朱唇微微漾开,少桦不由看呆了,脸上不禁浮现丝丝笑容,眼中含情,盈盈的望着她。 “停下。” 坐了半天的马车,虽然在官道上行走,但依旧没有看见有人烟的地方,在看到分叉路时,皇甫少桦突然让车队停了下来。 这一举动让同行的侍卫迷惑不已,这里离京城尚远,不知主子怎么突然让停下来。 “秦炳,过来。” 只见名唤秦炳的侍卫精神抖擞匆匆到他面前,恭敬地说道:“皇子,有何吩咐。” “你领其他人返回京城复命,就说本皇子过几天再回去,至于母妃说的事,你如实禀报,过后我自会向她禀明。” “可是……” 秦炳话未说出完便被打断:“没有可是,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我的脾气。” “是,秦炳领命。” 皇甫少桦只身带着洛静姝骑马从另一条路离开。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不是回京城吗?” 洛静姝在车上听见他同侍卫的对话,似乎现在的他们不在去京城的路上。 “到了你就知道。”皇甫少桦神秘地说道,坐在他背后的洛静姝拘谨得双手无处安放。 “你是想从这马背上掉下去?”皇甫少桦后头戏谑的看着身后手足无措的女子说道。 他将她的芊芊玉手放在他的腰间,这一行动让洛静姝娇羞不已。 绯色漾起,落日霞辉,微风和畅,洛静姝靠在他俊朗挺拔后背,浅浅一笑,心中有种莫名的心安。 青骓马迎风昂首,脚下步步生风,似心情也是别样的好。 “秦统领,现在我们怎么办?” 余下的人都愣神看着眼前英俊挺拔秦炳,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然是回去复命了。” 秦炳用力的打在问话之人的头上,微微一笑,他打小就陪皇甫少桦一起,自然明白皇甫少桦的心思。 虽然这三年都传六皇子与洛阳才女陈沐瑾走得近,可秦炳看得出来,他的眼神有着拒人于千里之色。 只怕六皇子心中挂念的只有这位吧,他小的时候便经常出入明家,虽说是为了找明宇,可不尽然,每每去明府他总要去看洛静姝,他们也自然都明白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5章 那时情动不自知(3) “吁。” 皇甫少桦进入一坐小城,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斜晖照在俩人的身上,把彼此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小镇上的百姓何曾见过如此夺目之人,男的俊朗阳刚,女的超凡脱俗,二人皆有天人之姿,惹得他们纷纷驻足而望,在众人注视中,他俩进入一座繁华热闹的酒馆。 “皇甫公子,打尖还是住店?”刚进店里,迎面走来谄媚的店小二热情的问道。 “住店。” “好咧,皇甫公子这边请。” 今儿店小二可是遇到豪爽的主儿了,今日的赏钱定是不少,这店小二心中可是乐开了花。 正当俩人在等上菜的时候,一位富态十足的中年男人搓了搓手,缓缓的的向他们走过来,满脸抱歉的说:“皇甫公子,真是对不住,小店的房间只剩您常居住的一间了,您看……” 皇甫少桦剑眉轻皱,略微诧异,这可如何为好。 “您意下如何呢?。” 掌柜面带暖笑,和蔼可亲,眼神中带着了然之光,被掌柜这般看着,俩人的脸不由分说的红了几分。 到底是皇子,惊涛骇浪经历不少,皇甫少桦清了清嗓,斯条慢理道:“暂且住着吧,明儿有空房间再说。” “你!” 洛静姝又羞又恼,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杏目微瞪看着他,皇甫少桦回以浅笑,面带无辜的看向她,让她气也不是恼也不是。 看她这般模样,皇甫少桦觉得自然心安,咧嘴微笑,温柔缱绻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但瞧她嘴角余有残羹,嫌弃地说道:“看你这副摸样,谁还敢认识你啊!”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手却自然伸过去温柔的为她拭去嘴边的残渣。 他的手轻抚过洛静姝的绛唇,惹得她霞飞双颊,心却沦陷在他缱绻深情中,皇甫少桦看着她秋波微转凝注自己,俊脸一红,略有尴尬的收回手,咧嘴轻笑。 俩人酒足饭饱后,看着只有一张床发了会呆。 皇甫少桦先开口道,定然看着她:“你睡床。” 现在是开春,正是倒寒之时,南方的天气晚上尤其寒冷,洛静姝的身体那般的纤瘦,他担心她纤弱的身躯承受如此苦寒。 而洛静姝亦想,他从小就养尊处优,定然没受过此等苦,她怎忍心让他睡坚硬地板。 “你还是睡床吧,我皮糙肉厚的,没事的。” “你六哥我自幼习武,上战场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你到底睡不睡了。”皇甫少桦假装怒嗔道。 洛静姝向他调皮的的努了努嘴,径直朝榻上走去,房间的摆设优雅娴静,井井有序,床榻很是舒适,被单上还有香炉熏过残留的淡淡兰花香,闻着就想酣然入睡,忘掉今日的舟车劳顿。 见洛静姝已躺下,皇甫少桦只好随意拿一套被衾在床侧的贵妃椅睡下,可是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月挂枝头了,依旧尚无睡意。 而另一头的洛静姝亦是,原本睡意已经侵入全身,可是转眼间又荡然无存,皇甫少桦翻身朝静姝的方向看去,发现她还醒着。 “睡不着?”皇甫少桦关切地说。 “第一次出远门,不习惯。” 洛静姝牵嘴一笑,眉眼盈盈,想着再过不久便可以看见表哥,心中有些雀然。 “六哥,你见过我大哥吗?他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不见他回府呢?” 表哥,表哥,又是表哥,皇甫少桦心中不由烦躁,这一路上,她心中念念的都是明宇,难道她心中就没有丝毫挂念他吗?他们之间也是也是三年未见了,难道她就不曾有过片刻思念他吗? 洛静姝看他眉峰紧蹩,面带愠色,不由停下话语,垂眉低眼,想来自己一路竟没有提过他,恐怕他是恼了。 “六哥,这些年你都去哪了,三年未见,你都成了六皇子了,怎么也不来看看静姝?” 她认识皇甫少桦的时候,他是太原景国公、右骁卫将军皇甫琮延的第六个儿子,明家与皇甫家乃是世交,吴郡与太原又是接近,所以,少桦经常上明府找明宇玩,所以她也就这么认识他。 那时候昏君当道,民不聊生,各方都掀竿而起,明宇投了景国公门下,这些年都四处征战,自三年前景国公进驻洛阳称帝后,洛静姝就再没见过他。 皇甫少桦不语,眼中闪过一丝悲戚,似隐了太多委屈于眸中,虽是不经意,可又怎能逃得过静姝的眼。 “六哥,是发生什么事了?” “静姝,若是我说没有谋害手足,你信吗?” 谋害手足?这……怎么可能。 “静姝信你,六哥无论做什么,静姝都相信你。” 皇甫少桦报以感激一笑,可眼中的悲楚却怎么都化不掉,点点的蚕食他的心,每想起三年前的一幕,他也不能原谅他自己。 “静姝,诚贞死了,为救我而亡……三年前雁阳一战,我们前去讨伐李奇,由于我的血气方刚,只身带几个人前去袭营,却被人发觉,退回来途中遭到围击,生死关头,是诚贞,是他一人之力抵抗了围军,我才逃脱了,可是,他却没了,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六哥……” 洛静姝看着悲恸的六哥,心中一震,皇甫诚贞她是知道的,那是皇甫少桦的七弟,天生神力,却有些痴傻,喜欢跟在皇甫少桦身边,听闻他们食宿都是一起,她亦是见过。 洛静姝想不到,才短短三年,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皇甫诚贞英年早逝,皇甫少桦定是伤心,而她却不知如何安慰,千言万语都融为一声六哥。 皇甫少桦起身,仰头看着天际,点点星光倾洒在他身上,他的眼像是空中那轮被云遮蔽住的圆月,忧郁而伤感。 他看着黑漆漆的窗外,零星的只看见远处酒楼挂着的灯笼,寂寞的闪耀着微弱的光芒,还有不时传来的打更的声音,更显得小城的静谧,更显他心中的悲意,丝丝伤感直笼着他,悔意、怅然侵袭他,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自责,他的懊悔,怎让洛静姝不心疼,她心中的六哥,是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可如今,他的孤寂不由刺痛她的心,这样的男子,这般重情,怎会残害手足,这般想着,不由想要安慰他。 皇甫少桦看着走过来的她,摸摸她那头乌黑的秀发,继续看向远处,神色忧郁,若有所思。 洛静姝正想说点什么,就被他以安静的手势打断,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如泣如诉,令闻者揪怆伤心,不能自禁。 “六哥,逝者已矣,诚贞若在,定不想看到你这般伤心,好好活着才不负他的期望。” 皇甫少桦转过身,动然的抱住她:“谢谢。” “六哥意气风发之时是最迷人的,莫不可沉寂太久呢。” 洛静姝玉手缓缓环住他,轻拍她俊朗挺拔的背,细婉的声音如同天籁梵音,缓缓入耳,让他不由一震。 是啊,男子志在四方,怎能沉寂于悲伤不能自拔,这不是他!也不是诚贞想看到的。 萌动的爱情已经生根发芽,静等开花结果咯。 第6章 琴瑟友之,芳心初动 “你说什么,少桦没有回来?那他人呢?” 秦炳回来把情况如实告诉皇甫少桦的母妃--敏妃后,她被她儿子的行为气滞,茶几上的茶杯被掷于地上,碎了一地。 她瞟了瞟跪在地上的秦炳继续说道:“你是说他带着从明府的表小姐只身离开?此事千真万确?” 真是不明白这孩子了,三年前的事情发生后,他便不曾对女子有过片刻温情,陛下刚下了赦足令,皇甫少桦便前往吴郡,敏妃以为他去明府会面明府大小姐了,自己还心生安慰,谁料,他居然来这么一出,真是天算不如天算。 “此事的确千真万确,六皇子吩咐,他回来之后会给您一个交代。”秦炳面对暴怒的敏妃,低首蹩眉,恭顺的说道。 “行了,你下去吧。” 敏妃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让秦炳离开,她这儿子的心思她还不了解?秦炳的这般说辞定是她那儿子所教,他们打小到大,同仇敌忾,看着底下俨然恭顺的秦炳,也不由好笑,唉,一切顺其自然吧。 锦溪城内,静姝与皇甫少桦早早就前往桃花林,那是当地有名的景区,现在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引得无数文人骚客、公子小姐前来观赏,有的想要灵感,有的寻求一份缘分。 素来喜欢桃花的洛静姝看见眼前各类品种的桃花兴奋不已,嫣然浅笑,飞舞于花丛中,皇甫少桦凝眸浅笑,那眼,饱含深情,那笑,丝丝宠溺荡出。 洛静姝来到了一个花谷中,这里不像外围的桃花林一般有很多的桃花树,自没有眼花缭乱的花种,在这只有一棵粗壮的桃花树,目测要五个成人才能合抱得过来。 树上除了盛开的桃花之外,还挂满了红绸带,在谷中的行人很多,有身着文雅的衣着的人在一起吟诗诵词,有俊男美女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有身着朴素的百姓聚在一起谈论城中发生的趣事。 “小姐,要许愿吗?谁要是在这课百年的桃花树下许愿,都可以实现,百试百灵,绸带仅卖5文钱,大伙在我这买红绸许愿都各自找到生命中的另一伴了。” 小贩看见静姝痴然看着树上的红绸带,赶紧殷勤的上前推荐自家的红绸。 静姝也心生好奇,回头眼巴巴的看着远处的皇甫少桦,而他撇脸看别处,故意视而不见,惹得她一阵气滞,噘嘴往回走,心想,他绝对是故意的。 “哎呀。” 洛静姝眼眸凝视少桦的方向,没注意脚下的路,撞到了一位剽悍的大汉,她赶紧像他道歉,可那大汉哪里接受她的道歉,难得遇见如此脱俗的姑娘,而且还是孤身一人,他哪会放过此等绝佳的机会。 “美人,那么着急的往哪里走啊,来大爷这,大爷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嘿嘿。” 剽悍的大汉双眼迷离地打量洛静姝,那小眼,色欲浓浓,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胸部,一双壮硕的双手正欲往她身上毛手毛脚。 谷中的人群都在看热闹,却没有人敢上前制止,这大汉是城中的恶霸,经常欺凌弱小,调戏少女,城中的百姓皆敢怒不敢言,看见如此盈盈动人的少女准备惨遭毒手,不禁感到惋惜。 洛静姝一步步的后退着,但大汉却一步步的接近,她看向远处,意图找寻皇甫少桦的身影,可刚他所在之地却没有人。 洛静姝心生绝望,难道自己寇豆年华的年龄就要在这里毁了吗,她心里默念、祈祷,六哥,快点来救我…… 可依旧不见皇甫少桦的踪影,大汉的双手瞬间抓住她的玉腕,大力得让静姝挣脱不得。 “放开她的手!” 熟悉的声音在洛静姝身后响起,他的声音肃冷,剑眉紧蹩,怒气攀升,身上威严的气质令人不容反抗。 大汉看着来人,身材修长,一副文弱书生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打心底觉得这人很危险,身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令人不安,但大汉横霸锦溪城多年,心底虽然惧怕他,但是表面却装出一副恶霸的模样,如果在这时候认怂,他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你谁呀,老子的事你最好别管,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大汉扯开嗓子,凶神恶煞的说道。 “最后说一次,你放不放。” 皇甫少桦脸色更加阴沉,双眸肃冷凝眸看着他,大汉不禁有些胆颤,竟不敢抬头直视他。 “你小子活腻歪了吧,敢……” 大汉还没说完,一记拳头就无情的打中他的下巴,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那小子看着一副瘦弱模样,可是那拳头的力量却不容小觑。 看着来人,洛静姝的眼泪纵横,清波泛滥,皇甫少桦温柔的为她拭去眼泪,浅笑安慰:“没事了,有我在呢。” “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洛静姝眼泪盈于睫,丝丝委屈藏于眸中,少桦心中一疼,沉眸看着她一双玉手都抓出了勒痕,不由沉眉,他轻轻的抚摸的哪条勒痕,温柔的问道:“还疼吗?” 洛静姝纤手抚平他紧皱的剑眉,莞尔一笑,她的笑,如沐春风,浅浅动人,像是谷中的清风,直抵心里,清爽、惬意,皇甫少桦壮起胆,轻轻地将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搂住她的芊芊细腰。 “六哥……” 洛静姝面若桃花,眼含羞意,波光流动,双手亦抱住他挺拔的身姿,羞涩丛生,纵使微风寒意,也是抵不了此刻的温情…… “我想去许愿。”静姝兀的仰起脸,露出浅浅梨涡,嫣然浅笑。 皇甫少桦眼含宠溺,眉眼飞扬,唇边的笑意浓浓,宛然牵起静姝的手往桃花树走去:“好,我们去许愿。” “哟,姑娘,要许愿是吧,来,这是二位的红绸,祝两位早结连理。”刚才的小贩开怀的说道,刚才的情形他可是看得真切,那男子对这姑娘可真是好,这俩人,一个器宇不凡,一个楚楚谡谡,很是般配,这可是他平生见过最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洛静姝脸上红晕未退,被小贩这般说来,更是绯色横生,红霞流溢,那盛开桃色像是偷了她那抹娇羞的绯色去,竟如出一辙,少桦眉眼一挑,傲然的看着她,略有得意之色…… “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 洛静姝回头对着他莞尔一笑,那笑容足以让盛开的桃花逊色,静姝的黛眉,静姝明眸,静姝的一举一动,无不在牵动他的心,这样便好,得此佳人,一生足矣…… 第7章 情敌出现 黄昏时分,俩人相约在锦溪河上,泛舟而行,看着落日西沉,总感觉心里少了点什么。 “霁色陡添千尺翠,夕阳闲放一堆愁。” 看着天际红霞遍目,寸寸夕阳落下,静姝心中似有些感慨,喃喃而语。 皇甫少桦坐于她身侧,温柔的牵起她的手,看着静姝略带愁绪的眼眸,宽慰之色流溢而出:“自古闲愁,不过自己强加于身,看这夕阳,素来文人偏爱借夕阳抒情,可都凄凄切切,怎不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洛静姝凝望他,浅笑不语,六哥果真是意气风发之时是最迷人的,他的飞扬,他的傲气,让她泥足深陷。 皇甫少桦看着绯俏的她,拥入怀中。 夜色悄然降临,江上渔火闪烁,佳人在怀,头顶悬挂一轮玄月,周围云层围绕月亮,令月色朦朦胧胧,映在江面更显得夜色的静谧,如同他们心中的安然,桌上香炉焚着兰花香料,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沁人心脾。 “六哥,你很喜欢兰花吗?” 静姝靠在他肩上,安然舒适,面带慵懒,缱绻意浓。 “兰者,草中之王,王者之香,它是小小的花朵,却盛开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绽放自己,不为世俗,不为富丽,只为自己,而静姝,便是六哥心中那株清雅的兰花。” 皇甫少桦定眸望着她,这世上想来只有眼前的女子才配得上这高雅的兰花。 “六哥就会逗静姝。。。。。。” 洛静姝羞赧地别过头,不敢看他灼灼的眼神,皇甫少桦嘴角一扬,不置可否,看着江上波光粼粼,月色怡人,不由兴起,从身后拿出玉笛悠悠扬扬的吹起了高山流水,洛静姝听着也沉醉在笛声中,不自觉的也抚琴和鸣。 高山流水觅知音 云风清笙歌散尽 花为霓裳柳如眉 剑如虹流霞飞 疏狂几曾把金樽 弹指间流年成一瞬 独行江湖为情困 能消得惆怅几分 皇甫少桦微微一回头望着洛静姝,洛静姝亦看着他,俩人相视一笑,继续和鸣。 剑锋凝霜寒尘难断 浮生换此心依然 且留一段情衷共春风 归去处月色朦胧 缘生又缘灭终难解 红颜短情字怎写 云游四海中剑啸九天 此生眷恋不变 “许久未曾听静姝的琴音,今日一和,才知静姝的琴艺已精进至六马仰秣的境地。” “六哥也是不差。” 皇甫少桦的眼,满是自豪,将佳人拥入怀中,江上微风煦煦,月色皎洁,映照在两人身上,熠熠生光,清风霁月,更显他们的缱绻深情,他拥着他,柔情无限,她靠着他,依恋满满,就如天上的明月与星星,互不离弃…… 今晚,锦溪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桃花节,据说戴上面具的男女若在罗明桥上相遇,既能表明彼此乃天之注定的良配。 不管真实与否,大家都希冀能够在这觅到良缘,所以今夜锦溪城一改往日安静的状态,到处灯火通明,热闹异常。 皇甫少桦二人也带着桃花面具出来凑热闹,正当两人谈笑风生的时候,一位身穿紫色千水裙,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一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观望。 皇甫少桦警觉地抬头望过去,可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 可当他回头时,惊诧地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心生不妙,拳头攥紧,他的行踪定然被有心人发现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过不管是何人,绝对是来者不善,不然也不会故意吸引他的视线,然后他便同静姝走散,这绝对有人故意为之,越是如此想,他心中的担忧更甚,得抓紧找到静姝,此地已非久留了。 皇甫少桦一路焦急的寻找,看见白衣女子便把人家的面具摘下,惹得一路的女子都惊吓连连,若不是他生得俊俏,只怕此刻已经被带到官府,而不是被他掀去面具的女子皆面色绯红的看着他,希冀与他共赏明月了。 洛静姝被人群冲散后,也一直在寻找皇甫少桦,可是她再怎么寻找就是看不见他的身影,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原来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 正当洛静姝焦急地往回赶时,突然被一名紫色衣服的姑娘拦住去路,二话不说抓起她的手臂往附近一家茶馆走去。 洛静姝看着脱下面具的女子,眸中惊艳,惊为天人,眼前的女子身着淡紫色的云烟衫,绣着别致的木槿花,逶迤拖地的紫色千水裙,云鬓峨峨,戴着一支镂空木槿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肌如白雪,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而洛静姝在打量着那女子时,她亦打量着这眼前偏瘦弱的女子,暗叹不愧是皇甫少桦看上的女子。 清丽脱俗,不施粉黛便天姿国色,身着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罗烟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三千青丝被简单挽成一个碧落髻,斜插着一支薇灵簪,肩后散下几缕青丝,肌肤晶莹如玉,双眼清澈见底,灵动狡黠,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灵气。 “小女子陈沐瑾,请教姑娘芳名。” 陈沐瑾轻启朱唇,举手投足间,优雅得体,洛静姝黛眉微皱,眸中满是疑惑,警惕丛生,她不曾见到眼前的女子,她带自己前来此地是何意? “陈姑娘,我们素昧谋面,此番带我前来是何意,可不是前来相互认识这么简单吧?” 洛静姝眉眼一沉,单刀直入,若是六哥见不到她,定会着急,她得赶紧回去才是。 陈沐瑾一讶,竟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心里对她多出了几分赞叹,不愧是六皇子看上的女子,果然不容小觑,随即和善一笑。 “姑娘别紧张,您既是六皇子的朋友,那自然我们也不会是敌人。” “哦?那即是如此,何单单邀我前来?”洛静姝牵嘴一笑,睫毛扇然,定然的看着陈沐瑾。 陈沐瑾不敢直视那灼灼的眼神,心中有些讪讪,想来,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吧,不由苦笑牵然,眼中闪过一抹落寂。 洛静姝微冉,想来定是六哥的哪位红颜知己,不然,眼眸中怎会流露出这等哀戚。 “此事是关于六哥不成?” 陈沐瑾低眉不语,那笑意夹杂着别样的感情,兀的眼中慢慢冷凝,正欲说些什么,却被门外生硬肃冷的声音所打断。 第8章 矛盾初起 “大哥,你这请六弟一聚的方式可真别致!” 太子皇甫邵明摸摸鼻尖,浅笑不语,深邃的眼眸闪烁着不着痕迹的阴翳,这眼神与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格格不入。 “大哥若不这般做,恐怕六弟是请不来了。” “我即是来了,那么人呢?” 皇甫少桦森冷的声音荡入耳鼓,可洛静姝的心却是愈发的紧张,看来皇家之事,兄弟相残是真的在所难免的了吗? 皇甫邵明侧了侧身,眼神一挑,示意皇甫少桦二话不说,径直走进内室,可看到房间内的人,剑眉愈敛愈紧,紧皱的眉中含着洛静姝不明白愤怒与失望。 洛静姝淡淡一笑,看来实情与她自己想得不差,三年未见,六哥有红颜知己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可六哥这神情,让她的心不由一沉,丝丝冷意侵袭全身,那颗火热的心自也一点一点的泛凉,执意不去关注进门的男子。 皇甫少桦寒着俊脸灼灼地盯着陈沐瑾,片刻后方将目光关注到洛静姝身上,看她无事,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他的脸色也稍微缓和,然洛静姝的目光并未放在他身上,静姝的眼淡然,可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心不由一揪。 静姝,可别误会了什么才好。 皇甫少桦才这般想,清脆的声音随即想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少桦,许久不见。”陈沐瑾冶丽的脸庞映出笑容,眼眸和煦,那份期待不言而喻。 “我倒愿今日不曾见过你。” 皇甫少桦森冷,双眼肃冷地看着她,心中失望至极,竟没想到,他以为的红颜,竟在此刻,背叛了自己! “少桦,你听我解释。”陈沐瑾双眉紧皱,急急地说道。 “你的解释我并不需要。” “六弟,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冲动,三年前发生的事,还不足以让你收敛吗?” “你!” 洛静姝黛眉微皱,端详起眼前身着冰蓝丝锦衣的男子,那男子也是凝着她。 “静姝妹妹,难道连邵明大哥都不识得了?” 洛静姝眼角微冉,恭敬行礼,浅笑嫣然:“原是皇甫家大哥请静姝前来,若是静姝知道是您相邀,定不敢不赴,您何苦这般做?” “许久未见静姝,还是这么的伶牙俐齿。” “太子谬赞了,太子前来,静姝本该与六哥作陪,只是今日,六哥与静姝有事缠身,恕我们不能奉陪了。” 说罢,洛静姝恭敬谦和的行礼,冰凉的手牵起皇甫少桦宽阔的手掌,正欲退出了房间,却被皇甫邵明拦了住。 “静姝,难道你就不好奇带你前的女子是谁吗?” 洛静姝抬眼,她清澈透底的双眸正入皇甫邵明的眸中,犹如激流,直抵他的心,清冽而汹涌,他的意思洛静姝怎会不明白,随即莞尔轻笑:“这位姑娘国色天香,丰姿冶丽,静姝想来,自己若为男儿身,定也会倾心于她。” 皇甫邵明一愣,随即和朗一笑,自小洛静姝便不同平常女子,有这般思想,确也在常理中:“静姝难道不吃味吗?” “静姝此番为寻表哥而来,这吃味的确不知从何说起。” 皇甫少桦眉眼微皱,眉心一抖,感觉静姝的手在欲脱离自己,不由紧抓她的纤手。静姝的手,冰凉异常,指尖颤颤,可眼中平淡如昔,她的话,分明在与他撇明干系,她的清冷,如暗箭袭来,箭箭诛心。 “大哥这是何意?难不成今日成心……” 皇甫少桦的声音愈发的森冷,丝丝不悦跃于言表,洛静姝赶忙打住他,往日的他,绝不会这般冲动,这究竟是为了眼前冶丽的姑娘还是为了自己?想来,是眼前的姑娘吧。 “太子殿下,这位姑娘与您同进同出,静姝看得出来,她对你情深爱重,您莫要辜负了她才是。” 众人一愣,愕然的看着她,而她,浅浅淡淡而立,犹如出尘的谪仙,令人看不透,皇甫邵明回神,疏朗一笑,牵起陈沐瑾的手,搂着她的腰缓缓的走到皇甫少桦的跟前。 “那你们先过来见见未来的嫂子再回也不迟。” “既是如此,我们在此先恭贺大哥与小嫂子早日喜结连理。” 皇甫少桦鹰眸灼灼,随即淡淡一笑,可眸中的寒意不减反增,他的神情,让洛静姝心中波涛翻滚,酸涩之味丛生,寒意渐浓,手心犯凉,决绝的牵着他的手退下。 “看来你在六弟的眼里什么都不是啊,真是愧对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了。”皇甫少桦走后,太子冷冷地对陈沐瑾说道。 陈沐瑾空洞的眼睛望向皇甫少桦离去的方向,直至看不见他的身影。 终究这一生便是这般错过了,情断了,却还亏欠他一声歉意,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不是她的背叛,少桦会不会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会不会也像对静姝那般缱绻的看着她? 思及此,陈沐瑾眼中氤氲泛起,她尽力的克制她的情绪,对于皇甫邵明的冷嘲视而不见。 洛静姝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走,心神略有恍惚,街上喧闹更显得她情绪的低落。 她还清晰的记得皇甫少桦说她像兰花般的女子一般,生长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对啊,她跟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自有他的繁华热闹生活,而她本来就适合安静的生活,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若她是他心中清雅的兰花,那陈姑娘呢?该是他心中那抹朱砂吧…… 皇甫少桦默默的跟在洛静姝身后,敛眉深思,陈沐瑾的事情让他还没回过神,而静姝此刻又对他疏远,他想解释,可静姝决绝的身影,还有拒人千里的姿态,让他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他觉得,静姝该信他…… “静姝……” 走了许久,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况他与陈沐瑾清白,为何静姝会如此作态,难道他在她心中便是那等朝三暮四之人不成? 洛静姝回头,牵强一笑,眼中古井无波,她的这番模样更刺痛他的心,此时,皇甫少桦倒希望她发脾气,这样,说明在静姝心中还是有他的。 可是她,没有!就这样,不咸不淡,不悲不喜的看着他,仿佛今日之事与她无关,她的这姿态,不由让皇甫少桦窝火。 “难道你不吃味吗?” 这话一出口,他也觉得自己愚笨,这说的什么话,难道自己就想看到静姝伤心吃味不成? “我为什么要吃味?” 洛静姝说,她为什么要吃味!难道女子遇到这般情况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吗?皇甫少桦恼意更甚,她果然从不在意他! 第9章 明月为证,私定终身 “六皇子觉得世上人人都该对你倾心是吗?你为什么总是如此霸道?” “对,我就是霸道!你,洛静姝,今生就只能是我皇甫少桦的人!” “你!不可理喻!” “我就是这么不可理喻,还有……以后别再我面前提别的男子!” “你!” “你放开我。” 皇甫少桦紧紧地拥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俯身含住她的唇,舌头攻池夺掠闯入。 洛静姝既是这般看他,那他便要做给她看,是,自从他们再次相遇,他就变得不可理喻,变得不是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爱她了。 可是洛静姝呢?这一路来心心念念的都是明宇,现在,她还要把他推向别的女人,难道她就这么不在乎他,这么轻易践踏他的感情吗? “啪。” 洛静姝错愕地看着略微生疼的手,手心微微轻颤,心中不由悔意渐生,她……竟打了他。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吻你吗?我到底在你心目中是何位置?” 他的声音,轻颤、肃冷,眼中饱含委屈、不解以及愤懑,森寒的俊脸,深敛的眉,无不在发泄他这几日的不满。 “我……” “好了,明日便回京城。” 没有太多的话,洛静姝以为他会对她歇斯底里的怒吼,可是他并没有。 洛静姝看着他落寂的背影,于灯光下更显清寂,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对他说这般话。 两人默默不说话,兀自行走,远处灯火喧嚣,人群摩肩擦踵,才恍然想起,原来今日是桃花节。 可这热闹的场景更显两人的孤寂,想来那轮玄月才是属于自己的吧,清冷、孤寂,可冷月不济,终究也还是有群星相伴,可自己呢,想来只有自己才是伶俜一人吧。 夜色渐浓,微风渺渺,灯火于风中摇曳,散发微弱的光芒,洛静姝与皇甫少桦走过那幽深的弄巷,兀的,灯光俨然熄灭,周围漆黑一片,四周窸窸窣窣,似有脚步声在缓缓靠近,皇甫少桦猛地抓住她的柔荑,她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带着他奔向远处,待到亮处,回头,那分明是刺客! 四周是满是慌乱的百姓,本该可以趁乱逃脱,可是,那群黑衣人竟不管不顾城中百姓,手起刀落,无辜的百姓便倒于血泊中。 “静姝,我们不能往人群跑了,这样,你前往前跑,他们的目标是我!快去!” “可是你怎么办!” “现在没有宵禁,我把他们引到城外,你快走!” 皇甫少桦为她捋了捋散落的头发,眼中带着诀别的凄楚与不舍。 静姝,若是我出了意外,你便好好活着…… 洛静姝抓住他的手,决然的看着他:“六哥若是出什么事,你让静姝如何独活?” 皇甫少桦定然看着她,心中暖意泛然,可刺客愈发逼近,不及多想,拉着静姝的手,便往城外跑。 城外的管道有座小山,那里树木丛生,比较容易隐蔽,皇甫少桦的手紧抓她的素手,在风中狂奔,呼啸的风从耳后簌簌而过,后边有着大批的刺客在逼近,可是静姝却有着莫名的心安,纤手附上他宽大的手掌,十指紧紧相扣,即便再大的风雨,有他在,便好…… “哎呀。” 洛静姝脚下不稳,陡然摔倒,这坡上陡峭,中间隔了条横沟,这怎么过去?眼看刺客越发的逼近,那森寒的冷兵器,映着月光,越发觉得森冷。 皇甫少桦环顾四周,这横沟虽不大,可是不借外力自也跳不过去,好在有一个大树,或许能试试…… “静姝,相信六哥吗?” 洛静姝定眸看着他,用力颔首,娇唇附上他的唇,浅浅轻啄,少桦眉眼一舒,傲然一笑,揽起她的芊腰,抓住伸出的树枝,一蹬,树枝应声断裂,而皇甫少桦与洛静姝刚好到达对面,黑衣人面面相觑,眼看城中官兵也步步接进这里,最后只能撤退。 皇甫少桦看着刺客退了,心才稍安,抬头仰望玄月,那乌云渐渐散开,露出了皎洁的圣光,他的心,也渐渐的明朗,拥住眼前的女子,久久不想放手。 “六哥……” 洛静姝轻唤,他抬眼,静姝嫣红娇嫩的脸庞投入眼中,他动然浓情的凝住她,俯下身,轻啄浅吻,吸取她的甘甜。 “静姝,回到京城,我便向父皇请旨,把你娶进门,你可愿意?” “可是。。。。。。” 可是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恐怕很多人都会不同意的吧…… 皇甫少桦看她黛眉下的清眸含愁,抿嘴不语,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静姝系出身名门,难道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六哥难道忘了?静姝自小……便被赶出家门。” 洛静姝扇贝凝珠,眼中的清愁汇聚,皇甫少桦呵怜的紧拥她:“静姝不是一个人,无论世道如何,六哥都永远陪着你,我就是你的家人!” 暗黑的天际,点点繁星闪烁,月儿韶光四溢,四周虫鸣啾啾,她安然的靠在皇甫少桦的怀中,看着点点萤虫闪闪,盈盈而笑,他看她舒展的笑靥,一时欲言又止。 他的微小变化,又怎逃得过洛静姝的眼,她亦知道他要说什么:“六哥,可是有何话要跟静姝说?” 皇甫少桦一愣,凭静姝的聪明伶俐,他的心思又怎瞒得过她,不由眉眼一扬,戏谑的望着她:“难道静姝知道我要说什么?” 洛静姝浅笑,扇贝微冉,明眸狡黠,她岂不知他在挖着坑,诱骗自己往下掉:“静姝想着,这红颜也罢,知己也罢,都该是过眼云消了。” 她竟怀疑他! 皇甫少桦轻挠她腰间,惹得她咯咯婉笑:“六哥,人家开玩乐的,静姝自然是相信你的!” “那静姝可愿成为我皇甫少桦的妻子?” 洛静姝羞赧望着他,脉脉含情,清音宛然入耳:“静姝愿意成为六哥的妻子!” 皇甫少桦将一支兰花簪子插入她云鬓中,清朗疏笑:“这兰花簪子自认识静姝以来,便想赠予静姝,可惜没机会,现在,既是戴上了,那静姝便是我的妻子,可不许反悔!” 洛静姝一鄂,六哥,竟 第10章 竹马之谊,道阻且长 洛阳是景王朝坐落的都城,这里繁华热闹更甚于锦溪城数倍,景国公也就是当今的皇帝景文帝,在太原称帝,后定都洛阳,这三年虽然内忧外患,各地的藩王割据一方,但洛阳经过三年的休战养息,经济也逐渐复苏,百姓也逐渐忘记战争带来的苦难,整个洛阳街上的小贩贩卖声不绝于耳,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在这热闹的集市中,缓缓地驰来辆马车,驾车之人丰神俊貌,温润如玉,脸上笑意荡出,如浴春风…… 城中百姓见其人,不禁聚拢而上,神色敬仰恭敬:“六皇子回来了。” “六哥原那么受百姓爱戴。” 皇甫少桦俊眉上挑,眼神傲然,嘴角上扬,神色桀骜:“那是自然,百姓乃国之根本,我护他们周全,他们自当也对我爱戴有加。” 洛静姝盈盈望着他,不置可否,看来六哥虽然心性桀骜,可是却是宅心仁厚,这样的男子,怎能不让人不沉醉其中,这般想来,俏脸兀的殷红,别头扭向一边,不去看他灼灼的眼,恐自己泥足深陷。 皇甫少桦拉过她的手,温柔缱绻:“将军府到了。” 洛静姝掀起帷幕,那雄壮威武的石狮子立于门外,威风凛凛,门外早有侍女迎接,他就牵起她的手下了马车。 围观的百姓见他们彼此眼神脉脉、默契有加,心中了然:“见过六皇妃。” 洛静姝娇俏嫩脸云霞流溢,娇娇欲滴,气韵娇兰,皇甫少桦紧握她芊芊素手,情深意浓,柔情缱绻,全然无皇子架子:“静姝与我乃是竹马之交,她呀,较为羞涩,大家都各自散去吧。” 清合宫内。 “娘娘,六皇子已经抵达京城,现身在明将军府呢。” 上头端庄的妇人抚了抚额头,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痕迹,虽不能说仙姿佚貌,可也是徐娘半老,她抬眼,眼带柔色,可丝丝薄怒隐于眉间:“去,把少桦叫来。” “是,奴婢这就去。” 敏妃蹩眉,愁绪绵延而起,自嫁给景国公,自己的委屈没少受,但这些都可以忍受,只要自己的儿子争气,自己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毕竟少桦不是嫡子,若是娶个身家显赫的女子,倒还有些依仗,可如今,他竟打算迎娶一个平凡的女子,在将来的皇位之争中,他该如何在众多的皇子之中脱颖而出,她绝对不能看着他走上这条错误的道路! 皇甫少桦与洛静姝正欲往府里走,突然一声娇呵在他们身后传来。 “六哥,她是什么人,你怎么可以牵她呢!” 陈月摆动皇甫少桦的手,面带愠色,丝丝委屈含于睫,皇甫少桦俊眉一垂,略微无奈的凝着她。 “月儿,快见过嫂嫂。” 陈月跺着脚,负气撅起红唇,神情愤愤然:“她就是那个你从明府带回来的女子么?我可不承认她是我嫂嫂!” “月儿,不得无礼,他是哥哥将来要迎娶的女子,自然是你嫂嫂!” 皇甫少桦对于陈月也略感头疼,她前三年进的宫,那会才五岁,祖母慈惠太后把她接入宫中,这小妮子在宫中深受万千宠爱,脾气难免有些骄纵。 洛静姝自也不想得罪人,看这小姑娘穿着浅蓝色的宫装,浑身都散发着高贵的气质,看样子定是什么显赫身世的小姐,况此事也无妨,不由浅笑宽慰。 “六哥,算了。” 秋兰默默不语,凝眼看着洛静姝,她身穿一袭白色拖地烟笼百合百水裙,腰系淡蓝色的腰带,更显她纤细的腰肢,一袭白色衣裙更显得她高雅的气质,气若幽兰,而一头乌发随意的用精致的兰花玉簪盘起来,自然而脱俗,白肤胜雪,澄澈干净的双眸,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清秀不失妩媚,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宛若步入凡尘的仙子。 她不禁面露赞赏之色,看洛静姝这般虚怀若谷,这女子果真不凡。 “奴婢参见六皇子,见过洛小姐。”秋兰向皇甫少桦服了服身恭敬地说道。 “兰姨,不必多礼,这是静姝,我打算迎娶的姑娘。” 秋兰面无微动,轻启朱唇:“皇子,娘娘许久不见您,请您移步清合宫。” “好了,我知道了。” 皇甫少桦面色陡沉,俊眉微结,此事定然是瞒不了母妃的,该来的总要去面对,不由抓紧了洛静姝的手,静姝微凉的手亦紧紧握住他那双温暖的大手,抿嘴嫣笑,淡扫蛾眉,眼含坚定的凝视他。 秋兰话既是传到,自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可陈月却不愿离去,皇甫少桦微皱眉峰,凛然看着挡住他去路的陈月:“月儿,你怎么还不回去呀,回去晚了,祖母该是着急了。” “六哥,你怎么都不理月儿的。” 说罢美眸泛起了阵阵水雾,这副梨花带水的模样让他有点于心不忍,这丫头着实令人头疼。 “六哥没有不理你,这不嫂嫂第一次来,哥哥得带路不是?” 可陈月哪里听得进去,清波横流愈甚,皇甫少桦略微无奈,轻轻地为她擦去眼泪,唉,这小祖宗,真是上辈子欠她的:“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 陈月一把投进他的怀中,赖着不放手,皇甫少桦面有奈色,讪讪然看着静姝,而她,抿嘴轻笑,不语,他只好轻轻的把陈月拉出怀里,面有怪色:“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般。” “我就是不要离开六哥。” 说罢又要扑进他的怀抱,洛静姝嫣笑,这小姑娘到底还是小孩心性,这般想来,她面上不禁浮出丝丝暖笑。 “你,不许笑!” “你!”静姝一愣,竟没想到她这般蛮横,她既是无礼,那自己也无须客气,故牵起皇甫少桦的手,讪讪嫣笑:“六哥,我们走吧。” 说罢暗地拧了一把他腰间,皇甫少桦吃痛一叫,这丫头的力气倒是不小啊。 “你放开六哥的手!”陈月推开她,俏脸薄怒,杏眼微瞪的看着洛静姝,她怎么可以跟少桦哥哥那么亲密! “够了,月儿,你再对静姝无理,我可就生气了。” 这两个丫头凑在一起,这将军府迟早被炸了,这下陈月也安静了,她自不想六哥生气,就这样三个人安静的往正苑走去。 “老马,进来一下。”皇甫少桦在茶几上拿起茶杯,对着外头的管家呼唤道。 管家恭敬立于跟前,这六皇子与少爷乃是布衣之交,少爷不在府中,府中上下都亏得六皇子照顾,大家都对他敬佩有加,此番他带着眼前静雅贤淑的女子而来,眼中了然:“想必这位便是表小姐吧?” “她便是静姝,明宇不在,她就托你照顾了。” “是。” 皇甫少桦牵起她的柔荑,眼神定然,他的决绝,静姝又怎不知,只是此番定会有多番阻挠吧。 静姝和煦輾笑,丝丝担忧隐于眸间,随即化作宽慰之色,静姝的安然,令他多几分安然,她总像山间和煦微风,总能令自己浮躁的心安然平静,皇甫少桦理了理她额前的散发,眼中满是宠溺、坦然。 “那我先走,晚点再陪你。” 洛静姝乖巧颔首,眉眼盈盈,他轻抚她的青丝,回头对陈月说道:“月儿,快跟我回去。” 第11章 竹马之谊,道阻且长(2) 清合宫内 “秋兰,此事可是桦儿亲口说的?” 敏妃眉眼微结,丝丝怒气、失望隐于眸中,没想到她的儿子居然忤逆她,打小少桦便孝顺,很少违背她的意愿,现如今,他竟要决意娶一个毫无背景的丫头,不由气滞。 这小子这是打算气死她啊。 秋兰在一旁静候,不禁为他们担忧,别说皇上的那头过不去,就连娘娘这一关就很难过去,但愿他们能经得起层层考验,终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了,你快回去吧,我有事同母妃说。”清合宫外,皇甫少桦拍了拍陈月的头说道。 “六哥,你真的要娶刚那位姐姐为妻吗?” “难道月儿不喜欢静姝姐姐吗?”皇甫少桦疑惑的问道。 终究陈月不过还是8岁的孩子,慢慢的开导相信她会明白的。 “不是月儿不喜欢那姐姐,只是月儿觉得她把六哥抢走了,月儿就不喜欢她了。”她撅起双唇说道。 其实她心性还是善良的,只是不习惯有人跟她分享六哥的疼爱。 皇甫少桦爱怜的摸着她的头,柔声细雨:“静姝姐姐没有抢走哥哥,她会像哥哥般疼爱月儿,这样月儿就有哥哥姐姐两个人的疼爱了,月儿不喜欢吗?” “真的吗?六哥你也不会不理我,漂亮姐姐也会喜欢我?”陈月歪着脑袋,甜甜的问道。 “我们永远都会喜欢月儿,不会不理月儿,不过月儿也要喜欢姐姐哦,她将来就是月儿的嫂嫂了。” 陈月似懂非懂的点着她的小脑袋,从小就离开家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她的最大愿望便是有人疼她,永远陪在她身边。 看着离开的陈月,皇甫少桦整了整衣裳,抬头仰望,眸中决绝,眼前这小麻烦是解决了,可真正的麻烦却只是刚刚开始。 “儿臣参见母妃。” 大殿正位上身着紫色宫装,姿态端庄的中年妇人摆手示意宫女太监们退下,语气略微生硬,无不将她的不满宣泄:“你倒是还记得我是你母妃。” “儿臣外出时常挂念您,这不,一回来就给您请……” 皇甫少桦话还未说完,敏妃怒不可揭的把茶杯摔到他的脚下,起身走到他身旁训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儿臣明白。” 他定眸看着她的眼睛,坚定而决绝:“静姝是我今生决意要娶的女子,儿臣非她不娶!”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身为景朝的皇子,你的婚姻岂由你做主!” 她的儿子岂能够迎娶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女子为妻,这说出去还不成了景王朝的笑柄,总之,她绝对不会同意! “不管你们同意与否,我心意已决!” 皇甫少桦凛然决绝,让他放弃静姝去娶一个他不爱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事,今生,静姝只能是他的王妃。 “你堂堂六皇子娶一个被洛家赶出家门之人,你让全天下的人怎么看你!” 敏妃拂袖走回原位,生气的拍打茶几,往日的端庄在此刻荡然无存。 “母妃您也是看着静姝长大的,儿臣记得,父皇未登基时,也曾许诺儿臣,待静姝长大便把她嫁给儿臣,难道现在就因为静姝被赶出家门,便对当日之事反悔不成?” “你!那不过是儿时戏言,怎能当真!如今你未被封爵,兵权也被收回,你还放着明家大小姐不娶,偏偏执意要娶她,真是鬼迷心窍了!” 敏妃顿时头脑轻疼,颇多无奈:“你若执意娶她,那便是亲手葬送自己的前程,你自己考虑清楚。” “我心本就不在朝堂。” “你!” 敏妃眼角轻颤,怒不可揭,都怪平日太过于宠他,如今长大便开始叛逆起来,连她的话都敢不听了! “见母妃身体安泰,儿臣先行告退,改日再同静姝来给您请安。” 皇甫少桦朝她做了个辑,离开这清合宫,无论何人反对,他都不会放弃。 秋兰进来便看见碎了一地茶杯和双眼无神摊坐在软榻上敏妃,赶紧叫宫女进来清理。 “娘娘,您可还好?要不奴婢扶您进去休息会?” 秋兰把一条紫色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虽说如今已经三月了,可是这天气还是有些清冷。 “也罢。” 敏妃任由她扶进内殿,可是躺在床上偏偏没有睡意,不禁回想着刚才的情形,也觉得她是否太过严厉了。 打小皇甫少桦便倔强倔强,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喜欢自由,她又岂不知他的心,可是生在皇家自由对于他们那是多么奢侈的事,你不往上爬,那便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 况且,皇甫少桦的前程更关乎另一个人,她绝对不能松口。 “秋兰,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敏妃抓住秋兰的手,神色无助。 此时的她就如她刚嫁给景文帝时,无依无靠,从侧室到如今的四妃之一的敏妃,秋兰都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她早就把秋兰当成姐妹了。 秋兰轻轻地为她捋好薄衾,反握着她冰凉的双手柔声说道:“娘娘,这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六皇子如今也到了舞象之年,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呀,就别为他操心了,保重身体才是要紧的。” “话虽如此,可是他终究不是生于寻常百姓家,本宫担心……” 她欲言又止,心中不由揪起,她是皇上的宠妃,而皇甫少桦从小就深得他父皇的宠爱,十岁便带他上战场,12岁便让他行军打仗,这样的儿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任他自作主张。 再说,树大招风,虽说少桦没有争储之心,可是别人可不是这般思虑,尤其是太子,从三年前的事便可见一斑。 “娘娘,六皇子能应付得过来,且,奴婢今日看洛小姐也非常人,您就放宽心吧。” “他若生于寻常百姓家本宫自然希望他简单快乐的生活,可惜,他身在帝皇家,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敏妃看着这华丽的清合宫,可是却感觉分外的冰冷,谁都希望找个心爱的人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自己没嫁给景文帝之前,也憧憬这爱情,可进了这后庭,哪有爱情可言,曾经自己以为得到了景文帝的爱,可那不过是水中之月。 敏妃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得到幸福,可他的出身就决定了他不能选择自己的爱情,但愿他真的能跟静姝终成婵娟,白头偕老。 第12章 缘起何须待春风 洛静姝在管家带领下熟悉将军府,但所到之处皆被府中之人盯着看,便没了兴致,便让管家带她到一处安静的花园中稍作歇息,静等皇甫少桦回来。 看着远处盛开的花,吸引彩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空气中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这让洛静姝此刻的心情无比的平静,想着这些天与皇甫少桦相处的每一幕,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想得正出神时,远处有嬷嬷在训斥一姑娘,那姑娘身穿下等仆人衣裳,脸上手上竟无一处干净,那嬷嬷不仅训斥,还对那姑娘动起手来,此番情景不由想起寄人篱下悲戚,不禁产生恻隐之心,随即上前阻止。 “奴才们打扰小姐雅兴,望小姐恕罪。” 那嬷嬷看见静姝走过来忙向她行礼,而在跪在地上脏兮兮的女子怔怔的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嬷嬷见状,狠狠地在她身上一拧,示意她行礼。 洛静姝一愣,黛眉微结,深敛疑惑,美目聚焦于那女子,眼眸处闪烁着不服神色,与其说可怜她而动起了恻隐之心,倒不如说此女子身上的傲骨让她动容:“嬷嬷,我这也是初来乍到,对着园中诸多不明,倒不如将这女子留给我可好?” 嬷嬷低眉怒视毛蛋,随即和蔼望向洛静姝,笑脸相迎,其眼中一片了然,小姐到了府上,自是有人贴身照料,此番小姐这么做,无非是想救下毛蛋,但若是毛蛋笨手笨脚,照顾不周,那到时候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不禁面露难色。 “小姐有所不知,这毛蛋在府中好吃懒做,经常偷吃,这不,我发现她又在厨房中偷吃,抓了个现行。此等品行不端之人怎能让她伺候小姐,若是将军知道,奴婢可担待不起啊。” “表哥若是责罚你,自是由我跟他说,不会连累到嬷嬷,怎么,嬷嬷连这样的请求都不能满足静姝么?” 李嬷嬷见小姐有意护着那偷吃贼,自也不想自讨没趣:“小姐若是这么说,那可折煞老奴了,奴婢的本分是照顾主子周全,小姐即是愿意让毛蛋伺候,那毛蛋就留下照顾您就是了,只是这丫头粗俗,恐照顾不周,回头奴婢再让些可心人照顾小姐起居,小姐若没事,奴婢就不叨扰了。” 洛静姝送走嬷嬷,望着嬷嬷的背影,不由感慨,其实这世间人那分好坏,各自都有自己责任,大家各司其职,各为其主罢了。 想罢不由和煦浅笑,将毛蛋扶起,弹起她身上的灰土,毛蛋怔怔的看着她,眼角湿润,打小到大,从没有人这般和蔼的待她。 经过一番询问才知,原来毛蛋从小便是孤儿,得知有个远方亲戚在明将军房府当差,便来投靠,不料刚与她这亲戚见面,这亲戚便感染重疾,撒手人寰了,之后她便在府中当侍女,但经常被人欺凌,总吃不饱,才起了偷吃的念头。 洛静姝替她擦拭颊上点点泪珠,温和一笑:“没事了,以后饿了就找我。” “感谢小姐搭救,以后毛蛋便是小姐的人,对小姐马首是瞻,不敢违背。” 洛静姝掩嘴轻笑,如月的眸闪动,竟有一种出尘的美,自己不过举手之劳,看着她的遭遇,于心不忍罢了,竟没想到这侍女这般重人情,倒也心生好感。 “那以后便跟在我身边吧,我刚来,对府中也不甚熟悉。” 皇甫少桦回来便寻找洛静姝的身影,得知她在花园中,赶忙寻她,一刻不见她,心中脑中总发现出她的音容月貌。 找见她时,却看见她跟一个陌生的女孩聊得很欢,不禁觉得很奇怪,在府中所有下人里边他竟没见过这女孩,可她的眉眼,她的气质,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洛静姝看见远处停留沉思的望向自己的皇甫少桦,便迎了上去。 “这……”皇甫少桦迎上,牵住她的素手,微微敛眉,那幽邃的眸中隐着疑虑。 “这是毛蛋。” 他隐着的疑虑洛静姝怎会不知:“她也是不久刚到府中,人倒是伶俐,跟我也投缘,想着能否把她留在静姝身边?” 皇甫少桦清眸微敛,丰唇轻抿,凝神思考片刻,心道:或许是他想多了,不会是太子派来的细作,他们怎么会让一个女子前来?难道又想故技重施不成? 府中上下那么多的人,他没见过也属正常,想来是他想多了…… 皇甫少桦上下打量毛蛋,淡淡语气带着几分警告:“你以后便跟在静姝身边,好生照顾着。” 毛蛋低眉颔首,他的生冷警告,她又怎不知,在他身边,她竟有几分胆怯,不敢直视他凌厉的眼,恐自己的小小心思立马曝于眼底。 丽春院,香艳靡靡,可有一处,却静谧可怕,空气压抑,竟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确定你的人已经混入明将军府了?” 丽春院密室中,太子端坐在靠椅上,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一双鹰眼淡淡扫过底下的青衣男子,声音有些激动而显得颤抖。 青衣男子双眼冷冷的看向远处,不置可否,似乎身边没有人在他身边说话似的。 太子看着他这副摸样,不禁心中冒火,但也不好发作,只能咬牙忍住。 “嗯。” 过了许久,青衣男子终于发出声音,随后便起身,背起他的龙舌转身离开密室,但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淡淡的声音响起:“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 “那是自然,不过你们也该有动作了。” 大虎见冥一走后,不由有些恼怒:“这冥一也太过于嚣张了。” “稍安勿躁,他对于我们还有用,待时机成熟,他自嚣张不起来。” 太子俊脸阴翳,丝丝寒气隐于眸中,冥一不过是自己君临天下的棋子罢了,不足挂齿。 “殿下,冥一他乃是前朝余虐,若是让陛下知道您……” “此事你知我知,陈沐瑾在我们手里,他自不敢走漏风声,若是有什么差错,那……便是你……” 太子森冷的声音荡入耳鼓,大虎心头一颤,不敢直视他灼灼的眼:“大虎发誓,若泄露一星半点,定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甫邵明不语,倒也不置可否,大虎自不敢说出去,毕竟,他的家人可都在他手上,随即面浮温和慰色:“大虎,看你急的,你是本太子心腹,我自是信你的。” 大虎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松,面上冷汗冒起,知道越多死得越快,他自是知道这个道理,跟在太子身边,便相当于与虎谋皮,可他没办法,既然背叛了六皇子,为今之计,也只能够投靠太子,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了,他跟家人也就安全了,可是,六皇子会放过自己吗? “殿下,那六皇子那边……” “他毕竟是本王的弟弟,本王自当陪他好好玩玩。” 皇甫邵明眉峰上扬,眼中狠厉闪现,嘲讽之色涌起,少桦,你别怪大哥,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等冥一那边得手,我自当会为你求个全尸…… 明将军府 “静姝,看你瘦的,这几日舟车劳顿,多吃点。” 饭桌上,少桦看着越发纤瘦的静姝,心有不忍,将她小时爱吃的菜色夹到她碗中,直到洛静姝吃下,他纠着的眉才慢慢舒开。 洛静姝輾笑,自己纤弱的身体,想必是让六哥担心了,也不由多吃些。 毛蛋看着眼前的眼前的这对璧人,这恩爱的情形,六皇子的眉,脉脉含情,他的眼,柔情似水,这样的人,想必,自己今生是遇不到了,若是自己得手,那……洛小姐该是……要恨自己了吧。 可这战乱的年代,最奢侈、最无用的,那边是感情了…… 饭后,俩人游了洛阳城,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景王府,把送她到西苑,可少桦却不舍离去。 “六哥,你还不回府吗?” 皇甫少桦看着灯光下的洛静姝,亭亭玉立,嫩脸樱珠,盈盈动人,总感觉静姝怎也看不够:“今晚我便在这住下了。” 洛静姝兀的涨红了脸,粉嫩盈人,愈发动人:“那我先回屋。” 皇甫少桦和乐傻笑,望着匆匆掩门的倩影,心生丝丝蜜意、暖意。 第13章 缘起何须待春风(2) 洛静姝回到屋内,让毛蛋打来了洗澡水,便吩咐她下去休息了,她不习惯有人伺候着。 水淹没到她的玉颈,青丝散落在桶外,顺着青丝滑落,水温熏得她娇颜粉嫩,莹润清透,纤长的睫毛含着水珠,许是太过舒适了,静姝不由阖上双目,安然睡下。 皇甫少桦想起那本《诗经》还在他手上,又折回洛静姝房中,可室内空无一人,不见侍女的身影,亦看不见毛蛋的身影,轻轻唤着她闺名,也不见她回应,担心之下,他急匆匆的走进内室中。 见到室中的情形,俊俏的脸庞瞬间红了,转身离开又不是,留下又不是,无奈之下,随手捞起榻上的丝衾,闭着双眼,大手把还在睡梦中的洛静姝捞起来。 惊得静姝一阵惊叫,定神看见熟悉面庞,也安静下来,任由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羞涩的把脸转过一边去,不敢直视他的魅惑的双眼。 皇甫少桦转身离去,扔给她一身干净的衣物,急匆匆的离开内室,在外室随手捞起一本书边看边等她。 洛静姝走出内室,看见他在那里认真的看着书,平静安然,侧脸更显得俊朗,她走过旁边为他端来香茗,轻轻的放在案几上。 看着她出浴的模样,更显得她清新脱俗,发丝上还有水滴,自然散落在耳后,面部被热水熏得粉嫩,水透盈人,看得他心猿意马,端起案上的香茗轻轻地抿了一口,掩饰眼中的炽热。 皇甫少桦放下书,走过一旁拿起丝锦,轻轻地为她擦拭头发,面带温柔,眼含深情:“怎么在浴桶中睡着了呢,以后莫要泡得太久,对身体不益。” “许是最近太累了,泡着泡着便睡下了。” 洛静姝回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羞涩的望着眼前这个柔情蜜意的男子。 “你呀……” 皇甫少桦宠溺的揉了揉她的绒发,一脸宠溺的继续为她擦干头发。 洛静姝轻轻地靠着他的肩上,他环住她的腰,一切都不言而喻,这样就很好。 次日,俩人在用餐的时候,一位俊朗的少年匆忙赶到,面带欣喜的望着正在用餐的俩人。 “六哥,怎么回来了也不跟夜华说一声,好歹不为你接风也为静姝妹妹洗尘呀。” 这可不就是景王朝八皇子,如今的明王皇甫夜华。 “你呀,原不是来看我的,我今儿是得了静姝的福了。” 许久未见明王,皇甫少桦喜上眉梢,俊朗谡笑,在所有兄弟中,也就只有诚贞与夜华跟他最为要好,如今诚贞不在了,皇甫夜华便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兄弟了。 皇甫夜华一双桃花眼盯着静姝,眼中惊艳绝绝:“六哥,你说我怎么就遇不到像妹妹这般出众的人儿。” 皇甫少桦走上前,轻轻地在他胸口捶了下,挡住他那直直的眼眸:“什么妹妹,以后静姝便是你的嫂嫂了,要叫嫂嫂。” 皇甫夜华讪讪而笑,眼中满是戏谑,六哥遇到静姝,便成了另外一个人。 皇甫夜华终不是待得住的人,早餐过后,三人在集市上晃悠,感受景王朝的繁荣,风景秀丽。 皇甫夜华是开朗温和之人,洛静姝小时也是识得,只是她性子恬淡,不喜热闹,故他们之间不太熟识,现在许久未见,之间倒也没有什么生疏。 “嫂嫂,今儿个玩也玩累了,我做东,让你尝尝真正的洛阳美食,我敢保证六哥都没有吃过这等美食。” 皇甫夜华挽着洛静姝的手,一脸挑衅的望着在身后皇甫少桦。 皇甫少桦无视他挑衅的目光,自然揽过静姝纤腰,笑意浮起,神色傲然,俊颜有说不出得意:“快带路。” 皇甫夜华悻悻然,不去看他那得意的神色,兀自走到了一间其貌不扬的店铺,虽说店面不大,但店面整洁大方,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如今已是三月,但南方的天气还是很阴冷,这种天最适合吃火锅,明王平日最喜美食美女,故京城中有什么美食都逃不过的手掌,他要是称是第二美食家,那可就没人敢称第一。 “这家店虽说不上豪华,但味道着实是美味,是京城有名的火锅店了,已有几百年历史了呢。” 随着三人进店,殿内已经熙熙攘攘坐着人了,热热闹闹的在谈论近日京城发生的事情,而这话题无一不是六皇子携皇妃进京这件事。 “你们可没有看见六皇妃,那容貌真真是一等一的,就是咱们京城第一美女陈沐瑾也要甘拜下风啊。” “你就吹吧,你是见过皇妃本人还是见过陈小姐本人?” 顿时店内之人轰声笑语,无不戏谑那说话之人。 “我……我是没见过,可是我姐姐的妯娌的哥哥见过的。”那位身着灰色褂袍的人急急的解释道,这让店里的人更加的大笑开来。 三人不惊动楼下这帮谈笑的人,径直上了楼上的雅间。 明王侧脸观望楼下,眼中满是调笑:“嫂嫂,你这可是出名了,楼下的百姓虽没见过你,可对你可是传得沸沸扬扬,赶明儿父皇该是下旨请你们见驾了。” “你这是想要看六哥的热闹呀,啊。” “六哥也是知道的,夜华最是喜欢看热闹的。”说罢,面带无辜,眼含笑意望着俩人,郎朗调笑。 “赶明儿定叫你六哥帮你找位管得住你的人儿,看你怎么喜欢凑热闹。”静姝也不甘示弱的假嗔对面蓝色丝锦的玉面郎君。 “好嫂嫂,你就饶过我吧。” 看着他一脸恐惧的表情,瞬间把俩人都逗乐了,皇甫夜华看着她俩开怀大笑也就跟着笑起来,在这小小的包厢了都回荡着他们开心的笑声。 “六哥,我就不明白了,父皇怎么到现在还不封你爵位?连我们这种无战功之人都封了。” 皇甫少桦笑意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一丝伤寂,他的微小变化怎逃得过静姝的眼,不由附上他的大手,稍稍安慰,皇甫少桦凝望她,报以安慰之色,随即和朗一笑:“怎么,今儿你六哥过得不是挺好的?每天休闲自在,倒也免去了诸多繁杂之事。” “六哥……” 皇甫夜华眼中满是不平,这样或许是好,可大家都封了爵,却唯独六哥尚未封赏,想到这,更为他六哥打抱不平,还欲说些什么,却被洛静姝打了住。 “这饭可是为了我而接风,你们若要说国事,那静姝可就不奉陪了。” 皇甫少桦轻握她的素手,报以感激一笑:“对,今日是为静姝接风洗尘,也难得我们兄弟得以相聚,可不许再提这些事,来,举杯……” 皇甫少桦拿起酒杯对上夜华的杯子,饮光杯中之酒,一些不悦也都消失殆尽,直到夜幕降临,三人吃饱喝足了,方才依依不舍离开小店,各自回到自个府中安然睡下。 第14章 初入宫门,前路悠悠不可及 皇宫中,此番已是深夜,长生殿中依旧灯火通明,上首的龙案上端坐着玄色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绘有章纹的中年男子,脸部似刀刻出来般,两道剑眉紧紧皱着,下首跪着紫色袍衫中年男子,两侧的宫女太监默默做着自己手中的事。 “爱卿,六皇子三年前觊觎太子之位一案,你怎么看。”景文帝突然停下笔,望着下首的丞相陈文开口道。 “臣惶恐,恕臣不知。”丞相陈文把头埋得更低了,此事虽说是皇家事,可说白了滋事体重,关系朝廷社稷,他想说可也不敢说。 “你跟朕多久了。” “回陛下,已是40年有余。” “是啊,时光过得可真快,眨眼我们都老了,连孩子都成家立业了。”景文帝走过陈文身边,轻轻地把他扶起。 “陛下正当壮年呢,何来老之说。”陈文恭敬站在景文帝身侧,不知眼前男子心中在想些什么。 “少桦一案没有证据,在朕的儿子中,他也是出类拔萃,虽然……” 景文帝剑眉微皱,想起了他的第七个儿子,虽然诚贞有些痴傻,可却是至情至性之人,可惜……确是天妒英才啊。 每每想起皇甫诚贞,景文帝总不免有些恼少桦,可他自己心中清楚,诚贞之死,确实怨不得皇甫少桦。 思及此,他缓缓道:“少桦而今也是本分,朕思寻着也该对他封官加爵了。” 皇甫少桦最是像他,无论从相貌还是从性格中,看着现在的他仿佛看到年轻时候的他。 “皇上圣明,六皇子这些年为我朝立下赫赫战功,为人孝敬敦厚,体恤百姓,是我朝的好皇子好臣子。” 当年一案陈文也有耳闻,但具体的原因他也是不知,一直也为六皇子惋惜,而今能够封官加爵,却为一桩好事。 “这些天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六皇妃,此事,你怎么看。” “六皇妃之事臣也有耳闻,民间都说六皇妃是天女下凡,与六皇子是天照地设的一对,其余的臣一概不知。” “他也是不小了,该是成家立业了,你回去调查此女子身份,详细报之于朕。” “臣遵旨。” “还有,你家小女陈沐瑾之事,你这个做父亲,也该上上心。”景文帝回头看着陈文说道。 “小女与太子之事,都怪臣教之不严,请皇上恕罪。” 陈文惶恐的跪下,陈沐瑾跟太子走得近,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事,原以为她与六皇子暗生情愫,却不料居然跟太子在一起,此事真的是在意料之外。 陈文心中也是担心,希望三年前的事情她没有参与,不然他也是保不了她,唉,沐瑾平日这么聪明伶俐的人儿,怎么在感情之事上这般犯糊涂。 “爱卿快起身,你我二人乃兄弟,这周边也没个外人,权当你我二人聊天,别老动不动就下跪。” 景文帝扶起丞相陈文,继续说道:“如今也该让她早日入了东宫,即便我俩这情谊,这太子妃之位朕给不了她,着实要委屈她了。” “陛下这是要折煞老臣了,小女能入东宫是她的福分,怎敢觊觎太子妃之位。” “你回去准备准备,选个吉日,把她送进东宫,朕虽不能许她太子妃之位,但会让她在东宫不受欺负,爱卿不必忧心。” “臣谢主隆恩。” 次日 宫中传出两道圣旨。 六皇子皇甫少桦,天资聪慧,战功卓越,孝悌谨信,爱众亲仁,故封为景王,赐府邸,择日举行封爵大典。 丞相之女陈沐瑾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仁。着即册封为太子茹妃,择日完婚。 两边的心情都是不一样,皇甫少桦打点来传圣旨的公公,虽未表现出愉快的表情,但洛静姝从他的眼底还是读出了兴奋与如获释重。 丞相府这边却没有太多的高兴,丞相谢过恩,待传旨的太监回去,他的脸便一直阴沉着,而陈沐瑾则一脸平静,不喜不悲。 今后之后,或许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就要疏离了,自古皇家恩怨多,尤其作为皇朝的下一位继承人,这后宫之事谁都难说,怎么她就想不明白,怎么就把自己卷入这漩涡中。 “爹爹,今后女儿再也不能时时在你身边尽孝了,您多保重。” 陈沐瑾在他面前跪下磕了三颗响头,留下泪,不知是不舍得离家还是为她与皇甫少桦这段感情而缺憾。 “孩儿,快快起来,唉,但愿你不要为今日的选择而后悔,进入东宫之后,为父就不能在顾全你了,皇家是非多,为父不希望你能为族中带来多大的荣耀,只愿你能快乐平安的生活。” 说罢,眼角也红润了起来,而一旁的丞相夫人更是泪眼磅礴。 看着大家心情悲戚,陈沐瑾更为伤心,上前抱住养育了自己十六年的父母亲,又是一顿不舍的哭泣。 十天后,陈沐瑾与太子举行婚礼,入住东宫,成为太子的茹妃。 太子妃看着眼前端庄大方的女子,真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以往进入东宫的女子,美貌的不在少数,而受太子宠爱,陛下眷顾的真是凤毛麟角。 看来以后的日子更是难过了,要不是有个儿子傍身,真是不知什么时候,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会被谁取代。 是夜,皇甫邵明一身酒气撞门而入,粗鲁的将陈沐瑾的盖头掀起扔到一旁,没喝过合卺酒,便已迫不及待,一切毫无温柔之意。 陈沐瑾的恨意在眼中浮现,默默在心中发誓,今日你们景朝给给的痛苦,他日必当百倍奉还。 皇甫邵明见身下的人儿没个动静,只见陈沐瑾紧紧地咬住嘴唇,渗出丝丝红血,双眼冷冷地看着远处,更显妖媚冶丽,太子见她这幅模样,不禁背脊有些发凉。 “啪。” 他狠狠地扇下巴掌,血从陈沐瑾嘴角滑落,但她看着他,笑了,妖异的笑着。 “你笑什么!” 陈沐瑾依旧笑着不理会暴怒的太子。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宫的女人了,即便你心中有他,就你这副不完整、肮脏的身体,我那亲爱的弟弟可会再看上你?” 太子冷冷地丢下这么句话,便离开内室,陈沐瑾空洞无神看着这新房,地上那撕碎礼服,真的是污秽不堪,两行委屈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她守着这这份爱有何用?此刻的他早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单相思的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第15章 初入宫门,前路遥遥不可及(2) 景朝永乐四年六月末,在两仪殿中为六皇子皇甫少桦举行封爵大典,全城欢庆。 景文帝端坐上首,身侧的后位空悬,随后依次坐的是景王朝的四妃,分别是贤妃,六皇子生母敏妃,萧妃,朱妃,下首景王朝的大臣分居站于两侧,整个仪式盛大而庄严。 六皇子进行祭祀大礼之后,随着声声震鼓响起,只见身着绣着大团花紫色官袍,腰间挂着玉带钩年轻英俊男子缓缓步入大殿,在皇帝下首行跪拜礼,司仪宣读完圣旨,接着景文帝亲手把印章交到他手中。 “景王孝敬敦厚,德才兼备,今日封为景王爷,食万户,赐府邸。”景文帝望着下首的儿子及众臣子缓缓说道。 “圣上英明。” 宴席开始,众大臣都过来与皇甫少桦道喜,皇甫少桦一一应付之后赶紧去寻那抹橘色身影,只见她安静的站在敏妃身边,静静地看着他,露出淡淡笑容,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有她的笑容,只有她的祝福才是他真正想拥有的。 “参见父皇。”皇甫少桦走到景文帝跟前,跪下行礼,眼中满是坚定而感激,这三年的委屈都在这一刻散去。 “今儿是你的大日子,起来吧。” 说罢,上前扶起他,眼中满是慈祥,没有往日的庄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对孩子的关爱之色。 皇甫少桦起身后,眼中关注的都是站在敏妃身边的洛静姝,看得她面上布满红晕,轻轻地别过头看望别处。 今儿的洛静姝越发出众,虽说她本就有倾城之姿,可是今日的她却不同与往日,她往日很少涂抹胭脂,今日不仅上了胭脂,还特意梳了云髻,留了几缕头发在脑后,发饰也是精心挑选的,更衬她的绝色,就连景文帝瞧她都觉得眼前一亮。 “咳。”景文帝轻轻的咳了咳,说道:“你如今年纪也是不小,也该娶妻生子了。” 洛静姝的背景他是明了的,他也算是看她长大,深知这孩子的品性,只是不知,她……是否担得起景王妃这个名头。 “儿臣斗胆向父皇请旨。”皇甫少桦过去拉了洛静姝的手在景文帝面前跪下,继续说道:“求父皇赐婚。” “好,皇儿说说看,你看上哪家闺秀了,父皇为你做主。”景文帝假意不知。 “儿臣看上的不是哪家的小姐,儿臣只愿与身边这位女子喜结连理,求父皇成全。”说罢,俩人朝景文帝磕了磕头。 “你就是静姝?”“景文帝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继续询问道:抬头给朕看看。” “正是民女。” 洛静姝抬头,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景文帝,在天子的威严压迫下,心中还是有些胆怯,上头的人,俨然不在是以前的皇甫伯伯了,而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牵着皇甫少桦的手也越发的紧,冒着细细的汗珠,但还是强忍着害怕,对上景文帝的眼眸。 “听闻你诗文音律都很在行,今日朕给你出了题,限七步做出,你可做到?” “父皇……” 皇甫少桦心中一突,这时间太过于仓促,七步作诗,那可要信手拈来的文笔,不由担忧的看向洛静姝,随即眼带恳色的望向皇上,希望他能收回成命,但景文帝扬起手打断他的请求。 洛静姝在他手心轻轻拍了拍,对着他报以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宽心。 “那民女就献丑了。”说罢站起来,对着景文帝微微笑,那一刻的自信让她愈发夺目,场上的美女在她面前都无了颜色,景文帝晃了晃神,更加钦佩起眼前的女子,自信而勇敢。 “好,今日是景王封爵的日子,就以此为题,如何?”景文帝看着面前绝色的女子,咧开嘴笑了笑。 “静姝遵命。”说罢开始迈开步子,走了第一步,停在原地思度。 “鼓声阵阵疑天雷。”静姝突然站在原地不动,紧蹙眉头沉思起来。 敏妃看着一脸笑意的景文帝也跟掩面盈盈而笑,景文帝恐怕亦是同意了这门婚事,不然也不会让洛静姝来此一出,心头也不由一舒,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愈发的喜欢洛静姝,她的儿子能与心爱之人结为婵娟,确为一桩好事,也是为娘的心愿。 “这丫头,她要是站着不动,这七步都足以站一天了。” 上首之人一听,随即也乐了,洛静姝的确有趣。 洛静姝狡黠一笑,继续吟道:“始是景王初封爵。” “主上天恩照九州。” “嘉宾开宴醉春风。” “好,好,好,果真不负才女之名。” 景文帝开怀大笑,好一个洛静姝,仅仅四步,便作出一首大气炳然的诗出来,虽然诗文并不成熟,但不入俗套,实属难得,不仅把景王封爵大典的盛大描写得灵活灵现,更是狠狠的拍了他的马屁,把他哄得好不欢喜。 “奴婢谢陛下谬赞。” 说罢,回到皇甫少桦的身边站立,俩人相视一笑,羡煞众人,真真是一对璧人。 “好,静姝丫头,聪明伶俐,即日起进宫与长乐公主学习,暂居清合宫。” 景文帝表面上没有允诺皇甫少桦的请求,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让洛静姝暂居后庭,以备嫁入景王府。 长乐公主皇甫丽质是景文帝皇后萧氏最小的孩子,在顺元三十六年时,那会景文帝还是景国公时,不幸患病辞世,那会的长乐公主只有8岁,所以,景文帝最是宠爱这位皇后所生的最小的孩子。 而长乐公主从小受到景文帝的宠爱,所以有些任性,所教她诗词歌赋的夫子都不知气走了多少个了,而今让洛静姝当这位景朝公主的陪读丫头,那是多大的荣耀,同时也是景文帝对她的倚重。 “静姝遵命。”静姝出尘而又带有稚气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安静的接受这一切。 这消息在洛阳城不胫而走,大伙都知道他们尊敬的景王爷要娶亲了,是那位跟天人一般漂亮的京城新进才女洛静姝。 消息传出,有人欢喜有人愁,太子皇甫邵明是亲眼看着父皇如何宠爱他这个弟弟的,心中更是记恨皇甫少桦,巴不得即刻让皇甫少桦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陈沐瑾听到这个消息时,手握茶杯的手颤抖得厉害,是啊,终究他还是 第16章 初入宫门,前路遥遥不可及(3) 清合宫内,敏妃端坐上首,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柔声地开口道:“静姝今后便待在后庭生活,虽说是长乐公主的陪读丫头,但明眼人都明白,陛下这是把你寄放在本宫身边,学习礼仪,不日嫁于桦儿。” “静姝明白,往后静姝便叨扰娘娘了。” 静姝乖巧地应了一声,今后便要待在这宫廷之中了,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从小她在明府长大,勾心斗角的事亦是屡见不鲜,更别说后庭这种地方。 “往后便是一家人了,静姝自不必跟本宫生分,不过,这往后行为举止都需注意些才是。” 洛静姝乖巧地点了点头,敏妃看着她她今日表现,无论是行为,还是举止,都是规中规矩,张弛有度,也是心生满意。 “桦儿,待会你把长乐公主的情况跟静姝说说,冬青,今后你便跟在静姝身旁,安排她在翠云阁住下。” 敏妃交代了一会,便让众人离去,随后一位18岁左右身穿一等丫鬟装清秀的女孩把他们带到翠云阁。 “静姝,你且安心在这住下,有什么事可以找母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皇甫少桦紧随静姝跟她介绍宫中宫殿的分布与陈设,一脸的不舍。 “嗯。”静姝心不在焉的应了应他,一脸的担忧。 “别担忧,长乐公主虽是任性了些,但人还是挺好的,不必忧心。”皇甫少桦上前牵着她的手柔声安慰她。 洛静姝羞涩地把手从他的手心中挣开,面上满是红晕,皇甫少桦摸了摸鼻尖,一脸笑意的跟在她身边。 不久之后,冬青便带领俩人到达翠云阁,翠云阁处于清合宫偏远之处,很是寂静,虽说不是很华丽,但是很雅致。正中静姝心意,这般也可免去她要花心思的去应付一切事。 皇甫少桦让下人把洛静姝的东西送来,连同毛蛋也一同随了来。 看着毛蛋、冬青等侍女在屋内忙里忙外,洛静姝便随着皇甫少桦在亭子边看池里的鱼儿自由的嬉戏,好不欣羡,原以为她得到了自由,却不料却跳到了更大的囚笼中。 “静姝,你在想些什么呢?” 看着静姝发呆失神的模样,皇甫少桦以为她是担忧应付不过来,安慰她道:“长乐公主今年芳龄14,是父皇手心的珍宝,最是喜欢宫外的绿豆核桃酥,静姝这么聪明的人,连父皇都赞誉有加,怎么,难道遇上长乐公主就没有了信心了?” “我害怕呀,我不识宫中礼数,对宫里诸事也不熟悉,怕是要失礼连连……”洛静姝瘫坐在石凳上,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担忧。 “哈哈,我们的静姝也会有怕的一天呀。”一声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是皇甫夜华还有谁,但紧跟他身后的还有鬼灵精怪的陈月。 “你们怎么也来了。”洛静姝见到他们虽很惊喜,但还是提不起精神来。 “怎么,一向自信淡泊的小嫂嫂也会有害怕的一天,哈哈。” 陈月与静姝在这些日子中早就混熟了,他们四个人时常结伴一起玩耍,今儿难得看见洛静姝一脸气馁的模样,巴不得好好取笑她一番才过瘾呢。 “哎呀,你们这么个人,好端端的不帮我想法子,倒是有闲情逸致来调笑人家。”静姝一脸嗔怪地看着众人,有欢喜又担忧,看得众人又开怀大笑起来。 “好了,明儿我进宫把陈记的绿豆核桃酥给你带过来,保你得到长乐公主的欢心。”皇甫少桦摸着她头上的绒毛笑着说道。 这一行为又让皇甫夜华与陈月忍不住戏虐他俩,惹得他俩脸似丹霞,这个安静的翠云阁满是他们的欢声笑语,在屋内打扫的众人也觉得欢怡,宫中如此纯净的快乐,的确很难得。 众人嬉戏一会,待到敏妃过来传膳,便都到清合宫吃晚膳去了,看着围坐在桌边吃得开心的众人,敏妃心中满是欢喜,多久没有孩子陪在身边用膳了,看着他们稚气的模样,她心中真真的欢喜,多希望每天都这般,大家欢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用餐,这不由更喜欢静姝这孩子了。 众人用过膳后,在清合宫内与敏妃玩一会击鼓传花后,大家才依依不舍离开。 皇甫少桦把洛静姝送到翠云阁,不忍离去,众侍女掩面娇笑的退下,惹得洛静姝佯作恼怒的捶了锤他。 皇甫少桦离去之后,洛静姝走进内屋,把冬青也叫了进去,把往日皇甫少桦送来的行李中拿出的一对翡翠玉镯放到冬青的手中,柔声说道:“静姝顽劣,初入宫中,失仪连连,日后可要姐姐多加提点,多多照拂了。” 冬青赶紧把玉镯递回,诚惶诚恐地说道:“姑娘不必如此,奴婢奉敏妃娘娘之命照顾姑娘起居,自是当尽心尽力。” “冬青姐姐就收下吧,这是静姝给姐姐的见面礼,姐姐可是嫌轻了?” 冬青看着静姝一脸纯真,笑容真挚,也放下芥蒂,诚心劝到:“姑娘初入宫中,恐怕今后免不了与个宫来往,打点报酬,冬青与姑娘虽为初见,但自是诚心相待,这个就免了吧。” “姐姐真是善心人,我从小就失去双亲,寄身于姑父明将军府,蒙得景王爷垂怜,此次进宫也为我尽心准备所需银两物品,我也知道这些东西有出无入,难以应付,以其费心打点不相干的人,倒不如把它当作信物送给自己喜欢之人。这对玉镯虽不是珍品,但质地也算上等,姐姐便收下吧。” 静姝说罢,走上前,亲手要为冬青带上,冬青还想要拒绝,但见她一脸真挚,不由心中一热,伸出双手任她为自己戴好。 洛静姝用过香汤,浑身放松,顿时睡意袭来,便在冬青的伺候下沉沉睡去,许是太累了,直到天明时分,冬青上前唤她,她才悠悠醒来。 第17章 年少知己,情深意重 洛静姝任由她们帮自己梳妆,略施粉黛,穿上淡粉的宫装随着冬青来到清合宫向敏妃娘娘请安。 敏妃娘娘看着眼前乖巧可人洛静姝,心情也是大好,起身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替她捋好发梢。 “静姝可是用过早膳了?” “回娘娘,姑娘梳洗了便来给娘娘请安,尚未用过早膳。” 冬青恭敬地回答,想不到短短时日,洛静姝居然能够讨得娘娘的欢心,眼前看似单纯的小女孩,其实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儿。 “那今日就上肉粥,添几样清淡小菜。” 敏妃娘娘牵着洛静姝的手来到餐桌前,净手准备用膳的时候,皇甫少桦手拿食盒急匆匆地走进来,看见桌前恬静的人儿这才安心。 “都这么大的人儿了,怎么还这般毛躁,成给人看了笑话不成?”敏妃看着焦急赶来的儿子假装嗔怒道。 “母妃可不能怪儿臣,儿臣老远就闻到母妃宫中美食之味,这不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皇甫少桦把食盒递给冬青,径自净手坐在静姝身边盛了肉粥递给敏妃与静姝,然后一脸享受吃起来。 “你这人儿,没个正形。”敏妃一脸好笑的为他温柔地擦拭嘴角。 洛静姝看着这对母子,不禁欣羡,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亲情不是么?用过早膳之后,皇甫少桦便陪着洛静姝前往长乐宫。 “今儿得了闲?怎么得空陪我去见长乐公主?”洛静姝走在皇甫少桦身边,轻声询问。 “静姝是不想我陪着你吗?”皇甫少桦刮了刮她坚挺的鼻尖,拉起她的手快速的跑到不远的亭子。 “你慢点……” 静姝被他拉着跑到亭中之时,气息有些不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好端端的,你,你跑什么呀。” 皇甫少桦从食盒中拿出一块绿豆核桃酥递给静姝,示意她食用。 “这什么呀。” 洛静姝疑虑的拿过来,轻轻的咬了一小口,入口即化,甜而不腻,酥脆可口。 “给公主带的绿豆核桃酥。” 洛静姝这下可吓坏了,这可是给公主的甜品,自个怎么能够先公主而食,不由嗔怪的怒瞪皇甫少桦。 “我看你早膳吃得甚少,这会儿到午膳尚还很远,回头该是要饿坏了,我带了蛮多,安心吃吧。” 洛静姝这才踏实的吃,虽说敏妃对她很是宠爱,但自己终究是个外人,时时刻刻都得注重礼数,故而在敏妃面前她都很拘谨,生怕失仪。 洛静姝吃着绿豆核桃酥,一脸感激地看着他,他轻轻地为她擦拭嘴角,一脸幸福。 “待会我把你送到宫门前我就得走了,刚上任右卫将军,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处理。” 洛静姝静静地点点头,抚了抚他泛黑的眼袋,一脸心疼,她知道,他必定是不放心自己,所以他才急匆匆地赶来,这些天定是急着处理事务了。 洛静姝看着意气风发的皇甫少桦,由心一笑,自见到六哥,她从未见他到如此开心,虽然在她面前,他总是笑意丛生,可那笑容中总参杂化不开的忧伤,现在的六哥才是真正的六哥!那个桀骜的六哥! 洛静姝跟皇甫少桦分别后,随着冬青来到长乐公主的寝宫,只见一位身着淡蓝烟纹碧霞罗,白色散花如意裙美人儿端坐在卧榻上,果真是出尘绝艳,不愧是景王朝公主,洛静姝暗叹,皇甫丽质示意众人离去,这下寝殿中剩下她俩了。 “静姝参见长乐公主。”洛静姝提起裙角,恭敬的行礼。 “你便是新来的陪读丫头?” 长乐公主皇甫丽质居高临下的端详眼前乖巧恬静,但眼睛却出卖她恬静气质的女孩。 洛静姝一进屋就被屋内厅堂敞丽,装饰精美,布置雅致所吸引,一双大眼东张西望,对周边之事满是好奇。 “回公主,正是奴婢。”洛静姝被殿内的七弦古琴所吸引,一时忘记答话,反应过来调皮的吐了吐舌,匆忙答道。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皇甫丽质见她这模样与往日的陪读丫头不同,顿时对眼前这个毫不做作、羞涩绝美的丫头产生兴趣,比以往的宫眷和官家千金,洛静姝给的她感觉舒服多了,这让她把声音放柔了些。但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立马从榻上蹦起,跑到静姝的身边指着食盒问道。 “是宫外陈记所做的绿豆核桃酥。” 说罢,把食盒拿到皇甫丽质跟前,皇甫丽质丽质立马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丝毫没有刚才的端庄大方得体。 “扑哧”一声,洛静姝不禁笑出了声,反应过来赶紧绷住笑容,憋得面色通红。 皇甫丽质看着她这模样也开怀大笑起来,拉着静姝一起过来席地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大快朵颐。 洛静姝看着食盒里的甜品被她俩蚕食的差不多时,突然打了个饱嗝,使得皇甫丽质诧异了一会,随即指着她大笑起来,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毫无规矩,洛静姝第一个,她不禁更喜欢这个不做作,无规矩的丫头了。 洛静姝不敢告诉她,在她之前,她已经吃过好几个了,如今又被拉着一起吃,不由有些撑。 看着开心大笑的皇甫丽质,她跟着乐呵呵的笑起来,这使她又憨厚有调皮,灵动的眼神更增添几分灵气,让皇甫丽质看得都有些痴了。 冬青在殿外焦急地等着静姝出来,但迟迟不见她的身影,长乐公主刁蛮任性在宫中是出了名的,这不禁让她替静姝忧心,自己焦急又没什么用,只能焦急的在原地走,双手紧紧握着,冒出细细的汗水,直到殿内传来长乐公主与静姝的笑声,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第18章 渐融深宫 皇甫丽质牵着静姝的手就要往外走,看着静姝一脸疑惑,不禁轻轻地戳了戳她脑瓜。 “你个傻丫头,你是本公主的陪读丫头,不该与本宫去瞧一瞧学堂么?” “我原以为公主你在此静读,谁料得……”洛静姝一脸不服,嘟起嘴轻轻辩道。 皇甫丽质看她这副可人模样,又戳了戳她的小脑瓜,盈盈低笑牵起静姝的手离开长乐宫,直到出了宫门,才放开洛静姝的手,洛静姝恭敬地跟在她后边。 走了片刻,到了城曲堂,而城曲堂是景文帝专门为长乐公主读书而建立的,在阁楼中,可以看见众皇子皇子上学,自己又能学习,而堂内雅致的布置更是别具一格,景文帝宠爱皇甫丽质可见一斑了。 皇甫丽质带着洛静姝直奔阁楼,趴在横栏上向下看着众皇子读书识字,只见这些皇子皇孙中,最小的不过6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 “我以为公主殿下们打小都是陛下与娘娘们的心尖宝贝,不似我们这般辛苦,如今细细想来,你们倒是没有我们这些宫外之人来得自由呢。” 洛静姝托着脑袋,一脸感叹。生活,谁能不言辛苦,有些苦,在表面,有些苦,在心间,人生在世,布衣也好,权贵也罢,各人自有各人的修罗场。 “我倒是欣羡起你们了,我们六岁便要开始便开始上学堂,卯入申出,除了除了元旦、端午、乞巧、中秋,万寿和自寿,别的时日都要上学,不得缺席。” 皇甫丽质双手自然的放在栏杆上,看着下边认真学习的皇子皇孙们,一脸悲戚,谁说皇家的人就安逸自得,其实他们的苦又有谁能明了。 说话间,底下一片骚动,原是夫子裴文给出考题,要提问大伙。 而说起裴文这个人,文采斐然,自小跟在景文帝身边,在蜀国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深得景文帝的器重,而由他亲自授书,看得出来景文帝对皇子皇孙的教育抓得甚是严格。 “周武王平定了商纣王之乱,取得了天下;秦始皇乘周王室的衰微,就吞并了六国。他们取得天下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国运长短如此悬殊呢?” “商纣王暴虐无道,天下的人都痛恨他,所以八百诸侯不约而同地来与周武王会师,讨伐纣王。周朝虽然衰微,六国无罪,秦国完全是倚仗智诈暴力,像蚕吃桑叶一样,逐渐吞并诸侯的。虽然同是平定天下,人们对待他们的态度却不一样。” 洛静姝看着说话之人,那人身穿蓝色绸褂,身材微胖,眉宇之间跟太子皇甫邵明有些相似。 虽然说的似乎在理,但这样的说法不对,周灭殷以后,努力推行仁义;秦国达到目的以后,却一味地施行欺诈和暴力,它们不仅在取得天下的方式上有差别,而且守护天下的方式也不相同。国运之所以有长有短,道理大概就在这里吧! “那便是大哥的嫡长子,皇甫禅宗。”皇甫丽质在静姝耳边轻轻说道。 她跟太子虽是一母同胞,但平日见面不多,还不如皇甫少桦来的亲近,许是皇甫邵明跟她之间的年龄差距大,加之平日接触不多,故而兄妹之间生疏了,这也许就是皇家的悲哀吧,生在皇家哪有亲情可言。 “禅宗在众多皇孙当中,颇受父皇宠爱,看来也不无道理呢。” “皇长孙小小年纪能有此见解,的确不凡。” 底下之人皆是露出赞赏之色,就连夫子裴文也对皇甫禅宗赞赏有加:“皇长孙说得不差,这改朝换代,都是经历血的代价,在百姓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谁是君主,而是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所以,为什么百姓对周武王与秦始皇的态度不同?那就是谁能为百姓考虑,谁能让百姓富裕安定的问题了。” 裴文看着底下聚精会神的学生,不禁心生安慰,这些人,都是明日之栋梁,今日之话,若是他们能听了去,那对于百姓,也算是一种福音。 “好了,既然说到民生,哪个来说说民生之于国有何重要意义,今日我们又该如何对待这一问题。” 这些学生争先恐后发表意见,都说民生问题自古便是国家重中之重问题,一个太平盛世,那必然要以民为邦本的民本情结,可夫子听了他们的答案,却表现出不甚满意的模样。 民生是根本,若是不解决好,国之将灭,可期间,重要的君明臣贤,可是,这些人中,却还没有人能看出这一层。 “夫子,学生认为,民生乃是国之根本,但要处理好民生问题,却为国家一大难事,若是君明臣佞或是君昏臣贤,那之于国,之于民,都是祸端,君主依靠国家,国家依仗百姓,欺压百姓来侍奉君主,就像割肉来充饥一样,肚子饱了,人却死了,君主富有了,国家却要灭亡了。因此人君最担心,不是外患,而是国家内部出现问题,欲望多了,花费就大了,花费大了,赋税就重,赋税重则百姓愁苦,百姓愁苦国家就危险了,国家危险君主也就难以自保了,所以,君主贤,居安思危,以己为表率,控制自己的欲望,那臣下也会贤明,那百姓便能安居。” 顿时,学堂中掌声一片,夫子颔首赞赏,明王不愧人中龙子,这番见解,亦让他自己受益,这天下之事,说白了就是百姓之事,可若是君臣不以百姓为先,那国将不国,这道理谁懂明白,可是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个,说到底,就是欲望太大了。 “以前怎不觉得他跟他像呢?”洛静姝轻轻地喃道。 “像谁呀?”皇甫丽质接口问道。 洛静姝不假思索的说出,六哥,待反应过来,小脸一下红到了耳根,不由嗔怪的望着皇甫丽质,惹得皇甫丽质强忍着笑,怕扰了夫子上课。 “静姝可是想六哥了?”丽质一脸戏虐的看着静姝。 “哪有。”洛静姝正了正色,继续说道:“奴婢是奉皇上之命进宫给公主陪读的,无论是陪读丫头还是当宫中侍女,奴婢只知道要尽心服务公主,受公主庇佑,别的不敢妄想。” “你个死丫头,就嘴硬吧,回头我让父皇让六哥娶一房正妻,压压你,看你怎么嘴硬。”丽质又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玩笑的说道。 经皇甫丽质这么说,顿时悲从中来,是啊,她的身份在宫中如此的尴尬,虽说是陛下暗许养在后宫以备景王府,可是明面上却是没答应他们的婚事,虽说现在是公主的陪读丫头,但不过是宫中的一名奴婢,要是是一名普通的奴婢,把自己的主子伺候高兴了就成了,而她,却是要讨宫中每一个人的欢心。 很 第19章 佳偶初成,痛惜分离 日子就这样过去,眨眼秋天就到了,洛静姝这些日子陪住长乐公主读书,得空便与皇甫少桦讨论诗词歌赋。 今儿难得空闲,皇甫少桦相约到城西散步。洛静姝早早就到了,坐着亭中等待皇甫少桦,石桌上摆着一坛酒,一个食盒,过了许久皇甫少桦才姗姗来迟。 “突然有事耽搁了,有没有久等了?” 皇甫少桦坐在她对面,握着她的手一脸歉意的说道,洛静姝看着他满头大汗,温柔地为他擦拭,此时已是初秋,天气转凉了,而他为了赶紧见她,从乾清宫出来就一路急赶,身子不由有些生热。 “这是什么酒?以前竟没喝过。” 皇甫少桦打开酒坛,迎面扑来的满是酒香与桃花香。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花,摘得桃花换酒钱。’唐寅的诗你竟忘了不成?” 原是桃花酒,当初桃花仙人拿桃花换的便是桃花酒又名“桃花烧”。这番美酒,宫中并不常见,而洛静姝手中竟有一坛,不由惊喜,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静姝竟学会了酿酒。 可是他却不能时常陪在她身边了,今日景文帝召见他,说蜀国余孽近日叛乱,他奉命平乱,今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微了。 洛静姝倒了一杯酒递给皇甫少桦,只见他剑眉紧皱,一脸心事。 “是不是有心事?” “近日蜀国余孽频频叛乱,父皇下旨让我前去平反。”他饮光杯中之酒,香醇可口。 三年起,他的父亲推翻蜀国,平定各路诸侯国,在洛阳称帝,也换来了三年的安定太平,可各地的封王仍占据一地,关外也不太平,尤其秋冬之季,战乱频发,而今,蜀国余虐叛乱,他刚被封为右将军,确应领兵上战,为国奋战,立下功勋,才不失人臣之责。 其中的道理洛静姝明白的,可这消息竟是来得如此的突兀,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何时出发?” “三日后……” 洛静姝又倒给他一杯酒,两人就这样对饮,无语凝噎,还没有分开,可是空气中早已弥漫分离的味道,簌簌的落叶更显得秋意浓重,心生伤意,即便俩人都不说话,但彼此心中想什么都明白得很。 渐渐地,一坛酒就已见底,而洛静姝已有醉意,趁着酒意,眼泪便簌簌地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皇甫少桦心疼地替她温柔擦拭,心似被刀割。 皇甫少桦叫来了步撵,回到翠云阁,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洛静姝,冬青一脸心疼地吩咐侍女前去准备醒酒汤。 皇甫少桦把她抱到内室,,替她整理好青丝,在床沿坐了会,吩咐底下之人好生照顾静姝,便回到府中,准备出征之事。 “姑娘好生生的,怎的喝成这样。” 冬青嗔怪地看着醒着的静姝,原是她不忍看他离去,便假寐着。 “借着秋景,不自觉贪了几杯,静姝下回注意些便是了。” 洛静姝起身喝下毛蛋递来的醒酒汤,一饮而下,吩咐毛蛋将院中桃花树下深埋着的酒全拿了出来,分别送到各宫,又吩咐冬青拿来针线。 “姑娘这是干捞子,好生生的怎么想做起女工了?” 洛静姝起身从衣橱中拿出敏妃赏赐的丝绸布认真的丈量,然后安静的低头忙起来。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你有什么需要做跟我们说就成了,何劳你亲自动手。” 冬青一把接过洛静姝手中的布,不让她继续干下去,可静姝紧紧地抓住布匹不放,非得亲自动手,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啊,好端端的怎么出去回来就成这番模样了。 这三天静姝一直赶着做男子内衣,饭都很少吃,自从宫里传来消息,说景王即将出征,冬青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也就默默的为她搭针引线,这可看着静姝这三天都夜以继日的忙着,心中也生急,却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只好前往长乐宫寻找皇甫丽质。 “什么?你说静姝丫头这三天一直赶制六哥衫衣,不眠不休?” 皇甫丽质不禁吃惊,这丫头平日嘴硬,可她对六哥的感情是真真的,生怕她真病倒了,赶紧带着冬青急匆匆地赶回翠云阁。 赶到翠云阁的众人,哪里还看得见静姝的身影,连同几上的衣物也不见了。 “静姝何去了。”皇甫丽质一脸怒气的看着众侍女,一干侍女紧张的跪下不知所措。 “一群没用的东西,赶紧到宫中四处找找,还跪在这做什么!” 洛静姝拿着衣服一路朝玄武门狂奔,但去被守门士卫给拦住了,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哪有权利出宫,早应去公主求旨的,而今该如何是好,明儿就来不及了,她便跟求侍卫放她出去,可是侍卫那里肯。 明宇刚要出宫,便看见一位清瘦的女孩苦苦的央求侍卫,似乎是要出宫门,看着这背影似是自己的表妹,赶紧加快脚步前去看看发生了何事,看着来人,众侍卫都恭敬的向景朝堪称为神的男人行礼,一脸崇拜之色溢于言表。 “妹妹?” 明宇想不到自己竟在这里看见洛静姝,自从她回来就知道静姝进了宫当长乐公主的陪读丫头,苦于没有机会,故而没有见到表妹,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重逢,不禁欣喜。 “哥哥?” 洛静姝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见他,离开明府也有些时日了,心中最是放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姑父与眼前这位表哥了。 守门的侍卫更是一脸诧异,眼前隽美的女子竟是当朝第一将军的妹妹,而刚才自己的态度这般强硬,会不会得罪了眼前的女子,不禁担心不已。 “妹妹怎么……” “哥哥!” 洛静姝急急地抓着他的衣襟,一脸央求之意,转而回头害怕的看着众人,一脸受惊的模样。 “各位兄弟,此女乃舍妹,今日同本将军进宫,不料走散了。” “都怪我们有眼无珠,竟不识得将军妹妹,还望将军海涵。”侍卫做了个揖,一脸歉意。 “大家都是各司其职,真是打扰了,那我俩便回家去了。”明宇回了个礼,拉着静姝的手匆匆离开玄武门。 第20章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 “妹妹好端端的怎么想出宫呢?是不是在宫中受委屈了?”明宇看着眼前消瘦的人儿,一脸心疼的问道。 听闻她是长乐公主的陪读丫头,但跟公主却情同姐妹,她是寄养在宫中待到及?之日嫁入景王府,听闻景王对她是极好的,而今怎么一副想逃出宫的模样。 “静姝在宫中一切都挺好,哥哥不必担心,只是明儿景王便离开京城了,我想送送他……” 静姝娇红了一张脸,一脸的羞报。明宇从她的表情中便可看得出来,自己妹妹跟景王真是情投意合,可同时也为她担心不已,静姝一个单纯的小女孩,以后如何在王府中生存,景王不可能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到时候受委屈就是眼前这傻丫头了。 “你啊,从小受了委屈也不说,默默地藏在心底,今儿都成大姑娘了,以后有什么难事就来找哥哥,走到哪都别忘记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洛静姝听到这,眼泪簌簌而落,从小到大,她都认为自己足够坚强,可在他面前,她总这么柔弱。 明宇轻轻的地为她拭去眼泪,轻轻地说了声傻丫头,把她拉到自己怀抱,像小时候一般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脑勺,安慰她。 明宇把她送到景王府,如今的景王府比以前静姝来的时候更大更华丽了,皇甫少桦听到下人通报,说明大将军求见不禁疑惑不已,出门来迎接,却发现在他身边还站着个小小的人儿,这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么,这几天忙于准备出征诸事,竟没有机会去宫中见她,不料,她便站在自己的面前。 “明将军别来无恙。” 皇甫少桦笑逐颜开的跟明宇打招呼,这么多年携手征战,早就养成了默契,彼此间不仅是皇子与臣子的关系,更是战友,而今静姝是他未来的王妃,这彼此的关系更是亲上加亲。 “该是本将军恭贺景王才是。”明宇恭敬的说着,眼中满是笑意。 无论是封爵位还是寻得良缘,哪一样,他都该恭贺他。 皇甫少桦上前轻轻的抱住这个多年的伙伴,三年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放歌纵酒。俩人都兴奋的大笑起来,看得洛静姝深凝不解,随即也豁然开朗,哥哥自小便于六哥感情深厚,俩人在沙场中经历同生共死,如今几年未见,也怪不得他们二人如此兴奋。 洛静姝看着兴奋的俩人,着实也开心,在这秋风中,肆意微笑,好不欢乐。 皇甫少桦看着这傻笑的丫头,手禁不住的揉着她的青丝,一脸宠溺之色。 “哎哎哎,这还有人呢!”明宇抗议道,这哥哥还在这呢,竟然当着他秀起恩爱。 皇甫少桦眯着眼,笑着看着明宇:“怎么,你这当哥哥的吃妹夫的醋不成?”。 “你呀,早该找位贤妻,省得老羡慕我俩,哈哈。” 洛静姝羞红着一张脸怒嗔看着皇甫少桦,惹得明宇哈哈大笑,果真是自己的妹妹。 “看来我是该走了,省得招某人嫌。” “哥哥!”洛静姝的俏脸更是红了几分,哥哥怎么也跟六哥一般不正经。 “景王你可要好好对我这妹子,莫要欺负她,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 明宇一脸正色,即便将来他妻妾成群,可莫要负了他妹子。 “你便放心把静姝交给我,此生定不相负。” 皇甫少桦紧紧地抓住静姝的手,坚定的看着对面的明宇,洛静姝原本就红润的脸庞更是红了几分。 送走了明宇,看着洛静姝比起三天前,脸色惨白,更是消瘦了几分,皇甫少桦一脸的心疼。 “脸色这般不好?这也日渐消瘦了,在宫中都不好生吃饭的么?” “她呀,这幅模样还不是相思所害,为了给六哥做件衣服,这丫头连命都不要了,不吃不睡,居然胆大到私自出宫!” 来人的便是长乐公主,她让下人四处寻找,可还是没个踪影,又不敢张扬,便想着告知皇甫少桦,让他进宫看看这丫头究竟跑到何处了,谁料到竟然在此处看见她。 “公主恕罪。都怪静姝不好,让您担心了。” 洛静姝跪下,如今思来,不觉冒冷汗,她出来时太着急,竟没想过着后果,宫中之人私自离宫,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呀,平日里聪明伶俐的,怎么到了自己这儿也不思忖思忖再行动!你这是违反宫中规矩,要是让父皇知道了,怎还了得!” 皇甫丽质扶起她,生气地瞪着她,要不是明宇及时出现,要是被御林军抓个正着,那可如何是好。 “我……” “好了,要是还有下回本公主第一个不饶了你。” 洛静姝看着生气的皇甫丽质,赶紧上前赔罪讨好,看着她一脸无辜,噗嗤一声,假嗔的轻轻戳她脑袋。 “下回想出宫也得带上我,听见没有!” “好了,静姝虽犯了错,好在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丽质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皇甫少桦把静姝拉回自己的身边,满是心疼。 “六哥就是偏心,静姝现在还没进门呢,就开始偏着她了!” “公主!”洛静姝羞涩的假恼道。 俩人又是打闹了一番,三人一起吃了晚餐,公主便让洛静姝留下来,难得让俩人独处,明日过后,又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 “谢公主!”洛静姝感激地看着她。 “明日我再来接你回去,你们好生相聚,我就不便叨扰了。” “公主,你又取笑静姝!”洛静姝跺这双脚恼怒,可眼中满是感动,俩人在府门口又是一阵依依不舍,这才送走了了皇甫丽质。 第21章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2) 送走了皇甫丽质,俩人在花园中消食,皇甫少桦一脸阴沉地走在前边,一言不发,洛静姝知道他在生她的气,也不发一言,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静姝,你知不知道今日的行为有多危险!” 皇甫少桦打破了平静,一脸的嗔怪,这是他第一次跟她发脾气,如果不是碰见明宇,说不住发生什么事呢! “急着见你,倒是忘了后果了,下次不敢了,六哥,你就原谅静姝这一回。” 他知道静姝定是舍不得自己,心疼她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责备她,看着俏脸微皱,明眸黯淡,心中不由一痛,把她搂在怀了,柔情无限。 “不是怪你,是生怕你出事,这宫中不似你想的这般平静,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如何自处。” “六哥……” 此时此景,都无需太多言语,俩人就这样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感受彼此的心跳,吸取彼此的温暖,许久,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此次出发,有说什么时候归来么?”二人坐在河边,相依靠在一起,洛静姝开口问道。 她好想随他而去,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如此。 “快则一个月,慢则……腊月估计便会回来了。”皇甫少桦紧紧地抓住手,继续说道:“就是静姝的生辰怕是要误了。” “愿君安好,便是给我最大的礼物。”静姝仰起头看着英俊的脸庞,红了脸,皇甫少桦看得痴了,低下头,覆上她的红唇,汲取她的甜蜜,这一刻,只有他们。 过了许久,俩人才放开彼此,绯红着脸看着对方,洛静姝羞涩地靠在他宽大的肩膀上,皇甫少桦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生怕她着了凉。 俩人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心中不免产生离别的伤感,又继续说了会话,皇甫少桦不见怀中的人儿有动静,低头却发现,她已经沉睡,像婴儿般睡得很安稳,许是最近她太累了,不免又是心疼,抱起她回到了她的卧室,放下她,去发现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不放,无奈之下,皇甫少桦只好和衣睡在她身侧。 清晨静姝醒来,看见皇甫少桦早已醒来盯着自己的脸看,不由的脸一红。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静姝一脸迷蒙的看着他迷糊的问道。 “卯时了。”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她立马跳了起来,忙前忙后的为皇甫少桦准备东西,洗脸水,包裹,干粮。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皇甫少桦把她一把抱住,阻止她继续忙碌,笑着说道:“你停会,我这是要上战场,不需要准备这些东西。” 被他这么一说才醒悟过来,是啊,他这是要上战场,行军有后勤,他的包裹早已准备妥当,自是不需要自己操心的。 看着她一脸受伤的模样,皇甫少桦把她拉出了怀抱,“你不是为我准备了衣裳?我要穿你做的衣服,每天都想着它,看见它就如同看见你。” 洛静姝从床榻边拿出一件月白色的内衫伺候他穿上,皇甫少桦摸着衣襟上盛开的兰花,一阵感动。 “我会好生爱护它,看见它便如同看见我的静姝。” 洛静姝同他在房内用早膳,在餐桌上俩人都默默地不说话,静姝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食物,皇甫少桦默默地一个劲的吃完她夹过来东西,满脸不舍。 “王爷,您的铠甲……” “拿给我吧,我来侍候王爷,你们退下吧。” 洛静姝从侍女手中接过铠甲,认真的帮他穿上。 “我的静姝如今愈发像景王妃了呢!”皇甫少桦任由她帮他摆弄,笑得说道。 洛静姝看着他戎装,更显得他的挺拔,精神抖擞,不同与往日的温文尔雅,今日的他更添了一份豪迈大气,气吞山河,指点江山的霸气,不由有些看痴了。 “六哥的前生,定是星辰,若非星辰,又怎么这般光耀、夺人眼眸呢?” 皇甫少桦一愣,和应的朗笑,更显清俊:“是啊,我定是星辰,那么,你就定是那安然的皎月,若非皎月,又怎会令灿星相捧,永不离弃呢?” 永不离弃! 会吗?皇甫少桦疏朗的笑意,竟让静姝心中莫名的凄楚,人生之中,有太多难料之事,就纵如星月,怕也是阴晴无时、圆缺难预,永不离弃?又谈何容易…… 皇甫少桦看着她一脸落寞,似是知道她的心思,温柔的把她搂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头,她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懂,他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妻子,但他的心都会是她的,将来妻妾成群也罢,那都是形势需要,逢场作戏罢了。 “王爷,该出发了。”就在俩人陷在自己思绪之时,秦炳在门外敲了敲门。 “本王知道了!”皇甫少桦应了声,不舍的放开静姝。 “我等你回来。”洛静姝把盔甲递到他手中,皇甫少桦接过头盔,蜻蜓点水的在她红唇上轻吮。 “待我归来,定八抬大轿迎娶佳人。”待到洛静姝回神,他已阔步走出房内。 “姑娘,咱们该回宫了。” 冬青进门看见洛静姝痴痴地看着门外,不由提醒她。 洛静姝点了点头,跟着冬青从景王府后门回宫,站在宫墙之上,静静的伫立,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她视线,仍不肯离去。 “回去吧。” 洛静姝虽身在皇宫,但心已经随着皇甫少桦的离去而离去了,竟不知何时,长乐公主站在她的身边,她竟浑然不知。 “你这般,还真的是当初那个坦然的静姝么?当初是谁说无论将来嫁入景王府也好,还是留在本宫身边也罢,都随遇而安的?” 长乐公主上前轻轻地抱住她,她知道她难受。 洛静姝深深地吸了口气,坦然的对着长乐公主舒心一笑,“看来公主是打算将奴婢一辈子养在您身边了?” “这丫头,你倒想得美,你愿意我还不愿意了,成天净给我惹事,我可没有六哥这般耐心,本宫可不许你赖着我。”皇甫丽质一脸气鼓鼓的说道,她可不想一辈子被这麻烦精缠上。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第22章 暗潮汹涌 “奴婢是公主您的陪读丫头,自是需要公主庇佑,倘若公主嫌奴婢聒噪,回了陛下就是了。” 洛静姝努了努嘴,回应皇甫丽质的话,看见她顶嘴,皇甫丽质不由咧嘴笑了,也不理会她的调笑之色,这才是她所认识的静姝。 “冬青参见贤妃娘娘。” 洛静姝跟丽质回头,看见一位端庄雍容华贵的美妇款款临近,不由惊诧,她一个深宫妇人,怎也到这宫城来,不会是来送大军的吧?可是行军之人可没有一个是与她有关系之人。 “长乐公主也在啊,可把我一顿好找。” 皇甫丽质跟洛静姝行了礼,贤妃从袖中拿出明黄色的绵帛,那分明是圣旨!众人连忙下跪接旨,一脸疑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采苓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美人,居百灵宫,钦此。” 贤妃颁完圣旨,一脸笑意的看着静姝,“恭喜姑娘,早闻姑娘能文善画,博通经史,精晓音律,尤工诗词,是咱们京城之中出了名的才女,身边之人个个都不简单呢。” “娘娘,静姝不明白,这圣旨是……还望娘娘提点一二。” 贤妃上前扶起跪着的洛静姝,笑容堆满脸颊。 “姑娘今儿个可是贵人了,这采美人可不就是您身边的丫头毛蛋嘛,今儿盛宠荣恩,圣上赐名采苓,可不该恭喜姑娘了?本该亲自把圣旨颁到采美人那儿,可她毕竟是姑娘的贴身丫鬟。” 洛静姝等人听到这消息不禁诧异不已,毛蛋什么时候面见圣上,得到圣眷了? 这几日大家都忙着,究竟毛蛋发生了何事,竟无一人知晓,今儿想起,似乎那日吩咐她前往各宫送酒至今,仍是不见她身影。 送走了贤妃,洛静姝手中拿着的圣旨,就如同烫手山芋,思来想去仍无果,美眉都紧蹙在一起。 “静姝,这究竟发生了何事?毛蛋怎么……” 众人回到翠云阁,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是不明了,那日叫她往各宫送桃花酒,之后忙着竟没顾上她,发生这等事,我也实在不知……” 后边的是福是祸,她没敢说出口,今日的毛蛋已不是毛蛋,她是高高在上的采美人。 “姑娘,有件事说来奇怪,刚我出去打听,贤妃宫中的春花说,三天前,采美人到贤妃宫中送酒,贤妃不在宫中,恰巧皇上喝醉了,便发生了这等事。姑娘不觉得奇怪吗?皇上在她宫中,而她人却不在,奴婢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可总说不上来为什么。” 洛静姝在宫中一向规矩,八面玲珑,各宫娘娘及下人都喜欢她,这平日也没得罪什么人,这不似一个局,没理由设这么一个局呀。 “贤妃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据说她是前朝的人,静姝跟她无冤无仇的,没个理由呀,定是这小狐狸精勾引父皇。” 皇甫丽质第一眼看见采美人就很是不喜她,她的眼神给人一种魅惑感觉,很是不舒服。 “好了,我们也别猜了,这不是好事么?我们还未前去恭贺采美人呢。” 无论是福是祸,都应该前去恭贺她,采美人自小就是一个人,如今进了宫,在这深宫之中,也就只有她一个体己人了。 三人结伴到了百灵宫,百灵宫虽不似四妃宫中那么富丽堂皇,但很是宽敞,装饰也是简洁大方,而这百灵宫最是接近皇上的寝宫乾清宫,可见皇上对采美人有多宠爱了。 “奴婢参见采美人。” 洛静姝跟冬青行了行礼,贵妃椅上的上身穿青色小袄,下身着蓝色罗裙秀色可餐的美人儿立马下来,扶起洛静姝。 这哪是当初那个脏兮兮的毛蛋,分明就是美得不可一世的人间尤物,这也怪不得当今圣会如此宠她了,怎的她们以前竟没发现身边竟有这般佳人。 “妹妹这是作甚,这不是要折煞姐姐了?” “采美人如今已是命妇,我们静姝可受不起您这句妹妹。” 皇甫丽质最是看不怪这些矫揉造作的女人了,宫中的人都是虚情假意的,什么姐妹,不过是利用静姝而接近父皇罢了,亏得静姝这般天真善良的人才把她当朋友,事情都到此番境地了,还是不相信采美人是借她之手接近景文帝。 “公主!” 洛静姝看着一脸尴尬的采美人,出声制止皇甫丽质说下去,皇甫丽质一向不喜欢采美人,如今发生了这等事,她更是不喜她了,但她是不信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采美人对她都是假的。 “你个傻丫头!” 说完愤愤的离开了百灵宫,没人发现采美人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转而又恢复了柔情似水。 “采美人莫要怪长乐公主,公主今日心情不佳,今晨奴婢也受了公主一阵好骂呢!” 今日的采美人亦非昨日的毛蛋,她的眼神也不似以前那般纯粹,难道她真的是爱慕虚荣的女人么?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自己? 洛静姝捣鼓脑袋,把这想法排出脑袋,采美人对自己百般上心,自己怎会有这般心思呢? “如今你也是如其他人一般了,与我生分了不成?”采美人低垂美眸,一脸受伤地暗叹。 洛静姝浅笑莹生,如以往一般自然。 “如今你是高高在上的采美人,而我只是一个丫头,不可愈了规矩。” “你曾经说过,咱俩是姐妹,如今妹妹也是如那些人一般,也远离姐姐不成?” “只要采美人不嫌弃,静姝有美人这般朋友是静姝的福气才是,怎会远离美人。” 看着静姝一脸单纯的模样,采美人心中的愧疚更深了一分,自己比她大几岁,在她心中,早把静姝当成她的妹妹看待。 洛静姝不似宫中之人般用异样的眼神看待采美人,她的心是纯净的,眼中满是纯粹,这样的女子与采美人称为姐妹,采美人觉得自己污秽不堪,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静姝的朋友。 毛蛋自从进宫之日开始,这一切早已安排好了,只是缺了个契机,一个正当合理的契机去接近景文帝罢了,洛静姝让她送酒那日,正是故去孙皇后的生辰。 每逢孙皇后生辰,景文帝都会一个人喝得大醉,那日正逢他在贤妃宫中,而毛蛋是如此的像他年轻时候妻子,这一切不过顺其自然,她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都是身不由己。 洛静姝在百灵宫陪了采美人一会,便离开去寻公主,她必定是生气了。 洛静姝暗叹,都是自己不好,好端端的拉公主去百灵宫作甚,这不是成心恼她么?想罢,立马加快了脚步。 “公主,静姝求见。”长乐公主的贴身丫鬟雅娟进门回报。 “不见!”皇甫丽质气呼呼地说道。 洛静姝就是个傻丫头,这么明显的事,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回头被算计了可不许找她,她定是不理! “公主这么不想见奴婢,那奴婢便把这绿豆核桃酥拿走了。”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之间一阵香气袭来,手中的食盒早已在皇甫丽质的手中了,雅娟示意众人离去,这下这就只剩静姝与她了。 洛静姝右手拿着茶,左手拿着绿豆酥,调皮地晃着双腿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皇甫丽质轻打她的细腿,也在她身边开心地享用着美食,俩人相视一笑,原先的不开心都荡然无存了,两人不需说什么话,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心中所想的是什么。 “你离采美人远点,她可不是表面这般简单。” “静姝都听公主的,公主叫往东,奴婢绝不往西。” 洛静姝恭敬的看着她,俨然就是她的贴身丫鬟,皇甫丽质笑着戳她的脑袋,这丫头就会调侃她。 “你离采美人远点,她可不是表面这般简单。” ----皇甫丽质在宫中待久了,宫中的诸多伎俩如何逃得掉她的眼 第23章 沙场秋点兵 皇甫少桦行军半月,终于到蜀盟军驻扎的地方鲁山,这个地方主峰—观云峰海拔1108.3 米,为鲁中最高峰,而且沟壑纵横,群山耸立,是个易守难攻,兵家必争之地。 皇甫少桦下令在离蜀盟军5公里之外驻扎,让士兵打起精神,以防偷袭,如今大军刚到达,禁忌开战,即使敌方突然来袭,也不至于太过于被动。 “报,景朝大军已经到达我境。” 蜀盟军的探子看见大军到达,立马快马加鞭赶来汇报。 “可知对方有多少人马?领兵是何人?” 上首坐的,便是那日在丽春院与太子见面的冥一,而他居然是蜀盟军的领头人,今日所见的冥一却以往日不同,那日在丽春院中的冥一的脸部分明是一脸凶相,而今的冥一却是一副翩翩公子型,不知哪个容貌才是真正的他,就是太子现在见到他,也不一定认出他便是当初令自己压不过气来的冥一吧。 “估计有两千人马左右,由景王带的头。” 竟是他!冥一显然有些诧异,哈哈,今日可是棋逢对手了,早闻景王爷文武双全,雄才大略,14岁起便开始领兵打仗,可真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早想跟他讨教一番,苦于没机会,今日必当好好领教! “大当家,公主口谕,不可伤了他!” 看着冥一眼中升腾起熊熊战意,他旁边站着青色侍女低声提示。 在这满是男人的大厅中,这青衣女侍卫显然格格不入,冥一的眉头皱了皱,有些不爽快,妇人之仁! “大哥,眼下景朝大军刚到,今夜我们从南部以一支小分队扰之,然后兵分三路,潜伏在军营的东、西、北三路,来个以逸待劳,到时还不打的景军落荒而逃。” 身穿棕色麻衣的壮汉陈阀子大声朗道,虽陈阀子人粗,但其心思很是缜密。 “六弟,我不赞同你的计划,咱整个蜀盟军上上下下两万人马,而对方仅有两千人马,连日行军,必是劳累困乏,不如就趁此机会,公然宣战,岂不妙哉!” 冥一左手边位置的黑色衣服的壮汉陈亮反对道。 此时的景军必是困乏,此时不叫战更待何时,总比半夜偷袭来得光明,陈亮是蜀盟军的二把手,为人光明磊落,杀伐果断。 “军师,你怎么看。” 冥一看向军师刘黑子,这刘黑子本名刘秀秀,读过几年书,本想讨了个官当,再娶门媳妇,也就了此一生了,谁料当地的县令听闻他家中妻子是名动四方的美人,便起了歹心,在他进京赶考之时,以盗窃潜逃之名查封了他家,意图侵犯他妻子,其妻不从,便撞墙自杀了。 他听闻此事,连夜潜入县令府中,杀了县令,被府衙之人追杀,被冥一所救,从此改名为刘黑子,刘黑子对冥一忠心耿耿,深得冥一倚重。 “两位当家都言之有理,此番我们对抗的是景王皇甫少桦,此人聪明异常,我们想到的他必定是料到,所以当务之急,我们不如以一支小分队作为先锋队,先探探风,再另从计划。” 这蜀盟军大半势力都是靠着军师刘黑子出谋划策的,众将士对他都心服口服,此时他这么说,那便是这么办了。 另一边,景军正有条不絮的忙着,探子早派出去探风,四周都严密的巡逻着,不像是刚到达不久的军队。 皇甫少桦召集将士进入帐篷讨论作战良策。 原本探子回报说蜀国余孽不过数百人,但都是精兵良将,个个勇猛异常,但以两千名训练有数的景兵来说,全数歼灭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但今日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 “景王,这可不像太子眼中所说的百名余孽造反这般简单,属下认为,这分明是太子故意让您难堪的!” 身穿白色盔甲的王炎直言道,他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之人,原本这几个叛乱之人该让朝中大臣出来镇压就行了,而太子偏偏向景文帝举荐景王起来镇压,原以为他是好心让王爷立功,他妈的,真都是操娘的活。 “这分明是要将景王您往死里逼,这是传到皇上耳中,那也只能说蜀国余孽阴险狡猾,他侦查不力罢了。” 站在皇甫少桦身边的儒士打扮之人缓声说道,但眼中满是狠厉之色,此人乃是皇甫少桦的谋士有‘小杜如梅’之称的杜修能。 他们所说之事皇甫少桦何尝不知,太子暗算自己已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如若能平安回去,这笔账他是算定了。 正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大哥,这些年你做的事真的是过分了,既然你不仁,那便别怪我不义了。 皇甫少桦原本柔和的眼眸也开始凌厉起来。 “当务之急,我们先想法子应对眼前麻烦要紧,诸位可有何良策?”皇甫少桦紧皱眉头,摊开地图端详起鲁山的地势。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智取,不能硬拼,以拖延战术暂时拖延一段时间等待援兵到来,方可将余孽全数歼灭,如若不然,我们处境便会很危险。” 杜修能看着众人,依旧是平静的语气,但众人都知道,他心中也定然忐忑,跟了皇甫少桦那么久,这场战役估计是最没把握的一场了吧。 “秦炳,待到天黑立马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跟父皇禀报军情,请旨从金陵调兵支援。” “属下领命。” 秦炳得令,立马出账外前去准备,此事必须是不惊动将士进行,不然恐怕会引起军心不稳,亦不能惊动敌方,不然不到天明,这大营早被踏平了。 “这鲁山,沟壑山渠多,传令下去,全体将士搬到高处,让一路士兵由广志领队前往蜀盟军营地叫战,一路由高翔带队在五里处埋伏,待到敌方倒之时引他们前往我处,两路分别由杜修能跟王炎带领前往蜀盟军老巢凤凰岭,余下的将士由我带领镇守大营,正面应敌!” “景王万万不可!怎能让您以身涉险!” 此计谋是绝好,可这样一来便是让他身陷绝境,当蜀盟军挥师到达,景王这边情况便会危及万分,若成功了,便能绝处逢生,不成功那边是万劫不复了,这是一招死棋。 “本王信你们!” 他怎么会不知道凶险,但他相信他们,若是围魏救赵成功了,到时两面夹击,四面埋伏,才有赢的希望,方能置于死地而后生。 在场的男人都是热血大汉,征战沙场多年之人,心中很少有佩服之人,而景王是唯一的一个,一句我信你们,让这些大汉眼中满是感激之色,从此以他马首是瞻,共驰沙场。 第24章 沙场秋点兵(2) “报!” 营帐外士兵求见,众人一阵惊诧,难道敌军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开战了? “进来!” 账内浑厚坚定的声音响起,士兵火急火燎的进帐行礼。 “何事慢慢道来!” “报告景王,蜀盟军下了战书,让您出去应战!” “岂有此理,让老子出去会会这嚣张的小子!” 王炎说罢,就要拿起身边的大斧前去修理这叫嚣之人。 “四弟莫冲动,此番出去不是正中了他们的圈套了?我们只要做好自己手上的事情即可,不必理会。” 王炎一愣,不明白,这敌军都要到家门口了,怎么还能平静地做手中之事?这不是在坐以待毙? “哈哈,没错,我们就在帐中休息,让兄弟们该干嘛干嘛!” 杜修能跟皇甫少桦对视,即知道他心中所想,不愧是景王,这办法也只有他能想到了吧,但这气度,临危不惧。 “这敌军都到面前了,你们怎么还笑得出来,该是出门应战才是啊!” “四弟可听过空城计?”广志上前拦住欲出帐营的王炎,笑着说道。 “老子上过征战无数,自是知道空城计!” 王炎虽是个大老粗,可是征战无数,虽不爱读书,但诸葛亮的空城计他还是知道的! “没错,空城计,三国时期,魏国派司马懿挂帅进攻蜀国街亭,诸葛亮派马谡驻守失败。司马懿率兵乘胜直逼西城,亮无兵迎敌,但沉着镇定,大开城门,自己在城楼上弹琴唱曲。司马懿怀疑设有埋伏,引兵退去。等得知西城是空城回去再战,赵云赶回解围,最终大胜司马懿。” 广志看着一脸不解的王炎继续说道,这让王炎更是不解了,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诸葛亮,这是在打仗,又不是在论历史。 “你个大老粗,当初让你好好读书,你便不听,如今不懂了吧?这景王的意思是,今儿我们也要上演一番空城计,敌军此次前来的人定是不多,他们的军师刘黑子是一个保守之人,为了打探虚实,他定会让人叫嚣以查实我方情况,此时,我们只要不动,他们必会退去。” 高翔看着王炎摇头说道,这王炎,四肢发达,勇猛异于常人,可一人挡十人,但就是一根筋,遇事容易冲动,平日不爱读书,只知道打打杀杀,但其忠心却是天地可鉴的。 “那你们明着说不就好了,搞出文绉绉那套……” 他这不平的低咕,让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大家都笑,他也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跟着笑起来。 蜀盟军中 “军师,不见他们人出来应战,倒是在账内高声谈笑,好不欢乐,还听见他们说……” “他们说了什么!仔细说说,要是有漏一个字,老子剁了你!” 陈阀子怒声说道,使得打探消息的探子不禁打了个冷战。 “六当家的莫急,让他慢慢道来。” 刘黑子听了陈阀子的话不禁皱了皱眉,略有些不满,他看向陈阀子缓声说道。 “属下潜伏到他们的营地外,只听见里边的士兵便喝酒边说,此番他们景军前来了两万人,都在这山河丛林处埋伏起来了,现在我们来叫嚣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现在我们再前进便是进入他们的圈套,到时候四面埋伏,看我们如何挣扎。” 士兵战战兢兢地说道,他刚说罢,只见周围的树林稀稀疏疏的响着,就如周围有人在接近似的,这让蜀盟军都紧张地看向四周,就如已深陷埋伏般。 “众位莫慌,这不过是景军的托词,真假尚未得知,不可自乱阵脚。” 刘黑子看着身后的士兵似有惊慌之色,忙大声安慰道。 “刘军师,好魄力啊!我军已将你们包围了,还不束手就擒?” 皇甫少桦坐着青骢,出现在蜀盟军前头,身后依次排列是温和的杜修能,他的笑容看着如沐春风,但大家都知道,那是笑里藏刀;扛着大斧凶神恶煞的王炎;翩翩公子高翔,他手中的戟被江湖传言为夺命戟,虽他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打起架来,连王炎都不是对手。 “皇甫少桦,你个小毛孩,快快回到景文帝身后,这可不是你待的地方,受伤了莫怪我们这帮老爷们。” 陈阀子大声朗道,引得蜀盟军一阵哄笑,这陈阀子的话虽是粗但很聪明,他这是要引起皇甫少桦的怒气,以探是否如对方所说的周围都是伏军。 “陈阀子,你敢嘲笑景王,纳命来!” 说罢,便要驾马前去收拾陈阀子,却被身边的高翔拉住了,皇甫少桦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看着陈阀子,却也是不恼,一脸的赞赏,看着是个粗心大汉,但心却很细,也很聪明,若是能唯自己所用,那边是自己身边又一名大将。 “是么?广志,吴涛,刘平还不快出来?” 说罢,潜伏在暗地里的众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脸不屑地看着蜀盟军,完全不把他们看在眼里,身后树林中的声响更比之前的还要响。 广志、吴涛、刘平身后都是黑压压的一片,真的有伏兵! “兄弟们上!” 皇甫少桦一马当先,率众人杀入敌军,蜀盟军怎么知道他们在此处有伏军,一时自乱阵脚,看着来势汹汹地景军,更是慌,看着勇猛的王炎等人见人就砍,就如地狱中上来的修罗,凶神恶煞,更是吓破了胆,慌忙往各处逃窜,慌忙中连自己人都砍,场面真的是混乱不堪。 “军师,这可如何是好!” 陈阀子砍下景军一人的人头,回头对军师说话,询问是否撤退,却发现身后哪有什么军师。 只见军师正被皇甫少桦挟持了去,正想前去救,却发现王炎拿着大斧朝自己砍来,顾不得其他,只好迎大刀接上。 王炎似有使不完的力气般,越战越勇,陈阀子有些落了下风。 他的三哥李霸跟高翔对打,他哪是武功高强,又有谋略的高翔对手,一会便被高翔生生擒了去。 另一边的五哥高鞑对阵广志,也是不敌,负伤被擒,这下陈阀子带出来两千人马,连同自己的三哥,五哥,军师都被擒了擒,杀了杀只剩不到五百人,陈阀子看到这番情景,心痛异常,只好翻身将大刀挥向王炎,趁着王炎躲避之际,乘马忍痛撤退。 第25章 离间计智取鲁山 “穷寇莫追!” 王炎欲想上前亲手擒了陈阀子,却被皇甫少桦拦了住。 此番胜利都是投机取巧,这景军哪有什么伏兵,不过是由广志、吴涛、刘平所领的两千人马罢了,哪是什么两万精兵,不过是稻草人罢了。 只是刘黑子太过小心翼翼,这是周边又是树木丛生,挡住了蜀盟军的视线,加之皇甫少桦敢单枪匹马的挡住他们的去路,这让蜀盟军更是深信不疑的以为真的有伏兵。 如此一来,蜀盟军军心不稳,才让景王他们一路势如破竹,一举歼灭了前来的蜀盟军,更是擒住了对方的军师与三当家与五当家,真的是收获颇丰。 “你们若是忠心投降,我景朝必定会好生对待各位,你们若是不愿意加入景军,此刻便可自行离去。” 皇甫少桦看着被俘的五百多蜀盟军,淡淡的说道。 蜀盟军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这景王所说之话是否真的可信。 作为俘虏,他们的命运不过是被杀或是被编入军队,但其待遇却是很差的。 而今景王却说可放他们离去,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他们都是鲁山脚下的居民,为生活所迫,才不得已加入蜀盟军讨生活,谁不想有个正常的职业。 “景王此话可是当真?” 蜀盟军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个人鼓起勇气询问。 “本王说话一向言出必行!” 于是伏兵中议论纷纷,有人想留有人想离开,一时也没有结果。 杜修能骑着大马走到他们身边,说道:“尔等愿意留下的,过我这边来,凡是降了景王的,以后我们便是兄弟,若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自行离去,我们不会为难你们。” “我愿意留下。”蜀盟军中一名士兵走了过来。 “我也愿意。” 接着陆陆续续有蜀盟军愿意降于景王,高翔手中的李霸怒声道:“往日大哥对你们不薄,尔等今日怎可背叛大哥,背叛蜀盟军!” “三当家言重了,我等在蜀盟军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早想离去了,只是畏于各位当家淫威罢了,若是我等继续呆在蜀盟军说不准明日我等便会被你们迁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别说出路,我等不过普通百姓罢了,只是想寻个安稳,讨个安稳生活!” 此话一出,引起蜀盟军的拥护,这是他们的心声,往日在蜀盟军,畏于各位当家的威严,他们只能敢怒不敢言,今儿有机会脱离苦海,自是不能错过此等机会。 “你们!” 李霸怒不可揭,可看着眼前的情况也是无可奈何,自己都沦为阶下囚,有何资格教训他们。 军师刘黑子则是一脸淡然,不怒不喜,出现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往日的蜀盟军各当家嚣张跋扈,对待属下很是苛刻,让底下之人早已怨声四起,今日之事,不过是时间罢了。 “好,各位兄弟愿意留下的,便跟随本王回营,杜将军会安排你们后续工作。” 蜀盟军五百人竟无人离去,一脸感动跟随景王打道回营。 看着景王谦谦可亲,对待下属如同手足,他们愿意跟随他,愿意相信他。 凤凰岭,蜀盟军团中。 冥一听到陈阀子地陈述,生气地将茶杯摔到地上,怒道:“饭桶,连个小孩都打不过,还把军师弄丢了,要你何用!” 说罢,上前用力一脚将陈阀子踢到在地。 “大哥,稍安勿躁,六弟也是不知情况才落得如此境地,此事也不能完全怪他!” 陈亮上前拦住了欲要再踢的冥一,陈阀子一丝恨意在眼中浮现,但顷刻又恢复正常,唾掉口中的污血,说道:“大哥如此这般怪弟弟,看来六弟在大哥眼中连刘黑子都不如了!” “这蜀盟军大半势力都是军师献计打下的,你这莽夫还敢计较这些!” 陈阀子内心一阵冰凉,是啊,整个蜀盟军都是他军师献计打下,而出劳力不过是他们这些莽夫罢了,自己有什么功劳,不过是他冥一跟军师的打手! “我这便前去救军师!” 说罢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凤凰岭,一路朝景军狂奔向去,这么多年的兄弟不及一个军师,着实是可笑至极。 “大哥,你此话可就太伤人心了,我去找六弟!” 四当家黄莽追着陈阀子的步伐前去,平日里,陈阀子与黄莽、李霸、高鞑最为要好,此番李霸与高鞑被抓,而冥一丝毫关心他们都没有,作为兄弟的他们比谁都着急,而陈阀子又只身前去,这让他更为担心。 “六弟,等这件事过了之后,我想离开了,大当家这些年也没把我们当兄弟看待,蜀盟军不是一个久待的地方,不知二位兄弟意下如何?” 黄莽骑着马走在前边,回头对着陈阀子说道,这些年他们为蜀盟军征战无数,可回头来不过是一个鲁莽的打手。 而且如今看来,蜀盟军真的不是一个久待的地方,这可是谋反叛乱的勾当,一旦失败,那他们的命该如何都不知道。 “冥一个混蛋!老子早不想干了,等救出三哥跟五哥,我们便离开,任他们争得你死我亡,我兄弟俩过着我们逍遥日子,再也不回到这鸟地方!” 陈阀子吐了一口唾沫,愤愤的说道。 “六弟可想好去何地了?” 黄莽看着一脸生气地看着陈阀子,一脸柔和,自己作为他们的四哥,虽说不是亲哥哥,可是这些年他们四兄弟一起战斗,这之间的情谊更胜亲兄弟,这黄莽是个翩翩公子,武功跟谋略都是四人之中的翘楚,也是最受其余三人的敬重。 “天下之大,总会有我们兄弟的容身之处,总之四哥你往何处,我们便跟你往何处,这辈子,我们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 “那四哥前往景王处,你可跟来?” 陈阀子一阵惊诧,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黄莽开口继续说道:“六弟,平心而论,你觉得景王这个人如何?” “平心而论,他是一个出色的人,雄才大略,善于用人,为人谦逊能干,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跟他对着干。” “传闻,他出生之时天有异象,五彩之气在他宫中萦绕形成似龙的形状,宫中的占相士说,那是皇气,说明有明君诞生!” “可今日的太子并不是他啊!四哥的意思是……” 他以后会是一代明君? 黄莽看着陈阀子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不言而喻。 “今日我们先想办法救出三哥跟五弟,日后找机会再说。”说罢,俩人策马前去。 第26章 离间计智取鲁山(2) “李霸,高鞑,尔等可愿归降与我景朝?” 皇甫少桦在营帐中坐下,单独面见李霸、高鞑,让手下人把他们的绳索解开。 素闻陈阀子、黄莽跟这李霸、高鞑最为要好,要是能让他们归降与自己,那不也等于有黄莽、陈阀子了? 他相信,再过不久,他们便会前来救了他们的。 “小儿!莫要猖狂,哥哥我虽为阶下囚,但风骨仍在,怎会受降于你!” 李霸推开解开他的侍卫,但眼中满是赞赏,这皇甫少桦素闻很厉害,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一个人杀了对方,而皇甫少桦却安然若泰的坐在上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被行刺。 “三哥!何须多言,我们人在这,要杀要剐随意!” 高鞑目瞪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皇甫少桦,看着退下的侍卫戏谑的说道:“皇甫小儿,你难道就不怕我兄弟在此行刺于你?” “两位英雄说笑了,不是本王自负,此乃二位英雄是光明磊落之人,自是不会干行刺这般小人之举。” 皇甫少桦笑着说道,即便是行刺,他也是不惧,更何况,他们根本不会做此等事。 “本王早闻两位英雄事迹,若尔等能加入我朝门下,定是我朝的得力大将,我听闻你们的大当家可没有派人救你们啊,只是用了两位之命换取了军师,如今蜀盟军即将被灭?两位可还愿意为无良的首领卖命?” “哦?” 李霸与高鞑面面相觑,怪不得一连几日,仍是见不到军师的身影,原是冥一早早派人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作了交换。 好狠的心啊,自己为他戎马半生,到了最后竟是这般下场。 “我给二位时间思考,莫要让本王等得太久。”说罢走出了营帐。 “报!军营外有个自称黄莽的跟前几日蜀盟军的带头人前来求见!” 账内的人听到黄莽的名字,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却只听见皇甫少桦说同意相见,便没了动静。 这黄莽在搞什么,难不成是来求和了不成?李霸等人心中这般暗忖,这投降之心更重了。 另一边 “黄莽见过景王。” “陈阀子见过景王。” 二人见到皇甫少桦前来恭敬地行礼,可四处张望却不见李霸等人的身影,不禁有些急。 皇甫少桦看他们兄弟这般表情,嘴角不露痕迹的扬了扬,看来自己的计划应验了。 他们四人真的如外界传的一般,情同手足,更是如传闻中的一般,他们四人与蜀盟军其余管事的有间隙。 “你二人前来有何事?”皇甫少桦不动声色的说道,看来矛盾已经放大化了呢。 “明人也不说暗话,我们兄弟携着礼物前来,乃是想在景王您这讨个职位,不知景王可否赏脸,给我们兄弟一口饭吃!” 说罢,黄莽把盒子打开,赫然,那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军师刘黑子的人头! 原来,黄莽与陈阀子正要前往救李霸等人,却看见景军护送军师离去,但却看不见李霸等人,不觉心中有疑,便紧跟在他们身后。 只听见对方说,军师之命乃是蜀盟军大当家用李霸和高鞑的性命身家换来的,不觉大怒,驾马出来杀了军师刘黑子。 这刘黑子往日凭着冥一对他的信任,对他们兄弟呼来喝去,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如今有理由杀了他,更是不会心慈手软! 押送军师回去的高翔也不加以阻拦,等他们杀完了军师,便对他们说,景王对他们二人赞赏有加,何不携着军师头颅投入景王门下,景王定会倚重他们二人。 黄莽与陈阀子听到这番,不由心动,他们早已有了投入景王门下之意,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这现成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怎能放过! “二位这么有诚意,本王若是还拒绝了,这以后不是要痛心疾首了?” 这份礼,着实是贵重,这让皇甫少桦没法拒绝。 说罢上前亲自把俩人扶起,赐座,让黄莽等人不胜感动,果然外界所说,景王乃是求贤若渴之人,对待投降之人还如此厚待,这让何人不想归顺与他呢? “传令下去,让李副将与高副将前来与故人相见!” 皇甫少桦说的不是李霸与高鞑,而是李副将与高副将,这让黄莽与陈阀子一阵感动,他不仅对一个俘虏很是厚待,而今更是不计前嫌的重用他们的兄弟,看来自己选的出路是正确的! “四弟、六弟!”李霸看见自家兄弟不禁喜极而涕,上前拥抱这对往日的兄弟。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如今自个陷入危险,但四弟与六弟还冒险前来救他,怎能让他不喜极而涕呢! “三哥,五弟,还不见过景王?” “李霸、黄莽、高鞑、陈阀子见过景王,今日我兄弟四人愿投身于景王门下,为景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永不背叛!” 四人齐齐跪在地上恭敬地向皇甫少桦行礼,从今往后,他们的主子只有景王,再无二主! “好!从今天起,你们兄弟四人便是我景朝的得力大将!分属于广将军、高将军、杜将军、王将军的副将!” 众所周知,这广志、高翔、杜修能、王炎都是景王的得力助手,而今他们在广志等手下当副将,可谓是相当的看中他们,把他们当成自己看待,这让李霸等人更为感动。 东宫 太子端坐在上方,欣赏美女笙箫靡靡之音,左手拿着夜光杯品着美酒,右手拥着美人,好不快活! “妾身参见殿下。”茹妃陈沐瑾端庄的行礼。 “爱妃快快起来。” 说罢便要起来扶住她,在外人看来,满是恩爱,可是在陈沐瑾看来,那不过是他逢场作戏,做给外人看罢了,从他的眼神中,她都能感觉到寒冷,在内心中冷笑着,但表面上还是迎合他。 “殿下可能不知吧,秦将军可是回来了呢!”太子牵着她的手走上阶梯的时候,陈沐瑾在他耳边轻语道。 太子握住她的手也收紧了些,抓得陈沐瑾有些生疼,但她还是面不改色,他终究还是着急了是吧!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六弟不是你的心上人么?你大可去举报我,等到六弟继承大统之日,说不定还会把你纳入他的后宫中。”太子示意殿内的人全部退下之后,甩开她的手,冷冷地说道。 “殿下这是说哪里话,妾身是殿下的人,自是站在殿下您这边,当为殿下您分忧。” 陈沐瑾欠了欠身,一脸贤内助模样,看得太子都有些恍惚了,这还是往日那个清高的茹妃么?看着她说这般话,心中不禁有些暖意,更为这些日子对所做之事感到愧疚。 “如今,秦炳已到京城,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太子神色黯了黯,如今秦炳赶到京城面见景文帝,那一切都晚了。 陈沐瑾温柔地为他抚了抚紧皱的眉头,轻柔得说道:“一切尚未晚,您还是这东宫之主,一个秦炳而已,殿下还不知道如何做么?” 被陈沐瑾这么一提,太子顿时茅塞顿开,对啊,只要自己让他见到景文帝,这一切不就是当做没发生过一般么? 想到这,太子高兴地拥着陈沐瑾,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温柔得对她吧。 第27章 救君心切,身陷囹囵 话说秦炳快马加鞭赶到京城也是十天之后,到了京城本想立马把军情呈交给陛下,却在面见圣上之时被太子拦了下来。 “秦将军,你不是在齐鲁之地么?怎么会出现在这?” “回殿下,秦炳带回了最新的军情,急于求见皇上,秦炳便告退了,不然耽误了军情,你我都担待不起!”虽秦炳不喜太子,可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秦将军出门在外有所不知,陛下前阵子出发前去普度寺了,临走前交代由太子殿下暂时监朝,您啊,有啥事跟殿下也是一样的。”太子的贴身太监甲安阴阳怪气的说道。 秦炳很是意外,景文帝居然这时候不在京城,这可如何是好,交给太子,他断然是不会出兵前去救援,若是此时不将军情说出来,恐怖耽误军情这个罪名,他可是担待不起的。 “既然如此,那臣与太子殿下您讲也是一样的,如今齐鲁之地军情危及,敌方有两万人之多,而景王以两千的兵力根本无法相抵,两千将士的性命危在旦夕,如今当以前去救援,才能保住齐鲁的平稳!才能……” 秦炳还欲说些什么,但却被太子打断了。 “鲁山的的叛军不过才数百人,而今景王有两千多将士,岂有不敌之理,莫要在此危言耸听!而今本宫也未收到任何求援之事,你从出发至今也有十几日,前方战情你可清楚?莫要再胡说,不然本宫便以‘危言耸听,扰乱军心’的罪名把你拿下!” 说罢,扬袖离去,留下一脸怒不可言,有心生悲戚的秦炳,同是兄弟,怎么能这般残忍,景王可是他的兄弟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兄弟战死沙场也是无动于衷么?这样一个人,怎么配做太子,以后怎么做天下之主! “秦将军?” 洛静姝在宫城边上,看见一脸失魂落魄的秦炳,不由惊诧,他怎么回来了?那六哥是不是也回来了?不由心中一喜,再过不久,她便可以见到他了! “洛姑娘怎么在这?” 秦炳看见洛静姝在宫城上也很惊讶,但一想,她定是在等景王凯旋归来吧,心中更是悲痛,景王能不能回来都很难说,看着期许的静姝,他更为难过,若是景王回不来,以后她该是如何生存,待在宫中当侍女么?想到这,眼眶就红了,命运怎么作弄人呢? “秦将军,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 洛静姝的第一反应是皇甫少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最近她老觉得心神不宁,莫名的心悸,时刻担心着皇甫少桦的安全,他不过离开一个多月而已,可思念他却如此厉害,而今只见秦炳一个人魂不守舍的回来,心不由揪了起来,是不是六哥发生了什么事了? “哪有什么事,不过风大,迷了眼,看到姑娘安好,我便先行一步了。” 秦炳便要离开,他不敢直视她灼灼的双眼,害怕下一刻她便知道实情了。 “等一等,是不是六哥出了什么事?”洛静姝叫住欲要离开的秦炳,为什么他闪闪躲躲的,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洛姑娘,景王一切安好,且放宽心。” “那他人呢,怎么独独你在这,请你如实告诉我。”洛静姝带着哀求的声音说道。 无论如何,她都要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何事,想要知道,他是不是还安全着! “不瞒姑娘,我离开的时候景王的确还是安全的,可是鲁山敌军有两万人之多,而景王这边仅仅两千人马,战局的确很危急……” 看着她一脸焦急,秦炳继续说道:“我离开的时候景王布局井井有条,这不过是两万人马罢了,景王能应付得过来的,你莫要太过担心了!” 这话不仅是安慰洛静姝,同时也是安慰他自己,相信景王定是能化险为夷,自己莫要太担心了,毕竟他已经离开了半个月,并未听到任何关于景王的坏消息,这纯粹是自己太担心了,应该对景王有信心才是。 因为他是景王! “秦将军你不过也是在安慰自己罢了,如今你独自回来想必是请求援军的吧。” 秦炳很是惊讶,她竟然看得清清楚,自己说安慰她,其实她心中明白得很。 “姑娘……” “如今陛下不在京城,想必将军已跟太子提过此事,可惜太子并不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把你的请求驳回了,可是如此?” 怎么陛下独独在这个时候离京?那也不过是几日前的事情,前几日听闻采美人心悸,太医怎么诊治都不好,听闻方士的话,摆驾普度寺求平安,难道这真的是巧合? “姑娘兰质蕙心,聪明伶俐,正如姑娘所想的这般。”秦炳哀声说道,如今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静姝有一计可解景王之围,秦将军可相信静姝?” 洛静姝沉眸,轻咬下唇,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现下也等不了,无论这是巧合也好,有意也罢,六哥的安危才是最为要紧的。 秦炳很惊讶,他都无法做到之事,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做到,但看见她一脸的认真,也就相信了她,在京城中等皇帝陛下的召见。 但洛静姝心中也忐忑,如果这般行事,这后果也不是自己能承受得起,但为了能帮助六哥,她没有功夫思慎那么多了,无论如何,她都愿意承受! 长乐宫中 “公主,奴婢自进宫以来,尽心尽力,公主对奴婢关爱有加,奴婢感激不尽,如今静姝斗胆向您讨个请求,静姝跟您这么久从未求过公主任何事,如今还望公主能满足了我这个请求!” 说罢,便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明珠欲泣,这让皇甫丽质都愣住了,反应过来,赶紧拉起她,可是静姝就是不起,坚决地跪着。 “好了!你有什么事说了就是了,我能做到的定尽心满足你,你可以起来没有?” 皇甫丽质假装嗔怒道,这丫头从进到她宫中便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一句话未说,便开始对自己磕头,让她好生奇怪,这丫头这般正经,不会请求自己放她出宫去寻六哥吧? “静姝请求公主您生一场病。” 这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了,这洛静姝是疯了不成,怎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你说什么?”皇甫丽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话。 “静姝请求公主您生一场病!”洛静姝提高了音调重复刚才说的话。 “放肆!静姝姑娘!您可知道您在说什么!”雅娟呵斥道。 总所周知,长乐公主自小便有疾病,不能受冷,不然便会得风寒,严重的话便会咯血不止,据说当年孙皇后便是患此疾病离开人世的,而长乐公主亦有此疾,让景文帝更为疼爱她了。 待在长乐公主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公主生病有个万一,她们这些人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而洛静姝居然不知好歹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皇甫丽质示意静姝继续说下去,静姝不是一个冲动之人,以她谨慎的性子怎么说出这般话,想必她定是遇到了难办之事,不得已而为之。 “六哥被困于鲁山,危在旦夕,而陛下不在宫中,太子殿下不下援军,静姝也是不得以才行此下策,我知道这件事让公主您很为难,我也知道您不能这般做,可是静姝真的没有办法了,如果公主帮了奴婢此事,让奴婢今生做牛做马都可,您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不皱一下眉头!” 长乐公主被她这般逗笑了,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这都什么比喻,六哥遇到麻烦,自己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公主,不可!”雅娟急急地叫住。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冒此大险,这不要命了么? 但却被皇甫丽质打断了,她的身体她知道,只要不要太过火,还是可以吃得消的! 洛静姝看着她,眼泪就下来了,自进宫以来,她没在人前掉过眼泪,如今却是泪如雨下,这辈子注定是要欠她的了。 第28章 救君心切,身陷囹囵(2) 东宫中,茹妃端坐,手捧书卷,可心思似不在书中,青衫侍女行了行礼,打断了她的沉思。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公主,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是……” 听到可是,陈沐瑾的眼眸一沉,柳眉微皱,似有不悦。 “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景王的兵力……实在太少,恐……” 陈沐瑾冷眼凝注秋梅的脸,那眼神,似毒箭穿过她的身子,秋梅不由打了冷战:“属下嘱咐了冥一,可……” “回去告诉他们,我要皇甫少桦活着!这狗咬狗……” “参见殿下。” 门外的脚步越来越近,脚步似乎匆匆,有些混乱,陈沐瑾微皱眉,敛住眉心:“快退下吧,记住,我要皇甫少桦活着!” 陈沐瑾赶紧迎了上去,这会柔婉姣人,俨然没了方才的盛气凌人:“妾身拜见殿下。” 太子赶忙扶起她,浓眉横斜,一身的戾气丝毫不掩:“丽质病了,父皇该是要回来了,六弟的命,还真大!” “殿下何须动怒,他回到京城,在您的眼皮底下不是更好控制?” “瑾儿,话虽这么说,可他回来,那便是立了军功,当初打天下之时,他屡屡立下战功,朝中不少人都拥立他,若不是诚贞死了,恐怕,这太子之位,早就是他的了!” “但成王死了。” 对,诚贞死了,现在我才是太子! 皇甫邵明阴翳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陈沐瑾。 只要我还是太子,他,就永远都是景王! 陈沐瑾对上他眼神,和煦一笑,眼中那一抹狠厉闪过,就是要这样,你们斗吧,狗咬狗,这天下,姓不姓皇甫那还说不定呢! 普度寺中 景文帝正焚香为逝去的孙皇后祈祷,门外一阵吵闹。 “李将军,如此焦急前来可谓何事?陛下吩咐了,若无重大事件,不可打扰,如今太子监朝,有事找太子便是了。” 吴公公拦住了前来的李建军,陛下此时正难过,这时候去打扰他,这不是找死么? “公公赶紧前去通报吧,宫中传出消息,长乐公主受了风寒,呕血不止啊!” “什么?!” 长乐公主这个旧疾,那是皇帝陛下最最关心的事,找了无数的名医,终究还是没能根治,但这些年经过调养,已是许久不发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受了风寒。 “小吴子,外边发生了何事?怎么这般吵闹?”景文帝祷告完毕,听见外边吵闹异常,不悦的开口问道。 “回陛下,宫中来人,说长乐公主发病了。”吴公公进去,哀泣的说道。 “你说什么?!” 景文帝震惊,前几天他出宫之时还前去看她,活蹦乱跳的,怎么就几日的功夫,便发病了,今日天气愈发的冷了,是不是小孩子贪玩,不注意保暖了?也顾不上许多,立马下山,单独策马进宫,留下慌忙的忙手忙脚的吴公公等人。 长乐宫中 众御医在公主床畔认真的诊治着,长乐公主此时任由他们摆弄,脸色苍白像纸片面,没有精神,看着她这幅模样,真的好怕下一刻她便要撒手离去了般。 洛静姝看了更为揪心,眼眶彤红,公主这番模样,让她懊悔不已。 皇甫丽质努力的咧咧嘴示意让她放心,说自己没事,但嘴里一甜,又呕出一口血出来,让众人的心又揪了揪,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妹妹,好端端的怎么发病了?” 太子匆匆赶到,不问她身体如何,却是责问她如何生病了,当真是一点关心之意都没有!当他听到长乐公主发病第一想到不是皇甫丽质的身体如何,而是觉得她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在这时候发病,这不是坏了他大事啊! “平日不见你关心她,如今生了病,怎还舍得怪罪于她!” 慈惠太后在陈月的搀扶下走进长乐宫,一进内室,便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又看见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皇甫丽质,不由的心疼,急急地上前去握住皇甫丽质苍白冰冷的手,心疼的眼泪便要流了下来,看得出来,这六十几岁的老人,真的很喜爱她这个孙女。 “参见太后。” 室内一干人都跪下行礼,太子被她一阵呵斥,心中有些不爽,自己是她的嫡孙子,可是从小到大从未见她和蔼可亲的对自己笑过,总对自己很严厉,所以他跟慈惠太后很是不亲。 “皇祖母。” 太子欲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慈惠太后打断了。 “哀家听闻太子宫中近日多为靡靡之音,身为储君,该亲民勤俭,哀家也不指望你时常看望哀家与丽质,但自身行为该是多加检点才是,你也莫怪哀家对你严苛,身为皇储,哪件事不是都得严格?” “邵明谨遵皇祖母教诲。” 这么多年来太子一直耿耿于怀,为什么自己总是得不到慈惠太后与景文帝的宠爱,如今他还是没能明白。 因为他自己是皇储,所以行事都必须小心谨慎,他们对他都是以一个皇储来教育,而不是一个皇子,故而他一直得不到像皇甫少桦的宠爱,但他自己也是被景文帝与慈惠太后的百般宠爱,只不过是一种深沉的爱,他一直不懂罢了。 哪有一个父亲不爱护自己的孩子,更何况还是孙皇后之后,景文帝今生唯一的妻子所出的孩子,要不是对他太过宠爱,岂会知道三年前的事都是太子一手策划,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原谅他,还有如今的监朝,还不是为了锻炼他。 “兕子,你怎么样了?” 长乐宫中,景文帝还未进去,就开始呼皇甫丽质了,他怕他的爱女就这样离他而去,这些年他一直备受煎熬,一直走不出孙皇后离去的悲伤,要是皇甫丽质再有个万一,他真的要受不了了。 众人朝他行礼,他不耐烦的让他们起来,抓着太医让他们赶紧为皇甫丽质看病,若是皇甫丽质有个万一,这帮太医估计都要下去一起陪葬了。 “母后。”方才担心皇甫丽质的病情,竟没有发现慈惠太后竟在这长乐宫。 “皇帝切莫太着急,太医刚诊断过了,说丽质并无大碍。” 看着自己双鬓泛白的儿子,不由心中一疼,这么多年真的是辛苦他了,自从孙皇后离开之后,所有的苦都埋在心中,不仅国事也让他操劳,儿女们的事情也让他操碎了心。 “回陛下,您莫着急,保重龙体要紧,公主只是受了风寒引发了了旧疾,臣等诊断过了,并无大碍,不过不能再受风寒了。” 太医将药方交给他的副手,让他前去煎药,然后再仔细的检查一遍才放心的离开。 室外,定下心来的景文帝开始追究责任,这让长乐宫中的一干侍女都紧张的跪在地上,请求饶恕。 “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 景文帝怒气冲冲的拍打茶几,责骂跪在地上的众侍女,侍女们颤颤抖抖的跪在地上,生怕下一刻自己就压命丧于此了,心中不由憎恨起洛静姝来,要不是她的馊主意,她们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回陛下,都怪奴婢不好,是奴婢不知道公主不能受寒,所以与公主前去看枫叶时公主才受了寒,是奴婢照顾不好公主。” 她知道公主一生病便会引起景文帝的关注,到时候便会赶回公主,可是她却不知道,公主一受寒便会咳血不止啊。 她进宫以来,也没见过皇甫丽质咳过血,方才见到公主的模样,才知道她自己闯的祸有多大,要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要在愧疚中度过。 看着洛静姝出来认罪,其余的人都诧异了,连同长乐宫中的一众侍女也惊讶异常,但也心生动容,原以为她们认为洛静姝是让她们做替罪羔羊,如今想来,是她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也让她们对洛静姝多了几分敬重。 “你!” 看着一脸镇静而决绝的洛静姝,让景文帝对又气又惊讶,这丫头完全不害怕他,一脸的坦然,这不像是一个十三岁小孩的心性,而且,从她的话中,他也能明白,她这是要以不知者无罪来为自己开脱,这份成熟根本就不是她一个小孩该有的。 看来还真的不能小瞧了这女孩了。 第29章 救君心切,身陷囹囵(3) “陛下,秦将军在门外求见,说有齐鲁之地的军情禀报,是否宣?”吴公公匆匆进来,在景文帝的耳边轻声询问。 “宣!”景文帝怒瞪洛静姝,示意秦炳进来。 秦炳进来看见静姝跪在地上,而景文帝一脸怒气的坐在上边,这让他顿时明白了静姝的办法是什么。 他欲要为静姝说些什么,但洛静姝用眼神让他不可声张,他只好作罢,但心中不禁为静姝揪了揪,她这次的行为真的有些过了,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可一想到,静姝这是为景王而犯险,单着情谊便让他感动,人世间寻得如此良人,一生足矣。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太子。” “秦将军,现鲁山军情如何?怎么就你一人回来?是否发生了意外?” 这秦炳不是跟景王出征去了么?怎么这会出现在这,难不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不成?照太子侦查回禀,这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才是,难不成太子故故意隐瞒了敌情不成? 景文帝思忖了会便想明白了,看来这太子一派与景王一派的明着暗斗已经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啊,但他还是不动声色,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不到最后谁都不知谁最得力,他的观念中虽有立储当立长,但心中更多的是立贤。 “回陛下,鲁山的蜀盟军有两万人马之多,兵强马壮,而且粮草也充足,而景王这边仅有两千人马,而且长途跋涉,将士疲惫不堪,而且粮草也是没得及时供给,此时情况相当紧急,所以景王令微臣快马加鞭赶来跟陛下跟禀明情况。” “哦?太子你当时侦查的可不是这般啊?” 景文帝突将注意力转移到太子这边,太子见景文帝并没有责怪他之意,便顺着他给的台阶往下走,看来手心的肉还是厚过手背的。 “都怪儿臣没能识破敌方的阴谋,原来他们的兵力都集中在了鲁山,都怪儿臣侦查不力,让六弟犯险了,六弟可别出什么事才好,不然,儿臣真的要愧疚终身了,相信六弟定然能吉人自有天相,化险为夷的。” 太子一脸悔意,让众人都险些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但众人心中都跟明镜似的,但大家都不会去戳穿这层纸。 洛静姝心中一沉,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淡然的看着,但心中不由提防起这个两面三刀的太子,他不再是小时候的那个邵明哥哥,权力总会让人冲昏头脑,迷失了自己。 “那也不能怪你,小吴子,传朕命令,让李建军带领两万人马速去增援,不得有误。” 秦炳早就知道这般结果,太子毕竟是他的嫡长子,他怎么责怪他,所幸有援军了,但愿景王能撑到那时候。 洛静姝此时也松了一口气,终于她能帮到他了,一定要平安,她在心中骑祈祷道。 景文帝让众人退下,这下宫中只有洛静姝与景文帝了。 太子临走时,还对景文帝说一定要严惩了静姝,以儆效尤,明眼人都知道,他不过是想通过惩罚静姝来牵制景王罢了。 太子的话让慈惠太后美眉一皱,太子也太稳不住气了,身为储君,居然还如此任性妄为,这成何体统。 “皇帝,这丫头平日聪明伶俐,时常随着丽质来陪哀家,对哀家尽心尽力,让哀家这兴庆宫增添了不少乐趣,着实令哀家怜爱,如今丽质也无大碍,还望陛下恕她这无心之过。” 洛静姝时常来她宫中替她解乏,她也着实喜欢这聪明伶俐的丫头,不禁为她求情。 “既然母后都开口了,儿臣哪有不应之礼,不过这死罪可免,活罪可不能免。” 慈惠太后颔了颔首,由陈月搀扶出了这长乐宫,陈月俏脸微愁,心事重重,六哥不在,静姝如今闹出这番局面,可别出啥事才好,不然着实无法向六哥交代。 “她既然有胆做出此等事,自是应当有胆承担应有的惩罚,你呀,不用太过担心,这丫头聪明得很,她一早便料到如此,所以特意叫人通报哀家长乐公主病情,也就料到你会让哀家求情,这丫头看着年纪小,可这心眼可多着呢,你呀,以后学着点,哀家也不能时刻都护着你。” 陈月一阵惊讶,可是她还是想不通,在她心中,静姝一直是一个善良漂亮的姐姐,又与长乐公主亲如姐妹,她怎么会故意害了长乐公主呢? “你呀,待在宫中也有八载了,怎么看不透这是丽质跟那丫头行的苦肉计。看着是很鲁莽的行为,着实聪明的很呢!” 如今的静姝不过十三岁,谁会料到她会有此等心机,看来这丫头在宫中呆久了,宫中的伎俩倒是拿捏得体,果真是不能小觑了她,可她对景王的这份情谊着实难得。 “祖母意思是静姝是为了六哥?” 若真如此,那静姝真的是爱皇甫少桦爱到心坎,为了救他,命都可以不要了,世间有多少人能做到这般,想到这,陈月望着长乐宫更加担心静姝的安危了。 “祖母,您说静姝可会有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慈惠太后慈爱的摸摸陈月的头安慰,她看得出来,景文帝虽很愤怒,但还是很钦佩静姝的勇气,着实是从心底喜欢她的。 长乐宫中 “丫头,你可是觉得朕有失偏颇,对太子太过溺爱?”景文帝望着镇定的静姝,安然的品着龙井茶,没有提她所犯的过错。 “静姝只是一介奴婢,不敢妄论。”洛静姝缓声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论,无论是谁都不是她得罪得起的。 太子是他的嫡长子,从小聪明伶俐的,自是受景文帝喜爱,而景王也是他的爱子,从小便胆大聪慧,有个性有谋略,景文帝打心底也是喜欢得紧,他何曾不明白他这些儿子私底下的暗流涌动,但自古皇位当传位给嫡长子,他也是不能坏了规矩。 “好一个不敢妄论,我看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 这丫头自进宫便跟长乐公主狼狈为奸,在外头一副淑女可人形象,可到了底下,鬼灵精怪的很,连夫子裴文都感到很头疼。 “虽说有太后为你说情,但公主发病你罪不可赦,从今日起,前去乾清宫打扫,并抄写女则十遍!” “啊?” 看着洛静姝一脸诧异,景文帝不由心中一愣,这丫头任谁都觉得她是人畜无害之人,他怎会看不出来这不过是丽质与这丫头的一场戏,不然静姝岂是去乾清宫打扫那么简单。 第30章 龙马金鞍,吞梅嚼雪 皇甫少桦嘴角微微上扬,不以为然,蜀盟军一直分成两派,一派以黄莽为首的四人,一派便是冥一跟军师刘黑子,如今刘黑子已死,黄莽杀了刘黑子,他们岂还回得去? 即便他们假降,到时候皇甫少桦把消息放出去,那黄莽四人的命也是要丢的,若是真心受降,景军胜利,那他们便是功臣,到时候班师回朝,少不得他们的论功行赏。 黄莽等人降了景王皇甫少桦,这才明白今日景王军的情况,这哪是什么两万精兵压境,不过是两千精兵罢了。 这不仅让他们没有后悔之意,心中更是钦佩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有胆识有谋略,当日自己败他的手里,也是心服口服。 “不瞒四位将军,如今我手中的兵力不过两千人,对抗蜀盟军着实是有些难度。” 皇甫少桦把目前的景军情况说了一遍,虽说自己手中的兵力不足,但还是有一战的实力的,到时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景王对战胜蜀盟军有几成把握?”李霸是一个心直口快之人,虽说他对皇甫少桦很钦佩,但目前的情况,让他不由质疑以景王两千人马是否真的可以跟蜀盟军一较高下? “如今大家都是自己人,那我也就坦白的说了,凭我两千人马敌对蜀盟军两万人马,只有三成的机会,不过有幸有四位将军在,那今儿情况可就不一样,对于战胜蜀盟军,如今便是有了六成以上的把握!” 如今黄莽加入到皇甫少桦门下,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一般,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有了他们,那蜀盟军的情况还不是一清二楚? “不过还得需要辛苦四位了。” 皇甫少桦上前与黄莽眼神交流,眼中满是信任。 聪慧如黄莽,岂不知他眼中之意,就这样的眼神,让黄莽心生感慨,都说景王待人忠厚,对将士信任,如今果真是不假。 “景王不怕我们一去不复返,然后带兵卷土重来?” 皇甫少桦的意思是让他们回到凤凰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潜伏在蜀盟军中,到时候与景军交战之时,两面夹击,里应外合,一举端了蜀盟军。 “哈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王相信你们,既然你们入了我景王军,从此大家便是兄弟,我皇甫少桦从不怀疑自家兄弟!” 黄莽等人感动的跪下,领命离去,心中对皇甫少桦不仅是钦佩更是欣慰。 “景王,此事真的可行么?若是他们反咬一口,那我们的情况也就会变得很危急了!” 广志还是不放心,要是他们不回来,那这边的情况真的是要危险了! “他们这回送来的可是军师刘黑子的脑袋,这诚意不小,他们是真心投入我门下,此时我们只需要静等他们消息就好,相信不日便会有好消息传到了!” 皆是他们方是名正言顺的将军,而不是如今的盗寇叛军,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黄莽看得很是清楚,该怎么选择,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岂会不懂? 经过皇甫少桦的分析,众人不禁钦佩起他的胆量,不愧是景朝的右卫的大将军,这胸襟胆量只有他才得拥有了,任谁做得到! 皇宫中 洛静姝安静的在翠云阁中抄写《女则》,冬青把散落的书收拾,难得看见洛静姝安静地坐着,不由笑着说道说道她。 “难得姑娘今日安静地抄写,若是平日,早不知飞到哪个角落了!” “冬青,给公主炖的山药枸杞糯米粥可好了?” 今日,静姝一在乾清宫打扫,打扫完了便前去照顾皇甫丽质。 最近她的身体已经好转了,但还需静养,景文帝下旨,让她在长乐宫中静养,哪都不能去,这可着实闷坏她了,而洛静姝只能每日都变着花样的哄着她。 洛静姝知道皇甫丽质体寒,近日天气愈发的冷了,所以每日前去照顾她时都会带上自己熬的小粥给她养身体,今儿便是山药枸杞糯米粥,它对体质虚寒的女子很是裨益。 “姑娘要不今儿就歇歇吧,让奴婢前去送就好了。” 冬青见她最近都忙的不可开交,早晨吃了早膳便要去跟敏妃问安,然后便去乾清宫打扫,完事了还得陪着皇甫丽质,回到翠云阁还得抄写女则,看着日益消瘦的人儿,不由有些心疼她。 “没事,等好了,我亲自送过去,公主的病都是因我而起的,如今被禁足养病,她这不消停的性子怎呆得住,我去跟她解解闷,她心情舒畅了,病也好得快些。” 洛静姝的心中一直愧疚,若不是自己的鲁莽,她也不会这般痛苦了,今后要好好照顾她才是,不可再如此次一般鲁莽了。 “姑娘……” “我不累,这周边之事都有你上下打点好,要说辛苦,还是辛苦你了,要不是有你陪着,我还真不知怎么应对这些事呢!” 自从洛静姝被罚到乾清宫打扫,冬青便到乾清宫打点好,托那边的侍从侍女多担待着些,这让静姝在那里少做了很多差事,加之,平日她对周边之人都很好,大家都愿意来帮忙她做,所以她在那里也不算太辛苦。 “姑娘……” 冬青眼眶红了红,自从自己从敏妃调到她的身边,她便待自己如姐姐一般,洛静姝对她的好她都记着,也把她当亲妹妹一般疼着。 往日静姝不说那些矫情的话还好,如今突然这般说,近日发生了太多事,洛静姝都心力交瘁,整个人瘦了一圈,可对冬青还是那般的尊敬,怎能让她不感动? 洛静姝起身替冬青擦去眼泪,冬青的好她都知道,自从进了后宫,真心待自己有几个?虽说大家表面对自己恭敬和蔼,可那不不过是看上了自己背后的身份罢了 第31章 戎马归途,登高望远盼君归 长乐宫中,皇甫丽质吵着要出去,可众侍女哪肯,拼命地拦着她,惹得她气恼得不行,把宫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宣泄自己的不满。 皇甫丽质的病早就好了,可这些人就是不让她出门,连宫门都不得出,整天都呆着,都快要闷死她了! “本宫要出去,你们让开!” “公主,万万不可,太医说您需要静养,不可乱跑!”雅娟胆怯的说道,今日说什么都不可以让公主出去的,要是让景文帝知道了,那她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 皇甫丽质愤愤的摔袖走上座位上,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摔了。 “这是何人胆敢惹朕的兕子发如此大火?!” 景文帝忙完便来看她,刚到宫门口便听见皇甫丽质吵闹的声音,在她还在八岁的时候便失去了母亲,每每生病的时候总找母亲,每当这个时候,景文帝都把她抱在怀里,哄着她睡觉,心中最是怜爱她,可是上苍怎么那么残忍,让她失去了母爱,还要忍受病痛的折磨,每每景文帝想到这,恨不得病发在他身上,让他承受这痛苦。 皇甫丽质撅着小嘴,不理会走进门的景文帝,景文帝看着她这般也很无奈:“兕子,身体可好些了?” “父皇,丽质的身体早好了,整日在这长乐宫中,那都不能去,没病也要闷出病来!” 皇甫丽质挽着景文帝的臂膀撒娇,每当这时候都对眼前的小人儿没了主意,她呀,便是他心尖的宝贝,一颦一笑都牵动他的心。 “呵呵,兕子又说笑了,哪有人静养养成病来,这太医说了,你呀,需要静养,哪都不能去!” 皇甫丽质还是晃动着景文帝的衣袖央求他:“这太医虽说让女儿静养,可也说了,要多走走,只是切莫劳累罢了,今儿您把兕子禁足了,这病怎能好快。” “你呀!” 景文帝抚着她的头,一脸的怜爱,他怎么都是说不过她的,到了后头,什么都得依了这丫头,谁让她是他的兕子呢,这兕子乃是上古瑞兽,寻思着取这般乳名,能让她健健康康的长大。 正在父女俩人谈笑之时,雅娟走了进来,说道:“静姝姑娘求见。” “这丫头,今日可算到了,可让我一阵好等,快快请她进来!” 看来今日有有口福了,洛静姝天天来陪她,还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吃食,让她好不欢喜。 景文帝看着皇甫丽质一脸愉悦,心情也是随着高兴,这洛静姝在他看来也是有心了,都说他的兕子与洛静姝情同姐妹,今日看来真是不假,都说爱屋及乌,这让他不由也喜欢上这个和煦乖巧的丫头。 “奴婢参见陛下、公主。” “起来吧。” 没等景文帝叫洛静姝起来,皇甫丽质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扶起她,让景文帝一阵好笑,有这般女儿,这以后看来这洛静姝都不用跟他行礼了,几日不见她,这丫头出落得越发的好了,亭亭玉立。 “父皇,今日你可有口福了,这丫头的手艺格外的好,这比御厨做的粥好吃多了!” 她打开食盒,盛了一小碗递到景文帝面前,随后便自己也盛了一碗吃了起来。 景文帝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好奇,这山珍海味他都尝遍了,不知是何物让他的兕子如此喜爱,尝试了一番,果真是美味,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清新可口。 “这是何物,怎么朕从未喝过?” 敏妃是宫中的烹饪高手,她最擅长的便是粥类,可这道粥他竟从未喝过! 如此好喝的小粥,让他胃口大开,惹得皇甫丽质目瞪他,这可是静姝专门为她做的粥,怎么被这大胃王占了去,说罢匆匆忙忙的喝完,惹得景文帝呵呵大笑。 洛静姝从未见过他如此开怀的笑过,不由也掩嘴笑了笑,在外头他是一个威严的皇帝,可如今她面前不过一个慈爱的父亲罢了。 “回陛下,这是宫外的一道小粥,山药洗净削皮切块,将糯米、红枣、枸杞洗净后与山药一起放入锅中,加水共煮,先武火煮开再转文火慢煮,至粥成时加入适量白糖或冰糖即可,陛下觉得不同乃是奴婢用得粥是荷叶煮出来的糯米,奴婢寻思,用荷叶煮出的饭带有荷叶的清新香甜,能让公主开胃。” 景文帝把碗递给身后的侍女,依旧回味着这个味道,仔细地听着下边小人儿说,想不到这丫头的厨艺如此之好,这往日自己吃的都是各地的珍馐,也难怪没喝过如此清甜的小粥,原是宫外的小食。 “父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今你也吃了兕子的粥,您是不是要答应兕子的小要求?” 皇甫丽质偎依在景文帝的怀里撒娇,她的心早想出去了,今儿必须得让她的父皇解了她的禁不可。 “你这丫头,父皇不过尝了几口,想不到兕子如此小肚量,竟要跟父皇讨要求!” 景文帝假嗔的转过脸,满脸的宠溺,皇甫丽质哪里听,软磨硬泡的求着他,让他不解禁也是不成了,但最后一脸严肃地叮嘱她,定要好好注意身体,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长乐宫。 皇甫丽质解了禁,一脸愉悦地拉着洛静姝除了宫门,一路狂奔,闻着外边自由的空气,一脸的兴奋。 终于,自由了! 洛静姝看着她的笑容,也跟在她后边轻笑,自己也自由了,不用再去乾清宫打扫,最高兴的莫过于不用抄写女则了! “如今是葭月,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所以这天朝庭上下要放假休息,军队待命,边塞闭关,商旅停业,亲朋各以美食相赠,相互拜访,欢乐地过一个安身静体的节日,想必外边定是热闹非凡,我们叫上月儿与夜华出宫去吧。” 如今是临近冬至,在这古人认为到了冬至白昼一天比一天长,阳气上升,是个吉日,应当郑重对待。 冬至是祭天祭祀祖的日子,皇帝在这天要到郊外举行祭天大典,百姓在这一天要向父母尊长祭拜。宫内有百官向皇帝呈递贺表的仪式,而且还要互相投刺祝贺,就像元旦一样。 “是啊,眨眼便到了葭月,也不知他怎么样了。”静姝低声喃道。 皇甫少桦离开已有三月有余,除了上回秦炳回来通报情况,如今也不知他怎么样了,前几日听闻他孤军深入凤凰岭,带领两千精兵一举灭了蜀盟军的两万人马。 照理说该是班师回朝了,可如今也没听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不知现在他可好,定是消瘦了,听闻他患了风寒,也不知好了没有。 洛静姝整颗心早就飞到了皇甫少桦的身边,没听皇甫丽质在说些什么,皇甫丽质在她身边滔滔不绝地跟她说关于冬至的习俗,可回头却看见洛静姝呆呆的望向远处,若有所思,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都是相思所害啊! “你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是徐再思的折桂令,洛静姝知道皇甫丽质这是在打趣她,可不就是那样,平日不知道相思为何物,今日明白了,便要受这相思折磨。 “好了,不打趣你了,我跟父皇打听过了,六哥在冬至前会回到京城,如今已在归途中了。” 这真的是一则好消息,他没事,不日便要抵达京城! “你呢,就开开心心的陪着本公主出去玩,保持心情愉悦,不然六哥回来看见你这苦瓜脸该是怪本公主苛待你了。” 皇甫丽质替她舒开紧皱的美眉,打趣的说道,惹得静姝羞红了脸,俩人打打闹闹找陈月与皇甫夜华去了。 第32章 有缘千里相会 宫外都是一片喜庆,这时候的洛阳接踵擦肩,热闹异常,洛静姝跟随着皇甫丽质偷偷溜出了皇宫,在这热闹的集市中欢快的东逛西逛。 许是太久没有出来,也许也是皇甫丽质很少见到宫外的热闹情景,一下便被周围的店铺吸引了去,看上的都买了去,洛静姝与陈月都拿不过来了,最惨的莫过于充当护花使者的皇甫夜华,这会俨然便是皇甫丽质的小仆! “公主,你都买了许多,我们三个人都要拿不下了!” 洛静姝一身青色男子装,眼波轻盈,隽美清秀,皇甫丽质听见静姝的抱怨,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东西。 回头看他们三人,面有诧异,自己何时候买了这么多东西,,歉然轻笑,三人默然无语,面有奈色。 “好了好了,本公主不买便是了,这会也临近午膳了,本公主了累了,小八弟,听闻你对吃食有一套讲究,快快介绍领我们前去饕餮一番!” 说到吃食,这洛阳可是网罗了各地美食,很多都是宫里吃不着的,虽然皇甫夜华很介意皇甫丽质叫他小八弟!明明只比他大两个月而已!可她偏偏就喜欢叫自己小八弟!但看在美食的面子上,也就没多在意,只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便带众人前到一处热闹的湖中就坐。 这湖名唤相思湖,传说从前这里是个空谷,本是没有水的,但有一对新婚燕尔,在新婚不久,男子便出外打仗,女子每天都在这里张望,日日期盼,也没等来丈夫,天天便以泪洗面,后来抑郁而终,于是便出现了这么个湖。 当男子归来时,发现妻子已故,不禁伤心不已,日日到湖前发呆,再后来那男子便不见了,之后湖岸上出现了一块大石头,有人说那男的化为石头日日守护他的妻子,也有人说他离开了,真相是什么没人知道,但更多的人愿意相信他化成了石块,为了纪念他们这段感人的爱恋,后人便把这里的湖取名为相思湖。 “你说这是真的么?”静姝略有稚气脸庞问道,世间可是真的有如此其事? “哈哈哈,你个傻丫头,这不过是个传说罢了,不过这里可有很多名人故事流芳百世呢,如今这慕名而来的才子佳人可不少,我们不妨上船边吃边赏湖中美景,岂不快哉?” 说罢皇甫夜华先行一步,定下船舫,领着众人上了船,观赏着湖中美景。 洛静姝望着湖上,风景宜人,美人婀娜,才子翩翩,好不快活,随着湖中的发展,带动各种产业的发展,一眼望去,很多船舫,据说上边都是各地的花魁,才艺双全,这让才子都争着一睹花魁芳容。 众人吃饱喝足了,都出了船舱吹风消食,欣赏美景,当然也顺带欣赏美人,看看是否真的如民间所说一般,美得不可一世,才艺精绝。 突然远处驶过来一艘帆船,四周用轻纱围住,美妙的歌声夹杂着悦耳的乐声传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大家都可以隐约看见船中美人跳舞,身姿婀娜,细腰如柳,盈盈可握。 看着船舫靠近,旋转的舞步撩起来面纱,露出精美的脸庞,随后又被盖住,让众人一阵失望。 船舫在洛静姝他们的船只不远处停了下来,这让原本平静的湖面喧闹了起来,大家都为驶来的船只所吸引。 “你知道那是谁吗?长安名噪一时的花魁薛涛啊,那可不是你有钱便能遇见了,八岁能诗,通晓音律,多才艺,若我能够与她纵酒欢歌,此生便无憾了!” “她可真如此这般好?” “你知道什么!如今这些女子不过庸脂俗粉,怎么能够与薛涛相比!” 一时湖面都闹腾起来,大家都在讨论这突然出现的女子,一舞毕,船中传来了女子吟诗的声音,空谷绝音,婉转动听。 去年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牋怨别离。 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期。 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 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 “好诗!不知她是何人?” 洛静姝听她吟毕,不禁赞赏,在她心中,远处的女子不是一个红尘女子,而是一位可怜的女子,有故事有味道,从她的诗中,洛静姝看见了她的悲欢离合与孤寂,不仅对她好奇起来。 “长安头牌,姿容美艳,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梦中神女!”皇甫夜华的眼神从薛涛过来之后,眼神便没有离开过她的船舫,恨不得立马上前一睹美人芳容。 “庸俗,你再不济也是我朝八皇子,堂堂的明王,居然为了这等风尘女子迷得神魂颠倒!”皇甫丽质看着眼冒光华的皇甫夜华,不禁瞪他。 “公主此言差矣,我看这薛涛的确有过人之处,不说别的,单从她的诗中便知不凡,明王迷上她也属正常,若非静姝为女儿身,定也是如这场中男子般,一睹芳容,把酒言欢!” “静姝!” 皇甫丽质简直不敢相信此话是从静姝口中说出的!但显然皇甫夜华很是认同静姝的观点,颔头傻笑,魂都飞到那薛涛船舫中了! 皇甫丽质看着他们这般模样,竟无语凝噎,看着同样痴迷的陈月,不禁轻打她的头,她一个八岁的小孩懂什么!居然也双眼放光的看望远处,这薛涛可真如传闻中那般好? “既然你们那么想要一睹美人芳容,那本公主便成全你们,带你们前去拜访那薛涛!” “什么?!” 三人这会可被皇甫丽质这话吓到了,看着他们三人脸色变化的精彩模样,不禁轻声嗤笑,他们虽想要一睹薛涛芳容,可没想过前去拜访呀,这分明是她自己想去,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别什么什么的!去还是不去!” “去!”三人都异口同声的说道,为什么不去,多难得的机会,这错过了以后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看着诚实的三人,皇甫丽质和朗舒笑,洛静姝面有绯色,俨然做坏事的孩子,越是禁止做于是想做!想来自己同她们在一起真的是欢乐无比,为自己在六哥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打发了不少时间,让她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想念他,若是他也在多好,那便齐了,还未让她更深想,皇甫丽质便拉着她的手走上薛涛的船只。 第33章 有缘千里相会(2) 三人好不容易的挤进人群,终于到薛涛的船只处,却被侍女拦住。 那侍女见来人衣着华丽,便知身份不凡,让他们在外边等候片刻,便转身朝里走了去,估摸着是回去回禀去了。 “各位公子,你们还是回去吧,我家主子今日不方便接待各位贵人,请见谅。” 那粉色的衣裙的侍女回来传话,原本在外边等候有些不耐烦了的皇甫丽质顿时怒了,本不一定要拜访的,如今遭到闭门羹,这让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见薛涛不可! “公主,既然她不愿意见,那我们便回去吧。”洛静姝在皇甫丽质耳边轻语,既然主人不愿意见,那回去便是了,若是让宫中的人知道她带着公主前来拜访红尘女子,又要引出一番争议。 “本公子今天还真的要见她!让开,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皇甫丽质不理会众人,偏要进去,这边侍女看着她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哪里拦得住。 不一会皇甫丽质众人便进到了船舱,里边的人看见来人,不由一愣,这是何人,居然如此这般大胆,不知薛涛姑娘的规矩,凡是她不见之人,从来都没有人胆敢硬闯,这来人难道不知这规矩不成? “不知各位公子亲临,有失远迎,不过,我已让侍女回了各位公子,今日,我有贵宾在此,不便接待。” 薛涛看见来人,自是知道身份不凡,可是如今想想要一睹她芳容的,哪个不是达官贵人。 看着闯进来的来人,她心中有些不快,但场面话还是要说,出来混,特别是她们这一行,能不得罪人的尽量不得罪,这些道理,她还是明了。 “怎么,姑娘出来混,还要挑人不成?” 皇甫丽质看着眼前美丽的女人,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男的为她疯狂了,她不仅美貌,而且与生俱来的柔弱气质让人我见犹怜,皇甫丽质看着她柔柔的声音,宛如莺燕啼叫,好不动听,顿时火气都没了。 “倒不是这般,只是小女子有个规矩,不知公子可否听过?” 薛涛看着皇甫丽质,便知她是女儿身,只是不忍拆穿,以女儿之身前来拜访她,这样的女子让她产生了几分兴趣。 “姑娘说的可是只见有缘人这一说法?”在皇甫丽质身边的洛静姝询问道。 刚还未进入到薛涛的船只范围,便听到很多关于她传言,这让她也对薛涛产生了兴趣,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做到身在红尘却不染红尘之气。 薛涛颔首,眼中一闪而过惊诧之色,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十三岁左右,身穿青色侍从装,俨然是前边女子的丫头,只不过,细细看,却不是这般,这些人的关系非同一般,相处融洽,似是兄妹一般,其余的人都对这女孩关爱有加。 这不是让她觉得奇怪之处,真正让她诧异的是,这些个人,俨然都是养在深闺之人,而这女孩居然知道她的规矩,这让她不由诧异,她的规矩虽然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但对于他们,理论上是不明了的,看来眼前橘色的女孩心细得很呢。 “的确如此!” “那今日姑娘怎么知道你的有缘人不是我们,而是那几位公子呢?” “这……”薛涛也被静姝问倒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姑娘怎么知道,薛姑娘的有缘人是你们呢?”船舱中,那三位客人中的其中一位身穿天蓝色衣裳的男子笑着开口询问道。 这让洛静姝等人这才注意起这三个人的存在,在这三个人中,年龄都在十七八岁左右,坐在左边的那位身穿白色锦衣的男子温文尔雅,想必也是一名文人雅客,坐在中间的那位脸蛋轮廓分明而立体,鼻尖高耸,不似中原之人,而开口的询问他们的便是坐在右边座位上之人,笑容可掬。 “且不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单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薛涛姑娘岂有不接待之礼?倘若我们被拒绝便离去,那说明我们无缘,而今日我们身在这船舱中与姑娘相见,更不说明了我们有缘分?”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姑娘,薛姑娘,看来今日是我等与姑娘你无缘了,那我们兄弟今日现行告退了,改日再来拜访。”右边白色锦衣的男子说道,说罢,便要起身拜别。 “公子大可不必,今日我们兄弟四人不过想一瞻薛涛姑娘芳容,既然你们三人流连船坊不得自拔,那我们岂能扰了各位公子的雅兴,我等便告退了。” 洛静姝听见皇甫丽质这般说,红晕都爬到了耳根,不仅静姝这般,连同皇甫夜华也红了,公主这话也说得太过露骨了,什么叫流连船坊不得自拔,这不是嘲讽他们贪图美色,不务正业,况薛姑娘并非一般的红尘女子,经皇甫丽质这般直言,顿时船中气氛尴尬。 皇甫丽质不看众人的脸色变化,说罢便径自离开船坊,这头牌看也看了,也该回去了,她是不喜船中男子那般行为,她认为与这等女子结交的男人大都不是什么好男子。 “还望薛姑娘见谅我们今日的鲁莽行为,那我们便告退了。” 洛静姝朝薛涛做了个缉,以表歉意,便也匆匆离开了。 “赵兄,你可知这些人是何人?” 待洛静姝等人离开了船坊,杜衡这才开口询问,赵茂行喝了杯中之酒,看来坐在中间的诺曷钵,他是吐谷浑的长子,但自小便在洛阳生活,学习景朝的文化,对于宫中之事自是熟悉。 诺葛钵看着赵茂行眼神,俩人颔了颔首,各自的想法不谋而合。 “哎,你们倒是说呀,别光顾眼神交流,到底他们是什么人啊,京城中我可从没见过这几号人物。” 杜衡虽表面上对刚才闯入船中之人感兴趣,实则是对那位伶牙俐齿的女子产生兴趣,那女子虽身穿男子衣服,但一看便知女子,而且面容姣好,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关键她还很有才华,气吐不凡。 “刚才的那几位来头可不小,每个说出来都能吓死你。” “那赵公子何不说出来,让小女子也明了明了?” 薛涛对方才之人产生浓厚的兴趣,本来她到洛阳,便是与眼前的三人相聚,不了却被皇甫丽质等人扰了兴致,原本是有些怨气的,而现在都消失殆尽了。 第34章 步步为营,进退不得 “哦?那涛儿你是想了解哪位?是翩翩公子玉面郎君?还是刁蛮任性紫衣姑娘?或是端庄漂亮的俏丫头?还是轻灵可爱的小女孩?” 赵茂不禁诧异,想不到薛涛居然也对这些人感兴趣,但一转念,任谁都会对他们感兴趣吧,说罢咧嘴一笑,好不英俊,让薛涛都看痴了,她是多久没看见他这般笑容了,或许这才是她诧异的。 “这些人都得到公子你这般上心,那小女子都有兴趣呢。” “姑娘可是看上那玉面郎君?那是皇甫夜华,景朝的明王,文采昭著,为人谦谦有礼,关键是至今尚未婚娶。” 说罢,浅浅一笑看向薛涛,她可是难得对男子上心的,只不过她是没机会的,皇家怎么允许他迎娶一个出身红尘的女子,而薛涛又怎会不明白,况自己刚才从他的眼中并未读出爱慕之意,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就如看一个平凡的女子般,并没有太多的波动。 “公子又说笑了,且不说他的身份高贵,单从他的举止之中,小女子就可明白那公子的心思并不在我身上,他不过好奇,加之充当护花使者罢了。” 的确,皇甫夜华喜欢的女子是静姝这般清新脱俗,端庄大方的女子,他看向薛涛的眼神连波动都没有,他嘴里虽说仰慕薛涛,不过是因为没见过她的尊容,对于薛涛,他是欣赏而非爱慕。 “那再说那紫衣女子,她是景朝的长乐公主,是景文帝最爱的女儿,而那位小女孩便是丞相次女陈月,至于那位青色衣服的女子,看她与长乐公主情同姐妹,而且明王陈月与都对她很是尊敬,关爱有加,看来是京城中盛传的才女静姝无疑了。” “什么?!那伶俐的丫头便是京城中盛传的景王妃?” 果真如传言中一般脱俗,今日一见,果真不假,这让杜衡心中一阵失落,看来自己是无望了,传言她与景王情意深重,更是景文帝认定的景王妃。 “赵兄,那长乐公主可不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赵茂行是护国公赵君的长子,他们是景朝的名门望族,传闻长乐公主还未出生之时,便被指婚,自是时间久远,而且公主尚未到及笄之年,所以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赵茂行颔首,今日第一次看见他这位未来的妻子,果真如传闻中一般刁蛮任性,但待人却是很诚恳,不似宫中之人藏藏掖掖,这般想来,这段婚姻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不知当她知道自己是她未来夫君之时,会是什么反应。 洛静姝等人下了船坊,已是申时,众人也不敢多待,与皇甫夜华告别之后便匆匆回宫了,晚了回去说不准便要被处罚了。 洛静姝把公主送回了长乐宫,路过百灵宫的时候听见一阵萧的清音,声音低沉,如泣如诉,似在诉说什么心事。 想来自己也是许久未到百灵宫问候采苓美人了,于是便径自走进了内室,之间室内并无一人,之间采苓美人一人在窗前独自吹箫,许是太过入迷了,并未发现静姝的到来。 突然,箫声戛然而止,采美人并未回头,只是低声无奈的说道:“此事我会尽快执行。” 洛静姝听见她这话,让她好不糊涂,实在不知她说的是什么,不过她还是带着疑问恭敬的行礼,“静姝参见采美人。” 采美人看见洛静姝,心中惊讶不已。 怎么会是她?不该是来接应她的人么? 心中很是担忧,会不会被静姝听见了什么,她会不会发现了自己计划? “原来是妹妹呀,今儿怎么得空到姐姐这来?”说罢,便把洛静姝扶起,与她同坐在榻上,如以往般笑容亲切。 “姐姐刚才可是与其他之人说话?”静姝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妹妹定是听错了,方才姐姐明明是在吹箫,好了,不说这个,最近姐姐这得了一稀罕物,乃是从西南传过来,叫圣女果,色泽亮丽,入口清凉,听说吃了还可以美颜呢!” 说罢,便把一盘的粉红的小果递到静姝手中,示意她吃下,果真是甘甜可口,洛静姝一时间也忘记了方才的疑问。 “说来姐姐还有一事需要妹妹帮忙呢?” “哦?姐姐有什么需要静姝帮忙的尽管开口,静姝能办的必定尽力帮姐姐。” 采美人在宫中尽受景文帝的宠爱,让宫中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怨她,这让洛静姝产生一种怜惜之情。 “素闻妹妹在琴乐之声上造诣颇深,姐姐寻思着在冬至的祭祀大典上跳上一曲,可宫中的靡靡之音怎能比得上你的琴音,所以,姐姐想让妹妹你为姐姐抚上一曲,不知妹妹何意?” “这……” 洛静姝露出为难之情,这倒不是不能帮,只是这宫中琴艺出众不在少数,她不明白采美人为何非要让她去抚。 “妹妹便不要再谦虚了,若是妹妹再推脱,那姐姐便可认为妹妹不愿帮姐姐这忙了。” 洛静姝被她这般说来,更没有了推脱的理由了,只好微笑的应下了她这个忙,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采美人叫侍女彩月取出瑶琴,静姝看着这琴,琴尾有些烧灼的痕迹,手抚过琴弦,琴声如流珠一般响起,真是一把好琴,心思立马被这琴所吸引。 “姐姐,这可是焦尾?”洛静姝对这把琴心爱不已,看着烧灼处询问道。 “妹妹真是好眼力,这的确是焦尾。” 这焦尾是东汉著名文学家、音乐家蔡邕亲手制作的一张琴,蔡邕在“亡命江海、远迹吴会”时,曾于烈火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梧桐木,他依据木头的长短、形状,制成一张七弦琴,果然声音不凡,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为焦尾,而景文帝得到这把琴便赐给了采美人,以供她在闲时耍玩。 洛静姝真的想不到今日在采美人住所,居然可以一抚焦尾,这对于爱琴之人来说,真的是莫大的荣幸,此生都该无憾了。 采美人看着她一脸着迷的样子,笑着说道:“妹妹若是喜欢这焦尾,那姐姐割爱给妹妹又有何不可?” “这万万不可,这焦尾虽好,但乃是姐姐的心爱之物,妹妹怎么能夺了姐姐所爱。” 虽然她很喜欢焦尾,但从未想过要占为己有,如今采美人居然要把这琴给她,让她好不惊讶,立马便拒绝了。 “这有何不可,妹妹琴艺精湛,该有一把好琴相称才好,这焦尾在妹妹那里才能发挥它该有的风采!妹妹若还觉得不妥,那这便是妹妹答应为姐姐抚琴的酬劳了,这般可好?” 洛静姝拜谢,便却之不恭的收下了,心中对采美人又多了一份感激,这般好的人,怎么会是蛇蝎美人呢,这般想来,更觉得采美人亲切了。 第35章 斯人无罪,怀璧其罪 如今已将近冬至,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这宫中的红墙黛瓦也裹上了一层素色,宫中除了零星的人头攒动,偌大的皇宫都沉寂在冬色中。 奈何,这终究是皇宫,宫中的平静总不能维系很久。 洛静姝的清眸总带着淡淡忧伤,这漫漫的白雪,也不知六哥如何了,这般的大雪,他可否穿暖…… 冬青替她披上狐裘,眼中的心疼不言而喻:“姑娘,天寒,快些把窗关了,小心冻着身体。” 说罢将暖炉递到洛静姝手中,静姝的手心,冰冷异常,握着的暖炉,传递丝丝暖意,心也渐渐温暖起来,可还是不舍的望向窗外,窗外的飘雪,终究还是淹没了。 “姑娘,刚百灵宫的轻灵过来传话,说采美人要邀姑娘一叙。” 洛静姝扇睫微冉,眸中平静,近日采美人总找她去,采美人是跟着她一起进的宫,自小身世就凄苦,如今成了皇上的宠妃,正处于风头浪尖中,她在这宫中也没什么人可以倾倾心声。 洛静姝本不想加入这宫中这些漩涡中,可采美人,她终究还是把她当成了姐妹。 “帮我梳妆吧。” “姑娘……” 洛静姝抿嘴浅笑,那笑,带着几分的勉强,她自是知道冬青要说什么,她在这宫中地位不一般,平日的一举一动都不仅仅代表她自己。 可是……采美人是她的姐妹,她现在在宫中孤立无援,倘若自己再如其他人一般,那她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采美人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为何大家都要提防着她,倘若此时我也这般,那她……” 洛静姝欲言又止,望着这富丽堂皇、恢弘大气宫廷殿宇,这富丽中,到底葬送了多少人的青春?那一堵堵朱墙,拦了多少人的自由? “知道姑娘菩萨心肠,可这宫中之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采美人盛宠正浓,太多人盯着她,姑娘自己也要小心才是。” 洛静姝浅笑不语,自打入宫以来,她无时无刻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是再小心有用吗,多少暗箭汹涌而来,又怎么防得过来。 “暗箭难防,做好自己就好了。” 冬青跟在洛静姝的身后,望着那抹柔弱的身躯,弱柳扶风,可她的心却是比谁都硬,却拥有一副悯人天怀的心肠,就是这副心肠,将自己以及她身边的每一个人折服,心甘情愿的跟在她的身边。 洛静姝步履微沉,这宫中的日子,慢慢的吞噬着自己,就像一副无形的镣铐,拷住手脚,自由也被禁锢了。 清合宫与百灵宫相聚不远,不一会便到了,可在宫门前却是意外的看见一位熟人,那抹身影,自己如何也是不能忘记的,想不到那日一见,今日竟还有缘再相见。 “洛姑娘,别来无恙啊。” “想不到在这宫中竟还能看见公子。” 洛静姝盈盈浅笑,眼中的微愁也渐渐化开,那日舫船中,这位公子最为突出,他相貌、身躯都不像中原之人,却难得温和如煦,坐姿挺拔坚毅,很难令人忘记。 “洛姑娘何须见外,那日与姑娘匆匆别过,还未告知姑娘我的名字,我叫诺曷钵,洛姑娘若不嫌,以后叫我诺大哥就好。” 诺曷钵剑眉轻扬,星眸含柔,丝丝愉悦涌上心头,想不到那日巧辩如簧的姑娘今日竟在此遇见。 诺曷钵?那是吐谷浑的王世子,想不到自己那日所见,竟是被世人远颂神朗俊拔,才华达世的诺曷钵,现于宫中跟着太医署鹤太医令学习医术,那他现在出现在这也不奇怪了,奇怪的是,他为何从里边出来,到底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请了太医令过来。 洛静姝潺潺而笑,如晖月和煦,诺曷钵不由有些看呆了,都传言景王妃端庄温婉,林下之风无人能及,自己虽然与她相见不过一二次,却陷于她的自然轻浅,让人怡然自在。 “那静姝岂不是高攀了?” “那日姑娘也说,我们是有缘人,难道还不能成为朋友?” 洛静姝嫣笑,那眉眼,俏丽可人,这人竟把那日的话来搪塞自己,可他的身上清风和蔼,完全无调笑之意,若是自己再拒绝,那不就是坏了当初的缘分了? “那诺大哥也别姑娘姑娘的叫人家了,以后便叫我静姝。” 诺曷钵看洛静姝似是要前去拜访采美人,不由剑眉一沉,难道她没听说采美人有孕?怎么在皇上与众娘娘都在的时候前来百灵宫? “静姝,可否借一步说话。” 洛静姝示意冬青退下,满眼疑惑:“诺大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对静姝说?” “你这一路走来都没听到什么消息吗?敏妃娘娘想来也不在清合宫吧?” 被诺曷钵这么一说,洛静姝也觉得今年的宫中似乎太过安静了,敏妃一向静心,今儿居然不在清合宫,这一路走来,所遇之人也甚少,难道这宫中出了什么事不成? 诺曷钵与鹤太医从百灵宫中出来,难不成采美人出了事情?经这么一想,心不由一紧。 “诺大哥,可是采美人出了什么事情?” “采美人有身孕了。” 有孕了? 这消息让洛静姝平静如水的心还是起了波澜,虽然采美人有孕并不意外,可是自己怎么不知道,最为疑惑的是,怎么采美人怎么在今天大家都齐聚一堂的时候叫上自己? 洛静姝望着冬青手中提着的薏米红豆汤,心有所虑,难道采美人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么?怎么近日都让她带些薏米红豆汤,心中不由一惊,难道是采美人身体出现了什么意外? “除此之外呢?” “有滑胎的风险。” 诺曷钵的话似惊雷在洛静姝脑中炸开,滑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都怪自己,若自己早点发现她有孕,自己就不会做这些事情了,现在怎么办,一时,心中竟没了主意。 洛静姝的反常,诺曷钵星目一沉,难道真如里面所说,她受敏妃指示做出这一切?难道宫中的女子都是工于心计? 静姝的纯净,她眼中的那抹清泉,无论如何,他都是不相信她会是那种人的。 “静姝……” 他连叫了她几声,她却毫无反应,脸色越加惨白,就在这时,轻灵正好出来,跟了冬青说了什么,便提着食盒进去了,吓得洛静姝没了往日的沉静。 “静姝,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我还能帮助你。” “我……我不知道她有了身孕,我要是早些知道,就不会给她吃这薏米红豆汤,是我的错。” 洛静姝因为自责,声音略有些颤抖,眼中的清泉一涌而出,颤颤指尖掐进肉中,因太过用力而略显发白。 诺曷钵心中一舒,看来静姝是被人算计上了,可是这件事真的只是让采美人滑胎这么简单吗? “你别自责了,这件事采美人一口咬定就是敏妃娘娘指使的,现在里边已经是乱成一团了,过会你进去小心应对些,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你。” 采美人咬定是敏妃娘娘指使自己做的? 看着这漫天的白雪,这素裹的银装,一切都静谧美好,可是阴天总会来临,那空中的阴霾,就如同藏在云中的毒蛇,紧紧的盯着洛静姝,而她却沉浸于白雪皑皑中,丝毫不察觉天际的变化。 “诺大哥,现下只能麻烦你帮我拿个东西转交给丽质公主了,到时候还得麻烦诺大哥去我的阁楼确认一件事。” 洛静姝沉了沉气,眼中阴晴不定,淡淡如水,她的心思却让人看不懂,她看了远处乌云,定了定神,似下了什么决心:“我阁楼内有一把琴,木材棕黑,麻烦诺大哥帮我看看它发出的奇香为何物。” 焦尾时常发出奇香,沁人心脾,一直以来,她一直以为那是材质的原因,看来,真的是有人将她慢慢的引到这泥潭中。 而这个人,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洛静姝无奈浅笑,身在旋涡,自己又岂能独善其身,将手中的护身符给了诺曷钵,与冬青进了百灵宫。 她的身体是那样的瘦弱,可那份坚定却让诺曷钵看痴了,无论如何,他绝对不允许她出事。 第36章 斯人无罪,怀璧其罪(2) “姑娘,刚轻灵出来拿走了食盒,她让咱们小心些,不知道里边出了什么事。” 冬青敏锐地觉察到不对劲,这几天她总觉得心神不宁,感觉会出事情,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有大事发生了。 对于她的眼神局促不安,洛静姝微笑不语,此时该怎么说呢,自己又有什么可以辩解的,食物的确出于她之手,也是她亲手呈上,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她,根本避无可避。 “冬青,要不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姑娘,既然事关咱们,我必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冬青灼灼的眼,原本的恐惧也一点点消逝,洛欧静姝略微有些安慰,如论如何,身边能有真心待自己的人是一件温暖的事。 “只是要委屈你了。” 洛静姝进入含风殿时,里边已经坐满了人,皇宫中的妃嫔无一不落的齐聚一堂,唯独少了往日那抹绝色的绮丽,她心底惨淡一笑,宫中的尔虞我诈渗透入每一个角落,她又怎能被绕过。 “静姝见过陛下,见过各位娘娘。” 洛静姝乖静的行礼,含风殿静得连她的心跳也听得出来,那一跳一动更令人局促不安。 洛静姝低着的头也不知道此时景文帝是何神情,但丝丝怒气以及天子的威压使得气氛更加压抑,压得她喘不过气。 “洛静姝,你可知罪!” 景文帝眸中的怒意耸动,胸口因气急而耸动,最令他可气的,洛静姝为什么总是这么淡然!难道她还想拿她年少无知等话来搪塞他吗? 这些年他都无所出,采苓宛如已故的皇后,那眉眼,那神情都像极了皇后,此时的身孕,就宛如是皇后的安排,她走了,所以找了像她之人来照顾自己,可是,为什么,宫中的女人为什么总是勾心斗角。 原以为洛静姝会是意外,她是自己见着长大的,她的心性,她的品德无一不是圣洁,景文帝望着跪着的洛静姝,眼上了双眼,那眼,饱含了失望与疲惫,看着殿中的女人,这些人里,有自己少年之时就陪着自己的,有刚进宫的,有得自己心的,有徐娘半老的,有年轻绮丽的,可是,她们都有一颗勾心斗角的心,有一颗恶毒的心,每一次总要摧毁自己在乎的人与事。 他真的累了。 “奴婢知错,奴婢的确不知道采美人有身孕,这是奴婢罪无可赦的地方。” “你!”景文帝被她灼灼的言辞惊着,她果真还是拿不知者无罪来为自己开脱! “陛下何必为这丫头动怒,横竖她都是颗被别人捏在手中的棋子而已。” 贤妃眼中带着讽刺、不屑,嘴角的得意若隐若现,这么多年了,敏妃做事滴水不漏,想不到而今都要功亏一篑了,看着洛静姝更有几分鄙夷。 “敏妃,事到如今,你还承认吗?” 景文帝怒目而视,眼中的戾气更甚,敏妃起身到洛静姝身边,也跪了下来,神情戚戚:“臣妾知错,静姝所犯之错都是臣妾没教好,才会粗心到没发现采美人有孕在身,静姝年少,对于婚育之事一概不知,但是难道采美人宫中无人了?静姝不知薏米汤不能给孕妇喝,难道这宫中也无人知晓?我们早前并不知道采美人有孕在身,怎么今日知道便出现此状况,难道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总之,臣妾与静姝是被人冤枉的,若单凭这一面之词就把我们定罪,那不是让真正的坏人逍遥法外了?那采美人的处境不是更加危险了?望陛下彻查此事,还宫中太平。” 景文帝环顾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疲惫至极,眼中的倦意更甚:“这件事……” “陛下,不好了,采美人……” 采美人的贴身侍女轻烟神色匆匆走来,眼中满是惊恐,景文帝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沉眉,眼中的慌乱加剧,顾不上跪着的敏妃与洛静姝,拂袖而去,脚步慌乱而紧张。 景文帝进入内殿,采美人微白的脸上悬挂着滴滴粉泪,更显楚楚可怜,地上跪了一地的太医,诚惶诚恐。 谁都知道,采美人深得盛宠,太医们更不敢大意,特意请了鹤太医令的诊治,采美人的胎像也逐渐的平稳,可是,怎么转眼的功夫便出现了此等意外,的确令他们匪夷所思,想来是采美人身体过虚,现在的确不适合生育。 采美人望着床边这个沉眉的男人,心中别有滋味,他的眼,看到的是自己,还是他那心中的人,他若是对自己情深意切,自己今日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可是,他的心从不在自己这儿! “陛下……” 采美人虚弱的望着他的眼,泫然欲泣,更我见犹怜,她摸着平坦的小腹,空空如也,贝睫一闭,将自己缝的小衣服以及虎头鞋关在眼外,关在心外,可眼泪再也止不住。 孩子,是为娘的对不起你,下辈子不要生于帝皇家,投身于一个平凡的百姓家,平凡和乐的过完一生便好。 景文帝拥住情绪崩溃的采美人,大手轻柔的拍着她瘦弱的肩膀,失去这个孩子,不仅她痛,他的心更痛,在此之前,他从未知道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而知道了便是孩子不在的噩耗,他的眼,浑浊、阴郁,失去孩子痛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陛下,有人要害我们的孩子,陛下,您一定要救救他,我梦见他,他在喊疼呀陛下。” “你还年轻,我们以后还有机会。” 采美人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痛得撕心裂肺,景文帝不得不禁锢她在自己的怀中,她的话,一点一点在抨击他的心。 到底是谁,是谁这么狠心,这么大胆,竟可以在自己眼皮底下犹入无人之境且全身而退! “你可知道是谁要害你跟孩子。” “是敏妃,是她,这段时间洛静姝时常到臣妾这边来,她定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每日带着薏米汤过来,是臣妾太过于轻信她,所以……” 说罢,情绪更为激动,眩晕于景文帝的怀中,泪水依旧在留在脸上,苍白的脸更显虚弱,没了往日的风华艳丽,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失去孩子的可怜之人罢了。 景文帝抱住她的手愈加的紧,心生的呵怜之意更甚,眼中的狠厉更为明显。 “从今日起,敏妃禁于清合宫,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至于洛静姝,洛静姝,把她……” “父皇。” “你来这做什么。”景文帝肃冷的语气在丽质的到来也逐渐缓和,可是那道剑眉下有神的双眸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他是真的累了,此刻的他没有往日那睥睨天下的傲气,有的只是一个父亲失去了孩子的痛苦,这份痛苦,夺走了他最后一丝生硬与坚强,即便朝中内忧外患,他依旧坚挺面对,从容不迫,可是现在,他真的觉得累了。 心中一丝温暖,渐渐地被这皇宫夺走,他自是知道丽质来的目的,可是,这件事不同以往,非同小可,看来,他这次不止要失去一个孩子,更是要失去自己最为疼爱的孩子的敬仰。 “父皇,请您一定相信,静姝绝对不会做出此等泯灭人性,恶毒不堪之事,是……” “够了,丽质,这没你事,回你的长乐宫,这件事朕自有定夺。” 皇甫丽质浅笑,委屈、无奈,诸多情绪混淆,堵得胸中气闷,父皇变了,自从他封了毛蛋为美人就变了,他不再是以前万般宠爱自己的父皇,现在的他如此陌生,这不是她的父皇。 “我今日来着百灵宫,只是不想让真凶逍遥法外,不想让采美人再有此不测,失去一个弟弟我也很伤心,可是静姝的品性父皇您是知道,您常说她有林下之风,我相信静姝,况且我有证据证明这件事与静姝无任何瓜葛。” 在场之人面色各异,看着皇甫丽质,她的眸,坚定而认真,有莫名不解的悲戚,她真的有证据还是这只是她的说辞? “公主,我们知道你跟洛静姝的关系,这莫不是您为了救她而搪塞我们吧?” 贤妃凤眸轻扬,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她一个小丫头,在长乐宫中深居浅出,想必是她的说辞罢了,心中的不安顿时也宽慰了不少。 皇甫丽质自是浅笑不语,雅娟抱着一尾长琴款款而来,将其放在桌上。 “这就是你的证据?别在这胡闹了,今天朕没有心情跟你戏耍,在朕没发火之前,回你的长乐宫!” “鹤太医,麻烦你查看这焦尾上似灰珠的是何物。” 皇甫丽质看着那灰珠,这分明是麝香燃烧迸裂而出形成的灰珠,只要拖住时间,等诺曷钵的出现,静姝便可证明清白,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将时间拖住。 焦尾色棕,灰珠在其上边若是不加以注意,很难发现,好在它的味道浓郁,若今日不是诺曷钵发现焦尾的味道不对劲,自己又有何办法救静姝呢,看来老天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鹤太医令将灰珠收集起来,鼻尖轻闻,再将它加热,瞬时,整个房间内香气浓郁,是麝香无疑。 “这琴……”景文帝剑眉深敛,星眸低沉,怒气、不解显挂,这琴他给了采美人,而今怎么会出现在丽质的手中? “这琴,是采美人给了静姝,可是,这麝香,麝香乃是稀罕之物,静姝无论如何是没有的,那么,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做出此等事,想来这罪魁祸首已是呼之欲出了。” “诺曷钵参加陛下,参加各位娘娘。这是我经过采美人殿内之时,看到屋外有侍女鬼鬼祟祟,便跟了过去,看见她将这袋东西埋于树下,只是她走得急,我没能抓住她,只拿回她埋于树下之物,请陛下过目。” 诺曷钵看着双膝下跪问责的静姝,心中一舒,还好自己赶得及。 他将手中之物呈给景文帝,这锦袋内白色粉末尚有余温,而这些已经足够了,这内鬼究竟想要做什么! “陛下,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要为我们那还未出世的可怜孩子做主啊。” 采苓美人看着那袋烟粉,心中一沉,不动声色,悲怵之情弥漫,一时竟又昏厥过去,这刚平静的房间又恢复混乱,在这混乱之中,竟有一个人想趁乱逃脱。 而这一切都被诺曷钵看在眼里,他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侍女将烟粉埋于树下,而他再赌那道闪躲的眼神,在赌是谁先乱了阵脚,果然,她沉不住了…… 他棕色的眸淡扫榻上虚弱的人儿,丰唇轻扬,摇头叹息,壮士断腕?看来宫中的女人还真的不是一般人,这深宫,纯善的心已被无尽的黑夜吞噬. 看着那道单薄的倩影,呵怜之意由生,是怎样的纯善,才能使自己出淤泥而不染,这莲一般的女子,兀的,眼底生冷,灼灼的盯着榻上虚弱的女子。 第37章 人无罪,怀璧其罪(3) “快抓住门口那个侍女,她试图趁乱逃跑。” 宫门口的守卫一拥而上,不到片刻便将那人拿下,而这个人,竟让人意想不到,居然是采美人的贴身侍女—轻烟。 “说!你意欲何为!”景文帝龙颜震怒,案上的茶杯震声而碎,多少年了,从没有如此震怒,他生气,同时也悲戚,他见到采美人的那一刻,他以为她回来了,形貌虽说一致,可心却相差甚远,没有人能像他的皇后那般纯善,那般体贴,没有了,他自己营造的梦也在今日碎裂了,一片一片,片片刺人。 “陛下,饶命啊,是……” “拉下去,杖毙。” 景文帝失神的走出殿外,不去看榻上昏厥的女子,他不想再听任何人的声辞,同床共枕,同床异梦,呵呵,多可笑,多讽刺…… 诺曷钵看着艰难起身的洛静姝,欲上前扶起,伸出的手,却僵在空中。 他们终究是要避嫌的,随即无奈轻笑,这辈子,能遇到,也是缘,这样,也挺好…… “谢谢你,诺曷钵大哥。” “能帮上忙是我荣幸之至,静姝不必这般客气,你既是叫我一声大哥,那大哥自当保护妹妹的。” 洛静姝看着他英眸诚然,心中感激倍增:“那大哥以后若有事需静姝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我说诺曷钵殿下,今日可真仗义,看来那日在船坊是我看走眼了,你不是那种……” “公主……” 皇甫丽质的口无遮拦,令这和睦的场景变得异常的尴尬,诺曷钵蹩眉苦笑,神情略有僵硬,长乐公主果然耿直爽朗,想来赵茂兄以后的日子定不会过于无趣。 “公主果然是性情中人,诺曷钵得此相识,亦是荣幸之至。” 皇甫丽质突想此事在此闲说确有不妥,不由云霞映面,回想那日之中船坊中的白衣翩翩少年,不由莞尔,他似高山悬月,儒雅、孤傲,虽只一面之缘,可他的音容,如清风暖阳,令人难以忘怀。 “那日与你同行的白衣少年,是否也在宫中任职?” 诺曷钵不动声色,轻隐调笑,若是赵茂得知他未来的娘子对他如此印象深刻,该少不了得炫耀一番,看来天缘注定,良人虽相遥,心意两相通,果真有趣。 “改日定当为公主引荐,此人与公主可是有不解不缘。” “冬至是我生辰,诺大哥可赏脸一叙?” 洛静姝婉笑,公主的心千千结她又怎不知,白衣少年,翩翩有礼,儒雅风趣,确为讨佳人欢喜,公主与他恰有佳偶天成之意,实属难得。 这轻快的气氛也将今日的阴霾刮去,心越来越清明,人生不就这般,起起落落,难得有一两知己,患难之交。 洛静姝如释浅笑也牵动诺曷钵平静依旧的心,佳人巧笑兮,我心尤喜,他疏朗一笑:“改日定与赵茂兄登临贵府讨些吃食,一改先前印象。” 皇甫丽质俏脸蔷薇映湖,心起波澜,静姝与诺曷钵相视莞尔,想不到一向刁蛮任性的她,竟也有女儿羞涩。 诺曷钵与她们拜别,他是男子,自不能久留深宫内院,静姝的身份他亦明了,他的心思,会深藏隐于心间,她,是天上的玄月,美好清雅,他愿成为苍穹中的行星,默默的守护她,这就够了。 茹妃陈沐瑾于宫中品茗,宫内宫纱飘扬,窗外灰茫,肃杀、冷寂,像极了她的内心,平静无波。 秋梅匆匆赶来,看着眼前的主人平静、绝美的侧脸,无神的双眸,终还是开了口:“娘娘,采美人失手了。” 陈沐瑾看着窗外的飘雪,不语,眼眸不曾挪动,秋梅看着眼前的主人,越来越看不透。 “今年的冬季似比往年来得早了些,这雪也比往年下得大。”陈沐瑾浅笑,看着眼前面带焦急的秋梅说道。 “娘娘,采美人的计谋被识破,我们既没能累及敏妃,而洛静姝,也依旧无恙,依这情况,景文帝显然更看重她他这个未来的儿媳。” 这不是娘娘所要的吗?为什么现在行动失败了,反而她有着释如负重之意。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景王终能如愿以偿。”陈沐瑾摆弄案上的香炉,香气四溢,这是自己欠他的,现在这样也好,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她也无需有愧疚之心。 秋梅闻着这飘溢的龙涎香香气,轻蹩眉头,其实太子对自家娘娘还是挺关心,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深爱娘娘,可是为什么娘娘就不能试着接受太子。 “娘娘听秋梅一句,即娘娘已决定放下,那还是少燃此等香为好,现鲁山大本营也溃败,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殿下了,娘娘何不……” 陈沐瑾秀眸俱冷,生冷的盯着秋梅,令她不得不住嘴,赶忙跪下求饶。 “你越来越放肆了。” “娘娘饶命,以后奴婢再不敢了。” “春曲。” “奴婢在。” 只见俏脸冷漠的女子大步向前,恭敬地向眼前散发森冷气息的女子行礼,她的眼眸扫过秋梅,柳眉微聚,她在后头自然听得到秋梅说了何话,虽说大逆不道,可确不无道理,可是,主子在气头上,她也不好为秋梅求饶。 “秋梅,其实你说得也不无道理,但是你想错了,鲁山的兵力迟早会溃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鲁山之战的目的,我要的不是胜利,而是加剧皇甫少桦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你说现在不是挺有趣的吗?” 陈沐瑾轻抚秋梅起身,眼中尽是冷漠,嘴边的微笑令人不寒而栗,秋梅不由瑟瑟生惧。 “秋梅,你也别怪我,春曲,还不动手?” 春曲望着那道冷漠、肃杀的背影,将手中那枚白色药丸强塞入秋梅口中,秋梅的挣扎在春曲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她双眼一闭,两行清泪滑落,心底生寒,这就是自己衷心耿耿的后果,她试图开口,可是声道嘶哑,毫无音调发出…… 第38章 岁月静好 时间飞逝,隆冬飘雪,大伙都不愿意出门,往日街上行人寡少冷清。今日却一反常态,街上熙熙攘攘,令这素裹的天地添了些许生气。 原是等待着景王的出现,听闻他以两千人马之力一举歼灭了敌军的两万人马,这让他的名声大噪,天下之人无不知道他景王的威名。 洛静姝与皇甫丽质等人早早便在城墙中等候着,待到午时,便看见他骑着高头大马青骢缓缓走在前头,一身戎甲,更显抖擞。 她看着他,终是回来了! 洛静姝看他这模样,不由心跳加速,就如第一次见到他一般,他仰头,便看见一抹青色的身影在翘首相盼,和煦暖笑,她的笑,令天地动容,这世间能有什么比她的笑容更为重要。 皇甫少桦面完圣,便匆匆的赶到了清合宫,敏妃看着他这模样,怎么不知他急着见静姝,跟他闲聊了几句,便让他去翠云阁了。 待他到了翠云阁,众人早早已在等候他了,但他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视线便没有离开过静姝。 他在战场上听闻她的事迹,每每都让他揪心,她为了他,铤而走险,他原以为他的心如同铠甲,而静姝永远是那份柔软,是自己的逆鳞,有此佳人,夫复何求。 “你瘦了。”皇甫夜华上前抚摸她消瘦的俏脸,满脸心疼,自己在外征战,定是惹她担心,采美人落胎之事他亦明了,他刚硬的心此刻再刚硬不起来,是他把她带到这泥潭之中,她的委屈,自己竟不能安抚,她的安全,自己亦不能保障,每每思询于此,总懊悔、心痛不已。 “你也瘦了。”她看着他满脸的胡茬,眼中还有血丝,他在她面前强力表现出精神之色,但还是掩盖不住他的疲惫,看他这模样,她的内心更是五味杂陈。 皇甫少桦把她拥在了怀中,她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回来。 “苦了你了。”他揉着她的绒发,说道。 洛静姝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是自己却没有帮助到他,但她还是很开心,她的男人,是不需要她的庇佑的,自己怎么不相信他能胜利呢?正所谓关心则乱,她居然忘了,她未来的夫君可是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 “可是静姝并未帮得上桦哥哥的忙。” “怎么会没有,若非有静姝,我怎会如此快的战胜那帮乱贼。” 在最困难的时候,他发誓定要平安回来见她,这是他答应她的,不可食言。 当日粮草还未到达,不能再等到援军达到,时局以不容他再迟疑片刻,他只好领了两千精兵围歼凤凰岭,幸好有黄莽等人里应外合,这才让他一举剿灭了蜀盟军。 “静姝,对不起。” “好端端的怎如此这般说辞?” “我……” 皇甫少桦大手附上她的纤纤玉指,她婉笑摇头,他的眼,饱含无奈与愧疚,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决定跟他回京城那日起,就没想过后悔。 “六哥,你我之间既不需要抱歉,也不需要致谢。” 皇甫少桦看着羞赧的静姝,鬓角飞丝,丹霞着面,美目温柔,他痴了…… “好,从今儿起,不分你我,不致谢不抱歉。” 洛静姝柔情含笑,看着面有疲惫的他,心底泛酸,六哥这段日子定比自己想象的还有艰难、危险。 “六哥行军打仗归来,定是疲乏,不如……” 皇甫少桦俊眉飞扬,一改颓乏之气,许久未见静姝,她的音容笑貌萦绕心间,如今佳人而立,触手可及,他哪舍得回去。 洛静姝笑嗔他的无赖,无奈,只好让侍女们下去准备好香汤。 翠云阁今日的清风轻快干爽,气氛一改往日平静安和,侍女们一边准备着景王要用得香汤,一边还得准备着自家姑娘与景王的吃食,忙不亦呼,但她们心中却是轻快愉悦,景王对洛姑娘的感情让她们倍感羡慕,若是自己以后能找到像王爷这般情深之人那该是多好! 冬至盛节,景文帝带领众皇子大臣祭天求福,愿天下太平,百姓和乐,来年五谷丰登。 祭祀宴会完毕,丽质征得景文帝同意,今日可以出宫玩乐,这让众人好不欢乐,恰逢今日是洛静姝的生辰,景王早早在景王府设了宴,就等着祭祀大典结束便可开席。 众人看着这冒烟的火锅,不禁咽了咽口水,这景王居然把魏老香弄到府中来了!正当大伙大快朵颐之时,门房来报,赵茂等人来访,丽质眼眸闪躲,俏脸生辉,洛静姝浅笑,携她起身相迎。 “在下是赵茂,听闻今日是静姝姑娘生辰,冒昧前来恭贺姑娘你生辰愉快。”今日的赵茂依旧身着白衣,更显他的出尘。 说罢送上一个紫金盒子,静姝嫣然一笑:“人来就好,何须备上如此重礼。” “我就说咱们未来的景王妃不是那种在意俗礼之人。”杜衡和诺曷钵递上礼物,杜衡心直口快,来之前他们三人一直纠结以何礼赠与静姝为妥,今日一见,果然这未来的景王妃气度斐然。 洛静姝羞赧,回以浅笑,皇甫少桦上前略有示威的牵起静姝的手,疏朗俊笑,他们与静姝何时相识自己竟不知。 来人之中,俊秀飘逸、温和刚毅、豪爽凛然,这三人自己也是识得,只不过平日无交集,今日来访,自己自是欢迎,况当初静姝得以沉冤得雪,还是诺曷钵帮了大忙,说来,诺曷钵也算得上自己的恩人,心中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席间把酒言欢,这让原本不熟识的男人们也慢慢的熟恁,皇甫丽质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成见了,但却唯独对赵茂置之不理,赵茂也不在乎,面对她的各种刁难都报以和煦的微笑,这让丽质拿他没法子,看着她吃瘪的模样,众人好不快乐。 “吃饱饭足了,闲来也无事,不如大家想个点子玩乐玩乐,如何?” 杜衡自是不是坐得住的人,酒足饭饱,便提议众人玩乐,为今日静姝的生辰添一份喜庆,在座的各位也都是年纪都不是太大,玩心自然也是大的,杜衡这么说来,大家兴致也起来了。 “外边的天气这般寒冷,这人也懒得动,不如,我们便在这屋内玩投壶如何?” “我同意静姝的主意,不过这可不能像平日我们玩儿的一般,对我们不公平!” 洛静姝听罢,眨巴这她那灵动的大眼,说道:“那男子以笔头来投入壶中,而且玉壶不定时的移动,这法子如何?” “这笔轻重不均匀,投起来就有很大的难度,假若玉壶再移动,这可如何玩嘛!” 皇甫夜华听到静姝这般说来不禁抗议,但迎来的便是静姝等人鄙夷的眼神,少桦上前拿住一只笔,看准便投了出去,正中壶中,挑衅的看着静姝,似乎在说道,可是这般?这让静姝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 在场的有九个人,便分成三组,少桦、夜华、月儿一组,赵茂、丽质、诺曷钵一组,静姝、明宇、杜衡一组进行比赛,输的人要进行即兴表演。 皇甫少桦那队实力强大,遥遥领先,而丽质这边就落后了些,赵茂是个书生,平日箭术也不怎么练习,他们的得分主要在于诺曷钵。 皇甫丽质看着少桦那队几乎遥遥领先他们,不禁责怪赵茂,赵茂只好摸摸鼻子尴尬灿笑,不过庆幸的是,他们不是倒数的那个,静姝平日虽爱玩,可到底是柔弱女孩子,而杜衡也是个书生,自是比不得上过战场的男儿们,他们这组只能依靠明宇来赢得分数。 “六哥!这不公平!你们欺负我们!”丽质看着比分越来越远,抗议起来,皇甫少桦看着她不禁头疼,说道:“那你说该如何?” “你们的分数比我们这一组跟静姝那组的分数加起来多,就算你们赢。” “你!” “八弟,算了,就按她说办。” 皇甫夜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少桦拦住了,这丽质耍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况且现在的比分还是超过她们的,只要不出错,他们是不会输的。 经过两组的联合,比分也临近了。 “六哥,你可不能再放水了!”皇甫夜华看见少桦不忍静姝输得太惨,不经意放点水,他看着皇甫少桦拿起笔准备投出去时,提醒他道。 这让皇甫少桦俊脸尴尬,言笑晏晏,回过头正准备投时,看见静姝正拿着玉壶站在自己的对面,顿时俊脸生僵,居然使用美人计!而自己却无法自拔,在场的男子看着恬静优雅的女子拿着玉壶翩然起舞,一时都看痴了,那还有心思投,最后在静姝的美人计之下,皇甫少桦他们一组输了比赛,要进行即兴表演。 皇甫少桦看着花园中的湖面结的冰怪结实,叫小厮取来冰鞋,在冰面上急速滑出,矫健的身姿如腾飞的雄鹰,飒爽俊逸,众人看着好玩,也就加入溜冰的行列。 洛静姝没玩过,觉得很是新鲜,便由少桦手把手的带着,在静姝准备倒的时候在她后边接住她,俨然是她的守护神,俩人双目对视,粲然一笑,看得周围的人很是欣羡。 众人见他俩这般,不禁调笑,这让洛静姝俏脸瑰色,娇艳欲滴,过了不久,静姝也能自己在冰面上自由滑动了,便追着笑话她的人,而少桦便一路跟在她身旁,免得她摔倒,就这样大家你追我赶的,笑声回荡在花园中,好不热闹,这肃冷的天气也因这和乐笑声升温了许多,寒风也不忍打断这愉悦气氛。 第39章 英雄救美 玩乐了一天,众人甚是欢喜,连皇甫丽质与赵茂之间也有些莫名的默契,她也不再以剑拔弩张的姿态去掩饰自己对赵茂心意。 皇甫少桦原本对赵茂等人与静姝那么熟识还耿耿于怀,经过一天的相处,也渐渐地放下了敌意,人生难得一两知己,而身在皇室的他们,朋友,本来就是很奢侈的存在,虽然他们打小长于民间,可小的时候家教严苛,所以友谊,至此至终,是他们的缺憾。 “六哥,今日冬至,城门都解禁了,到时城中肯定很热闹,我们也去看看如何?” 皇甫丽质好久都没有出宫,她向往着城中自由的生活,如今难得出来,今夜可得好好玩才行,这不,央求少桦带着他们夜游洛阳城,皇甫少桦原本想拒绝,今夜虽会很热闹,但到时候鱼龙混杂的,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呢,但见静姝眼含不舍,还是同意了丽质的要求。 “今日你得到了父皇的允许,我可有拒绝的道理?” “要不是有静姝在,你准会拒绝。” 皇甫夜华在一旁低声的道出事实,这让洛静姝红霞映面,可皇甫少桦却不已为然,傲然一笑。 众人总不会放过此等能讥讽战场上威风八面的景王机会,连往日不苟言笑的诺曷钵也粲然浅笑,看来外界所传一般,景王对静姝一往情深,果真是不假,倘若不是他自己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在沙场征战多年的景王居然如此为一个姑娘如此倾心,这般,自己也安心。 “明王又拿静姝说笑了!” “你们便自己去吧,我还有事就不能陪你们了。” 今日冬至,虽说是休息日,但军队哪有休息,趁着今日,身为大将军,该犒劳犒劳今年有战功的男儿,皇甫少桦自是知道他要去何处,便不再留明宇了,而静姝虽想跟哥哥一起过节,但今日哥哥已经陪了自己一天了,自也知进退。 明宇上前温柔整理她那被封吹乱的发梢,嘱咐了几句,便先告退了。 “如今天色都暗了,城中定是热闹非凡,我们快出发了。” 皇甫丽质首当其冲,其余的跟在她身后,赵茂看着眼前活泼美艳的红衣女子,越发的觉得她可爱,这段姻缘,却也不错,人生中难得能与自己如意之人结为婵娟,上天待他还是不薄。 今日城中没有宵禁,虽天气寒冷,但却是热闹异常,街道上挂满了灯笼,一排排如盈月,光亮斐灿,沿路都是小贩的叫卖声。 让女孩子流连驻留的那便是珠宝首饰,在宫中虽有很多珍宝,但民间的这些小玩意就是讨女孩子欢心,这让陪在他们身后的五个男子满是无奈,女子永远对首饰没有抵抗力,这都第几摊了,看着手中的东西,他们之后相视,默默无语,而夜华就不一样了,他已经见过了女孩子的战斗力,现在这一点相对于那一次,这根本就不是事! “今日我们逛得也差不多,不如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这城中新开了家吃食店,名曰:姑苏人家,不如我们去那里吧,今夜是冬至,正好尝尝那美味的冬酿酒!” 皇甫夜华对美食很有见地,众人走久了,腹中也有些空了,正好找个地方,喝点东西,暖暖身子,于是,一行人便跟随夜华来到姑苏人家,,姑苏人家的店面不大,今夜慕名而来的人很多,室内已经没有位置,他们只好在店外面坐着吃起来。 “这冬酿酒乃是一种米酒,加入桂花酿造,香气宜人,再配上这卤牛肉、卤羊肉等卤菜,真的是人间难得一寻得美味呀,各位,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即使坐在外边也是值得了?” “果然,这姑苏人家真的是名副其实!”赵茂边吃边赞叹,虽然他吃过无数的美食,也算一个美食家,可是今日这冬酿酒最是让他难忘。 “你呀,成天就知道吃!”皇甫丽质不禁对夜华翻了翻白眼,可是嘴巴却没有停下来过,众人听到她这番话,不禁愉悦调笑。 正当大家有说有笑的时候,迎面走进来一个男孩,估摸着十四岁左右,眉清目秀,店小二见他过来立马热情的招呼他,正好坐在他们的隔壁,大家起初并未太注意那男孩,但那男孩的吃相让他们不得不注意起他,他似乎像几天未进过食般,膳食端上来便埋头吃,看来,是饿得不轻了。 待到他吃完之后,店小二前来结账,可是他掏了半天也没有弄出一个子出来,这让原本热情满满的店小二也不耐烦了,“这位客官,你该不会想吃霸王餐吧?” “我……我出来的急,似乎……没带银子。” 那男孩面有愧色,捉紧衣袖,如女子般扭捏,或许是她没遇见过这种场面,秀脸涨红,更像娇滴滴的女孩子。 那店小二听到她说没钱,整张脸都变了,她点的可都是店里名菜,价格不菲,而且数量还不少,现在她说没钱!这让店小二不由火冒三丈,看她的模样也不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想不到居然是一个混吃混喝的骗子! “你个小骗子!” 店小二立马招来了人要把她一阵痛打,他把她一推,那男扮女装的女孩一下撞到了皇甫少桦的怀中。 他原本只是想看热闹的,可见怀中的人身形翩然,弯眉俏眼,这分明就是一个女孩子!看见她那大眼睛中闪满了泪水,那眼中充满了祈求,这让他不由心一软,把那女孩放开,对她微微一笑,回头对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说道:“你们不要为难这位公子了,她欠你们多少钱我替她还便是了。” 在说道公子之时,还意味深长的对着那女孩,这让那女孩一阵心慌,难道他发现自己是女儿身了不成? “小店做的也是小本买卖,要是这人人都……” 皇甫少桦扔过去一锭银子,面有愠色:“这些可够了?” 那店小二看见银子顿时客气起来,点头呵腰的退下了。 “李媛多谢公子搭救!” “姑娘以后莫要一个人出来,这外边可不是姑娘你想着那么简单。” 他的这番话,更是让李媛更为感动,他生的这般俊俏,心肠这般好,方才看见他那么维护她,她早就对他产生爱意了。 李媛低眉沉思片刻,于是把手中的臂环拿了出来:“对于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难以回报,只好以身相许了!公子倘若不嫌弃,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她说完脸蛋潮红,她的这番话让在座的人都震惊了,虽然社会风气开放,可是却还是没有哪个女子如此大胆,居然当众求爱。 皇甫夜华等人齐刷刷的看着洛静姝,她淡然的喝下了一杯酒,对大家浅浅一笑,看不出她心中所想,于是大家视线在静姝、少桦与刚出现的女子李媛身上徘徊,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姐错爱了,我已心有所属。”说罢,温柔的看向静姝,一脸的宠溺与爱恋,而李媛却似乎不在乎似的。 “不要紧,只要能嫁给公子,我做妾也是可以的。” “你这哪冒出来的野丫头,我唯一的嫂嫂只有静姝!”皇甫丽质急了,这丫头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没羞没臊,在她心中,她的六哥跟静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能有人在他们之间插足。 “姑娘,你……”皇甫少桦没见过世间竟有如此胆大的女子,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一个姑娘的求爱。 “姑娘,这凡事都讲一个缘,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若是姑娘再这番纠缠,岂不是坏了我们今晚见面的气氛?” 洛静姝看着眼前清秀隽美的女子,和善的微微一笑,想必这姑娘也是生得国色天香吧,连桦哥哥都对她多看几眼呢,看着眼前这女子,她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比起陈沐瑾更不舒服。 “姑娘是?”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皇甫少桦看着李媛,舒然淡笑,面有温情的说道。 听见他这番话,看他眼中含情,柔情无限的模样,李媛心中颇有不甘心:“不知公子贵姓,来日若有缘相见,再向公子报答今日搭救之恩。” “皇甫少桦,答谢就不必了,举手之劳罢了。” 李媛见他一脸漠然,视线从未离开过他身边那位女子,不想再自讨没趣,于是便匆忙的走了,留下不知所以然的夜华等人,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走远。 李媛此时的脸上挂满了红晕,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堂堂太原知州大人的千金,为了寻得良缘,经不顾礼义廉耻的当众求爱,若是成功也就罢了,偏偏弄到此番地步,想到这,离去的脚步更快了,真想找个缝钻进去。 第40章 吃醋 洛静姝回来之后,便不再理会皇甫少桦,这几天他想见她,每每都以身体不适作为理由回拒了,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自己做了什么惹得静姝生气了? 穷尽脑汁,皇甫少桦还是想不出为何静姝会生气,这让他苦闷不已,这不,今天前去见她,又被拒之门外,本想找明宇、明王喝酒去,奈何他们公务缠身,不得空,只好找上赵茂等人。 “你们说如果一个女孩生气了,该如何是好?” 想起这几日洛静姝都不理他,心中更烦闷,又是一杯酒下肚,到底静姝发生何事了,每每都说身体不适,他请了太医前去,又不让见,是不是真的病了,这病情如何自己也不得而知,真是烦闷。 “这女孩子的心思就是难猜,但总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她生气的原因肯定是她的心上人惹的,所以皇甫兄,你定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静姝。” 这诺曷钵平时不言不语的,但对于心思细腻,对于吐谷浑来说,却是少有的性子,不知道为什么,诺曷钵对于静姝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第一次看见静姝的时候就她吸引了。他来到中原这些年中,见过无数的美女,无论是吐谷浑一族的还是中原的美女,他从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唯独静姝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就像冥冥中注定一般,她就是他要找人,但很可惜。自己所认为的良配已经有了良人,而且,比自己更适合。 其实他不懂女人心,只不过,他懂她,他知道她在怕什么。 “自从那天回来,我就没见过这丫头,我都不知道哪得罪她了。” 皇甫少桦表示很无奈,扪心自问,自己并未做出什么得罪静姝的事情,怎么她就生我的气了呢,这女人的心思可真难猜。 “您这未来的王妃现在正在吃您打翻的醋呢,哈哈哈。” 杜衡不禁笑起来,什么端庄大方,温柔贤惠,才识过人的京城才女,凡是女人,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多看别人两眼,那敢情要发生大事了,看,这眼前的景王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例子。 “你是说,静姝在为冬至那天的事生我的气?” 知道原因这就好办了,起码知道如何应对,唉,这讨好女人可比上战场打仗难多了,那这可如何让静姝高兴了。 “诸位给兄弟出出主意,如何才能让静姝理会我。”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女人都是要哄的,无论什么人,只要是母的,都逃不过甜言蜜语,您回去跟静姝妹子说点好话,她呀,立马就跟您和好了。” 众人看着杜衡,不愧是情场老手,这得多少糟蹋姑娘,才悟出来的真理。 酒过三巡,皇甫少桦借故离开了,他呀,赶紧进宫跟静姝服个软,这丫头的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什么呀,自己不过看了那姑娘两眼罢了,怎么打翻了她的醋坛了,唉,女人的心思海底针啊。 “冬青,今儿可见景王来过?” 洛静姝在窗口处抬头向远处望了望,今儿似乎没见他来过,静姝手中虽然捧在书,但明显的,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中。 这几天,洛静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看见皇甫少桦,就想起了那天冬至发生的事,那女子那么大胆,而自己明明也看见了皇甫少桦眼中的异样,这让静姝心中很是不舒服,所以就借故不见他。 “姑娘,今天景王早早就过来了,奴婢按您的吩咐把景王打发走了。” 冬青看这洛静姝这般,很是心疼,她明白静姝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静姝在害怕什么,但终究是现实,别说景王这般背景,就是寻常人家,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不过的,更何况是景王,虽然他对自家姑娘宠爱有加,但将来府中的女人只会更多,静姝只有想清楚,想明白了,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些。 “走了?” 是啊,是自己吩咐下人去打发了他的,怎么自己不记得了呢,洛静姝怔怔地望着远处,或许是自己要求的太多了,他是王爷,身边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女人,想到这,静姝的心就一点一点的揪起了。 洛静姝一个人倚在窗上发呆,怔怔地望向远处,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皇甫少桦什么时候进来也没发现。 皇甫少桦悄悄地进来,屛退了众人,这下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了,皇甫少桦走到她的身前,将披风替她披上,静姝抬头看见皇甫少桦,他的眼,柔情似水,静姝不禁娇羞的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恐他知道自己的心思。 但是,她的心思皇甫少桦何尝不明白,但他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就算他愿意今生只有静姝一个女人,母妃那边肯定过不去。 “静姝,这天凉,别在窗边待太久,这几日我听闻你身体抱恙,现在可好些了?” 皇甫少桦用大手裹住她冰冷的小手,说不出的心疼,他对她的爱从没有变过,现在不会,以后也是不会变。 “我答应你,一辈子……都不再令你伤心。” “六哥……” 洛静姝的鼻子泛酸,她明知道皇甫少桦深爱着她,但就是没办法不在意,也是时候做好景王妃的心理准备了,她该做好他的贤内助,而不是做一个市井之妇。 洛静姝靠在皇甫少桦的肩头,搂住他脖子,感受他身上的温度,皇甫少桦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紧紧地抱住她的纤细的腰。静姝的这声六哥,让他感到一种责任。 第41章 采美人之死 宫中的夜晚,总是千篇一律,若非有宫灯与琼勾相伴,只怕宫中女子难走过漫漫长夜。 采美人站在窗口,望着月儿,才发觉月儿已圆,多少个日日夜夜已经过去,她再也没有再见过那个男人,她想听他再唤她元儿,她知道,她不是元儿,可陛下如此唤她时,眼中满是深情,她承认,她已经迷失再他的这片柔情中。 她明白,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现在,她只想做她想做的事情,也算是还了那相遇时的那份柔情。 “荷儿,这宫中,也就只有你,跟着我,倒是拖累你了。” 那名唤作荷儿的宫女年纪小,也是近日方调到百灵宫伺候,对之前之事不清楚,但也明白,她的这份差事,绝不是个肥差,但她也牢记自己的身份,不可逾了规矩。 “美人说胡话了,伺候美人,是奴婢的福分。” 采美人不去计较她这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假,将钱袋放入荷儿手中,“荷儿,我知道你母亲病重,这些钱你拿去。” 荷儿想不到采美人如此好心,她进宫当宫女,实在也是迫不得已,母亲病重,急缺银两救治,宫中的俸禄高,所以她便自主报了名,如此重量的银两,她从未碰过,这些,应该够母亲后半生无虞。 荷儿跪下,诚心地磕头:“荷儿以后愿为美人肝脑涂地。” 采美人将她扶起来,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几分心疼,她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好,你的这份忠心我收下了,今儿个,倒还真有件事需要荷儿帮忙。” “美人尽管吩咐便是。” “帮我把清合宫中的静姝姑娘请来,如论如何,荷儿一定要请她过来。” 荷儿将钱袋收入袖中,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就是叫个人罢了,再说那位静姝姑娘平易近人,是宫中难得的和善之人。 荷儿在清合宫外徘徊,这清合宫是敏妃娘娘的住所,等闲之人不得入内,她只好在宫外守着。 洛静姝大老远便看见宫门口有宫女鬼鬼祟祟的,本想绕道走,不去掺杂那些争斗,不料,却被那宫女叫住。 “你是哪个宫中的?” 荷儿行了礼,忙回道:“我是白灵宫中的荷儿,采美人跟前,美人让我过来请姑娘,说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请姑娘前去一叙。” “放肆,不说你,就算你家美人在这,也没脸如此跟我们姑娘说这话。” 洛静姝的眼神黯淡,自采美人落胎,自己便不曾与她来往,其中曲折,厉害,她自也明白,况自己身份于此,的确不宜与宫中妃嫔走得过近 “算了,冬青,你是荷儿是吧,你的话我收到了,不过今日我身体不适,就不去了,你回吧。” 荷儿见洛静姝要走,赶忙抱住她的大腿不放,这是她娘治病的唯一机会,她不能放弃。 “姑娘,您行行好,去看看美人吧,自她滑胎,宫中伺候的就我一人,美人病体缠身,去请了太医,可宫中哪有睁眼瞧过美人,这宫中就您同她要好,您去看看她吧,谈谈心,劝劝美人也是好的。” 洛静姝停下脚步,心中犹豫,这宫中是何情况她又岂会不知,一个失了宠的女子,除了落井下石,没有更好的境遇。 冬青见她似有心软,劝道:“姑娘,人心险恶,这采美人是何种人,您难道还看不清吗?只怕这回又是不怀好意呢。” “去瞧瞧吧,虽她利用我,但这背后的手未露出来,留在暗处,只会越发的凶险。” 冬青知道劝不住,也只好作罢,让人禀报景王,若真有意外,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你来了?” 这百灵宫较于过去,是很冷清了,飘零的薄纱更显这座宫殿的落寞。果然同荷儿说的一般,采美人的神采不负依旧。 “我来了,不知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洛静姝单刀直入,大家都心知肚明,客套的话自是不必多说。 采美人为她斟茶,洛静姝眉眼微动,并无打算饮用,采美人暗淡一笑,径直喝下。 “这已经是我能拿得出手的茶了,静姝不喝,倒是可惜了。” “你找我来,就是为这?那我便不奉陪了。”说罢,便起身要走。 “你来这,不就为了知道是谁对你下手吗?你走那么快,是不想知道真相了吗?” 洛静姝停下脚步,回头冷笑:“就算你不说,你背后的人也会被查出来,时间问题罢了。” “有人要我杀了你除去后患,可对你,我是真心,对于陛下亦然。”就在洛静姝出门前,采美人高呼道。 “条件呢?”洛静姝再不相信任何人的话,除非她们之间存在利益相关。 “救我妹妹。” 洛静姝轻皱眉头,想不到,在这深宫中,采美人竟然还有一个妹妹。 “她在哪?” “我和妹妹,打小便被培养成杀手,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效忠蜀国公主。” 洛静姝越听,眉头越加紧锁,这蜀国早就已经灭国,现在的据点也被六哥摧毁,可采美人姐妹怎么会出现在宫中,难不成,这余孽的势力竟已经渗透到宫中了?若真的如此,她一定要知道是谁,这样方可以把控住局面。 “所以,你背后的人,是贤妃?” 采美人摇头,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太子茹妃。” 洛静姝心底泛寒,这个消息太过惊骇,想不到,陈沐瑾居然是前朝公主!那一切就理清了,她恨她,想除掉她也在情理之中,想不到啊,陈沐瑾的手段如此高明。 “她是东宫的人,你这个消息的价值还不足让我冒险,再说,茹妃是陛下亲封,背景必定清楚,你的话,我不全信。” 采美人想不到洛静姝如此谨慎,想不到,她们之间的关系到最后只剩下利益,是啊,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是她的原因吗? “我的妹妹,是东宫的秋梅,如今被陈沐瑾毒哑,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这宫中,也只有你能救她了,当然,这个忙,我不会让你白帮。” 洛静姝坐下,这东宫的秋梅她是见过,眉眼的确有点像采美人,她如今倒挺好奇,采美人究竟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静姝,你在这宫中也有两年了,你知道为何陛下迟迟未将你封为景王妃吗?” 洛静姝不语,她待在宫中的时间越久,越是不安,虽说与六哥情深,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她自认在宫中行为得体,却也不知这样尴尬的身份要何时才能结束。 “那么,你所谓的交易,便是这个?恐怕以你的身份还不足以改变任何人的心意吧?” 洛静姝如此说,那便是太小瞧了她,她身为景文帝的宠妃,对于景文帝的喜好了如指掌,陛下最是信道,做任何事,都要找张道士占卜,对于道士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只要洛静姝身上凸显神学,那她的地位必然是要定了。 “陛下信道,那张道士爱财,这是你该把握的机会。” “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美人,知道的还挺多。”皇甫少桦走到洛静姝身旁,生冷地说道。 采美人含笑,对于景王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决定权在你们,我把我知道的都已经坦诚相待了,剩下的,看你们的选择,我只有一个要求,救我妹妹。” 洛静姝对上皇甫少桦的眼,摇了摇头,她不能冒险,不能让景王冒险,他们兄弟本就是水火不容,若是采美人的话不属实,那景王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答应你了。” 皇甫少桦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可是,为了静姝,他愿意冒险,只有这样,静姝才有可能封为王妃。 第42章 及笄之礼 今天是长乐公主的及笄之礼,宫里不免热闹一番,宫中上上下下都在忙着,皇甫丽质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今天是她的及笄之礼,早在之前就开始筹备,今天不仅是公主的成年之礼,同时也是公主的订婚之礼,过了这及笄之礼,不日,皇甫丽质就要与护国公赵君之子赵茂喜结连理,这让宫中更添了一份喜庆。 “公主,今日过后你可就要成为赵大哥的娘子了。” 一旁的宫女把皇甫丽质的头发挽起来,洛静姝轻轻地把玉钗插入她的发间,这意味着从此刻开始,公主成年了,可以嫁人了。 洛静姝看着一脸羞涩的公主,不禁调笑,这让原本彤红的脸庞更多了一丝红晕,这让精致的脸上多了一份妩媚。 是啊,谁能想到自己原本不待见的男子竟会是自己的未来夫君呢,原本皇甫丽质还很排斥,等经过这一年的相处,她发现赵茂这个人还是挺好的,温柔又体贴,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中竟开始喜欢上了赵茂,想起赵茂,皇甫丽质又羞涩地瞪着静姝,这小妮子,竟来取笑自己。 “别忘了,今天不仅是我的的及笄之礼,也是你的成年之礼,父皇说了,你啊,也十五岁了,在宫中也呆久了,该让六哥收了你了。” 洛静姝嗔怪的看着皇甫丽质,大病初愈脸上的略显苍白,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忧伤,皇甫丽质知道,她呀,是在为采苓美人伤心。 “你别想太多了,采苓美人,据说她是前朝派过来的细作,你啊,别太为这件事伤心,你把她当姐妹,可人家把你当姐妹了?你差点都被她害死了。” 洛静姝不语,采美人是细作不错,可她的婚宴落定,绝大的缘由是来自于她,那个所有人都厌恶的细作。 她想为采美人辩解,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是他们三个人的秘密啊。 无论如何,秋梅,她必然是要救的,不光是为了采美人,更是为了他们自己。 那日,洛静姝是如何从百灵宫回来的全然不知,她只记得,采美人给了她一枚药,示意她服下,之后的事情她便不知。 只是听下人说,采美人在酒中下了毒,而采美人也畏罪自杀了,她昏迷了几天几夜,经过太医的多番诊治才清醒过来,但她体内的毒性很强,一时半会也排不清,只能慢慢的调养。 说起她中毒之事,宫中都在传言,说静姝是得天庇佑,那时候太医说她已经无力回天了,无论试了什么方法,都无法解了她的毒,众人都看着脸色阴沉,眸中生冷景王,大气也不敢出。 那几天,洛静姝的房间就是一个禁区,除了替她诊治的太医,谁都近不了她的身,最后不得已,太医们冒险用以毒攻毒的方法,等待成效,夜里大伙都不敢睡,只能静静地等着,祈祷着,让这位平日了对他们关爱有加的准景王妃快点醒过来,到了后半夜,她还是没有醒,这让大伙都绝望。 就在这时,他们似乎看到了静姝房中出现了异象,她的房中出现了一头闪闪发光的牡鹿,那头牡鹿一直在她的身旁绕着,宫女们以为看错了,壮起胆子进入房间一探究竟,但没有发现什么,但出来之后,有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一头闪闪发光的牡鹿。 说来也奇,申时后,洛静姝就悠悠的苏醒了,于是大家在宫里都传开了,静姝是天女,命格奇贵。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再加上宫中的传言,陛下便把静姝的及笄之礼提前了,景文帝私下里让在自己身边多年张道长为静姝算了一卦,说‘坤德万物,德合无疆,履中居顺,贵不可言’,于是便把静姝的成年礼跟长乐公主的成年礼一起办了。 皇甫丽质看着发呆着的静姝,将玉钗轻轻地插入她的发间,心疼着看着她略苍白的脸蛋,眼中跳跃着怒火,若是当时静姝有个三长两短,她肯定饶不了那些人,不管是谁,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但这件事最后还是被景文帝压下去了,这件事说不准是谁,但他心中是有数的。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静姝将皇甫丽质的皱起的美眉抚平,对她报以一笑,可她的心,却难受得紧。 皇甫丽质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眼前这丫头能长点心,这让她以后怎么应对那些景王府纳进来女人们,她啊,心就是太软了。 “公主,景王跟赵公子到了。” 听到雅娟的通报,洛静姝暂将自己的情绪压住,起身走出了室内,回头看,没发现皇甫丽质跟上来,她又折了回去,却看见公主在棱镜中仔细的描花,这惹她一阵好笑,还说不在乎,赵大哥一来立马从调皮丫头变成端庄优雅的公主了。 皇甫丽质不理会调笑她的静姝,继续描眉。 “我记得有人还说不在乎,但古人曰:女为悦己者容,今儿公主您是为谁而容?” 皇甫丽质含笑假嗔,这小丫头越发不得了,六哥就应该早些把她娶进门去,待她梳妆完毕,轻捏静姝嫩滑的脸,惹得静姝一阵抗拒,她这才满意的婀娜多姿的走出室外。 “在说什么呢?” 皇甫少桦牵过静姝的手,心疼的看着她刻意用胭脂盖住苍白的脸蛋,心中不是滋味,有些人的手,居然都已经迫不及待的露出来,眼中的冷意,不再收敛。 洛静姝看出他眼中的狠厉,知道他因何愤懑,轻轻的在他手心抓了抓,她知道,景文帝把这件事压下去了,肯定是查出了什么,而且这件事的真相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么这件事肯定是关于皇室,她不能让他为自己冒险,凡事不可操之过及。 “来日方长。”洛静姝在他耳侧轻声说道。 皇甫少桦温柔缱绻,她总是这么的善解人意,他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会做什么傻事,但她就是自己的逆鳞,容不得别人伤害。 他宠溺的摸着她的绝美出尘脸庞:“知道啦,今日是我们喜庆的日子,我开心着呢。” 洛静姝的脸,红晕微冉,这让他的眼睛再也离不开她。 此刻长乐宫中的宾客来得也差不多了,在人群中,有一道狠厉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们俩,皇甫少桦抬头,便看见陈沐瑾在朝这边望过来,这让他心不由一沉,他也想不到陈沐瑾的身份居然是前朝公主。 他不敢想,诚贞之死是不是也是她所为,他仍旧不明,这个女人在宫中所做的一切,包括鲁山的事情,陛下不会不知道,可为什么父皇依旧没有动作,这超出了常理,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 第43章 及笄之礼(2) 待景文帝到长乐宫,众人行完礼后,仪式正式开始,由太后跟敏妃当正宾,六公主跟陈月当赞者。 各人员都各就各位后.景文帝致辞:“今日是小女长乐公主与静姝丫头的及笄之礼,感谢诸位来临,现在,朕宣布,成年礼正式开始!” 景文帝简单致辞完毕,慈惠太后跟敏妃走了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皇甫丽质跟洛静姝走出来,至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在笄者席上正坐。 六公主与陈月为她们梳头,皇甫丽质与洛静姝转向东正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太后与敏妃分别走到丽质与静姝走面前,为她们正笄,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皇甫丽质与洛静姝起身回到东房,六公主与陈月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幅尽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她们着襦裙出房后,向来宾展示,面向景文帝行正规拜礼,一拜,感念父母养育之恩;二拜,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三拜,表达传承文明报效祖国的决心。 洛静姝她们跪在景文帝面前,聆听景文帝的教诲:“今日起,你二人将正式成年,秉先祖遗训,做贤良淑德之人,端直有道。” 儿(静姝)虽不敏,敢不祗承!”。 她们对景文帝行拜礼,静姝虽不是景文帝的女儿,可同与丽质完成成年礼,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礼毕后,众人入席开宴,皇甫少桦的眼,脉脉含情,不曾离开过静姝,此时的静姝,身着玄色曲裾,青丝挽髻,更显得端庄高雅,少了份少女的轻灵,多了一丝妩媚,不知不觉中,她出落得如此的标致,美得惊人。 “怎么了?人家的脸上可是粘上东西了?”洛静姝轻笑的用纤长的玉指掩面而笑,双眸剪水,笑靥如花。 皇甫少桦怎不知她在笑他,但却不理会她的戏谑,眼中闪烁几分得意之色:“我要好好看着我美丽动人的妻子,把她深深地烙印在为夫心中。” 洛静姝羞恼含笑,以前怎没发现他如此的不正经,皇甫少桦握住她打在自己胸前的柔荑,轻啄她的粉拳,这让原本还未退下的红潮又再一次爬上粉颊,更显她的娇艳。 “静姝,今日起,你就是我未过门的王妃,我皇甫少桦,此生定不负你。” “六哥……” 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妻,此生不相离…… 自成年礼结束后,景文帝便下旨,择日让皇甫少桦与静姝、赵茂与长乐公主完婚,这让宫中的更添了喜庆,这宫中许久没有新人成婚,况皇甫少桦与长乐公主都是景文帝宠爱的人儿,这让宫里宫外的人都无比的期待这一场盛大的婚礼。 虽说洛静姝与皇甫少桦的事情是定了,可她的心里依旧郁郁寡欢,毕竟,这是用人命换来了,若她知道采美人会自戕,她断然不会同意。 “放心吧,我不会让她白白牺牲的,这是她的选择。”皇甫少桦又怎看不出心爱之人的情绪,低声安慰道。 洛静姝颔首,牵然一笑,现在的确不是伤心的时候,现在他们多犹豫片刻,只怕秋梅又多一分危险,陈沐瑾心狠手辣,只怕不会轻易放了秋梅。 “宴会过后,照例我是该去各宫走动的,届时,我去东宫打探,看能否与那秋梅见上一面。” 东宫是太子的住所,后庭皆是女眷,皇甫少桦不便走动,也只能同意静姝的提议了,“万事小心,打探即可,凡事有我呢,我也好久没找我那大哥喝酒了,今日,我便去他东宫走走。” 太子妃久病缠身,现在已经是诸事不理,这宫中的人一惯是自扫门前雪,她如今宛若弃妇,倒想不到在宫中如鱼得水的景王妃竟然会来探望她。 侍女婷儿见主子不语,轻声问道:“这静姝姑娘今日同长乐公主举行及笄之礼,照例是要来后宫走动的,娘娘若不想见,奴婢这就去回了她。” 太子陈清璎轻咳后,方出声阻止:“请她进来吧。” 洛静姝在大厅外等候,这东宫其实倒没有外头传的那般满是靡靡之音,这里边,倒是清净得很,侍女们谨言慎行,对于她这个访客,倒没有好奇,安分守己的做自己的分内事。 这让洛静姝对于陈沐瑾心生几分敬佩,此女子的中馈做得倒是不错。 “静姝姑娘,太子妃有请。” 洛静姝的思绪被打断,跟着侍女去面见太子妃,一入室内,药味浓重,的确是一个久病缠身之人。 “静姝见过太子妃。” “好了,今后都是一家人,你自是不用跟我客气,今日是你的大日子,我这病体,倒没能去瞧你的热闹,倒是可惜了。” 洛静姝见太子妃有拉拢她之意,这倒是个意外,既是如此,她自是乐意结交。 “太子妃身体抱恙,等日后痊愈了,静姝定然要邀约您共饮的,不过您这病,瞧着怪严重,不知太医诊方如何,可有见效?” 陈清璎无奈地摇头,她这病,已经有一年有余,宫中的御医瞧了,可也瞧不出所以然来,这说是天气变化,吹了风,寒气入体,故而时常头痛咳嗽,御医让她不能见风,所以她的室内常年闭窗,这咳疾是有好转,可就是觉得浑身无力。 洛静姝听了太子妃所言,心中的疑惑愈加明显,这太子妃身份尊贵,这御医怎如此笃定是着了凉,瞧着太子妃虚弱无力的样子,只怕是闷在殿内太久了。 这病一年有余,可竟然无人对她上心,洛静姝心中顿时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依照那个人手段,这绝非不可能之事。 第44章 陈沐瑾的野心 洛静姝将自己的想法压在心底,看着这密不通风的内室,说道:“我瞧娘娘长年居于内室,倒把身体闷住了,我认识位名医,是鹤太医令的徒弟,回头我让他给您瞧瞧。” 洛静姝的话让陈清缨惊骇,她在宫中久了,宫中的手段她自是清楚,只是想不到,如今这些腌臜的手段竟然落在她身上。 “那就麻烦静姝了。” 洛静姝将礼物放下,颔首,嘱咐她保重身体,也不再逗留。 待洛静姝出了房间,婷儿方问道:“这静姝姑娘说的可是真的?她信得过吗?” 陈清缨示意婷儿扶她起来,推开封闭已久的窗户,窗外草长莺飞,飞鸟啼鸣,倒是让她舒畅多了。 “婷儿,给家里人报个信,说木枝坏了,该换枝头了。” “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太子还是太子。” 陈清缨冷笑,太子?这个位子他大概忘了是谁在支持了。 “婷儿,太子多久没来咱这宫中了?” 婷儿不语,她是太子妃的陪嫁丫头,自然为她考虑,只是这件事是大事,保不齐会泱池陈家,既然是太子妃执意如此,那只能照办了。 太子妃半倚窗台,看着冷清的宫殿,心中的冷意更甚,失望、心寒凝结于胸。 曾经这里也是高朋满座,欢声笑语,现在,除了自己跟陪嫁的丫鬟,哪里还有其他人,这东宫,哪里还有她太子妃的地位。 只怕,不久的将来,东宫的太子妃便要易主,届时,那位茹妃能放过她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要为孩子的未来考虑。 洛静姝出了门,恰好与陈沐瑾打了照面,“见过茹妃。” 陈沐瑾淡扫她一眼,心底的嫉妒更甚,她不过是洛家弃女罢了,凭什么跟景王在一起? “起身吧。” 洛静姝起身,示意冬青把礼物呈上,“这是我的及笄之礼,让茹妃见笑了。” 陈沐瑾的怒气攀升,但面上还得保持端庄,“恭喜你了。” 洛静姝本就对她无好感,如今采美人因她而亡,秋梅被她毒害,这样的女子,跟她无话可说。 洛静姝行了礼,便要告退,却又被陈沐瑾叫住:“别急着走,在太子妃那如此久,怎么见了我便着急走啊。” 洛静姝谦和一笑,并不想与跟前的女子多做纠葛,“太子妃病了,不过多慰问几句罢了,我瞧着这病多半是庸医误诊所致,茹妃既然执掌东宫大小事宜,该好好寻些名医为太子妃诊治才是。” “你是在指责我吗?” 陈沐瑾被她的话所气滞,这洛静姝显然是怀疑她从中作梗,摆明的就是要跟她过不去,心中本来就不甘,如今又被她教训,她如何压得下这口气。 陈沐瑾的巴掌就要落在洛静姝脸上时,却被拦住了。而抓住她手的,便是一向看起来很是柔弱的洛静姝。 “茹妃的火气何须如此大,难道被我说中了什么吗?” 陈沐瑾甩开她的手,眼神迷离,气极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还不是景王妃,你可知道污蔑皇族该当何罪?” 洛静姝冷笑,对于这种人,你根本无需同她讲道理,忍让,只会让她得寸进尺。 “你我都明白你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何必装出高人一等的模样,今日你这巴掌下来,就算是告御状,我亦是不惧,再说,我行事一惯磊落,倒不知,届时茹妃你是否会有一两件见不得人之事捅漏而出了。” 洛静姝说罢,便带着冬青离去,陈沐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色铁青,这女子,她定要取了她性命不可。 春曲亦想不到一向和善婉约的静姝姑娘如此强硬,看着主子阴晴不定的脸,她也只好缄默不语。 陈沐瑾看着春曲出神,心中的火气无处发泄,扬起手用力扇在春曲脸上,那脸立马浮肿,春曲赶忙跪下求饶:“娘娘,奴婢知错了。” 陈沐瑾不理会她的求饶,生冷坚硬地说道:“知错,那便自己去令罚吧。” 听到领罚,春曲秀丽的脸顿时苍白,这领罚,便是要去令三十大板的刑罚,男人都很难承受得住,更何况是女子,但,这也不是她第一次领罚了,虽心生不满,也不得不接受主子‘恩赐’。 春曲领罚回来,是名不知名的宫女搀扶她回的房,她是一等宫女,有自己的独立房间,她俯卧在床上,看着手脚灵活的女孩,倒是心生满意,方开始注意这位陌生的宫女。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那女孩服了身,恭敬地说道:“小的名唤荷儿,之前在白灵宫侍候,近日方调到东宫。” 春曲了然,原来是采美人跟前伺候的,心中对这个莲儿倒是心生几分爱怜,这采美人是秋梅的姐姐,如今惨死,秋梅又成了哑巴,她是真心把秋梅当姐妹,真心心疼她。 “荷儿是吧,以后你就跟在我旁边吧。” 荷儿倒是没想到能得到春曲的照拂,开心地向她磕头,“荷儿谢过春曲姐姐。” 看着这乖巧的孩子,心中的暖意渐浓,温和地说道:“快起来吧,我还等着你上药呢。” “是,春曲姐姐。” 翠云阁内,皇甫少桦等了许久未见洛静姝回来,心中有些焦急,正要去东宫,出了门,便看见静姝神色怪异的同冬青回来了。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洛静姝摇头,进了内室方说道:“这太子妃的病像是被下了毒,八成是陈沐瑾下的手,今日我在东宫碰见她,言语上刺激了一番,看她的神情,应该是八九不离十,而且这件事估摸还是得到了太子的默许。” 洛静姝说得急,声音有些颤抖,那是一条人命啊,岂能说杀就杀,为了太子妃的位置,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皇甫少桦递给她一杯茶水,安抚道:“不急,慢慢道来,有我在呢。” 洛静姝喝下一口茶水,定了定神方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皇甫少桦越听,眉头愈紧,这宫中发生的事情,再加上鲁山之乱,桩桩件件皆指向陈沐瑾,这个女人的心肠如此狠毒,以前的信任果然真的是错付了。 第45章 陈家 皇甫少桦沉眸,好在留了一手,把荷儿放入东宫内,也算是自己到耳目了。 “六哥,要想救秋梅,还得靠太子妃,不然我们连秋梅在何处都不知晓。” 皇甫少桦点头,单靠荷儿的确不行,有太子妃相助,那事情也会有事半功倍之效。不过太子妃凭什么要帮他们? “太子妃毕竟是太子阵营的,若是帮我们,等同于背叛太子,她可愿意?” 洛静姝也不能保证太子妃会全心全意的帮助他们,但总归是一条路,“现在我们是利益同体,帮我们,也是在帮她自己。” “那当务之急,先把太子妃的病案弄到手,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皇甫少桦为避免生出事端,赶紧去寻诺曷钵。 这本不是什么难事,诺曷钵自然乐意帮忙,可档案却被人提前调走啦。 “被人调走了?”这倒是令人意外,太子妃的状况就几个人知晓,而且皇甫少桦自认反应迅速,最后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不禁有些懊恼。 “到底是何人拿走了,你帮我查查。” 诺曷钵摇头,每个病案谁预览都要求记录在册,更别说借出,可这太子妃病案却奇怪得很,既无任何预览记录,也无借出记录,最为奇怪的是,整个太医署似乎都在极力隐瞒这件事,只怕借走人定是非凡人物。 皇甫少桦沉眉,能借走的,定然也是贵人,身份显赫。 “要不我再问问?” 皇甫少桦摇头,他大概已经知道事谁了。 东宫内,陈清缨看着手上的脉案,这显然不是自己平日若看到的那份,原来这中间真的是有人调换过,她原本还不大相信洛静姝所言,但如今事实摆在自己手上,这是用金牌调取的资料,等同于陛下亲阅,医署自是不能有所隐瞒。 可这一切,是太子之手,还是茹妃?亦或是他们两个人的阴谋? “婷儿,把脉案给景王,同他说,只要脉案送到父亲手里,静姝姑娘说的事情,我定然全力相助。” 婷儿点头,将脉案藏好,赶忙出门去。整个楼阁只剩太子妃一人,倒是静谧得很。 她听到脚步声,由远至近,她依靠在床头,没有回头。 “你来了。” 陈沐瑾倒没想到被认出来,陈清缨一直是家族的荣光,从小家族众人便是对她宠爱有加,就算嫁人,她还是压她一头。 “我听闻姐姐近日病体反复,故而前来看看,有何需要妹妹之处,姐姐可千万要开口。” 陈清缨看着这冷清的房间,再看看满身荣贵的茹妃,可真是讽刺。 “如今妹妹得势,倒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陈沐瑾冷笑,不假以掩饰,“是啊,我同样姓陈,凭什么不能坐上姐姐的位置,家族的荣光由我延续不也是一样?” 陈清缨轻笑,不以否认,家族荣光谁延续都一样,可陈家的荣耀何须一个女人去承担,她嫁给太子,不是为了权利,而是心悦于他,可如今,终究是错付了。 “所以,你便要对我下手?我若是有闪失,你觉得族中长辈会放过你父亲吗?” 陈文原本不姓陈,其父因救过陈家老爷子,所以授予陈姓,陈文才华出众,老爷子在世时便大力栽培,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可他终究不是陈家人。 陈沐瑾非常清楚自己所做的事情会发生什么后果,她又何尝不是在赌,赌太子对她的爱。 “你陈家敢动宰相,那便是与东宫为敌,我不信,我堂堂太子,连个人都保不住。”皇甫邵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生冷而陌生。 陈清缨以为是听错了,不甘地问道:“所以,一切你都知晓,你就是想让我死,好让她成为你的太子妃?” 皇甫邵明看着虚弱又哀泣的妻子,不已否认。 陈清缨用力地擦干泪水,扬起头,孤傲又自信地盯着他的眼,说道:“今生,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动手吧。” 皇甫邵明看着决绝的妻子,手攥得越发紧,他真的对她没有感情吗?可心却是下不去手。 “我看谁敢动我的儿媳。” 景文帝怒气冲冲地走入内室,一看到这个不孝子,巴掌立马扇下。 皇甫邵明的脸立马浮肿,可见力度之大。皇甫邵明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地站在一旁。 来人除了景文帝,还有陈家的家主及他的夫人。 陈夫人见女儿面色憔悴,身体孱弱,不禁泪流满面,进宫前,多好的女子,青春活力,这才几年,就落到如此境地。 陈安翔看了女儿跟夫人,暼下眉头,隐着不悦说道:“陛下,我看不用调查了,现在女儿是何情况我们都已亲眼看到,既然太子有废太子妃之意,那我们全了他就是了,只是孙子放在宫中,以防再有人动手脚,就让我们一起带出宫去吧。” 景文帝轻声劝慰道:“都消消气,孩子之间的矛盾罢了,夫妻之间怎么会没有矛盾,说开了就好了,再说,我亲自定的儿媳,谁敢废了?” “是不敢废,可死了不是更好?”陈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景文帝怒瞪皇甫邵明,方说道:“不会,这件事定然有人挑拨离间,朕查到一定严惩不贷,朕答应你们,一定会护太子妃无虞。” “陛下,并非是我们不相信您,我们老了,膝下女儿就只有这一个,您就全了我们心愿,带上女儿、外孙出宫后,我们便卸甲归田,从此不再过问政事,只求陛下成全。” 景文帝看着窗外忽亮忽暗阳光,沉默了许久,方说道:“清璎是我最为中意的儿媳,太子之位的稳固,还不是我看在清璎贤良淑德的面上,可他却不知道珍惜,孩子大了,有些事也由不得我这个爹,既然清璎身体不适,我答应你们,让你们接她出宫,待病好后,她若想回宫,她还是我景朝的太子妃。” 陈安翔叩谢皇恩,带着女儿就要出门时,陈清璎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算是告别了,不管怎么说,景文帝也算没有亏待过她。 景文帝赶忙将她扶起,心疼道:“是朕对不住你们陈家,孩子,有什么心愿,尽管提,朕定然会全了你。” 陈清璎摇头,“陛下对清璎是极好的,不过清璎临走前,斗胆向陛下求个人。” 景文帝以为她要讨陈沐瑾,心中也正为难,但碍于形势,也就答应了,“你说,是谁朕都给你。” 陈清璎看向陈沐瑾,说道:“茹妃宫中有位宫女,名唤秋梅,曾经见过几次面,对我有恩,最近她许久不来我这,一打听,她病了,不知陛下能否让我带她一起出宫?” 景文帝心中一舒,不过是宫女罢了,这有何难,“好,朕同意了,茹妃,把秋梅唤来吧。” 陈沐瑾面有难色,但也不敢不从,太子示意她安心,她方令人把秋梅带来。 秋梅还是宫女装扮,若非开口,寻常人倒是不知晓她的情况,她看向众人,对陛下行礼后,便恭敬地站在一侧,不敢去看陈沐瑾的眼神。 “你就是秋梅?” 秋梅恭敬地点头,不发一言,令景文帝眉头大蹙,“这侍女患了何病,怎哑了?” 陈沐瑾赶紧跪下,解释道:“秋梅原是我的宫中一等的宫女,因为淋了一场大雨后高烧不退,之后便是哑了,她从小便跟在我身边,定然不愿意离开我,还请太子妃不要夺人所爱。” 陈清璎让婷儿扶她到秋梅身侧,蹲在秋梅身侧,握住她的手,悄悄在她手中写下静姝二字,温柔地说道:“秋梅,你愿意跟我走吗?” 秋梅摇头,陈沐瑾方舒开眉头,陈清璎以为秋梅不明白她之意,抱住她的身子,一笔一划在她手中写:静姝要带你走。 秋梅拍了拍陈清璎的手,悄悄回复,她要留在宫中,成为静姝的眼。 陈清璎起身,看向陈沐瑾,淡淡地说道:“如此忠心的奴婢,茹妃的确该好好待她,若是她有个闪失,那你今日所言,便是欺君了。” 待所有人都退下了,景文帝怒极将茶杯摔再地上,陈沐瑾跟皇甫邵明立马跪下。 “愚蠢至极,若不是陈安翔隐世,今日我定当饶不了你们。”景文帝看向皇甫邵明,更为生气,“你这个蠢材,陈家这么好的姻亲,你拱手让人,你这是主动让贤吗?” “还有你,手段太嫩,你以为你的手段高明,实则错漏百出,连最基本的错误都犯,要杀掉一个人,那就把你的痕迹清理干净,还有,你以为你对洛静姝下毒此事无人知晓?采美人是你的人,你以为无人知晓?” 陈沐瑾不敢狡辩,但采美人下毒一事的确不是她做的。如今她方明白,原来一切都是景王的设计,他就是要借她的手,让陛下赐婚。 看着底下不争气的俩人,景文帝摇了摇头,说道:“好好闭门思过,学习什么叫做时机。”说罢,便拂袖而出。 景文帝走后,皇甫邵明瘫坐在椅子上,冷冷地说道:“你行动时,为什么不同我商量?” 陈沐瑾起身,替他揉肩,“我想靠自己的努力,成为你的王妃。” 皇甫邵明倒没想到陈沐瑾如此爱恋他,语气也放柔了些:“我是你丈夫,我能保护你,你该信我。” 皇甫少桦跟洛静姝在宫外等候许久,终于看见陈安翔一家人,可细细看,却没有看到秋梅。 “人呢?” 陈清璎摇头,“秋梅不愿出宫,她说愿意成为你们在宫中的眼线。” 洛静姝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答应采美人的,终究还是没有做到。 陈清璎似乎看出她在担心秋梅,安慰道:“陈沐瑾不敢伤害秋梅,放心吧,秋梅现在可是有陛下护着呢。” 听陈沐瑾如此说了,那她也只能安下心。 离别前,陈安翔恭敬地对景王行礼,说道:“陈家记住您的大恩,日后有需要,陈家必至。” 皇甫少桦也不客气,收下这份意外之喜,对陈安翔还礼,方带着洛静姝走,他们的确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陈家有避世之心,不到用的时候,还是不要暴露为好。 加长更,求收藏,求票票 第46章 十里红妆为聘,白头鸳鸯做誓 长乐公主与赵茂结婚后还是居住于洛阳,洛静姝时常去他们府上拜访,而最近几日却没有空暇了,今日,便是她与六哥结为婵娟的日子,这一刻似乎等了许久,可是等到了又开始担忧,感觉这一切都如此的不真实。 这白天大礼很快就过去了,夜幕已经降临,看着窗外幽暗的天际,她的心就如这天际一般,幽暗不明。 皇甫少桦送去了喧闹的人群,饮散歌阑,缠绵的洞房中,便只剩下寂静的烛火,兀自摇曳,忽暗忽明,映耀着静姝的心事…… “静姝,还在担心什么吗?” 皇甫少桦坐在床边,握住她微凉的双手,脉脉望她,她的秀靥剪红,清眸含愁,水嫩的娇唇,艳溢香融,竟是让人难承的绯俏。 静姝的眼,清透盈水,却流溢着丝缕的哀愁,纠缠地看向他:“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父亲与母亲,静姝今日成婚了,可是他们却没有看到,我从没见过我的母亲,但我知道,父亲肯定很爱母亲,不然也不会……自我父亲离开我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以后要找一个像父亲一样痴情的男子,无论多平庸,他真心待我便好,我们一起过简单平淡的日子,可你……不是。” 皇甫少桦一怔,原来是为了这个,想静姝也是名门之后,祖上世代为官,到了她爷爷那一辈就没落了,他父亲心思不在朝堂,对生意比较上心,便继承了祖上的生意,并发扬光大,洛家在吴郡也是大户人家,怎奈何,命途多舛,洛夫人在生下静姝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她的父亲不能接受妻子离世,整日借酒消愁,在静姝8岁那年便离开她了,从此洛家一蹶不振,她也被家族中人赶了出来,只能寄离在明家,就是今日的成亲大礼,洛家竟没有人派人前来,连嫁妆也是明宇所出…… 皇甫少桦心中一痛,呵怜之意顿生,丝丝缕缕的疼惜在眉宇间倾淌流连,紧紧地拥住她纤细的腰肢,他向来不轻易允诺,可对她,却有着承诺终身的决绝:“对,我不是……但……我会像先前我说的,今生定不负你。” 洛静姝淡淡而笑,他眼中的热烈,其实早已是她心萦魂系的归宿:“王爷……” “怎么叫王爷了,以后还是叫六哥……” “六哥……” 皇甫少桦轻按住她的娇唇,缱绻的看着她,不知不觉中,便熔化在他漫卷的温柔中…… 次日,按照规矩,他们是要进宫给皇太后、景文帝与敏妃行礼的。 景文帝很满意的看着坐在下首的洛静姝,这丫头比往日更动人,俩人坐一起,真真是佳偶天成。 皇甫少桦坐在静姝身侧,脉脉看着她,这让景文帝跟敏妃不禁嘲弄他们这个儿子:“敏妃,你看,你这儿子如今成了家倒成了另一个人了,哈哈……” 敏妃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直痴痴地望静姝,也不禁掩面而笑:“这桦儿啊,在担心我俩吃了王妃呢。” 洛静姝脸上的红霞夺面,但皇甫少桦不理会景文帝与敏妃的戏虐,一脸柔情望向她,静姝羞赧的瞪了他一眼,惹得众人都笑了,真真是一对璧人呢。 “静姝,当了王妃,要恪守王妃的本分,尽心服侍夫君,行事合乎礼法,切勿善妒。” “静姝谨听娘娘教诲。” 