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花尽》


 第一章 序

    不论是昆仑仙境还是九重天的瑶池仙境，时间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值得计较的东西，她这反反复复几梦几醒，不知是前尘往事还是今朝旧事，她早已忘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总有一金光绕体的华服女子对着她摇头叹气的。
    唔，她阖了眼，又一次沉沉睡去。
    直到浓郁的酒香再次将她惊醒，唔，是个好东西。
    “神君！请您跟奴婢回去罢！”睁开眼睛去看，只见一仙娥跪在地上，神色慌张的对着眼前身着勾金月牙色衣裳的男子，他墨色的长发盖住了他半边的脸庞，手上执着一冰绿色的玉壶。
    “你且退下，本君不说第二遍。”声音清冷的很，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着便浅浅的饮了一口酒。
    那仙娥还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似乎是在犹豫下一步该怎么做，半晌才鼓起勇气，“可是…可是神君，再过一个时辰，便是您与褚蓉神女的大婚了…”
    这下他连话都不说了，只是挥了挥衣袖，身在瑶池中的她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再去定睛看时，哪里还有什么仙娥，这九天瑶池，只剩她与他了。
    她于是扭动着身子想去讨口酒喝，可一动才发现，她是没有形体的，她此时，似乎只是瑶池中一朵小小琼花的灵识罢了。
    “咦？”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动静，那神君看过来，眯起一双好看的眼，勾唇笑了，她有些心惊，果然他说：“私窥本君，可是死罪。”
    她有些气恼，奈何又说不出话来，只得抖动着花瓣以表不满。
    “其实拿你去给花神娘娘酿酒也不错，琼花酒，不错。”他自顾自的说起来，还拿手指去逗趣她。
    她这下真的气炸了，左躲右避地想要离开他的手。
    而褚蓉神女终于在一个时辰后，一身如火的凤冠霞被出现在瑶池前，她望着半倚在水池旁把玩琼花的男子，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忽地又转为柔情似水。
    “神君。”她柔柔的轻唤一声，仪态万千的行了个礼，“吉时到了。”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再不作答，只是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琼花的花瓣，弄的她有些想打喷嚏。
    “我们该行天地之礼了。”褚蓉神女又轻声提醒道。
    “褚蓉神女。”他的语调又冷了几分，“现在是本君在给你机会，你大可以走出去，向整个天界公布，是本君无情无义负了你，可若你执迷不悟，那么就由本君亲自去解释，如何？”
    她终于挣脱他的手，却听的迷迷糊糊的，这两位神仙似乎是要结婚又不结婚的样子…
    搞什么嘛。
    褚蓉神女咬紧牙关这才没有使得眼泪掉下来，“褚蓉此生唯愿嫁于神君，望神君成全。”
    “你要嫁便嫁，不过一个虚名，你自担得起便也不要后悔。”他似乎是不愿再做争辩，说完便拂手离开了。
    唔，没意思，她看完了这场戏，有些昏昏欲睡，却不想这一睡，再醒来时周遭又变了模样。
    “哎呀这九天瑶池怎的忽然起火？”
    “快快快救下那朵白琼花那是西王母亲自培植的！”
    “糟了已经被烧毁的只剩一瓣了。”
    “完了完了！小仙会被西王母娘娘打入畜生道的！”
    ……
    再后面她就听不到了，意识渐渐迷糊，这一次，似乎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睡眠。

 第二章 人间

    人间，顾氏皇朝第三十二年。
    正是天下安定之时，于是这偌大的皇城内，只有苏大将军府还在演练兵器，彼时苏家最小的九小姐正显摆着自己的轻功，一跃飞上高高的树枝里头，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了下来。
    “小姐！小姐！快下来！”贴身婢女珠儿焦急的来回跺脚，又因为毫无武功不能上去将这位任性的小姐捉下来。
    “珠儿，我在这里睡会儿，你先下去吧。”说罢她就用自己随身的帕子盖在眼睛上用来遮光，接着便真的睡下了。
    任凭底下珠儿再叫唤也毫无用处，珠儿不由得暗暗腹诽，她家小姐从小就是这个毛病，懒散的不行，一天需得睡上好多觉，可这睡觉也要分地方不是，怎么能睡到树上面去？
    珠儿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要去禀告老爷，于是脚步不停的离开了。
    “公子，苏府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动静。”玄色衣裳的男子低声禀告道。
    “嗯。”被唤作公子的人应了声，又道，“今日东宫那位会来，我们且等着。”
    “是。”玄衣男子应声后便隐去了行踪。
    而另一位素色衣裳的公子则是四处查看一番后，飞身上了苏府后院的一棵参天大树。
    “哎哟！”睡梦中忽然被人踩了一脚，她惊叫着坐起来，接着便看见眼前这个手执玉扇的公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而他的脚，还在她的衣服上。
    她忽然很生气，抬手就是一掌劈了过去，被他一个侧身轻巧的就躲过了。
    “无耻浪子！”她嗔骂一声，一个翻身就攻了过去。
    可是一招一式都被他用那把玉扇接了下来，她的功夫在他眼里，似乎根本就是班门弄斧。
    她气得不行，出手变得更为迅速，然而还是被他一来一去的钳制住了，“苏小姐？”将她困住不能动弹后，他开口疑惑的问道。
    “算你还没瞎！看清楚了本小姐就是苏府幺女苏翩若，你今天又是踩我又是打我，爹爹必然饶不了你！”她凶狠的瞪着他。
    换回来他淡漠的勾唇一笑，“苏小姐不在闺阁内，跑这树上来做什么？”
    “要你管？你是何人？还不赶紧放开我！”
    “放了你？不可，你这样子可是要吃人的。”