俩人在清合宫待了许久,便回王府,车上皇甫少桦紧紧地握住静姝微凉的手,映入他眼帘的都是静姝轻灵眼底化不开的清愁,满是心疼:“静姝……” 她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纤纤玉指轻放在他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信他,这就够了,皇甫少桦轻啄她的指尖,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的静姝,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三日后的归宁日,洛静姝虽然不回吴郡,但明府是她的家,这个归宁自是要回来的,再说了,她也想她的哥哥了。 她早早地便同皇甫少桦来到明府,明府只有明宇一人居住,明辉带着家眷早就告老还乡了,这偌大的明府更显得安静。 明宇知他们要来,早早备下了酒席,邀请亲朋好友过来一起过这个归宁日,这让原本安静的明府也多了一份难得的热闹。 洛静姝他们到达时便看见长乐公主夫妇,杜衡等在门口等候了,却独独没看见往日沉默寡语的诺曷钵,一问才知道,原来在自己大婚之前他便离开中原,回到吐谷浑了。 酒足饭饱后,皇甫少桦等人便聚在一起谈论国事,近日突厥不断骚扰景王朝边境,加上前朝余虐似乎与西突厥结合,边关几个地方已经被攻破了几个城池,皇甫少桦本是要出征,奈何自己婚期在即,如今成了亲,不再像以往一般自由,心中有了牵挂。 “此战据闻太子亲征,却铩羽而归,听说陛下近日在招贤纳士,欲再出发征伐突厥,不知景王可有听说?” 皇甫少桦眼眉轻蹩,语音微低:“自然,这般大事,怎会不知。” 皇甫少桦唇角微牵,眼神却投到远处那抹蓝影,似是隐了太多的牵挂般,惆怅着:“国家局势未稳,各边关常年骚扰,近日不知为何突然与前朝结合,其野心勃勃,不除,乃国之隐患。” 皇甫少桦言下之意明显不过,可明宇却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那么……既是如此,你又在犹豫什么?” 皇甫少桦浅笑着,看他,眼中尽是迷茫之色,想起不久前,明宇曾跟他说过,他要回去驻守边关,眼看着便要离开,若此时,自己再一走,那静姝,便会过于挂心:“你不是要回去驻守边关了吗?静姝在这边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前些日子还为此事难过许久,今日归宁便迫不及待的来找你了,此时,我……” 皇甫少桦的话触动到了明宇,虽然静姝八岁才到明府,但他自小静姝便在一起长大,他是最了解她的,她受委屈了也从来不会说出来,每每自己在外,想到自己这个妹子独自掩泪便心疼不已,她受的苦太多了,现在她有了终生之托,自己终于可以放心了。 “一定要去吗?”皇甫少桦见明宇不语,追问,他刚回来,以前是不得已而去,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言语中自也有不舍之意,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兄弟了。 明宇轻轻点了点头,淡笑:“是的,少桦,几年前你说过,男儿就该保卫疆土,护百姓安危,当是我就觉得没白交你这个兄弟,也决定了,要跟你一起,助你干出一番大事来,可做大事者,怎能仅仅局限在洛阳,至少我……一定要去……” 明宇恳切的目光,令皇甫少桦一惊,亦望向他,他的话,明显一语双关,既是回答,也是提点,是啊,如今国难当头,自己又怎么能安于鸳鸯锦账之中呢?皇甫少桦心思徒定,微扬嘴角:“好,说得好,明日我便向父皇请旨,到时候,我们依旧并肩作战!” “在说什么呢?怎如此高兴?” 洛静姝未走到他们跟前,皇甫少桦就先行几步,挽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脉脉的看着她。 明宇见了,不禁带着调侃之意道:“在说,咱们景王娶到了一位贤惠温柔的好妻子,大哥我在提醒他要好好珍惜,莫不可欺负她!” 大伙听到都开怀的笑了,静姝的脸更是俏红了几分,而皇甫少桦对于大伙的调侃却不以为然,他眉峰一扬,略有得意,静姝的知书达理,温柔和气,无论在宫里还是在王府中都让大家赞不绝口,就连丫鬟下人亦是如此,他脸上自然也有光:“那还用说,这是自然的!” 明宇又是一笑:“哼!瞧你得意,静姝虽是你王妃,可还是我妹子呢,静姝啊,以后他若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大哥帮你教训他!” “我看不必了!” 皇甫少桦赶忙打断明宇,温柔地看向静姝,脸上仍挂着得意的笑容:“我啊,还舍不得呢!” 洛静姝羞赧一笑,却欣然的望他,她的夫君,在意气风发之时是最迷人的,或许自己该放手,在国难面前,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只有他心中有她,念她,就够了。 加更啦 第47章 新婚燕尔遭分别 二人回到王府,皇甫少桦眉头一直都纠着,明日后,明宇即将前往边关镇守,而自己呢,是否真的舍得静姝独守空房,为自己担惊受怕,假使此时自己离开她,正值新婚,本该红俏帐暖,倘若自己此时离开,怎对得起眼前的女子,思询即此,更不知如何开口。 洛静姝看着自己的夫君,虽脸上挂着微笑,但眼睛却多了几分清愁,蹩隐眉间,亦有负疚、歉然的看着自己,她清淡一笑,这样的神情,怎能不让她心中了然:“有话要和我说吧?不然我先说?” 洛静姝转身走进了内室,皇甫少桦也随了进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榻上尤为明显的锦绣包裹,皇甫少桦心中一讶,望向静姝,眼中尽是惊讶的光泽,静姝只是浅笑,蹩隐的清愁,转瞬,便化作宽慰的神情:“六哥是心怀天下的王爷,你不仅是静姝的夫君,亦是这天下百姓的王爷,此时,这天下需要你,静姝自是明白孰轻孰重,只是边关甚远,此番前去也不知何时相见,六哥素爱干净,我便在内多添了几件衣服,六哥……莫不嫌弃静姝叨扰才好。” “静姝……” 皇甫少桦轻呼,讶色渐散,心却迷离起来,原来,她早已不知不觉中窥探到了自己的心事,想想静姝,一向冰雪聪明,此举,虽说是意料之外,却又何尝不是情理之中呢? 他动容的拥住她,却没有言语,那样,怕触动更多的是自己愁绪,一时勾起自己一年前出征,那时的她与此时的她,多了一份从容,自从自己跟她在一起以来,聚少离多,此番前去,恐又让她为自己担惊受怕了:“我答应你,定平安归来,切莫担忧。” 蜀国余虐占领的鲁山虽已被皇甫少桦领兵所创,但鲁山所处于关内道之中,与西突厥临近,西突厥近年来常常在丰州、灵州等地骚扰,突厥的畜牧业很是发达,过的都是游牧的生活,兵强马壮,兵器精良。 看着眼中满是期待的丈夫,洛静姝璨笑,这才是属于他的神采,她又怎忍阻碍。 此番西突厥与前朝联合作乱,如若处理不当,则会危及江山社稷。景朝刚刚建立,北方有突厥,西边有吐蕃,而今前朝叛乱,不可谓不危险,虽说吐蕃的吐谷浑与景朝向来较好,但如今吐谷浑也面临着危机,自从吐谷浑可汗逝世后,内乱不断,而诺曷钵的处境亦是相当的危险,一朝不慎,满盘皆输,不然他也不会不参加皇甫少桦和静姝的大婚,显然吐谷浑是支援不了景朝了,如今只能祈祷着吐蕃那边不作乱,不然到时两面夹击,处于中间的景朝,处境可就是更危急了。 皇甫少桦蹩紧眉头,头有些隐隐生疼,端详着眼前的地图,由于太子决策失败,如今突厥已占领了丰州的几座城池,一定要想出万全之策,让突厥退兵,如若丰州不保,突厥势必大举进攻,到时周边小国策反,西部再有吐蕃虎视眈眈,届时,景朝便如困兽。 杜修能望着满脸疲惫的景王,想劝又不敢劝,看着皇甫少桦不时地轻按额头,众将士面面相觑,心中无不感动,自景王到达丰州,已是几天未合眼。 “王爷,身体要紧,您……还是回帐休息片刻吧。” 皇甫少桦黑眼浓重,眉头依旧紧蹩,丝丝愁绪隐于眸中,瞬时间便豁然开朗:“你们看,现在他们集中兵力在于丰州这边,而凉州与灵州只是侵犯,抢些粮草,并无兵力,这就说,他们还是害怕我朝与吐蕃诸国联合,若是贸然进犯凉州、灵州,到时我们若是与吐谷浑联手,突厥危矣,想来他们也是惧怕此局面,摸不准我们实力,才尚未大举进攻,二来,如今已入秋季,他们过的都是游牧生活,粮食匮乏,此时进攻对于他们不利。” “那王爷,咱们这一仗该怎么打?” “王爷怎么说,咱就怎么打!”王炎拿着手中的大刀,怒目冲冠,恨不得立马上阵,手刃敌军。 “对,一切听从王爷!”在王炎的鼓动下,小小的营帐中升腾着簌簌杀气,誓死捍卫领土,谁敢侵犯,虽远必诛! 皇甫少桦眉眼一调,亦是热血上涌:“传令下去,白日逐个出去喊战,但切不可赢,要示弱与人,到时突厥军自会轻敌,咱们夜晚行军,从正面应敌,几名将士乔装打扮混入城中,到时候里应外合杀他个措手不及。” “王爷此计甚好,但您还是休息会,才有精力带领将士们冲锋陷阵。”杜修能淡淡一笑,眼前的王爷虽然年轻,但是,论打仗,论能力,估计没有人能比得过他,这天下,正是他大放拳脚时。 皇甫少桦眉头舒了舒,眼中升腾的战意,嘴角一挑,此刻的他哪有心情休息,他要亲自出城叫战! “王炎、陈阀子,你们二人随本王出去叫战!” 众将士个面面相觑,嘴角上扬,热血上涌,目送景王三人骑着战马消失在众将士眼前,由景王做表率,激起了众将士的斗志,此时军营中无不热血沸腾。 “尔乃你们的王爷爷,快快出城应战!”王炎手扛大刀,眼中满是不屑,这对于城中的突厥军来说,那是满满的挑衅。 不一会,城中便有人出城应战,来者不善,只见他身形娇小,眼中充斥着怒气,皇甫少桦定眸一看,满是讶异,她竟是一名女子!他咧开嘴,冷冽一笑:“难道你们突厥已经人才凋零至此吗?竟轮到女子冲锋陷阵的地步了?” 那突厥女子勒住马缰,仔细端详眼前的男子,那温润如玉中带着几分豪气,几分隽永的英气,倒是与豪放粗犷突厥男子不同:“哼,我们突厥的女子,可不似你们中原女子般柔弱不堪,我们个个都能骑马,会射箭,未必会比儿郎差!” 那女子说着,便拉满了弯弓,对向皇甫少桦!皇甫少桦亦是举弓而应,刹那时,双箭齐发,速度奇快,两道寒光倏然激撞,那女子的箭已脆然偏离,锒铛落地! 可皇甫少桦的依旧迅疾,直径往那女子而去,那女子奋起上跃,躲过急箭,虽然她躲过了,但她身后的将士可就没那么走运了,倏然从马上挑落,飞离原来几丈远,已然毙命,那女子顿时失色,美目悚然,盈盈的望着他,不禁称赞:“好箭法,你是谁?” 皇甫少桦高扬起张狂的俊脸,傲然一笑:“皇甫少桦!” 那女子丽眸微冉,似惊似讶的凝眉道:“你就是以几千人马攻破鲁山之人?” 皇甫少桦点头而应,眸光中,有着炫耀的神色在闪动。 “没想到,竟如此……年轻……” 那女子的声音,竟柔到了极致,皇甫少桦可没有心思去揣摩她的柔情,驾马上前叫战,一时胶着混战,战到火热时,突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这让突厥军有了机会,奋然反击,皇甫少桦佯装狼狈逃离。 “传闻中景王也没有那般神勇嘛。”突厥军看着逃离的皇甫少桦等人,不禁啜了一口水,眉眼中,满是不屑:“也不过如此” “是吗?刚才哪一箭的威力自己亲眼目睹,果真这般差劲吗?”那突厥女子望着远去的男子低声喃道。 自那以后,景军不时出门叫嚣,却都是铩羽而归,使得突厥军听到他们的叫嚣都懒得应对了,如此软弱不堪之人,不值得应战……却不知,更大的危机,就潜伏在他们身边,一触即发…… 啊啊啊啊啊,厉害了,我的六哥,能文能武,英勇不凡(奉献小迷妹的痴呆) 第48章 君子惹桃花 太原知州府中,红衣女子半倚在窗台上,美眸无神的盯住窗外的那娇娇欲滴蔷薇花,思绪却不知已飞到何处,秋风轻轻拂过面庞,一滴泪水不知何时早已滑落,滴在指尖,她的嘴角轻抿,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清愁。 要是皇甫少桦在此,不一定能认得出她,寻思自此,那女子惨淡一笑,听闻他已经大婚,自己回来便令人调查他是何人,却不知他竟是大名鼎鼎的景王,此生遇他,注定是要误终生了。 “小姐,别在窗口待太久,莫着凉了。” 说罢,侍女青橘便要上前关窗,却被李媛拦住了,淡淡的笑了笑,固执的看向窗外,青橘看着自家小姐这般,不禁心疼,自从小姐从洛阳回来情绪就不对,不再像以前那般活泼开朗,几个月前听闻景王大婚后更发的严重,每日看着窗发呆,无论怎么都提不起精神。 “小姐,刚奴婢到前院去的时候,听见老爷在跟少爷说边关的事情,偶然听到……听到……景王……”侍女梅云从门外匆匆跑进屋,上气不接下气,打算说些什么,但太急了一时又说不出来。 “景王怎么了,可有他什么消息!”李媛恍然有了精气神,眼中充满了急切,一脸期盼的看着梅云。 “景王被困在……困在丰州了!” “什么!” 李媛眸中竟是担忧,不知如何是好,一下心情掉到了谷底,不会的,景王不会有事的,若是他有什么万一,自己也要也要同他在一起,李媛匆忙的走进内室,魂不守舍的收拾东西,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心中满是对景王的担忧之情。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青橘抢过她的包袱,李媛又重新抢了过来,匆匆从首饰盒中拿了些细软,便要离开房间。 “小姐您可是要去寻景王?” 青橘着急的跪下,眼泪簌簌而落,眼中满是慌乱,李媛停住了脚步,自己这般前去,定也是出不了这李府大门,回头扶起青橘,眼中尽是决绝之意,还有几分羞涩之情,几分落寞,此番自己前去,又是以何种身份而去呢? “虽然此生我跟他没有缘分,但我不想留下遗憾。”说罢,决绝的转身而去,留下一屋惊慌失措的丫头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都怔怔的看着青橘,等待她拿个主意。 “今天发生的事谁都不许传出去,不然你我都得掉脑袋,梅云你去跟夫人说小姐前去白马寺上香,为老爷夫人祈福。” 一时之间,整个云香阁中手忙脚乱,都在为小姐离家出走善后。 这几个月中,龙虎军按照皇甫少桦计划,不出所料,不久便收回了丰州那几座失守的城池,把西突厥打回去了,今夜,整个军营都笼罩在喜悦之中,经过几个月的神经紧绷,将士们都有些疲惫了,现在西突厥退去,大家终于可以松懈下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皇甫少桦犒赏众将士后陪同将士们喝了不少酒,不禁有些醉意,便独自上城吹吹风,去去酒意。 放眼望着浩瀚的大漠,簌簌秋风刮过,不远处的孤烟飘起,一下就散开了,模糊了刚刚升起的月色,为圆月添起了几分朦胧之意,皇甫少桦望着圆月,想起了远方的佳人,嘴角轻轻上扬,眼中满是柔意:“静姝,不知现在你在做什么,可否与我一般,在思念彼此” “怎么,咱们景王借故离席,原在这思念家中王妃呀。” 明宇放声朗笑,眼中满是戏谑之意,但也夹杂着几分动容与感激,接近一年未见静姝,真有点想念这小妮子了,不知她现在怎样了,想来定是为他们担心呢,想到这,明宇眼中不禁有几分愧色。 皇甫少桦不理会明宇的戏谑,嘴角上扬,傲然一笑,眼中尽是得意:“本王自是思念静姝,不像大将军,心中也没个牵挂的人儿。” 明宇还要说些什么,便有将士匆匆而来:“景王,军营外有位女子要见您,说您看了这物品便知道她是谁。” 说罢拿出一样东西呈上,那是一个精致的臂环,皇甫少桦端详起这东西,似乎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将士见景王双眉微皱,眼中满是疑惑,摸不准他是何意:“景王见还是不见,属下见那女子似乎很是关切您呢。” 那将士见自己多嘴了,不敢再贸然开口,一时之间,城墙气氛怪异,明宇一脸反问的看着皇甫少桦,他自己也是一脸疑惑。 “天色已晚,带那女子上来吧。” “民女李媛拜见景王。”李媛娇俏的行了行礼,皇甫少桦与明宇端详起眼前的女子,面面相觑,似乎没见过眼前这位姑娘。 “敢问姑娘找本王有何事。” 李媛眼神闪过一丝落寞,心似刀割,他竟不记得自己了,可心有不甘:“王爷不记得民女了?去年冬至佳节之时,王爷曾救过民女,王爷可有想起来?” “去年冬至?哦……你就是那个胆大的姑娘?” 皇甫少桦略有诧异之色,眉头微皱,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是当日男扮女装之人:“姑娘还是如初见一般大胆,深夜竟敢只身闯入军营,你一个姑娘家不在闺房中呆着,跑到军营来做什么!” “少桦,我先告退。” 明宇看皇甫少桦似认得眼前的姑娘,不想叨扰他们二人,欲把空间留给他们,明宇何曾不明白少桦眼中求助之色,只是……这解铃仍需系铃人,摸摸鼻尖,转身轻笑欲打算离去了。 “你站住!” 皇甫少桦突然喝住正要离去的明宇,没见过他这般模样的李媛显然吓了一跳,把嘴边正要解释她为何来的理由吞回去了。 “李姑娘,说吧,你找本王有何要事。”他眉间紧皱,面色有些不悦,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大为不满意眼前的女子,虽然长相出众,可哪点行为符合一个女子该有的仪态。 “我……我……”李媛交织着手,满脸通红,到嘴边的话不知如何开口,自己有何资格对他说这番话? “嗯?”皇甫少桦示意她说下去,看着她娇羞得脸庞,以及她之前的行为,自己大概也猜得出来她想要说些什么了,顿时心中一阵烦躁,若是静姝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定是要伤心了,想到静姝伤心,心中不由一揪。 “好了,姑娘你今夜就在明将军帐中休息,明日便离开军营吧,这军营是男人呆的地方,以后莫要再来了。” “哎,你的事怎么扔给我了!” 明宇看着离去的皇甫少桦,又看了伤心流泪的李姑娘,自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无奈看向远方,这都什么事。 明宇无奈的领着李媛走进帐中,让属下整理了床铺,交代了李媛一些注意事项,正想离开,不料却被李媛叫住:“明将军可是大名鼎鼎的明宇将军?” 明宇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景王妃可是您的妹妹?”明宇转身颔首,对着眼前的女子和善的微微一笑,又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可惜了。 “他们……他们很幸福吗?” 李媛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双手紧握裙角,心中早已凉透,可依旧还在挣扎,明知道自己很傻,可是依旧不想放弃,自己的幸福是由自己去争取的,可确不知道,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属于自己。 “他们很幸福。” “可为什么他新婚就离开她,他要是爱她,怎会舍得离开她。” “姑娘,我不知道你跟景王之间有过什么经历,不过你的诧异与落寞不言而喻,你觉得眼前的景王跟你认识的不一样,你有想过这是为何?” 明宇正色的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子,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这个问题无须回答,儿女情长与安邦定国孰轻孰重,他的妹妹自是分得清,爱一个人,不是阻碍他前进,而是不成为他的障碍,显然静姝就是这样的人,明宇嘴角微扬,不禁也觉得有些自豪,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和善的点头作别,痴情固然是好,可是爱一个不该爱的人最后伤的只会是自己。 “为什么?” 明宇听着带有哭腔的声音,叹息地摇了摇头:“因为他暖的那个人不是你。” <8/17加更篇> 桃花自动上门了,猜猜六哥会如何应对 第49章 缘 秋风四起,细雨霏霏,刮落了凋零的梧桐叶,铺在地上像极了金毯,可这满地的落叶在秋雨中却有着说不出的荒凉。 太原知府中,李媛只身跪在地上,细雨打在她白皙的芙蓉面上,点点绛唇慢慢的变成绛紫,她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眼神黯淡,似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上首的众人看着坐在中间太师椅上阴沉着一张脸的知府大人李世渊,不敢吭声,这天空阴沉沉,空气中都弥漫着压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李世渊旁边的美妇想要说些什么,看到自己丈夫看过来凌厉的目光也不敢再说些什么,看着跪着的李媛,面色愈发的惨白,唇色愈发的紫了,她只好心疼的掩面而泣。 “老爷,媛儿她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她吧,她从小身子骨就不好,现在在这雨中都跪了大半个时辰了,你不心疼我心疼!”那美妇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起来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任性了些,可也算乖巧,再这么跪下去,这人就要跪坏了。 “你还敢替这孽女求饶,平日就是你太过于纵容她,才导致她不知轻重至此!” 李世渊气得面色通红,眼中满是严厉,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做出如此不合理法之事,只身闯入军营,这让自己的颜面往哪搁,世人都会笑他教女无方,这李媛还未出阁,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有哪家公子敢上门求亲! “你上表一封奏折,求个恩典,让景王娶了媛儿,这事不就过去了!” “你!”李世渊被自己夫人气到,一时竟无言以对。 “爹,娘说的也不无道理,现在最要紧的是流言,这外面的人都误以为妹妹是景王的人了,那只要景王娶了妹妹,那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李奎也不忍心让妹妹这么跪着,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就是她了,眼看妹妹就要撑不住,他不能再沉默了,妹妹的命要紧。 李世渊看着下面倔强的女儿,眉头皱得更深,眼神虽然凌厉,可眼中的心疼抹也抹不掉:“快把小姐扶起来,赶紧请个郎中过来。” 众人听到这声音,像是得了赦令,赶紧把濒临晕倒的李媛扶进房间,准备香汤,一时之间,原本寂静的小院变得人声鼎沸,大家都乱成了一团。 李世渊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儿,充满皱纹的眼角竟有泪光在闪动,深不见底的眼底那抹慈爱愈发的浓烈,轻轻地叹息,背着手离开了李媛的闺阁。 李奎看着自己的老父亲,鬓间似乎又白了些,心中不免有些犯疼,也随他出了门。 “爹。” “这景王已经有了王妃了,听闻他们伉俪情深啊。”李世渊看着淅沥沥的秋雨,心中满是清愁,看着这满幕飘雨,使得心中更添一丝伤感,谁不希望儿女过得好。 “难不成他景王一生只有一个女人不成?要论家境,咱怎么着也是关陇军事贵族集团中之一,难不成他景王还能驳了这面子不成?” 关陇军事门阀已经纵横三百多年,这其中出现了四个王朝,关陇集团最有名的是八大门阀世家,现在的皇族皇甫家族就是其中的之一,除了皇甫,就是陈、明、洛、裴、宇文、孤独、李等这些家族。 “虽然我们这些家族都归顺了皇上,可终究还是一方的霸主,现如今让媛儿去给景王做个小妾,着实是委屈了。” “爹,咱们李家,自从太宗过后的一百多年,一直被其他门阀世家所打压,现在李家已经居于人后了,想来景王也不是池中之物,妹妹嫁过去了,或许对李家来说也是一种际遇。” “但愿吧。” 洛阳城公主府中,一个粉嫩嫩的婴儿眨巴着大眼,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哇的一声响彻整个公主府。 床边身着浅蓝襦裙装,双眸剪水,盈盈动人的看着这粉嫩的婴儿,绛唇一点一点的漾开:“公主,他好可人。” “本公主的儿子自是可爱动人,想来你如此喜爱,等六哥出征归来,你们可得早点。” 长乐公主轻启朱唇,脸上略有苍色,眼中带有些疲惫,想来这孩子的到来让她受了不少苦,但嘴角那一抹甜蜜怎都抹不去。 “公主!”静姝一脸绯色,嗔怪瞪了丽质,眼中饱含着蜜意,让灵动的双眼添了一抹风情,不经意就沉浸在她眼眸中,看着,就足以醉人。 “六哥可曾说他什么时候归来?他这个舅舅可得封份大礼才可。” “前几日收到的家书提及,西突厥已退,准备班师回朝,算算日子,一个月后便可达到洛阳了。” 俩人正说着话,外头便传来景文帝驾临公主府,众人赶紧行礼,不多时,便看见明黄色龙纹衣袍匆匆而入。 洛静姝觉得有一阵风从自己身旁飘过,那阵风停在床边,赶忙扶着刚产完的丽质,阻止她行礼:“你们都起来吧,今日朕高兴,房中之人皆有赏,都下去领赏吧。” “谢陛下隆恩。” 洛静姝回头,对景文帝浅笑作别,那抹浅浅的梨涡更添她的清雅,眼中盈盈透底,干净纯澈,有林下之风,景文帝不禁心生愧疚,咧嘴慈爱的看着她离去。 同景文帝前来的有四妃,及新进宫中的两名美人,听闻很受景文帝宠爱,到了专宠的地步,借着景文帝的宠爱,她俩在宫中很是骄纵,恣睢而行,把四妃都不看在眼里,如今出宫,景文帝也是带着她俩。 “静姝向各位娘娘问安”洛静姝服了服身,恭敬的行礼。 “这便是景王妃吧,早听闻您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真如天女一般呢。”说罢盈盈掩面而笑。 洛静姝看着身前的两位美人,长得极致的妖艳,桃花眼似有魔力,能让人的魂勾了去,她暗叹,怪不得可以将陛下迷得七荤八素,果真不如凡响。 “美人谬赞了。” “这宫中人人都说王妃是由敏妃亲授的礼仪,如今看来王妃这张弛有度还真的是得了敏妃您的真传呢,不知知府大人的女儿过府之后……” “好了,本宫有些乏了,静姝,陪本宫下去歇歇。” 敏妃适时的打断了张美人的话,这让静姝心生疑惑,从没见过她这个婆婆这般失礼的模样,似乎在害怕什么事情,而这个事情似乎跟自己有关。 什么知府大人的女儿?心中这般想着,眉眼犹然,心有千千结。 张美人姐妹俩看着敏妃的背影,眼中的阴翳一闪而过,嘴角轻蔑上扬,草草的向贤妃等人行了礼,妖娆款然离去。 第50章 千里寻夫 洛静姝随敏妃坐在花园凉亭中,她们从公主阁到花园,敏妃朱唇紧闭,眉峰轻皱,似被心事纠缠,惆怅难解。 洛静姝默然地在她身旁,思慎着刚张美人那说未完的话,这到底是何意,一路走来,她看敏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也明白了七八分。 “静姝啊,少桦不在,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每天过来陪着我这老婆子,这人老了,总想儿孙绕膝。” 敏妃握着静姝的手,感觉她的手似乎有些微凉,眸中含愁,心事难寄,敏妃握住她的手不由的加重了手中的力度,眼中满是怜爱。 洛静姝翩然浅笑,轻启朱唇,明眸善睐,可眼中升腾起的氤氲却模糊了双眼:“这是妾身该做的,六哥戎马倥偬,静姝理当多陪陪娘娘。” “静姝,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也是不容易。” 敏妃已有四十余年华,却仍有霞姿月韵之姿,翩若惊鸿,可眼中满是她看不懂的哀伤:“我进王府的时候也是你这般大小,豆蔻年华,那时候的皇上已有妻子,他们就像你们这般深情缱绻,我刚进府那会,夜夜伶俜一人,我曾想,倘若自己当初没嫁给皇上,找一个平凡的男子嫁了,至少这一生还有一个嘘寒问暖的人,可时间无法倒流,路是自己选的,静姝啊,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我们女人去改变什么,你是王妃,现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很多事情你要学着去接受,学着去处理,学着做王爷的良佐,你可明白?” “静姝既已与王爷结为夫妻,自然事事为王爷着想。” 敏妃眼中闪过讶色,随即和朗一笑,她向来聪慧,怎会不明白自己说的话,这孩子,通透惹人怜。 洛静姝默然,心中蕴起不可名状的落寞,心愁难解,新婚燕尔,本该红梢帐暖,深情缱绻,而今时隔一年,自己清夜孤枕怆忧,倾首判他归,可……盼来的竟是这般事,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般快。 “咳咳咳……”敏妃的咳声断了她这漂浮思绪,暂将丝丝清愁藏于心,赶忙为敏妃顺顺气,眉宇纠起,忧然于心:“娘娘的气疾不是好了么,怎么又咳得这般厉害。” 敏妃将手绢悄然藏起,眉眼含笑,故作轻松:“我没事,咳咳……静姝啊,陛下已经快马加鞭让人去传口信去了,想来少桦也不同意此这等事,恐会抗旨,咳咳咳……我想着,这还得你走一趟,悄悄的走,莫惊动任何人。” 六哥不同意?静姝心中疑虑重重,这……怎需自己孤身出门劝他的地步,想来六哥一向倔强,可终也是明事理之人,且这纳妾本为王府私事,如今,怎这般兴师动众,她不解,可丝丝缕缕之事,似乎也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她的心早已飞到皇甫少桦身边,自己也曾想过随他出征,可也明白,莫不能拖累了他,今有机会了,却不知以何种心情面对六哥,一时凄凉酸楚泛滥于心。 “静姝这就动身,可静姝仍不明白,这……” 敏妃低眉不语,自己这般作为实在对不起眼前的人儿,可是,如今形式所逼,既然桦儿在意儿女情长,定然割舍不了静姝,那便有她这个做母亲的为他铺路。 其实她又何忍做出此等卑劣行迹,可如今陛下愈加宠爱身边张氏姐妹,任由她们在宫中恣睢而为,况这张氏姐妹与东宫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夺嫡路上,皇甫少桦势必凶险异常,若是有太原李家鼎力相助,那桦儿的处境就会好很多。 而景王妃亲临太原证婚,若在路上出了任何意外,那李家千金便是名正言顺的王妃,若静姝安然到太原证婚,也是在是给足了李家面子,让李媛为小也不是太过于委屈了她。 “静姝,来,把这玉镯戴上,还有啊,少桦从小桀骜,以后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这夫妻相处,要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还有,见到少桦,替我这个为娘问声好。” 敏妃说着,声音略有哽咽,静姝以为她是想六哥了,温柔替她拂去清泪,心有不忍,眼带疑惑,她不曾见过娘娘这般模样,许久未见六哥,自己也是想他了,陡然豁然开朗,浅笑安慰:“娘娘放心,见到六哥,我们便一起回来,六哥前几天家书中提及,他打了胜仗,便准备归途了,他还叮嘱娘娘千万要保重身体呢。” “静姝,此番前去,定要保重。” 敏妃看着远去的静姝,心中更怅然、忧然,静姝,这辈子算是我欠你的。 “娘娘,您这是为何……” 敏妃轻摇头,面带苍色,惨然一笑。 “不能不顾李家面子,朝中局势你也知道,有李家这个姻亲,对少桦也更为有利,对少桦有利,那便是对夜华有利啊” 秋兰环顾这高高的宫墙,不禁觉得寒冷,帝王家,果然都性情凉薄。 怪不得娘娘单单让静姝前往,若是在路上出了意外,那是王妃福薄,侥幸到太原,让她亲临太原见证婚礼,是给里李家天大的定心丸。 这看似平静无波的朝堂后宫,隐了多少汹涌澎湃,埋了多少人的心酸血泪。 景王府内,洛静姝似乎看出一些端倪,可是自己不敢想,前路如何,便由命决定。 她匆匆收拾行囊,来不及与冬青等人告别,寥寥数语写于信中,便赶忙离开王府,不敢惊动任何人,她知道,自己一个人走不会引人注目,这样自己便多一分安全。 长安是历朝的古都,虽然现在景朝定都洛阳,但长安一直以来都是繁华郡城,车水马龙,摩肩接踵,远处白衣女子分花拂柳,打马走过,引起不少行人侧目,这郡城中何缺才女佳人,可这女子的清雅端庄,楚楚谡谡却是无人能比,许是赶路累了,走进客栈稍作休憩。 “小二,麻烦上一壶茶,还有些吃食。” 如珠落盘,婉转动听,那人,可不正是静姝。 从洛阳至长安,她没敢休息,一路快马加鞭。 六哥,你可曾知道,静姝在找你,不久,静姝就会到你身边了,这般想来,心中似有几分甜蜜,几分期待,不禁盈盈浅笑。 “不能不顾李家面子,朝中局势你也知道,有李家这个姻亲,对少桦也更为有利,对少桦有利,那便是对夜华有利啊” 可怜的静姝,又被利用,可若论可怜,六哥又何尝不是,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 第51章 静姝遇歹人 灵州驻军处 皇甫少桦俊眉紧皱,丝丝怒意隐于眸中,手中的圣旨被抓出了皱褶,明宇不解,接过一览,便明白了大概,两人一时无语凝噎,原本的凯旋之乐已然消失殆尽。 “你打算如何处理。”良久,明宇灼灼的望向他,缓缓而道。 明宇看着他决绝的眼神,心中一悚:“你该不会想要抗旨吧?” 皇甫少桦不语,从袖中拿出几封保存很好的锦书,明宇心头莫名的感动,看来,他把静姝的信都当宝一般随身携带,皇甫少桦目光如炬看着这一封封锦书,脉脉含情,他的静姝在盼他回去,自己怎能做出这等风月之事。 “静姝日日盼我归,此时我怎能做出此等事。” “难道你要抗旨不成?” 抗旨?那又何惧…… 明宇怎不知他们情深义重,可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的,却不曾想来得如此之快,他心中一狠:“要我看,你还是迎娶李世渊的千金为好。” “明宇,静姝是你妹妹!”他没想到,这句话竟是从明宇口中说出,静姝是他妹妹,他怎忍心,握着书信的手因生气而轻颤,眉头紧蹩,怒不可揭:“自我们成婚,我便不曾一日陪她,留她孑然一身,你怎……怎忍心说出这般话。” “你以为我不心疼吗?正因为她是我妹妹,我更要劝你娶。” “你!”皇甫少桦竟对明宇无话可言,拿出信示意明宇看。 长亭折柳惜作别, 古道扬尘未见君。 琵琶弦上相思雨, 杨柳西风问君安。 静姝娟洁秀美的字,饱含思念之情,静姝的善解人意,也刺痛了这两个大男人。 “静姝如此善解人意,试问,我又怎能负她。” “你若抗旨,让静姝以后当如何自处,你们既为夫妻,荣辱与共,休戚是同,你忍心看下半生她孤独一生,在世人指点中生活?” 明宇心生戚戚,有些不忍,可不愿静姝被人误解为剽悍妒妇,想来静姝若是知道此事,必将也是这般劝谏,况此事利大于弊。 皇甫少桦缄默,似没有了刚才的怒气,明宇心中稍安,看来,他该有主意了,继续道来:“太原仓在前朝便是贮积钱粮财物的大仓,现由李世渊占有,如今关陇集团势大,各自为大,李家虽然大不如前,可实力依旧在,现在与李家结为姻亲,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自看得明白。” 皇甫少桦不语,眉峰紧皱,眼中竟有些戚戚然,与李家联姻……这当中的利害得失他自比谁都看得明白,只是静姝……若听到此消息,想必会黯然神伤吧。 静姝,你可会怪六哥? “传令下去,明日出发,前往……太原。” 长安客栈中。 “大哥,你可听说了吗?听闻景王打破西突厥,夺回了丰州的几座城池,真乃我朝将神!” 洛静姝进食时听到邻桌在谈论六哥的事迹,想来自己出来急,竟忘了自己不知道六哥身处何地,一时心有烦躁,也不知六哥还在不在丰州,此时听到关于六哥的消息,她不禁欣喜,侧目而听。 “听闻景王班师回朝,今儿正在灵州驻扎,不知何事耽搁了,如今这天下狼烟四起,越来越不太平,如今我们还得在此谈笑,全靠着景王与明将军四处征战换来的太平。” 洛静姝嘴角微扬,略感自豪,没想到,六哥与大哥如此闻名遐迩,可心中不免一悬,自己身处京城,久居深宫,竟不知道这天下这般不太平,这刀剑无眼,他们可别受伤才好。 转念一想,六哥既在灵州,那定是无碍,方才心中一舒,丽眸微冉,浅笑嫣然,付了账,步履轻盈的走出客栈,不曾料,身后一名翩翩公子亦紧随她出门。 “公子,要动手吗?” 一名小厮模样的人恭敬对身侧华冠丽服之人说道,那公子轻摇蒲扇,眼带**,这等姿色的女子,怎能用如此粗暴的方式去对待。 “你,安排个人去抢她包袱。” 小厮了然,低眉淫笑,任谁都逃不掉公子这招英雄救美。 洛静姝正想着,若是自己见到六哥,她该作何解释,六哥想必很意外吧,定会诧异不已,想到六哥这般模样,不禁嫣然浅笑,眼波盈盈。 突然,被迎面跑来之人撞了个着,回神,自己的包袱已然消失,是小偷!不由心中一紧,盘缠!那是自己全部家当,若是丢了,该如何寻六哥,还在赶忙追了过去。 “快,抓小偷!” 此番自己也顾不上闺阁仪态,呐声求助,可街上之人何敢拦下那歹徒,眼看这小偷愈走愈远,洛静姝不由心生悲戚,心急如焚,突然,在小偷欲拐弯处,被一名翩翩公子拦住了道路,小偷欲转身逃掉,却被几名剽勇大汉围了住,静姝看见自己包裹安然无恙,心中稍安,对眼前温润公子感激一笑。 “这可是姑娘的包袱?”说罢,细心的弹去包袱上的灰尘方将包袱还给洛静姝,儒雅一笑。 “多谢公子相助。” “姑娘无须客气,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自是不知姑娘这般匆匆,是要赶往何处?” 洛静姝看她温润如玉,行事儒雅得体,想来,定是一名谦谦公子,不由放下心中堤防:“不瞒公子,我此番匆匆,是要赶往灵州。” “灵州?”那公子蹩眉思索,疏朗一笑,继而缓缓道:“不巧,鄙人最近也要行走于灵州,我看天色已晚,姑娘若是不嫌,可莅临寒舍,到时一齐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他见静姝凝眉,似有提防之色,又说道:“姑娘可是害怕安业是歹徒不成?” “不……不是……静姝只是觉得这般先去拜访,多有不妥。” “原来你叫静姝,娴静美好,字如其人,这诗经云:静女其姝,美人之贻。今日姑娘若是光临寒舍,必定是蓬荜生辉。且长安至灵州。路途遥远,你一个姑娘家,泠泠一人,不如跟我们一同前往,也略为安全些。” 洛静姝想,此番前去,路途遥远,自己也不清楚路途,想必定会多费许多脚程,六哥说不准已然抗旨,想来他也不是坏人,倒不如等他一齐走,继而莞尔一笑:“那便叨扰了。” 安业,快放开静姝 第52章 静姝遇歹人(2) 洛静姝在许安业家中已是逗留了数日,依旧不见他有启程的意思,每每求见他,他身边之人总是闪烁其词,而她自那日进来之后便没见到过许安业,难道他自己走了不成?想到这,心中不由一突。 “你们这几日可见到过你们家公子?” 见洛静姝问话,她房中的侍女皆是摇头,静姝的心中满是疑惑,径直走了出去,想着既然见不到安业公子,那自己也不能这样干等着了,自己上路也好。 “洛小姐请留步,公子交代了,请小姐在府中稍作歇息,待他准备好启程事宜,便随小姐上路。” 洛静姝黛眉微皱,眸中不悦隐隐闪动,但自己这些天也叨扰许公子许久,这府中上下之人都对自己热情如故,自己也不好拂了他们面子。 “我想安业公子必定事务繁忙,事出紧急,也赶不上跟他道别,我在这叨扰许久,我就先告辞,来日有机会,必定上门拜访致谢。” 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为好,若是公子知道这小姐已经离府,必然会要了他们的命,如论如何,一定要拖至公子回府。 “洛小姐还是回屋吧,现在世道不太平,你孤身上路,恐有危险,况公子交代我们一定要侍候好小姐,您若现在走了,恐公子会怪罪我们照顾不周啊。” 洛静姝看着他们难为之色,黛眉微皱,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安业公子,她丽眸微张,眼前的许公子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吗?他挽着身边衣着轻纱的女子,眼中迷离,酒意微醺,更有甚者,他的手,径直穿过那姑娘的衣衫,上下摩擦。 洛静姝定了定神,心底冰凉,深呼吸气,镇定自若道:“许公子,我已在府上叨扰多日,我来是跟你辞行的,来日有机会必报答你打抱不平之恩。” 许安业冷冽一笑,眼中的热烈更甚,他的眼,灼灼的上下打量静姝,口舌干燥:“美人,你又何苦执着于灵州呢,那里兵荒马乱,你倒不如从了我,吃香喝辣,共享荣华富贵,哦,你若不想做小,那夫人的位置就是你的,你觉得如何?” 洛静姝想不到当日那个儒雅谦和的公子竟是一名放荡**不堪的登徒子,他的言语、行为,下流不堪,但自己现在不能惹怒他,不然自己恐有危险,一定要拖住,找机会逃脱。 “公子的好意静姝心领了,实不相瞒,其实静姝早有家室。” “那最好,我自不必拐弯抹角,我什么女人都玩过,唯独没有玩过已婚女子,你们都下去。” 他粗鲁推开怀中女子,上前欲把静姝揽入怀中,静姝灵巧躲过,可玉腕却被她禁锢,阵阵生疼:“你放开我,你若是敢动我,来日你必后悔!” “我管你是谁,就算是皇帝的女人,今日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省点力气吧。” 洛静姝用力踩上他的脚尖,无论如何,自己是不会让他得逞,不然今后有何颜面面对六哥,许安业吃痛,将静姝的手撒开,眼含怒气,怒眉而视,酒气已然消散。 “不想还是个硬骨头,我会好好侍候你,让你心甘情愿为止。大志,把洛小姐送到老宅,鞭子侍候,直到她心甘情愿为止。” 洛静姝的眼前昏暗,完全看不清来路,她被蒙上了面纱,再睁眼,刺眼光芒射入,这才看清屋内陈设,灰尘堆积,这里,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周围寂静,想来也是偏于城区。看着魁梧大汉而立,她的心,却出其的宁静、安然。 六哥,静姝没被染指…… “小姐这是何苦呢,宁可挨着鞭子,您若随了公子,富贵荣华岂不比现在好?” 洛静姝的眼微冉,娇唇上扬轻嗤,不想再多言语:“动手吧。” 大志见劝不动,点头招呼,鞭子撕裂空气,生生打在静姝的身上,血,陡的渲染衣衫,她要紧牙关,皓齿陷入娇唇,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冷冽一笑,肃冷、绝美。 大志想不到一个看似孱弱的女子,心却这般坚硬,连这些大汉都有些肃然起敬,此女子,其傲骨,无人能披及。 一鞭、两鞭、三鞭…… 洛静姝已经不记得是几鞭,她的眼,越来越沉重,身上的痛,再也感觉不到,她似看见六哥踏马而归,他刚毅俊美的脸,潺潺而笑,六哥…… 大志见洛静姝晕了过去,便让他们停住手,招呼屋外的女子给她上药。 洛静姝的再次醒来,已经不知是何时辰,昏暗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的手上,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她的眼,委屈颤颤,也只有黑暗,让她的心不再坚硬。 六哥,此刻的你,在何方,是否也同静姝般思念你。 皇甫少桦班师前往太原,行军搭帐休憩,他这几天总觉得心绪不宁,就在刚才,他把手中的茶杯弄碎,明宇以为他太过于操劳,让他好生休憩,他知道的,这点事对于常年在外征战的他不算什么,可心,总觉得不安,似有何事发生。 账内的气息压抑,除了轮守站岗之人,其余已熟睡打鼾,树林里更显夜的静谧,月光疏影,瞳瞳思人心,静姝,你在府中可安好,是否听到风声,只求你别在意,新婚燕尔,却别离一年,再见却是再婚,另娶新人,自己曾立誓,不再让静姝受委屈,可终究还是负了她。 “怎么?睡不着?”明宇负背而立,月色啊,总令人勾起一些回忆,一些情感。 “你不也一样?我是觉得心绪不宁,觉得委屈了静姝,那么你呢?又因何故?” “不知为何,最近总想起静姝那道孱弱的背影,时不时的也觉得心神不宁,你说,不会静姝出了什么意外吧?” 皇甫少桦陡的转身,眼中,尽是焦急之色:“但愿不会出何意外。” 可心愈发的抽紧,这一年里,静姝出现的意外已不再少数,而此次,自己尤为不安,可别真出事才好…… 一鞭、两鞭、三鞭…… 许安业,你怎忍心伤害静姝小可爱! 第53章 再见故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入,灼灼刺眼,洛静姝朦胧睁眼,身上的伤令她吃疼,这几日,她都是如此度过,常见之人除了大志,还有那日身着轻纱女子,许安业倒是不曾见,这般也好,若他来,自己恐命已归去。 她身上的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原本光洁白皙的皮肤,如今已是血痕累累,她不敢想,现在的自己定是很丑,还好,性命犹在。 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设法逃走,这几日的观察,这里应该人烟罕至,周边防卫不算周密,大志时隔两日过来‘问候’自己,其余时间,除了那送饭的女子,并无她人。 洛静姝强忍伤疼,把自己藏于门后,照例送饭的女子进入房内,环顾左右,并无静姝人影,正想转身通报,静姝紧闭双眸,用力将木棒往前敲,那女子倒于她身侧,心,急促不安,双手,颤抖不已,她杀人了…… 顾不得其他,自己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她一路狂跑,身上的伤,抽疼溢血,不能停下,若停下,此生再无希望再见六哥,她就算死,也要死于他的身侧…… 已过一天一夜,她不敢走于官道,恐被发现,身上的伤,被丛中灌木划破,愈加生疼,她已许久未进食,咽喉沙哑生疼,远处便是潺潺溪水,她拖着不堪重负的身躯,俯身而饮,清冽、甘甜,让疲惫不堪的她也有了些生气。 刹间,她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声,听方位,似往自己这边,她已顾不上其他,拼命往灌木丛中藏匿,屏住呼吸,许是过度紧张,她的手,轻触丛林,沙沙而响,湖边的男子警觉的看向四周,他的眼,凌冽的盯着洛静姝的位置,慢慢的逼近她,心,已经不受控制,急促跳动,她紧闭双眼,等待上天裁决…… “谁!” 诺曷钵低沉冷峻的声音响彻耳边,洛静姝感觉有种熟悉的感觉,可她不敢动弹,呼吸急促,诺曷钵挥刀砍向丛中,灌木应声分离,他的眼,陡儿睁大,剑眉紧皱,他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的一切,他曾经可心的人,近在眼前,可孱弱的她,满身血滞。 是谁,竟如此狠心相待如此孱弱女子,她的伤,刺痛他的心,令他无法呼吸。 “静姝?”他的声音,颤抖、柔到极致。 洛静姝兀的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他那关切的眼眸,她的泪,潸然而落,心,也慢慢放松,身上的痛夺走了她最后一丝清明。 诺曷钵将她抱起,温柔情切,想不到再次相见,竟是如此这般,顾不得其他,静姝的伤极重,若不是强撑,她早已倒下,她的倔强,再次刺痛这个高大的男子,他将她环抱于怀,策马狂奔。 诺曷钵看着榻上秀眉轻蹩的女子,呵然之意由生,一年未见,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他隐眉沉思,眸中生冷,正思绪漂浮时,门外站立的大汉惊动了他,关切、不舍的看着静姝,转身将门掩好。 “殿下,你吩咐的事我已查明,景王现如今在前往太原的路上,再过几天,便是她与太原知州之女李媛大婚之日,至于里边的小姐,恕在下无能,并不知她为何出现在这。” 景王与太原知州之女李媛的大婚之日? 诺曷钵冷笑,眼底生怒,不过短短一年时光,他便可以纳娶她人,静姝今日必定经受此等打击,故而离家出走,思罢,更为静姝不值,若当初自己早些结识静姝,今日绝不会让她有半点损伤,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今生也唯她一人,可现实却没有如果…… 命运啊,总是变化无常,原已放弃,今儿又结缘于此…… 世扶知道殿下的心思,可此番他们出来是有要事在身,不容再次停留过久,且,此女子乃景王王妃,若让景王得知殿下心思,恐有祸端,继而他不得不冒险进言。 “殿下,我们来此乃是秘密之事,且如今事已办妥,我们不得再此停留过长,我看王妃乃皮外伤,无大碍,静养即可恢复,我们……” “休再多言。” “殿下……” 世扶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屋内痛苦的低吟声打断,往日孤言寡语、性情冷淡的主子早已阔步向前。 “静姝,你醒了。”诺曷钵俊朗一笑,眼含关切,静姝孱弱牵强一笑,神情放松,她得救了。 “谢谢你,诺大哥。” 她的眼,真挚纯澈,似那潺潺溪流,将世间污秽洗濯,她的笑颜,如春日的桃灼、清风拂面,清心放松。 “你啊,身体尚还虚弱,还是少说话为好,好生静养,方可痊愈快些” “诺大哥,我发现,每次我深陷危险,救我的总是你。真的很谢谢你。” 诺曷钵不语,她跟景王从不说感激之言,想来静姝是在与自己拉开距离,没由来的,心一阵揪痛,她终究不属于自己。 “其实……”诺曷钵正想说,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没我,可却被静姝轻灵之声打断。 “诺大哥,你是否途经灵州,可知六哥情况?” 她的急切,让他剑眉微沉,眼神闪躲,他该如何作答,说景王在太原途中,迎娶别的女人吗?这对于静姝太过残忍了,他不想过多谈论这个话题。 “听闻景王打败突厥,收回灵、丰两州,好不威风,可是静姝,你为何会在此出现,是谁欺负你,你告诉诺大哥,大哥帮你讨回公道。” 洛静姝微笑,六哥总是如此英武潇洒,他不羁、桀骜,这才是真正的六哥,于空中展翅翱翔的雄鹰。 可想到自己此番寻他的目的,一时失神,六哥的爱,深沉、热烈,这本该是件幸事,可,他终究不是普通人,他的这份桀骜恐会伤了自己,因而自己此番来的目的,便是劝谏自己的丈夫,纳太原知州之女为妾。 也不知六哥现在如何,既已出发于此,如论如何,终究是要寻得六哥为止,只希望六哥没做出冲动之事才好…… 第54章 破冰 “不瞒诺大哥,其实我此番出来是为寻六哥,陛下下了圣旨,要他迎娶太原知州之女,六哥性子桀骜,恐抗旨不尊。” 洛静姝的笑,勉强牵强,其实又有谁希望与他人共享夫婿呢?可她的夫君,终究不是普通之人,这件事,在她未与他成婚之时便做好思想准备,可未曾想过,这一天,来得竟如此之快。 “静姝……”诺曷钵欲言又止,他实在不知该不该告诉她真实的消息,终究还是不忍揭穿,这样也好,静姝伤势未愈,确实不该思慎忧伤。 经过近段时间静养,静姝的身子也逐渐康健,可那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得慢慢敷药调养,可静姝再也静不下心,她的思绪,早已插上翅膀,飞到景王身侧,执拗不过,诺曷钵同意将她带往灵州。 洛阳东宫,在夕阳的衬罩下,更显宫殿的庄重肃穆,茹妃陈沐瑾的心,这一刻,却没来由的翻腾。 她怀了太子的孩子。 这件事本该是件喜事,可她的内心,却没有片刻的为人母的喜庆,不该是这样的,自己明明时常点着龙涎香,肚脐隐藏麝香,为何会如此,望着眼前那碗滚烫的汤药,清浅冷笑,果然造物弄人,她欲饮下,却被殿外吵杂之声惊扰。 究竟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她出殿外,却看见殿外被层层卫兵把守,这终究出了何事,东宫妇孺怯懦不敢往前一步,陈沐瑾的心,愈发沉静,终究还是躲不掉了吗?要开始向自己下手了? 采美人事件已经过去,那究竟是哪件事让陛下如此盛怒,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件事了-鲁山之乱,可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追究? “茹妃娘娘请回殿内休憩,近日宫中有刺客夜袭,我等谨遵皇命前来保卫东宫安全。” 保卫东宫?陈沐瑾心底冷笑,想来是软禁自己吧,还是等不及要她手里的东西?她不语,漠然转身走入内室。 “娘娘,不好了,刚奴婢问了在大兴宫内伺候的小相子,说殿下正在宫门外跪着呢。” 陈沐瑾眼瑕微冉,那颗平静无波的心,再次掀起波澜,他这又何苦,这番作为,只会令陛下反感,让其他人有上位可能,这么做,就是为了自己,真的值吗?他的心,不是装着天下,装着权势,为了权势,他可以不要手足之情,可如今为了她,他,却变了…… 她的笑,干涩,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她的心,如同风中飘零的树枝,举棋不定,浅笑含愁,眼底升温,不觉间,眼泪滑落鬓角,看着不再有暖意的药汁,许久,方做了决定。 “把药悄悄倒掉吧。” 她不再是以前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终究为了什么?为了复仇?其实不是,打小被带出宫门,她连自己身生父母都不曾见过,何来仇恨。她的恨,不是国破家亡的恨,是恨他们无端打破自己平静生活,若不是被冥一劫持,并声称自己乃前朝公主,将自己平静生活打乱,她怎会如此这般。 她的冷笑,她的坚强,这一刻,也都卸下了外壳,她,不过也是娇惯的大小姐,如水柔软的女子,这种柔弱的感觉似乎在许久之前,可又如昨日之事。 很久没有这么一个人,为自己遮风挡雨…… 夜已深,摇曳的烛光,如同陈沐瑾摇摆不定的心,自大婚以来,自己对于皇甫邵明的付出又有多少呢?他的心,自己又怎么看不透彻,可被她的芥蒂终究没能放下,是他,声声泣血的威胁,让自己平静的生活打破,生生将自己心中那点奢侈的暖意掐断。 她该恨他的,恨他的冷酷无情,可,婚后的日子,也让她清楚他的处境、他的无奈、他的柔弱。 这份恨,何时已经消逝,她不清楚…… 自知道,自今日起,她是他的妻,一切从头开始…… “春曲,殿下可已回宫?” “娘娘,殿下未曾回来,现在殿外守卫森严,也不敢贸然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春曲看着柔和的娘娘,她心底冷笑,冷血动物居然也会关心别人了,若是她的恻隐之心给过他们这些下人一星半点,她也绝不会叛变,可现实是,她却从未给过他们半分柔情。 陈沐瑾了然,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语气温柔地说道:“春曲,准备就寝吧。” 大兴宫甘露殿外,青石板映着男子明眸,倔强、执着,天色泛黑,月挂屋梢,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他的双膝已麻木无感,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放弃,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父皇,不光是为了自己,也为了那女子…… 甘露殿内气氛凝重,上首的君王埋首批折,吴公公缄默,心却忐忑不安,太子已经在殿外跪了一个晚上,而陛下亦是彻夜未眠,他不敢揣测陛下心思,可这么下去终归不是办法,还有个把时辰就得早朝,令人瞧见太子跪在殿外说不准又要起风浪。 “陛下,奴才看着天色尚早,要不休息休息吧,龙体要紧呐。” 景文帝抬眼,龙威犹在,眉头微皱,双眼微浊,略带血丝,屋外乌黑沉寂。 “太子还跪在殿外吗?” “回陛下,太子已经跪了一个晚上,论奴才怎么劝,太子就是不愿回宫,说一定要见到陛下啊,您看要不要宣?”吴公公小心翼翼道。 景文帝剑眉微霜,薄唇轻抿,他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跪在自己面前,男儿膝下有黄金,皇甫邵明实在令他太过失望,如此这般,怎堪大任! “既是如此,就让他跪着吧。” 天已泛白,宫中各处恢复往日的生气,井条不序、各司其职,对于太子长跪甘露殿之事,各说纷纭,如风儿一般,席卷整个皇宫。 东宫望云殿内慌乱,清晨茹妃娘娘突觉腹痛难忍,想传太医令诊治,可侍卫不让,侍女与侍卫争执,茹妃晕倒在地,下身渗血,侍卫突感事情严峻,方招来太医,好在诊治及时,孩子总算保住。 这个消息也传到了景文帝的耳边,自他称帝以来,宫中没有皇嗣出现,皇甫家的血脉,无论如何都不容有失。 景文帝一时也将心中抑郁排出,对于陈沐瑾的成见也抛掷脑后,匆匆下朝,带着太子前往东宫。 殿内充斥着淡淡的血气,景文帝不由蹩眉,而此时的太子赶忙走进内室,看到榻上娇颜发白,似无生机的茹妃,他的心,似被千万虫蚁吞咬般难受。 “参见陛下,太子。” 屋内一应之人下跪行礼,这也惊动了榻上虚弱的人儿,欲挣扎起身行礼,景文帝上前止住,无论如何,她终究是自己的儿媳。 “沐瑾身体不适,就不要行这些虚礼。” 陈沐瑾秀眸凝惑,她实在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但既然他得肯给自己台阶下,那说明自己的处境就没那么糟糕。 “谢父皇。” 景文帝柔和暖笑,呵护由生,其实她的身份自己何尝不是明了于心,她的遭遇,自己其实也有愧在心,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她拿出宫外,送给陈文抚养,他在气,气她竟是蜀国余孽的背后操纵者,本该毫不犹豫的将她斩首示众,可,她居然怀了皇甫家的血脉,倘若她诚心投于自己门下,那倒是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第55章 感情生嫌隙 “都怪儿媳,初为人母,竟如此大意,才惊扰父皇,是儿媳的不是。” 陈沐瑾虚弱婉笑,潺潺的望着自己的丈夫,皇甫邵明自也知道她有话要说,招呼人手下去,准备些消暑之物。 屋内又回归往日的沉寂,陈沐瑾将身后之物拿出,那是一方古朴玉佩,上边的龙纹栩栩如生,她将它呈上,“父皇,相信也你知道这是何物,其实儿媳想说,女子出嫁从夫,我即嫁给太子,生死荣辱都系于太子,儿媳问心无愧。” 她的蓁蓁言语,令景文帝不知她几分真,几分假,可她的诚意,确实令自己看出,她并非有害于朝廷。 “沐瑾啊,父皇近日被刺客惊扰,思虑宫中安防,这才加固守卫,不料竟出现此等事情,现刺客已擒住,宫中也不必谨慎如此,你好生安歇,有什么短缺、照顾不周的,都来找父皇,父皇定会为你做主。” 景文帝龙颜大悦,连着赏了望春殿不少好东西,昭昭皇恩,令人羡煞眼,可太子与陈沐瑾心中都明了,这一切,是因为他得到了他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前朝宝藏的钥匙。 “你不后悔?” 皇甫邵明脉脉看着淡然的陈沐瑾,她把如此贵重的东西毫不犹豫的给了父皇,是为了取信与父皇,还是为了自己。 “这个东西对我毫无用处,而它能让我走出囹囵,也能让父皇看到东宫的诚意,它也算物尽其用。” 皇甫邵明动情拥住她,他真的很高兴,她对自己,不再是刻意的迎合,而是在为自己思虑。 “孩子没事吧?” “孩子福大,没事。” 他温柔的轻抚陈沐瑾平坦的小腹,陈沐瑾婉笑,他竟如初当人父般幸喜。 洛静姝与诺曷钵抵达太原,他本不想在太原停留,可静姝的身子每况愈下,实在不适宜披星赶月,无奈,只好进城稍作休息。 洛静姝端坐,诺曷钵正细心为她上药,屋外的世扶喘喘不安,他的神情静姝了然,不着痕迹略过,她肯定,自己的行为必然耽搁了诺大哥的行程,不然,世扶不会如此焦急。 “诺大哥,余下的我自己来就好,其实我已经没事了,稍作休息便可上路。” 诺曷钵眉头隐着清愁,世扶出现在屋外,他焦灼的神情,定是事出变故,想来,自己也该将静姝交到他的手中了。 “那你慢着点,若是需要,你就叫我,我去去就来。” 世扶在诺曷钵耳边轻语,静姝虽听不到,但诺大哥的神情却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的眉,纠着细线,缠绕难解。 “主子,我们得尽早回去,不然处境就会很被动。” “你将事情安排妥当,我将静姝安置好,立马出发。” 诺曷钵沉眉,他的果断,却在这一刻当然无存,为今之计,只能将静姝送至景王门下,他方可放心。他也想带静姝回吐谷浑,可现在的局势,他没有护她周全之策。 吐谷浑自可汗逝去,各部落纷争不断,如今大哥诺曷廆竟联合外邦,意图割地换取王位,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让吐谷浑的疆土落于他人之手。 诺曷钵再回旅店时,清秀质朴的女子尾随其后,他沉寂不语,眉毛载了千千愁,清风亦化解不了。 “诺大哥要回去了?” 诺曷钵哑然,静姝的聪慧,她的善解人意,竟让自己没法开口。 “突发紧急之事。” 洛静姝婉笑,宽慰之色流露:“诺大哥放心,静姝可以的,这里离灵州也不远。” 诺曷钵不语,灵州?她的心上之人就在此处,待明日迎娶佳人,静姝真的可以接受这一切吗? “静姝,这位是芄兰,我不在的时候会照顾你,你的情况我已经大致跟她说。”只一点,他没跟芄兰说,静姝的身份。 芄兰明眸皑皑,纯善自然,静姝瞧着也喜欢,既是诺大哥带来之人,其人品自然靠得住,也没什么好顾虑。 “那就劳烦芄兰了。” 芄兰和善舒笑:“洛姑娘可别这麽说,诺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今日他让我照顾姑娘,那姑娘以后就是我的主子了。” “这怎么使得。” “既是如此,就是这般说定了,芄兰孤苦无依,把她交给你,我也放心些。” 洛静姝拗不过,也只好如此。 “静姝……”诺曷钵借故只开芄兰,此刻又欲言又止,清愁含眉,终还是开口。“静姝,其实景王就在此处。” 静姝讶然、粲然,她的六哥,居然就在此处,她的心,翩然若舞,恨不得,立马飞至他的身侧,随即,她心愈发的沉寂,若六哥在此处,诺大哥为何不带她前去,为何瞒着她说六哥在灵州?而这里是太原,她望着窗外的繁枝叶茂,清风拂面,只有一种可能了。 “六哥来此,是为了迎娶太原知州之女,所以诺大哥恐静姝伤心,故而瞒着静姝?” “静姝……” 诺曷钵不知道怎么宽慰眼前隽美的女子,她的柔弱,自己想上前拥住她瘦弱的身躯,可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她的清雅,她的名声,自己怎么玷污。 太阳炙烤着大地,毫不吝啬它的热情,可静姝的心愈发的冷,她知道此刻无神的自己定很难看,心底委屈,无处倾诉,无助的泪,悄然滑落。 “静姝,你这般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诺曷钵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伦理纲常,他的眼里,盛满了静姝的委屈、忧愁,他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若是你愿意,我就带你回吐谷浑,无论处境如何,我诺曷钵定不会都让你有半分委屈。” 洛静姝靠着这伟岸的肩背,他臻臻誓言,让静姝的心迷离起来,曾经六哥也如此对自己说,可……终究不能两全,这条路既是自己要走,已经没有回头可能。 洛静姝摇头,心如沉寂的水,愈发的透澈:“诺大哥,你的好意静姝心领了,可我是他景王的王妃,把我带到他身边吧,把芄兰一并带上,也好解释你我之事。” 诺曷钵将她松开,唤来芄兰,准备衣物,随即退出屋外,可他的脚,竟如同灌了铅般,每走一步,千斤之重。 皇甫少桦驻扎在城外,大军入城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况城外自给自足,轻松自由。 他的心,在军营中有了片刻的宁静,可这份宁静却被突来的信件打破,短短数字,却字字诛心,他的静姝,竟寻自己而来,可她在何处,诺曷钵在信中并未提及,慌乱的心,无处安放。 侍女进入账内,将喜服呈给他,询问他可有何地方需要修改,眼前大红的喜服,却格外的刺眼,静姝若在此处,她必然知道自己即将迎娶李媛,那静姝该做何打算,她若是出面,王妃的地位恐令人摇唇鼓舌。 可静姝此刻未曾出现,她是否心中埋怨自己?奈何,这已经盈月弯弓,没有回头可能。 求收藏,求票票啦,亲爱的们,请跟小可爱投个票吧~~~ 第56章 感情生嫌隙(2) “报,军营外有人求见。”侍卫垂首,顿了顿继续说道:“自称是景王妃。” “她人在何处?”皇甫少桦的心,雀跃、紧张,他的静姝,终于到自己的身边了。 “属下……” “你以为她是假冒的,所以你未让进帐对吧,以后睁大你的眼,她就是王妃。” 说罢,拂袖而去,他的静姝怎能受如此委屈,心对她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诺曷钵怒目而视,静姝于此,居然受如此待遇,今日自己尚在身侧保护一二,那么他日呢? “诺大哥勿恼,他们未见过我,自然不识,这也算是恪尽职守。” 洛静姝牵强璨笑,可明眸含愁,刚刚侍卫的话,如同蚂蚁噬心。 皇甫少桦老远便看见静姝那抹淡泊清雅的身姿,他该雀然,可他却看见诺曷钵那柔情脉脉的眼眸,他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帮静姝弹去落花,深情如斯,刺痛他的心。 “静姝……” 皇甫少桦下马,紧紧将静姝禁锢在怀中,力量之大,刺痛静姝旧伤,她的眉,蹩隐疼痛,心底却没往日的温情,静姝淡淡的回应,也刺痛了少桦的心,为何她刚对诺曷钵如此温情,可对自己,却有着拒之千里的冷淡。 诺曷钵看着静姝眉头相结,深隐疼痛,深知定是景王用力过猛,不由伸手温柔将静姝拉出少桦怀中,他的力柔和,适中,令人舒适。 “诺曷钵,这是我的王妃,你这么做何意?” 诺曷钵冷笑,今日既然话说开了,自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他英眸灿灿迎上少桦沉眸怒焰,毫无畏惧。 “你若不想今日之事传出去,就随我入帐,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好,今日我们是该好好说道说道。” 皇甫少桦的眉眼盛威,怒眉横视,招呼侍卫好生侍候王妃进帐休息,却被静姝清冷的声音打断。 “我不管你们今日如何做。我只知道,你们一个是明日大婚的新郎官,一个是回去驰骋天下的霸主,怎么,你们是想满脸肿伤,好令人看了笑话不成?” 在场的士兵无不为这个清瘦俊雅的女子折服,她的话,清浅,冷然,可却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不愧是王妃,其气场、风度,岂有一般女子与之相抗,这样的女子,让浴血而归的战士心中有一股清流,洗濯冷酷,心含冷暖柔情。 “好,看在静姝的面上,我今日暂不跟你计较。” 皇甫少桦拂袖,剑眉耸动,眼底生怒,诺曷钵见他这般,不由冷笑道:“怎么,是心疼你明日婚礼娇艳佳人看了难受吗?” 洛静姝冷眼而视冷嘲热讽的两人,自知拦不住,带着芄兰进帐休息,将怒气隔离在帐篷之外。 “姑娘,哦,不,王妃娘娘,你不怕他们打起来出了意外吗?看着他们这剑拨弩张的模样,着实恐怖。” 芄兰杏眼懵懂纯善,她竟想不到原来高雅隽美的主子,竟是身份高贵的王妃,她未见过景王,可他的事迹在民间传得神乎其神,想不到景王如此俊雅,她刚竟不敢直视他灼灼的眼,恐被他知晓了心思。 洛静姝端起茶杯,轻瓢茶叶,气若幽兰,神态自若,“他们知道轻重,不必担心,有时候男子就是这般,打一架,也就将干戈化为玉帛了。” 帐外,皇甫少桦一拳挥向诺曷钵,他竟不躲,硬生生的挨了少桦一记拳头,随即勾住少桦的手,负背而摔,两人在地上生滚乱打,像是市井之人打斗,毫无章法,却也令人尽兴。 皇甫少桦看着满脸污垢的诺曷钵,不由捧腹大笑,可他的模样相比于诺曷钵有过之而无不及,诺曷钵轻鄙,不去理会桀骜不驯的他。 “诺曷钵,我当你是兄弟,兄弟妻,不可欺,你可知道?” 诺曷钵轻笑,英眸桀骜、坚定,更显他的孤冷:“我也把你当兄弟,所以,我也坦白的告诉你,我喜欢静姝,可我不会做出违背道义之事,可倘若你有对不起静姝之处,我诺曷钵第一个不答应。” 皇甫少桦勾住他的肩,眼神决绝,神情傲然、肃冷,出奇的认真:“我定然不会让这一天出现。” “好,记住你今日之话。” “谢谢你,兄弟,若是需要援助,我定全力以赴。” 诺曷钵将身上脏秽拍掉,看着皇甫少桦诚挚坚定的英眸,颔首,心中暖意渐生,随即恢复以往的冷漠之色,转身消失于黑暗中,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躯,皇甫少桦却有惺惺相惜之色。 皇甫少桦进帐,端起静姝方才茶盏,囹囵下咽,芄兰低眉恭敬退下,这王爷,倒是很随和呢。 “此人是谁?”毛蛋的前车之鉴,令他对于侍候静姝之人都格外警惕。 “是诺大哥体恤我,让她贴身服侍,这丫头纯善,可以放心。” 皇甫少桦颔首,不再纠于此事,可眼底愈发热烈,他的手抚上静姝细弱扶风的腰,隔着轻纱,也能感受他炽热的温度,静姝此时酥软无力,他的唇热烈、滚烫,汲取她的柔情蜜意。可静姝看着显露在外的伤痕,奋力将他推开。 “六哥明早还得迎娶新人,还是早点休息为好。” 洛静姝明眸淡然,可云霞映面却泄露她的心态,皇甫少桦以为她在芥蒂自己纳妾之事,将她拉回怀中,温和款款道:“静姝,这太原可不是表象看着这么简单,它与洛阳、长安合称三京,又是太原仓所在之地,李世渊同意将太原仓归于朝廷,我这也无奈之举,静姝,不要生六哥之气,可好?” 洛静姝自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自己其实并不气,她心底却又几分放松,因为她的六哥,不再是那个桀骜之人,他的眼界更为宽广,心胸沧海琼流。 “我并不生六哥之气,只是静姝累了。且六哥明日迎娶佳人,该清心寡欲方显其诚意。” 她的话,言之凿凿,字字在理,竟令他无法辩驳,她的刻意,皇甫少桦怎不知,许久未见静姝,她变了,她的温情缱绻,脉脉含情荡然无存。 小小的帐篷,气氛沉寂、压抑,皇甫少桦起身,走出了帐外,洛静姝看着他落寂的身影,想要叫住他,可终还是哑于喉中。 她看着自己雪若凝脂肌肤上淡淡的伤痕,她牵强而笑,这样的自己,六哥还会喜欢吗?帐外沉寂,明月伶伶,辉光冷冽照入帐内,更显自己丑陋不堪,她俯首低泣,竟一夜无眠。 六哥声援团粉丝群正是成立,欢迎到访,可催更,可讨论剧情发展,可得第一手信息哦~~ 群号:1035369537 第57章 婚宴 这日,艳阳高照,清风和煦,今日的太原,摩肩擦踵,听闻景王与太原知州的女儿今日喜结良缘,那十里红妆,羡煞众人,大家都想一睹为快这盛大的婚宴,这阵仗,堪可比当日洛静姝与他的大婚。 皇甫少桦打马缓缓而行,今日的他,身着红衣新郎装,明媚英朗,风度翩翩,看着迎亲的队伍,春风拂面。可他的心,却低沉得厉害,自今日起,他已不是静姝一人丈夫,静姝的孤言寡语,他自心疼,可,终究她想要的生活,自己竟一日也不曾给过她,更甚者,今日,竟需要她出面,宽和接纳新人。 今日的静姝,盛装打扮,铜镜中的自己,端庄贤淑,楚楚谡谡。 “今日的王妃可真美。” 芄兰将步摇插入那浓密柔润青丝中,菱叮摇晃的步摇,映衬她不安的心,随即粲然温婉而笑,任由她们繁复的摆弄自己。 “王妃,王爷他们到了。” 洛静姝端庄款然慢行,虽李氏为妾,没有六礼,但行天地礼是该给她的殊荣,洛静姝于内帐静等大礼毕,侍女扶着李氏缓缓而来,粉色的嫁衣,映衬着新人桃色斐然,别样的喜庆。 洛静姝看着眼前娇颜绝色,杏目怔然,竟想不到来人是那日向六哥袒露真情的女子,想不到那日之言竟成箴,果然缘分耐人寻味。 李媛端详上首温婉端庄的女子,想窥探她的心思,可她如水的眼,平静、安然,她总是这么温婉,令自己相形见绌。 “新娘子向王妃敬茶。” 喜婆的声音适时打断李媛的浮想,她接过准备好的茶杯,恭敬跪下,行礼、敬茶,静姝接过茶杯,优雅轻抿,示意侍女将李媛扶起。 “快些起来,既是入了王府之门,以后你我便是姐妹了,不必如此多礼,只一点,你我同为王爷之妻,荣辱都系于王爷,都该为了王府、为王爷着想才是。” “妹妹谨遵姐姐教诲。” 洛静姝颔首,微微而笑,喜婆将新娘挽入新房,大礼也结束了,静姝让芄兰将赏银分发下去,同庆王爷喜庆。这沉寂的军营,难得热闹欢快,远想不到景王妃竟有如此风度,这样的女子,让他们肃然起敬。 明月不知何时已挂上枝头,外边的喧嚣也逐渐沉寂,洛静姝也觉得困乏,便让芄兰准备就寝,可心却莫名堵塞,说不出原由。 芄兰仔细轻柔地为洛静姝上药,绝口不提王爷,室内寂静,尤可听见夏虫婵婵而鸣,清风入帐,倒也安然。 洛静姝将衣衫摆弄齐整,将那道道伤疤隐于衣袖间,眼含感激道:“芄兰,你若愿意,明天就可以离开军营,去往你想去之处。” 芄兰轻摇头,潺潺而笑:“奴婢打小孤身一人,幸得诺大哥帮助,他让我照顾王妃周到,我自当守于王妃身侧,照顾王妃周全。” “你若真心留下,我自同意,我只怕你不愿随我呢,没人时,你叫我静姝即可。” “王妃……” 芄兰随口而出,静姝假嗔而视,她这才改口:“静姝。” “今夜就不用侍候了,你快些回去歇息。” 芄兰行礼退下,可王妃如此,她却为放心不下,身为女子,自己丈夫与她人琴瑟和鸣,却为一件难受之事。听闻王妃与王爷新婚别离,而此时王爷又添新人,难道王爷心中竟没半点王妃么?思及此心中更为静姝怜戚。 “王妃可已安寝了?” 芄兰被这突而其来的声音吓一跳,心绪胆颤,定睛一看,竟是王爷! 她眼含深疑、不解,欲行礼,却被少桦阻止,他的手,温热有力,自己竟有一刻失神,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他的事迹,在民间口口相传,她想,他该如天上的神明一般,遥不可及,可初见他时,他竟丝没有架子,现在的他,柔情、却深匿忧愁,他在为王妃担忧吗? “王妃已经睡下了。” 皇甫少桦灿笑,示以感激,可心却低沉的厉害,英眸的忧愁更甚,静姝就是这样,她总进退有礼,善解人意,他知道她心中所想,故而没进帐中,其实进去了,静姝亦是会劝自己谨遵礼法,倒不如于此,至少还能陪陪她。 芄兰心想,此刻的他,不应在新娘帐中,享受鱼水之欢,为何出现于此?心直口快的她,终究还是没藏匿心思。 “王爷,恕奴婢多言,您不该在新夫人帐中么,为何在此?” “此地流寇出没频繁,我……我留守值夜。” 芄兰掩嘴轻笑,流寇?这里是军营驻扎地,且不说地处太原,周边流寇甚少,单这里是他的军营,是谁有如此胆量,敢在此滋扰生事,他在担心里头之人吧?不由暗叹,王妃与王爷实在是执拗之人,她也识趣,便知礼而退。 月落西斜,静姝辗转难眠,一闭眼,便是六哥,他此刻该已经环拥美人而眠了吧。她记得她的闺名,唤李媛,媛媛淑女,天孙捧雁,一如她冶丽的面孔,六哥是个完美之人,他喜欢这样的女子,玉肌香滑,似若无骨,可自己如今这般,怎能睥睨。 皇甫少桦听着帐内辗转翻身之声,曾无数次想入帐拥她而眠,可他不敢,也不能如此,这暑热的天,亦如他内心燥热,清风不能亦不能将此消减半分。 可委屈、不安的,又岂止洛静姝与皇甫少桦。 新人帐内,李媛拘谨而坐,她不曾想过竟有如此一天,她居然成了他的人,那日臂环表白,原上天早有定数,心不由一喜。可坐等右盼,终究未盼来新郎君。 “小姐,咱们拾掇拾掇,便歇下吧,我看姑爷今晚不会过来了。” 青橘垂眉轻语,心中百般不平,打小小姐心高气傲,何曾有过如此委屈,今日是小姐的大喜之日,可王爷却迟迟不至,纵然心中万千不平,终究还是将不满藏于心间。 李媛不语,怔怔环顾喜庆的帐篷,红烛摇曳,案上合卺酒丝毫未动,榻上之物,意蕴这百子千孙,这一刻,不过就是笑话。她的心,愈发的生冷,倔强坐立,这是她的大婚,既他不来,那自己就等他来为止…… “此地流寇出没频繁,我……我留守值夜。” 芄兰掩嘴轻笑,流寇?这里是军营驻扎地,且不说地处太原,周边流寇甚少,单这里是他的军营,是谁有如此胆量,敢在此滋扰生事,他在担心里头之人吧?不由暗叹,王妃与王爷实在是执拗之人,她也识趣,便知礼而退。 憨憨的六哥,请你们不要怪他,也不要弃了。 第58章 新人 次日,天刚拂晓,洛静姝早早起身,浓重的眼袋,微红的双眸,昨夜,竟不曾安眠。芄兰不语,细细为她上妆,掩盖她的疲劳。 梳洗完,李媛便带着青橘前来问安。 今日的李媛,比起昨日,更多了些许韵味,芙蓉迎面,眼含桃花,别样的风情。 “妹妹向姐姐问安。” 洛静姝婉笑,体恤地将她扶起,赐座。“妹妹昨夜辛苦,自不必晨昏定省。” 洛静姝的话,让李媛不解,难道昨夜王爷不在她帐中歇息?还是她诚心用这话磕碜自己? 但李媛依旧不动声色,贤淑行事,知书达理:“妹妹既是为妾,自当按着规矩行事。” 洛静姝心中一舒,李媛也是识礼之人,相处起来,倒也没那么难,只是突然多了个人,她倒不知如何安然与她相处了。 “妹妹可用过早膳没有?” “尚未食过,想着先向姐姐问安,倒是忘了。” 洛静姝示意芄兰增添碗筷,这狭小的帐篷,倒也相处平和。 皇甫少桦进来,看见这姐妹安然平和相处,倒也觉得欣慰,心中的愁绪,也减了几分,可对于李媛,他还是漠然。 “怎么,你们竟不等我用早膳。” 他疏朗的俊颜,如水的英眸,摄人心魂,陷入他无边的柔情,只可惜,他的眼里,总是只有那平静如水温婉的女子。 芄兰将景王手中的纸盒打开,香气弥漫,倒是令人有口腹之欲。 “以为王爷事物繁忙,没了空闲陪我们用膳呢。” 洛静姝的话,明着在磕碜自个,可他的心,却欣喜异常,静姝在怨自己冷落她呢。 “想着你喜欢蜜碗,太原的蜜碗较为正宗,今日特地给你买的,快趁热吃了。” 洛静姝平静的心,此刻也起了一丝波澜,一早上不曾见他,原是为了去买蜜碗,这金灿灿如小碗似的甜点,看着却为甜蜜。 李媛这会坐如针毡,景王对她视若无睹,这狭小的帐篷,显得她就是多余的那一个,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自己,所以,就算昨日是他们的大婚,他也未曾进入自己的帐篷,既然心中未曾有过自己,为何还要娶自己。 洛静姝看着拘谨的李媛,不动声色的轻捏皇甫少桦,提示他做些表示,可他却灿笑,将她的提示略过,眼里满是宠溺。 李媛起身作别,却被少桦清冷的声音打断。 “你若是吃饱了,就回去好好收拾,我们午时撤营返朝。” 她原以为他会说些好话宽慰自己,不奢求他对自己有对王妃一般好,一句解释的话也好,可他没有,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枕边人。 看着远去的那道孤寂曼妙倩影,洛静姝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也不曾想过,六哥竟会对一个女子这般生硬。 “六哥,这么做是否有些过分了?” 她左右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皇甫少桦牵过她的手,紧握摩绰,呵然之意尤生,眼眸真挚、坚定。 “我不想你受委屈,今日,我就要她明白,你是我唯一的王妃,我心间之人,打消她无谓的念头。” “可她终究也是六哥的枕边人。” 皇甫少桦不语,眼眸飘离,洛静姝灼灼的盯着他的眼,似看透的他的心思。 “你们不会还没……” 洛静姝轻呼,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皇甫少桦屛退左右之人。 “其实昨夜我就在帐外,无数次都想要进去,可我不能,因为这里还是太原。” 洛静姝轻靠他的肩头,他的臂膀,坚实有力,将自己保护得严实,得此一心人,自己这一生足矣。 “六哥,我也有事向你坦白。” 皇甫少桦温柔拥住她细腰,静心聆听,其实静姝此时回来,他总觉得她心思重重,原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纳妾之事不开心,可如今想来,却不尽然。 洛静姝轻解罗衫,将那道道伤痕裸露出来,将一路发生之事告知于少桦,她黛眉微结,心绪无神,道道委屈升起,氤氲眯眼…… 皇甫少桦紧盯着疤痕,眼中泛红,手轻柔抚过道道浮起在雪肌上的疤痕,触目惊心,他从未如此生气,居然有人胆敢这般伤害静姝!可心生冷、无助,是自己,没保护好静姝。 “静姝,对不起,是六哥没保护好你,没事了,以后,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他紧紧地将她禁锢在怀中,揉入心间,可怒气,却丝毫未减。 “六哥……” 她将他纠起的眉抚平,樱唇着面,云霞四起,皇甫少桦哪里肯放过此等机会,他将她轻柔抱起,放在榻上,眼中之色愈加浓烈,此时的他,极致温柔,恐伤了静姝,帐外艳阳浓烈,帐内尤花殢雪。 洛静姝依偎在他臂膀,安然而眠,她已有数日不曾安眠,如今身心放松,倒是睡得安稳。皇甫少桦看着时辰尚早,不忍将她唤醒,面带温柔,脉脉含情的看着她安然的脸,似看不够般,双眼不曾离过,他要将静姝永远的刻在心间。当看到静姝凝雪香肌上扶起的疤痕,冷意凝聚眼底,伤害静姝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皇甫少桦出了帐门,唤来秦炳,两人附耳低语,秦炳听完愕然,眸中生冷,随即领命前去。 不至巳时,秦炳便将许安业的背景、势力、为人一一向少桦汇报。 “没想到竟还有这层关系,既然如此,把许家这些年的勾当写成折子呈给我。” 皇甫少桦的眼,陡然生冷,杀意四起:“至于许安业,把他给我废了。” 许安业一如往日般流连烟花柳巷,听闻今日的凝香阁来了个如玉谪仙的女子,他重金包下那名美人,静等她的到来。他的心性无多,等了许久,依旧不曾见过姑娘香影,不由有些怒火,谁人不知道他许家在长安何等势力,竟敢如此怠慢他! 大志见自家主子脾气上来,赶忙下去寻找鸨母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一问,这可不得了,想不到萧葛姑娘竟被他人以高额的价钱赎身。 大志将情况跟许安业道明,可他哪里受过此等冷落,不由唤上家丁前去教训教训这不识色之人。不曾想此人竟是硬点子,活生生的将家丁及其许安业打死。 最为奇怪的是,许家对于许安业的死竟毫无动作,以许家的作风,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大伙都传开了,说许安业这回碰到了强悍的飞贼,故不敢声张。 皇甫少桦拿了许家这些年卖官求爵,欺民霸市的证据,更甚者,许家居然私自制造兵器,而其中最大的买主,竟是李世渊,轻蔑一笑,还愁没有李家的把柄,竟没想到,这机会竟生生地送到自己面前。 “秦炳,将这份奏折送至知州大人府中。” 不到片刻,李世渊边快马疾驰而来。 皇甫少桦看着行色匆匆的李世渊,不动声色,缓声关心道。 “岳父大人,你这是作何。” 李世渊诚惶诚恐,想不到自己的私家军配备的军器居然被景王发现,并写成了折子,若此事被朝廷发现,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您递来的折子我看了,其中有些事情有失偏颇,但许家终究是我的表亲,如今出了此等事也是我往日监管不力,他们私自制造兵器一事,我实在不知,我对朝廷忠心耿耿,不敢有丝毫过错,还望王爷明鉴。” “媛儿进了王府的门,你我就是一家人,此事干系重大,我得了消息立马告知岳父,只是其中之事还得岳父细说清楚才是。” 李世渊看着景王诚挚的眼,竟分不出他几分真,几分假,无论真假,今日只怕景王是想要自己的真心了。 “这太原仓关系重大,周边匪盗众多,故而从许家买了些武器防备,这也是不得已……” “你说的却也有几分道理,今早上本王也是听说许家遭贼盗,损失惨重,既然太原仓如此重要,岳父若需要援助,小婿定竭尽之能护住太原仓。” 李世渊心中一沉,眉头抖动,太原仓本是上缴朝廷,但陛下依旧让他掌管太原仓,如今景王借助许家之事插手太原仓,想来是想将太原仓占为己有,这是他一人之意,还是代表陛下呢?他在这局中,竟看得不真切了,只是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景王的态度摆在那里,媛儿加入王府,他们就是一家,自该在同一战线。 “王爷所言极是,太原仓干系重大,我也老了,该享享儿孙福,老朽余生还得仰仗王爷关照咯。” “岳父言重,有小婿一日,哪有委屈岳父之礼。” 两人相叙良久,李世渊才作别,可心分明在滴血,千算万算,竟想不到居然被一个小辈摆了一道,心中诸多不平,可好在此人是自己的女婿,倒也宽慰了许多。 第59章 争吵 今日的少桦,眉眼飞扬,英姿挺拔,更显清隽英武。青骢马矫健平稳走过热闹的街市,引得街上行人盼首,今日的景王,真的是喜得新人,心情格外的明媚。 经过数日披星赶月,他们终于抵达洛阳,景王府恢弘大气屹立西街,朱红的大门,庄严威武的石狮,更添王府的气派。王爷王妃安全抵达王府,这让府中之人担心了数月的心得以放松,可新夫人的到来,还是令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老王,媛夫人就是以后王府的新夫人,她的起居就交由你去安排。” “王妃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老王恭敬行礼,看着王爷与王妃琴瑟和鸣,也让提着的心稍稍安。 “即是如此,我便回宫觐见父皇,府中之事就交给你了。” 皇甫少桦紧握静姝柔荑,眉眼含情,略有不舍,静姝婉笑,善解蔚然,让他放心。 “且安心去,不必为府中担忧。” 皇甫少桦颔首,清俊一笑,看向李媛,眼中略有复杂神色,近日李媛倒也安分,不曾有何逾越之举,她这般不吵不闹,倒令他产生几分愧疚。 “洛阳不同于太原,有何不适之处便同王妃说。” “是,王爷。” 李媛灿笑,想不到他竟会关心自己,连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眼中堆积的委屈,化作氤氲含于眼中。 皇甫少桦刻意不去瞧她眼中的意蕴,转身上马而行。 洛静姝清浅一笑,六哥慌乱的神色自己岂不知晓,想来他在碍于自己的面子罢了,六哥心,想必已经不完全有自己,而他,也在逃避这一事实。 “妹妹若是有兴致,我想带妹妹熟悉熟悉王府。” 李媛自是明白静姝并不是真的想带自己熟悉王府,想必她有话要同自己说。 “那就有劳姐姐了。” 洛静姝款步姗姗于前,盛夏暑热,王府的花园里的蕙兰潺潺而开,湖中荷花争奇斗艳,冬青将冰块放置亭中,将四周之人屏退,这偌大的花园,只剩下清风、鲜花、美人,自是相得益彰。 “今日叫你前来,也是想跟你说些体己话。” 洛静姝端起茶杯,优雅轻珉,看不出她的心思。 李媛听她如此说,略微放松:“姐姐想知道些什么,我定知无不言。” “你与王爷的事我略有耳闻,你受委屈了,你也别怪王爷,他戎马征战,不太了解女子心思。” “我岂敢有此心思,出嫁从夫,是女子之德。” 洛静姝看李媛眼中诚挚,眼中的柔情四溢,她夜闯军营之事自己也有耳闻,她对六哥的感情,真诚真挚,应该被温柔以待。 “明日便要进宫面见敏妃娘娘,我想今夜该把未了解之事都了解了,在娘娘面前,我也好有个交代。” 李媛妍丽的面庞红霞夺面,虽然出嫁之时府中嬷嬷曾讲过房中之事,终究自己未经历过,此番静姝说出,她倒是有些羞涩。 “这件事也非我一人之事……。” “这也是王爷的意思。” 李媛滞然,他的意思?可近日以来,他对自己视若无物,今日还是第一次同自己说话,他的柔情无一不是倾注在面前娴静儒雅的女子,何曾对自己有过片刻温存,她也曾恨过静姝,恨她强行夺走王爷全部的爱,可如今,她竟没有此等心思,眼前的女子,方方面面都在思慎自己。 “谢姐姐成全。” 洛静姝婵笑摇头:“府中姐妹无多,为王爷分担考量是我们的职责。” 洛静姝将宫中之事细细详说于她,为明天进宫做准备。李媛的心,如滔滔流水,平静不下,眉宇也没有初见时的尖锐,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王爷对她深情如斯,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英武不逊的他。她的心胸,宽广如海,而自己在她面前格外的相形见绌。 洛静姝见她思绪不在此,想着许是累了,便让她回去歇着。李媛施礼作别,眼中饱含敬重之色,她打心里认同静姝是这府中的女主人,一个能与王爷相睥睨而立的女子。 皇甫少桦再回府时,已是申时,匆匆赶至西苑,静姝早已将晚膳布置好,静等他前来。 “今日的菜色很是丰盛。” “恭贺六哥,怎能含糊。” 皇甫少桦错愕,随即和煦朗笑:“静姝果然聪慧过人,父皇封我为兵部尚书,这的确是该庆贺。” 洛静姝婵然浅笑,将杯中酒呈上:“朝中之事,静姝不能为六哥分担一二,六哥在外睥睨,静姝只愿将家中之事处理妥当,让六哥少些担忧。” 皇甫少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含柔情,更有几分得意之色,家中有静姝主持中馈,他便不曾担忧家中,她在,家便是港湾,而自己的责任,便是保障这港湾安稳。 “静姝主持中馈相当出色,才得以让我全身心对外。” “可静姝还是没能将家中之事处理妥当,昔隋高祖皇后独孤皇后,年少便于夫君同甘共苦,为隋高祖事业付出良多,可终究还是被世人所诟病,静姝不敢与独孤皇后相比,可也不想世人认为静姝是善妒之人。” 皇甫少桦停下箸,心中微沉,剑眉微结,静姝话中之意他自明白,李媛自嫁给自己,自己就没给过她丝毫良色,她郁郁之色自己自能看得出来,若自己对她和煦恐伤了静姝,自己曾立誓,永不让静姝伤心,可此时静姝如此说,他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静姝……” 洛静姝玉手附上他的唇,阻止他接下来的话,静姝轻摇头,娇颜漾起婉笑:“既然六哥已将新人纳入府,又怎能将她置之不理。” 皇甫少桦眼结微霜,这就是她想要的吗,自己将她人距之千里只为不让她受伤,而她,却要将自己推至她人身侧。 “静姝,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即便李媛嫁入府中,我也对她半冷不热,可你今日却要将我推至她人身侧。” 洛静姝浅笑,眼中饱含无奈,更有几分忧愁凝聚不散,委屈存于心底。 “六哥,难道你能一辈子将媛夫人晾在别院置之不理?” 皇甫少桦有些气滞,紧握的拳头无处安放,升起的愠怒让他有些失去理智,以前的静姝不是这般生硬,不似这般对自己冷淡,自她回来之后,对自己也变了良多,使他不禁想起她对诺曷钵的温和缱绻。 “是,我不可能只有你,那你认为诺曷钵也会只有你吗?” 洛静姝怔然,眼中的委屈升腾,他在怀疑居然在怀疑自己。 “你提起诺大哥这是何意?” “呵,诺大哥,叫得如此亲热,静姝,他几次三番对你施于援手,你心中不会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了吧?” 洛静姝拧着的委屈、倔强,这一刻,似已经没有藏匿的必要,清眸灼灼凝视他愤怒的眼:“王爷情绪愤然,竟胡言乱语于斯,既然如此,妾身也无话同王爷说,恕妾身失陪。” “即是如此,为夫感谢夫人今日成全之美。” 说罢,愤愤然拂袖而去,洛静姝别头执意不去瞧他,其实在太原时,她就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六哥之间的隔阂,又岂是能轻易开解,两人的膈应心结,都交给时间慢慢消磨。 第60章 冷战 皇甫少桦走过曲折的长廊,满心不是滋味,自己竟如此猜忌静姝,想必此刻静姝定怨怼自己。 可怨怼?静姝,她会吗?她的心,澄澈浅浅,那样如水的女子,若是她有这心思,自己倒还明白她的心,可她拒人千里的冷淡,着实伤了他的心。 正当他心烦意乱之时,不知觉,竟走到了李媛住所之处,远远的,便看到她安静的在案板上描绘,凝神优雅,此刻的她,似乎有别于往日,这专注的模样,像极了静姝。 宣纸上描绘一只栩栩如生的画眉,羽翼丰美,神态确略有伤涩。 “想不到你还会作画,这画眉跃然于纸,可见你画工非常。” 李媛停笔沉思,竟不知何时皇甫少桦出现在自己身后,赶忙施礼,皇甫少桦有些滞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娇颜如花,相较于静姝般清丽,她更多于娇妍。 “快些起来,家中也不必如此拘礼。” “我以为王爷正陪姐姐用膳呢。” 皇甫少桦故意不接话,从她拿手中接过画笔,大笔于纸上挥就,华美画眉立于老树枝头上和鸣,意境契合得刚刚好。 “若是光有画眉显得孤寂些。” 李媛眉眼低沉,意涵哀怨道:“妾身没想那么多,可能想着自身处境,不由带着主观意识融入画中。” 皇甫少桦挽起她的手,将所有抑郁之情排之脑后,良辰美景,美人妍妍,的确不该负了这美好时光。 “媛儿这是生本王的气了?” 李媛媚眼如丝,妍笑嫣嫣,更显她的柔情蜜意:“媛儿可不敢”。 皇甫少桦牵着她的柔荑,眼神带着柔意:“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 李媛婉笑,不予否认,轻轻的替他抚平微结的眉头,可她这没来由的动作令少桦发射性的躲开,看着她僵于空中的手,皇甫少桦不禁有些愧疚,将她的细腰挽起,横抱的走进了内室。 “媛儿的这些体贴还是等会再发挥的好。” 他的言语如此赤裸,动作也不似往日所见的那般儒雅,李媛羞恼的躲在他胸怀中,不敢看四周,下人也识趣的退下,今夜,又是一夜无眠。 “娘娘,还是早些安置吧,明儿还要进宫呢。” 洛静姝抬眼凝望游廊,寂静、幽暗,回头对冬青示以微笑,牵强无比,任由冬青将乌发间华贵的钗器褪下。 秀发如瀑,薄纱清裹,静姝舒心而笑,这没有任何束缚的,才是自己最为想要的。 “冬青,现在这般孺素,才是真正的静姝。” “娘娘……” 洛静姝的话,令冬青心酸不已,娘娘与王爷之间的事情,她是最为清楚不过的,很多事情静姝都愿意同她说,因为冬青,是最懂得自己的一个人。 就如同此刻,即便王妃不说什么,可冬青却明白王妃心中所想,故而也不会去说任何安慰她的话,这是她该尽的职责,身为王妃该有的大气。可这华贵的发钗金饰,精美的服侍,却生生的禁锢了她原本的本色,这不是王妃一人的悲哀,是全天下女人的悲哀。 凌晨的第一道曙光照入窗柩,洛静姝安静的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她这一夜,仿佛时间过了好久,现在的她,仿佛还是昨日的自己,有似乎不再是那个曾经天真的烂漫的自己。 院外传来欢愉的莺啼声,别样的欢快,洛静姝宛然而笑,柳眉弯弯,梨涡浅浅,别样的风情。 “怎么起来了也不唤奴婢。” 洛静姝拿过冬青递来的茶水,斯条慢理的将漱口水吐到盂坛中,净手后才缓缓道:“替我梳妆吧。” 冬青觉得今日的王妃有些不同于往日,更尤为心疼。 洛静姝静静的端详铜镜自己,除了端庄娴雅,还是端庄娴雅,首饰盒里的镯子凝视着自己,就如一双眼睛时刻盯着自己一般,她无奈的弯起唇角。 冬青随着她的眼神看到了那质地清透的双镯,了然于心,将镯子轻柔地套入静姝的手中,随她去往大厅。 桌上的早宴已经布置妥当,除了女主人发钗时而响起的清脆声,周围都静得可怕,芄兰面带焦灼的遥望远方,渴望那道伟岸的身影出现,可等到的却不是期盼之人,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洛静姝平静地看向匆匆赶来的老王,温和一笑,示意他直说。 老王面有难色,依照惯例,他每日清晨陪同王爷习武完毕,就会同王爷过来与王妃用早膳,可今日王爷异常得紧,竟然卯时竟未起身,更异常的是,今日的王爷居然吩咐在媛夫人小厨房开灶,今日便不陪同王妃就餐,这真的是令人匪夷所思,故而不不知该不该与王妃说起此事,恐伤王妃之心,可此事又怎瞒得住聪慧的王妃。 “王妃,王爷今日有公务需处理,吩咐老奴告知您,今日便不用等他就餐了,待您用好餐后便可进宫。” 洛静姝心底有些微凉,但面上不动声色,吩咐冬青布菜,老王恭敬地守在一旁,今日的王妃与王爷两人气氛很是微妙,府中人人都感觉出来。 洛静姝安静的就餐,平日里喜爱的小粥,今日喝起来却不是滋味,可依旧不动声色的进餐,与往日食的量一般无差。 她接过冬青拿来的茶水,轻抿漱口,看着有条不絮的忙碌撤桌的侍女,带着冬青、芄兰出了大厅。 在大家眼中,王妃还是王妃,可王爷似乎迎娶新人入府后,对王妃的态度似乎不似从前,这些往日憧憬有王爷这般温柔体贴的夫君的侍女,此刻无不为王妃抱抱不平。 “芄兰,今日便由你与冬青一同陪我入宫,宫中不比府上,凡事听从冬青安排,少看慎言。” “是,谨遵娘娘教诲。” 芄兰清丽莞尔,往日都是在话本里听说皇宫很是富丽堂皇,威严庄重,想不到今日她自己竟由此机会进入梦中神圣之地,心中难免雀跃不已。 洛静姝看着她面上雀跃的神情,那欢快诚挚的笑颜,心情也随着欢快起来,与冬青对视一笑,宠溺的摇头。 芄兰这模样,像极了当初初入皇宫的自己,不过相较于自己,她更多为坦然。 皖薇阁内,李媛娇颜如霞,温婉的替皇甫少桦布菜,笑颜中带着嗔怪道:“王爷今日可是让媛儿开罪王妃了,若王妃怪罪,您可要替妾身说好话才是。” 皇甫少桦不动声色轻皱眉头,随即宠溺的握紧她的手,轻言宽慰:“媛儿无需担心,王妃一向开明,妻妾和睦的道理她可是比媛儿懂得多了。” “王爷,您也嘲笑媛儿不懂事,人家可要生气了。” “好啦,媛儿最懂事,是本王错了。” 皇甫少桦搂住李媛如细柳般柔软的腰肢,狠狠地吃李媛的豆腐,可眸中却带着凌冽盯着窗外一直偷窥之人,心中冷笑不已,母妃果然是母妃,这招曲线救国着实高明,而自己,却不得不陪母妃演这场戏。 辰时时分,洛静姝耐心的等候那迟迟未到之人,良久,皇甫少桦轻挽李媛柔荑而来,关怀备至。 “妾身见过王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随时都可出发。”洛静姝朝他行了礼,温婉知礼站在他身后。 “通知下去,即刻出发。” 皇甫少桦牵着李媛的手,轻挽她上了马车,这才转头骑上自己的青骢大马,清隽挺拔驾马开路,至此至终未正眼看向静姝,可没有人看到他紧握的双拳,以及眼中悲伤与愤怒。 唯独一个人,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一样不动声色的上了马车跟着他前行。这条路,既然是自己选择的,现在又何忍独留他一人面对四方危机。 皇甫少桦挽起她的手,将所有抑郁之情排之脑后,良辰美景,美人妍妍,的确不该负了这美好时光。 “媛儿这是生本王的气了?” 李媛媚眼如丝,妍笑嫣嫣,更显她的柔情蜜意:“媛儿可不敢”。 皇甫少桦牵着她的柔荑,眼神带着柔意:“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 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六哥,啊啊啊啊啊,六哥不纯洁了~~~ 第61章 入宫 李媛是贵妾,李家在关中的地位虽大不如前,可威严仍在,如今李家愿意将女儿嫁给景王做妾,景文帝要笼络关中各个诸侯,李家的女儿自然要善待。 今儿,李媛拜见敏妃娘娘,而景文帝也是亲临清合宫,可见给足了李媛,给足了李家的颜面。 “儿臣携王妃、侧室李氏拜见父皇、母妃。” “皇儿平身,赐座。” 李媛第一次入宫,对于宫中一切皆是好奇,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四处观望,只是静静地坐在位上,今儿见着陛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威严不敢直视,陛下原来也如同自己的父亲一般无二,一时高悬的心也就放下了。 “陛下,这李家的女儿果真有大家风范。” 敏妃和煦地看着眼前的璧人,真真是越看越欢喜,不管之前如何,现在桦儿有了李家这个强大后援,这比什么消息都来得好。 “风华绝代,规矩庄严,的确有李家风范。” 皇帝看着眼前娇妍的李媛,的确有说不出的高兴,厅上各个都夸李媛,可洛静姝也只是端庄而坐,不喜不悲,在景文帝看来,她的这份定力的确不是一个如此年少之人该有的,可的确也是静姝的这份定力才让他高看,这才是正妃该有的仪态。 “李氏谢父皇、母妃夸赞,妾身既是入了王府,以后自然是全心全意为王爷着想。” 李媛对于景文帝与敏妃娘娘的夸赞,心中自然是欣喜,可又有些许惶恐,自己既然是嫁入王府,李家的荣耀门楣自然都不应该再提起,应当事事以夫家为荣。 皇甫少桦见李媛擅自先说话,不由轻蹩眉头,可还未等他说情,陛下便和乐地接了话,将李媛从尴尬中解脱。 “哎,既然是一家人,自然不讲两家话。敏妃,你看,咱们的桦儿那紧张的神色,是不是像极了当初他新婚之时,他呀,还是担心我们吃了他的美娇娘。” “父皇又拿儿臣寻开心,媛儿第一次见父皇母妃,儿臣是怕她失了礼数。” 皇甫少桦的这番话,惹得陛下与敏妃啼笑皆非,堂内和乐融融,可是其中的戏份几许,不过是大家心知肚明罢了。 芄兰瞧着这欢乐融融的一家团聚,对于王妃却视若无物般,越发的为王妃不值,这王爷,当日守在王妃帐外的那份深情也不过如此,他就是个凉薄负心人。 “好了,太子在东宫设了宴,就等你们过去,朕就不留你们了,快些过去吧。” 皇甫少桦携洛静姝与李媛拜别景文帝,依旧没有一丝放松的神色,他轻瞥静姝,原以为她会有任何情绪,可是她面上依旧是古井无波,可就是因为如此,自己才越发的愧疚。 因为他,静姝才会身陷到这波诡云谲之中,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心中的人。 东宫花厅内,茹妃陈沐瑾遍请皇城中的皇妃、官眷夫人们赏花,是代表东宫为景王庆功而办,这也是代陛下而办的庆功宴,这正主没到,但花园内已经是花团锦簇,熙熙攘攘。 “茹妃娘娘,今日的宴席真是有派头呢,我们也是赏了娘娘的光,才有幸参与。” 陈沐瑾莞尔,得体的与她们谈笑风声,这其中都是一些奉承之言,如今太子妃出宫,明眼人都清楚,这茹妃,其实便是未来的太子妃。现如今这东宫诸事大小都需茹妃过目,虽无太子妃名号,却执太子妃之权,自然人人都想攀附。 洛静姝同李媛到达花园,周围的官眷夫人们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没有,景王今日带着他的妾室拜见敏妃娘娘,陛下与娘娘可是对他的这个妾室百般满意呢。” “早听闻景王与景王妃早年情深缱绻,可如今也不过如此,我听说啊,自从景王的这个妾室入门,景王便百般宠爱这个妾室,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把王妃之位给了这个妾室了呢。” “你们小点声,皇家的事,又岂是我们能妄言的。” 洛静姝心头一笑,略微无奈,可依旧优雅款款的走向茹妃。 “恭喜茹妃娘娘了,一份薄礼,不成敬意。” 陈沐瑾示意春曲收下礼物,继而缓缓道:“我也是要恭喜王妃你的,你们家王爷英勇神武,又为朝廷社稷立了大功,如今又是娶得佳人归。” 楼静姝婉笑,对方打太极,自己也是不能掉到对方挖的坑去。 “朝堂之事,我乃女眷,不便妄言,王爷能为社稷尽一份心力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你瞧,这自从有了身孕啊,我都糊涂了。” 陈沐瑾轻举团扇掩笑,走过洛静姝身侧,仔细地端详起李媛,真真是娇妍欲滴,明艳逼海棠,原以为他皇甫少桦喜欢清丽脱尘的女子,原来,他也同世间男子一般,对于娇艳的女子毫无抵抗力,什么山盟海誓,今生只宠一人,这不过是男人一时的情话,时间一久,自然什么都淡了。 “方才竟然没注意,景王府内竟然有如此明艳动人的美人,这若是说是皇城的皇妃,那都是无可置疑的。” 李媛听了这番话,赶忙上前行礼,面上虽神态自若,可手握丝巾不双手不由生汗,这皇城宫殿,果真步步陷阱,今晨王爷还是特意嘱咐过,进了宫,他若不在身侧,凡事听从王妃,切莫失礼冒言,在清合宫,自己已经失了礼数,如今这花园内都是京城的达官贵人的官眷,若是在这里失了礼,那便是丢了王府的颜面,故而不敢多言语。 “李氏乃是王爷的妾室,虽有些美貌才情,可岂敢与皇妃相提并论。” “瞧把咱景王妃紧张的,我也就说笑,好了,吩咐下去,开宴吧。” 陈沐瑾走远后,洛静姝方让青橘扶起李媛,示以微笑宽慰:“这宫中便是这样,妹妹日后习惯便好。” “今日之事,多谢姐姐解围。” 洛静姝微冉,眉眼柔情:“你要记住,无论在何地,我们都不是代表一个人。” 说罢,便带着冬青款款而去,李媛看着她的背影,如此羸弱的身影,可不知为何,总能让人敬佩。想想自己的行迹,果真有妾室风范,不由心中嗤笑自己一番。 第62章 阴谋 东宫的正厅,太子皇甫邵明宴请景王少桦,明王皇甫夜华以及朝中文武百官,大家觥筹交错,好生热闹。 景文帝生有八子,除了七子皇甫诚贞以身殉国,除了在场的三位皇子,其他的都已回到封地,镇守一方。 照理说除了太子与尚未成年的明王可在京中居住,其他王爷都该奔赴封地,可景王虽是封了王爷,可是封地仍是久久还未定下。 朝中阁老曾多次跟陛下进言,早日定下景王封地,免得日后生事端,令人起了歹心,乱了纲常体统。可陛下总是以战事为由推脱,这朝中百官都疑心是不是陛下宠爱后妃,故而有废长另立之心。 如今陛下让太子以他的名义宴请景王,为景王庆功,这也就破解了朝中的猜测。 太子端起酒杯,环顾四周,继而视线停留在少桦身上,“少桦,大哥敬你一杯,恭喜你又立奇功。” 皇甫少桦起身回敬:“太子言重了,臣弟能为社稷尽一份力也是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太子毫无痕迹的沉了沉眉,想不到皇甫少桦现在的心性倒是比以前沉稳了,是什么令原来桀骜之人变得如此恭顺,但无论如何,性子成形,无论如何改变终究都是装出来,是装,那就会泄露。 “六弟自谦了,来,大家举杯,向景国的英雄致敬。” 皇甫少桦轻蹩眉头,接下一杯又一杯的敬酒,今夜的酒看来是不可避免了…… 而洛静姝这边,虽无人在身侧叨扰,可提起的心久久不能放下,李媛身边之人多是达官的夫人们,她频频朝静姝投来求助的眼神,坐在上首的陈沐瑾将一切的看都在眼中,就算你洛静姝八面玲珑,不会出差错,可是李媛,一个远离宫廷之人,可就在所难免了。 夫人们轮番向李媛敬酒,恭贺她与王爷,她亦是进退不能,只能默默的接受夫人的祝福。 “李夫人,听闻你祖籍太原,那里可是龙兴之地,瞧着夫人就贵气无边,将来生的儿子必然有着天大的福分。” 李媛心中喜然,想起了昨晚与王爷的甜蜜,不由羞赧道:“终究都还是没影的事,不过还是借各位夫人的吉言。” “听闻王爷尤其疼爱夫人,这生儿育女都是早晚的事情,再说了,瞧着夫人之体态,那是多子多福的之人呐。” 洛静姝听闻这些话,不由有些刺耳,这话明摆的就是在刺着自己,陈沐瑾今日宴请的夫人中,多数是与东宫走得进的臣子之妻,既然别人要演戏给自己看,自己不接招那对方也是没辙的。 洛静姝举起具备酒杯,长袖遮住的秀眸看了看冬青一个眼神,冬青即刻了然,在青橘倒酒的时候,毫无痕迹的轻轻推了她一把,那鲜艳如血的葡萄酒撒在李媛秀美华贵的衣裳,令她惊措不已。 洛静姝撇着眉头,似隐着薄怒看向这个失礼的妾室,随即向陈沐瑾行纳福礼,又恢复往日的心平气和。 “茹妃娘娘,感谢今日盛情款待,本想多叨扰娘娘的,可府中之人如今失礼在堂,恐在这多有不益,我们便先回府了。” 陈沐瑾哑然,这回真的是自己吃了哑巴亏,想着借李媛恶心恶心她洛静姝,却没想到她居然自污,弄出个自己招待不周,如今自己在东宫地位尚未稳固,太子妃虽不在宫中,但是陛下未废了陈清璎的位分,毕竟她执掌这东宫的日子比自己要久,总少不了底下人把她们两个人的处事作比较,如今如此盛大而又正式的宴会若是自己办砸了,那陛下何想? 陈沐瑾蜷起拳头,随即展开,和煦开颜道:“景王妃不必客气,终归今日是我照顾不周,让媛夫人受惊了。” 洛静姝看向李媛,眼神略带冷意,李媛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冷漠一面,只觉得她陌生,一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娘娘做事一向妥帖,只是媛夫人的贴身侍女青橘第一次进宫,不知宫中礼数,看到东宫富丽堂皇,更是一时失了神,惊扰了娘娘,静姝这便带她们回去,好好学学宫中礼节,免得日后再惊扰娘娘。” 陈沐瑾看着那楚楚岌岌的女子,她既然给了自己台阶下,那陈沐瑾也不乐意将这件事闹僵了。 “也罢,那我送送王妃。” 洛静姝示意冬青扶着李媛,几人跟随着陈沐瑾出了东宫,正要拜别陈沐瑾,不远处,陈沐瑾身边的一等侍女秋歌匆匆而来,在陈沐瑾耳边秘密私语。 洛静姝看陈沐瑾越听越蹩起的眉头,不由心生疑惑。 “这是出了何事?可有静姝可帮忙之处?” 陈沐瑾看着她的眼神中闪闪躲躲,欲言又止。“这……这事关景王,我不知从何说起。” 洛静姝沉眸,稳了稳心绪,向陈沐瑾行了平礼,继而道:“既然事关王爷,还请娘娘将发生之事告知静姝。” “王妃宽宽心,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景王高兴,多贪了几杯,下人便把他扶到偏殿休息,想不到王爷竟把殿内侍候的秋梅给……给欺辱了,这秋梅也是个可怜人,又聋又哑,在宫中时常被下人们欺负,太子妃在时便格外怜惜她,所以陛下对于秋梅很是上心,她虽是东宫的杂役奴仆,可却无人敢冒犯的,就算是太子,亦没有此等胆量,可如今却在东宫发生这等事情,我们也是不知如何向陛下交代,恐陛下说我们有苛待下人之嫌,若是王爷肯将她纳入王府,做个妾室,那事情也就好办得多了,你说呢?王妃。” 洛静姝怔了怔神,她绝对不信王爷是如此好色之人,“还请娘娘带路,我见到王爷之后此事再作定夺。” 陈沐瑾颔首,示意秋歌带路,一路眸中生笑,皇甫少桦啊皇甫少桦,今日之事,要么乖乖的接受东宫打入景王府的细作,要么在陛下面前评理,终归哪一样你都不好受,陈沐瑾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着他吃瘪的模样,既然她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都别想得到! 东宫望云殿内堂中地上衣物杂乱,明显有挣扎的痕迹,洛静姝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如万千蚂蚁咬,可自己不能乱了心神,徒惹旁人看王爷的笑话。 陡然回头,凌冽地看在场的人,陈沐瑾被她盯得有些神情不自然,知道静姝眼中寒意为何,便吩咐下人全部退下。 第63章 针尖对麦芒 望云殿内只有洛静姝与陈沐瑾,以及躺在榻上昏睡的皇甫少桦,洛静姝紧紧地盯着她,眼含怜悯,嘴角突然上扬,带着不屑的笑容。 陈沐瑾有些看不明白此刻的洛静姝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她不明白洛静姝屏退所有人意蕴何在。 “王妃,我已经屏退所有人,今日发生的一切,只有我们知道,你不必担心,陛下那里自然不会知道这里的风吹草动。” 洛静姝一步一步走向她,轻蔑地看着陈沐瑾,摇了摇头,叹息道:“王爷是信任你的,所以你才有机会对他下手,你恨他无情,无视你的爱,可是陈沐瑾,你扪心自问,王爷何曾对你下过手,就算你的人围攻他,让他处于险境,可是他何曾对你做过些什么,你可以说是你有茹妃的身份,他不敢动你,可真的是如此吗?” 洛静姝驻足看着眼前之人,继续说道:“娘娘,每天带着假惺惺的面具生活,您活得不累吗?” 陈沐瑾一愣,没想到以往温柔和善的人儿今日居然说话这么直接、带刺:“你此话从何说起?” 洛静姝将陈沐瑾逼坐到椅子上,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轻轻说道:“娘娘,我知道您心中有王爷,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得不到他的真心,所以你就想毁掉他,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法得到王爷青眼吗?” 陈沐瑾拍掉静姝的手,揣着拳头的指甲深深刺进肉中,恨恨地说道:“你知道些什么!” 洛静姝仰头叹息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如何爱人,你从来都只会顾及自己,你为了保全自己,难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成为弃子吗?” 听了洛静姝之言,陈沐瑾神情有些激动,攥着的拳头又紧了几分,继而轻蔑一笑:“当年之事已了,你就算知道是我当初下的毒,就算知道鲁山之乱是我的手笔,哪又如何呢?你又能做些什么呢?就如同此事一般,就算你知道这个是个局,可你们夫妇不还是一样被困住了?” “茹妃,你是觉得你在这个皇宫内已经横着走了吗?” 门外传来刚正不阿的怒喝,陈沐瑾与静姝齐齐下跪,长乐公主扶着慈惠太后缓缓走入屋内,看着屋内情况,慈祥的眉目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茹妃,你今日所说的局便是找人色诱当朝大臣,皇家王爷吗?你不仅要污了景王的名声,更是要损害皇家颜面!” 陈沐瑾就算跪着不去看太后的表情,也是知道现在她是怎样的勃然大怒,顿时磕头做辩。 “冤枉啊老祖宗,就算给妾身一百个胆,妾身也不敢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啊!” “那你的意思是祖母跟我都耳背了,刚听到话都不是你茹妃所述?” 陈沐瑾正想辩驳丽质,却被屋外匆匆而来的太子打断话语。 “祖母息怒,茹妃身怀有孕,说话不知轻重,还请祖母不要与她计较。” 只见华服男子俯首跪在慈慧太后身前,少了些许太子的骄傲与尊贵,更多了男子的担当。可听了太子皇甫邵明之言,太后更加激怒。 “太子如今是越发有出息了,我今天若是不来,尚不知你们所谋之事,这般漠视亲情礼法,你哪天是不是还想谋了你祖母的命,嗯?” 太子更加诚惶诚恐,有些据促不安,今日的酒宴原本也不过对景王下了些迷药,借此将秋梅打入景王府作颗暗棋,可现在的局面却有些控制不住,明明是精密布置的棋局,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他实在有些想不透。 正当他回想事情经过好应对今日所发生之事时,突然被洛静姝的惊呼声所打断。 “来人啊,传太医,王爷吐血了。” 原本躺在榻上昏睡的男子突然咯血不止,而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景文帝看到,可这一幕确也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 “快把太医令找来。” 他扫视了整个房间,看到太后端庄坐在一侧,随即恭顺行礼,太后瞥了他许久,方才缓缓道,声音带着万般疲惫:“我是老了,想儿孙绕膝,一家人和乐,可你看看我们这家人,都被权力给糊了眼,我是妇道人家,朝政不与,可我也是这些人的祖母,爱子爱孙。以前之事可既往不究,可今日之事若是轻饶了,那来日怕是更不得安宁,我言之已尽,你既然来了,接下来便由你这个父亲去处理吧。” “母后放心,此事儿臣定当处置妥贴。” 可太后听她这儿子所说的称呼,心中默默叹息,看来今日所说之话算是白说了,只能祈愿将来为君之人听得进自己的肺腑之言。 太后的离去不久后,敏妃听闻景王在席间喝酒后现吐血不止,行色匆匆而至,令原本混乱的充满又增添了些许复杂之味。 “桦儿。” 敏妃一进屋便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子虚弱的躺在床上任由太医令诊治,洛静姝在床沿紧张地凝望,她看到如此情境,虽紧张,可尚还稳得住气。 规矩的向景文帝行了万福礼,景文帝对于敏妃的沉稳颇为欣慰,赶忙将她扶起,稍作安慰。 太医令诊治完后敏妃方才起身询问皇甫少桦病情:“太医令,景王身体如何了?” 叶太医环顾四周,有些欲言又止,神情略显不自然。叶悬壶虽是前朝老臣,改朝还代后依旧在朝中当差,他当太医的信念便是立世当救死扶伤。正是他这份操守与耿直,新朝建立后仍是被景文帝重用。 今日请他来不仅是他医术高明,更是因为他刚正不阿,对谁都是不偏不倚。 景文帝使了使眼色,屋内闲杂之人都陆续退下,李悬壶待屋内只剩敏妃,太子,丽质,茹妃以及洛静姝后,方才向景文帝回话:“陛下安心,景王吐血,原是中了毒,这种毒阴险异常,无色无味,伴酒饮下,毒性越盛,而王爷饮入过多酒水,已伤及肠胃,好在毒未侵入肺腑,调养些时日便可康复,这段时间当安心养病,不可太过操劳。” 听到太医令的话,洛静姝方心安些,虽是明白这件事其中的谋划,可看见皇甫少桦吐血却是让她始料未及,按照原计划不该这般发展。 “查,给我彻底的查,到底是谁如此狠心,如此有胆量在东宫下毒。” 太子以及茹妃听到景文帝震怒,双双下跪,表明立场:“父皇,六弟在东宫出事,是我这个做兄长、太子的失职,没能及时发现贼人,好在六弟身体无碍,不然我……” 说到最后,太子竟哽咽得说不出话。 敏妃轻皱眉头,这太子是打算用亲情将自己择干净了,自己儿子命悬一线,凶手哪有逍遥法外之理。 “发生此等意外自然怨不得太子,好在太子平安无事,那才是万幸的。” 原本景文帝便是疑心是太子动的手脚,经敏妃如此一说,太子安然无恙,景王却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管是不是太子动的手,他都脱不了干系,每每思及此,景文帝便头疼不已。 “万幸?事出东宫,必然是你这个太子之责,从今日起,你给我闭门思过,若是我查到任何与你有关,你……你……咳咳。” “陛下,龙体要紧。” 敏妃替他顺了顺气,他摆手示意无碍,继续说道:“若此事是你动的手脚,我看你这个位置也该让位了。” “儿臣敢对天发誓,此事绝非儿臣所为,但事出东宫,我无论如何都会给六弟一个交代,也为洗脱儿臣之嫌。” “都退下吧,此事交由御林军调查,那名的宫女之事立马封锁,她今后便在冷宫当差,无朕的命令,不得出了冷宫之门,任何人不能接触她。” 御林军是景文帝的亲兵,只认当今天子的令牌,除了天子,任何人,任何朝廷机构都不得干涉,此事非比寻常,交由御林军也是最为妥当。 此事当晚,太子幽禁东宫,对外宣称得了病,怕过了病气,故而闭门些时日,陛下体恤景王四处征战有功,特批修养些时日。 有心之人,都看得出其中的一些端倪,有些人愿意当聋子瞎子,有些人自然愿意当个诤臣。 经过这些天的调查,事情多多少少都露出了水面,景文帝原以为只是小打小闹,如今已是上升至取对方性命啊,以前太子的手脚虽不曾少,可毕竟是没有危及生命,这才立国几年,夺位之争便已经暗地里风起云涌,都是自己的儿子,如今这个局面他又何忍。 第64章 病愈 皇甫少桦刚回府中时,洛静姝起先仍是寸步不离,衣不解带的照料他,可就在他清醒之后,便只是每日过来探视一次,见他恢复状态良好,便不再多留。 他每日见到最多之人,倒是他平日疏忽的李媛,她性格开朗,瞧着皇甫少桦在榻上烦闷,时不时的想着法的逗他开心,这让他烦闷的心多了些轻快。 洛静姝今日来时,恰好看见皇甫少桦轻快和煦地笑,这温馨的情景让她不由得停了脚步,自己多久没看见他如此开心了。 “娘娘,咱们这就回去啦?”芄兰看着转身离去的娘娘,赶忙追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今日荷花都开了,咱去湖边赏荷。” 芄兰还欲说些什么,冬青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多言。 烈日焦烤大地,但湖边清风袭来,夹杂着淡淡的荷花清香,倒是减了几分酷热,洛静姝心中颓然一扫而空,看着满湖盛开的荷花,她倒是想划船捞藕了。 皇甫少桦看了看门外,心中嘀咕,这静姝今日这个时辰了怎么也不见他来看望自己,平日她都是这个时辰过来的,怎么现在还不到,难不成天气酷热,她病了不成? 他越想越不对劲,自己翻身下床便要出门,这一幕惹得李媛惊讶不已,王爷痊愈了,她有些激动,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皇甫少桦有些愕然,温柔地替她擦拭,轻轻安抚道:“我早就好了,就想赖着你给我讲故事呢。” 李媛轻打他,皇甫少桦顿时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可心却在惦记着静姝,他装病,无非便是能让静姝每日多陪自己一会,她若是知道自己已经痊愈,自然不会再到这里来了,可自己为什么也不去找静姝呢?因为母妃?因为静姝将自己推向李媛?还是因为自己的别扭呢? 想到这,他顿生烦闷:“王妃呢?今日怎么不见她过来?” 伺候的婢女有些欲言又止,在那局促不安。 “我在问你话呢,扭扭捏捏,你们都是哑巴了不成?” 李媛哪见过他如此发脾气,稳了稳心神,对那紧张不安的婢女说道:“去把王妃请过来。” “不用了,本王自己去找。” 那婢女赶忙跪下,唯唯诺诺说道:“王爷恕罪,其实……其实娘娘刚来过了,又……又走了。” 又走了? 静姝定是看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离去,她这是在吃醋,皇甫少桦顿然心情愉悦。 “你起来吧,本王身体痊愈,你们照顾有功,都赏。” 看着扬长出门而去的王爷,这情绪变化之大,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权当是王爷生病了情绪变化无常。 “夫人,我们要跟上去吗?” 李媛看向青橘,微微一笑,如今自己能陪在他身侧,而他又肯分点心神在自己身上,这就已经足够了。 “不去了,我们回皖薇阁。” 皇甫少桦匆匆赶至静姝怡安阁,却被告知娘娘午时去看望他,到现在也没回来,老王远远的看着,瞅着气氛不对,赶忙过来问安。 “老奴问王爷安,老天托福,王爷的身体总算是好了。” “老王,你瞧见静姝没有?” “王妃在听潮阁,瞧着像在捞藕呢,王爷……” 老王的话还未说完,他便匆匆而去。 老王想,前段时间王爷对皖薇阁那位事事上心,诸事不提王妃,怎么如今病好了又对王妃如此上心了?哎,现在的年轻人啊,说风便是雨,可总算生活回归了正轨不是? 皇甫少桦赶来时,恰好看见静姝头戴帷帽,在荷中穿梭,粉嫩欲滴的荷花,映衬着被暑气熏着的娇颜,宛若荷花仙子般自在。 他脱下外衣,灵活的扎进水中,宛若鱼儿般自在游潜,悄悄地向静姝的小舟靠近,然后猛地爆水而出,令原本专心打捞莲藕的静姝惊吓连连,就连划船的侍卫都紧张戒备,看清胡来之人,侍卫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心中不由嘀咕,王妃胡来,这王爷怎么也这般胡来。 “王爷!”洛静姝又嗔怪又暗喜,嗔怪他胡来,暗喜他身体无恙。 “叫六哥!” 洛静姝狡黠一笑,继续说道:“王爷。” 皇甫少桦佯怒地看着她,满眼宠溺,继而佯装威严看向侍卫,那侍卫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识相地扎水游走,都说王爷惧内,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待侍卫游远后皇甫少桦立马跳上船只,将那不老实的女人禁锢在怀中,轻挠她的腋下,惹得静姝啼笑不得,他知她最怕痒。 岸上之人看到如此情景,自觉地退下了。 “看你还顽皮,快叫六哥。” “王爷。” 皇甫少桦继续挠,静姝欲退,又挣脱不开他地禁锢,只能愈发地往他的怀里钻。 “王……啊……六……六哥。” 皇甫少桦在她红唇上轻轻一点,这才松开她,静姝轻轻地捶打他胸脯,嗔怪道:“不装下去了?” “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用再装,倒是你,装得挺像这么一回事啊,现在府中个个都觉得我是个始乱终弃之人了。” “那六哥是真的对静姝这般狠心,还是装的?” “那自然是装的,你都不知道我多心痛,如今让父皇与母妃以及李家看到他们想看的,母妃就不会对你再有什么动作了,只是,苦了你了。” 洛静姝依靠在他肩头,轻摇头道:“我不苦,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皇甫少桦摸了摸她的发丝,继续说道:“母妃的人,我已经打发了,她已经看到她想看到的,也不会再说什么,可静姝,我最担心的父皇的选择,如若……” 洛静姝掩住他的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环顾四周,确定无人,这才轻轻说道:“能做的,我们已经做了,而春曲也算我们在宫中的暗棋,这几日宫中一切太平,我们的确要做好心理准备,陛下以及那些御史台的人,终究都是心向太子的,可六哥此次受伤,无论如何他们有何决定,有陛下的这份愧疚便够了。” 皇甫少桦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道:“你呀,不去当谋士真是可惜了。” 他将她拥入怀中,久久不放开:“如论如何,静姝,有你在,就好了”。 洛静姝紧紧地环住他,他太苦了…… “静姝,我们去江南看看当初那片桃林可好?” “嗯。” 第65章 欢宴 景文帝扫视下首坐着的老臣们,这些人,都是御史台的言官,是早年便跟随自己的心腹,其忠心自然天地可鉴。如今他们都坚持以太子为尊。 “陛下,允老臣文元容禀,太子人选在建国初便定下,虽军功不敌景王,但这几年来辅政,还是看得出其政治才干出色,如今要是让景王继续待在京城,恐引起朝堂非议,也让太子不安啊。” “景王自小聪颖,如今军功赫赫,这天下的稳定,大半的功劳在于景王,若此番逼他太紧,会不会适而其反?” 景文帝抚了抚额头,分外头疼。案几上的奏折都在商讨景王的去留问题,他是越看心越乱啊。 自己儿子如此不争气谁之过?景文帝不由的想起来了他那过世的妻子,顿时多多少少有些恍惚、摇摆不定,太子他有为君的果断残忍,可手段还是嫩了些啊,景王固然万般好,可毕竟不是正室所出,且有功高震主之嫌,的确是根芒刺。 太子是他最疼爱看重的孩子,就算知道他的行径,为人父母的总是支持到底。 “文元,此番言论仅代表你个人还是代表整个御史台?” 御史台诸位老臣面面相觑,随即齐齐俯首道:“请陛下三思。” “如今这局面,爱卿有何解?” “皇子成年后都有自己的封地,景王如今已然成家立业,现下正是分封地的最佳时期,如此也全了礼法。” 景文帝沉思了会,方才抬眼缓缓道:“那爱卿们以为何地比较适宜?” “回陛下,景王封地当远离关中。” 文元又怎不明白景文帝的意思,景王功高震主,自然不能在关中要塞内,而江南地区,那里有景王妃的家族,加之江南富饶,那自然也是不行,那便只有幽凉两州了。 即便文元心知陛下早有定论,但尚需借他们之手去挑明,日后景王有怨言也怨不到皇帝陛下头上,是整个御史台强力荐言将景王流放至蛮荒之地。 “爱卿之言,朕记下了,关于景王封地问题,明日再议,都退下吧。” 景文帝略疲惫的挥了挥手,文元等人退下后,社监吴公公方将奏折呈了上来,声音尖细,缓缓说道:“刚外边传来了景王的奏折,奴家瞧着陛下正与阁老们商议,这才呈上来给陛下阅。” 景文帝颔首,对于这个陪了他许多年的老人,他自然没有任何怨言,当初还在府邸之时,吴公公便是照顾起居,那时候他还是个正经的大老爷们,可为了能继续照顾自己,狠心切断男人的尊严,切断皇宫外的联系,景文帝对此愧疚,感怀至今。 “看来景王身体无恙了,他呀,打算告假些时日,好好陪家中妻眷呢。” 景文帝无奈的笑了笑,景王,你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了吗? 吴公公不语,默默将冷茶撤下,又将热茶呈上,他做事向来是谨慎小心,总让人挑不出错了。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他当年是可以选择的,可他看了太多景文帝的苦楚,所以,他不愿。 “吴叔。” 吴公公似乎习惯了景文帝这般执拗,不厌其烦的纠正他:“陛下,老奴可不敢当呐,您还是叫老奴老吴,老奴就乐意听陛下叫奴才为老吴。” 景文帝摇了摇头,换了个较为舒坦的坐姿,虽然没有皇帝的威严,可他自在呀,也就只有在吴公公面前,他才能做一会原来的他。 “这就只有你我,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强求,但,我想听老吴您的意见,我怕我做错,愧对祖宗先贤。” 景文帝顿了顿,较为正色地看向吴公公,英俊阳刚的脸夹杂的疲倦,带着无助的口吻继续说道:“太子与景王,您觉得他们如何。” 吴公公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就像他没有听到一般,他也没有急着回答景文帝的话,沉默了许久,他才开了口:“陛下,老奴在府邸之时,就打心里喜欢他们,他们各有各的好,性子不一样,走的路也不一样,可终归都是为了陛下着想,而陛下您心中早有结果,您的答案便是老奴的回答。” 景文帝舒朗一笑,郁结在心中许久的心结也随之打开。 景王府内一片和气,王爷王妃又重归于好,府中的气氛也随之活络起来。王爷与王妃今日采藕,新鲜又白嫩的莲藕堆积在听潮阁亭上,王妃打算摆个莲藕宴,恭贺王爷身体痊愈,故而府中都忙活了起来,沉寂了许久的王府有重回了热闹。 “静姝。”长乐公主皇甫丽质老远便看到静姝与皇甫少桦在亭边忙碌。 洛静姝随着声音看过去,可不就是丽质携着她的宝贝儿子到了嘛。 “公主,驸马,别来无恙啊。”她稍稍行了礼,皇甫丽质赶忙将她扶起,嗔怪的看着她。 洛静姝无视她,蹲了身,惊奇地看着眼前那个糯白糯白的孩子,他居然已经可以走路,开口说话了。 “沥儿,叫舅母。” 小孩子对着眼前这个贵气而又清丽女子咧嘴一笑,奶声奶气的说道:“舅母。” 洛静姝的心都快要融化了,将这个小糯米团抱在怀了揉了揉,这才舍不得的放开手。 “沥儿,你可不能偏心,叫舅舅。” “舅舅。” “乖,舅舅抱你去找糖糖吃好不好?” 小孩子一听到糖,眼睛都要都发亮了,伸手示意眼前这个高大俊美的男子抱抱。 赵茂朝皇甫少桦做了辑,无奈又宠溺地看向儿子。 皇甫少桦抱起这个软萌的小孩,宠溺的拿发丝逗弄他,惹得赵沥咯咯直笑。 “六哥,你这么喜欢小孩子,那还不赶紧的。” 洛静姝羞红了脸,嗔怪地看着皇甫丽质,而皇甫少桦倒是有蹬鼻子上脸之嫌,轻轻地牵着静姝的手,朝丽质坏笑道:“哥哥我先借你儿子练练手。” “六哥。你又欺负丽质了不是?” 先闻其声,再见其人,可不就是明王皇甫夜华。 “谁敢欺负她呀,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明王皇甫夜华过来,看着皇甫夜华,俩人都默契地看向赵茂,深表同情犹于言表,赵茂忽略景王与明王的眼神,看着湖水潺潺流动,默默不语,这家家不都有本难念的经嘛,况且,他就喜欢这本经书,没办法。 “你们怎么都到了,也不等等我。” 杜衡提着几瓶汾酒匆匆而来,酒香浓郁,顿时勾起了几个大男人的酒瘾。 皇甫少桦疏朗而笑道:“大家就等你的酒呢,到齐了都入席吧。” 洛静姝看着他舒展的眉头,也是欢喜异常,府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这些人,都是早年熟识之人,如今难得相聚,只是还少了两个人,希望下一次相聚,大家都在。 赵沥得到糖果之后已经满足的睡去了,可皇甫少桦还是不舍得将他给乳娘,温柔地抱着他。 “王爷,你这是打算以抱小孩子为由头躲过今日的酒不成?” 已然熟识的众人,大家哪里放过这个嘲笑他的绝佳机会。 皇甫少桦轻笑,清扬而霸气道:“就算抱着孩子,今日不把你们喝趴了,谁都不许出了我这大门。” “好了,把孩子给我吧。” “是,我听娘子的。” 众人扶脸,这王爷,无论在外头怎么威猛,遇上王妃,都变成了绕指柔。 大家把酒言华,肆意高歌,好不尽兴,冬青为洛静姝添了些果酒,俯身贴耳轻轻说道:“皖薇阁那边着人捎了话,说身体不适,就不过来叨扰王爷与王妃了。” “不来便不来吧,差人将这糖醋莲藕给送一份到皖薇阁,将这些个莲藕都分发给下边的人,大家都尝尝鲜。” “怎么了?”皇甫少桦喝得有些上头,眼角惺忪,痴痴地看着静姝,像是永远都看不够似的 “今儿个差人去请了媛夫人,她说身体不适,就不过来了,你看待会宴席结束之后要不要过去瞧瞧?” 皇甫少桦略有些生气,轻皱英眉,低沉的说道:“她不来便不来,今日的宴会她本就不该出现,她身体好着呢,倒是你,自己多注意身子,我还想尽快抱上我俩的孩子呢。” 洛静姝羞红了脸,心虚似的放下手中的果酒,皇甫少桦很满意看到静姝这番反应,起身拼酒去了。 最繁盛、欢快的聚会,往往都是虐人的先兆。。。。。。。。 第66章 缱绻情深 酒后三巡,大家早已尽兴而散,洛静姝端过醒酒汤,示意皇甫少桦喝下,他却耍赖的偏要静姝喂他,静姝看着他这孩子气的模样,甜蜜地轻笑,将醒酒汤一勺一勺的喂他嘴里,温柔地替他擦拭嘴角。 皇甫少桦似乎很满意静姝这番所为,他觉得此刻他才占据静姝所有的爱。 “六哥,你今晚要不要回你那睡去。” 皇甫少桦自个拉上被子倒头而睡,呢喃中带着不满的语气从寝被中传来:“这本来就是我俩的房间,我一直都在这睡,这几天生病,你就把我扔在那边,睡都睡不安稳。” 洛静姝正想辩驳些什么,发现皇甫少桦已经响起了细细的鼾声,看着熟睡的他,有着莫名的心安,你睡不着,我有何尝不是呢。 这一夜,他们相拥而睡,睡得尤其安稳。 洛静姝起身时,身侧之人早已不在,她甜蜜一笑,他呀,定在早操练武了。 “冬青,今日布点清淡小粥就好了,王爷昨夜喝多了,今日的菜色也尽量清淡。” 芄兰打趣的掩嘴轻笑道:“王妃放心,都吩咐下去了。” 冬青看着这嘴快的人儿,轻轻的摇了摇头,也就王妃待人宽厚,这芄兰啊,是越发的不像话,连王妃都可打趣了。 洛静姝走向浴盆,试了试水温,后腰便被一双大手紧握住,不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好了,你再不松手,水可是要凉了。” “我不要。” “啊……你干嘛,不要啦,六哥,水都溅出来了……” 皇甫少桦哪里还给静姝挣脱的机会,双手在她身上慢慢的往上摸索,不一会便把她的衣衫褪下,他在她耳边呢喃道:“静姝,为我生个孩子吧。” 经他如此逗弄,静姝已经酥软无力,哪有心思再想别的,只能趴在他身上,轻轻颔首,静姝的反应,像是给了他冲锋陷阵的指令般,他那双大手更加大力地四处摩擦,不一会,室内尤花殢雪缠绵声不绝于耳。 芄兰哪里经历过这些,顿时面红耳赤,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好在身边有个冬青撑着。 “吩咐下去,再准备洗澡水。” 芄兰得令,匆匆而去,心却还是久久不能平静,那个声音,夹杂着愉悦与痛苦,如此亢奋,那是王妃的声音吗? 一番云雨后,彩虹像是着在静姝脸上似,更显她气色,宛若剥了壳的荔枝,白里透红,她这副无力的模样,让皇甫少桦无比的满意,刚刚偃旗息鼓的下身又开始膨胀起来。 洛静姝感觉到他的异样,挣扎地就要起来,皇甫少桦轻轻一拉,欺身而下,回归平静的房间又开始闹腾起来。 “六哥,我饿了。” 皇甫少桦温柔地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入水中,细细的为她清洗,她靠着他雄壮的胸肌,感觉无比的惬意,睡意顿时侵袭全身。 “若是静姝困了,为夫这便与你再睡会。” 一听他这话,洛静姝惊得睁开了眼,映入眼帘可不就是他那灼灼的眼神,以及那坏笑的嘴角。 “我可不睡了,我要就餐。” 皇甫少桦爽朗而笑道:“逗你呢,为夫都被你榨干了,可没有力气再梅开三度咯。” 洛静姝娇羞的捶他那有力的臂膀,继续慵懒地躺在他怀中,任由他将自己抱起,温柔的擦拭那如瀑般悬挂的青丝。 “六哥,多想定格在这个时候。” “这有何难,你且等着。” 皇甫少桦将宣纸展开,一笔一画认真的描画起来,不一会,一位清雅冶丽的女子慵懒倚靠梨花塌,眉眼含情,双颊微红,微微一笑风情万种。 洛静姝盯着画中女子沉思了会,狡黠一笑,将他拉回塌上,让他佯做梳头之姿,自己在他的画上继续认真描绘。 “静姝,可好了?为夫的手酸了。” 看着他那委屈的模样,洛静姝不禁想要逗弄他,“还没好呢,别动哦。” 他竟真的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怪异姿势,许是看着那女子时不时地偷笑,他也看出了端倪。 “好呀,胆子是越发大了,竟敢嘲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小淘气。” 说罢,便径直过去挠她,惹得静姝求饶不已,皇甫少桦狠狠地在她的红唇上印上自己的印迹,方才环抱着她,一起欣赏他们合作结果。 画中男子衣裳半敞,露出精壮的胸肌,那虬劲有力的手握着那枚在他手中略小的玉梳,温柔地梳那乌黑浓密的青丝,含情脉脉。 丰神俊貌的男子,楚楚稷稷的女子,整个画作浑然天成。 “嗯,果然是我的女人,连画作都与我描的一般无二,我要把画裱起来,这比任何大师之作都值得珍藏。” “若让人知晓你这般行径,岂不是要笑话你?”洛静姝调笑道。 皇甫少桦确不以为然,将她身体板正,俨然正色道:“我可不管别人如何想,此乃闺房之乐,常人羡慕都来不及呢。” “那闺房之乐还包括梳发髻,描眉,上妆呢。” “啊,体力不支,为夫需要进食了。” 洛静姝掩嘴偷笑,将他牵到梳妆台前,替他梳好发髻,梳妆完毕后,皇甫少桦牵着静姝的手走出内堂,众侍女早已备好早饭,看到他们走来方才心安定些,这早饭已经撤了好几回了,就等正主就餐呢。 不过就算她们折腾些,可心里却是甜蜜的,看王爷与王妃如此情深缠绵,想来世子殿下降临也是不远了。 第67章 重返江南 鹰隼奉令调查洛静姝出事的背后主谋,如今已有了结果,可踌躇半天,也不知该不该上呈,最终卷宗还是放到了景王的案头。 洛静姝走进屋内,便看见丈夫颓然着一张脸,她关切地问道:“是发生何事了?” 皇甫少桦将信笺递给她,双手略微颤抖,她接过信笺,握住他泛凉的手,她不用看,也知道这件事必然对他打击甚大,不然六哥也不会如此,这是继诚贞逝世后,他第一次露出如此痛苦的神色。 洛静姝大略预览,也觉得又惊又怕,简直不可思议。 她抱着他,安慰到:“没事了,你还有我呢。” 皇甫少桦用力环住她的腰,害怕下一刻便失去她了似的,回想他这半生,虽然与太子不睦,与父皇感情渐远,可好在有个疼她的娘亲,还有可亲的弟弟,而如今,皆是梦幻泡影。 原来他这一生,都在别人的算计中,他不想要帝位,只想跟自己挚爱之人长相厮守,可如今,他明白了,就算他不争,亦有一把手去推他往那个方向走,那他便要争,他就要往那个方向走,站在权利的顶端,这样他才能保护他心爱之人。 “静姝,你放心,那些伤害我们的人,我们都会一点点的讨回来,从今日起,那个位置,我要定了。” 洛静姝心疼地拥紧他,“六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实则是无人肩膀可靠,无人可倾诉,皇甫少桦在她的肩膀上啜泣。 过了许久,皇甫少桦的情绪方稳定下来,感激地望着静姝,说道:“我们还得演一出戏给那个人。” 洛静姝坚定地颔首,无论前路如何,她都愿意与他携手共进。 但洛静姝的担忧隐在眉间,六哥与敏妃之间的隔阂已经无法消除,可夜华呢,他们毕竟还是兄弟情深,如果不知道敏妃与六哥之间的矛盾,那兄弟见会不会反目? “放心,这是我同敏妃之间的仇怨,我不会累及夜华,我只想把她的面目公之于众,把她在意的权势卸掉,也算为我那不知名的娘报了仇,也为你出口气。” “我倒不在乎出不出气,我只要你平安就好。” “从今以后,我们只顾我们即可,别人之事,与我们何干。” 王府小门外,一高一矮的两名男子悄无声息的策马而去。出了城门后,沿着国道行走了许久方在小译馆中停歇。 洛静姝环顾四周,确认无异常后方低声说道:“六哥,他们没问题吗?” 皇甫少桦傲然一笑道:“不是我鼓吹,鹰隼这些年暗中培养能人奇多,这易容师们精心设计的面皮,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就单单我们脸上的,就宛若生长在我们脸上般,除非用特殊手段处理,不然难以将其剥落。” 洛静姝下意识的触摸脸庞,真如真脸皮般触感。 皇甫少桦见她眉间尚有疑虑,紧握她的手,轻声安慰道:“不会有问题的,就算被人发现又何妨,不过是提前暴露身份罢了。” “不到吴郡,终究还是太早了。” 皇甫少桦凝望杯中泛黄的次等茶水,多了几分往日不曾出现的哀伤神色。 “这估计是我们最后一次游历江南了,以后怕是没机会了,旁的事都暂且搁下,好好享受江南绮丽方才是。” 洛静姝将手附在他手上,略作安慰。 那件事发生也有些时日了,宫中如今安静如常,唯一异常的便是景文帝召见御史台阁老密谈一事,可之后一切又恢复如常,显然,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而对他打击最大的,绝不是景文帝的绝情,而是那个他最为信任之人的诛心之作。 洛静姝心知他所想何事,除了心疼,她也不知如何安慰。 “是啊,以后想来也是没机会了,不过能远离这个腌攒之地倒也不错,不过,我还是会回来的。” 店小二上菜时,恰好看到这暧昧的一幕,两男子双手附在一起,情意绵绵。这场境让他有些无感适从,虽然现如今民风开放,可终归断袖之癖尚被世人认可,看着眼前的男子,两位穿着打扮都是世家公子模样,其中较为矮小的男子其容貌较于女子更为出众,真是可惜了。 “看够了?”皇甫少桦被他那直勾勾地盯着静姝的眼神感到不爽,沉声隐怒道。 洛静姝又怎不知那小二的想法,望向皇甫少桦轻摇头,略微无奈的笑了笑,习惯性的掩嘴。 皇甫少桦知道她在取笑自己,嘴角轻扬,突然想捉摸这个顽皮的女人。 “你看你这模样,像极了女子,看得我心神荡漾。” 难得他还有心情开玩笑,静姝自然是乐意奉陪。 “讨厌,六哥又拿人家寻开心。” 那小二放下吃食后,匆匆离开那令人不适的现场,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俩人相视一笑,不理会旁边各种鄙夷神色,稍作休憩,又匆忙赶路。此地尚临近洛阳,若行踪暴露,宫中那个人绝对会不毫余力绞杀他们,毕竟现在的他们已经差不多失去了利用价值。 巍峨庄严的皇宫内,如今越发平静。太子病情好转,东宫已被解禁,可整个宫殿并无病后欢跃气氛,安静得可怕。清合宫中,敏妃娘娘刚送走了自己的儿子-明王皇甫夜华,整个皇宫中,最数春风得意的便数她了。 皇甫夜华封地坐落广陵道,那可是诸侯中最富裕之地,天下食粮,三分出于此地,众王爷中,就景王与明王尚未分封封地,朝臣们都以为那必然是景王的,然而一切都出乎了意料。 敏妃明眸而凝眼前的棋盘,眉头紧锁,停驻了许久,毫不犹豫的将棋盘中一枚黑子丢掷而出。 夜幕将临,洛静姝与皇甫少桦这几日马不停蹄,早已走出皇城辖区。这几天舟车劳顿,俩人都有些疲惫,进了这城中客栈后皇甫少桦便收到鹰隼密信,他盯着手中信件,剑眉微结,棱角分明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神情。 洛静姝拿过信件,里边虽潦潦数字,却撼人心肺。 敏妃请旨让明王接手广陵道,帝允。 “看来那件事已经有了结果,敏妃借那事将广陵道把持在手,如今之境六哥有何解。” 皇甫少桦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生冷的说道:“既然无亲情可言,那我也无需重情。” 洛静姝握住他蜷紧的手,温柔之声卸掉他的戾气。 “如今时机尚未成熟,我们尚需要隐忍。” “是啊,如今的我们,宛若困兽,为今之计,只能暗而不发,等待厚积薄发的机会。” 洛静姝知他,早已将笔墨准备妥当,他在纸上大笔而挥。 请命镇守西北大门。 皇甫少桦心中冷哼,既然你早有此心,我便随你愿。 如今大军中三成的兵力归属景王,这部分的兵力自然跟随他镇守西北,明正言顺。 洛静姝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信鸽,眼神虽平静,但内心的紧张却没有消失。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如同在悬崖边行走,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 没入皇城前,洛静姝以为明府的表姐性子跋扈,不可理喻,可进了皇城,才发觉,原来表姐这般的人才是性情中人,皇城人心似海,每个人心中都只有权益,为了权益,不择手段。而她自己在这漩涡中,为了自保,不也开始转变成那种人了吗? 洛阳城景王府中,景王与王妃今日要进宫请辞,前几日,景王请命镇守西北门户的奏折已经呈到景文帝跟前。 奏折还没未到景文帝跟前,这消息便已经传遍整个皇城,如今百姓哪有人不钦佩这个年轻的藩王,人人都以能当景王的龙虎军为荣,大丈夫,当为国为民,战士,就该抛头颅洒热血。 景文帝看着恭顺的皇甫少桦,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的皇子早已奔赴封地,却唯独他迟迟未下决定,而他,似乎早已看透自己想法般,主动前往那贫寒荒凉之地,让景文帝免去世人指点,他这样身负奇功,却甘愿退居三舍,景文帝没办法不满足他的请求,只是,三成的兵力让他有些肉疼。 “景王,既然你簪缨请命镇守西北,朕有你这样的儿子为荣,只是调兵之事,你准备如何了。” “回父皇,龙虎军听闻可前往西北与北莽一较高下,都已摩拳擦掌。” 景文帝眼角轻挑,内心虽舍不得,可好在景王还是恭顺之人。 “到了北凉,好好治理,替朕守好西北。” “誓死守卫西北。” 那假冒皇甫少桦之人对着景文帝行三拜九叩大礼后携这那个同样是假冒的静姝出了皇宫。 俩人一上那车,那人气势如山倒般倾泻,若不是穿着深色衣裳,恐早已看出倾流的汗渍。 虽然他们已经模仿主子很久了,可终究只是形体上神似,好在一切都在王爷的预料中。 皇甫少桦收到密信时,心情大悦,只要他手上有兵,出了京城,任谁与他驰骋,就算他与皇位无缘又如何,在那个位置依旧每天心惊胆战,尚不如做一个藩王来得自由。 “静姝,北凉是个贫瘠荒凉之地,让你受苦了。” “六哥在哪,家便在哪。” 洛静姝依偎在他怀中,对上他的眼,浅浅一笑,皇甫少桦便沉醉在她那对梨涡中。 “六哥,洛家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皇甫少桦轻抚她纤瘦的后腰,她已经很久没回那个家了,其实所有的情报她都会去看,可唯独洛家的一切,她从不沾染,她还没有放下。 “静姝,我们不去吴郡了。”静姝从他怀中挣扎而出,矛盾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去,为什么不去,父亲的一切不能白白让人占了。” 此刻的静姝宛若受伤的野兽,装出一副强势模样在安慰自己,皇甫少桦将她重新拉入怀中,将她禁锢得更紧。 “洛家在各大势力中一直保持中立,因此各方势力都想拉拢,洛家自先祖从事官商至今,早已富可敌国,而洛家如今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我想这么大的肥肉,各方势力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洛静姝依偎在他怀中,想起那年她被迫赶出家门的场景,那一年,她八岁,父亲过世,尸骨未寒,为了父亲的财产,为了族中的规矩-一切资产,传男不传女,族中长辈亦然决然的将她赶出家门,若不是她姑姑将她领去了明府,想来她已经身首异处。 要说不怨他们,那是自欺欺人。 “洛家虽对我无情,可我终就也还是洛家的女儿。” 皇甫少桦将她拉出怀中,满腹心疼,怜惜地看着她,她呀,总是对别人万般宽容,委屈就自个受着。 洛静姝缓了缓神,似已归于平静,方恢复往事的狡黠,笑道:“如今我们都一样了,等到了吴郡,一切静观其便。” 皇甫少桦轻抚她柔软的发思,心中些愧对与静姝,毕竟那件事宛若毒刺在静姝心间,而自己却让她去直面这件事。 洛静姝感受到他的力度暗藏心事,抬起头,轻声说道:“六哥,这件事早晚需要面对,你可不许心存任何旁的想法。” 皇甫少桦愕然,疏朗而笑道:“果然是患难夫妻啊。” 第68章 重返江南(2) 吴郡洛府内,现如今家主洛大昌正为族中生意发愁着。洛家世代乃官商,虽行商地位低微,可与皇家扯上关系的事,那地位便不可言喻,按理说洛家虽比不上皇亲贵胄地位尊贵,可总比其他家族要殷实。 可如今洛家正处于底迷时期,洛家无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又有新起之秀争夺生意,加之这些年摆明姿态不参与朝中势力争夺,可也因如此而得罪了一些自己得罪不起之人,如今的生意是越发不好做了,身为家主的洛大昌如今真的是头痛啊。 “家主,我们在金陵的商号又被汤家排挤得经营不善,濒临倒闭,这样下去,洛家迟早要被吞并啊。” “是啊家主,如今都是在拼势力的时候,你身后若是没有强大的势力,连小小的史吏都敢对我们使拌。” “我们商号每年上缴的银两最多,可得到的效益却是最低的,原本垄断在手中的生意也被分割。” “要不……要不向景王妃求助?终归她也是洛家的女儿。” 洛大昌手伏脑袋,越发苦恼,是啊,他们本该有一个很强的靠山,可却是被当初做的错误决定给毁了,听说景王极其疼爱王妃,想必对洛家有诸多怨怼,他又怎会帮自己呢?若是投靠太子,恐怕洛家的处境只会比现在还要差。 他沉思了许久,方抬头决然道:“诸位所说的确是洛家现在的难处,你们所说的我会细细考量,现在大家都打起精神,做好自己手头之事,其他的我来解决。” 可他又如何去处理这些事情呢? “报,府外有人呈上一物,说家主一看便知此人,小的看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小的不敢怠慢,便来告知家主。” 洛大昌接过一看,惊得东西差点掉落。 那是洛家世代相传的玉佩啊,只有家主才有资格佩带,然而已经丢失多年了,想不到今日又失而复得。 这来之人显然知道这个玉佩的意义,此人到底何方神圣? “请客人先到会客厅,我随后便到。” 原本坐着的洛府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对于携玉而来之人很是好奇。 “家主,可是出了何事?” 洛大昌摇头表示不知,但此人拜访颇有礼数,想来应该不是来者不善。 “你们先散吧,我去会会此人,有何消息再通知各位。” 洛静姝打量这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好久没回来了,这空气闻着都觉得舒心,也不知曾经的那个地方是否还在。 洛大昌在游廊便看见洛静姝等人,虽对堂中二人陌生,但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已二人对于洛家并没有恶意。 “不知二位贵宾造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皇甫少桦和煦一笑,洛大昌这个人,他没见过,以往关于洛大昌的事都是鹰隼传过来的消息,今日一见,但也无反感之意,能当上洛家的族长,足也见他有长人之处。 “洛族长客气,倒是我们有些唐突了。” 洛大昌心中震然,这二人看着年纪轻轻,可心思自己却看不透,这样的人,若是站在己方,那是一大幸事,若是有所图谋,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来者是客,不过在下眼拙,竟不识公子是何许人。” 皇甫少桦望向静姝,眼中征求之意甚浓,静姝了然,从袖中取出瓷瓶,倒了些许在手心,轻缓地涂过脸庞,后轻轻一拉,原本清秀男儿郎变成了清丽出尘的女子。 洛大昌惊地握住茶杯的手颤抖不已,这不就是那个当年被排挤出家族的那个女孩嘛,不,准确的说是高高在上的景王妃,而那个淡定喝茶地男子,不是景王,还能是谁。 “草民见过景王,王妃,都是草民有眼无珠,未识贵人。” “洛族长,不用行此大礼,说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二叔,你是长辈,岂有长辈向晚辈行礼的道理。” 说罢,便将洛大昌搀扶而起,洛大昌有些受宠若惊,重新坐回位子上也有些战战兢兢,毕竟当年之事是自己做得太绝,这些年也是于心不安,如今王妃亲临洛府,他此刻也不知是福是祸。 皇甫少桦知道洛大昌在紧张什么,安慰道:“虽然我是王爷,但你也是我二叔,既然如此,大家都不必太过拘谨,我们今日来,权当是省亲,静姝,你觉得呢?” 洛静姝微冉,对上洛大昌的眼,沉静清澈。 “是啊,还请二叔帮我们安排安排,将我原来的苑落清扫出来,我们在此小住几天,至于行踪,还望二叔三缄其口。” 既然他们在给洛大昌台阶下,洛大昌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既然景王还认他这门亲戚,那洛家困局便有了缺口,心中的石头也稍稍放下。 “自王妃走后,院子一直有人在打理,还是原封不动,若是你们想要休息,现在便可以过去。” 洛静姝有些愕然,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苑落还有人打理,原本心中那份不甘也一点一点消散。 洛静姝原来所居住之地,是整个洛家最为隐匿安静之处,因为她的父亲,也是一个喜欢独处安静之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地方因太多寂静,鲜少有人惦记着这个地方,洛大昌出于愧疚,也就让之前伺候的老奴一直看管着。 皇甫少桦示意洛大昌带路,他牵起静姝微微的手,紧紧攥着不放开。静姝端详起整个洛府,是跟以前没啥变化,看来如今洛家的局面是越发不好,可他们从没有腆着面子联系自己,就算是她自己的大喜之日,洛家也没有特意奉承,这样的风骨,还是让静姝有些骄傲。 临近静姝居住的院落,洛静姝便不再让洛大昌带路,他也只好作罢,虽然景王妃不计较当年之事,可正因如此,他心中的愧疚更加重了几分。 洛静姝走入这个熟悉之地,不禁想起儿时场景,神情恍惚,皇甫少桦握着她的手不觉也加了几分力度。 在屋内打扫的老奴听到动静,原以为是小猫小狗之类的动物,不曾想,却是一对贵气逼人的夫妇,那夫人,眉眼弯弯,倒是熟悉,像府中那个可怜的大小姐。 “贵客可是迷了路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静姝拉回漂浮在外的思绪,眼前之人,却让她糊了眼。 “吴叔。” 这声吴叔,却震动了老人的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没有人再叫他这个称呼。 他带着疑问,不可置信的神色道:“大小姐,可是你吗?” 洛静姝像儿时那般牵起他的手撒娇,吴贵这才确认,眼前这个华贵气质的女子,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小姐。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现在都这么高了,是长大了,这些年在外边苦不苦……” 洛静姝含泪甜笑,耐心的听着眼前的老人絮叨,吴叔,是整个洛家除了她的父亲最为亲近之人,小的时候,她的生活起居,都是他一手照料,曾以为再也见不到他,还好,今日,又在此重聚。 “吴叔,我这些年过得很好,也成了家,他便是我的夫婿。” 皇甫少桦将面具撕掉,露出更为俊郎刚毅的面貌,恭敬地行礼。“吴叔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静姝的。” 老吴看着眼前彬彬有礼的年轻人,总体印象还是不错。 皇甫少桦瞧着眼前之人虽有龙钟之态,但步履确实稳重刚毅,这不是一般老人该有的姿态。 此人见到自己却无半分讶异,如同早已经知道此事般镇定,而这个人,完全没有在鹰隼的情报中出现过,显然,不是洛家将他雪藏过深,那边是此人背后势力过大,将鹰隼的耳目全部屏蔽,而洛家,尚没有这种能力,那只能是后者了。 可他有此等能耐,为何会沦落于此,还是说他有别的图谋? “景王殿下金口玉言,说出的话,老奴可都当真了。” “这是自然,静姝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疼惜她是我这个丈夫之责。” 老人颔首,不再理会皇甫少桦,继续于洛静姝叙旧。 皇甫少桦沉眸,从吴贵的言谈中推测,这个老人绝不是洛家一个奴仆那么简单,他潜伏在洛家到底有和居心?可怎么想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既然如此,他也不想深究。 “大小姐,不知你们此番回来到底是因何事?” 经他这么一问,静姝有些恍惚,不知如何作答。 “我们到此,一来是为了与故人作别,二来,是为了笼络洛家。” “你倒是耿直。”老人眼中闪过一抹赞扬神色,这个年轻人倒是没有那些做作的弯弯绕绕。 其实并不是皇甫少桦耿直,而是他深知老吴已经清楚自己的目的,那藏着掖着又有何意义呢。 “大小姐,当年多亏了老爷搭救,并将我收留在洛家,而我,却没能在您最无助的时候帮上忙,我实在愧疚万分,如今小姐有个吩咐,老奴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洛静姝摇头、灿笑道:“吴叔,当年之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好好的,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提了。” 可老人并没有因为静姝的放下而开心,相反地,他的愧疚更加深。 “不是的小姐,不是这样的,当初我……我明明可以将小姐带走,可我……” 洛静姝疑惑地看着吴贵,对于他所言不明所以。 老人知道大小姐的疑惑,叹了叹气,将他的陈年往事一一道来。 “我原是江湖中七绝堂的当家,当年组织发生内乱,兄弟反目成仇,我的妻子儿女都遭了毒手,我虽逃了出来,却也是奄奄一息,好在遇到了老爷,他不仅救了我,还将我安置在小姐身边,可我当初为了自保,没有带小姐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让小姐浮萍受苦。” 第69章 拉拢洛家 皇甫少桦诧异万分,他想到吴贵是江湖中人,想不到是来自江湖中最大的黑手党。 “吴叔,您不必自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谁也无法替谁承受,再说,当初若不是您在锦溪城出手相救,我们难逃一死。” 此时的吴贵了然一笑,越发欣赏皇甫少桦,这个年轻人,战场酣血,可私底下的性子确多思细腻,不仅庙堂得意,连江湖也有渗透,这个人绝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如果自己投靠景王,一来能保护大小姐,让大小姐可以有份后助之力,二来,七绝堂也可以顺势转型。 “以后七绝堂只听候大小姐差遣,小姐在哪,我们就在哪。” 洛静姝望向皇甫少桦,原本还想征求他的意见,可他那副暗喜神色不加遮掩,她也没必要推脱了。 “吴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乃一介女流,七绝堂还是由你统领为佳,其实您愿意来我身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静姝所言,也是我的意思,七绝堂的事务我绝不干预,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做出背叛静姝的事情即可。” 吴贵颔首,恭敬地向年轻的王爷王妃行礼,其实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背叛王妃的,可真正令他动容的,是王爷将王妃视为软肋,不可触碰的逆麟。 “王爷之言,我吴贵牢记。” “静姝唤你叔叔,那你以后叫我少桦即可,王爷王爷的叫显得生分。” 洛静姝附和道:“吴叔,我一直都是把您当成长辈,您也不用跟我们那么客套。” 吴贵心中有些触动,虽然他在江湖中叱咤风云,但这些年在洛家甘心当老奴,他哪里敢想象让高高在上的王爷王妃尊称自己为长辈,既然他们坚持,自己再推托就显得矫情。 “既然如此,我便应承了,只是人前还是照旧,你们过来为拉拢洛家,显然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既然如此,你们早些回去,毕竟,那边才是最为重要的,这里有我呢。” 洛静姝与皇甫少桦有些错愕,想不到他们的处境被眼前的老人看得一清二楚,这事虽不是什么秘密,但拉拢洛家绝对是机密,景王军权在握,已经被景文帝忌惮,若不是主动镇守西北,兵力会因此削减,他皇甫少桦又怎能安安稳稳在此,如今若是被发现拉拢洛家,不仅皇甫少桦有事,整个洛家都要覆灭。 “原本是要在此耽搁些时日,如今有吴叔在,我们也就放心离开了,吴叔,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将自己暴露,以防被我们连累。” 说罢,静姝夫妻两人深深地朝吴贵鞠躬,这份恩情,实在太深,以后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忘。 吴贵将俩人扶起,满目心疼,自从失去妻儿,他的心也死了,可眼前之人,却他死去的心一点一点的复活。 “你们放心去吧,不用担心我。” 洛静姝与皇甫少桦各自带上面具,临走前,静姝不舍地回头凝望,她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个老人。 皇甫少桦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对上老人的眼,带着承诺深深地点了点头。 出了院门,便看到洛大昌恭敬地守在门外,规规矩矩。 皇甫少桦望向静姝,静姝轻轻颔首,轻启朱唇,缓缓说道:“二叔,临走之前,我们聊聊?” 洛大昌了然,将他们引入密室中,密室内早已将一起准备妥当。 “二叔知道我们此行目的了?” 洛大昌示意他们坐下,亲自烹茶,将茶呈到他们跟前,方答复皇甫少桦。 “王爷亲临洛府,却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也能猜测出些眉目。” 皇甫少桦轻笑道:“既然二叔知道了,现在我们还能坐一起喝茶,那二叔是同意了?” 洛大昌敛笑道:“我别无选择不是吗?” 皇甫少桦将玉牌递给他,正色地说道:“这是驻守在吴郡的鹰隼,见玉牌如见我,二叔若有需要,联系鹰隼即可,另税务之事,我来之前,已经跟彭尚打过招呼,你只管放手做,但凉州的生意也别落下了。” 彭尚原乃户部侍郎,一直被前户部尚书欺压,皇甫少桦还未封王之时,暗中提携,现他已经取代前任尚书之位,而这件事,乃朝堂一大密事,就算是景文帝也不知晓此事。 洛大昌跪下行礼,恭敬道:“洛家誓死跟随王爷。” 皇甫少桦将他扶起,替他拍掉衣衫上的细尘,用力扶住洛大昌的肩头道:“少桦多谢二叔。” 洛大昌轻摇头,看了看楚楚岌岌的女子,言语中夹杂愧疚:“这是洛家欠王妃的。” 洛静姝轻抬头,对上那中年人的眼,郑重地说道:“洛家不欠我任何东西,我只知道洛家与我乃是荣辱与共。” 荣辱与共…… 原本洛大昌还有些许嫌隙,但此刻,他已甘愿,是啊,洛家与景王乃是一家,荣辱与共,不分彼此。 “是二叔我矫情了,你们还有更要紧之事,我带你们从暗道中离开。” 此刻的洛大昌的腰比以往更加坚挺,扭动铜雀,原本坚固的墙壁中出现一条两人宽的密道。 皇甫少桦对上静姝的眼,俩人颔首,双双对洛大昌作揖,方匆匆离去。 洛静姝与皇甫少桦出了密道,便快马加鞭赶往洛阳,一刻也不停留,一路风餐露宿,静姝身体有些吃不消,但是看着眉头紧锁的丈夫,她不能言。 终于到了洛阳景王府,府中一切照旧,都在为迁往凉州封地做准备,对于他们的回来,没有让府中之人察觉。 洛静姝回到府,那倔强的气势颓然,呕吐不止,请了府中大夫瞧病,才发觉,自己有孕了…… 这个孩子此刻出现,她不知是喜是忧,去凉州路途遥远,且一路上定然不会安稳,现在他们要面对景文帝、太子、敏妃的权势压迫,行差踏错,身家性命都会不保。 皇甫少桦知道妻子在担心什么,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他比谁都要喜悦,他要当父亲了,对于这个身份,他还有些不太适应,但谁若是胆敢伤了这孩子以及孩子母亲分毫,他定然不会客气,就算万劫不复,他也要那人挫骨扬灰。 求票票,走过路过,给张推荐票吧。。。。。。 第70章 敏妃 “静姝,不要担心,有我呢。” 皇甫少桦大手在静姝的肚皮上轻轻摩搓,神情温柔备至,他是真的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六哥,路途遥远,我怕会连累……” 皇甫少桦将她要说的话打断,盯着她的眼,正色说道:“说什么连不连累,为夫若没有能力保全你们,枉为人夫,枉为一家之主。” 洛静姝依偎在他怀中,无比的安心,但为了孩子,一定要先把眼前危机清除。 “六哥,你觉得此番谁会对我们下手?” 皇甫少桦沉眸,丝丝怒气隐于眉间,低沉地说道:“那个女人。” “她终究是夜华的母亲,夜华是你兄弟。” 是啊,打小皇甫少桦便与明王皇甫夜华吃住一起,都曾以为对方是自己的亲兄弟,可不经意间的调查,才发觉事情的真相,可这个真相打破了他整整20年的美梦。 “夜华还不知道,他已经前往广陵道,若不将敏妃釜底抽薪,只怕形势对于我们不利。” 洛静姝不言语,静静地躺在在怀中,享受这一刻的安宁,皇甫少桦将她禁锢地更紧,他们如今宛若困兽,不得已只能露出獠牙自保。 宫中向来不理世事,又不得圣宠的萧妃已有孕四个月,这个消息宛若长了翅膀般,席卷整个皇宫。萧妃在府邸时便跟随景文帝,但一直无所出,她一直深居浅出,若不是这个消息传出来,恐怕大家都忘了萧妃的存在。 此刻洛静姝正陪着萧妃说话,她还在宫中当长乐公主伴读时,机缘巧合中认识萧妃。 那时候的萧妃侍女冬燕被宫女欺凌,恰巧被洛静姝与长乐公主发现,静姝出头为萧妃撑腰,冬燕便引荐萧妃与静姝相识。萧妃礼佛,性子恬淡,与她一见如故,一来二去,二人便成为了知己,因为这件事,静姝还被敏妃斥责。 “听闻你近日便要动身前去凉州了?” 洛静姝颔首,示意冬青将礼物呈上,冬青了然,将香檀木盒子打开,里边正是那枚敏妃当初送给静姝的镯子。 “如今你终于可以再为人父母,我是真的为你高兴,只是现在这个消息整个皇宫的人都已经知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万事都要当心,我希望我们的孩子都可以健康快乐成长。” 萧妃掩嘴惊呼,想不到静姝也有了身孕,可看到那枚玉镯,她的心,迟迟不能平静。 在潜邸时,当初她知道自己有喜,别提有多高兴,可就因为敏妃的礼物,将她的美梦打碎,剥夺她成为母亲的权利,若不是静姝暗中让诺曷钵为自己疗养身子,她哪里可以想象,她有一天,也可以成为一位母亲。 无论女子多么柔弱,为母则刚。 “你打算怎么做。” “此事需要你的援手……” 清合宫内 洛静姝端坐在敏妃下首,乖巧一如从前,敏妃越发看不清眼前的女子心中所想,当日请辞时,他们夫妇俩谁都辞别,却唯独没有面见自己,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今日唯独景王妃私自面见自己,却看不到那个与她形影不离的乖儿子,事出异常,必有妖。 洛静姝看着敏妃黛眉微结,必然怀疑自己的目的,便兀自先开口。 “今日进宫恭贺萧妃娘娘有喜,想来以后没有机会面见娘娘,特意来与娘娘辞别,望娘娘身体康泰。” 敏妃心中冷笑,装,她倒想知道眼前的女子能装到几时,但当她知道萧妃有喜时,心中的恨意,不甘更盛,以前景文帝便宠爱萧妃,若不是萧妃没有走出失去孩子的痛苦,她又哪里有机会走到如今的位置,她有儿子傍身才挤上妃位,而萧妃,无母家,无子,确是景文帝登基后第一个封妃之人,如今萧妃又有身孕,她哪里还坐得住。 “既然景王妃并非有意看望本宫,秋兰,送客。” “娘娘且慢,静姝不过想表达感激之情,还望娘娘能耐心听完,毕竟此事关于娘娘安危。” “噢,既如此,本宫倒有兴致听听。” 敏妃重新坐回位置,虽面上平静自若,但内心却是汹涌异常,她知道静姝不是捕风捉影之人。 “十年前,萧妃滑胎事件,不知道娘娘还记不记得其中细节。” “洛静姝,你在胡说什么。” 想不到洛静姝说得竟是此事,这件事已经是宫中不解之谜,如今她又重新提起,洛静姝难道知道些许内幕不成? 洛静姝对上敏妃恼羞成怒的眼,无所畏惧,冷冷地说道:“那个玉镯,现在已经在陛下手里了吧,可能不久之后,陛下可能要面见娘娘,静姝也不便不多留,娘娘多保重。” 这件事在敏妃心中就是一根芒刺,日夜搅扰她,令她不得安宁,如今旧事被提起,她哪里还冷静地下来。 “洛静姝,我当初就不该手软放过你,不然,你以为你还有命在本宫这里叫嚣吗?” 洛静姝摇头,一步一步地走向敏妃,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敏妃的心上般,令她难受,她不曾想,洛静姝的气势如此强大,让她心悸。 “娘娘说笑了,对于娘娘来说,心里可曾有过恻隐?当年你同意王爷娶我,是因为我没有母家可以依靠,这样就不会威胁你的儿子-明王的前程,后来王爷军功越盛,愈发地受陛下重视,所以你便打算让王爷争夺太子之位,但是,王爷势单力薄,你便寻思着为王爷更换王妃,你便寻思着让我死于意外,在京城你不敢下手,所以,便把我支出洛阳,假意告诉我王爷要抗旨,让我只身前往太原,可惜你的计划还是落空了,你觉得王爷没有了利用价值,便鼓动朝中大臣散布王爷狼子野心,想不到你的心居然如此的狠,就算王爷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可毕竟也在你膝下长大,你怎么能像对待棋子一般对待他,而且,你最不该的是挑起整个皇朝的动荡,人人都以为采苓美人是太子那边的,可你才是整个幕后操纵之人,为此,你不惜利用陛下,利用那还未出生的皇嗣!”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彻整个室内,静姝白皙的脸蛋立马浮肿。 “你当真以为在这皇宫内,我便奈何你不得了吗?来人,将洛静姝押下去,每日严刑伺候。” 洛静姝扶着脸,笑了,看来敏妃是沉不起气了。 “来人啊,都死光了吗?” 但整个清合宫内却是安静得可怕,故显得那个脚步声更加的突兀、刺耳。 第71章 帝王权衡术 “敏妃,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怒喝响彻整个清合宫,清合宫内一干人等皆是跪下行礼,天子之怒让每个人都战战兢兢。 可场上唯独敏妃一个人没有行礼,在这一刻,她才从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来,原来,洛静姝前边所说的都不是重点,她不是要讨回公道,她是要将自己的底牌亮给她看,然后再给自己一个致命的一击,她做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敏妃并没有任何恨意,倒是真正地欣赏眼前那个从始至终一直都冷静地女子。 “洛静姝,你当真以为你今日扳倒了我,你们就安全了吗?没有我的制衡,你们未来面对的就是太子与明王联合打击,我在底下等着你们。”敏妃在静姝身边低声说道,语气依旧高傲、冷冽。 “多谢娘娘提醒,娘娘还是顾好眼前为好。” 洛静姝心中叹气,她实在不愿面对这样的局面,但,景王府不挑事,也不怕事。 景文帝看着毫无悔意的敏妃,怒火中烧。“你这是要造反吗?” “陛下不是已经认定臣妾造反了吗?想必此刻景王已经带兵围剿我的暗卫了,我猜,陛下的命令是杀无赦,是对暗卫杀无赦,还是对整个裴家杀无赦?。” 敏妃冷笑地看着眼前同床共枕的男人,她这一刻才清醒地认识到,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自己。他此刻紧张的神情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在潜邸时,他虚与委蛇,不过是想让家族倾力相助他。 “宫中禁止养兵,你不是不知道。”景文帝语气稍稍有些放软,他所有的女人中,就属敏妃最有权势,她的家族有从龙之功,但从不知进退,仗着自己有功,尽做些卖官鬻爵勾当,一直没有机会整治,如今敏妃胆大到在宫中培养暗卫,他虽然心痛,但是不得不做出雷霆手段方能杀鸡儆猴。 “传令下去,裴家联合裴华黍密谋造反,灭族。” “皇甫常棣,你怎么可以,怎么能如此绝情,你别忘了,是谁把你推上皇位的。” 可那个九五之尊听到敏妃的话,眼中的冷冽犹如寒冰,他的手紧紧捏住敏妃下巴,她觉得骨头快要被捏碎了,但依旧冷笑地看着她视为丈夫的陌生男人,冷冷地说道:“皇位还没坐稳,便着急对功臣下手,陛下,你这是要让天下名仕寒心。” 景文帝手中的力度加重几分,在敏妃耳边恨恨的说道:“你若想明王早点下去陪你,尽管说一些不该说之言,哦,忘了跟你说了,朕来之前,已经命人前往广陵道。” 景文帝将敏妃甩到一边,嫌恶地看着她,毫无感情的下令:“赐裴华黍白绫。” 瘫倒在地的裴华黍痴痴地笑了,看着渐行渐远的黄袍,方悔恨当初的决定,华哥,当初你赠我玉石,愿长长久久,可我终就错过了,欠你的,来生再还。 空空荡荡清合宫正殿,如今只剩下裴华黍、洛静姝以及忠心耿耿的秋兰。 “洛静姝,临死之前,我拜托你,传消息给少桦,让他救救夜华吧。”说罢,对着静姝磕了三个响头。 洛静姝心中不忍,可这个女人,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静姝轻皱黛眉,违心说道。 “救他对于我没有任何益处。” 对于洛静姝的拒绝,裴华黍却没有任何埋怨,反而欣慰地笑道:“洛静姝,你终于学会了,你要永远记住,没有益处的事情永远都不要去做。但是,只要你答应我安全的将夜华送到云南独孤王处,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哦,你所说之言,我不敢信。” 裴华黍理了理糟乱的青丝,轻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我说的话,信不信在你。” 她见静姝没有离开,她将腰间的黄龙玉质地的同心圆放在洛静姝手中,说道:“见到独孤王,将此物归还他,他自会满足归还玉佩之人的要求。另外,离宫之后,尽快安排士兵悄悄离开京城。” 洛静姝震然,想不到裴华黍到最后还好心提醒他们,而这件事,在请封至凉州便已经在执行中,皇家人心凉薄,一个多疑的君主,让他们也不得不多做准备。 “看来你所说的秘密,确是让我们亲自面见独孤王才知晓,我怎么知道这会不会令我陷入危险局面。” 裴华黍见静姝没有动摇,示意秋兰将东西呈上,洛静姝打开一看,原来是幽州马堡地契。 “征战不仅需要钱财,兵器,还需要战马,幽州这座马堡,是乃我私产,无人知晓,不知这个东西,值不值得你冒险。” 洛静姝收下地契,恭敬磕头行礼,算是感激这些年对她的教导,以及对皇甫少桦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看着洛静姝即将消失的身影说道:“当你为了一个男人赴汤蹈火时,你就输了,洛静姝,希望你最后得到的不是后悔。” 洛静姝出了宫门,皇甫少桦早已那里等候,静姝握住他的手时,才发觉自己的手冰冷地可怕,汗已经渗透了整个后背。 “没事了,静姝,没事了。”皇甫少桦紧紧地抱住她,安慰道。 “六哥,我们早点离开这吧。” “好。” 洛静姝原想揭发敏妃的罪过,敏妃顶多是终身幽禁冷宫,可如今,自己的手上,可谓沾满了裴家人的血,怎么会这样呢。 洛静姝的慌乱,自己执行的命令,皇甫少桦已经可以想象今日宫中发生何事了。 父皇啊,你可真绝情,一夜间,荣耀风光的裴家灭了门,一百八十口人,一个不剩,而执行命令的却是裴家的外甥,帝国的战神--景王。 景文帝这么做,不仅将他的名声毁坏,更是挑起氏族对他景王的寒心,裴家可是他的亲族啊,他都可以残忍到如此境地,以后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最重要的是,这必然会使得明王与他反目成仇,这样,太子便有机会稳固势力,景文帝终究还是对他戒心太重。 第72章 反目 “六哥,夜华如何了。” “父皇派过去的人,他都全部杀光,想必已经知晓了京城发生的事。已经躲了起来,我的人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暂时还不知道他的行踪。” 皇甫少桦见洛静姝还在担心,安慰道:“父皇不敢明目张胆地捉拿夜华,加之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藏拙,不会出什么事的,倒是你,怀着身孕呢,切莫忧思,明日我们便离开这个腌臜之地。” 如今皇甫少桦的名声在京城已经是一落千丈,百姓对于他的评价,无不是冷酷暴虐,残忍无情之人。王府的马车经过之处,百姓避之不及,哪里还有昔日仰慕敬畏之情,只有畏惧。 回到王府,皇甫丽质已等候许久,静姝知道她此行目的为何,今日之事,谁都说不清楚,谁会相信裴华黍不是他皇甫少桦的母亲,谁又能相信裴华黍利用了他二十年之久,又有谁清楚知道今日发生事情的经过。 清楚之人,便已是囹圄之人,静姝夫妇二人的委屈无人可诉说,也不能诉说,宫中的敏妃之死,以及裴家灭门一事,只会有一种说法,敏妃联合母族密谋造反,涉案的一干人等已全被景王拿下。 他皇甫少桦要面对的不仅是舆论的遣责,还有裴家的恨意。 而这些,皇甫丽质同天下人般不清楚。 “皇甫少桦,你怎么能这样无情,那是你的母亲,你的亲族,180口人啊,你怎么能…怎么下得去手。” 皇甫少桦藏在衣袖中蜷起的拳头青筋暴起,他想辩驳,可是他不能,也不会有人相信,虽然裴华黍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虽利用自己,伤害自己,可毕竟抚养了他二十年,他何忍,出兵杀裴家满门的,又何尝是他,他的兵力都全部集中打击暗卫,等他赶到裴家之时,所有人已经死在御林军手中,那是他才明白,他的好父皇,又打了一手好牌,利用他,拔除心腹之患。 洛静姝冰凉的手握住他的手腕,让他隐忍不发的情绪逐渐归于平静,静姝示意他回避,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怀有身孕的静姝身心具惫,他又何忍让她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些风语。 “丽质,此事非你所想,你回去吧。” 皇甫丽质隐着委屈,憋红了双眼,不争气的眼泪滑落,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如此境地,前段日子大家依旧在一起谈笑风生,怎么就散了。 “为什么,怎么六哥现在变成了一个连我都不认识的六哥,现在坊间都在传言,因为你嫉妒夜华的广陵道封地,怨怼敏妃娘娘及裴家对你不公,所以,你便……便使手段,谋害他们,他们已经死了,你还要派人追杀夜华,那是你的亲弟弟!” 洛静姝握住他的手不由得的加重几分力,手中的冷汗愈盛,她几近晕撅。 皇甫丽质见他们二人无言,愈加相信坊间传闻。 “当年诚贞的死我不信是你皇甫少桦所为,今日你都能对夜华下手,你还有什么做不出……” “啪。” 皇甫丽质不可置信地看向静姝,想不到柔弱如她居然打了自己一巴掌。 洛静姝撑开皇甫少桦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带着哭腔道:“公主,事情本不是你所想,其中曲折,恕我们不能言,请你也不要将此事与当年混为一谈,老王,公主喝醉了,送客。” “洛静姝,以后我与你们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你们好自为知。” 皇甫丽质拂袖离去,心中委屈更甚,出了王府大门,便看到赵茂在门外等候,对于皇甫丽质的失仪毫无意外,他将她的眼泪擦拭干净,方牵起她的手回家。 皇甫丽质情绪稳定后方问道:“你为什么不入府,不好奇事情的真相吗?” 赵茂一改往日嘻哈神色,严肃地看着皇甫丽质道:“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比知道的要好,有些事就算亲眼见到了也不一定为真,听我的,不要卷入这个纷争中。” 皇甫丽质听了赵茂之言,欲言又止,兀的,像是被雷击中,抽掉了所有的精气神,呆滞地望着马车外的车水马龙。 “老王,这里不需要伺候了,都下去休息吧。” 老王何曾见过王妃如此严肃过,不敢多言,吩咐下人做好手头之事,慎言。 待下人都散了,皇甫少桦紧攥的拳头狠狠地砸在红柱上,洛静姝不言,待他平静后方细细地为他包扎伤口。 “静姝,今夜我让秦炳先送你离开。” “不,我不走,就算死,我也要……” 皇甫少桦轻掩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听话。” 洛静姝的眼泪兀的往下流,拨开他的手,急急地说道:“路上会平安的,陛下的目的达到了,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我在你身边会安全的。” “我不能拿你跟孩子冒险,秦炳会带你另走其他路线,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凉州相见。” 洛静姝摇头不愿,皇甫少桦虽不舍,但时局不允许他多做犹豫,狠了狠心,将静姝抱到早已准备妥当的马车。 “秦炳,静姝便交给你了,路上一切小心。” “放心吧,我们在凉州等你。” 洛静姝将马车内准备的面具戴上,安静的倚靠车壁,不去看车外之人,她怕她会忍不住留下来。 “秦炳,我们走吧。” 马车早已消失在黑夜中,皇甫少桦这才转身离开,他本可以跟静姝乔装离开,可若如此,便寒了三十万大军的心了。 东宫内。 陈沐瑾细细端详那颗朔大的东珠,真的是越看越欢喜。 “这么喜欢东珠,那我以后便给你一顶镶满东珠的凤冠。” “莫要胡说。” 太子皇甫绍明看着快临盆的陈沐瑾,面色泽红,白肌胜雪,越发的迷人。 “我没说笑,他皇甫少桦想退居西北苦寒之地藏匿锋芒的计划已经被被父皇的行动打乱,他知道了父皇太多事情,父皇虽不能对他下手,可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出手,替父皇除了他,那以后还有谁能挡我们的路。” 陈沐瑾沉思,微凝眉头,方把疑惑道出:“皇甫少桦此行有龙虎军在侧,你又如何下得了手?” “哈哈,沐瑾,你这就不了解我这六弟了,以他的个性,只怕龙虎军大部分兵力已经到达凉州,此时只要冥一倾巢出动,还怕杀不了一个景王吗?” “此话虽有理,可毕竟太过冒险,若不成功,我们便是少了一大助力,只怕以后看不清其他势力的动向,怕是得不偿失啊。” 皇甫邵明低眉沉思,这举动确实太过冒进。 “那依你来看,此事当如何权衡?” “不掺和。” “此话怎讲?” “皇甫少桦如今在京城不得人心,陛下亦是忌惮,他当储君机会渺茫,所以,他现在不是我们非得除掉之人,我们现在只需要保存实力,静等机会。” 皇甫绍明有些犹豫,毕竟这是一个除掉皇甫少桦的绝佳时机,若是现在错过了,只怕以后便没机会了。他纠结之处在于若是为了一个无法动摇自己地位之人而使自己折翼,这也不划算了些。 “那便放虎归山了?” “这乱世中总少不了混乱。” “哈哈哈,还是沐瑾你聪慧。” 第73章 梅州变故 景王的龙虎军一路顺通无阻,早已远离洛阳到了接近陵州的一个偏隅之地,马车内那个假的洛静姝之人正襟危坐,不敢直视眼前的男人。 “放轻松,王妃跟本王待一起可不会据促。” 景王如此一说,那暗士更加拘谨,往日与她共处的,都是同为暗士的伙伴,如今自己面前之人,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哪里放松得了。 皇甫少桦看着那张宛若静姝的脸,担心起独自离开的她,心中不由有些烦闷。 “既然你不愿与我同车,那我走了便是。” 说罢,掀帘而出,欲乘快马,恰好瞧见李媛正望向自己,四目相对,有些莫名的火花闪动,想来他已经许久未见李媛,于是撤马登上她的马车。 李媛以为他跟王妃置气方到她此处,不由有些吃味沾酸道:“又与王妃拌嘴了?” 皇甫少桦一愣,随即呵笑道:“在怨本王忽略你?女人还是少沾醋,这样才可爱。” 李媛无言,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对她若即若离,令她恍惚,不知景王对她有几分真情,不由的想起当初在丰州时明宇对她所说的话,这越让她迷茫,这辈子真得求之不得吗? 皇甫少桦看她神情有些不对,关切地问道:“怎么啦?” “我想与王爷说说心里话。” 皇甫少桦对此有些兴趣,示意她说下去。 “王爷对我到底有多少真心?” 皇甫少桦没想到她会如此一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想既然已经娶了她,自然是真心的。 “为何会如此问,是觉得本王对你不好吗?” 李媛摇头,脸色略显仓白,看来是她自己多求了。 “我不奢求王爷能像对王妃那般待我,那怕只有十分之一,我也心满意足了。” “王妃与我乃青梅竹马,少年夫妻,可我自认对你也是不错,你切莫生旁的见不得人的想法。” 皇甫少桦的脸骤然冷峻,静姝在宫中时,如履薄冰,他现在最不愿的便是让静姝深陷女人间的斗争。 李媛自嘲一笑,王爷每次生气都事关王妃,而她自己宛若旁人,怎么都无法融入他们。 “王爷,其实……” 其实我能在你身边就好,可终究此话还是未能说出口…… “报,王爷,前方大量流民朝这边汹涌而来,士兵们怕是抵挡不住了。” 皇甫少桦掀帘而望,面色凝重。这些流民虽骨瘦嶙峋,但都眼露凶光,仿佛眼前之人便是他们的杀身父母般。 “这些流民从何处来?” “看方向,是梅州过来的。” 梅州?那原是匈奴的一座城池,后来被蜀国大将军李广战胜所得,但城中百姓却不肯降服,接连起义,朝廷只能武力震压。 而如今的梅州,已经不仅仅有胡人,但凡是犯罪之人,罪臣及其家眷都被关在此地,而这个地方隔段时间便让士兵模拟上阵杀敌,在那里,死伤不犯法,士兵若是被杀,那也是他实力不济。 虽那里不在凉州道内,但靠近幽州,所以一向由幽州节度使派兵镇守,怎么会出现大量流民逃蹿之事呢,而这件事恰巧发生在景王赶往封地的路上,看来幽州节度使的阵营已经站定了啊。 “将他们赶回梅州,必要时…” 他的话还未说完,瞳孔紧缩,那群流民显然有备而来,个个腿部带短刀,看其外形,显然不是他们之物。 “杀了。” 他驾马优先出阵,将扬刀准备砍响龙虎士兵之人刺穿,挑飞。龙虎军以勇猛出名,王爷此番行动更是令他们振奋,双方都是嗜血之人,越杀越勇。 而皇甫少桦冲锋在第一线,身后空虚,流民也是看准时机,挥刀而下,就在准备碰到他之时,背后有人替他挡了一刀。待他回神,那女子飘摇而落,他接住虚弱的女子,眼睛嗜血,将行凶之人一刀毙命,此时的他如同修罗,原本凶狠的流民气势逐渐衰退,可龙虎军确是更加凶猛,那些流民哪里招架得住,都死伤一大半,剩下的早已没了再战的勇气。 龙虎军已将所有流民控制住,是杀是放就等王爷发号施令了。 皇甫少桦将自己衣服扯下,替李媛包扎伤口,将流淌的血止住,满目心疼,虽伤口颇深,好在未伤及要害,可恐怕要留疤了。 他将李媛交给随行的军医,方认真的审视在场的每一个流民,这些人,长年被当成活靶子给边关的战士操练,只怕无投降之心,但流民众多,弃之可惜,若能加以利用,将来西北与胡莽开战,这便是冲锋陷阵的利器啊。 “我知道诸位心中并不是心服我,没关系,就像我一样,同样在戒备你们,这么多年恩怨,岂是我皇甫少桦三言两语就能平息,我不管你们今日是为了逃命叛走,还是出于别的目的,我今日都会放了你们,但这也是给你们机会选择,你们都是战争的牺牲品,何其无辜,今日起,梅州正式归属凉州道,而你们也可以选择留在梅州,或者回到你们的故土,留在梅州者,都属景朝良民。” 听闻景王如此说,那些流民面面相觑,不太相信他的话,同时又心生动摇,良民啊,那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地位,他们虽是胡人,可梅州一直都是他们的故乡,现在让他们离开梅州,他们又能去哪呢?这么多流民,安置难度之大,耗资过多,胡王可会愿意接纳他们,更何况,妻子与幼子都还在梅州呢。 流民群中的一人见形势不对,大吼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现在我们的处境不就是拜你们所赐。” 皇甫少桦眼神扫过众将士,神情肃然道:“受战争之苦的又岂是你们,在此的将士哪个不是身陷万险逃生,哪场战争不是九死一生,你们,出列,大声告诉他们,现家中境况如何。” “胡柄光,江陵人士,家中原有兄弟三人,现在只剩我与老母。” “蔡伯辉,洛阳人,乃家中独子,父母虽俱在,但已老。” “欧阳历,姑苏人氏,打小大哥带大,而今独我一人。” “洛愠,家中三代从军,而今就剩我一人。” “……”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都带着哀伤与自豪,国家安邦,都是这这人在负重前行。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些将士,哪个不是家中栋梁,哪个家中没有父母妻儿,为了国家安定,百姓安乐,背井离乡,可能等待他们不是荣归故里,就是马革裹尸,可他们可曾后悔从军?” “誓死保卫边疆,犯我边疆者,虽远必诛。” 峥峥铁骨战士,豪气云天的誓言,令那些流民欲加摇摆不定,那男子虽年轻,可却有令人安心的感觉。 刚反驳的男子见大势已去,也无须多说,只希望景王能言行一致,放了那些不愿追随他之人。 皇甫少桦示意众将士放行,流民群众一阵躁动,不一会便归于沉静,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留下来,他们愿意留下了不是因为真的相信年轻藩王之言,而是形势已经如此,他们若离开,依旧还是流民,可能处境比如今的还要糟糕。 第74章 镇守幽州 洛静姝不日前已经抵达凉州,照理说皇甫少桦也应该到了,可左等右等依旧没有等到他,不由的令她有些担心。 秦炳看着肚子已经出显的王妃宽慰道:“王妃莫担心,王爷与龙虎军同行,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行军脚途慢,迟几日也属常事,我已经派人出去查探,王妃且耐心等待。” 洛静姝颔首,可悬着的心怎么都放不下。 “参见王妃,刚密探回传的消息说王爷遭到了梅州流民围堵。” “什么,那王爷可受伤没有?” 冬青将情绪激动的王妃扶回椅子上,示意那暗卫莫要说下去。 “说下去。” “王爷神勇,区区流民又怎伤得了王爷,王妃莫要忧心。” “必然是出了事,不然王爷的脚程也不会耽搁了,可是媛夫人受了伤?” 那士兵低眉沉眸不语,算是默认了。 洛静姝心中暗叹,她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想瞒着这消息,自李媛嫁入王府,王爷便处处关照,她与王爷的关系一度僵化,所以他们无非担心她自己思虑过多伤身。 若说王爷以前对李媛有一分情谊,经此一事,现在起码有三分。 “梅州一向是重兵把守,为何流民会出现在陵州,可有调查出什么没有。” “梅州统归幽州节度使王梁派兵阵守,我们得到消息时他人已经潜逃了。” “帮我准备马车,我们去幽州。” 众人相视,齐齐道:“幽州现如今局势混乱,娘娘万不可冒险。” 洛静姝莞笑无奈道:“正是局势不稳,我更要去幽州,王梁这个节度使位高权重,如今判变,这是一个风向标,若不及时扭转,只怕整个凉州道都要动乱。” 秦炳头疼不已,极力劝阻道:“您不为您自己身体着想,您也要为了世子殿下想想,王爷让您先行就是担心您的安危,属下既已应承,便不能让您涉险。”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王爷远在陵州,赶过去只怕为时已晚。” 她轻轻抚摸隆起的小腹,暗声道,孩子,你投生不在和平年代,这个世道越险恶,你更要坚强才是。 “娘娘,三思啊。” “我心意已决。” 景王妃亲临幽州的消息在幽州袭卷开来,各路官员及其家眷早早的在城门迎接,这一伙人的神色各异,各有盘算。 不一会儿,一辆豪华的四骑马车从远处驰来,车后是浩荡抖擞的龙虎军,整齐有序的马蹄更凸现龙虎军的军威。 这是一帮从死人堆中杀出来的修罗,身上自带着煞气,令人闻风丧胆。洛静姝掀起帘子,王梁虽不在,但其夫人还是出现在迎接队伍中。 “参见王妃。” “都起来吧,我这次来只是想领略幽州的风情人土,无须劳师动众,我在王大人府中休憩及可,不知可有叨扰到王夫人?” 王夫人诚惶诚恐道:“王妃言重了,王妃能来府中,是鄙府的荣光。” 洛静姝轻笑,秀丽的面庞更显和蔼。“那今晚便借贵府场子宴请诸位夫人,还望夫人们能赏光参与。” 各路的官员及亲眷面面相憩,明知道是鸿门宴,也得硬着头皮应承下了,只是王妃已经在幽州出现,那景王自然已经在城中了,为何至此还不露面,这到底有何目的,他们实在是看不透。 “臣妇等定然准时赴约。” 洛静姝微笑颔首,示意王夫人带路。王梁的夫人沈平月坐在轿子中,神情越发凝重,这王妃表面看着和气,但绝不是省油的灯,她活了半载,却完全看不透那个马车内的年轻王妃心思,只一点,王妃这个时候出现在幽州,定然与她的丈夫有关。 