    “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这里可是苏府，你别太猖狂。”苏翩若知道，要真喊起来把人引到这里来，她自己偷偷跑来树上睡觉的事情被揭穿也必定会使得爹爹很生气，她自己也没好果子吃，所以她只得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来吓他。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她这番话，一时无言，也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一个玄衣男子，在他耳旁说了几句。
    “苏小姐，有缘再会。”他于是松了手，苏翩若便直直的从树上掉了下去，还好她有内功，及时保护好了自己，但还是摔的屁股疼，苏翩若拍拍自己的衣裳，抬起头要去骂这个打扰自己午睡又欺负自己的人。
    可那颗大树上，早就没有人影了。
    无耻的家伙！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小姐小姐！”珠儿急匆匆的跑来，“快跟我去前厅吧！”说着便拉起苏翩若的手小跑起来。
    一边跑一边给她解释来龙去脉，原来是珠儿去喊苏老爷来把她弄下树来，却被苏老爷提前打断下了命令，说是贵客到访让苏翩若一定要出席。
    贵客？什么劳什子贵客要她去会面？这等子事情不是一直都是大哥哥与二姐姐在做的么？
    苏翩若身为苏府九小姐，虽然是正房夫人所出，但因为正房夫人多年病卧在床，她又年幼，这府里大小事宜都是二夫人与她所出的大哥哥二姐姐处理的，从来都轮不到她，今儿个是吹的什么风？
    她还在疑惑着，却已经到了前厅，苏翩若抬眼看去，一华服男子正坐在上座，而她的父亲却坐了客座。
    “翩若，快过来给殿下请安。”苏景行瞥了她一眼，见她今日还算端正，于是开口唤她。
    “民女苏府幺女苏翩若，给殿下请安。”苏翩若作揖，见他身上的袍子是暗绣的蟒纹，爹爹又称他为殿下，这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了，东宫太子，竟然亲自到将军府邸。
    “苏小姐不必多礼，你且坐下罢。”太子倒是亲切的很，微笑着又说道，“苏将军真是好福气，这苏小姐，是九小姐罢？苏府如此子嗣绵延，实乃我朝之福。”
    “殿下这话可是折煞老臣了，皇上与殿下的子嗣绵延才是正经事。”苏景行说着便又行了个礼。
    “哦？如此说来，苏将军今日是要与本宫作媒？”太子笑言，顺便看了苏翩若一眼。
    苏翩若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今天被叫过来是这样的事？不等苏景行开口，她立刻朗声道，“爹爹，女儿头有些疼，似乎是老毛病犯了，哎哟哟，珠儿快来扶我。”
    “小姐您怎么了？”珠儿立刻上前来扶。
    苏景行一眼就看出她在装病，正想出声指责，苏翩若又叫唤道：“哎哟哟我这腰也好疼啊，珠儿快扶我回去躺着，殿下，民女从生下来就随了母亲是个病秧子，先行告退了。”说完便扯着珠儿一步不停的离开了。
    “这个忤逆女！”苏景行气的连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本宫瞧着倒是有趣。”太子抿了口茶，“三日之后的宫宴，苏将军便带上她罢。”
    苏景行眼中有惊喜之色一闪而过，立刻俯首道，“是，殿下。”
    “哎哎哎小姐您慢点！”苏翩若一路拖着珠儿走了好远，珠儿没有武功，这下已经气喘吁吁再也走不动了。
    “叫你平时练练武功你不听，这么点路就不行了，这以后要是遇上点什么事可怎么办？”苏翩若怒嗔道。
    “怎么会呢。”珠儿嘿嘿地笑着，“我这不是有小姐嘛，小姐在我还需要什么武功。”
    “哎？你是小姐还我是小姐呀？”苏翩若赏了珠儿一记暴栗，这丫头，因着她平日里都以姐妹待她，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珠儿捂着自己的脑袋，“小姐，您跑这么快干嘛？这太子虽说比您大了七八岁，可也是相貌堂堂，你要是真的嫁进去，以后就是太子妃了。”
    “小傻瓜。”苏翩若用手指戳了戳珠儿的脑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我问你，我现在过的日子怎么样？”
    “嗯…小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简直…简直过的跟猪一样！”
    ……狠狠的瞪珠儿一眼。
    “那如果我嫁给太子，又当如何？”
    “还能如何啊？自然也是与现在一般无二。”
    ……
    “你个猪！”苏翩若觉得她以后再也不能放任珠儿这么无知了，这么大个烫手山芋，在她眼里竟然是这样的。
    她平时没事就喜欢找地方窝起来睡觉，说起来也是搞笑，每次她睡觉的地方总有人来说悄悄话，因此她从小到大也就听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腌臜事。
    这顾氏皇朝看似太平，然而朝中内廷，哪一个不是暗流涌动，人类的欲望不止，就终有风云再起之日。
    嫁给太子，太子妃？哼，这劳什子太子妃，谁爱当谁当去，她苏翩若，从来就只想当个游手好闲的闲人。
    晒晒太阳，睡睡觉。
    但美好的理想总是与现实背道而驰。
    于是东宫太子疑似定下苏府幺女为太子妃的事情，一时间便传的沸沸扬扬了。
    “她凭什么？！”伴随着一声怒言的是杯盏被摔碎在地的声音。
    “小姐冷静啊…”一奴婢瑟瑟发抖的跪在一堆碎片前。
    “好了，你先退下吧，漓儿，你且冷静些。”苏文谦一身青衫，随意挥了挥手遣散下人，又去扶了苏文漓坐下。
    “哥哥，你说她凭什么啊？父亲今日竟然叫的是她？我哪点比不上她？”苏文漓一张俏脸气的通红。
    “或许是因为她始终是正室所出罢，苏府嫡女作为太子妃，合情合理。”苏文谦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情绪。
    “她那个母亲，从嫁进来就一直卧病在床，七八年后才有了她，生了她之后不仅身体没变好，反而日益病弱，可就是这样一幅身子，也一直霸着苏府大夫人的位子死死不放，如今，她女儿还来抢我的位子，真是可恶！”苏文漓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精致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苏文谦见她这样，轻轻抚平了她的手掌，柔声安慰道：“这事也不是毫无转机，三日之后的宫宴就是一个机会，漓儿你自去准备好，以你的身姿容貌，必定艳压群芳，不管怎么说，九妹也只是个还未长开的十四岁少女罢了。”
    “你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我就生气，太子殿下亲口要求父亲带上苏翩若，真是气死我了！”
    苏文谦按住她躁动的手，“她毕竟是苏府嫡女，这样的场合，这次不去，下次也是要去的，宫宴上也不是只有太子殿下一位正值婚配的皇子，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你我都不好说。”
    苏文漓心中还是有一口气，而苏文谦则是纹丝不动，不知道在打量什么算盘。
    这厢又找了个地方躺好的苏翩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哎，总觉得不太妙。
    三日之后，苏翩若一大早就被珠儿拉起来梳洗打扮，而她本人一路昏昏沉沉的，一直到了宫门口都还是迷糊的状态。
    “小姐小姐快醒醒！”珠儿扯了扯苏翩若的衣裳，小声说道，“到了这里需得步行进宫了，小姐您赶紧醒醒。”
    唔，苏翩若揉了揉眼睛，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路，两旁的宫墙高耸入云，即使是大白天都有些阴森森的。
    珠儿扶着苏翩若下了马车，“小姐，老爷已经先行入宫请安了，我们直接去宫宴现场便是。”
    “宫宴在哪里举办？”
    “是御花园，说是最近正是百花齐放的日子，美不胜收呢！”珠儿的语气欢呼雀跃的。
    唔，没意思。苏翩若心下觉得无聊，又懒得与珠儿辩驳。
    又走了一会儿，人声逐渐鼎沸，苏翩若懒懒的看了下四周，映入眼帘的都是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这场宫宴的目的简直就是太明显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浅绯色裙装，苏翩若蹙了眉头，“珠儿，你怎么给我穿了这件？”太招摇了。
    珠儿以为是自家小姐怪自己没将她打扮的更加夺目，“对不起啊小姐，可那会儿你睡的迷糊我问您什么您都不回答我啊。”
    一看珠儿这委屈的小表情，苏翩若就知道她又理解错误了，翻了个白眼，“前面就是宫宴了，我去找个地方睡会儿，珠儿你就在这里等我。”
    “啊？还要睡？小姐您已经睡了一路了！”珠儿死死拽着苏翩若的衣角不放。“这是在宫里，小姐可别再胡闹了。”
    苏翩若盯了珠儿半晌，忽然贼贼的一笑，“珠儿你觉得我今儿这身衣裳好看吗？”
    “好看呀，简直太好看了！”
    “那，给你穿怎么样？”
    “啊？”
    珠儿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苏翩若拖入了假山群的山洞中，靠着自己手上的功夫，三下五除二就先扒了珠儿的衣服，再是将自己的衣服丢给她。
    “我我我…你你你…”珠儿被苏翩若这一连串的动作弄的头昏眼花的，说起来，自家小姐虽然是懒散的不行，可这武功也是真的一点不落下，从小便是一点就通的性子。
    “哎呀，我家珠儿真是花容月貌！”苏翩若眯起一双明眸，心里的鬼主意打了一堆，“来来来，戴上这个。”从身上摸出一张帕子遮去珠儿半张脸，苏翩若满意的点点头。
    “小姐这是做什么？”好不容易穿戴整齐，珠儿还晕乎着。
    “珠儿你就这副样子先替我坐会儿，我睡会儿就回来找你，如果有人问你话呢你就咳嗽，反正我娘是个病秧子全天下都知道，不会有人故意为难的。”
    “我…我不行啊，小姐…哎！小姐！”不等珠儿再说，苏翩若早就没了身影，珠儿咬咬牙，只能按照小姐说的去做了。
    这头苏翩若穿着珠儿的衣裳，慢悠悠的找地方打算睡会儿，忽而一阵浓郁的酒香飘过来，她拿鼻子嗅了嗅，唔，真是个好酒呢。
    “六弟。”一声叫唤将苏翩若的馋虫全部驱散了，她清了清脑子，闪身躲避好。
    “六弟不去宫宴，在这里独自喝酒算是怎么回事？”那人身着绣金的黑袍，华贵无比，苏翩若想，想必也是个皇子罢，只是他口中的六弟，虽然是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袍，但仔细一看也是用上好的天蚕丝暗绣着一朵朵盛放的碧台莲，而他自己，懒散的半靠在栏杆上，手上拿着鎏金的酒瓶，有一下没一下的饮一口。
    “三哥知道的，六一向是个懒人，这样的场合，我去与不去，也无相干。”他语气懒散中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仰起头饮了一口酒，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皎如玉树临风前。
    唔，妖孽，苏翩若面上一红。
    “六弟若执意如此，三哥也不便多言。”
    “三哥慢走。”他将酒壶放到一边，不知从哪拿出一把玉扇来轻轻晃着。
    等等，玉扇？那个无耻浪子？！
    眼见着那位三哥已经走远，苏翩若于是猫着身子绕到他后面去，看准时机就是一掌下去。
    啪，他像是早就有防备似的，玉扇一挥就拍掉了她的爪子。
    “这御花园的花香实在是浓郁的过了头，什么猫猫狗狗都来了。”他一个转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嗯？苏小姐？”
    “你放开我！”第二次被他抓住，苏翩若恼的不行。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他眼里含了笑，“怎么这个打扮？这下可怎么与人争艳？”
    “要你管！”苏翩若这才想到，刚才那人若是个皇子，那么眼前这个被他称为六弟的人，就是六皇子了，“堂堂一个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弱女子做出这等行径，你不觉得羞耻吗？”
    “不觉得。”他越发的无耻，也不放开她。
    “你放开我！”苏翩若这下可全无睡意了，她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他身上的味道让她有些不适应，她跺跺脚只好说道，“我可是内定的太子妃！”
    闻言他挑眉道，“是吗？”
    “你不知道吗？！这可是全皇城都知道的事！”
    他这才放开了她，一把玉扇轻晃着，“苏小姐穿成这样来选太子妃吗？”
    苏翩若揉着自己的手腕，“你懂什么？我这叫做出其不意，胜在独特！”
    “嗯，是独特。”撒谎撒的挺独特。

 第三章 变故

    正想离开，嘈杂声却突然四起。
    “公子，出事了。”玄衣男子忽然出现，把苏翩若吓了一跳。
    “什么事？”
    “苏府幺女，不见了。”
    六皇子瞥了一眼身边还在揉手腕的一身奴婢装的苏翩若，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怎么回事？”
    “今日苏小姐似乎身体状态不好，一来便蒙着面纱不言语，后来太子殿下有意将苏小姐引见给皇上，但却遍寻不找了。”
    苏翩若听着，一开始还以为是珠儿被识破了身份，这么一听似乎是珠儿不见了？