到了王府,冬青将王妃牵下马车,陈平月这才发觉,王妃已有身孕,更加坚定她心中所想。 “王大人是否身体有徉,怎的今日未曾见到他的身影?” “回王妃,梅州流民暴乱,他出发梅州去处理此事。” 洛静姝心中冷笑,但神情如常,善解人意,有些惋惜地说道:“我在京城时便听说王大人是文中泰斗,本想让他给肚中孩儿题个字,可惜大人政务繁忙,静姝错过了。” “王妃过誉了,王爷跟您是才子佳人,我家老爷那套过了时兴,上不得台面。” 沈平月见王妃没有搭话,她也识趣的静默,继续为王妃引路。 到了一处高台,洛静姝停足驻首,轻声问道:“夫人,不知可否上去观赏。” “王妃请。” 高台上,晚霞刚起,清风拂面,洛静姝俯瞰高台下方,在这里,府中及其府外景色尽收眼底,这倒是个好地方。 “今晚的宴席就摆在此处,不知可否?” “是,王妃,不知还有何需要民妇准备的?” 洛静姝双手来回摩搓护栏,俯瞰整个幽州城,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方道:“宴席所需之物便不用王夫人费心,您只需要帮我把城中有品阶夫人请到便可,我初来乍到,以后免不了要与你们打交道,所以,务必将请帖交到到每位夫人手中。” “是,王妃。” “我在这待会,你先去忙吧。” 待沈平月走远后,洛静姝方沉声问道:“可否发现王梁的踪迹?” “暂时还未有他的踪迹,不过明将军说幽州当初的那位王占领了平儿山,这些年一直干着响马勾当。” “暂时不用动他,王梁定然没有离开幽州,紧盯沈平月,我就不信他不会出现。” 秦炳驻立在她身后,越发的看不清这个女子,初见她时,她是懵懂无知少女,而今她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王妃,有些事情做起来比一个男人更加缜密周全,可他感觉她不开心,这些年她的笑容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纯真,那么自在了。 洛静姝回头,恰好看见秦炳盯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在看风景。” 洛静姝无奈一笑,轻声说道:“秦炳,你喜欢怎样的女子?” 秦炳尴尬地轻挠头,他也不知道他喜欢怎样的女子,但像王妃这样温柔大气的女子就很好呀。 “我也不知道,但男子志在四方,未有功名,何以成家?” 洛静姝掩嘴轻笑,眉眼弯弯,秦炳有些看痴了。 “你若不想成家,我也不逼你,你何苦害怕成这般模样?” 秦炳瞬间面红耳赤,方还说王妃成熟大气,现在他只想抽自己几个耳朵巴子。 洛静姝见他这幅模样,也不再取笑他,正色说道:“今晚的行动捉紧部署,都去忙吧。” 待秦炳走后,冬青方无奈说道:“娘娘是越发的不正经。” “气氛太过凝重反而不好,冬青,这双手现在已经是沾满血了。” 冬青心疼地看着她,宽慰道:“山中猛虎受困,杀,可救万千生灵。” 洛静姝看着安静地幽州城,不言不语,天边黑云集沉,一点一点地将彩霞吞没。 第75章 镇守幽州(2) 次日,众夫人们倒是来得准时,王妃下的帖,节度使夫人亲邀,这可是整个幽州城最尊贵的女人,她们哪里敢怠慢了。 纵然知道今宴会并不那么简单,可终究没有那等胆量拂了景王妃的面子,她们自家男人知道自己的夫人亲入狼窝虎穴,哪里还能坐定,原本得到消息乃时静待时机,到时与薛仁吉里应外合,将景王势力一网打尽,也不枉费朝中那位大人的栽培。可如今自家女眷在景王妃的手中,他们哪里还坐得住。 幽州城内,一处偏僻的怡红院内,一众幽州官员齐聚一堂,神情各异,但无一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妻儿。 “你们这帮蠢货,这个时候跑到此处做甚,这不是主动将我们的秘密据点给暴露了?届时如何完成我们的计划,简直愚蠢至极!” 王梁作为幽州节度使,常年在外征战,虽说文学造诣颇深,但行伍之人的脾气确实大,如今的计划被打乱,他哪里还有好心情来宽慰这些人。 “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等待,而是我们的妻儿如今都在景王妃的手中,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儿入虎口却无动于衷啊。” “景王妃?那个丫头的毛都没长齐呢,你们慌什么,况且她敢杀了女眷不成,这不是寒了幽州城乃至天下人的心吗?她不敢。” “素闻景王宠爱这个王妃,如今她身现幽州,自然王爷也在这幽州城内,他在陵州遇刺,只怕他不会放过我们,梅州流民逃窜之事非同小可,只怕他是想借助王妃的手将我们除掉,大人,趁着他们还没起疑心之前,要不我们现在就动手?” 王梁沉思了会,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命人前往平儿山,提前行动。 虽然他不怕景王,可龙虎军他还是得忌惮三分,不管景王在不在城内,只有他能控制住景王妃,他就能保住自己以及王家,若是景王也在城内,没有足够兵力的他,犹如折翼老虎,何足挂齿,能杀掉景王,那他今生定能享尽荣华,一生无忧。 秦炳在角落默默的听他们部署,内心惊骇不已,想不到堂堂节度使竟有这般狼子野心,这若不是他们尽早赶到幽州,只怕又是一番劫难。 “你跟上那个人,把他抓了送到明将军府中,并把这块令牌给到明将军,告诉他,平儿山上那位该清了。” “是。” 节度使王府的宴会上,众夫人等了许久,都未见王妃露面,心有不悦,但面上还是不敢有变化,这王妃的侍女站立在侧,她们哪里敢造次,只好把不悦的心情发泄在同桌副节夫人身上。 “哟,徐夫人,今天乃是王妃第一次宴请我们,你这身装扮也太过寒酸了吧,别让娘娘瞧着碍眼,累着我们一齐人丢了面子。” “李夫人,少说两句,今日是王妃的宴会,不比往日,谨言慎行总没错的。” 李夫人见节度使夫人都发话了,也只好作罢,不过打心里都看不上那寒酸的徐夫人。 洛静姝在窗台上看着她们,一副神情自若,冬青猜,她是在观察她们,便说道:“这说话尖酸的那位夫人,是幽州户部侍郎李严的夫人李氏,娘家在幽州也有些势力,打小便是刁蛮任性,这李侍郎宠爱她,这性子啊,是越发的刁蛮了。那位衣着朴素的夫人,便是幽州副使徐达的夫人王氏,照理说她的身份仅次于节度使夫人沈氏,如今一看,却不是这般。” 洛静姝颔首道:“想来是徐达在幽州深受排挤啊,而这沈平月倒比我想象中得要谨慎,冬青,你把她的两个奶娃娃带来,我先去赴宴。” “参见王妃。” “都起来,今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用如此拘礼,以后还得劳烦诸位夫人,大家到时候可别都躲着我才好。” 众夫人见王妃说笑,心中的不安也稍有放松,她到底年龄不大,心思自然单纯,她们倒觉得她们自己多想了。 “王妃说笑了,能为王妃分忧是我们的福分。” 洛静姝讪笑,甚是宽慰,感激地望向沈平月说道:“今日宴会,倒是劳烦夫人前前后后打点了,我在京城啊,时常听闻王大人的英勇之事,王大人文韬武略,是当世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本想到了幽州让他给孩子提个字,沾沾才气,可惜了,静姝无缘见到大人。” 沈平月惶恐站立,向洛静姝行礼道:“王妃言重了,我家大人没能见到您,也是万感愧疚,可惜他事务繁忙,无法从梅州分身,回头他回来,民妇定将王妃的意思转到,让他亲自去府上拜会王爷与您。” “夫人,快坐,都别拘礼了,王大人心怀百姓,乃是百姓之福,你看这幽州城,哪里有战乱之象,这都是王大人的功劳,想来王大人这回为了梅州之事定然是鞠躬尽瘁的。我来之前,王爷特地交代,让我好好招待你们,这样也算我替他安了你们的心,可我总觉我做得不够好,我来之前可听闻王大人为了梅州捐财捐物的,可这功劳王爷他不知啊,这做好事啊,总要留名才是,不然回头百姓都不知要感谢谁,你说是吧王夫人?” 沈平月心中一惊,她是万万想不到王妃会提这件事的,她在担心王妃发现了什么端倪,捐钱这件事其实不过是个幌子,是为了安景王的心,摆明了王家的立场,即便日后发生任何事情,他们可以站在舆论的最高点,反正他景王的名声狼藉,他若是做出不利王家的事,届时景王如何统领凉州道百姓,如何再统御四方将士。 “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哎,王夫人,一码归一码,功是功,过是过,奖赏分明,夫人,不妨就从你开始吧。对了,此等利民之事当让百姓知悉才是,快,召集百姓过此地来。” 沈平月有些左右为难,但为了不让洛静姝起疑心,也为了保全王家的面子,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个折中的数目:“我家大人倾尽全家财产,筹集100两白银捐献给梅州百姓,尽些绵薄之力。” “好,王大人果然是当世英才,对百姓怀着仁爱之心,来,下一位,副使徐夫人” “回王妃,我们得到消息较为延迟,我们家未捐分毫,不过有任何吩咐,只管差遣我们,我们定当竭力而办。” 洛静姝示意让她坐下,可周围却开始窃窃私语,惹得徐夫人面红耳赤,她既没有替徐夫人说话之意,也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不理周围之声继续让下一位夫人报告银两数额。 片刻之后,银两数额都已经登记完毕,她端详账簿,整整2000两白银,这数额着实巨大,她抬起了头,跟侍卫说道:“你把账房先生找来,这银两数额颇大,我给跟先生对对账。” 她回头对着众夫人说道:“没来幽州前,王爷说这边苦寒,常年受战乱之苦,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我这一路从京城走来,越是临近凉州道境内,越见着饿殍遍地,可进入这幽州,竟然连一个乞儿都没瞧见,如今诸位大人赈灾,仅仅是十余位,就已经有2000余白银,幽州之地,果然是富庶,你们说,是不是啊。” 街上的百姓瞧着王妃以及一众夫人,权当时看热闹,也不知声,可听到2000两白银,这是他们听都没听过的数量。听王妃说幽州城富裕,不禁冷笑,幽州没有有乞儿,这说出去谁能相信,他们看看自己衣衫,褴褛不堪,如今正值腊月,正是最为寒冷的时候,多少人不堪寒冷死去,这些朝廷根本没人管,再看看上头的夫人们,哪一个不是身穿绫罗狐裘。 可他们哪里敢妄言,这些年他们倒是反动几次,可哪一次不是被打得遍体鳞伤,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对于当官的,他们是打心底的反感。只可惜,奸臣当道,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啊,听闻幽州城来了个王爷,他们盼着他能整治整治这风气,让他们少些赋税,如今看到王妃与这些贪官的夫人们谈笑风生,已经是失望至极,看来没有人能管他们这些苦难的老百姓。 第76章 镇守幽州(3) “王妃,账房先生请到了,是否现在宣?” “宣吧。” 迎面走来一位古稀老人,骨瘦嶙峋,仿佛一阵风吹过便可以把他撂倒,这倒不像是账房先生啊。 王夫人以及其他夫人听闻王妃要对账,已经是魂不附体,这些个上报的银两都是假的,谁曾想王妃竟然当真,居然想着要查账,这账面自然是对不上的,这可是如何是好啊。 沈平月现在已经是没有心思再思虑其他的,这个假的账面今日肯定是没办法圆过去了,她现在摸不准王妃到底想要做什么,看来只能行下策了。 她朝不远处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了然,趁着无人在意,偷偷溜出了节度使府门。 洛静姝心中暗笑,看来鱼儿上钩了,她不动声色的朝账房先生问道:“您老高龄了,做账房先生多久了?” “回娘娘,草民于敏,我如今已过古稀,十岁便同师傅学习管账,自那之后一直在幽州城内担任账房先生。” 洛静姝让人拿了凳子给他,示意他坐下,待他坐稳当了之后方问道:“于先生,您是内行人,您给我透个底,这幽州每年税收几何,往年的不管银子用于何处,是否都有造册登记?” 于敏以为他的账面不对,王妃在问责,他哪里还敢怠慢,且他一直都是个老实人,不然也不会混到现在还是一个账房先生,而且还是一个穷的账房先生。 “幽州每年的税收收入以及其他收入估计为一万两白银,这些银两的收支都有造册保存着,这些账簿草民也都有带来了,不知娘娘是否要查看?” 洛静姝拿过账面一看,的确每一笔收支,来源,用于何处都有清楚记录,账面的确没有问题,可是却没有见到近期的收入,幽州情况真的这么糟了吗?年末了,竟没有任何收入,而账面中,最大的支出是战役支出,这民生支出真的是少之又少,这西北,何止贫瘠二字能够囊括。 “老先生,这临近年关了,这账上仍未有银钱入账,近期也没有支出,可众夫人跟我说他们家他人捐献了整整2000两白银,难不成这些个捐赠的账务不计入总账之中吗?” 于敏有些奇怪,这捐赠的钱财确实应该要汇入总账,然后统一分发的方可作为账簿,可如今却没有这些银钱往来,这的确是很奇怪。 “娘娘,这账簿您也看到了,这些银钱的确没有入账,从年初至今没有银钱入账,这草民是不会漏记的。” 洛静姝的眼逐渐变得冷冽,她这身上的气势令人惧怕,周边的氛围安静异常,除了冷风吹过,其他的哪里敢发出任何声音。 “王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你们觉得我这个王妃年轻,成心在欺瞒诓骗我吗?” 沈平月也是一介女流,虽然还能稳住心神,但她现在也没有什么主意,但是,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件事一定不能承认,不然,她王家,以及在场的这些家族就完了。 沈平月双膝而跪,眼泪纵横道:“娘娘恕罪啊,我等皆是女流之辈,家中男人的确支出钱财时确实说将钱捐献至梅州流民建城而用,可如今这钱财用于何处,为何于先生没有收入账册,我们这些女人又从而得知呢?” 洛静姝暗笑,你们自然不知,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有将这笔钱财支出,这钱怎么会出现在账簿中呢,是啊,沈平月说的的确在理,女人嘛,装糊涂也没人能那她们怎么办,这的确不该她们涉及。 “既然你们说你们不知,那就请你们家大人到此一聚,如今你们口口声声说钱财已经捐献,这数额已经悉数记录在册,城中百姓皆在此地,大家都听到了,字字句句犹言在耳,我相信你们没有骗我,但这巨额钱财失踪一事,我是定然要追踪到底的。” “娘娘,这城中我们都找遍了,只找到了副使徐大人跟明将军,其他大人犹如人间蒸发似的,我问了镇守城门的兄弟,都说没有见到大人们出城?” “哦?这就奇怪,这昨日大人们都还在,怎么一日就人间蒸发了,再去找找!” 就在洛静姝在思考他们在何处时,街上开始暴乱起来,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官兵,开始将节度使府围了起来,人群中逐渐让出一条道来,一道人影缓缓而出,站立在前,说道:“景王妃,别来无恙啊。” 此人竟然是王梁,洛静姝缓缓站立,走向栏杆,直视他的眼,冷冷地说道:“节度使大人,你此番行为是何意,难不成你要造反不成?” 王梁扬天长笑,过了一会方说道:“造反?我就造反你又能耐我何,如今我的将士已经将你们围住,杀你又有谁能阻拦,等我杀了你,再让这些人下去陪你,又有谁知是我做的,哦,对了,你猜我怎么上报朝廷的,就说被响马洗城,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王妃?” “王梁,你疯了,你这个狼子野心之人,你这是谋杀,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徐达,你这个时候要是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还愿意放过你跟你的家人。” “你!士可杀,不可辱。我徐达今日若是不死,他日定当亲手摘下你的脑袋。” 王梁笑得更嚣张,满眼不屑:“你既然这么有骨气,那就陪我们的王妃一起死吧。” “王梁,你今日想杀王妃,还得问我同不同意!” “哦,战神大人,不过就算今日你在此处也是无益,就这些龙虎军,你又能如何,我的将士已经在暗处埋伏,只怕你的士兵没法再这个时候施以援手,将士无兵,犹如巧妇无米,你们今日是逃不了了。” 洛静姝深知眼下的情势,但是不到最后,她不想城外的龙虎军出现,她在等,等王梁背后的主谋出现。 “王梁,你的家人现在可在我的手中,你若是下手,他们的命可就没有了。” 冬青牵着那对王家双胞胎兄弟出现在众人面前,王夫人看到自己的儿子落入王妃之手,哪里还沉得住气,匆忙跑过去,想要把儿子保护在身后,却被身后的侍卫挟持住。 王梁看到夫人跟孩子在他们手上,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箭已经搭在弦上,没有回头路可走,就算没了夫人儿子,只要他在,王家的根就不会断。 “哈哈哈,王妃,你们已经黔驴技穷了吗,就知道拿女人跟孩子要挟了?你只管杀了她们,等杀了你们,就当为她们祭奠了!” 明宇埋怨的看着身边的丫头,她怎能如此胡闹,若是有啥意外,他如何向景王交代。 “静姝,你莫不是就只带了这些兵力前来幽州吧?你这也是太胡闹,怎的有如此行动也不提前只会我,若你有任何损伤这可如何为好。” 洛静姝微笑,轻声说道:“我自然不敢如此冒险,龙虎军此时就驻扎在城外,我在等更大的鱼儿出现,我想知道,这手笔到底是何人的手段。” “可他若是不出现呢?” “那这个王梁死得太冤了。” 明宇瞟了王梁一眼,眼神复杂,王梁在边关数年,撇开其他,他的确战功卓越,只可惜野心太大,这个人早年家境贫寒,如今的行为定然是受蛊惑,可这个人定然隐藏够深,如今想要他出现,或者要让他自己说出幕后指使人,那绝非易事。他回头看了看瘫痪在地的王夫人,耳语轻声道:“要想从王梁口中探出消息,绝非易事,不过,倒是可以从这个女人身上下功夫。” 洛静姝回头看了看沈平月,不语,但也觉得此方法可行,她正要回王梁的话,却看到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以及那熟悉的声音。 “王梁,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威胁我的王妃。” 王梁不可置信的看着缓缓骑马而来的男子,心生恐惧,他什么时候过来了,薛仁吉的人马这么快就已经被降服了?这怎么可能,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哈哈哈,看来我终就还是败了,风水轮流转,我既然败了,自然无话可说,不过还请王爷让我死得明白,我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 皇甫少桦冷笑道:“你倒是个聪明人,不过就是聪明不同在益处,既然有胆造反,那就该承担造反失败的结果。” 他环顾周围战战兢兢的官员,继续说道:“把王梁押下去斩首,没收其家产,其家室,命人看押起来,至于在场的官员,你说,我要如何裁决你们?” 被点名的户部侍郎李严心中大惊。冷汗直冒,双腿颤抖,连节度使都斩首,他哪里还敢有任何反抗的气焰,扑通跪倒在地,求饶道:“王爷,我们这都是被王梁所蛊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王爷饶命啊。” “王爷,饶命啊。” 几个老头子匆匆从远处急急走来,一边走一边高呼王爷饶命,皇甫回头看了看这些老人,恭敬地行了礼。 “李将军,陆将军,蒙将军,费将军,晚辈给你们问安了。” 这几个老人见他如此恭敬,心中一喜,以为他皇甫少桦会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放个他们这些儿孙。但台面的话还是要说,他们跪下,恭恭敬敬的向皇甫少桦行礼,说道:“我们这些老不死愧对王爷,但我们膝下就这些儿孙,做错了事,也只能舔着老脸跟王爷求情了,还望王爷绕过我们这些不肖儿孙。” 皇甫少桦将他们扶起来,替他们弹走膝上的雪花,然后示意侍卫将铜镜搬来,方对着几位老人说道:“诸位将军早年的英雄事迹着实让晚辈敬重,我打小就想跟几位将军共驰沙场,可晚辈还是有些冒昧的话要说,将军们,你们恐怕是忘了身上的疤,忘了这边城后边的北莽,忘了军魂。” “你!” 皇甫少桦看了看气滞的老人们,继续说道:“铜镜就在这里,你们自己脱下衣服看看,你们身上到底与多少伤疤,这些是你们的荣耀,这幽州城的安稳,是你们的功劳,可是这些战功,是什么换来的,是生命,是军纪严明,你们扪心自问,现在跪在地上的官员,你们的儿孙,他们做的事情对得起前辈们用血、用命换来的安稳吗?他们这些人还妄图内斗,想着跟薛仁吉里应外合将城屠光啊,这些罪过,万死都不辞其咎,你们还要替他们求情吗?” 老将军们被皇甫少桦说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他的话句句攻心,看来真的是他们愧对那些用生命换来安稳的同袍,家教不严,那是他们的错啊。 “是我们糊涂,倒是让王爷看了笑话了,这些不肖子孙王爷要杀要剐那都是他们应得,王爷不用顾及我们的面子,我们只当没有这些儿孙。” 皇甫少桦恭敬地送走他们,看着那几道佝偻的背影,深深地做了个鞠,这些人,是真正的英雄。 第77章 王家兄弟 洛静姝一出了府门,芄兰便瞧见王爷匆匆赶过来,她掩嘴轻笑,这王爷,着实是心疼娘娘,不由戏谑的看着洛静姝。 “芄兰参见王爷。” 皇甫少桦哪里顾得上她,细细打量这身怀六甲的娘子,急切地问道:“静姝,有没有伤着。” 洛静姝温柔地将他的手牵住,浅浅一笑道:“六哥,我们都好着呢,不用担心。” “你呀,净是胡闹,秦炳这小子也不拦着你,若发生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你别怪他,是我执意要来,你看,我这不是没有事嘛。”洛静姝将账簿拿给他之后说道:“六哥,这些是上头那些夫人的丈夫为梅州捐献的钱财记录,你收着,这钱还得六哥出马讨要呢。” 皇甫少桦将账簿大致看了看,轻轻颔首,他知道,她的静姝出现在幽州,不仅想要帮助他稳住幽州,更是想要帮他在这个地方讨名声。 “你这身子越发不便,今日又操劳,快些回去歇息,这天寒地冻的,别冻着了,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六哥,那你自己注意身子,定是又连夜赶路了吧,来,这有热饼,先吃些垫肚子,晚上等你吃饭。” 皇甫少桦将热饼拿过,三两口吃完,动容的抱住她,又恐伤着孩子,又不忍她在雪地站太久,只好不舍的将她松开,看着她进了府才安心。 洛静姝进了府门,哪里放得下心思休息,她得弄清楚王梁背后之人的到底是谁。 沈平月被关在房中,这一天里,她失去了她的丈夫,失去了王家的天,如今两个儿子还在王妃的手上,也不知境况如何。 打小她就是要强之人,沈家在幽州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还未出阁时,多的是青年才俊上门提亲,可是她心气高,哪里看得上这些个依靠祖荫的富家子,所以,过了出阁的年纪她都还未出嫁,直到遇上了王梁,那时的他不过是祖父手下的一名士兵,可她第一次瞧见他,便心系与他,她知道王梁的野心,所以他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就算今日王梁宁可她们母子身死,也不愿相救,她明白他的用心,他是不想万一失败连累到她们母子,可王梁不知,他若是死了,沈平月又如何肯苟活于世。 门突然被侍卫打开,沈平月赶紧将眼泪擦干,装出一副无畏的模样,镇定地看着来人。 “娘亲。” 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到沈平月的耳朵中,她还未反应过来,她的那一双儿子就已经扑到她的怀中。看着这双乖巧的孩子,她心中五味杂陈,若是她一个人,她定然不惧生死,早就已经跟随王梁去了,可这双孩子,是她留在世上唯一的念想。 她将那双孩子紧抱在怀中,温柔地在他们脸上亲了亲,方不舍的将孩子拉出怀抱,轻声说道:“圜儿,斡儿乖,跟姑姑出去,娘亲与娘娘说话,然后再陪你们玩好不好?” “娘亲,我们在这陪您,保证不吵不闹的。” 沈平月听到儿子如此懂事,不由心中一痛,眼泪差点就没崩住。 “不听话的孩子娘亲可不喜欢,好了,乖,快去玩吧。” 洛静姝示意冬青带他们出去玩,他俩跟冬青熟,自然也愿意跟着冬青。 沈平月见一双孩子出了门,方淡淡地说道:“你们到底要如何处置我们母子。” “王梁一事的确该拿你们问责,可是王爷仁厚,不计前嫌,你跟你的孩子今夜就可以离开幽州,永远都不要回来。” 沈平月有些不敢置信,错愕片刻方冷笑道:“你这戏演得好啊,若是一般人,早对被你这番话感动地一塌糊涂,可我,不信你们有这么好心。” 洛静姝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不信也属正常,她自己也不信,可若是沈平月能将证据交给她,她保证,她说的话句句为真。 “我的话真假你自己斟酌,我相信你是知道我为何找你,你给我诚意,我自然给你安心。” 洛静姝坐在椅子上,轻轻抚弄茶杯,继续说道:“王大人以前真的是个英雄,但他却亲手把自己的名声毁了,他的尸身王爷命人厚葬了,就在平儿山上,。” 沈平月想不到他们竟然能提王梁收尸,心里的防备逐渐减少,她现在已经没有筹码了,除了那份信件,可她若是给了景王妃,想必朝廷的那位也不会放过他们母子,就算不给,他们也应该不会放过她们吧。 “好,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以你王妃的名义起誓,永远善待我的两个孩子。” “你放心,你只要给我,我会保证你们娘三的安全。” 沈平月摇了摇头,将眼泪擦拭干净,直视洛静姝的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我要的是,你们要抚养这两个孩子,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 洛静姝轻皱黛眉,她想不到沈平月居然提如此要求,孩子已经能认人,她这么做完全没有顾及孩子感受。 “你这双孩子乖巧可人,你死了,谁来照顾他们,况且他们已经认人,若是你现在死了,他们该恨我,怨我,日后如何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王妃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妥当,你只需要确保的孩子一生平安即可。” 洛静姝思虑片刻,缓缓点头,将信件接过,大致一览,神情凝重,没有再说任何话,转身离去,出房门之前,还是回头对着沈平月诚恳地说道:“谢谢你的信件,你若是反悔,可以找我,我说了,定会保你们母子三人平安。” 沈平月摇了摇头,看着门缝外的一双孩子,满心不舍,可就算不舍也要放开,这俩孩子只有在景王门下才能保他们平安。 夜幕临近,沈平月带着儿子们走在街头上,这街上人门可罗雀,她带着他们兄弟二人到了偏僻处,将一双玉佩分别戴在他们的脖子上,紧紧的把他们抱在怀中,将一封信件偷偷塞到了王圜的袖口,含泪的对孩子说道:“圜儿,斡儿,以后你们两个要相互照顾,不要争吵,要乖,听到没。” 她的话还未说完,突然有几名大汉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挡去了她的去路,她紧张地将孩子护在身后,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可后头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们母子三人被逼到了墙角,大汉的二话不说,将大刀挥下,沈平月的身体滑落在地,地上满是血,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小脸发白,一动不敢动,可一见到娘亲瘫软在地,鲜血直流,他们哭着爬向沈平月,连声呼唤娘亲,摇着娘亲的手,可沈平月没能再回答他们一声。 那几名大汉正想扬刀杀了这两个孩子,突然被远处的龙虎军射落在地,已经气绝。 洛静姝看着躺在地上的沈平月,觉得又可怜又可敬,她这样的女人,心气太高,心眼小,认定一人就是一人,可她万万想不到,沈平月居然会以此种方法让孩子顺理成章的寄样在她身侧,这个女人是对自己太绝,还是对她不放心呢? 看着这双孩子嘶哑的唤母亲,洛静姝心中不是滋味,这天刮起了鹅毛大雪,厚实的雪地沾染赤红的血,她让冬青跟芄兰将孩子拉开,让侍卫抓紧将沈平月抬走,试图将她救治。 “你们不要碰我们的娘亲,放开,坏人。” 王圜兄弟二人挣开冬青的手,一路追着士兵,不让他们把沈平月搬走,这天寒地冻的,他俩年纪尚小,哪里赶得上侍卫的脚程,他们的摔倒了继续爬起来,一路狂奔,鞋子早就不知落在何处,一双小脚赤裸的在雪地上狂奔,一路带血,洛静姝心疼,让侍卫骑马带他们去追。 第78章 放下 王圜这俩孩子自回来就没有离开过沈平月,脚上的冻伤也不让下人靠近涂药,一直紧张地看着娘亲,也不敢惊扰大夫治病,但还是没能救回沈平月的命。 “大夫,我们的娘亲怎么了。” 大夫看着坐在桌边的王妃,又看了看这俩兄弟,无奈的摇了摇头,背着药箱出门了。 王圜拿着床前水盆里的毛巾,细细地为沈平月擦拭血渍,小心翼翼,唯恐弄疼了母亲,冬青想要过去帮忙,却被孩子拦着不让靠近,待他们清理完血渍,想要帮娘亲梳理发髻,可无论如何都弄不好,一头乌发越弄越乱。 冬青半跪在地上,温和地对他们说道:“姑姑时常梳发髻,我们一起帮娘亲梳个漂漂亮亮的发髻,可好?” 俩孩子迟疑了半刻,呆滞地看着她,缓缓地将玉梳递到冬青的手中,她未接过玉梳,而是手把手地与他们梳了个惊鹄髻。 “逝者已矣,让她入土为安吧。” 王圜兄弟二人听到洛静姝要将他们的母亲带走,双双拦在床前,不让侍女靠近,愤怒、委屈地朝她怒吼道:“母亲只是睡着了,你们谁都不许碰她。” 洛静姝看着他们,没有安慰,淡淡地说道:“她死了。” 只有让他们认清现实,接受现实,他们今后才能安心的生活。 他们都还是孩子,难过就哭,不满就闹,可就是不让任何人靠近沈平月,他们对于死亡不会有太多的概念,失去亲人的那种锥心之痛是人性的本能,就算他们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可他们还是能直观地感受到母亲离开他们了,那种依赖的温情消失了。 洛静姝心疼他们,在他们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弱小、无助、绝望。 “没事了,以后你们就跟在我身边,我会照顾好你们的,来,把眼泪擦擦,你们的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若是你们不乖,她在那里如何能安心?” 王斡又惧又怕的看着洛静姝,一双小手揪着衣袖,他不知该不该接受这个陌生又尊贵的女人的好意,洛静姝微笑地看着他,温柔地替他们擦拭脸上的脏物,她这个模样像极了还在的母亲,王斡有些失神,但片刻后他还是后退了一步,不再让这个女人触碰到他的身体。 洛静姝示意侍卫将沈平月抬出去厚葬,温和地对王圜他们说道:“你们的母亲是天仙,她现在要去她该去的地方了,明儿我带你们祭奠他们,你们现在下去休息好,将身上梳洗干净,擦好药,不然明天我可不带你们前去,明白吗?” 王圜他们虽舍不得,但还是依了洛静姝的话,母亲说过的,要乖,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冬青与芄兰各抱一个退下了,心中是真的心疼他们。 “静姝……”大厅外,皇甫少桦焦急地唤道。 他听闻街上有人作乱,王妃赶去了,他焦急的不行,匆匆忙忙地赶回来,进了府门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又瞧不见洛静姝的身影,让他悬着的心更加忐忑不安。 “我在这。” “我听外边的人说沈平月被人杀了,你有没有事,让我看看。” 皇甫少桦在她身侧转了一圈,见她无恙,方放下心来,拥着她道:“有没有受惊?答应我,不要再去做冒险的事情,我害怕会失去你。” 洛静姝靠着他的肩,安慰道:“六哥回来了,谁敢伤害我呢,没事的,我答应你,以后不让你担心了。” 皇甫少桦抱了她一会,怕伤着孩子,赶忙让她坐下,洛静姝坐定,赶忙将那份信件递给他预览。 “这信件,是沈平月交给我的,她的要求是让我们照顾她的那双孩子,六哥,你打算怎么做呢?” 皇甫少桦大致看了看,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其实就算没有这些信件,他也能看得出来这些事青是谁的手笔。 “静姝,到了西北,我只想好好陪你们,保护我们的家,别的事情,就算了,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事,就当给他们安心。” 皇甫少桦的反应倒是令洛静姝有些意外,她的丈夫,真的成熟了,争与不争,又有何益,就算这些信件传到朝廷,又能激起什么波浪呢,到头来,徒惹祸事。既然来了西北,就在这边好好生活,远离那个云诡波谲的地方,也不无是一件美事。 “我答应了沈平月照顾她的孩子,如今她以死求她那双孩子平安,我万万是不能辜负她。” 皇甫少桦牵着她的手,点了点头,说道:“她也算是个贞烈之人,既然答应了她,以后他们就跟着我们,我们自当待他们如亲生,也好,这样我们的孩子出世了,也有个玩伴。” “谢谢六哥。” “这怎么跟我生分上了,大婚时说过的,以后我们不分彼此,不能说谢谢与抱歉,怎么又忘了,好了,我们去看看那对孩子,与他们熟悉熟悉。” 屋里的人瞧见王爷与王妃,都尽皆行礼,王圜兄弟二人虽小,但也明白礼数,跟着她们一起行礼。 “参见王爷、王妃。” “都起来吧,你们就是王圜与王斡?长得倒是虎头虎脑的,是上阵杀敌的料子。” “你呀,别吓着孩子了。” 皇甫少桦撇了撇嘴,对着隆起的肚子说道:“你看你娘亲多宠爱你这俩哥哥,以后只怕没我们爷俩什么事咯。” 王圜他们兄弟二人原以为王爷应该是高高在上,板着脸人,比他们的爹爹更威严之人,可如今之见,倒是同王妃那般不正经。 洛静姝不毫痕迹地在他腰间一拧,低声说道:“说什么呢。” “疼……疼疼……疼,快放手,我错了娘子。” “冬青,让我来吧。” “不用劳烦娘娘,冬青姑姑已经帮我们上好了。” 洛静姝知道他们在戒备自己,识趣的收回手,讪讪然地看着她的丈夫。 “你们这俩混小子,上完药怎么了,继续上伤才好得快,给,静姝。” 王圜他俩无语地看着这夫妻俩,他们虽小,但经历了变故,心智倒不似同龄之人般纯真。 “算了,既然上过药了,我们走吧。” “咕……” 洛静姝夫妇在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了肚子饿的叫声,皇甫少桦无奈地看向俩小鬼头说道:“要是饿了便随我们用餐,安心把这里当成家。” 洛静姝跟皇甫少桦坐在餐桌边,桌上摆了四套碗筷,等了许久,还未见人出来。 “六哥,用餐吧,这几天也够劳累的。” “再等等,他们若是……呀,你们这俩小子,让我们好等啊,快入座吧。” 洛静姝回头看,欣慰一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两个小孩,是因为愧疚还是真的投缘,亦或者初为人母慈爱之心泛滥。 “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若是不合胃口,就跟我们说。” “是。” 虽然这俩孩子还是跟他们关系还是一般,但也不那么抗拒,洛静姝心想,慢慢来吧,养个孩子不似猫猫狗狗,得需要付出莫大的心血。 “静姝,吃过饭我还得去忙,这段时间都没有闲暇之时,幽州之事妥贴之后,我还得前往各个州城,恐怕是没时间陪你了,要不你先回凉州?” “我想在这住几天,倒不急着回去。” “那你得答应我,只能在幽州小住,别的地方你就别跟着了,你这肚子越发不方便,万一伤着了可不是小事。” “好,我知道了。” 皇甫少桦牵起她的手,宽慰道:“我答应你,忙完了就回去陪你跟孩子。等时局稳定了,我便带你跟孩子白马游北凉。” “好,你自己好好照顾身体,别太累了。” 洛静姝心中有莫大不舍,临了还是没出声,她已经是母亲了,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任性。 “还有你们这俩孩子,好好听话,别让我的娘子操心,知道没。” “……” 皇甫少桦对于王圜他们兄弟俩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虽然他们的父亲与自己有嫌隙,但孩子是无辜的,且这俩孩子品性尚可,他也是真的 第79章 释嫌 回到房内,王斡问道:“哥哥,我们以后真的要跟着王妃吗?” 王圜沉思了会,郑重的点了点头。 “哥哥,我想回家,我想娘亲。” “她已经死了。” 王斡带着哭腔说道:“那我们去找父亲,父亲不会不要我们的。” “傻弟弟,我们以后再也没有父亲跟母亲了。” “你胡说!” 王斡抽泣不成声,他想父母亲,每当这个时候,都是母亲陪着他们睡,讲故事给他们听。 “哭有什么用,王家就只有我们了,好好活着才是。” 洛静姝本想拿些被褥给他们,现在天气寒冷,担心他们着了凉,却没曾想听到俩孩子的对话,她的心中有些感触,毕竟他们还不足五岁,过早的成熟总惹人疼。 “怎么了?哭得如此伤心,圜儿,又欺负弟弟了?” 王圜撇过脸,不去理会进门的女子。 “好了,斡儿,别哭,告诉干娘,谁欺负你了。” “你走开,你不是我的母亲,我不要在这里待。” 说罢,王斡冲下床,夺门而出,门口的侍卫本想拦着,静姝示意他们放行。 “圜儿,你们的母亲死于歹人之手,我既然答应照顾你们,自然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家发生的事情我也有一定的原因,但大人之间的事情并非你们所想的那般简单,你若真觉得我害了你们全家,大门就在那里,随时都可以走。” “娘娘,我只想听您亲口说句实话,我爹……我爹是不是逆贼?” 洛静姝眉头一皱,急急地说道:“胡说,你爹是为了围剿坏人献身了,这事全城百姓都知道,你爹……” “你别骗我了,信是娘亲给我们的,她的亲笔信。” 王圜打断洛静姝的话,从怀中掏出信笺,她粗略一览,眉头越加深皱,暗道:沈平月啊沈平月,你何故如此决绝,我既然答应收养这两个孩子,自然不去计较你们王家之事,你又何必如此呢? “圜儿,你父亲以前是个大英雄,征战四方,英勇无限,但官场时势,非他能左右,你明白吗?” 王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疑惑的问道:“您为什么要把我们兄弟二人带在身边?” “因为我也是母亲啊。” 洛静姝见他不说话,想来不明了其中之意,他不过是个孩子,何需明白得太多呢?洛静姝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快休息吧,既来之则安之,不是吗?” 王圜闭了眼,眼泪从眼角滑落,父亲母亲,我跟弟弟会好好活着的,你们放心吧。 洛静姝出了门,恰逢看到王斡坐在墙边抽泣,她将手帕递出,无奈一笑道:“都听到了?” 王斡没吭声,只是望着远方抽泣,他不想要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斡儿,我今日便教你两个道理,第一,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过了便是过了,纠结于过去,到头来伤的都是自己,第二,人本无好坏,只是立场不同,但你心中要有杆称,明白了吗?” 王斡将手帕接过,弱弱地说道:“谢谢。” 洛静姝浅浅一笑,手温柔地轻抚那男孩的头。 “好了,我们回去吧,哥哥在等着呢,回去我给你们讲故事。” 王圜瞧见王妃带着弟弟一起回来,有些意外,正想行礼,却被洛静姝阻止了,她正色地说道:“你们以后可以把我当成你们的娘亲,愿意就叫娘,不想叫就唤姑姑,只是万万不可再行礼,听到没?” “是,王……姑姑。” 洛静姝帮他们兄弟二人掖好被子,让他们闭眼睡觉,轻声地说起了睡前故事。 “远古时候,天上有十个太阳同时出现在天空中,把土地烤焦了,庄稼都枯干了,人们热得喘不过气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一些怪禽猛兽也都从干涸的江湖和火焰似的森林里跑出来,在各地残害人民。” “姑姑,那为什么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太阳了呢?” 洛静姝让他们闭眼,继续讲道:“这时,有个年轻英俊的英雄叫做后羿,他是个神箭手,箭法超群,百发百中。他看到人们生活在苦难之中,便决心帮助人们脱离苦海,发誓要把天上害人的太阳全都射下来。于是,后羿爬过了九十九座高山,迈过了九十九条河流,穿过了九十九个峡谷,来到了东海天,他登上了一座大山,山脚下就是茫茫的大海,他从肩上取下红色的弓,拿出白色的箭,一支一支的向蛮横的太阳射去,刹那间,九个太阳被他射中了,一个个的从天上掉落下来,正当后羿准备射下最后一个太阳时,一个美丽的女子制止了他,这名女子名唤嫦娥,她对后羿说,大地需要光和温暖,就留下这最后一个太阳吧。后羿太后望望天空,觉得嫦娥说得很有道理,便吩咐这最后这个太阳老老实实地为大地和万物继续贡献光和热。从此,这个太阳每天从东边的海边升起,晚上从西边的山上落下,温暖着人间,保持万物生存,人们安居乐业。后羿与嫦娥也结为夫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一个故事讲完了,这两个孩子的眼睛依旧有神,喃喃的说道:“等我们长大以后,也要向后羿一样,有一个红色的大弓,专门对付大坏人。” “好,等你们长大之后,就给你们每人一个红色的大弓,现在,你们要好好睡觉,才能长大。” “姑姑,我们还想听后羿射日。” “好,你们闭眼,姑姑讲给你们听。远古时候……” 过了许久,这两个孩子终于睡着了,洛静姝挪了挪发麻的腿,冬青将她扶了起来,她静静地看着那稚嫩的脸,过了许久方出了房门。 冬青见她未有回房休息的打算,轻声说道:“娘娘,今天也够折腾的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她摇了摇头,望着东北方向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 应该已经逃离魔爪了吧,这些日子一直打听不到他的消息,只盼他能平安就好。 冬青以为她正为幽州之事忧心,宽慰道:“我听外边的小厮说王爷将好几个参与谋逆的将军斩首立威,现在幽州局势算是稳定了,娘娘好生照顾自己才是,旁的自有王爷在呢。” “幽州最是接近胡莽,这里长年征战,有最强悍的将士,可是天高皇帝远,有些人就忘了这天下姓什么了,这些人,必须压,王爷出身行伍,这些事他定能处置妥当。” 冬青了然,聪明的碱口不言。 “王爷可是在府衙?” 冬青颔首,知道拗不过,也就不劝了。 第80章 皇甫夜华 府衙堂上,年轻的男子轻按太阳穴,满眼疲惫,堂下已经空无一人,格外显得夜的寂静,谁能想象就在刚刚,这里经历了一场革命之变,这环境是变得安静了,可空气中血腥味弥漫不散。 “属下参见王爷。” “事情可办妥了?!” “秋兰已经将信物交给了薛涛,最后气竭而亡,我们已将薛涛引到那人藏身处,没有引起怀疑。” 皇甫少桦抬眼望向夜幕,沉思了会,凌厉的眼神逐渐柔和。 王炎犹豫了会,耐不住性子的他疑惑地问道:“王爷,您要想让明王去云南王处,为何不直接让我将信物给他,他若是不听话,直接绑了送至云南不就好了?何苦弄这些弯弯绕绕。” 皇甫少桦苦笑道:“你是不了解他,我的这个弟弟自幼便直拗,他若是恨一个人,就算是死,也是不会接受这个人的好意,而且我不希望他知道此事乃我所为,只有恨,他才有勇气活下去。” 王炎虽不了解皇甫夜华,可也有听过传言,可尽都是他的纨绔行径,他倒想看看一个纨绔子弟能翻起什么风浪。 “王炎啊,我们以后有的是战事要吃,到时候有多少战士身归天地,手头的兵里只会越发的少,届时皇上再让我们去直面兵强马壮的云南王,你以为我们能全身而退吗?告知军中将士,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该集训集训,而且还有加大力度,不出多久,我们就会迎来硬仗了。” “明王如此强吗?” “山中饿虎扑食,你说厉不厉害?王炎啊,老虎虽收起獠牙,可他不是猫。” 王炎了然,西北乱了许久,若是再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那这里可就再没有军将,粮草,到时候如何抵御外敌,而且若是明王反扑,手握军权的王爷要么被收回大半军权,要么直面大战,无论是哪一种,西北都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是,属下与众将士定然好好操练,不敢有丝毫放松。” “你们都先回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王炎撇见王妃与冬青在门外,识趣的退下了。 “连我也不想见吗?” 空谷轻灵的声音在他不远处传来,他起身将她牵到椅子侧,让她坐下,他自己却是席地而坐,整个厅堂就他们夫妇俩,在静姝面前他又何须假装。 “静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好累,心累得紧。” 洛静姝知道他的难,越知道的多,就越发的心疼他,知道他的坚持,所以更不知何宽慰,所以她只能沉思。 “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沉思不语。” “我在想以前六哥征战时,时常身陷险境,处境与如今一般无二,而我却没能在六哥身边,如今在身侧却没能帮上忙。” “静姝,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嫁给我,安生的日子没过几天,为了我,如履薄冰,四面逢迎,而你要的生活我却不能给你。” 洛静姝掩住他的嘴,轻声道:“六哥,我们是夫妻,患难与共,无论处境如何,我们都一起面对,你在哪,哪就是静姝的家。” 皇甫少桦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倍感幸福,有妻如此,幸然。 “六哥,是否是有了夜华的消息?在为这件事烦心吗?” 皇甫少桦无奈一笑,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我已经把薛涛引到身侧,后边就看他的选择了。” 薛涛?是那日坊船相见的女子,色艺双绝,有她在,倒不至于引那人注目,那夜华自然能躲避追杀。 “六哥,真的没有办法和解了吗?” “静姝,隔阖已生,和解又谈何容易。”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打小他就受宠,一直长在敏妃身侧,裴家更是对他宠爱有加,如今我这狼藉名称在外,想必追杀他之人必然谎称我乃所为,罢了,静姝,我现在只想好好守护你跟孩子,旁的都随它去吧。” 洛静姝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一直以来,他们都活得太累了,人前伪装算计,人后也是不敢放松,如今远离了那是非之地,那便随心随性,可,真的可以吗? 皇甫少桦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道:“静姝,在这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之事,没人再敢拦你。” “那六哥就做那肆意少年郎,日子嘛,总归舒心最为重要。” “好,那娘子,我们去夜游幽州可好?” “好啊。” 蜀地里的城隍庙内,衣衫褴褛的男子瘫坐在地,原本华贵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身上还带有几处刀伤,他仰头看了看慈祥的土地公,狠狠地咬了一口冰冷的馒头,说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也被逼无奈,今日借住一宿,若我命不休,他日必当为你重塑金身。” 门外突然有动静,他的神经瞬间紧绷,收起玩笑的脸,将身侧的剑拾起,紧张地盯着门外。 门外跚跚走来一名白衣女子,似在寻找何人,那年轻男子兀地出现在她身后,将剑架在她脖子间,剑锋已经触碰到了肌肤,她何曾经见过如此场面,但看到剑身中夜华二字,心中莫明一舒,稍稍定神后说道:“皇甫公子,是我。” 那男子听闻她认识自己,更加可疑,刀锋已经刺破了她肌肤,渗出血珠。 “说,是谁派你来的!” “皇甫公子,你先别激动,我是薛涛,我们之前在相思湖见过的,这里就你我二人,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薛涛见他虽没把刀放下,但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她将那半枚同心圆拿出来。黄龙玉质地的同心圆,这是他母妃的心爱之物,怎么会出现在她手中? “你从何处寻得此物!” “此地非说话之地,您若信得过我,便随我来。” 皇甫夜华迟疑了会,缓缓地将剑放下,他虽不信任眼前的女子,但如今的处境,在哪还不一样吗? 薛涛见他有些出神,也来不及多想什么,牵起他的手匆匆从屋后而去。 皇甫夜华坐在车上,看着那瘦小的身影在搬动与她相貌无二的尸体,对她倒是有几分兴趣。这女子,倒不是寻常养在深闺之人。 “你若想制造自己枉死的场面,把外边那些人杀了岂不是更逼真?” 杀?那些人平日虽有些跋扈,但这些年也多亏他们的保护,她方安安稳稳生活无扰,可若是有他们在,只怕更难逃脱。 薛涛正沉思,等回了神已经见着皇甫夜华提刀归来。 他,戾气竟如此深重,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少年郎了。 “愣着做什么,不是说带我到安全之地吗?” 他的刀在女尸脸上挥画,冷漠地继续说道:“走吧。” 薛涛环顾四周,满目狼藉,她顾不得多想,匆匆引他上车,离开这个不安生之地。 可坐在车上,她越发觉得不对劲。先是驸马约她谈心,说起了最近的一些宫中之变,尤其是皇甫夜华的遭遇,让她心起挂隘,巧合的是,在归途中恰好碰到了一名受伤的老者倒在了她的马车面前,虽不想招惹是非,可她没法见死不救,虽然老者伤重而亡,可她平静的生活却因此被打断。 这一路以其说是找皇甫夜华,倒不如说是被赶到此地。对,是赶,他们曾有无数次机会杀了她,可却没有动手,不管你脚程快慢,一直保持离你三里,更怪的是这些人将她赶到一处村落,村民们将她一众人藏了起来,此后就再也没有那帮人的踪影,他们是敌是友,她都有些分辨不清了。 “说吧,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说来公子不信,其实是有人引我到此处的,我原本并不知你在庙中,直到看到你的剑,方确定是你。” 皇甫夜华的眉头紧锁,她若所言不假,那暗中之人定然清楚自己的行踪,这个人能隐匿到见他都查觉不了,那定然是高手,可却没有对他下手,那到底是谁? “你有没有见过他的样貌?” “不曾,不过他既然对公子无敌意,您可想想,是不是你的故友?” 皇甫夜华倚靠在车厢上,看着策马的瘦弱身躯,心道:她绝非一般女子,她背后的人是谁?太子?丽质?还是六哥?提起那个人,他的手更加紧握刀柄,眼中尽是怨怼与悲愤,为什么他皇甫少桦要屠亲族,杀母妃!这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为了权力,真的就这么冷血无情吗? 他的这个念头一直在脑中盘桓,他恨,为什么他生在帝王家,为什么他的父皇这么狠心,他恨那皇城中的一切,他越是这般想,越是恨,情绪愈发激动,身体新伤加久伤,加之无时间调理,如今情绪波动,口吐鲜血,人直接晕了过去。 薛涛见车厢内情况异常,回头一看,那人已经晕倒在地,顾不得他想,快马加鞭赶往村落。 第81章 桃源村 在梦中,皇甫夜华梦到了儿时,那时候他的父亲还是一方诸候,母亲还是那个温婉的母亲,那时的他最喜欢缠着皇甫少桦跟憨厚的诚贞。 可皇甫少桦偏偏是不让他跟,为此他还偷偷哭过鼻子,以为六哥不喜他,可每当他被欺负时,哪一次不是他的六哥护着他,那时候他就发誓,以后永远跟随皇甫少桦。 他看着那个年少的自己与六哥,多想停留在那一刻,他伸出手想拉住年少的皇甫少桦,可他们却跑远了,他看着他们走进那道红色的宫门,他也走了进去,可推开门,却看不到他们的踪影。 映入眼帘的,是那日他去封地的前一天。那时,他收到圣旨让他前往陵州,陵州自古便是富庶之地,他一直都觉得此封地定然属于六哥无疑,却未料到最后却落到了他手上,所以他找了母妃,希望她能援手。 “母妃,父皇历来宠惜您,您若出言相劝,他定会再三思虑的。” 敏妃轻皱黛眉,面有薄怒,恨其无野心。 “你当陛下是什么,仅凭我只言半语就把圣旨收回吗?你现在就给我回去,好好掌管陵州方是你未来之策。” “母妃,陵州该是六哥的,我不要。” 敏妃握着茶杯的手在空中顿了顿,不知该不该说出其中曲折,说了担心夜华与她生嫌隙,不说,只怕这傻小子将来被人卖了还不自知。 “为娘这都是为你好,你且听娘一回,将来你自会明白为娘的苦心。” 她担心这傻小子还在钻牛角尖,不肯听她的话,末了还是决定要说。 “孩子,多提防景王,嗯……” 突然,尖利的长剑刺穿了敏妃的心口,她的血糊了他一脸,她口中喃喃自语,可皇甫夜华却是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模糊中只觉得握着长剑之人的脸很是熟悉。 是皇甫少桦…… “娘!” 薛涛听到惊叫,立马推门而进,以为发生了何事,进来看到他惊坐而起,一副惊魂未定。 “你醒啦。可是做恶梦了?这梦啊大抵都是反的,你无需太过思虑……” 皇甫夜华重新躺回塌上,双眼怔怔的看着南方特有的屋檐,不去理会喋喋不休的女子,细细回想梦中细节,可他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母亲到底与他说的是何事。 “嗒嗒……”门口传来敲门声,不紧不慢,声音微小,像是小孩子的敲门声。 薛涛打开门,一双无邪清澈的眼睛望着她,瞧着心都要化了。 “漂亮姐姐,我娘亲让我拿些吃食给你。” “谢谢你阿宝。” 薛涛将食盘拿进屋,递给皇甫夜华,这里边倒也不是什么珍馐,都是乡野里常见到白面烙饼跟红薯,虽不值钱,但也是村里人能拿得出手的吃食了。 “要不要吃点,我看你许久未进食了,你先吃,我去给你准备热水擦擦身子,你这伤我得找找村里是否有大夫帮你瞧瞧。” 皇甫夜华烙饼拿过来,吃了几口,虽不是特别好吃,但能填饱肚子他就心满意足了。看着为他忙碌薛涛,他心中有些动容,这个时候有人愿意拉他一把,确实令人动容。 但这些情感,他没有显露在脸上,他现在前途未卜,这个地方是否安全也未可知,现在哪里敢想其他? “大夫,到了。” 皇甫夜华听到门外传来的声响,将刀藏在被窝中,不动声色地看着门外。 那大夫正值不惑之年,进来后替他把了把脉,再细细地检查他的伤口,发现没有发炎现象也是松了一口气,方缓缓说道:“公子的伤无碍,但是失血过多,体质虚弱,好好调养方可无碍,这段时间就不要碰水,也不要劳累,每日煎服此药方,再用此药粉涂在患处,过几日就可大愈。” “谢谢大夫,真的是劳烦您了,您喝杯茶再走呗?” 大夫瞧了瞧床上的男子,一眼就识得他乃江湖中人,这股嗜血的气性想藏是藏不住。既然人家对他存有戒心,他也不想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反正受伤之人无碍,他也无理由留下来,更何况这村庄就只有他一个大夫,谁家没个头疼脑热的,他着实忙着呢。 “姑娘留步,茶我就不喝了,村里王大婶家还等着我瞧病呢。” “那成,那我就不留您了,我送您到门口。” 薛涛回来时,正瞧见他自己绑着绷带,赶忙过去细心地将绷带系好。 皇甫夜华看着她笨拙的动作,淡淡地说道:“你这是何必呢,一个姑娘家,跟着男子同进同出,会被人说闲话的。” 薛涛的动作停滞了会,方自嘲道:“我本就是红尘女子,说我闲话的人还在少数?” 是啊,皇甫夜华初见她时,不也是看不起她的身份吗?想不到今日居然是她倾其所有、忙前忙后的帮助他,真的是可笑啊。 薛涛见他不答话,继续问道:“公子,之后你有何打算?” “若是这地方安全,自然是等伤好之后再做打算。” “这个地方人迹罕至,应该是个隐居村庄,我在这边住过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外人,这村里的人都是自给自足,想必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薛涛见他又不回应她,也就不自讨没趣,出门拜访宋大嫂去了,人家送来了吃食,她都没当面谢过人家。 “宋大嫂,我来瞧瞧你们来了。” “薛姑娘,来,坐着吧,要不要吃点东西,乡野简陋,不要见怪咯。” 那宋大嫂其实也不过二十多岁,但村里人嫁得早,如今孩子都十岁了。因为常年劳作,丈夫死的早,所以比正常的年纪略老,薛涛第一次来村里时就一直住在她们家,大家也都相互熟识,但宋大嫂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的,生怕对她招待不周。 “大嫂,我也是苦命人家,能填饱肚子就满足了,要求不多,倒是我们,又要叨扰你了。” “平日里就我跟小宝二人,如今你们来了倒是热闹些。” “大嫂,实不相瞒,里头的大哥是我同乡,被仇人追杀,如今身受重伤,我想让大嫂帮忙将这些银钱置换些营养品,帮我大哥调养调养身子,你也别跟我推脱了。” 宋大嫂拿着沉甸甸的银锭,有些左右为难,这银子得值十两吧,她这辈子都没瞧见这么大的银锭,平日里村里用的可都是铜钱,这么大的银两,看来只能出村庄兑换了。 “那成,薛妹子,你放心,明儿我出村去,采购些吃的。” 薛涛想不到这村中竟然连十两都置换不出,宋大嫂很少出门,若是让宋大嫂一人独自出门,她放心不下。 “大嫂,明日我跟你一起出门,相互也有个照应。” “那成,明日天摸亮,我们就要出发,集市离这可远着呢。” “好咧,明日大嫂你带路,我们骑马过去,应该可以快些达到。” 第82章 遭遇贼寇 枫林镇坐落着桃园村十里外,在这周边村镇中,它算得上富裕的小镇,这人来人往的,倒是热闹的很。 薛涛生怕她平日的装扮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跟宋大嫂借了见男装,在宋大嫂身边一站,像个白面书生,不仔细瞧着,倒瞧不出她是个美娇娥。 她们到了小镇,已经是午时,若是耽搁了,她们今日恐要在山中过夜,所以她们也不敢多做停留,买了东西便要回去。 薛涛手中提着补药,提着几只乌鸡和一些吃食,宋大嫂看见不远处有人织坊在招绣娘,倒是有些好奇心,但是她有些担心自己的手艺,也不敢做声。 但她的眼神怎么能瞒得过薛涛,她用肩膀碰了碰她,示意让她前去试试。宋大嫂踟蹰了会,还会不但前去。 “大嫂,你的绣工可以的,要不,我们过去瞧瞧?” 宋大嫂赶忙摆手,这个织坊是远近闻名的绣房,这招的绣娘自然是才艺绝绝之人,她是个乡野村妇,她哪有那个手艺,她也就是想瞧瞧。 “算了算了,我这双手都糙了,那精细活干不来。” “走吧,我看大嫂你绣工本来就不错,不能埋没,况且还有我呢,我在你家,也不能白吃白住的,总得干些事。” 宋大嫂拗不过薛涛,也就跟她一起去了。她以前没结婚时,倒是时常接些外活补贴家用,她没啥本事,就是比较喜欢女红,只是后来家里男人死了,也就没有功夫去弄这些玩意。 如今薛姑娘住在她家,开销比以前更甚,虽然薛姑娘都有在掏银子,但她也希望能凭她自己的努力,让她的这个家过得更好,让薛姑娘他们也住的舒服些。 绣坊的老板是个40多岁的丰韵妇女,为人倒是和蔼,瞧见宋大嫂便知道是出身苦寒人家,但没有冷落之,倒是让侍女上了茶,方客气与她们攀谈。 “你要应选绣娘?那你会些什么绣法?” “我蜀绣,苏绣都会。” 来时薛涛问过宋大嫂,她原以为宋大嫂会只会蜀绣,却没曾想,她居然还会苏绣,故而才执意拉她前来。 那老板也显然看不出她们会苏绣,有些意外,近些年里正流行苏绣,姑娘小姐、达官的夫人们都爱,故而苏绣的料子卖得是极好的,她想找的正是女红精益的苏绣绣娘。 “那成,你给我绣个简单的样式给我瞧瞧,若满意,也就定下你了。” 不大一会,宋大嫂就简单的绣了花草,那花草仿佛是生于手帕上,并非是绣上去的,摸起来也是顺滑,不容易发现其针线,果然精妙。 “你的女红水平的确远高于其他绣娘,这样,我这里有一个单买卖,是城东员外家的,他家女儿下月要嫁人,这时间有些紧,你要在这嫁衣上绣上团花跟双凤戏耍,若是你做的好,除了报酬,我们的赏银分半,你觉得如何?” 宋大娘回头看了看薛涛,眼神求助她。 “老板娘,我家大嫂这手艺自然可以应承这活,只是突然这么大的单,我怕我们出了差错,误了您的大事。” 那绣坊老板犹豫了下,方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我这的绣娘擅长蜀绣,那员外的女儿偏要苏绣,加上时间又紧,我这的绣娘根本就没有敢接收,这个大单我也是拜托了员外府里的亲戚才谈妥,若是我再做不出来,我这坊的名声就算是砸了,这样,你们若做的好,届时赏银都给你们,但是你们得答应我,帮我应了这一单。” 薛涛没想到这绣坊老板居然如此坦白,既然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钱自然不能白白丢了,况且这赏银应该有不少呢。 “那行,这一单我们接,届时赏钱我们平分,若是做得好,您以后多罩着我们就成。” “你们这说的哪里话,你们若是完成了这一单,我这绣坊在一天,就有你们一口饭吃。” 薛涛笑了笑,对于这个绣坊老板倒不觉得反感,她的目的很简单,以后她走了之后,宋大嫂一家能靠这个过得好些。 出了绣坊,都已经是下午时分,她们赶紧回去,虽说有马车,可终就是女子,有没有武力傍身,终就是不安全。 桃源村里的傍晚静谧和乐,各家各户都冒着炊烟,调皮的孩子也被叫回了家。宋小宝蹲在溪边,望着远处的马路,却看不到娘亲的身影,他等得有些焦急了,拿着石子掷到水中。 “小宝?” 是那个受伤的叔叔,宋小宝看皇甫夜华的眼神有些惧怕,因为他从没看见过受伤如此重的人,他娘说过,流血的人不要靠近,那些都是危险的人。 “叔……叔叔。” 皇甫夜华看着他结巴的声音不禁觉得好笑,想不到他居然沦落到了连十岁孩童都惧怕的地步。 “你娘她们呢? 宋小宝受伤的叔叔并没有恶意,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定了定神,说道:“我娘跟薛姐姐去集市了,说是要给你买补药给你补补。” 宋小宝见天色欲暗,又大胆的说道:“叔叔,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寻我娘亲,天黑了,我怕娘亲跟薛姐姐有什么意外。” “她们走了多久了?” “从今天早晨就出发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叔叔,您带我去找娘亲好不好?” 皇甫夜华的眉头深皱,这有些不太对劲,小宝家中的马车不见踪迹,她们应该是驾马出行,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到家了才是,怎么这个时候都没回来,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小宝,你娘她们去集市的路你可知道,带我前去。” “我没去过,不识得路。” 皇甫少桦无奈,只好让小宝通知村长,村长知道消息也是心急,赶紧召集了村民出去找寻。 村长虽然对眼前这个受伤的外来人无感,但见他深受重伤,加上他还有些热心肠,对待他也没有那么生硬。 “小伙子,我见你深受重伤,要不你就留在村子里吧,小宝也需要你照顾。” 皇甫少桦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跟你前去吧,我的伤无碍,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村长见他如此表态,也就不再劝阻,心中对他的好感渐深。 皇甫夜华所担心并非无中生有,薛涛与宋大嫂驾车回来时天已经开始暗,她们本想走大道回去的,但生怕天黑还未到家,便选了一条近路,不料竟遇到了贼寇。 这帮贼寇是远近闻名的恶人,平日里经常干一些偷鸡摸狗之事,听说啊,他们还敢杀人、放火、越货。 薛涛听宋大嫂如此说,心中不禁忐忑,这些贼寇的恶名竟然连不常出门的宋大嫂都知晓,其名声肯定是恶名昭著,现在她们不能硬碰硬,不然连小命都要交代在这了。 “宋大嫂,我们把身上的细软都给他们,想方设法在沿途留印记,不能跟他们硬来。” 宋大嫂点了点头,心中异常惧怕,大气不敢出。 那恶贼见她们都把细软呈上来,知道她们识趣,也就没有对她们怎么样,但是人,还是得要压回去,寨子里那么多个兄弟,得让他们败败火。 求收藏~~~ 第83章 乡间生活 这黑风寨坐落在一个不知何名的山头中,寨子倒不是很大,都是一些好吃懒做之人,迫于生活无奈,方干起了响马的勾当。 说是响马倒是抬举他们,说白了他们不过就是一群市井中的流氓。杀人,他们倒是不敢,也就是在路口强抢些银钱,若是遇上个带着府兵的大头,他们也是不敢硬上的。 这不,他们正在山窝窝中守株待兔的时候,当好看到马车驾来,又没有侍从跟随,自然就见财起歹意了。 桃源村的村长带着村民在大路都寻了个边,除了出村辙痕,却没瞧见回来的痕迹,他们担心宋大嫂她们是不是在镇上被人绑了去,不放心,又继续往集市的方向找去,终于在临近集市的时候发现了车痕。 是通往山间小道,那探访的村民心知事情有异,赶忙回头禀告村长。 “村长,我瞧着马车像是走进山头了,那黑风寨可是住在里头啊。” 村长皱着眉头沉思,那苍老但却有神的眼神看了看周围,坚决地说道:“各位村民,宋大嫂是我们的乡里,她不幸,早年丧夫,如今又可能被恶掳了去,我们是乡里同胞,有难就该互帮互助,谁愿意与我上山大把宋大嫂抢回来?” “救宋大嫂,那是我们应该做的,算我虎子一份。” “也算我一份。” “我。” “我也去。” “……” 黑风寨的盗寇瞧见一群人村民提着斧头、镰刀等器具前来叫嚣,内心虽然有些畏惧,但是,场子还是得要镇住了。 那大当家凶神恶煞的吼道:“你们这些人,小命是不想要了吗,居然敢闯黑风寨!” “还我们宋大嫂!”村民们脚步又上前了一步,迎上大当家的眼睛,异口同声的说道。 黑风寨大当家被这声音震得愣了神,他早就听说这附近住了个隐世的村庄,都是一些退伍的前线将士,但位置在哪他一直不知,也不敢去招惹,想不到,这么不巧,今天抓了个女人,恰好就是那村庄的女人,你说巧不巧。 既然已经知道来头,他也就没有了刚才的气焰,弱弱地说道:“我这没有什么女人,都是大老爷们,你们怕不是弄错了吧?” “胡麻子,我们也不绕兜,今日这个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识相地赶紧把人请出来,不然我们今日就算把你这寨子翻个底朝天也是要把人给找出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说话如此嚣张,小心我把你们舌头割下来给小爷我吃……嗯……” 站在清风寨大当家身侧的恶霸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一剑封喉了,这把恶寇们吓得不轻,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杀人了,那寨子中的恶寇就开始恐慌地四处逃窜。 皇甫夜华的剑架在大当家的脖子上,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人在哪?” “大侠,饶命,我说……我说,人……人就在后屋。” 那大当家的说完话,皇甫夜华的剑也开始动了,这样的人,不该留在世上,然而,他不仅是对大当家一个人下了手,而是血洗了整个黑风寨。 村民们面面相觑的看着这个血腥的场面,有个村民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村长拦得住。 村长看着那个冷峻的人的背影,小声地说道:“我们是战士,虽然今生不能再上战场,但是,军令誓死遵从,上头让我们照常生活,把他当成我们的同胞,那他就是我们的一员。他做得也没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看来他比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清楚这个道理啊。” 宋大嫂她们回到村庄,能够得救,她很感激那受伤的年轻人,听村里的人说啊,他能够得救,就是那个年轻人出手相救的。 好在她得救时已经昏迷过去,不然她如今可不敢跟皇甫夜华共处一屋。 皇甫夜华在桃源村也生活了一段时间,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平日里,他不是跟村民一起打打鱼,就是帮宋大嫂将绣品送到镇上变卖,连镇上那绣坊的老板娘都喜欢这个帅小伙喜欢得不行,都想把她家的闺女许配给他。 可他虽然跟周边的人生活地融洽,但是他过得并不是很开心,他的话很少,最喜欢坐在溪边发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这样,两年多过去了,皇甫夜华也留起了胡子,褪去了脸上的稚气,他如今走在乡间,都没有人认得出来,他是那个曾经的挥洒千金,风流倜傥的八皇子。 他只是一个落魄的村民。 “叔叔,你又发呆了,我娘喊你回家吃饭了。” 皇甫夜华回头,发现是小宝,对他笑了笑,招呼他过来坐下。 小宝倒是喜欢这个看起来怪怪的叔叔,叔叔虽然不爱笑,但每次见到他,他总是和蔼的对他微笑,耐心的教他习字,小宝喜欢习武,他知道这个怪叔叔武艺高超,但叔叔从不教他,还对他说,习文断字最好,这样以后才会有好前程。 皇甫夜华跟着小宝静静地坐在河边,谁都没有说话,小宝已经习惯了叔叔的沉默寡言,也就静静地陪着他看日落。 溪边的日落很美,晚霞绚丽,溪水流淌,微风拂面,知了畅鸣,皇甫夜华是真的喜欢这安乐的地方。 “走吧,小宝,你娘该等急了。” 他牵着小宝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回家,这夕阳,他们的身影拉的纤长,他就在想,若是这辈子就在这个村庄里,娶个婆姨,生个娃子,等孩子长大了,他就牵着孩子手,走过春华秋实与夏炽冬雪,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赖。 薛涛老远就看着他了,她不知道她对于他是什么感情,只要能在他身边,照顾他就行,只是,他的寂寥,从没有因为村庄的平静安乐而减去一分半两。 “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吧。” 皇甫夜华点了点头,将每个人的碗中都盛了饭。 对于薛涛这个女人,他虽然已经对她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但他对薛涛始终是不冷不热。就连宋大嫂都看不下去,时常借着几乎就让他们单独在一起,这两年过去了,成效式微。 “小夜啊,下午小虎来过了,说找你明天一起去趟集市,我这也把李老板绣品绣完了,这交期也快到了,你明天去把帐结了,顺便买些吃的回来,我瞧你最近都清减了些,多吃些。” “哦。” 皇甫夜华扒拉着饭,含糊地应答着,他最喜欢宋大嫂做的饭菜了,她做的饭菜,有家的感觉。 “你慢着些,这也没人抢你。” “宋大嫂做的饭菜真好吃。” 薛涛见他嘴角粘粘着米粒,细心地用手帕替他擦拭干净,温柔地说道:“慢些。” 皇甫夜华对她回以温和一笑,薛涛对他的这些小动作,他并不反感,因为他 第84章 陶丹华 小虎是村长的儿子,也是皇甫夜华在桃源村的朋友,他在桃源村的这些日子里,大多时间都是同这个小虎在一起,他喜欢小虎这个人,可能年纪相仿,所以很多话题他们都能聊到一块。 就比如他喜欢喝酒,小虎也喜欢喝酒,他喜欢发呆,小虎也喜欢发呆,只不过他发呆是无聊,而小虎是想女人。 他每一次去集市,都是小虎跟他一起去的,每次必去的地方,就是镇上有名的冬雪楼,那的酒最烈,女人最正,虽然他皇甫夜华不喜欢那些妖艳妩媚的尤物,但他喜欢酒,还喜欢冬雪楼里的陶姑娘。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每次来风雪楼看美女,你每次都只喝酒,我看你是有问题。” 皇甫夜华看了看小虎的裤裆,轻蔑一笑,小虎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恨恨地搂过身侧的美女,教训地说道:“你说你,人家薛涛对你不错吧,同在一个屋檐下,你至今未给她名分,你说你对得起人家姑娘嘛你,如此倾城的姑娘摆在你面前,你都无动于衷,你说你没毛病,谁信你。” 末了,小虎在他耳边轻语道:“你要是不行,哥这有秘方,保管姑娘欲罢不能,要不要今天试试?” “这等独家秘方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我走了,别太快啊。” “嘿,你小子,敢笑话我!” 皇甫夜华把他推开,拿上酒翻墙去。 这冬雪楼最好的地方,是头牌陶姑娘的住处,而皇甫夜华最喜欢的地方,是陶姑娘的屋顶,他倒不是喜欢窥探,而是喜欢陶姑娘的琴音。 伴着月色,听着琴音,喝着小酒,真乃人生快事。 “是你吗,皇甫公子?” 皇甫夜华翻下屋顶,看着眼前清丽地姑娘说道:“要是别的男人知道我不花一分一毫就在此与陶姑娘会面,说不定会把我活活打死。” “皇甫公子又在取笑奴家。” 陶姑娘没有薛涛冶丽,但骨子里的媚确是让男人欲罢不能,柔弱娇艳,清纯可人完美结合,每每看到她,总让皇甫夜华想起一位故人,一位又爱又恨的故人。 “你生得如此好看,怎能说是取笑。”他揽住陶姑娘的细腰,在她耳边轻喃道:“是在下同万千男人一样,迷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陶姑娘瘫软在他怀里,娇声说道:“你好坏哦。” 皇甫夜华将温柔地她推出怀中,他终于明白古人说的,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为何每每拒绝我,难道真像他们说的,因为你的红颜知己吗?” 皇甫夜华摸了摸鼻尖,尴尬地说道:“陶姑娘说笑了,不是在下没贼心,是在下支付不起这个价啊。” 陶姑娘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说辞,笑了笑,转身坐到琴边,调笑道:“你呀,欠我的银两可多了,别人要听我琴音,那都得是一掷千金的,而你,一听就是两年,连个子都没给我一个,你说,你该怎么还?” “要不我以身相许,就看呢敢不敢嫁我了。” 陶姑娘瞪了他一下,他总是这样没个正行,可是她就是喜欢他这个放荡不羁的样子,她可不信他是个身无一物的民夫,也许身无一物是真,但民夫绝对不可能,他身上的气质,这破旧的衣裳怎能盖得住,就算他什么都不是,她还就真的喜欢他。 “那,你这话我可当真了,你可得抓紧了,人家可不想等到七老八十,牙口掉光的时候。” “我一个民夫,我哪有钱为你赎身,你嫁给我就是吃苦啊,你可得想好了。” “丹华的名字是你取的,而我这个人自然也是你,我让你抓紧可不是诓你,而是苏妈妈最近逼得急,她让我过两天就得接客啊。” 皇甫夜华有些急了,喝了口酒定了定气才说道:“我前些日子不是给她块玉佩嘛,那块玉佩都够购买这破楼了。” “公子,你可得救救我。”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真的像极了当初进宫的静姝,眉眼如此相像。 当初他第一次见到陶丹华时,就是因为她以死拒接客,被苏妈妈教训,恰好被他撞见了,本想置之不理,可她看向他的眼神让他想起了那个他得不到的女人,那个让他恨到心底却又不舍的女人。 从没有人知道他对静姝的感情,他第一眼就喜欢上她,可那是六哥的女人,他的嫂子,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守护她,把对她的感情深埋在心底。 想不到上天可怜他,又给了他另外一个静姝,他为他取名丹华,出自词‘犹华榱之丹艧,静姝之绮縠’。 皇甫夜华握紧了拳头,将陶丹华紧抱在怀中。 “你想好了,我跟你说的吃苦不是玩笑,你跟着我,小命可能随时没有。” “我今生都是公子的人,公子在哪,我在哪。” 皇甫夜华动容地将她拉出怀抱,正色地说道:“好,那你以后就是我皇甫夜华的女人,所以有些事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第一,你必须得尊重一个女人,尊重她就跟尊重我一样,第二,不久之后,我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你必须跟她一起留下来,这两件事你做到,若我有命回来,我们就成婚。” 陶丹华又扑到他的怀中,死死地抱着他不放,哽咽的说道:“第一件事我可以答应你,无论对方是谁,我一定会尊重她,可是第二件事,我怕我做不到,就算你不给我任何名分,我也要跟着你,你不要把我抛下。” 皇甫夜华第一次觉得女人居然是如此麻烦,可他确实是放不下她,但他不能拿陶丹华的命去冒险,此行,他是去云南王处,他得到一封信,那是她母妃的亲笔信,让他投靠云南王,此去必然凶多吉少,况且他也不知信中内容是否为真,他不能拿这个女人的命冒险。 “你要是执意要跟着我,那我今晚就不带你走,以后你也别想见到我了,你知道我这个人,说到做到的。” 陶丹华害怕他就这么一走了之,更加抱住他不放。 “我答应你就是了,可是,你也要答应我,活着回来。” 皇甫夜华轻啄她的红唇,吸取她口中的芬芳,这一刻,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长得像洛静姝,他对这个叫做陶丹华的女人心动了。 第85章 纵火 夜黑风高的时候,冬雪楼突然着火了,那火势借着盛夏的风一路肆虐,都快把整栋楼烧没了,这火势巨大,正当院内混乱的时候,一名男子带着一名女子趁着夜色溜了。 冬雪楼能在枫林镇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其势力自然不能小觑,如今贼人竟然敢当着他们的面烧了他们的地盘,那就如在太岁头上撒尿。 正当冬雪楼老板要下令全城搜捕贼人时,却收到了从远处掷来的一袋黄金,那暗中人冷冷地说道:“那个人,你惹不起,也不该惹,若是你们想活命,赶紧拿上这袋金子滚人。” 冬雪楼的老板掂量了金子重量,这分量足够他下辈子都花不完,这人啊,一辈子总遇到一些惹不起的大人物,干他们这一行的,最是懂得识趣。 “多谢大人提点,小的这就滚。” 皇甫夜华出来时便看到小虎楼外焦急的观望,他扔了个石子到他脚边,示意他快走。 远离枫林镇,他们才敢停下脚歇息。刚走得急,小虎没注意他们身边居然跟了个女人,现在停下来歇脚,看到个清丽出尘的女子还以为是眼神出问题,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那女子还在,再使劲的揉,他确定,他们身边的确有一个女子。 “你别揉了,她就是陶姑娘,我的女人。” “陶姑娘!你怎么把陶姑娘带出来了,要是被抓到我们就惨了。”小虎惊呼道。 “他们忙着救火呢,这个时候没有时间注意到失踪了一个女人。” “你……不会是你把冬雪楼给烧了吧。” 皇甫夜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小虎握住头,大喊苍天,这个人,真的是疯了。 他紧紧地握住皇甫夜华的手,激动地说道:“你小子真的是太疯狂了,可是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歹也把我的春华带出来啊,我可真亏大了。” “好了,女人多得是,回头我给你安排几个,来我给你介绍下,这姑娘就是我的女人,陶丹华,这男的,是我兄弟,小虎。” 陶丹华温婉的叫到:“小虎哥。” 小虎怯怯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然后勾住皇甫夜华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语道:“你小子可以啊,怪不得放着家里国色天香的女子不要,原来是外边有人啊,说,什么时候搞上的?” 皇甫夜华把他的手拨开,揽住陶丹华的腰,对着小虎说道:“我们认识两年了,我可是很忠诚的,不像你啊,到处沾花惹草。” 小虎鄙夷地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真的是感慨苍天不公啊。他皇甫夜华长得俊俏,武艺刚强,文采卓然,身边美女成群,而他自己呢,以前自认也是桃源村第一美男,自从认识了皇甫夜华,他都被比到泥潭里了,唉,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第二天早晨,皇甫夜华带女子回村这件事就如同旋风一般,整个桃源村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也都非常好奇他带回来的女子长何样,都围堵在宋大嫂门口不散。 薛涛看着皇甫夜华带回来的女子,清丽出尘,给人清爽舒适的感觉,这眉眼,真的像极景王妃,他们兄弟两个的口味果然都是一致的。 她现在的心情真的很复杂,没有那些在外边看热闹的人心中想的那般伤心绝望,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资格伤心,从来都是她在单相思。 她原以为对他好,日子久了他总会心动的,可她想错了,男人心动,不是日久见人心,而是他们累了,倦了,回头的时候刚好遇见那双能安慰他的眼睛。 “我是薛涛,敢问姑娘芳名。” “陶丹华见过姐姐,以后得多劳烦姐姐了。” 薛涛赶忙将陶丹华扶起,陶丹华以后就是明王妃,这礼她是不敢受的。 “我也就是皇甫公子的朋友,陶姑娘见外了。” 薛涛表情有些不自然,为了掩去尴尬,赶忙拉着宋大嫂过来介绍给陶丹华。 “陶姑娘,这位就是宋大嫂,她是这屋子的主人,你该跟她客气才是。” “宋大嫂。” 陶丹华恭敬地给宋大嫂行礼,这可把宋大嫂整懵了,这一大早的,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姑娘,还是小夜带回来的,这咋回事她都没整明白。 “这……这陶姑娘啊,你……你也不用客气,大家都先吃饭,啊,先吃饭。” 饭桌中的气氛更是尴尬,本来皇甫夜华就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以往薛涛跟宋大嫂还能聊聊天,如今来了个陶姑娘,空气中就只有箸子的声音了,连平日爱玩闹的小宝今日也异常得乖巧。 “怎么了大家,静悄悄的,怎么都不说话了。” “我吃饱了,宋大嫂,我去浣纱,可能要晚些回来。” 陶丹华放下碗筷问道:“薛姐姐,我也去帮忙吧,这样能快些。”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陶丹华暗想道:原来薛涛就是皇甫夜华的红颜知己,看着关系匪浅,她肯定深爱着他,不然怎么会如此付出呢。 回到房间,皇甫夜华躺在床上,看着沉思的女子,问道:“你在想什么?” “薛涛,薛涛是公子什么人?” “她是我的恩人,是我用生命都没法报答的女子。” “她深爱着你,她的心意你可知情?” 皇甫夜华起身,握紧陶丹华的手说道:“两个人同屋檐三年之久,怎么会不清楚她对我的感情呢?可是,我没法回应她,她是好女孩,值得更好的,跟着我,没有未来的,就你这种傻丫头,甩都甩不掉。” 陶丹华紧抱着他,喃喃道:“这辈子,说什么我都不放手的。” “我同你说那个需要尊敬的女人,就是薛涛,无论她要做什么,都满足她,这是我们欠她的。” “她就是你跟我说的,从深渊中把你拉回来的女子?公子,我与她同为女人,她要的,绝对不会是你的报答,她如此深爱你,为什么不给她机会呢,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 陶丹华的话问到了皇甫夜华的心坎中,他明明知道薛涛对他的感情,可是,为什么不能回应呢?他也是无数次的问他自己,可终就没有答案。 可能薛涛见了他辉煌与落魄,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的处境,他是一个男人,他想让他的女人看到他的光辉,弱小的那一面自己看着就行。 也有可能,他从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放下对薛涛的防备,她的出现太过巧合了,就算他感激薛涛对他的救命之恩,可他不信她,这也许才是薛涛真正的悲哀。 第86章 离别 桃源村的溪水潺潺而流,无论酷暑寒冬,它从未断流。浣纱的姑娘坐在溪边的石头,背靠着大树,清风抚面,倒也带走了不少烦丝。 “我想跟你谈谈。”面带沧桑的年轻人坐在她身侧,望着溪水半顷,终还是开了口。 “你还是决定要走?” 薛涛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只是想不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这里很好,可是我娘的仇必须由我了结,况且我是男人,就该凭自己的实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那陶姑娘呢?” 皇甫夜华轻叹了口气,略有欠意的说道:“她会跟着我一起走。” 皇甫夜华原本打算将陶丹华留下,可如今话到了嘴角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也罢,将陶丹华带上也好,也免掉了他的后顾之忧。 薛涛不由在心中自嘲她自己,她以为皇甫夜华之所以不回应她的感情是因为他没有心情顾及儿女情长,原来一直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他原本就是不可触及的星星,远观就好了,为何执意要靠近呢?缘份这个东西果真是玄妙。 “她是你什么人?” 女人啊,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入地狱不死心。 皇甫夜华深吸了口气,认真地对上她的眼,说道:“我知道你的情,可我终究不能全了你,当是我欠你的,丹华是我要娶的女人,我若有命回来,我们夫妻二人必定对你感恩戴德,你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可薛涛要的从来都是他的感恩,她只要他的一颗真心罢了。 “如若我让你娶我呢?” 皇甫夜华凝噎,他想不到薛涛会如此作答,他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她,半晌也未说话。 薛涛自嘲一笑,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开玩笑的,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过我们有缘,如今我把我跟你之间的缘份还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说罢,薛涛拿起盆走远了,留在原地的皇甫夜华此刻心中不是滋味,看着那道潇洒的身影,他心中茫茫然,他心中真的没有她吗? 如此作想更让皇甫夜华觉得他自己混账得很,一个姑娘家,牺牲名声细心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整整三年啊,到最后连个名分都没有,他想追过去,但还是忍了,也许这样对薛涛来说才是好的选择,至少不用跟着他颠沛流离,命运差些,可能连命都没有。 薛涛半生飘零,如今有如此安定的地方隐居,他不能再自私的为了他自己累及于她。 “只要我活着,你有何要求我定当满足。”他对这那道远去的背影喊道。 无论如何,这是他皇甫夜华欠她的。 次日,皇甫夜华同宋大嫂作别,便带着宋丹华乘马离去,他奋进的马蹄还是停驻在村口,似乎在等人。 陶丹华望着那回头的男子,轻声唤道:“要不我们回去把薛姑娘也带上吧。” 皇甫夜华看了看她,继续上马,抚摸骏马鬃毛,将频频回望的马扳回,心道:马呀马,你是舍不得那女子,还是舍不得你的同伴?也是,来桃源村时你们一起来,如今分别,的确不舍,马呀,若是那女子出现,你跟你的同伴就会不分离了。 可那乘马的女子一直未出现。 皇甫夜华久久望着桃源村,终还是驾马离去。 薛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倔强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明明知道他等的人就是她自己,却执意不见,她在气他的绝情。 以前的皇甫夜华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如今他亦然,身份悬殊,终归殊途。 宋大嫂见薛涛从门外回来,不由有些疑惑,她还以为薛涛离开了。 “小夜走了,你没跟着呀?” 薛涛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宋大嫂释然一笑道:“我早就跟你说了,皇甫公子乃我同乡,如今他身体痊愈,他的娘子来寻他,他自然回去了,我跟着去不得惹人议闲话,我呀,以后可就一直待在这了,嫂子可别嫌弃我才好。” 宋大嫂见薛涛要长住于此,不由心中欢喜,虽说她不了解薛涛的来历,可这些日子与她相处,她已经把薛涛当成她的妹子,若要分别,她还真是舍不得。 薛涛走进里屋,将那件为她自己准备的嫁衣拿了出来,细细地抚摸衣裳的每一寸,眼泪终就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掉。 三年的相濡以沫,竟还不如别人一张酷似景王妃的脸,可真是讽刺,爱而不得,她这辈子果然真的是事事不如意。 这样也好,以后大道朝天,各走各的阴阳道,从此不再见面,也好啊,走了也好,他是雄鹰,不可能躲在这弹丸之地一辈子。 而她,也不再是名动天下的艺伎,她是薛涛,她可以堂堂正正的生活着,朴素的活着,这样,也好…… 薛涛将皇甫夜华这些年送的小玩意全部收进箱底,同她的回忆一起封尘。 再见了,她的少年郎。 第87章 游玩 时光荏苒,匆匆几年过去了,洛静姝的孩子,大的都已经上学塾了,小的也已经牙牙学语。 皇甫少桦前些年忙于战争,他深知边疆不宜久战,所以他一来便发起征战,将莽人的军心打散,让边疆这几年得以休养生息。 他在边疆开了互市,让双方子民通商,大家互惠,谁还想着打战,所以北莽人人尊称他为神策王。 李嫣自那次为皇甫少华挡下刀口,皇甫少桦也开始懂得疼惜她,世子出世后,她也诞下一子,名唤皇甫承寅。 皇甫少桦这些年也没有纳妾入府,整个王府就王妃跟她两个女子侍奉王爷,虽说王爷时常忙碌,闲时也是陪在王妃身侧,不过也偶尔出入她的庭院,她不求隆宠,这样的日子她也觉得挺好。 相较于李嫣的清闲舒适,洛静姝的日子可谓事事操心。 几个孩子的教养以及全家中馈事宜皆经由她手,最累的还是同百姓耕作之事。 那些年一直打仗,男人在外抛头颅,女人也不能闲在家中,她时常带领妇女们四时耕作,带着她们开荒引流,让贫瘠的土地也渐有生机,让饱受苦难的百姓能安享热食,民间都传颂她是在世菩萨。 恰逢今日正值皇甫少桦得空,便同全家人游逛凉州,五年过去了,他还没好好的看过他治理的领土,他也想看看凉州道同往年不一样的风光,去看看来时亲手种下的银杏。 此次出行,除了马夫,皇甫少桦并没有带侍从,这路上瞧着还以为是哪家富庶的老爷出行游玩呢。 皇甫少桦怀中抱着世子皇甫承乾,掀起窗帘说道:“乾儿,看看外边,告诉爹爹你都看到什么了?” “爹爹,乾儿瞧着外头好是热闹,好多卖糖葫芦跟小糖人的。” 皇甫少桦宠溺的刮了刮他小巧可爱的鼻尖,说道:“你呀,都这么大了还想着吃糖,小心牙口坏掉。” “爹爹问乾儿看到了什么,乾儿是看到糖人了,可人家又没说想吃。” “唉,本来爹是想带乾儿去吃糖人的,既然乾儿不想吃,那就算了。” 皇甫承乾撒娇的抓住皇甫少桦的臂膀,急急地说道:“爹!” 皇甫少桦也是禁不住他这一招,他平日里除了奶娃子皇甫明嫣,最是疼爱他这个大儿子,虽说世子身份尊贵,可他巴不得把他能的都给他的这个儿子。 因为他的这个儿子太苦了,没出生就同他娘亲受苦,以后他长大了更苦,他的聪明会让京城里的人忌惮,以后如何皇甫少桦不知道,但他孩子的童年一定要是快乐的。 “那乾儿去找哥哥弟弟,我们一起去逛集市去。” 看着那道欢乐的背影,皇甫少桦的笑容一直不减。 “你也太过宠着乾儿了。” 皇甫少桦逗弄在洛静姝怀中沉睡的女儿皇甫明嫣,说道:“你看他多开心,这是我们童年所没有的笑声。” 洛静姝欲再说话,皇甫少桦轻轻在她额头上轻啄道:“他是世子,以后没多少开心之事,我只想守着他的这份快乐。” 洛静姝心中一惊,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宫中有何旨意过来了。” 皇甫少桦知道瞒不住她,沉重地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宫中有人透露了消息回来,说陛下有意接各藩王的世子进京教养,估计过几日便会接到圣旨。” “六哥,万万不能将乾儿送进宫,这哪是教养,分明就是软禁,把乾儿当人质。” 皇甫少桦轻拍她的臂膀安慰到:“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了你们母子。” “如若不从,那非是抗旨?” “我已经让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放过我,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让步!” 洛静姝看着皇甫少桦决绝而又认真的神情,她心中不由有些担忧,但无论如何,她永远都支持他的每一个决定。 “走吧,孩子们都等着呢。” 皇甫承寅打小就惧怕皇甫少桦,虽然他的父亲对他跟皇甫承乾并无二差,可像皇甫承乾那般亲密他却是没有的。 他看着皇甫承乾牵着父亲的手,他也歆羡,就连王圜兄弟俩跟他父亲的关系都比他还要亲密。 “承寅,怎么不跟哥哥们去买糖葫芦?” 对于母亲的问话,他求助地望了望李嫣,半晌不说话。 “王妃,承寅他打小就不爱热闹,他就想在这等哥哥们,我也就不勉强他了。” 洛静姝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承寅都有自己的小性子了,你看你哥哥们,都这么大了还吵着要吃糖。” 皇甫承寅被她的话逗笑了。 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情绪,他总是老神在在的,的确不像个四岁的孩童。 “娘亲,你又在说我们的坏话了?” “怎么,这么大还吃糖就不许娘亲说了?” “可是爹爹也吃啊。” 洛静姝心中无奈,但仍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爹是帮你们尝味道呢。” 王圜兄弟俩无语,这么多年了,王妃不正经起来真的是无人能及。 “娘亲强词夺理,来,弟弟,这是给你的糖人,还是热乎的,快些吃吧。” “谢谢哥哥。” 皇甫少桦跟洛静姝相视一笑,甚感欣慰,兄友弟恭在他们这一代是多么奢侈的东西,他们兄弟俩恭睦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皇甫少桦一行人来到当日种下银杏树的地方,这树如今长得郁郁葱葱,这天气,躺在树下纳凉最为惬意。 