    “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苏翩若问道。
    可那玄衣男子却是不答，摆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他只听那六皇子一人的。
    “鹿鸣，这位才是真正的苏府幺女，你说的那个失踪的苏小姐。”他斜眼看了她的衣服，“应该是她的贴身婢女。”
    “大约不过一刻钟。”鹿鸣这才行礼，“她邻桌的那位杜小姐最后一次注意到她，便是那个时候。”
    苏翩若暗觉不好，珠儿胆小，不可能会独自离开宫宴，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有人要对她下手，珠儿只是代受。
    见她眉头紧锁，眼神不安，他转向鹿鸣，“去将这位婢女找出来。”说着掏出了一块玉牌。
    “是。”鹿鸣面无表情的接下那块刻着不论生死的玉牌，这是召唤暗卫的玉牌，一经出世，不论生死，意思是不论执行者还是被执行者，不论生死都要完全目标。
    “你跟我走。”
    “什么？”苏翩若还在思索中，被他一说方才反应过来，“跟你走？为什么？”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吗？太子妃娘娘？”他这时候还有心情嘲讽她。
    “跟着你就安全了吗？”她警觉起来。
    “不安全。”他答得干脆，“但我还不想让你死，所以，相对安全罢。”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翩若嘴上这么问，心里还是明镜似的，他说的对，珠儿失踪的原因不明，而她想要救珠儿的话，就不能回苏府，不然苏府不可能为了一个婢女大动干戈，更何况一旦她这个真的苏小姐确认无事，那么假的珠儿便没有一点价值，或许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意思就是，我们各取所需，如何？”他的目光闪闪的，眼底尽是她看不懂的光芒。
    “好。”她点点头。
    “你将头发散在两边低着头，就当作是我的婢女，跟在我身后出宫。”说罢他便起身欲走。
    “喂。”她轻声唤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顾清和。”
    清和寡淡，真不是什么好名字，苏翩若撇撇嘴，撩了撩头发便低头跟了上去。
    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虽然总有人上前来嘘寒问暖，但顾清和总是冷冷几句便打发，自然是没人会注意到她这个小小奴婢。
    只是今日这运气忒背了些，这都快到宫门口了，竟然就遇见了那位东宫太子，她的未婚夫。
    “不好，太子认得我的样貌。”苏翩若扯了扯顾清和的衣袖，示意他躲开。
    他没有多言，立刻揽过她的腰躲到了一边，“闭气，太子周围都是高手，你就是呼吸重一些都会被发现。”
    苏翩若顾不得眼下这暧昧的姿势，只得乖乖的闭气。
    “如何了？”太子问道。
    “整个皇宫都搜遍了，还是找不到苏小姐的行踪。”
    稍作思索，“盘问过守宫门的士兵没有？宫宴期间，谁进出过？”
    “属下都问过了，宫宴期间，并没有人进出。”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子语气忽地变的冷冽，“本宫给你们七日时限，若是找不到，这世上，也就不需要这位苏小姐了，懂了吗？”
    “是，属下遵命。”
    “起驾，回东宫。”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老远，苏翩若才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空气来，她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有一半是被气的，什么叫做？这位苏小姐不需要了？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顾清和勾起唇角，“太子妃娘娘，看来太子殿下，并不是很在意你这位娘娘。”
    狠狠剜了他一眼，苏翩若凶狠的说道，“你以为我就喜欢他吗？什么劳什子太子妃，就他那样的，就是给我当皇后我也不当！”
    “哟，有骨气。”他看她这模样着实有趣，“刚才是谁跟我说自己是太子妃的？”
    “我说错了不行吗？”苏翩若气呼呼的鼓起脸，“以后别跟提这三个字，恶心死了。”眼见着出了宫门口，苏翩若再也不弯着身子低着头，自己蹬蹬蹬的就走到了前头。
    顾清和只觉得好笑，随后跨步跟上她。
    日子如同白云苍狗，稍纵即逝，苏翩若在顾清和的府邸已经过了第五个日头，每一天她都想要亲自出府去寻，但次次都被顾清和拦下，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往往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自己生着自己的闷气，开始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比如，为什么在苏府十四载，她从来都不为自己培养人手，每日打点都是珠儿做的。
    比如，她的亲生母亲颜岚心是个常年卧在病榻上的挂名苏大夫人，在苏府几乎没有权力。
    再比如，她与她父亲苏景行之间的情分，其实也没有多少，她日日懒散的活着，父亲是知道的，但也只是偶尔提醒她不要过分，小的时候以为是父亲过分宠爱自己，但看到父亲精心栽培苏二小姐苏文漓琴棋书画，而她却只会些拳脚功夫时，她小小的脑袋里，还是察觉到了些什么。
    这天，鹿鸣总算出现了。
    “鹿鸣鹿鸣！”苏翩若惯是个能与人相熟的性子，见到来人，立刻扑上去拽着他的袖子，“珠儿怎么样了？”
    鹿鸣受到了惊吓，但也不敢推开她，只能无奈的说：“苏小姐，请你松手。”
    “无妨，你就当她是只猫是只狗，向你讨糖吃。”顾清和轻晃着玉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猫狗不吃糖！”苏翩若瞪过去，说完才觉得自己还是吃了亏。
    顾清和不理她，“说罢。”
    “珠儿姑娘，已经回府了。”鹿鸣回答道，眼里是藏不住的疲惫。
    “她回府了？太好了！那我也回去啦！”
    “苏小姐且慢。”鹿鸣拦住她，“珠儿姑娘回府后，苏将军便向皇上请了一道旨，旨上说愿陛下能够将苏府二小姐许配给太子殿下。”
    “什么？”苏翩若这下是真的懵了，按说珠儿一回府，爹爹就该知道失踪的人不是她了，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珠儿姑娘是怎么回府的？”
    “是被太子殿下的人马送回去的。”
    “太子？”苏翩若惊的下巴都合不上了，“他见过我和珠儿，不可能会搞错我们。”
    顾清和右手执着玉扇轻轻的敲着自己的左手掌心，这是他思考的一贯动作，“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去看！当然要去看！”苏翩若心里冒出了许多想法，每一个都使得她心惊肉跳的，这才短短几天，变故来得太快，太猝不及防。
    顾清和带着她一路从后院进了苏府，她狐疑的睨着他，“你是不是老是偷爬我家墙角？怎地对我家这么熟悉？”
    他勾了勾唇角，不予作答。
    一直到了自己的闺房，看到周围的侍卫忽然多出来七八个，苏翩若这下更觉得不好了，没有半分犹豫便出手击晕了侍卫，推开房门进去。
    一股浓郁的药味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苏翩若皱了皱眉头，方才瞧见塌上的人，她还穿着那日的浅绯色衣裙，只是早已脏乱不堪了，整整五日，竟然没有换过衣裳？！
    “珠儿！”走近了才看清，珠儿的脸…她的脸…竟是有一半都是血肉模糊的样子了！此情此景落在眼前，她先是震惊，随后又是不敢置信的看了好多眼，最后成串的泪珠滑落下来，苏翩若瞬间失了力气跌坐在地，颤抖着问，“这是怎么回事？”
    顾清和也看到了此番景象，不由得加深了思虑。
    塌上的人逐渐转醒，听到动静，珠儿哑着嗓子开口，“小姐…小姐是你吗…”
    “珠儿！珠儿你怎么样了？”苏翩若想去握她的手，却怕弄疼了她，两只手便悬在半空。
    “小姐…我总算…总算等到你了…”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你变成这副模样的？”苏翩若此时怒气正盛，又带着一丝懊恼。
    “小姐…珠儿好痛啊…真的好痛啊。”珠儿艰难的动了下身子，苏翩若才发现她全身筋脉尽断，早就回天乏力了，而这满屋子的药味，也不过是在硬生生的为她续那么点点命而已。
    “到底是谁对你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苏翩若几乎是吼出来的最后一句，她悲伤的不行，整个人都因为太用力的哭泣而微微颤动着，珠儿与她年纪相仿情同姐妹，如今却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小姐…珠儿此生能够遇见你…已经是珠儿最大的福气了…”她的声音嘶哑的如同被烈火烧过，“请一定远离皇宫远离苏府…小姐…你本就不该被困在这里…你走吧…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珠儿，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代替我参加宫宴，我不该让你穿上我的衣服，对不起珠儿，对不起…”说到最后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只是抽泣着言不达意。
    “小姐…珠儿不怪你…珠儿只求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不！我不走！你告诉我是谁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你告诉我！”
    珠儿似乎再也没有力气了，她泪水不停，落在血肉模糊的脸上便染了血，又落在枕塌上，触目惊心。
    “小姐…你走吧…求求你了…珠儿…求求你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没了动静。
    “珠儿？珠儿！”苏翩若摇晃着这副早已残破的身躯，悲痛欲绝。
    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死都不愿意告诉你真相，可能真相，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
    苏翩若胡乱抹了把脸，静坐了许久，这才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他，“顾清和。”她叫他，带着浓重的鼻音。
    “嗯。”
    “带珠儿出府。”她好不容易停下的哭泣声这下又漏了点出来，带着哭腔，很努力的把哭声压了下去，她很是别扭的说：“我现在没力气，抱不动她。”
    “好。”他答应得干脆，接着便用被子将珠儿一裹抱了起来，而苏翩若也从柜子里拿了件干净衣裳。
    “走吧。”
    鹿鸣的速度很快，等苏翩若给珠儿收拾干净换好衣裳时，那一方土地已经被整理了出来，就等着合适的棺椁下去了。
    “珠儿。”苏翩若给她整理发丝，“我一直都是拿你当妹妹看待的，你知道的，整个苏府，我最小了，可你比我还小，却总是拿捏着鼻子来训诫我，那样子，实在是好笑极了。”她说着笑了起来，不一会儿又哭了。
    “可是啊，我从来也没有生过你的气，我总觉得我们俩就这样打打闹闹的，等我出嫁了也不分开，可是你怎么就走了呢？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呢？算啦，本小姐度量大的很，知道你赶着下一世去投个富贵胎，不想再伺候本小姐了，那好吧，我就许了你啦，要记得下一世一定要投个好胎啊，再也不要当什么奴婢了。”
    苏翩若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眼睛都肿成了两个大核桃，连带着鼻子都红红的，顾清和给她递了方巾，“好了，让珠儿入土为安吧。”
    苏翩若点点头，顾清和立刻示意鹿鸣动手。
    看着她被抬进棺椁又被合上盖子，接着又放入那早就挖好的一方天地，一坯坯土下去的时候，苏翩若忽然下定了决心。
    “顾清和，你送我回去罢。”
    “你想好了？”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决定，他的语气有些淡然。
    “想好了。”
    “那走吧。”
    “不是说回苏府吗？你带我回你这里来干什么？！”苏翩若瞪圆了眼睛质问他。
    玉扇轻扣在她脑门上，“你就这么回去可不行，你觉得珠儿这副模样，苏府脱的了干系？”
    “爹爹、爹爹他一直都很宠爱我的，他不会这样对我。”她越说越小声，珠儿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不确定了，迟疑了。
    是啊，珠儿为什么是那副样子被留在她的房间？又为什么有人把守？她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疑点太多，每一点都摆明了跟父亲有关系。