洛静姝将当日埋下的酒取出,掀盖顿时酒香四溢。 “妹妹喜欢炭烧否?” “我的口味随意,王妃您决定就好。” 洛静姝颔首,李嫣一向不主动请求些什么,平日也是深居浅出,这么多年了,她们之间的感情也是淡薄。 既然她没有要靠近之意,洛静姝自然也不去讨这个嫌,只是承寅这孩子若是养在她身侧,只怕将来性子会柔弱。 “那你留下来照顾这帮孩子,我同静姝捕鱼去。” “是,王爷。” 皇甫承乾听闻要下水捕鱼,他哪里还坐得住,恨不得扎入水中游个痛快,当然,其他的孩子也是一样的想法。 “爹爹,娘亲,你们带上我吧,爹爹答应要教乾儿划水的。” “划水也是要吃饱肚子才能划,你看,今儿冬青姑姑,芄兰姑姑都没有来,你若是去了,哥哥弟弟也要去,妹妹谁照看?只怕今儿咱们都得饿肚子了。” “那乾儿照看妹妹等你们回来,不过娘亲可得答应乾儿,过会吃饱了便让乾儿下水。” “娘亲答应你。” 洛静姝捏了捏他肉肉地脸蛋,觉得他可爱极了。 “乾儿真乖。” “娘亲快些走吧,早些回来就是了。” 洛静姝朝他白了白眼,这孩子怎么就不跟她温存会,真的儿大不亲娘啊。 洛静姝走远了还是不舍的回头观望,可皇甫承乾居然跟哥哥们玩得开心,哪里顾得上她这个老母亲。 “怎么了,舍不得孩子?” “你说乾儿怎么不跟我亲了?” “他难得出来玩,这野小子只怕都顾不上我们了。” “乾儿性子跳,可承寅却柔弱了些,我寻思着要不要把他接过来教养。” “你是嫡母,由你教养名正言顺。” 皇甫少桦见她面带犹豫,继续说道:“是在担忧什么?” “承寅也是懂事了,我如此做恐媛夫人心生怨怼。” “你何需念着她,横竖我同她说。” 即是如此,洛静姝也就不再纠结于此。 第88章 诉衷肠 这湖边的清洌,微风吹过夹杂着水的湿润,这倒是带走了大半的暑气。 热辣辣的太阳焦烤着大地,水中游的鱼儿也有了三分暑气,都集结在树叶底下乘凉,这让洛静姝夫妇不大一会就抓住了几条肥美的鲜鱼,这回午餐可有着落咯。 皇甫承乾老远就瞧见母亲同父亲手中拿着鱼儿,那鱼的尾巴还奋力扑腾,在小孩子眼中别提有多有趣。 “娘亲,留一尾给乾儿好吗?” 洛静姝沉思了会,将鱼儿递给他,温和地对他说道:“这是对乖巧乾儿的嘉奖。” “谢谢娘亲。” 皇甫承乾提着鱼儿,带着哥哥弟弟们跑远了。 “慢点跑,都仔细些,别摔着了。” 李媛从洛静姝手中拿过鱼儿,只身去了河边清洗。皇甫少桦看了看手中的鱼儿,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迟疑了会方说道:“我也去瞧瞧,恐她不会,糟蹋了这肥美的鲜鱼,顺便同她说那事。” 洛静姝心中暗笑,这么多年了,他总还是这么别扭,她打心眼里接纳李媛,不是她有多喜欢李媛,而是她深知不可能完全占有他。 “还是我来洗吧,你在旁边给我递东西就成。” 皇甫少桦走到李媛身侧,顺手将鱼儿接过。 皇甫少桦在外人看来他是英勇无敌的战神,可在家中他就是绕指柔,看着洗鱼的认真模样,真的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 “王爷这模样像极了寻常人家的夫君。” 皇甫少桦笑着说道:“我瞧你这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连我都敢调笑,怎的在王妃面前就换了个人似的,难不成她会吃了不成?” “王爷说笑了,王妃待我一贯宽厚,我若是在王妃面前如此待王爷,只怕王妃心中不快,且也怕王爷为难啊。” 皇甫少桦就喜欢李媛的这份善解人意,虽说男人三妻四妾乃常事,可他心中最怕的就是洛静姝受到委屈。 “既然你如此有心,那我就把刚进贡的玳瑁给你,回头得空便去你那听筝。” 李媛有些喜出望外,那玳瑁用来弹筝自然最好不过了,好的玳瑁能让古筝的音色更加悠扬纯净,她早看上了那物件,可惜王妃乃古筝国手,她料想此等好物定然轮不到她手中,想不到皇甫少桦会越过王妃,将这玳瑁给了她。 “媛儿谢王爷厚爱。” 皇甫少桦笑了笑,将洗好的鱼儿放到篮中,心中暗暗道:女人心思多变,有时好哄,有时刁钻古怪,不过对于这种漂亮物件都是没有抵抗之力。 “以后你有何喜欢的物件都尽管告诉我,总归我还是能满足的”。 “是,王爷。” 皇甫少桦瞧着李媛情绪正佳,他将手清洗干净后对她说道:“承寅这孩子也大了,我寻思着让他同乾儿他们同住,让他的脾性改改,再大些,我就带他们上战场。” 李媛万般不舍,承寅这么大了还没有离开过她身边一刻,她虽不舍,可也明白王爷的意思。 皇甫少桦见她泫然欲泣,将她拥在怀中安慰道:“他还是在王府内,你若想见他,随时都可以见,更何况我也想着我们能有个女儿,能陪着嫣儿。” 李媛见他如此说,脸上红霞浮现,让刚刚的不舍之情也淡化了许多。 “好了,回去吧,王妃该等急了。” 皇甫明嫣睡醒了,此时正在洛静姝的脚边戏耍,一双灵动的大眼忽闪忽闪,别提有多可人。 “爹……爹爹。” 洛静姝随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看到了她的父亲。 “你的眼睛可真雪亮,这么远就瞧见爹爹了。” 皇甫明嫣拽着她的手,想走过去迎接他。 皇甫少桦将鱼儿交给李媛,将他的小郡主举高高,逗得皇甫明嫣咯咯而笑。 “我们走吧,这瞧着没我们什么事了。” 李媛掩嘴轻笑,原来王爷跟她说想要一个女儿不是在哄她,他是真的很喜欢孩子。 洛静姝跟李媛将柴薪拾来时仍看见他在逗弄怀中的孩子,一副永远看不够的模样。 洛静姝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将嬉笑的孩子放在地上,假嗔道:“瞧瞧你脸上的汗珠,哪还有王爷的样。” 皇甫少桦对她和乐道:“今儿哪有王爷在这,只是寻常人家的丈夫、父亲。” “那夫君,大家肚子都饿了,可否烹食了?” “好咧,今儿君子近庖厨,让你们都尝尝我的手艺。”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香气都把调皮的孩子吸引过来,好奇的看着父亲烹饪。 “爹爹,这是什么。” “冬菇鲜鱼汤。” 这泛白的奶色加上鱼鲜味直冲人的味蕾,而烤鱼也是外酥里嫩,李媛都想不到皇甫少桦竟还有如此手艺。 看着孩子们吃得欢快,他也开心,难得有如此惬意时刻,妻妾和睦,儿孙绕膝,夫复何求。 酒足饭饱后,躺在树下看满天繁星,萤火虫在草丛中若隐若现,夏虫欢鸣,孩子们都玩累了,圈蜷在他们身侧安眠。 皇甫少桦将孩子们挪过一边,将洛静姝跟李媛拥在怀中,怔怔地看着繁星,半晌也未说话。 “怎么了,为何不言语?” 皇甫少桦深吸了一口气,动情地说道:“有你们,真好。” “今儿是怎么了,如此感慨。” “你们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像今日这般一家子游玩的还是第一次,静姝,我最亏欠的就是你,自与我成婚,从未享受过太平,你看你最喜欢这样的田园生活,我今日也才陪你过这么一天。” “有今日这回忆就已经足够了,我只盼我们全家人都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 “谢谢你,静姝。” 他转过头,对李媛说道:“还有你啊,以你李家的势力,什么英才豪杰找不到,偏偏执意要嫁于我,如今知道苦了吧?” “世间最苦的莫过于求之不得,如今君子倚侧,心愿已了,何苦之有?” 是啊,世间的机缘早有定论,众生皆苦,可众生依旧享受于苦中作乐。就如同这天上的牵牛织女星,他们的经历何止一个苦字可囊括,可终归能在七夕那日相聚,这也是件幸事了,他皇甫少桦今生得幸遇见这两位红颜,今生足矣。 第89章 诺曷钵 皇甫少桦今日便要启程前往吐谷浑,他手中的掌握的马堡虽然可以为他提供战马,但中原的马远远没有吐谷浑的马来得强壮,吐谷浑的马耐寒,饲料要求低,善于丘陵地带奔跑,这种马作战马最适合不过。 此番,他便前往吐谷浑与旧友诺曷钵会面,一来,是为了谈战马之事,二来,是为了帮诺曷钵控制周边部落。 这些年,诺曷钵与其大哥诺曷廆因争单于之位,使部落内损失惨重,如今旁的部落进犯,他已经无力抵抗,只能向景朝求助,但奏折都被压在案底,从未有人提起过这件事。 诺曷钵没法子,只好向皇甫少桦求助,终归他也算是诺曷钵在中原的旧友。 洛静姝将皇甫少桦的战衣扎紧,担忧道:“诺大哥那边局势不清,你们可得万分小心才是。” “诺曷钵如今已经控制住吐谷浑,只是部落相争罢了,放心吧,我去去就回来,你这边注意着些,我没回来就不要轻举妄动,凡事多跟修能商量,以他的聪明才智,定能保你们无恙,若是危机,就派人来寻我,总之,万不可让自己受委屈了去。” “我这边无需担心,万事随机应变就是了。”她瞧着他,眼神净是担忧。 “草原一向是弱肉强食,尊崇英雄,谁的拳头硬,谁就能称王,你此番去,定然是万分凶险的。” “安心吧,我打了多少场战役了,哪一次不是得胜归来,这次也不例外,把心放肚子里。” 话虽是这么说,可洛静姝的心又如何能安,每每他出征,她半夜时常被恶梦惊醒。 她的这个丈夫,在战场上时常身先世卒,这正是她最为担忧之事。她今日心绪难安,越是接近皇甫少桦离开的时辰,这感觉就越甚。 草原人凶捍,此次出行本就是秘密行事,所带人手无多,她的担心皇甫少桦也很理解,他把她拥在怀中安慰道:“没事的,若是我瞧着形势不对,立马先逃了去,你跟孩子好好的,等着我的好消息,等我回来后,就没人能欺负咱了。” “此话你可牢记了,万事莫出头。” “好,我全都依了你。” 洛静姝不舍地替他拢了拢衣服,舒心笑道:“我们都等着你平安回家。” 趁这夜幕,皇甫少桦带着随从远去了,只留下还在原地驻望地的洛静姝。 “娘娘,咱回吧。” 洛静姝点了点头,刚走几步,她便停下脚步,对冬青说道:“我这心绪不宁的,去广德寺一趟吧。” 冬青将她搀扶上马车,摆道去广德寺,王妃不信乱力鬼神之事,却喜欢理佛,每次王爷出征,她总要去一趟佛堂庙宇,祈求上苍护佑王爷,这已经是惯例了。 洛静姝虔诚地跪在蒲团上,默默祈祷,冬青将佛签的摇筒递给她,她轻轻摇晃,从筒口掉落一灵签,她赶忙拿起来端详,只见上边写道:九天游龙沉碧谭,巫山芙蓉始出世。 这签面她虽不了解,可也知此签并非好签。 “师父,劳烦您替信女解惑。” “施主所求何事?” “求平安。” 那佛陀看了看谜面,平淡地说道:“此乃下签,但施主也无须烦忧,正如此签下半句所言,终有峰回路转时。” “谢过师父。” 洛静姝从寺庙离开就一直在想签中之意,越是捉摸,越是担忧。 夜晚,圆月悬挂,夏虫合鸣,轻风刮过,让温热的空气有了一丝丝舒爽,在门外守夜的侍女在此凉爽的天气中也受不住席卷而来的倦意,突然,被室内女主人的惊呼声吓醒。 冬青将洛静姝扶起身,将一杯热茶递给她,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以往娘娘也被恶梦惊醒,可哪一次王爷不是平安回来了,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的签文如此凶险,我怕啊冬青,快去瞧瞧,有没有王爷的信件回传回来。” 芄兰得令立马飞奔去了,但鹰隼并没有收到关于王爷的任何消息。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准王爷现在还没到土谷浑呢,我瞧着时间还早,娘娘再睡会,醒来说不定就收到王爷的来信了。” “我这哪还有睡意,我听到嫣儿的哭声,她往日可不曾如此,我瞧瞧她去。” 皇甫明嫣一向安眠,很少哭闹,今儿却反了常态了,一直哭闹不止,连奶妈都没辙了。 洛静姝的到来更让她们手足无措,都害怕王妃责骂。 “嫣儿,怎么了?不哭,娘亲在这呢,娘亲来陪你了。” 说来也奇怪,皇甫明嫣似听懂她的话一般,停止哭闹,安静地倚靠在她的背上,想来她也知道今日是她爹爹离开家,正思念她爹爹呢。 皇甫少桦一路不敢停歇,生怕途中出了事端,一路披风赶月,整整一天一夜,方才见到多年未见的兄弟。 诺曷钵相较于几年前倒是变化良多,京城中的他,英朗勃发,干净清爽,如今他留起了胡子,眉宇凶横,哪还有当年肆意潇洒的京城公子样。 “你这些年变化倒挺大,若是静姝来,说不准都认不出你来。”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若是不留起胡子,装得老成些,哪里镇得住部落里的老人。” “我这一路走来,瞧着部落气氛倒是挺和谐的,你这统领做得还是不错的。” 诺曷钵扬天喝下烈酒,眼神满是骄傲,不是他自傲,他将这个四分五裂的吐谷浑整合成如今这般模样,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本,草原中年轻一辈的翘楚非他莫属,然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草原中,为了地盘而大开杀戒的事情还真不少,他这个草原的雄鹰如今被其他部落联合压制,为的就是不让他有空间成长。 “想不到我诺曷钵也有向别人伸手的时候,说来惭愧啊。” 皇甫少桦饮尽杯中酒,说道:“其实我来也非单是帮你,我如今的局面只怕连你都不如,所以我此行在帮你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将来只怕劳烦你的地方还多的是,我们彼此都无需客气,按着你们的习俗,喝了酒就是兄弟,来,我敬你。” “贤弟豪爽,倒是我拘泥了,来,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喝。” 皇甫少桦跟诺曷钵喝了通宵,两人都醉倒在营帐内,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默契,彼此无需多言,就在酒壶中。酒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能解千般愁,万般苦,待酒醒之后,又是新的一天。 第90章 失踪 诺曷钵在草原中的对手乃是草原中豪横的霸主,周边的小的部落基本都已经被他吞并。他这个人,残忍好斗,听闻他最是喜欢喝人奶,夜里不能少了女人,但都没有哪个女人能或活着走出他的帐篷,草原中人对他皆是谈虎色变,人称冒疯子。 诺曷钵所在部落如今实力大减,以冒顿的野心,他自然不会放过此等大好机会,不过他也不敢轻视诺曷钵,于是他便召集其他部落联合起来对抗吐谷浑。被这个不要命的疯子盯上,那就如同被阎王帖盯上,没有人可以逃过。 但诺曷钵不信,今日,他就要为全部落之人挺身而出,为全族人的未来而战。 皇甫少桦带的随从不多,但各个都是久经沙场,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到了吐谷浑,都装扮成了吐谷浑人的模样,加之边疆的苦寒,一般人基本看不出来他们是中原人。 冒顿看着驾马抵御敌的诺曷钵,心中对他产生几分赏识,若是等闲之人,早已经拱手将地盘呈上,不过这样的局面才让他觉得过瘾,毕竟势均力敌才能让他感觉到快意。他最是喜欢欣赏敌人在挣扎后被砍死的瞬间,当那抹血红色迸溢而出最能激起他的兴奋欲。 “诺曷钵,你现在若是束手就擒,说不准我心情好,还能饶了你,这若是打起来,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我自己。” 火脾气王炎看着嚣张的矛盾,手中的双锤跃跃欲试,若不是高翔拦着他,说不准他已经驾马上阵了。 “冒顿,何须多言,要战既战,我吐谷浑儿郎怕过谁,大家说,是与不是!” “为护故土,永不退步!” “维护故土,永不退步” 齐喊的战号激起沉寂已久的热血,战士犹在,岂能容忍他人践踏故土。 冒顿眼神火热,这就是战争的魅力,看着对方高涨的斗志,他对着全军喊道:“勇士们,今日若胜,金银美女都是你们的,若是败了,回去你们的娘们连你们的裤裆都瞧不上,我带你们来,不是为了玩乐,今日,让我看看你们实力,去吧,我的儿郎们。” 奔腾奋急的马儿交战在一起,没有战术,只有纯粹的肉搏,这时候没有人可以兼顾到谁,活命的只能各凭本事。 双方都在混战,皇甫少桦带着王炎偷偷接近冒顿,企图擒贼先擒王。 然冒顿早有准备,将马蹄后撤,形成了包围圈,皇甫少桦跟王炎被困在包围圈内。想不到这冒顿看着粗旷,却心细如发,看来他能在草原纵横也不无道理。 “你瞧着不像我们草原人,小子,你居然妄想单擒老子,胆子可真不小啊。” 周围的人听到冒顿如此言语,都开始轰堂大笑,这小子也忒不自量力了些。 “去,把诺曷钵给老子擒来,我们便鸣金收兵。” 冒顿本就是一个自负之人,如今看着诺曷钵的军队节结败退,胜负已晓,他让他的部下都去擒诺曷钵,他身边之人对于皇甫少桦而言再无所惧。 此刻的诺曷钵出现在他身后喝道:“冒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纳命来。” 冒顿心生恐慌,他还是大意了,竟着了诺曷钵的道。但他作为草原一代枭雄,又怎甘心做个阶下囚,他怒喝一声,握紧手中弯刀,驾马直冲。 皇甫少桦他们一行都没想到冒顿会如此不为瓦全,这距离过近,想要乘马躲过显然也是不可能。 突然毛顿的刀出现在皇甫少桦身前,青骢马护主,前蹄越起,用身子护住了主人。皇甫少桦身体被甩在地上,冒顿趁机跑了。 青骢马瞧着主人无佯,眼中含泪,夹杂着不舍与欠意。 皇甫少桦的眼眸腥红,那可是跟他出生入死的伙伴,今日,居然在他的面前被杀了。 他摸了摸青骢马的头,让它安眠,双眼尽是怒气,他翻身上马,追冒顿而去,王炎他们都没来得及阻拦,他便已经跑远。 冒顿瞧着身后有人追赶,心知无法赶到大营寻求援军,只好勒马迎战,瞧着来人,心中的紧张随即松懈,若是诺曷钵,他也许还会正色三分,如今不过是个中原人,何惧之有。 “哎,小子,不过一匹马罢了,何必凶追不舍,哥哥今日心情好,你放我走,回头我给你几匹上等的汗血宝马,如何?” 皇甫少桦瞧着他那嬉皮笑脸样,心中无波,冒顿的这颗脑袋,今日无论如何也是要摘下。 他握紧手中的剑,腿部夹紧马身,朝着冒顿的命门刺去,不带丝毫花俏,满是怒气。 冒顿非脓包之辈,这阵丈他又有何惧,直面迎上皇甫少桦的剑,他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个年轻人,若是皇甫少桦乃等闲之辈,诺曷钵又岂会请他出面。 然而冒顿明白的时候为时已晚,他看着剑穿过他的胸膛,他笑了,没有太多的恐惧,他的刀同样刺穿皇甫少桦的胸膛,他抱住皇甫少桦,让刀更刺得更深,俩人一起滚到了山谷间。 洛静姝在花园中绣花,突然,银针便刺破她的肌肤,渗出血珠,她想是昨夜未眠,太过劳神,她拿起茶杯欲饮,手还未碰及杯子,茶杯就突然碎了。 洛静姝慌了神,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亲自去鹰隼所在地等候消息,可一连几天,连个消息也没有回传。 这几日整个王府气氛沉寂,大家都以为王爷出了事,但此事也无人敢议论。洛静姝虽心中不安,但未见信件,她是万万不信她的六哥出了事,她在心中安慰她自己,定时军务紧急,所以他无暇回传家书。 急报延误几日,终究还是传到了洛静姝的手中,信中寥寥字句已带走了她的所有精气神。 景王助土谷浑大破敌军,然不幸失踪,土谷浑正全力搜寻中。 不幸之事又何止这件,监察兵在境外发现了王朝的使臣,应该是景文帝的圣旨。 洛静姝稳了稳心神,说道:“去吧将军们都请到王府来。” 杜修能等人得知信使出使凉州的消息,便匆忙在王府外等消息,他们跟随景王出生入死,早已经不是君臣,更多的是同袍之义,如今景王不在,谁敢欺辱他的家眷便是同他们过不去。 洛静姝瞧着齐到的众人,心怀感动,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个时候能出现在王府中的人,都是景王府的心腹重臣。 她对他们行了辑说道:“我虽是个妇道人家,可如今王爷出了事,这藩地我定要为王爷好好守着,等着他回来,诸位都是熟人,感激之言我就不多说。今日召集诸位也是为了解决眼前棘手之事,正如你们所知,朝廷遣了使臣赴凉州,目的何为大家都心知肚明,然王爷增援土谷浑之事乃是秘密行动,万不可让朝庭知晓,世子年幼,也断断不可让他进宫,这也是我为难之事,不知诸位有何高见破这局面?” 厅堂中顿时都吵作一团,有些人主张三军待眈,把这些年的委屈都讨回来,有些人主张把使臣囚禁在凉州,不让他回去复命。 大家都各执一言,但终归都是向着王府的。 洛静姝看着争执不下的诸位将军,缓缓说道:“诸位都言之有理,但王爷不在家,旁的想法大家都先缓缓,如今我得了消息,王爷……王爷他失踪了。” 这消息如同一个闷雷当头,让吵闹的大伙都安静下来。 洛静姝安慰他们道:“我相信王爷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回家的。” 这话,其实也是她在安慰她自己罢了。 “真是让王妃见笑了,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没有王妃这般定力。” “好了,都言归正传,这使臣到底如何处置最为稳妥?” 杜修能作为王府第一谋臣,王爷临行前特地交代注意朝廷的动作,他早就预料会有此局面。 “若是这使臣未至凉州而半路失踪,我们自然收不到圣旨,届时,谁又能怪罪到我们身上呢?” 的确,边境本就出刁民,哪些没长眼把使臣虏走也是不无可能之事。 第91章 独孤云瑶 此次朝廷派过来的使臣乃是景文帝的近侍,这个人在朝廷地位低微,让他出使凉州,不过也就是试探景王罢了,若是他成功了,那是大功一件,若是路上有个闪失,也不过是失了个太监罢了。 李公公年入五旬,有些事看得通透,他并不埋怨,至少他还可以实现他的价值。 这一路上顺风顺水,倒没什么风吹草动,就连赶路的马夫都庸懒得紧,这大热天的赶路,着实让人难受,可李公公哪里放松得下,这小命随时都会交代,他虽已经到了知命之年,可等死着实难熬。 再过一城,便要到凉州道境内,李公公瞧了瞧外头繁茂的树梢,回想他的这一生,心境倒是安然许多,他知道,他的人生该是走到尽头了。 茂密的树林总会发生些意外,李公公遣走了无辜地马夫,静静地等待他的命运。 突然,树从中传来齐齐的马蹄声,那是军纪严明的战马才能传出如此整齐地声音,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随行的侍从没几下就已经被解决,李公公闭了眼,等待刀落,然迟迟未等到。 他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雄壮的黑衣人,他不敢多言,静静地等待他的命运。 “李公公,我听闻你老家就在这不远处,你若是从此隐姓埋名,我们保证你余生无恙,若还有别的想法,那哥几个也不在乎多一条人命,现在,告诉咱哥几个你的选择。” 李公公自打进了宫,他就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还能回故里养老,他无时不在想念家乡的圆月,不管那些黑衣人说的话是否作数,如今侍从都死绝,他也没了退路,就算是死,他也想埋入家长的土。 “壮士如此好意,我又如何不动心,从此朝堂再无李公公,只有沙城的李老头。” 黑衣人给了他一沓银票跟令牌,说道:“这些个银两你收着,若有需要,拿着令牌找铁血盟,不论你要什么,他们都会依了你,不过,这些东西也并非白给你,你只要答应我们一件事即可。” “什么要求?” “定是你能做之事,李叟,江湖再见了。” 李公公看了看手中的银票跟令牌,摇了摇头,自嘲地走远了。 皇甫少桦自那日摔入谷中就再没醒过。山谷中炊烟缈缈,破久的茅屋只有一位年约二十八左右的少妇,穿着同乡下人一般,可白皙的肌肤衬出她的与众不同,她在炊灶中忙碌,身边还有约莫四五岁的孩童。 几日前,有两个男子滚到了她的屋前,年长的那位已经毙命,她瞧着那年轻的男子还有气息,浑身血迹,但也掩不住他身上的气质,故而将他救下, 可那男子至今未醒,她估摸着再过几日,她也不得不放弃他了,不是她不想救他,而是她们也是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再没有多余的银两去救他。 “静姝……” 那女子听到男子的叫唤赶忙回到床前,可他的声音微弱,她俯耳侧听也没听出他在昵喃什么。 “你说什么?” “静姝…静姝……”男子一直在重复叫唤着这一句。 静姝?女子想这静姝定是对他极其重要,看来这年轻人是跟人决斗受了伤,说不定就是为了他口中的叫唤的女子,不由对这个俊朗的男子多了几分好感。 皇甫少桦睁开眼时,见到的是那张冶丽美艳的脸庞。 她瞧着他,竟哭了。 “你是谁?” “公子,你终于醒了,可太好了,郎中还说你的伤太重,没法救治,如今你醒了,真的是菩萨保佑。” 皇甫少桦的头疼得厉害,他总觉得脑袋发沉,空无,他不记得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越想,脑袋就疼得厉害。 “你到底是何人?” 那女子方才记起来,她还没有回他话呢,她真的是高兴坏了。 “奴家唤云瑶,复姓独孤,自丈夫仙去,便同小女居此山谷中。” 独孤云瑶?在他的记忆中并未有此人,寻思于此,他猛然惊起,他,到底是何人?怎么他的记忆中一片空无。 “啊。” 皇甫少桦吃痛得捂住他的头,他头痛欲裂,禁不得再想其他。 “月儿,快把乌赫叔叔请来,快去。” 名唤月儿的小女孩见那叔叔头疼得紧,拔腿就跑去请大夫去了。 乌赫约莫四十来岁,黝黑瘦小,倒不似这草原人,他搭了搭脉,再将皇甫少桦身上的伤口清洗换药后方慢悠悠地说道:“你这命算是捡回来了,这伤口深,再养上月余便会痊愈,只是你血脉淤堵,血不归元,只怕是失忆了,外伤易治,这失忆症我从未见过,也无法子,我先给你开些活血化淤的方子,能否恢复,就看你的造化了。” “大夫,你说我得了失忆症?那你是否认识我?” 乌赫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是从高处跌落到此,与你同行的还有另外一男子。” “那他现在在何处?”皇甫少桦似是抓住了一丝希望,着急地问道。 “死了。” 死了?怎么会这样? “他是怎么死的?” “你的剑刺穿了他的心口,加上从如此高的地方掉落,你不死那是天神显灵了。” 山谷?掉落?他好像看到了有一匹马替他当了一刀,之后他就策马去追一个人,他的剑刺穿了那个人的胸口,他也被刀刺穿了胸口。 那个人,到底是谁? “啊啊啊……” 乌赫阻止他继续往下想,将药给了独孤云瑶,让她去煎药。 “你活着就是上天给你的新生,何必执著于过去?”皇甫少桦觉得他的话在理,上天让他活着,可不就是让他重获新生。 自那日之后,皇甫少桦便安心定居于山谷养伤,可夜里,他每每总重复做着一个梦,梦里有一女子在流泪,身边还有五岁的孩童和蹒跚学步的女孩,她叫他六哥,看着女子滑落的泪珠,他心疼得想要去帮她擦拭,可每次总在手准备触及女子的脸庞时,他就醒了。 这个怪梦一直萦绕着他,他不信这只是一个梦,这个女人让他有一种心安的感觉,让他想要去靠近,他坚信,他一定识得梦中那女子。 独孤云瑶将药端到他手中,把他从恍惚中拉回。 “大牛,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皇甫少桦想不起来他的名字,独孤云瑶便替他取了这个名,虽不文雅,但同他的命一样硬。 “云瑶,你认不认识一位名唤静姝的女子?” 静姝?这个名字独孤云瑶自然不陌生,他每晚沉睡之后一直念念不忘的名字。 “不识,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皇甫少桦失落地摇了摇头,将药喝完。 “别急,总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尽管住着,这以后也就是你的家了。” “谢谢你,云瑶。” 第92章 梦中神女 这月余间,皇甫少桦的外伤已经大好,比乌赫预想得要快得多。 平日无事,他就帮乌赫摘摘草药,他个子高,能够到乌赫够不到之地,再加上他跟乌赫聊得来,所以他喜欢跟乌赫待着。 不过皇甫少桦闲不住,再加上他一直想着那落泪的女子,所以,他想爬上高坡,看看上面的世界,可是高坡太过陡峭,凭人力无法往上攀登。 “大牛,我瞧着云瑶对你有意,不如你娶了她,你看你,一个大男人与人家孤儿寡母同住,这周围村民都知道,你说她以后还如何改嫁?” 这事的确让皇甫少桦为难,若是别的事,他定不会皱下眉头,可让他迎娶独孤云瑶,他心中不愿。 “乌赫大哥,我心中有愧于云瑶,可我,可我心有所属了。” 乌赫停下手中的活,好奇地问道:“那女子是谁?是不是你想起什么了?” 皇甫少桦羞涩地搔了搔头,说道:“不怕大哥笑话,是我梦中的女子,她温婉娴静,清丽脱俗,她就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乌赫笑了,这世间哪有人把梦当真的,可真是把脑袋摔坏了,行事都不同于常人。 “大哥,我说的是真的,这个女子时常出现在我梦中,她唤我六哥,我同她还有一双儿女,啊……” 皇甫少桦的头疾又开始发作,疼得让他直冒冷汗。 “好了好了,别想了,大哥信你,说不准她就是你的妻子,所以你时常能梦到她,现在,你先把身子养好了,你才能去寻她。” “大牛,乌赫大哥,你们赶紧回去看看吧,独孤大嫂家被官兵围了,说到了交税的日子,她家没粮交了,正争执着呢。”村民辽东在山脚叫道。 “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牛,我们快回去。” 皇甫少桦回来时,茅屋外都集满了人,官兵拿着矛指着独孤云瑶,她把月儿死死的护在身后,泪眼滂沱,她的钱都拿去买药了,家中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上交。 皇甫少桦一把推开官兵,把独孤云瑶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们,喝道:“有什么事冲我来,欺负妇孺算什么男人。” 站在前头的官兵笑道:“小子,你就是她捡回之人?你可害惨她了,她原本还可以勉强济日,如今为了救你,只怕她只能乖乖地入单尧大哥的门了。” 独孤云瑶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神色怪异,眼神惊恐。皇甫少桦抓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独孤云瑶感受他手中的温热,竟有了安然的感觉。 “她,你是带不走,税费罢了,何须女人来承担,说吧,到底需要多少?” 那官兵不敢睥睨皇甫少桦身上的气势,这个年轻人的霸气让他心悸,他喉结微动,镇气后方说道:“五两文银,这只是这个月的。” “五两?你们这是强抢,这可是一年的税费。” 听到独孤云瑶的话,皇甫少桦的眉头紧锁,戾气升腾,冷笑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上头的意思?” 士官被他这么盯着,感觉到了阵阵寒气,他犹豫一番,直视皇甫少桦的眼,说道:“这就是不听话的规矩。” 皇甫少桦笑了,他拉起那士官的手,在士官耳旁轻语,那士官原本紧绷的情绪瞬间松懈,高兴地同他走到了屋后。 屋后传来了刀刺穿人身体的声音,连疼痛声都未发出,人就已经死了,皇甫少桦走了出来,将他的剑擦拭干净,把剑插在士兵面前的大石上,剑破石,入土五寸。 “这把剑削铁如泥,若是不识货,那也该识得剑身上的鸡血石,这个头,不说世间绝无仅有,总该也是罕见之物,这价值,算算也值这村寨中所有人这辈子的税费,这把剑,你们拿去之后,别让我看到你们,不然,我的规矩,你们怕是承受不起。” 这些个士兵也不过是小人物,看着长官都轻易被人杀了,哪里还敢多言,也不敢再多逗留,拿了剑拔腿就跑了。 这村民看这情景,真是振奋人心,想不到独孤大嫂救回来之人竟有如此本事,妇人都爱英雄,更何况是相貌英俊又护短的英雄,这些村妇如今都羡煞了这个寡妇。 “大家都散了,有我在,以后没人可以欺负你们。” 待村民们散尽,皇甫少桦细心地替独孤云瑶弹走身上的灰,将热茶递到她手中,安慰道:“没事了,万事有我呢。” 独孤云瑶突然扑到他怀中,委屈之意更甚,眼泪更是止不住了,这样伟岸的胸膛,她已经好久没有依靠过了。 皇甫少桦未曾想她会如此,手一时无处安放,临了,还是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没事了,以后由我照顾你。” 独孤云瑶止住了眼泪,惊喜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娶我为妻吗?” 皇甫少桦心中犹豫,但还是答应了,梦中神女,说不准只是他的臆想罢了,为他如此付出的女子,他怎忍心弃她。 夜晚的凉州一片寂静,景王府除了夜巡的士兵,连个猫影子都没瞧到。 洛静姝对着屏烛,眼泪滑落,她的啜泣让冬青跟芄兰万般心疼,白日坚强冷静的一个人,到了夜间,情绪再也隐忍不住。 “王妃,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说不定王爷受伤了,在别处养伤呢。” 洛静姝将眼泪擦拭干净,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定是如此,让王炎加派人手,告诉诺曷钵大哥,就算翻遍土谷浑,也要将王爷找出来,就算是……就算死,我也要看到尸身。” 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连个消息都没有,时间越久,洛静姝的心再没有之前那份豁达。 她将腰间那精美的碧玉瓶拿了出来,喃喃道:“六哥,若你真的出了事,静姝定会去陪你的。” “呸呸呸,王妃在胡说些什么,赶紧把这东西给了奴婢。” “冬青,我自有分寸,放心,暂时我还没那想法,我还要为王爷守这凉州呢。” 冬青的心松了松,这媛夫人听闻王爷失踪,整日以泪洗面,这府中事务都全凭王妃调遣,若是王妃垮了,那凉州真的是群龙无首了。 “咚咚……” 冬青正纳闷着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敲门? “去瞧瞧,别是有王爷的消息了。” 门外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姑娘,借着月色,倒是衬她的几分出沉。 “你是月儿?” 来人可不就是小时候任性妄为的陈月。 “嫂嫂……” 陈月见着洛静姝,立马下跪行礼,满是愧疚之色。 “月儿,你这是作何,快起来说话。冬青,把人给我扶起来。” 陈月执意不起,见着洛静姝,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嫂嫂,总归是我对不住你,我若有得选,我都随太后去了,你也不用为我两难。” 洛静姝颓坐在椅子上,颤巍巍道:“是陛下让你带圣旨来了?” “是。” 洛静姝心生寒意,都说帝王家无情,真的不假,如此卑鄙的手段,如何当天下人的表率。真的一丝活路都不曾给他们,如今边疆安稳,便想着卸磨杀驴,看来,还真是太过忌惮王爷了。 “月儿,不是你也无法将旨意传到凉州,他是算计好了的,我知道的,快起来。” 陈月投到她的怀中啜泣,往日疼爱她的祖母一走,真正疼她的,也就只有皇甫少桦跟洛静姝了。 “嫂嫂,听闻六哥失踪了,是不是真的?” 洛静姝刚止住的眼泪又被激起,冬青假意埋怨道:“月儿小姐快别说了,这好不容易止的泪,回头眼睛该是肿了。” “怪我,倒给嫂嫂添堵了。” 洛静姝心疼地替她抚去泪水,冷静地说道:“月儿,如今京城你是回不去了,六哥失踪之事,连你都知晓了,那朝廷自然也是知晓了,你待在这会有危险,如今倒是有个去处,也不知你是否愿意前往?” “那洛阳城是吃人的城池,只要能远离,去哪,我都是愿意的。” “土谷浑如今统领草原,他们的单于诺曷钵你也是认识,以他如今的权势,定能佑你无恙。” 洛静姝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带着亏欠道:“等六哥回来,你若是愿意,你就回来与我们同住。” “嫂嫂,我会把六哥帮你找出来的。” 陈月并没有在王府留宿,当晚,洛静姝便让人护送她至土谷浑,现在的凉州,已经禁不起任何风浪,虽然不舍陈月,但她必须得狠心,容不得她半点优柔寡断。 第93章 风雨飘摇 当晚,杜修能等人被诏入王府,次日凌晨方出,大伙都神情紧张,只怕凉州城是要变天了。 相较于凉州的忐忑,洛阳皇城中各人各怀心思。 夜深了,景文帝坐在案前,全无半点睡意,这些年景王的兵力并没有因战争而耗损,反而兵力更为雄厚,而且深得边境居民拥护,他担心景王拥兵自重,所以不顾朝臣反对,执意下旨招景王世子入城,然他的圣旨,居然被人半路截取,不知所踪。 陈月这次出凉州,目的非是送圣旨这么简单,他要确定的事情,如今已经可以确定了。 “传太子。” 皇甫绍明匆匆赶到,他知道,今夜定然无眠,其实,他也在等景文帝的传诏。 “儿臣参见父皇。” 景文帝屏退众人,替皇甫绍明斟了酒,示意让他坐下。 皇甫绍明不知景文帝此为何意,正想询问,却被景文帝打断。 “这大殿就我们父子,来,尝尝这酒。” 皇甫绍明抿了一小口,入咽喉便烧得慌,而后醇香甘甜,回味无穷。 “儿啊,这酒就好比如今的局势,你喝下去,咽喉生疼,可这是为了片刻后的甘甜。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也是我最信任之人,如今明王在云南称王,他,以后只会对王朝不利,你只有掌握景王的兵力,才能跟他抗衡。我原以为挟景王世子相逼,景王自然会束手就擒,乖乖上交兵权,不过想不到他竟然有了反心。不过不要紧,传言他援驰土谷浑出了事,至今下落不明,原本我还不信,然盯着陈月的暗哨回禀,景王妃将她送去土谷浑,这下,这事是真的了,你明日便启程,把属于你的东西取回来。” “是,父皇。” 皇甫绍明面上虽无波动,然心中却是万分狂喜,想不到猖狂的景王有一天也会出事,真是天助他也,如今就洛静姝镇守凉州,何俱之有。 土谷浑的山谷中,今日很是喜庆,他们这的独孤大嫂同他们的恩人大牛喜结连理,这谷中的村民都赶着来瞧这热闹。 皇甫少桦的头疾近日发作得越发频繁,他的头一疼,他总能听到女子唤他六哥,他还看到了女子在桃花从中起舞。 “在想什么?” 皇甫少桦听到独孤云瑶的声音,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女子,红色更衬着她的美艳。 “被你的美丽迷倒了。” 独孤云瑶拿起绣着兰花丝帕盈盈而笑,皇甫少桦看到那朵盛开兰花,觉得万分的亲切。 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梦中的女子,她拿着一件领口绣着兰花的衬衣替他更衣,替他穿上铠甲,她同他说,她等着他平安回来。 皇甫少桦走进内室,将他的衣物翻了个遍,找到了那件他看到的衬衣。 他将那件衬衣捂在胸口,心痛万分,原来她真的是他的妻子。 孤独云瑶见他如此怪异,紧张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云瑶,对不起,我不能迎娶你,我已经有妻子,她就是静姝。” 独孤云瑶满脸难以致信,颓然地瘫坐在地,她一直都知道,他必然有家室的,可是她在心中安慰她自己,他想不起来,结了婚,那她便是她的妻子。 “大牛,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这满堂宾客已至,我们虽未拜堂,名义上我也是你的妻,你不能抛弃我们娘俩,要不,我们将婚礼取消,我甘愿做你的妾室,只要能陪着你,我不要什么名分。” 看着她梨花带雨模样,皇甫少桦心中不是滋味,他何曾不是负了她。 “云瑶……” 门外传来骚动,皇甫少桦整了整衣裳,出门一瞧,他的房屋,尽被士兵围住,村民都畏惧地下跪行礼。 他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一男子紧紧地抱住,都说男子有泪不轻弹,尤其是草原的汉子,让他们死眉头都不会皱,更何况是哭,可眼前的男子眼泪纵横,一会哭,一会笑。 “兄弟,我总算找到你了,你若是有个好歹,我如何跟静姝交代。” “静姝?你认识她吗?她在哪?” 诺曷钵被他问得有些糊涂了,赶紧替他探了脉,一探,让他更为愧疚。 “原来你是失忆了,也难怪你不记得我了。” 皇甫少桦紧抓诺曷钵的衣袖,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满怀希冀地说道:“所以,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静姝是谁对不对?” “是,我认识你,你是威慑四方的景王,是我们土谷浑的大恩人,洛静姝是你的王妃,她在等你回家呢。” “我不管我是不是什么王,我要见静姝,她在哪,快带我去寻她。” 诺曷钵被他捉得有些生疼,这手劲哪里看得出来是个病人。 “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独孤云瑶想不到她救之人竟是位王爷,她觉得大牛身份非凡,然也未曾想到他居然是名震天下的景王,而她,差点就成为他的娘子。 皇甫少桦临上马时,回头看着跪卧在地的独孤云瑶,终还是没忍心留下她们。 “云瑶,你跟我回去吧,终归是我答应过你,余生要护着你们的。” 独孤云瑶喜出望外,他还是惦念着她的。 诺曷钵这才开始注意到这个叫云瑶的女人,此女子长得狐媚,他瞧着就不喜,但碍着皇甫少桦的面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单于大哥,你同我多说说静姝的事,我想多了解她一些。” 这一路上皇甫少桦对于洛静姝满是好奇与期待,他的娘子在他梦中总是温婉恬静,现实中的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的这个王妃啊,那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她啊,十三岁入宫待嫁,在宫中谨小慎微,八面玲珑,正是她的这份端庄,加上你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所以景文帝方同意她嫁于你。我听说她为了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有一次你出征,她知道你素来喜洁净,她连夜为你绣衬衣,为了把衬衣送到你手中,她差点就私闯宫门,还好遇到了她表哥,你们朝堂的镇北大将军,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不过,最让我印象深刻还是她千里寻夫,那时你们刚大婚,你又带兵出征,景文帝为拉拢李家,她担心你忤逆圣旨,孤身一人从洛阳赶往丰州见你,在途中遭受歹徒残害,差点连命都没了,还好遇到了我,不然,你可能就失去她了。” 皇甫少桦心中骇然,想不到她的静姝居然还有这样的遭遇,“到底是哪个杂碎胆敢伤害她,我回头定当灭了他全家。” 诺曷钵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这护短的本质就算是失忆了也还是一样的。 “得,你别等以后了,这人已经被你灭了全家。” 皇甫少桦的戾气渐减,但沉思了会,眉头的醋意又升。 “你又为何知道她如此多事,你是她何人?” 诺曷钵舒朗一笑,夹紧马背先行一步,拉了段距离方说道:“我同她的关系匪浅,你想不起来就慢慢想着吧。” 皇甫少桦也加快马程追了上去,边跑边喊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94章 三足鼎立 洛阳城内,陈沐槿第一次送太子出征,她的心同样也是忐忑,她想不到这一天竟也来得如此之快。 “此事非同一般,你可得自个当心些,冥一那边已经到了凉州边境,就等着你了。” 皇甫绍明看着熟睡的儿子,他轻轻地亲了孩子的额头,方去安慰担心的妻子。 “这一刻我已经等了许久,老六知道父皇太多秘密,他的兵力欲加壮大,草原边民都甘愿臣服,如今他可能都升天了,凉州就只有洛静姝,不足为惧,等我收了他的兵,我们今后才是真的安枕无忧。” “景王妃例来惯会藏拙,身边又有谋臣杜修能,武将高翔,你还是小心为上。” 皇甫绍明心中渐生不悦:“胜利就在眼前,怎么尽说他人好话,灭自个威风,我堂堂七尺男儿,还斗不过她一个柔弱的女子?” 陈沐槿也不再说什么,她也是有野心之人,若是太子是个脓包,她也是看不上的。 皇甫绍明的军队正大堂皇的出了城门。今日,宫中的早朝倒是比往日的要热闹。 “陛下,如今让太子收了凉州莫不是要寒天下将士心?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臣附议,今日的市集孩童都在传唱一首童谣,说‘将士战边关,十年寒关如一日,堂上妻儿为兄嫂,占了良田又占房’。连市井小儿都如此影射,如今太子带兵堂而皇之出使凉州,凉州只怕要反,凉州反,大理反,洛阳能抵挡得住?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景文帝看着这满堂文武百官难得意见统一,统一反对他的决策,他虽不悦,但也未回应便散了朝。 这些情况景文帝又何尝想不到,只是他没得法子,如果景王没有驰援土谷浑,那他自然可以留他一条路,可景王违抗王命,这是违抗的苗头。 景王的野心从未熄灭,他不会甘愿在凉州一辈子的,景文帝深知景王援助土谷浑的目的,他太了解景王了,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不收他的兵,介时明王与他合兵,那洛阳才是真的抵挡不住。毕竟,明王对景文帝的恨意远比对景王的要深得多。 行军半月,大军在凉州道陈兵,这一路上,那些歌谣他也有耳传,虽然天下人都指责朝庭的不厚道,但,帝王霸业哪个不是踏着血肉成就的,成王败寇,历史,都是胜利者在书写。 远在云南的皇甫夜华得知太子陈兵凉州,他这边也开始集结三军,这些年他一直在隐忍,等着可不就是今日。 然,他想不到,出事的地点是凉州。 “大王,如今太子跟景王相争,那洛阳必定空虚,此时发兵洛阳时机正好。” 皇甫夜华紧蹙眉头沉思,罢了还是否定这个想法。 “洛阳此时不宜攻打,以我对我这个父皇的了解,他断然不会让他处于危险之中,只怕我们还未到洛阳就被各地藩王的兵力消耗殆尽,就算我们到了,太子兵力回援,届时,我们就只能成为景文帝的瓮中之鳖,到时候只能任他宰割。” 独孤振华对于这个接班人很是赞赏有加,把权力移交给皇甫夜华,他是万般心安。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行动。” “凉州如今没有景王镇守,就算有高翔杜修能在,也没法坚持太久,但太子想在凉州讨到便宜,那也是妄想。我们驻守边关,待他们两败俱伤时收渔翁之利,然后再一路朝南,直捣黄龙。” “可土谷浑与凉州交好,难保他们不会增援。” “若是再过些年,我们自然要重视这支草原雄兵,但如今诺曷钵刚掌权,此等大事非他能独断,就算他可以,他也还是要顾及老巢,不敢倾巢出动。” “行,我们都听大王的,你说打哪我们就往打。” 这两年,皇甫夜华带着他们四处出征,扩大大理的疆土,已经成长到可以跟朝廷分廷相抗的地步,让他们出了多年的恶气,起先他们对这个年轻人不屑一顾,如今他们对他只有心悦臣服。 “承蒙兄弟们抬爱,我是谁,不是景朝的明王,不是他景文帝的儿子,我,是大理的王,如今景朝起内斗,正是我们粉墨登台之时,大理的剑,只会对着敌人,大理的疆土,不该只在这,我,要对得起我坐的位置,统一中原,势在必行。” “统一中原,势在必行……” 陈月被一行人送到了土谷浑,同行的还有景王的皇甫明嫣及皇甫承寅,芄兰神情紧张,焦急地来回跺步,王妃还在等着援军呢,这诺曷钵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爹……爹爹,爹爹……来。” 芄兰听到皇甫明嫣的叫唤,她还以为是幻听了,在揉揉眼睛,真的是王爷,王爷还活着,这可真是天大的幸事。 皇甫少桦刚下马,就被皇甫明嫣扑倒在地,被她稚嫩的声音萦绕,他的心都快被融化了。 “参见景王。” 众将士看到这熟悉地的脸庞,紧崩的神情得以放松,眸中泛泪,他们的领袖终于回来了。 “都起来。” 就算他皇甫少桦没了记忆,可军队这些事情就如同烙印在他脑中,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六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皇甫少桦动作停滞在半空,那是他的静姝在叫唤他吗?他转身回头看到陌生的女子,欣悦的神情立即凝固。 那不是他的静姝。 “六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月儿啊。” 陈月泫然欲泣,委屈连连,她千里跋涉未言苦,亲人利用未流泪,可皇甫少桦那是她最依赖之人,如今,连她都不识了,她的苦,又还能向谁诉说。 “月儿,他受了伤,失了记忆,只怕除了静姝他谁人都不识。” “大家都先别叙旧了,王妃如今被太子围攻,两方对峙,还请王爷速速回去主持大局。” 芄兰看着诺曷钵,犹豫良久,还是给他行了礼:“单于,王妃有话同你说,本来王爷在此,此话可不必说出口,但芄兰思虑良久,还是决定把王妃之言带到。王妃说,昔日土谷浑突遭不测,凉州冒天大不帷全力倾援土谷浑,一来,是为了王妃王爷同单于的私情,二来,是唇亡齿寒,如今凉州有难,还望单于能帮衬一二,他日凉州脱困,凉州定当涌泉相报。” 诺曷钵听芄兰之言也明白凉州的处境,若非危急,洛静姝也不会把家中孩子接到土谷浑。 他想倾全力支援洛静姝,可如今土谷浑刚稳定周边部族,人心尚且不稳,尤其是那些之前支持冒顿的强大部落,他们的野心还是存在的,只是现在没机会,若是他的军队去了凉州,只怕是老巢都被他们侵占了。 皇甫少桦看着犹豫不决的诺曷钵,明白他在思虑何事,他虽不记得他的龙虎军兵力如何,但既然他的王妃都如此说了,自然,他得到草原部落的支持会让他如虎添翼。 “单于大哥,还劳烦你招集众部落长老,我同他们协商。” 各部落长老都到齐了,看到坐在诺曷钵身边的年轻人,大家心中惊骇,这人是谁,居然可以同他们的单于平起平坐,难不成此人就是叱咤八方的景王? “阁下是否是景王?”皇甫少桦起身恭敬地向他们行了礼方说道:“我正是皇甫少桦。” 传闻都说土谷浑有了今日辉煌都是景王带着他的亲卫精兵援助土谷浑,跟现在的单于合作才有了如今的局面。皇甫少桦从腰间解下弯刀,让侍从拿给诸位长老观看。 “此刀是谁不用我多言你们也知道,冒顿残暴,已经被我斩杀,今日,我出现在这,是想跟你们做一笔生意。我,要做这中原的王,你们只要肯倾力援助我,今后,只要有我在的朝堂,都随时欢迎你们,你们若是不想入中原为官,那中原与你们永不开战。” 中原富饶,国力强盛,他们这些部落自然不会是中原的对手,但生活所逼,他们也只好在边境发起战争,从老虎口中抢些吃食济日,若他们能得到中原的扶持救济,那部落百姓生活也能改善,安定富庶的日子指日可待。 皇甫少桦见长老们心动,他将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放入碗中,诺曷钵也照做,他示意侍从把碗挨个递长老们。 “我一向是重诺之人,今日我们歃血为盟,今后,我与草原的儿郎就是兄弟,我的刀,从不会对着自己背后的同泽,相信你们也不会,我今日之话,天地为证,日月同鉴。” 长老们看着碗中腥红鲜血,下定了决心,景王这样的兄弟,他们认了也不亏。 诺曷钵看着皇甫少桦的气势,总觉得他恢复了以往的记忆,现在的他,倒与今晨的不一样。 第95章 回归 凉州这两天的局势微妙,街道上随处可见军队巡逻,百姓已经不敢随意走动。 洛静姝今日一改往日娇弱,褪掉红妆,着上军装,就算王爷不在,她也要为凉州的百姓维护他们的安定,若是凉州失守,她就陪王爷一同去了。 她领着世子,一步一步走向高台,每一步都异常的沉重,站在高台上,看着三军集结完毕,心中五味杂陈,这个位置,她宁可一辈子都不曾踏足。 “将士们,我知道你们肯定很好奇,如此局面,为什么王爷还不出现,今日,我便给你们一个交代,王爷在几个月为阻止莽人内乱,他亲自领兵出战,内乱是得到了缓解,但他却不幸失踪。” “我相信,王爷定当平安归来,可如今他不在,便有歹人妄想践踏我们的地盘,抢夺我们的一切,欺辱我们的家园,虽然我们不想内斗,但他人若想欺辱咱们,就得先问过咱们手中的刀,妄想欺辱龙虎军的军威者,必诛之。” “护佑新主,抵御外敌,虽死犹荣……” 三军齐整高呼,皇甫承乾骑着他的小马,一身戎装,缓缓穿过军队,站立阵前,身后是龙虎十二骑将军一字排开,没有人胆敢小看这个毛头小儿,他虽小,可坐在马上,他就是凉州的新王。 洛静姝看着身侧的儿子,这专注的神情,挺拔的身姿,都像极了他父亲。 “景王妃,我们并无意引起战争,若是你把龙虎军交到我手中,我以景朝太子名义起誓,定当护佑你们母子无恙。” “太子殿下,在我身侧,是凉州的新主,就算王爷罹难,凉州的诸事尚且有世子做主,您就算是太子,也无权把手伸向这里,当然,您是来凉州作客,我们欢迎至极,但有别的想法,那就得问问我身后三十万龙虎军答不答应。” “既然你如此执拗,那也不能怪我欺辱妇儒了。” 皇甫承乾紧盯皇甫绍明的眼,坚定不移,稚嫩的声音响彻三军,振耳发馈,他此刻就是龙虎军真正的领袖。 “龙虎军听令,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取其命。” 独孤振华看着阵前的小孩,对他赞不绝口:“此子非凡,小小年纪就有峥嵘之势,以后成就不可限量。” 皇甫夜华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子,心绪复杂,在他身上,他看到了小时候的皇甫少桦,这模样,真的像极了他的父亲。 “他身上的这份气势,倒是得了他父亲真传。” “虎父无犬子,将门无弱兵,景王生了个好儿子啊,就连景王妃,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 听到洛静姝的名字,皇甫夜华心绪越加烦闷,那女子同他青梅竹马,他也同样心系于她,虽说裴家灭门一事乃景王夫妇的手笔,可如今景王生死不明,他看着挺身而出的柔弱女子,心中的呵怜之意渐生,他该恨她的,他终究没做到。 他隐藏在心中多年的感情却越来越清晰,如今陈兵凉州,几分是为了权谋,几分是为了守护她,只有他自己清楚。 “她以前最害怕血了,如今倒敢在阵前叫嚣了,这些年跟着景王倒是长进不少。” “你喃喃自语什么呢,谁长进了?” 皇甫夜华轻咳,掩盖他的尴尬,正色道:“全军从左中右翼潜伏前进,将皇甫绍明的包围,静待我命令。” “这时候将他包围会不会太早了,跟龙虎军正面应战我们可不轻易讨到便宜。” “她不过是弱女子罢了,我看不得别人欺负她,男人可以流血,不该让女人流泪。” 皇甫夜华身侧的独孤振华同其他副官都暧昧地看着他,原来他们的王跟景王妃竟然还有如此关系,不愧是他们的王,果然英武。 “我与她虽有旧情,但绝非你们所想那般,同她的情分今日便还清了。” 独孤振华一直就觉得眼前的年轻人一直活得不开心,就算皇甫夜华身边有陶丹华,他的心也不全在那里,如今看到景王妃,独孤振华了然一切,这总归是孽缘,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珍贵的。 战争已经打响,皇甫承乾坐在帐中,王家兄弟俩手执剑站立在他身后,倒有霸者之势。 皇甫承乾以前不懂父亲常说战争残酷,今日,他就已经亲身经历,他的后背尽是汗水,但他的腰杆却一直保持着挺直,父亲常说,男子汉,就要挺身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他如今已经长大,他会保护好母亲,保护好城中百姓的。 帐中侍卫进出络绎不绝,回禀战场的实况,洛静姝惯来怕血,可如今的局面,她倒比她想像的要镇静,战场胶着,伤亡数量一成一成的往上涨,这场仗已经没有回头路。 已经过去几天了,看着士兵伤亡的数额,她的心如斯,再不能拖延了,她需要援军,可土谷浑的军队还未至,她更加心急如焚。 “带着我的书信赶去土谷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请单于出兵。” 信使出帐门时,却被其他士兵撞了满怀。 “王妃,太子后方被人包围,如今正自顾不暇,高翔将军命军队加强进攻,过不了多久,太子那边必败。” 这可真是一件喜事,“是否是土谷浑的援兵到了?” “不是,看旗帜,像是云南王。” 云南王?原来是他,洛静姝缓缓而坐,他出现在这,又出手救凉州,他到底有何目的? “报,王妃,喜事……喜事,前……” “不急,慢慢说。” “王爷,王爷带着援军回来了。” 洛静姝喜极而涕,六哥可算是回来了,此刻,她恨不得立马去见他,看看他是否真的安然无恙,她压住内心的狂喜,说道:“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皇甫承乾松懈身上的气势,飞奔到母亲的怀里,眼中憋着委屈,他又回归了小孩该有的情绪。 “乾儿,没事了,没事了,咱不哭,乾儿做得可好了,回头咱跟父亲讨赏,让他给乾儿买好多糖葫芦,好不好?” 皇甫承乾点了点头,带着奶音说道:“我是男子汉,可以保护母亲的。” “我们也可以保护母亲。” 洛静姝看着三孩子认真地神情,内心深受感动,这些孩子,长大了。 “好孩子们,母亲有你们,真好。” 第96章 手足相残 皇甫少桦拉满弓,毫不犹豫地对着皇甫绍明射去,箭破风腾飞,势如破竹,冥一就在皇甫绍明身后,飞箭逼近,他纵身挡下了此箭,二人都被挑到了地面。 冥一已经死了,皇甫绍明虽无碍,但飞箭的反震让他也不好受,更难堪的是,他身为主帅,居然被人挑落在地,他的颜面尽失。 “就是你妄想吞了凉州?” 龙虎军看到来人,个个情绪高涨,他们的王如此高调出场,总算为他们出了这几日的憋屈之气。 皇甫绍明看到来人,满脸不可致信,他怎么还活着? 皇甫绍明强忍喉咙上涌的血气,重新整了整衣裳,翻身上马,对上那桀傲的眼,从袖中翻出圣旨,笑道:“我不过奉旨行事罢了,景王,接旨吧。” 龙虎军个个面上难看,如今打都打起来了,难不成他们还怕了这圣旨不成? 皇甫少桦轻嗤,满眼不屑:“大哥,你当真以为这一道圣旨救得了你吗?别说圣旨,就算是父皇在此,他都没法救你。” “皇甫少桦,你敢!我可是你大哥!” “大哥?你设计杀诚贞,锦溪城暗杀我,在皇宫内毒杀我时,现在公然带兵攻打我的封地,妄图吞并我的兵力时,你有想过你是我大哥吗?” “这些都是大哥糊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不,你可以杀了我,可沐瑾跟孩子是无辜的,你放了她们……” 皇甫少桦不想听他过多的辨言,他们之间注定是不死不休。 他的的剑毫不犹豫地挥向皇甫绍明的头颅,三军都一片沉寂。 “我,皇甫少桦,今日便拿景朝太子头颅祭旗,告诉洛阳里的那位帝王,从此凉州不再是景朝的国土,让他们在洛阳等着,我的怒气未平,洛阳便永无宁日。” 龙虎军军心大振,他们向来不畏强权,可这几年景王的退让让他们心生憋屈,他们的王,铁腕御敌,为新朝建立立下不世之功,王的光芒被不该被压制。 “景朝的将士们,按照我的规矩,投我门下者,过往一慨不咎,只要有战功,人人可做将军,若不能为我所用者,自是可以回乡同亲人团聚。” 景军的将士没有人没听过景王的威名,军人的理想就是能成为景王麾下的兵,蜀国余虐都可以成为将军,就连密谋伤害他的梅州乱民他都可以容忍,这样宽容大度,用人唯贤的王,怕是没人不愿意归顺。 “六哥,别来无恙啊。”皇甫夜华乘着高马出现在他面前。 确实是好久不见,大概有五六年了吧。皇甫少桦细细端详他的这位兄弟,这些年不见,皇甫夜华变化颇大,眼眸再没有以前的纯净,身上的戾气比久经沙场的他还要重,这让皇甫少桦的愧疚更深。 “八弟,咱兄弟俩好久都没一起喝酒了,走,咱俩喝一盅去,这些年静姝时常挂念你呢,她若看到你来了,定然高兴,哦,还有啊,你可是当叔叔了,我可得替乾儿跟嫣儿替你讨礼……” 皇甫少桦一直喋喋不休,像是要把多年的话同他说完,这样的人,真的会灭裴家满门,寻人暗杀他吗?还是景王假仁假意惯了,故而他看不出?他看了看身首异处的皇甫绍明,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皇甫夜华颔首,示意副官收整军队,他对着独孤振华去赴景王的宴会。 “静姝,我回来了。”刚进了家门,皇甫少桦便开始呼唤妻子。 洛静姝还未褪下戎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随即牵着儿子的手出来迎接凯旋归来的男人。 洛静姝看清来人时,她的眼框顿红,他的脸棱角愈加分明,腮边的胡子还未来得及清理,眼角还有深深的疲倦姿态,战甲盖住了他的伤口,可那淡淡的药味又怎能瞒得住她。 她已经顾不上端庄,泪水糊了她的眼,她紧紧地抱住这个她日思夜想的男子,她好怕,她怕这是她自己杜撰的美梦。 “好了,别哭了,我真的回来了,没事的,一切都结束了。再哭,客人可笑话你了。” “静姝还是同过去一般,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的爱哭鼻子。” 洛静姝听到这熟悉地声音,身子顿时僵硬,真的是他吗? “你个臭小子,如今都敢调笑我了,看我不打你。” 皇甫夜华习惯性的躲避,洛静姝连他的衣角都未碰到。洛静姝的手停滞在半空,终究还是变了,以前的皇甫夜华从不躲避她的。 “你这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是同小时候一般,别给孩子立下不好的形象。” 洛静姝面上未露出异样,顺势牵过皇甫承乾:“乾儿,他是你的夜华叔叔,快叫叔叔。” “夜华叔叔。” “真乖,来,给叔叔抱抱。” 皇甫夜华温柔地抱起孩子,脸上尽是柔情,独孤振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如此惬意自在的笑,这才是原来的他啊。 皇甫夜华摸索了半天,也没想好要送他的侄子什么礼物,末了,还是将拿把鱼肠剑给了皇甫承乾。 “乾儿,夜华叔叔出来得急,身上也没带什么礼物,这样,我把这把鱼肠剑给你,它虽是匕首,可最能出其不意,一招便可治敌。” 皇甫承乾很喜欢这把匕首,但父母没发话,他也不敢收了这个自称是他叔叔之人的礼物。 “这是叔叔给你的,可放心拿着,叔叔富可敌国,可不用跟他客气。” 皇甫夜华嘴角抽搐,跟着洛静姝久了,连皇甫少桦都变得不正经。 “好了,席面应该已经准备妥当了,我同乾儿下去换个装。” 洛静姝再回来时,他们都已经开始觥筹交错,诺曷钵同他们兄弟俩本就熟识,年轻时候的他们可没少聚在一起,多年不见,大家都各自为一方霸主,如今倒还是能和以前一样,可以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孤独振华不胜酒力,早早地便已经离席,不过他没敢回去休息,总归还是担心景王对皇甫夜华不利。 第97章 和解 “云南王。” 独孤振华转身,看了换回红妆的女子,清丽脱俗,温婉大方,宛若天仙,想不到景王妃居然有如此天人之姿。 “失仪了。” “您怎么如此早便退席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那倒没有,只是年老了,比不得年轻人。” “夜华这些年过得好吗?”洛静姝犹豫片刻,终还是把她的疑虑说出了口。 独孤振华望了空中的圆月,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 “这月亮有阴晴圆缺,可不管是那种状态,他终归是他。” 洛静姝心知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正想告辞,却又被独孤振华阻止了。 “景王妃,我瞧你们同他关系匪浅,为何没有在他最难时帮帮他呢?” 洛静姝叹了气,无奈地说道:“他们打小一块长大,王爷最是了解他之人,一个高傲之人又怎会向自己的仇人低头?所以,王爷只能暗地里除掉暗杀他之人,把他的爱慕者送到他的身边,给了他一处远离世间腌攒之地,三年,整整三年,他都从未放下心中的仇恨。” “他到底同你们有何仇怨。” “这件事我们就算想解释,也是解释不清,说出来只怕您也不会相信。” 独孤振华倒是喜欢快人快语的王妃,跟她一见如顾,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她所说之言。 “我是老人精了,哪句话是真哪句话为假我可分得清清楚楚,你说吧,说不准我还可以为你们协调一二。” “其实此事您肯定有耳闻,就是震惊天下的景王灭亲案。” “所以,景王真的杀了裴家满门吗?” 洛静姝无奈地笑道:“裴家的确不是我们杀的,不过此事也是因我们而起,我们不过是景文帝手中的棋子罢了,他布了如此大的局,可谓是一箭双雕。” “此话怎讲?” “其一,抹黑景王名誉,去除朝中贵胄想要易储的念头,其二,借我们的手除掉权倾朝野的裴家。” 独孤振华更加疑惑了:“景王同样是华黍的儿子,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仇怨,让你们的关系如此恶化?” “其实问题的关键就是,王爷并非是敏妃娘娘的亲生儿子,她抚养王爷就是为了给夜华铺路,然,她还是低估景文帝对太子的宠爱,就算如此,她还是利用王爷为夜华谋取到最为富庶的江南道封地。这些我们都不在乎,但我们知道了她太多的秘密,她便想要在路途中除了我们,那时我怀着承乾,我们不过打算揭来她的真面目罢了。到底我们还是太年轻了,终究还是被有心人利用。” 独孤振华了然,这看起来的确像是裴华黍的手笔,她的蛇蝎,他也并非没有领教过,可,他受过的伤害再多,依旧始终放不下她。他一生未娶,对于皇甫夜华,那也是爱乌及乌。 “我相信你所言。” “云南王,夜华这些年有提起过我们吗?” 独孤振华摇了摇头,别说是景王夫妇,他连他的过去都未曾提前过。 “他的心思深,我们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洛静姝心中忐忑不安,既然皇甫夜华从未信过他们,那他此番又是做何? 皇甫夜华的酒意渐浓,藏在心中的话再也藏不住。 “六哥,你给我个底,你今日就给我个明白,到底母妃是不是你杀的。” 景王府的侍从想要把皇甫夜华拉开,却被皇甫少桦眼神阻止。 皇甫少桦对上他的眼,认真的说道:“没有。” “裴家灭门呢?” “没有。” “桃源村是不是你刻意引我去的?” “是。” “你是不是……是不是母妃的养子?” “是。” 皇甫夜华摊坐在地,真真如他所想的那般,他恨,为什么从头到尾所有人都瞒着他。 “为什么不早点同我说,为什么你们要瞒着我,我可以调和你们关系的,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 “夜华,醒醒吧,你没法调和的,她几次三番要置静姝于死地,甚至光明正大派人暗杀我,更何况她杀我母亲。我同她不共戴天,她也同样恨我入骨,我们的关系非三言两语便解释得清。我瞒你是不想你为难,当我要告诉你时,你已经被景文帝追杀,后来你如此恨我,我更没机会解释了,就算我解释了,你相信吗?” 皇甫夜华啕然大哭,隐藏多年的愤恨、不甘都化作委屈排泄。 “夜华,对不起。” 过了片刻,他的情绪方回归冷静,他拿起酒坛,敬皇甫少桦跟诺曷钵,恨恨地说道:“裴家的仇,我必报,景文帝不仁,他喜欢权势,那我就要把它摧毁,六哥,你我合兵围攻洛阳,待事成,我愿奉你为新帝。” 皇甫少桦喝了杯中酒,顿了顿说道:“新帝暂且不论,我同意合兵,来,喝下这杯酒预祝我们事成。” 男子便是如此,就算过去仇怨多深,总能杯酒释恩仇。 酒干夜阑,宾客都已经退散,寂寂地夜色只传来廊上行走地的侍卫,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帷帐内的声息逐渐平静,洛静姝依偎在男子雄伟的胸膛上,依依不舍,看着他的伤疤犹在,满目心疼。 “这月余,定是吃了不少苦吧,好在平安回来了。” 皇甫少桦将怀中女子拥得更紧,心中愧意更深,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诉说他所经历之事。 “静姝,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六哥,此次出行,定要万分小心,无恙才是静姝所求。” “没事的,这回鬼门关走一趟,这条命定然会好好护着,我还想跟我的静姝多生几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呢。” 洛静姝娇嗔地挣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欺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六哥……” 皇甫少桦的舌灵活地的与她纠缠,干材烈火,靡糜之气在空气中弥漫。 “王爷。” 皇甫少桦停下动作,不耐烦地问道:“深更半夜的,何事如此冒失?” “门外一女子求见,说今夜一定要见到您,不然她就赖着不走了,侍卫们撵都撵不走,所以属下才冒昧过来请示您。” “这凉州城内想见我的女子多了去了,难不成每个如此赖皮的我都要见?那以后王府的大门岂不是人人都能进?你们自己想办法,这种事不要找我。” 那侍从面上为难,进退两难之时,王妃的声音从房内传了出来。 “六哥,还是去瞧瞧吧,若非不得已,他们也不会此刻过来。” 房内传来起身穿衣的唏嗦声,不大一会,皇甫少桦便出现再侍卫跟前。 “我就是平日里太放纵你们,瞧,如今都放肆到如此地步了。” 那侍卫瞧着他面色不佳,心中虽憋着笑,但也不敢多言。 “刚不还挺能说,现在怎么了,哑了不成?那女子何在,把她带到堂上来,我倒是要瞧瞧谁的胆子如此大,都敢到景王府撒野了。” 第98章 纳妾 皇甫少桦坐在大厅上,面上不悦更甚,他倒是要瞧瞧,这究是哪家女子如此大胆。 突然,一股香气袭来,怀中便出现了软弱无骨地女子。 皇甫少桦的眉头欲加紧蹙,将女子推出怀中,看清来人,他的心开始乱了。 “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倒是胆大得很,竟兀自拿起皇甫少桦喝过的茶,如牛饮水般喝了起来,令周围侍从们惊奇的是,王爷居然不恼,而且还给那女子继续倒了一杯茶水! “慢点,又没人抢着你。” 那女子饮罢,又扑到他的怀中,任凭他如何推桑都无法挣脱,他也只好作罢了。 他半拥着女子,这一幕恰逢被刚到了洛静姝看了去。她有些不敢相信她眼前所见,试探地问道:“六哥?” 皇甫少桦听到妻子的声音,一把推开了怀中的女子,用力过猛,独孤云瑶摔到了地上,她倒不恼,平静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很识礼节地向洛静姝行礼。 “民女独孤氏参见景王妃。” 洛静姝细细端详眼前的女子,虽是民妇装扮,但也难掩其美艳,如此标致的美人儿,也难怪王爷会对她青眼有加。 “起来吧,更深露重,可别着了凉。” 谁知独孤云瑶愈加放肆,突然抓住她的裙摆,声泪俱下道:“王妃,我今日冒昧夜闯王府,是担忧王爷的安危,我同王爷虽未能拜堂,但也已经相许终身,民女不要什么名分,只要您答应我入王府侍候王爷便可。” 洛静姝的指甲已经深陷皮肉,原来王爷消失的的月余中,并不光是伤痛缠身,还有花前月下的风雅,也难怪他都乐不思蜀了,心中的委屈堵得她喘息不畅,但手中疼痛还是让她保持着王妃的端庄。 “你先起来,万事尚有王爷在呢,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皇甫少桦心生不妙,但还是将独孤云瑶扶起,她也是可怜人,千里寻他,他本就亏欠于她,如今又怎忍将她推开? 洛静姝瞧着他自然的姿势,一切都已经了然。 “王爷,夜深了,妾身先告退。” “静姝……”皇甫少桦开口想解释什么,但洛静姝头都不回的走了。 独孤云瑶心中暗笑,王妃到底还是年轻。 “王妃定是生气了,王爷快去解释清楚,我是个粗人,倒未思虑周全就冒昧前来寻你,给王爷添麻烦了。不过我什么活都可以做的,只要王妃能让我留在府中,就算让我做个洒扫奴婢也是好的,终归我跟月儿有个安身之地。” 皇甫少桦心中异常烦躁,好好的气氛如今怎闹到如此地步。 “老王,先带贵客下去休息。”他回头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子,原本还想呵斥几句,如今也只能安慰着。 “云瑶,夜深了,先下去休息,我答应照顾你的,定不会食言。” 独孤云瑶扑到他怀中,将眼泪擦干,在他耳边呢喃道:“是,王爷。” 这气息呼在他耳边,阵阵酥麻,引起了他压下去的欲望。 “别闹。” 独孤云瑶得意一笑,眼中含情,这模样更加风情万种。 “快下去休息吧。” 送走独孤云瑶,他下腹火热难忍,也不敢去洛静姝房内,只好去寻李媛。 洛静姝回到房内,坐在铜镜前沉思,却被芄兰的声音给打断。 “王爷也真是,我们王妃在凉州苦苦等着,每日为他提心吊胆,夜夜无法入眠,他倒好,在外头带了个女子回来,这就算了,如今也不来同娘娘解释解释,倒是去了媛夫人那,我看天下男人都一个样,没一个好东西。” 冬青瞧着她这口无遮拦的,赶忙示意她住嘴,芄兰看着沉思不语的娘娘,也知道她多嘴了,也不敢再说了,赶忙讨好道:“娘娘,奴婢知错了,你骂骂奴婢,当是出气了,你别不说话,奴婢以后不敢了。” 洛静姝被她这模样给逗乐了,“整个王府也就你这小妮子敢如此妄言。” 冬青指着芄兰的脑袋嗔道:“也就娘娘仁厚,不然你这脑袋可不知掉了多少回了,竟还不知好歹。” “冬青姐姐,痛,你下手能否轻点?” “嘿,你个小妮子……”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夜深了,我们也该就寝了。” 躺在宽大的床塌上,帷帘挡住了窗外的夜色,倒还能隐约听到蟋蟀声,夜是真的长啊,也难怪宫中多生怨女思情,思及此,洛静姝笑了,她跟他的六哥其实早就变了,谁都不是年轻时候的模样,人心思变,又怎能苛求让一个人一成不变? 第二天凌晨,洛静姝还未起身,皇甫少桦便已经在厅外等候。 “王爷。” 洛静姝的行礼倒让他生疏得很,他的心也是堵得慌,赶忙将她扶起,拉她坐在桌前,将她爱吃的蜜碗夹到她的碗中。 “这可是我一大早出门买的,还热乎着呢。” 洛静姝娴静轻咬一口,清甜可口,软懦适中,倒减去几分思愁。 “说吧,可是有事同我说?” 皇甫少桦讨好的笑道:“还是静姝理解我,我知道此事我做得不对,但云瑶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倾其所有相救,只怕我已经成枯骨了,我答应照顾她们母女,你看,就把她们留在府中吧。” “救命之恩自然要报答的,王爷打算以何种身份留她在府上呢?” 皇甫少桦犹豫片刻,方试探地问道:“妾室?” 洛静姝停下手中的碗筷,平淡地说道:“全凭王爷作主。” 皇甫少桦感动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拥在怀中,但洛静姝的手停滞在原地,没有半分欢愉,她的心只觉得冷。 救命之恩真的只有纳为妾室这一条吗? 皇甫少桦觉察到她的异常,问道:“你要是不同意,我便把她们安置在府外,让人好生伺候着也就是了。” 洛静姝从他怀中挣脱,依旧平淡地说道:“你是王爷,你想纳谁入府便纳谁,我只负责内府平稳,我感谢王爷疼惜,不过今后王爷依着您的心就成,不用同我说。” “你是我妻子,我自然会同你相商,说什么气话呢。” 洛静姝摇了摇头,委屈,失望都凝结在眼中,倔强得不让眼泪滑落。 “王爷,妾身吃饱了,先行退下,独孤氏那边我会安排妥贴之人照料着,定不会委屈了她们。” “静姝……” 皇甫少桦心中紊乱,女人心海底针,他真的错了吗? 诺曷钵走在廊上,看见魂不守舍的皇甫少桦,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啦,昨晚未安睡?” 皇甫少桦说了之后,诺曷钵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是活该,人家静姝为你付出多少,你这是枉费她的真心,你为了报恩,纳入王府为妾就是报恩啊,我看你是看上人家了,我看静姝说得也没错,你以后这种事还多着呢,她若是次次介意,那她估计得郁闷死。” “你也觉得我是个负心人?” “我的王爷,你自个琢磨着吧,我还未进餐呢,我也先走了。” 皇甫少桦走在廊上,他的心越发的乱,真的是他变了心?对于洛静姝,他是爱到了骨子里。 可其他女子他又何偿不是心疼着。 第99章 离别前夕 “王爷,你在这干吗呢。” 突然而来的声音倒是令皇甫少桦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方端起王爷的阵仗来。 “是云瑶啊,不用行礼了,平身吧。你这拿着行李是做何啊。” 独孤云瑶执意不起,夹杂着愧疚道:“我深夜拜访,定是给王爷引起了诸多烦扰,我虽心悦王爷,可若是让王爷为难,云瑶是万万做不到的,今日我便带着月儿走了,今后有缘自会见到。” 皇甫少桦听闻她要走,赶忙将她的包裹夺过。“说什么浑话,我同王妃言明要将你纳过府中,她也同意了。如今你还要走吗?” 独孤云瑶喜极而泣,扑到他的怀中,撒娇道:“不走了,人家不走了,以后人家会尽心侍奉王爷的。” 皇甫少桦将她拉出怀抱,正色道:“侍奉我如何的暂且不论,王妃你必是要尊敬的,她是我妻子,她若是受了委屈我定然不依。” “王爷放心,王妃地位尊崇,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不敬。” “好了,你先下去吧,王妃会替你安排妥当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独孤云瑶行了礼,目送他离开,她的心兴奋难耐,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她相信,不久的未来,这王府的女主人便会是她的。 这一幕恰逢被芄兰看了去,真的是让她作呕。 “你们是没瞧见那妇人狐媚姿态,真是令人作呕。” “她这是欲擒故纵,瞧,目的不就达成了?”洛静姝揉了揉鬓角,如今她已经不想管,介意得越多,她就越难受,如今只要内宅安乐,她也乐得清闲。 “挑两个机灵点去侍候,交待下去,她是主子,都尊敬些。” “是。” 薄暮西山,洛静姝正陪着孩子们进餐,皇甫承乾东张西望,未见到父亲的影子。 “娘亲,怎未见爹爹,他为何不同我们就餐。” 洛静姝将红烧肉夹到他碗中,说道:“你爹爹政务繁忙,没得空过来,快吃吧,回头菜都凉了。” “娘亲,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这没影的事你听谁说了?” 王圜的心思细腻,从今日见母亲便觉得她情绪不对,如今府中多出一个美艳的妇人,下人都说她是王爷新纳入府中的妾室,他料想,定然是母亲在生父亲的气呢。 “今日下人都说父亲新纳了位妾室,圜儿只是觉得母亲的情绪不对。” 洛静姝浅笑,如今她的情绪竟然连十岁孩童都看透了,可真差劲。 “那女子是你们爹爹的恩人,以后就是你们的姨娘,你们万不可去寻人家的晦气,听到没。” 这帮孩子平日里最是能胡来,也是最护着她,保不准还真做出些出格之事。 “谁要去寻谁晦气啊?” 皇甫承乾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马起身迎接,扑到他怀中撒娇,“爹爹。” “都是自家人,今日大家这是怎么了,突然对父亲如此客气,我可都不习惯了。” 皇甫少桦看着齐齐站立迎接他的孩子们,招呼他们坐下,自己净了手,坐在洛静姝身侧,看着满桌美味,假嗔道:“好啊,如今你们有好吃的都不叫上我了。” “王爷事务繁忙,怕你不得闲,也就不叫你了。” 皇甫少桦眼神求饶,示意她在孩子们面前给他点面子,洛静姝心中觉得好笑,但也乐得给他个台阶下。 “今日上了你们父子俩爱吃的红烧肉,快吃吧。” “谢谢娘子。” 孩子们就乐意瞧着父母亲恩爱缱绻模样,如今传言不实,他们也如往日般识趣的去玩了。 看着皇甫少桦狼吞虎咽后在嘴角遗留残滞,她温柔地替他擦拭,皇甫少桦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抽回。 “好好吃饭。” “我不,娘子生我气了,我哪还有心思吃?” “你刚不是吃得挺香的嘛。” “现在我只想娘子,娘子若是不理我,我可是茶饭不思了。” 洛静姝嗔怪道:“王爷的心情甚好,说的话都似吃了蜜。” “还说不气,你这醋劲我可都闻到了。” 洛静姝抽回手,似被看出穿了心事,“净胡言。” 皇甫少桦拥着她,不让她挣扎半分,轻声道:“静姝,我失忆了,所幸在几日前方想起了所有,这些日子一直承蒙云瑶照顾,我同她差点就结为婵娟,好在诺曷钵出现得及时,不然今日我更有愧于你。我如今纳她入府,真的是为了护她名声,她一个女人家不容易,我如今也算还了她情了。你要信我,我深爱的,至始至终,都是你。” 洛静姝安静地听他说完,心中更加震撼,他居然失忆了,也难怪他那么久都未回来寻她们。 “六哥,她心思重,如今你明里宠着她,只怕将来后宅不宁啊。” “她虽惯会挑拨,但也非歹人,终归不过一个妾室,留在府中就成,若是她日后胆敢冒犯你,也无需同我说,直接照着规矩处罚了便是,总归你才是当家主母。” 洛静姝反环着他的腰,说道:“六哥,你会不会也觉得我是善妒之人?” 皇甫少桦听到她说她善妒,心情更是愉悦:“我喜欢你善妒,这样我才深切的感受到你也同样深爱着我。” “那你以后不能再纳女子入府岂不可惜?” “我有你就够了。” 夜色越加浓重,明日,他们便又要征战,洛静姝拿出翠绿色小瓶细细端详了许久方道:“六哥,这瓶中装了致命毒药,你若是出了意外,我也定然不会独活于世,这便是我的选择,这一世能嫁给你,我心无悔。” 皇甫少桦深受感动却又满目心疼,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静姝,我答应你,定然会好好保全自己,我还想看着乾儿他们娶妻生子呢。” “还有啊,你还是要防着点夜华,我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 “好,都听你的。” 洛静姝投到他怀中,不忍松手,满目不舍,这半辈子他们聚少离多,每次分别都不知归期,她只是一个深闺女子,她也想要鸳鸯合颈,可终归都是奢求,如今再让她缱绻一刻,也好慰藉她今后的漫漫长夜。 第100章 后宅 次日凌晨,晨曦未明,皇甫少桦便已经集结三军完毕,他走在阵前,城墙上站立着他的一众妻妾儿女,看着微笑送别的妻子,他读懂了她的唇语。 “等你。” 他对着她们摆了摆手,夹紧马背,驰骋而去。 皇甫少桦的马已经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之内,看着掩目而涕的独孤云瑶,洛静姝安慰道:“王爷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都回了吧。” “是,王妃。” 独孤云瑶同李媛都恭敬的朝她行礼,不敢有半分违逆,但却是各有各的心思。 李媛的心是她们这一行中最为坦然之人,她已经习惯了王爷常年出征,今日情景在她看来也不过稀疏平常,她一向不理事务,自然也不明白今日出征的意味何在,只要王爷无恙,她便安心。 而独孤云瑶一心系着皇甫少桦的安危,不光是她对他的情意,她更有她的小心思--若是王爷出了事,她今后的安稳日子可又没了。她哭,不过也是想要博取王爷的心疼,让他看到她的心意。 洛静姝走在前头,她们这些小心思又如何躲得过她的眼,总归打小长于宫中,多少勾心斗角她没见识过,独孤云瑶的这些小伎两她也不屑揭穿。 皇甫少桦离开已经走了三个月有余,好在日日都有信笺送到王府,都是捷报云云,洛静姝的心也随着战役一起一浮,虽说得胜,可越是接近洛阳,她的心就越不安,多少双眼睛盯着那是非之地,那是波涛诡谲的中心。 这一场战争下来,有多少将士身死,又有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她心生怜悯,只能每日在佛主面前乞求战争早日结束,乞佑王爷无恙。 独孤云瑶每日看着男子自由出入王妃住所,她虽也知晓伺候她的冬梅夏荷是王妃的人,但她还是耐不住好奇地问道:“这王妃屋内日日都有男子出入,怎么也不知道避嫌?” 夏荷性子直,一听这话她就不乐意了,“小主,这话你在我们跟前说也就罢了,可别到处胡说,王妃什么人,她的事岂能容他人咀嚼?” “行,我也就说说,我以后慎言就是了,再说了,我是主子,你这番同我说话岂非是放肆?” 夏荷眼中憋着委屈,她虽是二等奴婢,可今日这等委屈哪里受过,独孤氏不过也就是个妾室,照例没资格使用二等丫头,王妃仁厚,看在孩子的面上把这个恩典给了她,她如今倒不知好歹起来了。 冬梅拉了拉夏荷的衣袖,全当是安慰她了,尔后方对独孤云瑶说道:“小主息怒,我们都是王妃派过来的,不光是为了伺候您,更有责任纠正您的言语,不然您哪日顶撞了贵人,届时方知晓言行不当,那已为时晚矣。” “嘿,我看你们这是反了,我说一句就顶十句,这便是王妃平日见到你们的礼仪吗?” “我当是谁如此放肆,原来是你啊,乡野之人蛮横惯了,居然敢诋毁王妃,我瞧你胆子肥了。” 冬梅跟夏荷瞧见来人赶忙行礼,“夫人。” 瞧见独孤云瑶杵在那里不动,赶忙小声提醒她行礼,可独孤云瑶哪里将李媛放在眼中。 “我就说了,你又当如何?” 独孤云瑶话刚落,紫娟的巴掌就已经落在她的脸上,白皙的面庞立马红肿。 “你!” 李媛看她这模样,真是分外过瘾,“今日这巴掌就当是教你什么叫做尊卑,你若是还敢大放厥词,惩罚的可就不是巴掌这么简单了。” 独孤云瑶看着婀娜远去的身影,眼中的恨意暴涨,她可是王爷的恩人,李媛凭什么如此欺辱她,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去。 冬梅看着独孤云瑶往王妃楼阁去,赶忙起身将她拦住,“小主,莫要冲动,夫人是王爷的侧室,地位仅次王妃而已,你若因此事去找王妃作主,定然讨不到便宜。” 独孤云瑶将拦着她的冬梅推开,“起开。” 那女孩哪里经得住她如此大力,倒在假石上,双手渗出血,触目惊心,她也只好忍痛追了上去。 洛静姝正在礼佛,听到屋外嘈杂声,也静不心虔诚祈祷,只好起身出门。 出了门,看见芄兰拦着独孤云瑶不让她入内,独孤云瑶便开始在她这撒泼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 “参见王妃。” “都起来吧,说说,这是在闹哪样。” “回王妃,您给的这俩丫头我是万万不可再要了,我不过说几句不得当的话,她们都敢顶嘴了,我都不清楚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洛静姝听她如此说,心中了然,原是独孤氏不满意她的安排了。 “这可是府上最为机灵的丫头了,你若是不满意早回我便是,如今这小姑娘双手流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府苛待下人,传了出去谁还敢送女儿入府?” 独孤云瑶复跪下声诉:“我想王妃您一惯是最明事理的,今儿我来这就是要向您讨个公道,我是有错,可下人顶撞,我是否有权处置?您在瞧瞧我这脸,这是媛夫人所赐,我知道我地位低微,若不是王爷怜惜,我也是没机会入王府,可如今王爷不在,合府便联起手想要把我们母女赶出府去,王妃,你可要替我们母女作主啊。” 洛静姝轻蹩秀眉,面上越显不悦,“我住持中馈多年,最忌讳听一面之词,来,请媛夫人过来一趟,今儿大家都把话畅亮了说。” 李媛来时瞧见地上哭哭啼啼的独孤氏,已经了然她在唱何戏本,便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跟夏荷冬梅所说的都对得上。 “独孤氏,你还有何要说。” “王妃,她们都合起伙来对付我,我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洛静姝的茶杯重重的放下,独孤云瑶的心也随之震颤,她还就不信王妃能拿她如何。 “独孤云瑶,我念你救过王爷,不同你一般计较,但你也别欺负我年轻,是非对错我自是分得清,王爷如今正在外头打仗,若你再不知好歹的掀得后院不宁,也不用禀明了王爷,我自当可以把你处置了。” 独孤云瑶后背渗出细细汗珠,一向看起来柔弱的王妃,想不到居然如此强势,她今日才方知这个家中何者为尊。 “王妃……” 洛静姝打断她的话,“行了,我念你不知规矩暂且饶过你一回,但禁闭却是免不的,在王爷回来前,就罚你在屋内学习规矩,若是再口无遮拦,不知规矩,我看你也不适合在王府内待着了,至于夏荷冬梅,她们今后就不再是你的侍奉丫头,既然你想自己挑选婢女,那这些婢子你看中哪个便自个挑。” 独孤云瑶赶忙谢恩,可看到那些服侍她的婢女尽是末等丫头,她虽心有不甘,但如此一闹,也不敢再造次,只能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两个丫头。 “这俩丫头即是你亲自挑的,想必是极其喜欢的,莫不要再让我听到苛待下人的消息,至于你的规矩教习,冬青会安排资历较深的嬷嬷。” “是,王妃。” “好了,大家都去忙去吧。” 第101章 细作 这一风波算是平息了,厅堂上的人都已经尽散,一切又回归平静,可不大一会,楼阁内又开始哄乱起来。 王妃咯血了! “咳咳咳……” 屋内传来阵阵咳嗽声,一直不停息,听得都让人揪心。 芄兰瞧着大夫一直摸脉,神情捉摸不定,看得她更为心急。 “大夫,王妃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芄兰,咳咳……莫催王大夫……咳咳……” “王妃,老夫医术浅薄,王妃这病我也瞧不出异常,我先给您开清热解毒的方子,我下去再翻阅古籍是否有似娘娘这般病情的。” 洛静姝颔首,示意他先退下,她的身体一向虚弱,咳疾之症时常发作,不过都是过几日便可全愈,像咯血此等情况也是第一次出现。 “王妃,要不要告知王爷,奴婢担心您这身体。” “不要,咳咳……不要……” 芄兰赶忙将茶水递给她,她缓了缓方说道:“王爷如今正在紧要关头中,不要把我的情况告知他,只怕他会分心。” 芄兰眼中含泪,满是担心她这身体。洛静姝牵强而笑着安慰芄兰道:“没事,我的身体我清楚,咳咳……定是这段日子太过劳神所致,好生休养便会好起来了。” 芄兰知道拗不过她,也不敢再激她,免得又加重病情。 王府内自皇甫少桦离开,就已经处于戒严状态,等闲人根本无法入内,秦炳听到娘娘有佯,立马传令严查府中之人,虽说王妃平日身体柔弱,但身体还算康健,若非中毒,他可不信会突然病重。 果不其然,一经查询,有些人的狐狸尾巴终还是藏不住。 他正要辑拿人犯时却被王妃给拦了,只让他把人请到她屋内,她亲自审问。 看到那抹青色裙摆踏入门槛,洛静姝只觉得得心痛,伤她最深的,原是她最为信任的心腹。 “冬青啊,我十三岁时你便跟着我,我自认待你不薄,你……咳咳,我身边之人的底细无不查过,唯独你……唯独你,我未曾怀疑过,你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冬青跪下,没有任何辩解,她知道,这是她身为杀手的第一次出手,也是最后一次,这是她的使命。 芄兰瞧着她沉默的模样,气滞于胸,她不信平日里和蔼可亲,最为衷心耿耿之人居然是毒害王妃凶手。 “冬青,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快跟娘娘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对不对?” 冬青看着着急得掉眼泪的丫头,替她擦去了鬓间的泪水,笑了,又哭了,她人生中唯一的温暖,居然是她亲手葬送了。 “王妃,毒是我下的,我十二岁便被培养成杀手,潜伏在各个达官贵人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为君清异己。” 洛静姝抹去脸颊上的泪,只觉得心生胆寒。 “这么多年,你有多少次下手的机会,为何不动手呢?罢了,我也不想知道了,你走吧,我只当没见过你,离开以后,就不要再入那虎狼窝了,我们这一家人,血都是冷的。” “王妃……” 冬青痛苦流涕,手紧紧地抓住袖中的刀柄,想不到,她伤得最深的人,到最后居然是待她最好之人。 她将解药放在地上,深深地向洛静姝叩了三个响头,微笑着,那是她人生中最美的笑容,然后才出了门。 不到片刻,侍卫便前来禀告,冬青自刎了。 自冬青走了之后,洛静姝还是时常叫错名字,夜间惊醒时,她唤冬青,晨起时,她唤冬青,弹琴记帐时,她唤冬青,冬青是最懂她之人,然而,这世间无冬青。 最伤心的,最受打击的便是芄兰,自从她跟了王妃,平日中接触最多的便是冬青,她把冬青当成了她的亲姐姐,没曾想,待她这般好的人居然是个歹人,就算如此,事情过了许久,她还是放不下。 时间过得真快,街道上家家户户都已经张罗结彩,爆竹声中一岁除,总把新桃换久符,虽是冰封大地,但什么也挡不住百姓对新年的热情。 今年,景王不在府中,但王府还是照常的热闹,今日是元日,王妃开恩,让那些离家近的婢女侍从都回家同家人团聚,那些没法回家的,就在王府中过,王妃特意请了戏班子给她们热闹热闹。 听潮阁的水没有因为天寒而结冰,一直潺潺而动,还可观赏万条锦鲤逆流而上,传言鲤鱼越龙门,一过龙门便化龙,洛静姝没见过化龙的锦鲤,但万条鲤鱼争流而上的景观还是蛮震撼。 “王妃,元日吉祥安康。” “你们来啦,坐吧,今日是家宴,王爷虽不在,但咱该怎么热闹还是怎么热闹。” 独孤云瑶也被免了禁足,如今她也知道收敛,不再似之前般张牙舞爪。 “孩子们,你们的压岁在芄兰姑姑那呢,快去领了吧,今日是元日,辞旧迎新,你们也可以敞开了玩,快去吧。” 孩子历来最是贪玩,平日中他们忙于课业,就连独孤云瑶的女儿皇甫明月也是要上学堂,他们哪有机会放肆玩耍,今儿得了闲,也不愿再同她们这些大人待一块,着实闷得慌。 “你们瞧瞧他们,刚许了他们,如今连个影都瞧不见了,还是咱们嫣儿知道心疼娘。” 皇甫明嫣璨笑,将母亲最爱的甜点递给她,依偎在洛静姝身侧,如此粉嫩懂事的瓷娃娃,大家瞧着心都快融化了。 “郡主最是懂事乖巧的,我们瞧着都好生羡慕。” 洛静姝笑了笑,轻抚爱女的细软发梢,满是疼爱。 “大家都先别聊了,这火炉里头的肉可都老了。” 这天地虽冷,可终究家里头尚有烧得旺盛的火炉,独孤云瑶也开始慢慢送入这个家中,慢慢融入她们,如今她们能欢聚一堂,也得多亏了王妃和气大度跟适当的威严。 有时候统管内宅跟治军一样,恩威并施最是管用。 李媛看着西风呼啸,白雪皑皑,王爷已经有半年未归家,不禁有些担心道:“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王爷那边如何了。” 洛静姝将驴肉夹到皇甫明嫣碗中,那瓷娃娃用娇嫩的声音回李媛:“姨娘放心,爹爹前儿给嫣儿信笺上说他一切安好,让我们都放心呢。” 在场之人都被皇甫明嫣的可爱给逗乐了,如此可爱地孩子,只怕没人可抵抗她的萌音。 皇甫少桦的大队如今就在洛阳城下驻扎,他们三支队伍将洛阳城包围在内,洛阳城城门紧闭,不放任何人进出,虽正值新年,可洛阳城内却寂静得可怕,如今城门戒严,不让任何人进出,这气氛剑拔弩张,景王明王土谷浑单于带着盛怒而来,就连陛下都躲在宫中不露面,而百姓更觉得他们的命朝不保夕,那还有什么心情喜迎新年。 第102章 城门开 这天夜里,所有人都已经安睡,可城内城外的士兵却不敢轻易合眼,大家都等着谁先动手。 突然,城门开了…… 陈沐瑾牵着她儿子的手走出了城门,身后跟着吴公公手中拿着景文帝的龙袍。皇甫少桦看着这个缓缓走来的女人,轻皱英眉,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天泽,你看清楚了,坐在马上的那两位,就是杀死你父亲的叔叔们,快叫叔叔。” 那名唤天泽的孩子眼中含恨,怒瞪着他们,执意不叫。 陈沐瑾的巴掌随即落在孩子稚嫩的面庞上,皇甫天泽依旧倔劲的别过头,双唇紧闭。 “陈沐瑾,你无须在我等面前扮可怜,不用如此惺惺作态,咱有话畅亮了说,我不像我那个大哥,只会对女人下手,但你,除外。” 陈沐瑾笑了,就算她得不到他的爱,那恨又未尝不可呢,总归他还是记得她。 “景王,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皇甫少桦轻嗤,这话太过滑稽。 “怎么,我大哥一死,你便要做那人尽可夫的荡妇?那我可真为我大哥不值,他临死前可还求我放了你呢。” 陈沐瑾的神情微变,随即转为正常,她要对得起他丈夫对他的这片深情。 “少桦,为了你,我可不管我身后名,瞧,我把龙袍都给你带来了,我是真心想给你的,可我怕你弟弟不同意啊,不过,我为你准备好了礼物,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皇甫少桦冷笑,原来是挑拨离间来了,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又岂是她区区几句便可生分的? 皇甫夜华驭马上前,剑挑起那美艳的脸,心生可惜,长得如此美艳的脸,心肠却如蛇蝎。 陈沐瑾抬起眼同他对视,坦然无惧,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杀我,今后就别想再见到桃源村的那位心上人。” 皇甫夜华脸色大变,桃源存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知晓,陈沐瑾又如何知晓? “纯属诡辩,夜华,别信她说的话。” “哈哈哈,少桦,这可是你告知我的,你忘了?哦,对了,你还让我杀人灭口呢,整个桃源村,除了那位美娇娘,可是一个不剩,尤其是那小虎跟他娘,临死前可受尽了折磨,看,这还有那美娇娘的信物呢。” 那是一个人形木偶,是仿薛涛而雕,是皇甫夜华亲手所雕。皇甫夜华冷眼回头紧盯着皇甫少话,咬牙切齿地问道:“是不是你的授意?” 突然,陈沐瑾走近皇甫夜华的刀尖,温柔缱绻地说道:“少桦,能做的我可都为你做了,你可别忘了我的情。” 然后用力划向刀锋,血瞬间绽开,她看向皇甫少桦,妖异地笑着。 皇甫夜华看着滩软在地的女人,他收回剑,对着皇甫少桦冷冷道:“你最好什么都没做,若是薛涛有个好歹,那就是咱们不死不休。” 说罢,他率先架马离开,整个大理军队全部跟着他离开了洛阳,他们之间的合作盟约终止。 明宇看着离去的大军,说道:“少桦,如今这洛阳,咱是进还是不进?” 皇甫少桦头疼不已,原来陈沐瑾所说的礼物竟是这个,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了,论蛇蝎,这个女人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进,为何不进,从今天起,我便做这天地之主,方对得起宫中那位的精心之作,另外,赶紧把静姝接到洛阳,现在就去,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那这个小孩怎么处理?” 皇甫少桦看着这个不落一滴泪的侄子,冷冷地说道:“他若是被杀,那可就坐实了我同陈沐瑾之事,将他留下吧。” 皇甫少桦一行人入了宫门,一路畅通无阻,他径直走进太极宫,果不其然,他的父亲在等着他呢。 “你来了。”苍老平淡的声音,就如同父亲等待许久未归家的儿子那般自然。 “父亲,你为何如此决绝,原本我们一样可以父慈子孝。” 景文帝替他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但皇甫少桦并未接过手,景文帝拿起他那一杯,一饮而尽,方说道:“你看,我们的关系就如同此茶,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儿子,你赢了,从今以后,这天下便是你的,以后你就会发现,只有身份不对等的才有信任之说,帝王,这个位置,冷得很。” 景文帝起身,佝偻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走进内室,这一刻,皇甫少桦发觉,他的父亲,真的老了,但他随即冷笑,身体虽是老了,可野心还大着呢。 “父亲,你把薛涛藏哪了?” “这个女人我很喜欢,她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自然在我寝宫中。” “你……你怎么可以……” 皇甫少桦怒极,狠狠地拍向茶几,石岩质地的茶几粉碎,他恨不得杀了这个厚颜禽兽。 “我很久没尝到烈女的身子了,这感觉,啧啧,妙不可言,当然,你若想品尝,我也是可以让给你的。” 皇甫少桦拔剑,欲要杀了这个老匹夫,却被明宇他们拦了下来。 景文帝回头对着他说道:“少桦,我景朝的新帝,我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明王,这个麻烦,还得需要你出面解决了。哦,另外告诉你一个秘密,静姝她中毒了,冬青就算把解药给她,也只能延续她十年的寿命,这种毒,是没有解药的。” “啊啊啊……” 皇甫少桦气极攻心,将拉扯他的人都推倒在地,挥剑欲杀了他父亲,景文帝闭上了眼,可剑划破他的肌肤以后并没有再进去半分。 “你这条命留着在后宫终老吧,从今往后,太极宫便是你倚养天年之地,你在里边就好好地看着我经营的盛世繁华,哦,对了,我大哥那孩子不听话,从马上摔了下来,整个人都废了,变成了痴傻儿,不过好在捡回了一条命,从今往后,你们爷孙俩便在这度过余生吧。” “皇甫少桦,你这心也太冷了,迟早会有报应的。” 皇甫少桦走进内室,将昏迷不醒的薛涛抱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宫中曾经的主人--景文帝疯了,在太极殿周围,经常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他有时候在骂新帝,有时又求着新帝杀了他,整个广大宏伟的宫殿,自那以后便成了一座冷宫,一个皇城中的禁地。 第103章 封后大典 洛静姝她们举家搬迁回了洛阳,披星赶月,终于在新帝登基十日后到达洛阳。 皇甫少桦终于看到自己的妻子,他的眼睛犯酸,抱着洛静姝,他哭了。 “六哥,不,陛下,没事了,我们都在呢。” 皇甫少桦不敢将她中毒之事告知于她,无论是什么毒,就算踏破天涯,他也定要救她。 “静姝,不要叫我陛下,我不习惯,我喜欢你唤我六哥。” 洛静姝依偎在他身上,摇了摇头道:“我唤你陛下,非是与你生分,而是你要习惯你的身份,那便从静姝开始。” 她起了身,正式地对他行三拜九叩之礼。 皇甫少桦别扭对她说道:“皇后平身。” 洛静姝恭静起身,坐在他身后微笑地说道:“看,陛下现在是不是习惯多了,还有,民女尚无身份,陛下该说洛氏。” “明日便行封后大典,再说,就算无封后大礼,你都是我的皇后。” 洛静姝讶异,她今日刚到,明日便封后,太过仓促了。 “明日?可例朝例代都是在陛下登基后三年以上才开始封后,这会不会不合礼法?” “是仓促了些,要委屈静姝了,不过这天下,我要第一时间同静姝同享,这位置高处不胜寒,有静姝在,我便觉得温暖。” 洛静姝投进他的怀中,她知道他的委屈,他的苦,帝王,表面看似风光,可帝王确是世上最苦的人,这种苦,是说不出的苦。 这一天,天公像也知道有喜事般,难得放了晴,皇甫少桦坐在龙椅上等那道倩影,左等右等,都已经快到正午了还未见到洛静姝出现,他开始忍不住要去催促,在旁的王公公,惜日的王管家忍着笑,在他身侧低声耳语:“封后乃大事,诸多繁文儒节,陛下耐心等,皇后很快就来了。” 他颔首,一抬眼,眼中尽是惊艳,往日的洛静姝,是清丽出沉,而今冠上金步摇,红色云肩广袖长裙更衬她婀娜窈窕身姿,对半开的金凤凰外袍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更显她的绝色,今日以后,她便是端庄楚稷的皇后。 皇甫少桦看痴了,还未等到洛静姝到他身侧,他便已经等不及的去迎她。 皇甫少桦伸出手,洛静姝的柔荑放置在他宽大的手上,他们相视而笑,仿佛又回到当年成婚时。 “帝后同心,天下归心……” 他握紧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祭坛,站在高处,看着底下俯首跪拜大臣,感受万民敬仰,他深情地望着洛静姝,低声道:“静姝,这便是我送你的盛世繁华,从今往后,我的成汤霸业定要有你伴。” 洛静姝反握紧他的手,温柔说道:“往后余生,风雨同舟。” 皇甫少桦含笑坐回龙椅,洛静姝对他行大礼后,王公公将皇后宝册金印交到她手中,下方的百官行大礼,高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甫少桦赶忙将她扶起来,与他平排并坐。 “平身。” 这一刻,他们方深刻的觉得,他们不再是霸驭一方的王妃王爷,而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妃子。 皇甫夜华赶回桃源村时,原本的秀丽风光变成一片荒废墟,河边的血迹犹在,原本居住过的地方,承载他安乐的地方已经尽数被摧毁,他拿刀的手青筋爆起,面色铁青,他看到了过去的故人,死状凄惨,行凶之人残暴可想而知。 “啊啊啊啊……皇甫少桦,从此以后,我同你不共戴天……” 天上雷鸣闪烁,倾盆大雨即至,黑云内的闪电肉眼可见,这宛若有万千怨灵在哭诉般,就算是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士们看着也觉得慎得慌。 他们面面相觑,看向独孤振华,希望他能劝着他们的王。 然独孤振华并未开口,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也分不清谁对谁错,但这件事决非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但现在皇甫夜华正在气头上,这些人必定对王极其重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痛苦。 “报,探子收到了一份密函。” 独孤振华拆开大略阅览,眉头紧锁。 “信上说了什么?”大雨淋湿了皇甫夜华的发梢,他回头问道。 气氛变得寂静,只有雨打落在盔甲上的声音,孤独振华叹了口气,说道:“景王已经在洛阳登基,薛姑娘的确在宫中,我们的人亲眼所见景王抱着薛姑娘走出了太极殿,据说薛姑娘已经被景文帝给……玷污了。” 皇甫夜华倒没有太多情绪,淡淡地说道:“知道了。” 独孤振华见他如此冷静更加担心他,人的情绪到了最底谷反而最是冷静,这个时候,任何事都做得出来。 “夜华,这事没那么简单,我们都先冷静冷静。”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对上独孤振华的眼,继续说道:“我们当初出来,可不是帮他夺皇位的。” “可薛姑娘还在宫中……” “她所受的苦,我会替她加倍讨回来。” 独孤振华看着驾马远去的年轻人,他觉得他一点都不了解他们的王,王跟景王兄弟俩走到如今的地步,谁对谁错已经无法辩清,他不信景王是如此绝情之人,可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王不信。 夜深了,立政殿内已久灯火通明,皇甫少桦还在伏案批折子,洛静姝把他凉了的茶换上新的,再放上几道他爱吃的点心,温柔地说道:“累了吧,吃些点心歇歇眼。” 皇甫少桦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接过热茶嗔怪道:“我原不想同你分开才搬过来与你同住,如今倒是让你跟着我累着,这些侍女也没个眼力劲。” 洛静姝替他揉了揉眼角,说道:“你别怪她们,如今都丑时三刻了,她们也都累了,我也是想多陪陪你,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倒是你,夜夜如此熬着,身体可吃不消。” 皇甫少桦自嘲道:“皇帝难当哦,你瞧瞧这些个折子,不是找我要钱要粮便是让我多纳妃子,说什么延绵子嗣,我看他们就是想把他们女儿塞到宫中巩固这些大族的位置,你再看这个魏燕,说的话更为难听,说我不让旧臣面见父亲,乃是不孝举动,还让我把父亲接出来安士族跟老臣的心,我看他是胆大包天。” “如今减税伤了士族利益,他们送女儿入宫,也是想试探你的态度,至于魏燕,他在父亲当政时便因性子直获罪被贬出京,我听闻他虽性子刚烈,不过倒是个能臣,刚正不阿,这不就是言官难得的品德,忠言逆耳,敢冒天下之大不帏顶撞你的,这不就是陛下所说的广开言路?” 第104章 见之,杀无赦 听洛静姝如此说,皇甫少桦心中也慢慢对这个魏燕不那么排斥,毕竟君清臣清才是他想要的。 “静姝,你果真是我的良佐。” 说到此,他从腰间拿出个玉瓶,倒出两颗药丸,示意让她服下。 “这什么物什?” “好东西,快服下。” 洛静姝听话的服下,这味道正是她白日服用的药石。 “白日里便让我服用,这到底是何物?” 皇甫少桦眉角挑动,恨意浮生,但这件事情他不想让洛静姝知晓,恐她忧思。 “你身子一向柔弱,这是我托院士配的药,对你身体有益,听话,服了药便下去休息。” 洛静姝将药服下,将他奏章收起来,心疼他道:“如此多的奏章今夜也看不完,夜已深,明日还得早朝,早些就寝吧,如此下去,你身体怎吃得消。” 皇甫少桦揉了揉发胀的眼袋,收起奏章。 “静姝,总归我这个皇位来得不正统,我想做个明君,为天下人做些事,如今我刚登基,前朝人心不稳,那些跟着我父皇的老臣更是贼心不死,虽边境不敢有大动作,可小打小闹也是屡见不鲜,更何况大理,夜华他执拗,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只怕再过几日我又要挂帅出征,所以啊,现在的朝廷只有稳了我才安心去处理旁的。” “朝政之事我也帮不上你忙,只能将内庭打理妥贴,免去你些烦忧,只是如今内庭就只有潜氐的老人,如今李氏跟独孤氏都还未封妃,何不同意那些士族女子进宫,也好安了他们的心。” “这天下的权势分在士族手中久矣,弊端也显露出来,若是朝权不集中在皇帝手中,那国将不国,从我这一代开始,要开始转变这种现状。” 洛静姝不惊讶她丈夫行动,但只怕他的动作会让他陷入危险中。 皇甫少桦知道她为何担心,将她拦在怀中,喃喃道:“以前不动他们不是因为惧怕,只是他们还能发挥作用,如今他们是不得不除,放心,我有动他们的底气。” “士族们在朝廷的势力盘根错节,切不可操之过及……” 皇甫少桦均匀地呼吸声响起,他拥着她,竟睡着了,洛静姝心疼的抚平他皱起了眉心,依偎着睡去了。 过了几日,皇甫少桦出征平大理之乱,洛静姝除了应付官眷夫人们的晋见,还要去开导薛涛,自那日皇甫少桦将她救出太极殿,她就再也没有动过,洛静姝怕她有个好歹,特意吩咐侍女们轮班守着她。 她今日从宴会中脱了身,立马前去看望薛涛,她就算不识,也会真心去宽慰薛涛的,更何况她们之间还见过面。 洛静姝一进门,便瞧见薛涛躲在暗处出神,如今这颓然的样子哪里还有当初相思湖畔那般风姿轶彩。 她接过侍女手中的瓷碗,坐在薛涛身侧,看着薛涛裸露的肌肤,上边尽是伤痕。 那是薛涛自己刮的…… “喝点热粥?” 薛涛无神的瞳孔都未曾动过,依旧保持着她的动作。 洛静姝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勺药便特意给你摘了些过来,你闻,这花香倒能令人想起春天。” 薛涛还是没有动,宛然这世上便没有她这个人一般,她已经跟空气融为了一体。 其实洛静姝也习惯了她这模样,倒不奢求她能给个回应,只要她好着就行了。 “今日陛下又出征了,我为他送行无数次,可这一次却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陛下同夜华打小要好,这是他的弟弟,虽然他们之前有诸多误会,可陛下是真心地对夜华好,他宁可顶着骂名也要默默地守护他的这个弟弟。” “……” “可是,夜华从不知道,他在桃源村的三年安稳生活是陛下牺牲半数鹰隼换来的。夜华永远都不会再信任我们,我们明知道他在防备着我们,可看到他如当年放肆的笑意,我们就在骗我们自己,我们的那个夜华回来了。而这一次,他定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筹谋,到最后,陛下同他也不得不兵刃相见。” “……” 洛静姝抹掉眼泪,自嘲道:“瞧,我又开始说胡话了,跟着你说这些作何,无非给你添堵罢了。” 薛涛听到皇甫夜华的名字,眼帘冉动,泪水从眼匡滑出,她如今已成残缺之身,自此以后,她再也配不上他。 洛静姝瞧她有了反应,继续说道:“夜华定是十分疼惜你的,知道你受了委屈,是怒发冲冠为红颜,我可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 “他是气不过罢了。”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洛静姝喜极而涕,只要薛涛肯跟她说话,那她便有活下去的勇气。 薛涛径自拿起那半碗粥,喝完后才说道:“带我去见他,或者能免一场灾难。” 洛静姝颔首,可心却过意不去,她来宽慰薛涛,一是真心想要开解薛涛的心结,二来,她知道,只有薛涛出面,方可免了这场浩劫。 皇甫少桦跟皇甫夜华都位列阵首,身后的士兵神情紧蹙,一边是英勇无双的龙虎军,一边是大理这两年出类拔萃的雄兵,士兵们不想拿刀对着自己人,就在半年前,他们还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大碗喝酒,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同袍,而如今,却在针锋相对。 “夜华,退兵吧,这些人都曾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何必为了我们的私怨让他们白白牺牲。” “哈哈哈……你如今做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开始装仁慈了?你屠村之时怎么不见你对桃源村仁慈?” 皇甫少桦知道他说什么皇甫夜华都不相信,但内斗只会让有心人得逞,他看向独孤振华,希望这个前任大理王能阻止皇甫夜华,但独孤振华却是无奈一笑。 “夜华,桃源村被屠一事我确实不知,至于薛姑娘,她的确在宫中,这是阴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如果我们一旦开战,最终获利的是谁?” 皇甫夜华冷笑,讥讽地说道:“你让我退兵也可以,你只需将凶手交于我,或者我亲眼看见你杀了他。” 皇甫少桦无奈道:“我不能把他交给你,夜华,你要相信我,他已经遭受了他的报应了。” “即是如此,我们也没有谈的必要了,动手吧。” “且慢。” 女人的声音缓解了这箭拔弩张的气氛,龙虎军让出了一条道,两道倩影的出现让皇甫夜华跟皇甫少桦都有些猝不及防。 “你怎么来了。”皇甫少桦小声埋怨,如今情势不稳定,若是她在途中有个好歹那还了得? 洛静姝眼神安慰他,示意他稍安勿燥,皇甫少桦无奈,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云南王,别来无佯。” 皇甫夜华看清眼前的女子无碍,方放下这几日悬着的心,他以为他不爱她,可自从分离后,他才慢慢看清对她的感情,今生最爱他的人,却是被他的无情所伤。 “薛涛,过来。” 薛涛摇了摇头,马蹄退后两步,眼泪在眼中打转,若是他早点如此同她说,她定然毫不犹豫的跟着他走了,可如今她再也没有资格站在他身侧。 “云南王,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你欠小女子一个承诺?” 皇甫夜华也看得出她的异常,眉头紧锁,着急地说道:“我自是记得,你快到我身边来,别说一个承诺,就算是千个万个,我都答应你。” “好,那我的要求是,请云南王退兵,永远不要同景朝开战。” 薛涛的泪水滑落,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这样才可以让她的心上人日后知道真相后心中无悔,她不是洛静姝,想的不是让天下苍生免受生灵涂炭,她只想保护她心爱的男人。 “为什么,你为何处处为他考虑,他不爱你的,你快过来,若是你在怨我当日未带你离开,我们回去后我定会给你个交代,若是你想当皇后,我便让你当皇后,别闹了好吗?” “云南王,我的承诺你到底答不答应。” 皇甫夜华此刻有多深情,薛涛的心就有多疼,她想过去拥住他,可是,她不能! 皇甫夜华恨恨地看了皇甫少桦夫妇,不甘心地答应薛涛:“好,我答应你,快过来,好吗?” “云南王一诺千金,还请退兵吧。” 皇甫夜华上前,想要把她带回他的身边,但薛涛的马却退到皇甫少桦身侧,淡淡地说道:“从今日起,我便是陛下的女人,我会在宫中看着云南王信守承诺。” 皇甫少桦夫妇跟皇甫夜华皆不敢置信地看着薛涛,疑惑,不解。 皇甫夜华的神情更多的是心痛以及被背叛的愤怒,他指着皇甫少桦,眼睛发红地盯着薛涛,愤愤地说道:“你确定你要跟随他?” 薛涛泛红的丹凤眼灼灼地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说道:“我很久之前便崇敬陛下,我心悦他。” 听到薛涛如此说,皇甫夜华觉得他就是个傻子,一直被别人蒙在鼓里利用的傻子,他的心中只有恨,他恨世间所有人,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拉回马驹,回到自己的阵营中,对着皇甫少桦说道:“六哥,你赢了,我会遵守我的诺言,不会主动攻打景国,不过不要让我在大理看到你们一个景朝人,!” 第105章 少年情谊不再 大理的军队已经撤离,虽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可皇甫少桦的心却比兄弟相残更难受,他们这一回才是真正的兄弟反目仇。 太阳已经落下,大军已经开始班师回京,可皇甫少桦三人依旧在原地未动。 “你走吧,无论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会保你今生无忧。” 无忧?薛涛笑了,可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这一生坎坷,无忧从未有过片刻,以前不曾有,今后也更不会有。 洛静姝知道薛涛心中难处,她历来最看重名声,如今天下人都知她贞洁不在,她又怎么可能再回到皇甫夜华身边,这一切,都是他们欠她的。 “薛涛,对不起。” 薛涛擦干了眼泪,对着皇甫少桦说道:“我哪都不会去,我帮了你,这个价值总该值一个贵妃之位吧。” “你也不信我不会攻打大理?” 薛涛不言,也是默认了他的猜测。皇甫少桦很钦佩眼前女子的胆色,的确是一位奇女子,他看了这越渐西沉的夕阳,轻轻说道:“回宫吧。” 最近整个洛阳城喜事连连,景宗皇帝不费吹灰之力便让敌军落慌而逃的英勇战纪被民间话本传唱得神乎其神,不过让百姓最津津乐道的还是他最近加封了一位不知来历的女子为贵妃。 大家都对此女子颇为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让他们的帝王如此不拘规矩破格提拔,连为陛下生了皇子的李家小姐都被比了下去,不过大家都在传,那女子乃是天女,为陛下退敌军尽了力,所以陛下这才破了规矩。 英雄佳人的故事最是受民间百姓欢迎,而后宫中,大家对于这位贵妃能升如此高位倒不奇怪,她们可是亲眼看到过陛下爱宠地抱着她离开太极殿,之后皇后更是日日拜会她,虽然侍女们不知贵妃来历,倒都明白,此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惠妃,你说这贵妃到底什么来头?皇后不仅免了她的晨昏定醒,还吩咐宫里人不可无故打扰她。” 李媛本就不喜独孤云瑶,如今她们位分相当,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芥蒂,但对于贵妃,她除了名字,其他的也是一概不知。 独孤云瑶瞧着李媛不答她话,觉得李媛是瞧不起她,也识趣地走了。走在路上,越想越气,她们同处于妃位,凭什么李媛总是一副清高模样。 “你瞧她那样,有什么好高傲的,横竖也当不了贵妃。” “我的娘娘,这话咱私底下说也就算了,外头人多耳杂的,让有心人听了去,又得横生事端。” 独孤云瑶撇撇嘴,王府时她便吃了口无遮拦的亏,如今小蓝如此说了,她也识趣,不再此事上多纠葛。 “走吧,咱们该向皇后娘娘请安了。” 独孤云瑶还未走进殿内便听见里头的争吵声,她不敢通禀,但也不想回去,她倒想看看到底是何人,胆敢在皇后的宫中喧闹,此人胆子也忒大了。 殿内,洛静姝斯条慢理的放下茶杯,缓缓说道:“公主勿恼,喝杯茶静静心。” 皇甫丽质瞧着她如此的闲庭自若,冷讽道:“是啊,如今你我身份不同了,见了面我还得向您行礼了,皇后娘娘,如今你们已经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为什么不能放过我父亲,我只是要接他倚养天年罢了,这个要求很过分?” 洛静姝一看到公主的拜帖她就知道公主意图何为,她同意想见,也是为了打消公主的念头。 “公主,你我都很明白此事定然不可议,你又何必执著呢?” “他纵然有千般错,可终究他也是陛下的父亲,你们如此对他,如何为天下孝道表率?” 洛静姝对着皇甫丽质的眼,正色道:“就因为他是陛下的父亲,景朝的太上皇,所以,他就只能待在宫中。” 皇甫丽质愤愤然,“你们这是囚禁。” “囚禁?公主,你可能对这个词体会不够,若是囚禁,他现在就是一个人待着,吃穿都要看人脸色,还得担心自己的颈上人头,如今的他,太极宫中所有礼制照旧,身侧还有二张美人伺候,膝下还有孙子承欢,就差没把奏章端到岸上,公主你觉得这是囚禁?这可是天大的笑话,他的罪行,公主是不知还是故意不知?。” 皇甫丽质的话音随即弱了去,她的这个家,从来就没有温情可言,但以前父亲最是宠她,而今无论如何她都要为他争取出宫的机会。 皇甫丽质的眼泪涌出,跪在洛静姝面前。 “以前你求我救陛下,我为了你豁出性命帮助你,如今,我只是接我父亲回家罢了。” 洛静姝示意侍女们将皇甫丽质扶起来,无奈地说道:“我欠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可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再说,他去了公主府,你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洛静姝见她沉默,继续说道:“你若是想见他,随时都可以相见。” 皇甫丽质向洛静姝行了礼,失落地离开,离殿门前洛静姝说的话却是让她后背发凉。 “公主,他想要的温情我们都可以给,可他若是妄途再次作乱,我想,就算是世间的佛陀也没此耐力。” 皇甫丽质擦干了眼泪,收起那份悲戚,这一刻,她才明白,眼前的洛静姝早就不是刚入宫时那般单纯,而她,一直都未了解她,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独孤云瑶正在门口观望,突然被皇甫丽质撞了着,见着是个生面孔,正想要出气,却被小蓝眼神制止。 “奴婢参见公主。” 皇甫丽质端祥起眼前华贵美艳的女子,一看便知她是陛下的救命恩人--淑妃。 “起来吧。”小蓝起身后轻扯独孤云瑶衣边,示意她行礼。 “公主。” 独孤云瑶向皇甫丽质行了平礼,见公主无离开之意,她试探地问道:“公主是跟皇后闹得不愉快了?可否移步芳华殿喝杯茶?” 皇甫丽质又怎不知她的拉拢之意,但她实在不屑同这种偷听墙角之人为伍,在洛静姝处吃了闭门羹,正巧没地出气,如今此人还敢拉拢她,不由想要捉弄眼前人。 “茶我就不喝了,不过今日相见也是有缘,既然如此,有些话我还是要同你说,你们的皇后睚眦必报,我可听说当年幽州节度派人围堵当今的陛下,她一怒之下便派兵围了这位节度使的老巢,那可是灭了全家呢,所以,你今日偷听若是被她知道了,她定然饶不了你。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可都说了,为了我的小命着想,娘娘万不可跟别人提起此事,若是皇后知道此事是你在嚼舌跟,保不准便把你舌头拔了喂狗,好了,言之已尽,你好自为之吧。” 独孤云瑶越听脸色越家惨白,对于皇甫丽质的话深信不疑,她还记得当时她在王府告状时皇后当时的反应,当时只觉得皇后强势,如今想想便觉得后怕。 “多谢公主,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淑妃,雅娟摇了摇头,说道:“公主何须唬她,皇后若是知道了,该跟您置气了。” 置气?皇甫丽质心中泛酸,只有跟亲密之人才会有如此情绪,她跟她,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感情了。 “雅娟,我们都不是少年时,皇后也非当年的静姝,回去吧。” 雅娟瞧着公主情绪低落,也不敢再多言,其实她也明白,皇后如今今非昔比,谁的过往没点故事,如今公主伤心多半是因为皇后,她们,再回不去当年那般亲密无间。 第106章 皇甫天泽 独孤云瑶回去之后便病了,常常梦魇,还时常惊噘高呼:皇后饶命。 小蓝心知瞒不住,赶忙请示皇后。 听了小蓝之言,洛静姝倒不恼,她知道,这不过是皇甫丽质在戏弄淑妃罢了。 “淑妃这是心病,你同她说她若是本分,无人会去寻她晦气,回去吧,好生照了你家主子,出了何事便来禀报。” “是,皇后娘娘。” 小蓝退下后,憋着笑意的芄兰再也忍不住,这淑妃胆子也忒小了,别人三言两语便把她给唬住,谁都知道皇后娘娘仁厚,偏偏就她相信别人说的浑话。 “好了,被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我不笑就是了,哈哈哈……” “何事如此开心啊。”皇甫少桦还未走进殿内,便已经听到里头银铃般的笑声,倒让烦闷的心情舒坦了几分。 “陛下。” 皇甫少桦赶忙将洛静姝扶起,他总说在无外人面前可不行礼,可洛静姝却不愿,他也就只好依着她了。 “你们刚在笑什么呢?” 洛静姝将茶递到他手中方道:“你还不知道她?总是没心没肺的。” 皇甫少桦对此话倒是赞同,芄兰的灵动,在这宫中倒是不常见了。 “芄兰天性活脱,倒跟你小时候一般。” 洛静姝莞尔道:“你又寻我开心。” 皇甫少桦被这笑颜所着迷:“静姝,这样的你才是最迷人的,以后多笑笑。” 看着周围隐着笑的侍女,他也心生尴尬,继续说道:“我同你说个好消息,月儿同诺曷钵成婚了,可惜我们不能出席,不然我定要同单于大哥喝个三天三夜。” 洛静姝惊呼,想不到月儿居然跟诺曷钵成婚了,“真的?原来她不愿回来是因为有了心上人了,这小妮子,居然还瞒着我们。” “打小这个妹子没少缠着我,我定要给她准备一份厚实的嫁妆,可不能被别人欺负她没娘家支持。” 洛静姝眼中满是不舍,少年时的京城玩伴都已经是劳燕分飞,以后,连相见都已经是奢望了。 皇甫少桦看透了她的心事,安慰道:“有单于大哥照顾,以后没人可以再欺负她,以后想见面,我们便去土谷浑。” 他们都在为诺曷钵大婚而高兴,没人注意到芄兰低落的情绪,她的情窦已经在这一刻凋零。 皇甫少桦正同洛静姝说得起劲,侍女便急匆匆地前来禀报,说淑妃要求见陛下。 皇甫少桦眉间隐着不悦,这淑妃如今可是越发的没规矩,正想发怒,却被一记温柔之言泄掉大半的怒气。 “淑妃八成是被我惊着了,我让小蓝好生伺候着,陛下还是去瞧瞧吧。” 皇甫少桦的兴致被她提了起来,他倒想知道自己的妻子如何能把一个人给魇着了。 洛静姝没法,只好把小蓝告知的又复述一遍,他不恼也就算了,居然也同芄兰般笑了起来。 “笑什么,丽质说的这些也不完全胡诌。” 皇甫少桦的笑意不减,边笑边说道:“是是是,我的静姝狠起来可是连我都怕着呢。” 洛静姝瞧他没个正形样,一记粉拳敲在他胸前,却又被抓住放在心口,含情脉脉道:“无论怎样的静姝我都喜欢。” 洛静姝被这无来由的柔情蜜意击中,秀脸兀的通红,这旁的侍女也识趣地退下了,都说帝后伉俪情深,果然不假。 洛静姝时常带皇甫承乾等小孩出入太极宫,带着一些时令吃食点心看望殿里的人,虽小孩子带去了热闹,不过景文帝还是不喜皇甫承乾,不过,毕竟是同龄人,跛脚皇甫天泽却是挺喜欢他。 皇甫天泽受了刺激,虽然痴傻之症好了,不过,前事倒是忘了,如今也不过是个无任何记忆的跛脚男孩,平日无人敢同他玩耍,而他的玩伴也就只有皇甫承乾他们。 “天泽,外边的荷花都开了,昨儿我同圜哥他们去采了新鲜的藕,你快尝尝。” 皇甫天泽夹起碗中凉拌藕饼,香甜爽口,他从未吃过如此美味之物,平时里虽然有很多美味佳肴,可这道菜里的温馨之味却是没有过的。 他又夹起了一块,口中含糊地说道:“好吃。” 皇甫承乾瞧他喜欢,心中也是欢喜,自豪地说道:“这是我们同娘亲做的,你若是喜欢,下回我们来时还给你带。” 皇甫天泽眼眶湿润,他也想要这样的温情,想蜷曲在母亲的怀中撒娇,可他的母亲到底是谁,又在哪里呢? “不过藕饼罢了,瞧把你感动的,你是我兄弟嘛,以后有我一份也定会有你一份的。” 皇甫天泽抹掉眼角的泪水,感动道:“谢谢你,承乾。” “不用客气,不过我倒想带你出去走走,可惜皇爷爷不答应,况且他也不喜欢我。” 皇甫天泽面色黯淡,这座太极宫虽富丽堂皇,可他却也想逃离这里,他有时候看着天上的飞鸟掠过,他都希望自己是一只鸟儿,自由地在空中翱翔。虽然羡慕,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违心地说道:“我习惯了太极宫,出去了又能如何呢?我这个腿……” 皇甫承乾知道他在介意什么,宽慰道:“我娘亲常说福祸相依,你的腿虽然活动不便,可定是有天大的福报在等着你呢,虽然不能骑马射箭,可是天泽你的文学如此出众,说不定以后是个大文豪呢。” 皇甫天泽露出开心的笑容,谁说男人就要骑马射箭呢,他以后定要在仕途中大放异彩。 洛静姝看着孩子们相处融洽,殿中满是欢声笑语,她替景文帝斟了茶方说道:“谢谢你,没让天泽生活在仇恨中。” 景文帝佝偻的身躯半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说道:“少桦能饶过他的性命,我又何必再让这苦命的孩子受罪呢?我们的孽何须孩子去承担。” “既然如此,往事已过许久,为何您不能放下呢?陛下他还是孝顺您的。” 景文帝拉沉了脸,他起了身,径直离去,离去时幽幽地说道:“我最爱的孩子走了,他走了,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也就仅此而已。” 洛静姝无奈,这些年他跟陛下从未相见,父子之间的感情淡如水,他还是恨陛下,恨他们这一家,她知道陛下心中的缺憾,所以她时常拜访太极宫,希望在能为陛下尽尽孝心,调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一切都是妄然,他就是要让陛下今生缺憾不安。 第107章 出使大理 景和五年,景文帝薨于太极殿,死前未曾答应面见皇甫少桦。 虽然皇甫少桦同他的这个父亲嫌隙颇深,可景文帝死了,他还是会伤心,斗了大半辈子,到底还是亲人,心还是会痛,死生不复相见让他这一生都带着缺憾,所以,他对于孩子更多是慈爱,父慈子孝方能填补他的意难平。 这一年,是不安稳的一年,太上皇薨逝后长安闹蝗灾,天气炎热,再加上灾情,让长安的百姓都颗粒无收,难民都纷纷逃难至洛阳,振灾跟安置难民已经让皇甫少桦夙兴夜寐,然天有不测风云,云南边境又生暴乱,云南王抓走了十七名误闯云南境内的百姓,云南都户府为解救无辜百姓,便跟大理起了冲突。 皇甫少桦连夜召见大臣商议对策,他已经连着两夜未合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他喝的茶尽是浓茶,方能减掉星点倦意。 然今日当值的宫女不知情,居然端上了安神的茶水,他刚触及唇角便将茶杯摔碎在地,那奉茶宫女哪里遇到此等事,冷汗俱下,都说陛下做事严谨,容不得旁人出半点批漏,她如今惹圣怒,只怕是命休矣。 “没眼力见的奴才,没瞧见陛下正为国事操劳,快些退下,换个麻利机灵点过来。” 那侍女得了令赶忙退下,心中满是委屈,看着她梨花带水样,芄兰边拿起浓茶边呵斥道:“你这还委屈上了,御前当值惹圣怒,如今正是要紧关头,只怕陛下杀了你也不为过,娘娘这是在救你,你还委屈上了,我瞧你也乏了,快回去休息吧,今夜我替你当值。” 那侍女方收起眼泪,恭敬地向芄兰行了礼才退下。 皇甫少桦看着妻子带着茶水跟点心而来,心生愧意,他时常同大臣在这立政殿内商讨国事,每每结束已经夜半时分,而洛静姝便陪他们到那时候,中间还亲自给他们送糕点热茶,她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可却也同他们一样操劳。 大臣们看到皇后娘娘送糕点前来,都恭敬地朝她行礼,景朝能有如此贤明的皇后是他们之福,是天下万民之福。 “都不用行礼了,我瞧诸位都商讨得差不多了,也就冒昧打扰了,都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皇甫少桦动容地看着妻子,对她报以感激一笑,洛静姝回了温柔璨然一笑方退下,眼中尽是让他多保重身体。 振灾事宜已经有条不序的开展,最棘手的还是云南问题,打或不打,大臣们都各执一言,争执不下。 如今的朝堂大多数都是跟随皇甫少桦东征西讨的旧臣,他们都知晓当日发生何事,也知道陛下为何迟迟不下决策。 当初贵妃所言,大理同景朝不可开战,若是此时贸然攻打,那便违背盟约,届时又是一场浩劫,如今,战则生灵屠炭,不战则失民心,可真谓是骑虎难下。 皇甫少桦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洛静姝轻轻地替他揉捏太阳穴。芄兰进门瞧见皇甫少桦闭眼安神,轻声说道:“贵妃求见。” 皇甫少桦眯着眼,以为他是幻听了,问道:“谁?” “贵妃娘娘就在殿外候着,说是有要事求见陛下。” 薛涛虽然是贵妃,可她这五年间从没出过宫门,而皇甫少桦也从未招幸过,贵妃渐渐被宫中之人所遗忘,如今她居然破天荒的主动找他,想必也是为了云南王吧。 “让她进来。”薛涛穿得素静,相较于五年前,倒是清减许多。 “薛涛见过陛下。” “无需多礼,赐坐。” 皇甫少桦暗叹,她的心自始自终都在皇甫夜华处,既然不愿意成为他的嫔妾,又何必将自己拘于宫中,不仅伤了自己,也伤了那个人的心。 薛涛坐定,轻启朱唇道:“陛下,虽后宫不得干政,可我今日仍冒天下不帷进言,您万不可朝大理出兵,当日你们可是定了盟约,永不开战。” 皇甫少桦顿时头疼,他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如今也在为此事焦心呢。 “我自有考量,先回去吧。” 薛涛兀地跪在地上求道:“陛下,只要您不出兵,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洛静姝上前,将她扶起,说道:“陛下自有他的考量,你的谏言他已经收到了,回去吧。” 薛涛还想再说什么,看到洛静姝摇头示意她不可多言,她方行礼退下。 “她进宫原来是担心有朝一日会出现像今日这等局面。”皇甫少桦双手扶住脑袋,带着恼气继续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出兵,如今夜华实在逼人太甚,我已经派使臣前去大理协商,你猜他怎么着? “他把使臣杀了!” 看着桌上的茶杯,他更是心烦,恼怒地将茶杯摔碎在地,侍女太监们都跪倒,紧张地瑟瑟发抖,洛静姝示意他们都退下,大伙这才松了口气。 “两国相交,不斩来使,静姝,他这是逼我同他作战!” 洛静姝替他顺了顺气方说道:“陛下是不打算战?” 皇甫少桦看向远处,轻叹口气,“我景朝论兵力,论国力岂会怕了他,可如今百废待兴,好不容易有几年安稳日子,如今又倾国力去出征实非上策,百姓也不喜有个好战的君王,可朝中持战的呼声欲烈,夜华他再如此胡闹,那到时也只能战了。” “那陛下可有出使的人选了?” “薛涛。” 皇甫少桦见洛静姝不说话,继续说道:“你也觉得我如此做显得卑鄙?就算你不觉得,我都觉得如此做不厚道,薛涛也是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洛静姝摇头否认:“我心中出使的人选也是薛涛,让她出使也远比禁锢在宫中要强得多,之前她走不出身体被玷污的阴影,如今为了夜华,我想她是甘愿做任何事的,若是他们还能走到一起,也不无是一件美事,最不济,她也能缓解夜华的怒气。” “薛涛声称是我的贵妃,夜华又如何还会接受她?” 洛静姝含笑说道:“老云南王暗中安置了侍女进宫,我把她放在薛涛宫中做了贴身女官,薛涛的一举一动他都已知晓。” 皇甫少桦舒朗一笑,挠起她的腋下假嗔到:“好啊,你连此事都敢瞒着我,若是我同薛涛发生什么,莫不是尽收你眼底了?” 洛静姝被挠得咯咯直笑,连忙求饶道:“啊,我错了,陛下。” 皇甫少桦在她唇上轻啄,方放开怀中的女子。 第108章 大理的王 洛静姝深吸一口气,稳定住自己波荡的心神方说道:“你这日理万机的,平日停留后宫的时间少之又少,这都五年了,宫中都未有麟儿降世,大臣都纷纷进言要广纳嫔驭绵延子嗣,这回,你可不能再拒了。” “女子入宫为妃,一生都要被禁锢在深宫中,我虽是帝王,可也是男人,精力有限,如此多的女子我怎可能都一一见面,到头还不是悔了人家姑娘芳华,我啊,有你就够了,等你身体养好了,你就替我多生几个孩子,承乾他们都盼着能有个弟弟妹妹呢。” “此药我已经服用了五年,可是我当年中的毒未解?” 洛静姝经过这些年的调养,体内的余毒都已经解得差不多,再调养些时日,身体便可大好,故而他也就不用再瞒着她。 “那个毒的确棘手,不过经过这些年调养,基本好得差不多了,静姝无需太过忧心。” 洛静姝对于此事倒不意外,其实在她服用药石之初便已知晓,所以她方不反对丈夫日日宿在她的殿内,把立政殿变成他的崇德宫,她也想在她不知期的余生好好陪在他的身边。 翌日东升时,皇宫中出使大理谈判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马车内是美艳忧郁的女子,她轻掀卷帘,看着集市上的车水马龙在后退,她心中有一丝不舍跟期待,如今天气尚寒,可她的手心竟满是细细地汗珠。 薛涛回想昨夜陛下与皇后说的话,她的心更是起伏不定。 昨日,皇后同陛下亲临她的晨夕殿,开门见山同她言明让她代表使臣出使大理,事成之后,去留随她,留在皇甫夜华身侧又或是去她想去之处都可。 他们自是私心的希望她能留在云南王处,毕竟,爱而不得实是人间至苦之一。 薛涛此刻的心是混乱的,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前路如何她不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选,她虽看开了心结,可皇甫夜华呢? 一个男人又如何能接受一个残缺的女子?况且,他是不会相信她同陛下还是清白的,五年的时光,也许他早就将她遗忘,毕竟她同他之间的纠葛早已还清。 使团的马车已经进了大理皇宫,薛涛一路心乱如麻也没理出头绪。 大理的宫殿比景朝的略显奢靡,宫殿内富丽堂皇,皇甫夜华背靠龙椅上,坐姿桀傲不驯。 看到使团来人居然是他魂牵梦绕的女子,面上尽是冷嗤,泱泱景朝,自诩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想不到居然用这种不齿的手段,若是他依旧被此女子左右,那他这个大王就等着被他的子民戳脊梁骨。 “怎么,你们景朝这次如此没诚意?还是你们景朝没人了?居然派一个女人过来,哦,对了,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你们猜猜她是谁?” 薛涛没想到如今的皇甫夜华如此刁钻刻薄,原本的那份期待已被打入冰层,原是她太看得起她自己了。 薛涛深吸气,朝他行了礼方说道:“云南王说笑了,我贵为景朝贵妃,这身份,足以见我朝诚意十足,若是云南王看不起女子,自然也能对待前两次使节那般对待我。” 皇甫夜华嘴角抽搐,心中的醋意被打翻,她居然还敢自诩是景朝的贵妃,她当真肆无忌惮地以为他不敢拿她如何吗? “好啊,既然景宗如此抬举你,那么,便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若是我觉得不满意……”他邪媚一笑继续说道:“当然,你是景宗亲手送到我手中的美人,虽是别人玩剩下的,不过我也勉强接受了。” “你!”薛涛气极,眼中憋着委屈,凤眼泛红,气得说不出其他来。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我这里是谈判场,可不比景朝的风花雪月。” 在场的大臣面面相觑,今日的大王太过反常,一向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今日却如此刻薄。 薛涛的手指甲掐紧她自己,疼痛让她还保持着一份清明。 “还请云南王自重,谈判若不成,按照惯例,两朝交战不斩来使,如今云南王您已经连续杀了我朝两拨大使,我们陛下虽对你此等行为很是恼怒,但当初立下盟约,永不交战,故而方让我前来,若是云南王想战,自然可以将我杀了,不过届时两国交战,您有把握赢得了我景朝的龙虎雄兵吗?” “你这是在提醒我兵弱吗?” 薛涛如今已然无畏惧,她本就了了一人,死生早已经置之度外。 “我只是据实而论罢了,大理的兵力虽强,可再强也无法同我朝匹敌,不然,您也不会面见使臣了,您如今胆敢杀掉那些人,不过也就是探探我朝底线罢了。” 薛涛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猜,您不敢冒险开战。” 皇甫夜华沉眸,眼中怒意涌动,龙袍下的手紧蜷,他的心思被当众揭开,他的弱小被一览无遗,若是旁人如此同他说,他早就将其斩杀在堂,可,这个人是她。 他将怒气压下,笑着说道:“想不到跟着景宗久了,嘴巴可是灵俐了不少,不过你也太小瞧大理了,我承认,我们国力没有景朝强盛,可我们也并非无一战之力,这本就是一场豪赌,鹿死谁手可都说不准,不然,你们的皇帝也不会连派三次使臣和谈,战不战,可由不得你这个小女子咀嚼。” “看来云南王早已经忘了当日盟约,也忘了我的身份,我虽是女子,可也是和谈的使者,云南王若是要战,那您便是拿整个大理作赌注,代价如何您想必比我更为清楚,若大理败,则国灭,可景朝就算输了,您也无法控制住景朝,到时候诸王皆反,大理还有机会发展?” 皇甫夜华的眉头越加紧锁,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可他如何能承认,“如此聒噪,拉下去,暂时关押。” 薛涛见劝不动,恨恨地挣开拉扯她的侍卫,优雅地走出大殿。 “大王,如今的确不是出兵的最佳时机,这景朝也算是给足我们面子,我看,还是把那十七名村民放了吧,他们不过普通村民罢了,若是因此开战,的确得不偿失。” 皇甫夜华自是赞同独孤振华之言,大理国情如何他最是清楚不过,他同薛涛如此说,不过因为气不过罢了。 “这十七位村民放他们归家,景朝使臣自也放他们回去,唯独一人不可。” 大臣面面相觑,大王的心思他们永远猜不透,想来那女子跟大王定然是相识,且关系匪浅。 第109章 囚徒 薛涛被带到了一处殿宇中,服侍之人皆是灵醒之人,对她尊敬有加。 对着满桌珍馐,薛涛无一味口,她的心如寒冰,身体冰凉,满脑的都是皇甫夜华的绝情。 “参见皇后娘娘。” 侍女的声音把徐涛的思序拉了回来,映入眼帘的是高贵温婉的美人,不细看,她还以为是洛静姝,她随即起身行礼。 “皇后娘娘。” 陶丹华赶忙将她扶起,兴奋地说道:“姐姐,时隔多年,你我总算相见了。” 薛涛起身后,觉得这声姐姐不合礼节,她又复而行礼,说道:“您如今是皇后,身份显赫,我不过是普通的民妇罢了。可承不起您的这声姐姐。” “你如今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薛涛咬肌颤动,回过头对他行了礼,低着头,不让他发觉她眼中的落莫。 皇甫夜华牵起陶丹华的手,将她扶坐在凳子上,细细地替她整理发梢,将热茶吹凉后给到陶丹华,不加理会还在行礼的女子,对着陶丹华温柔地说道:“如今怀着孩子,可不许太过劳累,像她那等女子,还是少来这为好,我怕会脏到我们孩子的眼。” 陶丹华也想不到往日如此温和的一个人今日却如此尖酸刻薄,她非知根问底之人,但薛涛毕竟是女子,刁难女子非君子之举,她求情道:“腹中孩儿定是喜欢薛氏的,往日他多闹腾,今日他见了薛氏,倒是安静得紧,大王,看在孩子面上,让薛氏起身吧。” 皇甫夜华这才去看低垂着头的女子,不耐烦地说道:“既然丹华都替你求情了,起身吧。” 薛涛平身后清冷地问道:“云南王把我关押在此处究竟意欲何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若是为了羞辱我,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皇甫夜华示意侍女扶陶丹华回去休息,看着她走出殿外后,温和的俊脸逐渐变得冷峻,冷冷地对着薛涛说道:“笑话?薛涛,我把你们朝廷的臣民都放回去了,这可是我天大的仁慈,而你,从今往后便囚禁在此,慢慢的还我这份人情,直至终老。” 薛涛眼中的落莫更甚,随即她笑了,终归她还是完成了使命,只不过是失去了她自己罢了。 她将她的罗裳褪下,慢慢地走向皇甫夜华,轻启朱唇:“那你想我怎么还呢?这般?” 皇甫夜华看着她全身裸露在他面前,通体雪白,修长的玉腿,紧致的肌肤,这场面,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法坐怀不乱,他已经感觉他的起了反应,但还是极力压住。 他将薛涛推倒在地,冷冷说道:“把你这份风骚给我收起来,你这肮脏的身体本王不屑碰。” 说罢便拂袖离去,薛涛瘫坐在地,泪水纵横,明知道他怨恶她自己,又何必做此行动刺激他,原是为了伤他,可伤的终究不过是她自己罢了,她恨,恨她这副肮脏之身。 殿外的侍女见大王怒气冲冲的离开,里边不时传来啜泣声,她们也不敢入内,过了许久,秋葵被众人推选出来让她入殿伺候。 秋葵小心翼翼地入殿,看到殿内满目狼籍,薛涛赤裸摊坐在地,她赶忙快步走到薛涛跟前,将衣裳披在她身上,将她扶坐在凳子上,她身为奴婢,谨言慎行惯了,此等事她自然不会多嘴,服侍薛涛穿好衣裳,将一杯热茶递到薛涛手中便站立在侧。 过了许久,薛涛回过神来,对秋葵报以感激之笑,“谢谢你。” 秋葵受宠若惊,赶忙回话:“这是奴婢该做的。”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唤秋葵。”薛涛轻念她的名字,觉得这个名字甚好,有丰收的喜悦,她笑了,尤心而笑,把秋葵都看痴了。 “秋葵,我叫薛涛,以后你唤我名字即可。” 秋葵摇了摇头,急得差点没跪下了,“您是主子,奴婢怎敢直呼您的闺名。” 薛涛不再勉强,等级的观念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可她,却不是主子,她是囚徒,是皇甫夜华的囚徒。 星夜低捶,晚风带着暑气飘过,更让人产生几分烦闷,皇甫夜华对着皓月,又喝光了壶中酒。 他的酒意已浓重,踉跄起身找酒去,又被脚下诸多酒壶拌倒,躺在地上看着月亮,让他想起了诸多往事,眼角逐渐湿润,当年意气少年何处寻啊? 皇甫夜华将重新站起来,正想找人搀扶,想及是他把下人都打发走了,也只好做罢,踉踉跄跄地扶着栏杆而走。 他不知走了多久,酒意上头,觉得困倦异常,便随意走进一方殿宇。 文华殿的侍女见大王满身酒气而来,赶忙过去搀扶他入内室,薛涛还未安寝,见了他不禁眉头微皱,这么晚了,他到这里来又想做何? 皇甫夜华虽是醉了,可意识还是清醒着,看清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他挣脱搀扶他的侍女,让她们都退下。 整个大殿就剩他们二人,皇甫夜华倚着床延,酒气挥发,身体有些发热,他扯开了外衣,露出精壮的胸肌。 他看着杵在铜镜前的女子,不耐烦地说道:“你是木头人吗?还不过来替本王更衣。” 薛涛不加理会他,淡淡地说道:“我非你妃子、仆人,没义务做这些事,你若需要侍候,外头多的是想侍候你的丫头。” 皇甫夜华走到薛涛身侧,捏起她的下巴,恨恨地说道:“你说你是我什么?你要清楚你现在的身份!” 薛涛也不甘示弱,忍着疼痛对上他眼说道:“我原本以为我是清楚自己身份的,可如今我却糊涂了,你如此对待阶下囚,让我觉得你还是放不下我。” 皇甫夜华的手微微停滞,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冷嘲道:“你是风尘女子做久了,所以觉得天下男子都会迷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吗?” 薛涛袖口里的拳头紧握,心中的寒意更甚,原来她在他的心目中不过是风尘女子罢了。 “是,我薛涛名动天下,想一亲芳泽的人从长江头排到长江尾,也不缺你一个,不过,这富丽堂皇的宫殿的确不适合囚犯,云南王如不想让我多想,还请让我待在我该待之地,要囚要杀都悉听尊便。” 薛涛的话也让皇甫夜华气滞,这个女人,就是上天派来整治他的,他该恨她的,可他却是做不到。 但他满腔火气难平,现在的他已经不再理智,他将薛涛横抱起来,扔在塌上,随即欺身而上,冷漠地说道:“你是我的囚犯,我想如何便如何,我不光要亲你,更要欺负你,你又能奈我何?” 薛涛挣扎,奈何力量过小,如何能同他对抗,便不再反抗,泪水从眼角滑落,淡淡地说道:“你若真想如此,那便来吧。” 薛涛的泪水把愤怒的他拉回了一丝机智,匆忙将锦被盖住衣裳不整的薛涛。 “对不起。” 薛涛背过身啜泣,他起身收拾齐整,满心愧疚的看着被他伤害的女子,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事。 这一夜,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各怀心事。 第110章 分道扬镳 天一明,整个皇宫都传遍了,传言云南王临幸了景朝来的使者,这无疑是大涨了大理士气,但对于景朝,朝内不满之气越盛。 立政殿内,皇甫少桦头疼地看着案下的大臣,他们这些人跟着他走南闯北惯了,血性与生俱来,这几年的安稳日子虽将他们的血性磨了半分,可终究还是那个当年好战的汉子。 “你们都先回去吧。” “陛下,大理欺人太甚,臣等请战。” 皇甫少桦将茶几上的茶杯扔在王炎身上,呵斥道:“战战战,老子回头把你拉到边疆让你战个够,都给老子退下。” 王炎早就习惯了皇甫少桦的脾气,只好瘪嘴退下。 洛静姝在内室便听到丈夫发脾气,她如今又有了身孕,这肚子倒是比以往还要大上一圈,诊脉的大夫说这是双生子,所以皇甫少桦下令宫中一切事宜不准打搅她,但最近丈夫脾气暴躁,她就算不过问,也知道他在为大理之事烦忧。 “陛下,天气躁热,喝点冰镇梅子汤,去去暑气。” 皇甫少桦接过汤水,拉过洛静姝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心疼地问道:“惊到你了?” 洛静姝替他擦净嘴角残留的汤汁,摇了摇头,说道:“总归百姓是回来了,就连使团也回来了,这是好事。” “可景朝的子民都在议论,说我软弱可欺啊。” 洛静姝知道他好强,他勇猛一生,平生最介意他人说他软弱,如今为了百姓发展,休养生息,却没人能理解他。 “陛下是天子,说的话便是圣旨,何必在意这些,更何况陛下如今早不受士族制擎,这可是史上壮举,你看看这朝堂,君臣一心,这些细枝末节大可没必要放心上。” 皇甫少桦动容的地拥住妻子,有她如此知己,今生足矣。 “静姝,今夜我便发丧,封已故贵妃为皇贵妃,你说夜华能明白我的用心吗?” “他还是会考虑薛涛的名声的,我相信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景朝的贵妃从未有人见过,如果不是突然薨逝,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皇甫夜华细细地端详这封密函,内心繁复,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走向薛涛的宫殿。 “薛涛,你如今已经回不去了,你就留在大理吧,我会迎娶你,我为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道歉,你原谅我吧。” 薛涛的眼泪滑落,非是喜极而涕,是心寒,是委屈。 “你放我走吧,我累了。” 皇甫夜华紧紧地拥住她,生怕她下一刻就离开他。 “不,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薛涛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他却是越抱越紧。 “如果你还念我们的旧情,就放我走,当是我求你了。” 皇甫夜华手松懈,薛涛顺势挣脱了他的怀抱,他的手停滞在空中,过了片刻,他方煽煽然地手回手,坐在凳子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这是唯一保全景朝颜面的方式。” 皇甫夜华变脸之快让薛涛措手不及,她转回身,失望神色溢于言表,“所以你在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不过这也是我给景宗的面子,利弊权衡在你。” “你永远都比不过景宗陛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什么?” 皇甫夜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之言,她居然说他比不过景宗,打小景宗便事事凌驾他之上,他如今最介意地便是他人说他不如景宗。 如今他跟景宗分庭抗礼,居然还有人说他不如景宗,而此人居然还是他最为在意之人,为了替她讨回公道,不惜举倾国之力与景朝为敌,而这个女人却在伤他的心。 “景宗陛下为人坦荡,宽厚待人,他是这天地下最值得敬佩的君子、英雄,而你,从来都是拿你自己的心思去揣测他人,你恨他,可是你凭什么恨他?” 薛涛擦拭滴落的泪水,对上皇甫夜华的眼继续说道:“这天底下你最不该恨的人就是他,你这条命是他所救,为了你,他把保命的暗卫都派遣前去保护你,暗卫半数牺牲,这些人都是他培养的精英,多少人都规劝他停手,可是他没有,而你又为他做了什么?” “……” “他生死未卜时,你考量的是你的利益,再比如这次,你连杀两批和谈的使臣,朝堂都进言攻打大理,他都拒绝了,你以为他怕你吗?以为他因为我吗?都不是,他是不想手足相残,可你又在做何事?” 薛涛凿凿之言字字抨击他的内心,他知道他的命是他救的,可他不信皇甫少桦会为了他牺牲鹰隼,鹰隼的意义他比薛涛更明白。 “他杀了我母亲,屠了桃源村!”皇甫夜华眼眸变得腥红,对着薛涛怒吼。 “你我都明白桃源村跟你母亲之事另有其人。” 薛涛清冷的言语将他撑着的神气击溃,他滩坐在凳子上,不毫痕迹地擦拭掉泪水。 这一生他都无法同景宗睥睨,是他输了,非是能力不如景宗,而是他的心没有景宗那般包容万物。 “既然你的心不在我这,那我放你走,见了六哥,代我问好。” 薛涛不敢置信地凝望他,唇角微动但终究未说出口,他不了解她,既如此,他们之间也无任何可说之言…… 皇甫夜华看着离去的女子,想要抬手将她挽留,可他手却如千斤重,怎么也不听他的使唤,他将手边之物尽数摔落在地,可心痛却未减半分。 他将深爱他的女子弄丢了,再也找不来了…… 云南王的婚礼如约举行,这场婚礼空前绝后,但没人知道这场婚礼没有女主角。 婚房内,皇甫夜华褪下了礼服,提起一壶酒走窗边,与皓月同饮。 “六哥,祝你们幸福。” 房门被独孤振华推开,皇甫夜华回头瞧见是独孤振华,继续仰头喝酒。 独孤振华将他手中的酒壶夺过,他又起身拿了另一壶酒,带着酒气含糊地说道:“既然你喜欢我那壶,那就给你好了。” 独孤振华又将他手中的酒壶夺过,灼灼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即心疼又失望。 他夺过酒壶,不悦地说道:“你要是来喝喜酒我自是奉陪到底,若是其他,明日再议。” 独孤振华给了他一记拳,怒喝道:“你看看现在你成何样,那个豪横匹敌的大王何处去了!” 皇甫夜华被靠窗台,捞起散落在地的酒壶继续饮酒。 “振华叔,你来当云南王吧,我如今把该还的都还了,剩下的人生,我想……” 独孤振华又给了他一拳,这一次,是真正结实地打,“你这个臭小子,你带着我们东讨西争,开拓国土,如今大理刚刚起步,你居然想要临阵脱逃,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弟兄?对得起我?” 他吐掉口中的血沫,笑着说道:“叔,大理没我会更好,只要我退了皇位,大理便可与周边小国同修于好,景朝也不会再为难你了。” 独孤振华叹了口气,坐在他身侧,又将酒壶递回他的手中,看着他嘴角的伤,不由地心疼,他不过也是可怜人罢了,从来都是他在保护这个国家,保护他们,从来没有人想到,他们的王也还是年轻人,他也会受伤,也会难过,却从没有人想过要保护他。 “你还有我们,别气馁,无论如何,叔永远都站在你身后。”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并非是未到伤心时,而是无肩膀可靠,皇甫夜华扑到独孤振华怀中,不再掩饰心中的落寞伤心,放肆的大哭。 第111章 各人的路 时间过的飞快,眨言已经是三年后,洛静姝的那对双生子都已经口齿伶俐,皇甫承乾都已经也已经开始接手朝堂政务,就连皇甫明嫣也到了待嫁年纪。 都说父母偏爱幼子,皇甫少桦夫妇虽是帝后,却也是不免俗,尤其是皇甫少桦,最是疼爱幺女皇甫明达,其实不仅是皇甫少桦如此,其他人同他一样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公主。 小公主聪明伶俐,嘴巴又甜,化掉了皇甫少桦诸多烦忧,可最近,他正为皇甫明嫣的婚事烦忧。 他的长公主定要选天底下最英武能干且懂得疼人的,虽不能如他这般好,起码也得有七八分相像,可这样的人本就凤毛麟角,好不容易选了几名,皆被皇甫明嫣否决。 “静姝,你也来瞧瞧,这些个名单里,有哪家公子配得上咱们嫣儿。” 洛静姝璨笑,接过他手中的名单,大略一览便将折子合上。 “嫣儿怕是自己早有了主意,这些公子,她自是一个都瞧不上。” 皇甫少桦一惊,讶然问到:“究竟是哪个臭小子?” 洛静姝摇了摇头,笑着继续手中的针线活。 “静姝,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道来,若是这小子不合我意,我可不同意这门婚事。” “此人的确有勇有谋,且跟你我关系匪浅,人虽好,只怕你舍不得女儿。” “该不会是……” 洛静姝颔首,他讶然拍了大腿,在屋内来回踱步,想不到他的女儿居然被自家人截足先登了。 “爹爹,娘亲,嫣儿来看你们了。”还未进殿,皇甫明嫣的声音便已经入耳。 皇甫少桦假嗔低声道:“你听听,这哪有淑女样,这都跟谁学了。” 周围的侍女听到他的嘟囔,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这公主脾性还不是从了他。 看到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他是越看越欢喜,越看越舍不得,想当初,她还是他怀里的小肉团,如今都已经是快要嫁出去的大姑娘了。 “女儿见过爹爹娘亲,愿爹爹娘亲身体安康。” “瞧这嘴甜的,快些起来,坐到爹娘这来。” 洛静姝笑着摇头,他呀,就是个女儿奴。 “圜儿,快起来吧,也一起坐过来。” 王圜未起身,又向他们行了大礼,方说道:“求陛下娘娘将公主嫁给小子,我定一生护公主幸福喜乐。” 皇甫明嫣秀脸兀的通红,也起身在王圜身侧跪下。 皇甫少桦心如梗塞,感叹女大不中留,“好了,都起身。” 皇甫明嫣跃然起身,黏在皇甫少桦身侧,挽着他的胳膊撒娇:“所以爹爹算是同意了?谢谢爹爹成全。” 皇甫少桦任她摇晃,对着王圜正色问道:“圜儿今后有何打算?” 王圜正视他的眼,同样认真地说道:“臣依旧选择镇守边疆,为景朝守住西北国门,公主若是想家人了,我们便回来小住,若是公主想长住长安孝敬您二老,那微臣得空便回来看她。” 皇甫明嫣赶忙说道:“我生在西北,长在西北,我愿意跟随圜哥筑守西北国门。” 皇甫少桦暗叹,看向洛静姝,满目舍不得。洛静姝覆上他的手说,轻声说道:“女儿大了,圜儿也是打小跟在我们身侧,品性知根知底,把嫣儿交给他,我们也放心。” “谢爹爹娘亲成全。” 看着二人心心相印的模样,像极了多年前皇甫少桦请婚时的情景。 “好了,怎么又跪了,都是一家人,圜儿,你定要好好待我的女儿,若是让我知道她受了委屈,我定是不依的,还有嫣儿,此去后便远离父母,可得常回来看看我们,圜儿平日劳累,你也多体谅他,夫妻最重要的便是同心。” “是,爹爹,我们会像您跟娘亲一样恩爱缱绻,女儿不在你们身侧照顾,你们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皇甫少桦将女儿扶起,皇甫明嫣扑到他们怀中撒娇,他爱抚的摸女儿的发梢,心中空虚,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一刻,他方觉得女儿大了,他们也老了。 皇甫明嫣的婚礼规格比例朝长公主出嫁仪制都要宏大,因此事,魏燕又上书劝荐,皇甫明嫣本就是他疼在心窝的女儿,如今远嫁,他只是想让女儿余生无忧罢了,平日魏燕处处顶撞他也就罢了,如今居然他的家事都要插手,这让他恼火得很。 “这老匹夫,今日我定要杀了他。” 洛静姝一进门,便看到满地狼籍,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魏燕。 洛静姝暗叹,魏燕的确才能过人,但做事太过激进,不懂得迂回,所以时常得罪陛下,但也是他的这份直言,开创了广开言路的先河,让陛下成为了他心目中的明君。 洛静姝不急着去宽慰丈夫,而是走进内室,着上礼服,郑重地向他行三拜九叩之礼。 皇甫少桦不解,这又非祭祀年节,这怎么还着正装行大礼了。 “今儿是有什么喜事吗?” “恭贺陛下成为一代明君,恭贺景朝君明臣清,朝廷一派欣欣向荣。” 皇甫少桦将洛静姝扶起,牵着她的手与她同坐。 “静姝何出此言?” “陛下,你统管整个天下,可怎能事事知悉,所以得靠这些朝臣替你照看,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臣清才不会让你的耳目蒙蔽,才能真正的看清民间庙堂,如今臣妾有幸见到如此大和局面,岂不是该恭贺陛下?” 皇甫少桦沉思片刻,随即觉得他的确需要魏燕这样敢言的大臣,只有人人敢言,才能起到监督作用,这样朝堂才是真正的百花齐放。 “只是要委屈了嫣儿了。” 洛静姝摇了摇头,说道:“金银皆是身外之物,只要他们小两口过得好,那才是好的。” 皇甫少桦颔首,洛静姝瞧他情绪正佳,便问道:“魏燕还在外头跪着呢,我瞧他跪久了,膝盖的衣裳都已磨破,要不见见?” 皇甫少桦别过脸去,不回洛静姝之言,洛静姝轻笑,原是面上挂不住。 她让芄兰拿了两匹上好的布料交给王公公,还特意嘱托王公公定要亲自送魏燕出宫门。 待众人都退下,皇甫少桦嘟囔道:“便宜了那老匹夫了。” 洛静姝嗤笑,有时候陛下就像个小孩子。 皇甫明嫣的大礼让宫中增添了不少喜气,大家都羡慕长公主,能嫁给自己心爱之人,而且此人还是景朝的大英雄,这故事就如话本里一般,令人称道。 最开心的莫过于皇甫承乾,他的妹妹如愿嫁给了自己心悦之人,他同王圜虽不是亲兄弟,但更胜亲兄弟,他们已经多年未见了,想不到再见面王圜居然成了他妹夫,妹妹婚礼,他又可以见到他的另一位兄弟--皇甫天泽。 如今的皇甫天泽虽是闲散富贵人,但他在民间的才气人人传颂,若他不是一个簸子,只怕媒婆要将他的大门踩烂。 “天泽,这。” 皇甫天泽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便知道是皇甫承乾,他犹豫了会,袖中的拳头握紧后随即松开,正常地转过轮椅朝皇甫承乾那个方向驶去。 看着小跑过来的皇甫承乾,他打趣道:“都是成家之人,又是当今太子,怎么,连仪态都不要了?” 皇甫承乾接过轮椅,将他推出人群,“这不是为了见你嘛,我以为你不来了。” “嫣儿也是我妹妹,今天是她大喜之日,我怎会不来。” 皇甫承乾将轮椅停下,不满道:“难道我就不是你兄弟?我的大礼也没见你赏脸啊。” 皇甫天泽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那日我生病了,我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 皇甫承乾见他挠头的动作就知道他的撒谎,不过他也不想追究过多,也就不再过问了。 “走,我带你见见我的娘子,你可是从没有见过她呢,不,其实你们是见过的,小时候她还是嫣儿的伴读,我偷偷带她去找你玩,你还把人家气哭了,你记得没?” 皇甫天泽怎会忘记那个眼睛水灵的女孩,那是他见过最灵动的眼,那双眼就如明珠般闪亮,他惹她哭,不过是想看看她的眼泪会不会是珍珠,他喜欢她,第一眼见到她,他就喜欢她,直到现在,他的心里还记挂着那双灵动的双眼。 可是,他凭什么跟皇甫承乾争? “哦,竟还有这样的事,那我可得向弟妹道歉才是,不过我今日出来得急,没有带礼物,改日,改日我再去见她。” 皇甫承乾也不勉强,推他去见父母,但却被皇甫天泽阻止。 “许久没进宫了,我想去太极宫看看。” 皇甫承乾轻皱眉头,担忧的问道:“天泽,你没事吧,我总觉得你今日有点怪异,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离开太极宫太久了,就想回去看看,我是想皇爷爷了。” 皇甫承乾推他入了太极宫,他便坚持到自己走,他的腿脚虽然不灵便,但总归还是可以走路的,只是他不想别人看到他如此丑态,故而时常以轮椅示人。 看着他摇晃欲坠的模样,皇甫承乾想要扶他,却被他拒绝了。 他说他的路,他要自己走。 第112章 大婚,变故 大礼已经开始了,洛静姝却四处寻不到皇甫承乾,这几天她总是心神不宁,如今看不到儿子,心中的不安更甚。 “怎么了,大喜之日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皇甫少桦见妻子左顾右盼,心神不宁,关切地问道。 “乾儿呢?怎么没有看到他,嫣儿的婚礼,他不会不来的,怎么没有见到他人?” “别担心,太子妃在那呢,他俩一向形影不离,问问不就知道了,别担心,这是皇宫,不会有事的。” 洛静姝颔首,宫中的防卫皆是丈夫的心腹,她何以不信,可她的担忧依旧不减。 杜月蘅见洛静姝神色紧张,心中的担忧更甚了,“月蘅参见陛下,娘娘。” “平身吧,衡儿,今日太子去了何处,怎不同你一道前来?” 杜月蘅眉头紧蹙,轻摇头,她只知皇甫承乾去见了故人,但到底是谁,她却是无从知晓。 “原本殿下是同妾身一起前来的,可在途中看到故人,说要引荐与我认识,便让我在原地等他,可等了许久,也未曾见他出现,我瞧着大礼快要开始了,便去寻他,可却不见他的身影。” 原是如此,可到底是何人有如此面子,能够让乾儿忍心抛下他的妻子,在平日,他可不舍得。 能有这样待遇,京城中,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老王,今儿天泽进宫了吗?” “老奴并未瞧见翊王,今儿赶早,老奴还亲自前往翊王府,府中的何公公说翊王抱病,不能进宫,瞧,这入宫的宫碟还在老奴手中呢。” 洛静姝接过宫碟,这的确是翊王的不假,对于王公公的话,她是深信不疑的,王公公在王府时任管家之责,是府中的心腹。 可若不是皇甫天泽,那天地下还有谁能让乾儿如此礼待? “都去找找,一个活人,能凭空消失了?” 暗卫皆已经暗中寻访调查,可洛静姝高悬的心依旧无法安宁,指定事出突然,不然乾儿定然不会不出席他妹妹的婚仪。 皇甫天泽拖着那半无知觉的双腿,踉跄地行走在儿时走过的路上,这地方,他最是熟悉的,就算是闭着眼,他亦能回到他的住所。 他闭着眼,摸着梁柱,一步一步地往里走,在太极宫的大殿处,驻足不前。 在那里,应该有位长者的,他的身子虽然是佝偻了,可眼神如星辰,威严又慈祥。 他总说,天泽,外边的天空最是蔚蓝,你定要亲自出去走走…… 夜晚时,那长者最是忧伤,可他的心事,从来不曾与谁言明,就算是皇甫天泽想要化解一两分,可他总说,苦,一个人尝就好了…… 可那苦,那恨,早已经深入骨髓,自是不能忘记…… 母亲临死的眼神,皇甫天泽夜夜都能梦到,就是那眼神,时刻提醒他,他的仇人,还活在人世间! 皇甫天泽从未跟任何人提起他的记忆,他的仇恨,就算是他的爷爷,临了,亦没看出孙子的异常。 太极宫外,殿前的日曌显示已经临近皇甫明嫣婚仪时辰,但他依旧未等到皇甫天泽的身影,今日的天泽本就异于往日,顾不得其他,得赶紧找到天泽,不然,他们都要误了明嫣的大礼。 皇甫天泽看着日头已经挂在正头,收回游离的思绪,赶忙将布置好的火药散布在大殿四周,静等爆开的那一刻,这也算是给嫣儿的礼物了。 在他还未布置完前,听到门外传来焦急的脚步声,他赶忙将东西藏好,将眼中的恨戾收起,恢复以往儒雅气质。 “怎么了,我不是让你在外边等我吗?”无论面色如何平静,可内心的埋怨怎么都藏不住。 皇甫承乾轻嗅,觉得空气中有淡淡的火药味,环顾四周,却未发现异常,“天泽,这殿内一股火药味,你闻到没有?” 皇甫天泽深吸,摇头,神色略带慌张,催促道:“嫣儿大礼快要开始了,我们快走吧。” 看这日头,是要开始了,皇甫承乾也不再纠结,“那我们得快些走了,要是被嫣儿知道我们俩错过了她的大礼,只怕要跟我们闹了,这的事,待会让侍卫前来察看便是了,快走吧。” 皇甫承乾转身时,脖子突然被人用力敲击,眼前一黑,他便不醒人事。 “对不住了。” 下黑手的,正是他视为兄弟的皇甫天泽。 皇甫天泽把他捆绑在柱子上,看这那张像极了皇甫少桦的脸,喃喃道:“你若不是他的儿子,该多好,我也想把你当兄弟啊,可你我注定是仇人,你明知道的,为何那么傻。” 皇甫天泽站在阳光散落的地方,想借这神圣的光芒消除他身上的罪恶。 “不,这是我应得的,我没错,这些都是他们欠我的,他们杀了父母亲,夺走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耀,还有那个无暇的女孩,我只是要回自己的东西罢了。”皇甫天泽心中呐喊道。 他承认,他是恶魔,是复仇的恶魔,可对于皇甫承乾,他又何尝不是真心呢? 大礼有条不紊的开展,喜庆的氛围也把洛静姝的担忧冲淡了几分。 王公公走到皇甫少桦耳旁低语,原本脸上挂着笑的他瞬脸敛住神情,眼中的盛怒隐而不发,示意王公公下去安排。 洛静姝已经许久没有看到他如此凝重的神情,心中的担忧更甚,指定事关乾儿,“发生何事了?” “皇甫天泽进宫了,带着乾儿进入太极宫,侍卫进内察看,都没有一个走出来,看来,我们这个侄子深得他父母真传,隐藏得够深。” “他如何进宫?这宫碟尚在老王那。” 皇甫少桦冷笑,狠戾流于眼中,“贤太妃自戕了。” 洛静姝心中了然,她是一刻都待不住了,若非当年看在皇甫天泽失去记忆,形同废人,方软下心肠放过他,如今,却是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大礼快结束了,我们去会会我们那侄子。” 第113章 刺杀 太极宫殿外,脚步声由远至近,洛静姝进入内殿,里边的血腥味愈加浓重,眉头紧锁,更为担心皇甫承乾的安危。 皇甫少桦紧握她冰凉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乾儿有能力应对,我们应该相信他。” 皇甫承乾并非一般的皇家子弟,早几年就已经自己披甲上阵,御敌四方,在边境立下军威,洛静姝也只能如此宽慰自己,她该相信自己儿子的实力,他已是雄鹰,不再是她怀中撒娇的少年郎。 他们进入内殿,映入眼帘的,是儿子被绑在柱子上,失去意识。 看到儿子这般模样,做母亲的哪能不心疼,她想要过去,可皇甫天泽的剑就放在承乾的脖子上,稍稍不小心,便酿成大祸,她不敢再靠近儿子半分。 “天泽,那可是乾儿,他与你怨无仇,更是待你如亲兄弟,这是我们与你的仇怨,你把他放了,有什么事情,冲着我们来便是。” 皇甫天泽仰天大笑,觉得洛静姝的话可笑至极,“六皇婶,皇后娘娘,你在跟我谈亲情?你们当初杀我父母时,怎么没有想过有今天,承乾是你们最为看中的孩子,那我便毁掉他,让你们也尝尝什么叫痛苦!” “不要!” 洛静姝看着皇甫天泽的剑已经贴近乾儿的皮肤,开始渗出血丝,她焦急地喊道。 皇甫少桦抱住临近崩溃的妻子,示意她平静,望向皇甫天泽,灼灼地盯着他的眼,说道:“天泽,像个男子汉一样行事,你布这么个局,不就为了等我们来吗?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想要做什么?” 皇甫天泽看着面前不怒自威的男子,心中的怯意更甚,他不敢直视皇甫少桦的眼,从小他便惧怕那双灿如星辰的双眼,但如今箭在弦上,他镇了镇神,直视那双眼睛,说道:“六叔一向威武,要想交换皇甫承乾也不无可能,那便由六叔亲自来。” 皇甫少桦轻蔑笑道:“这有何难。” 说罢,便一步一步走向皇甫天泽,每一步,都震动皇甫天泽的心。 他挟持皇甫承乾后退,剑又刺进肌肤几分,妖邪一笑,“六叔,我反悔了,若是我把承乾给了你,只怕下一刻我便落个万箭穿心的下场,不过,这个距离也够了。” 皇甫少桦眉头深皱,原来这小子是在这给他下套呢。 顾不得其他,对室内所有人喊道:“快退出殿外。” 洛静姝眼中含泪,她丈夫跟孩子还在里头呢,若是有个意外,她如何能独活。 皇甫天泽拿出火折子,扔在地上,邪魅而笑,“一个都逃不了,大家一起下黄泉吧!” 轰鸣声响起,皇甫天泽闭眼,他的心愿终于完成,爹娘,儿子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疼痛侵袭全身,可死亡并没有降临,他睁开眼,看到皇甫少桦一家都相安无事。 原来,在爆炸前,皇甫承乾早已苏醒,在最后关头把他们都推出殿外。 他们刚所处的殿内都已经坍塌,爆炸声惊动了宫中所有人,皇甫天泽知道他自己绝无可能逃脱,但,他若死,绝不会让他们好过,他将口中准备好的药物咬破,静待时机。 皇甫少桦被震得脑袋发昏,轻晃脑壳,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待眼前恢复了清明,看到妻子跟孩子都相安无事,方放下心。 看着担心的妻子跟儿子,他大手把他们拥在怀里,宽慰道:“没事了。” 可洛静姝看到他头上的血迹,如何能安,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皇甫少桦心疼地替她擦拭泪水,“真没事,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乾儿该要笑你了。” 洛静姝被他逗笑了,没事便好。 皇甫少桦望向不远处,看见皇甫天泽躺在地上不醒人事,示意侍卫过去察看。 皇甫承乾面上颓然,那是他的兄弟啊,可今日发生的事让他措手不及,他心伤,懊悔,愧疚都郁结于心。 “乾儿,这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这也是天泽的选择,有些人,永远都喂不熟。” 皇甫承乾听了父亲的话,颔首,虽然道理他都明白,可他还是需要时间去消化。 “爹,我没事,就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过段时间就好了。” “陛下,翊王已经没有脉搏。”侍卫在皇甫少桦耳边低语。 “爹,天泽已经死了?” 皇甫少桦原本还想要隐瞒,但还是没能瞒住儿子,他轻轻点头。 皇甫承乾的眼暗淡了几分,稳了心神说道:“把他厚葬了吧,先算了了前尘往事。” “乾儿,我们一道去吧,说起来,恩怨也是因我们而起,天泽的仇恨我们能理解,我们去送他最后一程。” 洛静姝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心悸得厉害,害怕皇甫承乾再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提议大家一起过去,有什么事还能有个照应。 皇甫天泽身上的伤确实很严重,他动手时根本就没给已经留退路,若不是皇甫承乾及时苏醒,只怕他们所有人都会丧命在殿内。 皇甫承乾替他清理额前的碎发,将血污清理完后,静静的看着貌如潘安的皇甫天泽,说不出的难受。 天泽,你又何必呢,这么多年了,还放不下吗? “走吧。” 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皇甫少桦感觉到背后浓重的杀意,他回头,瞳孔紧缩,不知何时,皇甫天泽已经站起身,执剑往他身上捅,眼中尽是决绝。 皇甫天泽要同他同归于尽!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皇甫承乾都来不及反应,那剑已经逼近皇甫少桦的心口,根本避无可避。 一切都静止,皇甫明嫣夫妇到来时,看到的便是爹娘倒下的身影。 第114章 现实 “不!” 立政殿内,皇甫少桦被恶梦惊醒,背后尽是虚汗,他惊魂未定,看见身侧无熟悉的女子,光着脚下床,拖着沉重的身子踉跄行走。 王公公听到室内有动静,赶忙进入侍候,看到陛下这般狼狈模样,心中生疼,他定是在找娘娘。 “静姝呢?,夜深了,怎么还不回来,老王,着人去找找。” 王公公暗自掩泪,陛下跟娘娘之间的感情,他最是清楚,那场意外,娘娘挡下了那一剑,已然香消玉殒。 “陛下,娘娘走了,您节哀……” 皇甫少桦想起梦中那一剑,原来不是梦吗?可是他清楚的看到了静姝,她就站在他床边,还唤他六哥。 “老王,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皇甫少桦清冷的呵斥王公公。 王公公老泪氲于眼眶,不忍拆穿陛下的美梦,但陛下乃一国之君,他已经沉寂得太久了,整个帝国都在等他,等他恢复往日的风华。 王公公跪下,伴着哭腔说道:“您瞧这石碑,是您亲手所雕,娘娘已经仙去,陛下,您要振作,帝国上下都等着您呢。” 借着月光,皇甫少桦看到了石碑,那是他的飞白体,看来是真的了。 “老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王公公欲言又止,但还是退下了,娘娘故去,已经带走了陛下的精气神,他的确需要时间去消化。 王公公离开后,整个殿内又恢复寂静,皇甫少桦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杯,入口冰凉。 静姝,没了你,无人与我享四季,无人问我粥可暖,无人与我立黄昏,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皇甫少桦拿起酒壶,靠在石碑上,虽然后背传来的是冰冷坚硬,可他觉得,那便是静姝啊。 他喝下酒,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再也没有人为他擦拭泪水,再也无人唤他六哥。 “静姝啊,今夜的月分外的圆,就是有点凉,你身体弱,可千万要多穿件衣服。”说罢,起身从衣橱中把那件静姝最为喜爱的披风披在石碑上,系好检查好后方坐回原位。 “静姝,等过段时间,我们回江南好不好,去锦溪城,去看那棵桃花树,再去许一次愿望,桃花开了,静姝再舞一曲,那定然是翩若惊鸿。” “静姝还想去哪儿呢,要不我们再回凉州住一段时间,去看看我们亲手种下的银杏,再去民间住一段时间,就我们两个人,像普通民间夫妻一样,我捕鱼,你烹饪,好不好……” “……” 皇甫少桦已经不知道说了多久,似乎跟静姝有说不完的话,夜已经深了,更显夜的静谧,殿内除了他的说话声,再没有其他,酒入愁肠,更显清愁。 清风吹过室内,沉寂了许久的风铃突然发出叮呤声,皇甫少桦的眼突然有了光华,兴奋地起身,期待地问道:“静姝,是你吗?” 可殿内除了他的声音,再没有任何回应,正当他回归失望时,殿门突然被打开,他兴奋的回头,却看到小小的人儿踉跄的走到他身边。 小女孩扑到他的怀中,低声啜泣,紧紧地抱住皇甫少桦不松手。 “明达,怎么啦?不哭了,爹爹在呢。” 皇甫明达奶音哽咽,“爹爹,带我去找娘亲,我想娘亲了。” 皇甫明达的话刺痛了这个男人的心,他也想静姝啊,可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明达乖,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只要明达时刻想着娘亲,娘亲就会回来的。” 皇甫明达眨巴双眼,努力停住眼泪,用她娇嫩的双手替皇甫少桦擦掉眼泪,“明达不哭,爹爹也不要哭。” 皇甫少桦用力的将小女孩禁锢在怀中,这张稚嫩的脸真的像极了静姝。 “好,爹爹不哭,咱们去休息了好不好,说不定在梦中能看到娘亲呢。” “明达想娘亲,明达还有好多话要同娘亲说。” “好,那明达该闭眼了……” 殿外,皇甫承乾已经泪水雨下,他用力地控制音量,害怕被别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他自然听到殿内的声音,可是,他不敢入内,自责,懊悔都纠于心间,白日里,他是强装坚强,娘亲没了,他得坚强,这样才能保护父亲,可到了夜晚,对母亲的思念再也止不住,母亲的音容笑貌反复循环的在他脑中放映。 他也想娘亲了…… 听到殿内没有了声音,他方离开丽政殿。 回到东宫,远远的便看到杜月蘅在等他。 “回来了。” 皇甫承乾用力抱住那女子,卸掉白日的坚强,委屈地轻声说道:“蘅儿,我想娘亲的藕粉汤圆了。” “好,我做给你。” 小小的厨房内,皇甫承乾看着忙碌的杜月蘅,那身影,他有一刻莫名的觉得,那便是他的娘亲,以前他受了委屈,或者不开心时,娘亲便会给他弄藕粉汤圆,娘亲说,心里苦,吃点糖会好受些。 那一豌滚烫的汤圆上桌,皇甫承乾直接狼吞虎咽,眼中的泪水不知是热气还是感动。 但杜月蘅明白,他定然是想起娘娘了。 “慢些,锅里还有呢。” “蘅儿,这味道,像极了娘亲,谢谢你。” 杜月蘅心疼的抱住他,替他擦掉泪水,宽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娘娘最是看得开,她定然也不愿看到你们如此伤心。” 皇甫承乾看着圆月,那皎洁的月色像极了娘亲,他对着月儿轻声喃道:“娘亲放心,我定会照顾好父亲跟弟妹。” 清晨的熠阳射到殿内,皇甫少桦被刺眼的阳光唤醒,看着皇甫明达还未苏醒,他温柔地替她盖好,他撵手撵脚起身,害怕吵醒安睡的孩子。 王公公见陛下醒了,正想禀报事情,皇甫少桦示意他出殿外汇报。 “陛下,万国听闻娘娘驭天,都赶过来哀悼,您要不要出席面见?” “你是担心他们是来打探消息的?”皇甫少桦轻蹙眉头,缄默半会,心中不悦更甚:“他们若觉得因为我的缘故而打算挑战我方军威,那我不介意让他们尝尝我的怒火。” 皇甫少桦虽伤心,可若是有些人心怀不轨,以此打探他的消息,趁机作乱,那他可不介意大杀四方。 “其他小国就算了,云南王求见,您也不见吗?” 夜华?皇甫少桦倒没想到他还愿意回来,也是,因为他们的静姝走了呀…… “让乾儿出面会见他们,至于夜华,我会去见,他想在何处见面?” 王公公踌躇了会,轻声说道:“云阙台。” 云阙台是整个皇宫的最高处,在那里,可以见到静姝的陵墓,那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强令建筑,他要让静姝时刻都能看到他,这样她才不会觉得烦闷。 “那便安排在那吧。” 王公公得令,躬身欲离开,又被他叫住,“请芄兰过来一趟。” 第115章 终章 芄兰的眼中已经哭不出泪水,她今生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已经离开,这世间,已经没有令她值得留念的东西,唯独静姝那对尚在年幼的儿女,虽有陛下亲自照料,可陛下终究是天子,是一国之主,是个男子,对于孩子,他有心而力不足啊。 “芄兰参见陛下。” 芄兰还未行礼,便被皇甫少桦扶起,亲手替她斟茶递到她手中,让她坐着回话。 “芄兰啊,静姝在时,她就时常说要替你寻个好人家,把你放出宫去,你的性子跳脱,宫外才是你的天地,如今她不在了,我替她圆了她的心愿,你同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无论是谁,我替你做主。” 芄兰摇头,跪下地上,哽咽道;“我进宫时正值芳华,如今都已经这个年岁了,曾经有多少次机会出宫,可我不愿意啊,我就愿意一辈子陪着娘娘,这一生,苦难受过,荣华享过,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可唯一放不下的,是小公主跟小皇子,求陛下开恩,让我留在宫中照顾他们。” 皇甫少桦得知她要留在宫中并不意外,他知道芄兰对静姝的感情,可唤她来,他是真心希望他能寻得她自己的幸福,至少,在他们这些人中,起码她能轻松快乐些。 “我从未把你当下人,静姝把你视为姐妹,我亦是尊重你,如今你又肯为我抚育我那一双年幼的儿女,你是我们的恩人,以后,不必再行礼。”说罢,他反倒对芄兰恭敬揖手。 “爹爹……” 室内传来了孩子的呼唤声,明达虽然还小,对于洛静姝的逝世似懂非懂,但却更为粘着父亲,害怕下一刻,连父亲也不见了。 “明达乖,爹爹在呢。” 芄兰看着两鬓泛白的男子,焦急地大步走进内室,心中泛疼,若是娘娘在,多好…… 时隔多年,皇甫夜华再次见到皇甫少桦时,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人竟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六哥,那个曾经令他敬仰之人,而今面上尽是颓然,身着素衣,唯一不变的,是他的束发,还是静姝喜欢的样式。 皇甫少桦牵着小女孩的手,声音柔到极致:“明达,叫叔叔。” 皇甫明达端详起对面的陌生叔叔,倒不怯生,“夜华叔叔。” 脆生生的声音,就算内心坚硬如皇甫夜华,此刻也化成绕指柔。 “哎,好孩子,让叔叔抱抱好不好?” 皇甫明达一刻也不愿意离开父亲,听到要离开父亲,赶忙扑到皇甫少桦怀中。 皇甫少桦宠溺地将她抱起,安慰道:“爹爹抱着,不会离开明达呢。” 皇甫夜华替他斟酒,看着蜷曲在他怀中的明达,呵然之意尤生,其中还饱含几分歉意,他当时若是在,会不会就不会发生此等意外了。 “六哥,这一杯,我敬你。” 皇甫少桦拿起酒杯,对着妻子的陵墓方向倒下,若是静姝在,这一刻,该是天底下最大的乐事,可如今,他的情绪却没有高涨,他一饮而尽,酒虽苦涩,可见到恣意风发的夜华,倒是令他苦闷悲戚的心情舒畅了几分。 两个人都没有过多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历了多少事,是是非非,曲曲折折,一切都已经不重要,如今能坐到一块喝酒,便已经足矣。 酒过三旬,俩人都还意犹未尽,但已经开始微醺,迎着微风,皇甫少桦轻笑,一解烦闷。 “夜华,谢谢你。” “六哥,你还是当初的六哥,又仿佛不是,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夜华了。” 是啊,谁都不是当年的样子了,也失去了最初的样子,可生活不就是这样,就算不如意,总还是要继续。 太阳就算遇到阴霾,总还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我们都老了,看淡了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最不想留下的是遗憾。” 皇甫少桦话中有话,眼中的哀伤浓郁,皇甫夜华又端起酒杯兀自独饮,他这一生,又何尝不是诸多遗憾,比如那决绝而去的女子…… “夜华,我的意思是,你该去寻她。” 皇甫夜华的眼神暗淡了几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在暗处陪着她,可却不敢上前一步,是他,不够了解她…… “她是个好女人……” “我知道。” “你是爱她的。” 皇甫夜华不否认,看着远处的九嵕山,做出了决定,“六哥,人生短短数十载,我的确不带该再留下遗憾,谢谢提点。” 皇甫少桦摇头,拿起酒杯欲饮,却被稚嫩地声音阻止:“爹爹,酒多伤身,明达不想爹爹喝了。” 两个大男人被明达的话逗笑,皆放下手中的酒杯不喝了,“我的明达知道心疼爹爹了。” “六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但走到哪里都别忘了我们还是兄弟。” “那是自然。” 皇甫少桦看着夜华的身影消失后,方把视线转到妻子所在的方向。 静姝啊,你看到了吗,那是夜华啊,当初那个恣意的夜华,他又回来了呀…… 王公公见他没有回去的意思,轻声问道:“魏大人求见陛下,要见吗?” “他又来说教了?是否说我哀思过甚,不理朝政,枉为人君?” “那老奴去回了他?” 皇甫少桦深吸口气,眉宇轻皱,却被一支娇嫩的手将抚平。 “请他上来吧。” 今日的魏燕身着常服,一改往日古板,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这身衣服衬你。” “是陛下眼光好。” 皇甫少桦轻笑,示意他坐下,递给他一杯酒,“是娘娘赏你的。” 魏燕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他一直以为陛下听进他的诤言,是因为他宽容大度,原来一直都是娘娘的柔和,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从鬼门关中拉回。 魏燕喝下杯中酒,看着满天晚霞,俯瞰城中一切,美景是很美,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唯一一处靠近娘娘之地了。 “陛下是一代明君,就算没有我们,您也一样能做得出色,是我们一直把我们的想法强压在陛下身上,忘了您也是普通人。” 皇甫少桦替他斟满酒,笑道:“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魏燕都学会奉承了。” 魏燕摇头,和乐轻松而笑,他不是奉承,是真心赞扬,能遇到如此明君,是他们的福气。 皇甫少桦敬了他一杯酒,酒桌无君臣,只有兄弟,静姝走后,再无人温言轻语的劝慰他,他得学会自己消化那些逆言。 “魏燕,我这里疼啊。”皇甫少桦指着他的心,哽咽说道,“你们失去的是娘娘,我失去的是我的妻子啊。” 魏燕的眼眶通红,他从没有想过这句话,若是他遭遇此境遇,他真的能比陛下做得更好吗?陛下是天子,他们习惯了他的护佑,可却没有人想过,陛下并非刀枪不入,以前尚且有娘娘护着,在他身边陪他渡过世间冷暖,而今,便只有他一人,心中的苦,再无人诉说,再无人宽慰。 “魏燕,静姝就在那里啊,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想离她近些。”皇甫少桦指向陵墓,哽咽地说道。 皇甫明达见父亲哭了,也心疼嚎啕大哭起来,魏燕看着手足无措的帝王尽心的哄小公主,心中一向刚硬的他,眼眶也已经湿润。 夜幕已经降临,月挂枝头,疏影重重,皇甫少桦借着月色也无法看清妻子的陵墓,他牵着明达的手,望向不远处盛开的桃花,那簇拥的花丛随风摇曳起舞,曾几何时,如此的夜晚,他最喜欢同静姝月下赏花,如今,月还是那月,人却已经不是故人。 他仰头望琼勾,轻声喃道: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好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爹……” 皇甫少桦回头,看到皇甫承乾跟嫣儿他们站在他身后唤他,他用力地抱住他的儿女们,久久都不松手,静姝啊,我们都会好好的…… “爹爹,娘亲还会回来的对不对。”皇甫明达诚挚的眼神灼灼看向他,认真地问道。 “对,只要我们心中永远想着娘亲,娘亲就会回来了。” “那明达时时刻刻都要想着娘亲,这样娘亲很快就会回来了,娘亲还答应明达要教明达弹焦尾呢……” “好,我们一起想娘亲……” 皇甫少桦牵着明达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回走,消失在黑夜的最后一缕光亮中,他的静姝,是天底下最绮丽的女子,他怎会忘,怎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