    “未必全是苏大将军，你们苏府啊，人太多。”顾清和嗤笑一声，讽刺的意思很明显了，“你的母亲大夫人只是占个名头，可是下面好几房的夫人妾侍与她们的孩子可不是吃素的。”
    经他一提醒，苏翩若心下了然，从前她在府中安然无恙，一是因为她的娘亲常年卧病在床不干预府中大小事务，二来是因为她身为女子，虽是嫡出却是没有任何威胁的，可现在不一样了，爹爹有意让她做太子妃，这下可触了许多人的禁忌了。
    “可苏府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宫宴上动手，而且苏府的人，不会错将珠儿当成我。”
    “你说的没错，宫宴上对珠儿出手的人，一定不是苏府的人，而是皇宫里的人。”顾清和神色莫测，“你们小小一个苏府尚且如此勾心斗角，更何况是这皇朝的风云中心呢？”
    “你们皇家的人真麻烦，不想我当太子妃直说便是，弄这些劳什子玩意还害了珠儿一条命。”苏翩若一时怒气上来，也就顾不得眼前这人的身份。
    “可太子殿下的确是属意于你的。”苏府嫡女，母亲又是丞相之后，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顾清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起码在他找到珠儿前，都是属意于你的。”
    “呸，我还不稀罕，珠儿的仇他也有一份，且给我等着。”
    “你可知，你这番话，是要灭九族的。”顾清和提醒她。
    苏翩若斜眼看他，一副你可别装了的神情，“我早看出你不是个省事的，你若真是无欲无求的闲人皇子，一开始把我交出去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跟我这演什么？有意思吗？”
    “的确没意思。”他不可置否。
    “你之前跟我说我们各取所需，我想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要你啊。”他轻轻巧巧一句话就将她激的满脸通红。
    “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的确是要你，苏府嫡女，丞相之后，很吸引人。”顾清和说的一本正经。
    “你难道是…”要争夺皇位吗…苏翩若没敢说出下半句话，毕竟这是在他的地盘，万一他恼羞成怒杀了她可怎么办？
    见她表情一会儿一个样子，顾清和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要你未必会威胁到太子殿下的地位，却是可以平衡下朝中势力。”
    这意思是无意争夺皇位？苏翩若有些看不懂他，念头一转又觉得自己不能总是那么被动，“顾清和，我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你弯弯绕绕的，我现在只想知道是谁要对我不利，珠儿又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正所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苏翩若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
    “就算真相可能让你无法承受吗？”顾清和的语气依旧风轻云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其实你完全可以按照珠儿所说的离开这里，珠儿已经死了，不久之后苏府幺女病逝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皇城了。”
    “你这样说话会让我觉得你是个好人的。”苏翩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时有些心酸，珠儿一走，她身边还真是一个真心的人都没有了，“可你明明就不是什么好人，哼。”
    顾清和打定了主意她不会走，也许是从小到大生活在阴谋诡计的皇宫里，他说话总喜欢先来一套言不由心的说辞，可此刻见她这副通透的模样，倒是他自己多余了。
    “你回去罢。”顾清和招来鹿鸣，“你去带采浣来。”
    苏翩若不解的看着他。
    “珠儿已经走了，采浣会代替她成为你的婢女，同时也会向我禀告你的情况。”
    “你会这么好心？”苏翩若心想，你这根本就是监视吧。
    “不过是多养一只宠物，本公子养的起。”果然从顾清和嘴里就吐不出一句好话来。
    “小心宠物养大了咬死你。”
    他轻笑一声，不是很在意她的怒气。
    站在苏府前，苏翩若思绪万千，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不过短短几日，却变的好陌生。
    “小姐，外面风大，进去罢。”采浣跟珠儿不一样，她整日严肃着一张脸，说话也都是一板一眼的，倒是跟鹿鸣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亲兄妹。
    “嗯。”苏翩若点点头，迈出了步伐。
    “小姐回府！”采浣适时高声喊了一声，顿时整个苏府的人都躁动了起来。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下人们的叫声此起彼伏，但没有一丁点的惊讶之感，好像她只是出去游玩后归家而已。
    “爹爹，爹爹。”苏翩若换上小女儿应有的娇憨之态，小跑上去拽住了苏景行的袖子，“爹爹你怎么都不来找我呀。”
    苏景行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别胡闹，翩若，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什么去哪里了呀，我在宫宴上喝多啦，就躲起来睡觉去了，可没想到这宫中的酒那么烈，我这一睡就是好几天！”苏翩若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以前她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苏景行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的目光飘到了采浣身上，“这位是？”
    “她是我新买的婢女，珠儿这个丫头都不知道去哪了，要不是她不见了我也不至于睡了那么多天啊。”苏翩若边说边去观察苏景行的脸，“爹爹，你看到珠儿了吗？”
    “不过一个婢女，不见便不见了。”苏景行不在意的挥挥手，“你既然回来了，便记着以后不许再那么胡闹了。”
    “哎呀我知道啦。”苏翩若鼓起腮帮子满脸的不服气。
    心里却是一片寒冷，不过一个婢女，还真是风轻云淡，不知道如果当时变成那副样子的是她，她这位父亲大人是不是也能说出，不过一个女儿，总归，她不是苏府唯一的女儿。
    “好了你下去罢，有时间就去看看你娘亲，她近日咳嗽又严重了些。”
    看望母亲，她自然是要去的，她甚至都怀疑，她若是晚来一步，或许有人会对母亲下手了，毕竟嫡女没了，留着个正房夫人做什么。
    “那我去看望娘亲啦。”她扯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采浣。”苏翩若离了前厅就收起了笑容，满面愁云怎么也化不开，“爹爹的反应真让我害怕。”
    “小姐注意，前面来人了。”采浣压低声音。
    话音刚落，苏文漓就带着两个婢女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没有苏景行那不露声色的功夫了，满满当当的错愕散落在她绝美的脸庞上，简直就是格格不入。
    “二姐姐。”苏翩若扬起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甜甜的唤她，“二姐姐有没有想我呀？”
    “九妹…”她也不过惊诧片刻，便接受了眼前的场景，扯出假笑来，“九妹你可真顽皮，让二姐姐好找。”
    “二姐姐知道的，我整日不学无术只喜欢睡觉，但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二姐姐的事呀。”苏翩若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人畜无害。
    苏文漓却是闪过了好几种猜想，她明明已经容貌尽毁躺在那里不死不活成了废人，怎么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什么…什么事？”
    “二姐姐不是快要嫁给太子殿下了么？这样的大事妹妹我决计不会错过的，我可还要向二姐姐讨杯酒喝呢。”她乐呵呵的笑着，像是一点也不在意这太子妃之位。
    苏文漓有些尴尬的笑笑，“此事不可胡说，朝廷尚未下旨，九妹你可真是抬举姐姐了。”
    “可我觉得姐姐这样的，跟太子殿下好生般配呢。”苏翩若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可不是吗，她从前总是对什么都不在意，苏文漓对她的所作所为她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刻她却觉得，眼前这个人虽有美颜的皮囊，但内里指不定烂成了什么模样。
    而太子殿下那日的嘴脸她也记得清楚，这俩人各自心怀鬼胎，凑成一对倒也有趣。
    似乎是诧异于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苏文漓不由得生出一股优越感来，但嘴上还是说：“九妹快别说了，姐姐也不过是平凡姿色，太子殿下这般尊贵，实在是我高攀了。”
    “二姐姐惯会谦虚的。”苏翩若笑言，一步一跳的向着她挥挥手，“我去看望娘亲啦，二姐姐慢走。”
    “九妹你慢点走。”苏文漓回报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顺便上演了一副姐妹情深的戏码，然而苏翩若的衣袂刚刚消失在眼前，她便冷下脸，“你速速去请大哥来。”
    “小姐，公子说了，在苏府最需要提防的有两人，一是大少爷苏文谦，二是常年进出自如的表少爷颜安歌。”距离大夫人的房间还有百米有余，采浣忽的在她耳边说道。
    苏翩若略微惊诧，苏文谦一向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知道，可颜安歌是她娘亲的亲侄子，从小到大对自己也算友好。
    “你家公子知道的倒挺多。”她语气酸的厉害。
    采浣没有答话，算是默认。
    见她这副样子，知道再说下去也无用，苏翩若收拾好心情，欢欢乐乐的去推门，“娘亲～”她的叫声甜腻腻的。
    “小翩若。”开口唤她的是颜安歌，他此时坐在娘亲身边，手上还端着一个药碗，见了她，他笑的很温柔，“你可终于想起姑母了。”
    苏翩若观察了下他，脑海中还是刚才采浣的话，但从他身上她找不出任何破绽，只得佯怒道，“哼哼，我自然是念着娘亲的，走开走开，别占了我的位置。”
    说着用自己的屁股去顶他，颜安歌被她这么一顶，手中的碗几欲落地，但他手快马上又稳住了，他只好站起来让开，有些无奈的说：“好好好，让你便是。”
    “若儿，不得胡闹。”颜大夫人苍白着一张脸，轻声呵斥，但语气里满满都是宠溺，她是极为疼爱自己这个女儿的，毕竟她自己打娘胎开始便是个病秧子，从小到大都是药汤补汤养大的，所幸生在丞相府里又是嫡出这才嫁了苏景行，而这个女儿来的也十分意外，在苏翩若之前，她前前后后流产了三次，她原是抱着一辈子再也子嗣的心，可这个女儿从一开始就如同有神邸庇佑一般，怀胎十月一点不适都没有，连带着自己的身子都好了许多。
    而苏翩若也不负众望，生下来的时候四肢健全，健康美丽，实在与她太不相同，让她好生欣慰。
    “若儿，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苏翩若一惊，娘亲所住的庭院是很安静的，如果不是有心人故意将自己不见的消息告诉娘亲，娘亲是不会知道的，而对方做这样的事情，无非也就是想让娘亲担心而加重病情罢了。
    “没去哪里呀，我就是贪杯嘛，睡的有点久了，哎呀娘亲，你可不知道，皇宫的美酒真是好喝！”她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自己这几天的行踪，转而说到酒上面去，一副贪吃鬼的样子，惹得一旁的颜安歌也不禁笑了。
    “你呀，总是这样小孩子心性。”颜大夫人无奈的笑了下，“你都十四了，马上就要及笄了，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
    怎么又是嫁人，想起珠儿的死就是因为自己要被嫁给太子，苏翩若不由得一肚子气，但此时也是发作不得，“娘亲～若儿只想待在娘亲身边～”
    颜大夫人这次没有理会她的撒娇，转而对颜安歌说道：“安歌，你看着哪家公子好些？”
    这一问，显得十分信任了，怪不得顾清和要采浣提醒自己，如果颜安歌要对她不利，凭借着自己娘亲对他的信任，实在是太容易了，想到此处，她倒是很好奇颜安歌会说出谁来。
    “此事安歌怕是作不得主，只是安歌听说太子殿下似乎对小翩若有意。”
    苏翩若侧目看他，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父亲早已请旨将苏文漓许配给太子殿下，他这时候扯上她做什么。
    “太子殿下？”颜大夫人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她握住苏翩若的手，“若儿，你怎会与太子殿下相识的？”
    “前些日子太子殿下来府上做客，爹爹喊了我去面见。”苏翩若实话实说。
    颜大夫人脸色一变，低骂道，“苏景行，你总是这样贪得无厌。”面对苏翩若疑问的表情，她又恢复温婉的样子，“若儿，你喜欢太子殿下吗？”
    “不喜欢。”苏翩若摇摇头，之前只是无感，那日听到太子殿下对自己的态度之后她就开始厌恶他了。
    听她这么说，颜大夫人舒心一笑，语重心长的说道，“若儿，娘亲只盼你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并非良配，你不喜欢便好，娘亲觉得，普通世家的公子就不错，找个温润性子的就好。”
    她这番话说的在理，苏翩若很感动，这样的话只有亲生母亲才会说，太子妃的位置的确不是个香饽饽，反而却是个龙潭虎穴，别说现在各位皇子暗地里剑拔弩张，太子殿下最后能不能登上皇位还不好说，即便他最后成功了，太子妃变成皇后就能一生平安了吗？怎么可能，怕是一生都要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度过，一不小心还会失去性命。
    苏翩若很感动，吸了吸鼻子，软糯糯的说道，“娘亲，你真好。”
    “姑母。”颜安歌出声打破了这母慈子孝的场景，“普通世家的公子，怕是娶不得苏府嫡女，丞相之后的，苏大将军也不会同意的。”
    颜大夫人冷着一张脸没说话，她心里清楚颜安歌说的在理，可她实在不想自己唯一的女儿被当作筹码。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小翩若是躲不开的，但我们可以帮她尽量避开。”颜安歌说着把目光投向苏翩若，里面尽是对自家妹妹的爱护之情。
    “作孽啊！当真是作孽！”颜大夫人不由得心酸苦楚起来，她当年单纯无知，被苏景行三言两句就骗得真心，一心一意要嫁给他这个当时还不是护国大将军的小小统领，父亲心疼自己病弱，没有多说便应允了，可当她真的嫁过来之后，整整二十二年，她总算是看清了苏景行的真面目，他根本就是看中了她的身份，要借此爬上去而已！如今，如今还来算计她唯一的女儿！
    颜大夫人的这些往事苏翩若是不知晓的，她看着娘亲满脸泪水，只是心疼得很，“娘亲没事的，若儿会保护好自己的。”
    “若儿，我的好若儿。”颜大夫人揽住她，不由得更心酸了。

 第四章 命格

    星辰宫内，一个银发少年翻着一本本精致的命书，吃吃的笑起来，“子言，你这写的都是什么东西？太好笑了！”
    被唤作子言的也是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听他这么一说送了个白眼过去，“你就别笑了，赶紧把最新的姻缘编织出来，跟我的命书搭配好了。”
    原来银发少年便是红鸾星君，而子言则是司命星君，他们一个写人间命格一个谱人间姻缘，相安无事又无比默契的合作了十几万年。
    “哎，这样我岂不是又要作孽，子言你莫不是最近心情不好？怎地有缘无份的人竟那么多？”银发少年蹙眉，似乎不是很满意这次的命书。
    “游兰你装什么好心神仙？”子言非常不屑他的说辞，“你平时不是最爱看那些痴男怨女的故事么，都完美的一对对了，你哪里还有乐趣？”言下之意便是，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游兰嘻嘻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对了子言，你可有感觉到命书上有什么异样？”
    “什么异样？”子言眼皮都不抬一下，一心一意书写命书。
    “前几个时辰，看守九天瑶池的仙官来报，说是瑶池失火了。”
    “这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嗯这瑶池里面呢，有一朵西王母亲自培植的白琼花，但是不小心被烧的只有一瓣了，而这一瓣上还有这朵花的灵识，仙官可吓坏了，怕是坏了西王母的灵运，于是便想找办法补救。”游兰把玩着自己又长又柔顺的银发，漫不经心的说着。
    而子言的笔停顿了一下，品出点不好的预感来，“什么办法？”
    “原身被毁，自然只能再造了，他一个小小仙官，只能在那灵识破碎之际将它投入了轮回。”
    “什么？！”子言怒不可遏，“放肆！天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不能不经批准私自下凡，这样不是给我添麻烦吗！”
    “你别气呀。”游兰笑盈盈的眯着眼，“这还没完呢，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后尘神君，也下凡了。”
    “你说的下凡是我理解的下凡吗？”子言此时已经无言以对了，他觉得自己最近真是气运不佳，可能是他平时把人间六苦写得太苦了，被报复了。
    “嗯是呀，就是进了轮回的那种。”游兰笑眯眯的点点头。
    子言狠狠的一拍桌子，“这你还笑得出来？！”
    “很好玩呀，后尘神君平时那样子，也该让他吃吃苦头了。”游兰哼唧着鼻子，那位神君啊，可是这九重天上出了名的清冷孤傲，什么也不放在眼里，听说连自己夫人都在新婚的时候被晾在了紫微宫。
    子言这时候才回过味来，“不对啊，那琼花儿下凡是仙官所为，他怕受处分于是来求你我能理解，后尘神君是怎么回事？”
    平时九重天的神君若是要入轮回渡劫，怎么也要申报一下然后再知会一声他这个司命星官呀。
    “还不是他父君。”游兰笑的贱贱的，话也只说了半句，可子言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每天不务正业的红鸾星君，定是又收了什么好宝贝。
    “至于后尘星君为何会下凡，我也不知道，他父君不肯说。”
    子言此时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他快速的翻阅着一本本命书，看看到底是哪本有了自己不曾书写的改动。
    “找到了！”
    “我看看。”游兰探头过来。
    “这个颜岚心，命里本是没有孩子的。”子言修长的手指指在命书上。
    “苏翩若？”游兰话音刚落，命书上就幻化出一张脸来，游兰见到这张脸略微觉得熟悉但又说不上哪里熟悉，“这就是那朵琼花儿罢，是个女儿身呢。”
    “是她了，哎就因为她，你瞧瞧，命书上好多字都模糊了。”子言将命书一摊，顿时感到无力，命书并非不可更改，他可以改，意外事件的发生也可以改，甚至还有天赐命书，那是自动浮现在命书上的命格，不过也有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了，上次发生这种事，还是那个叫做后羿的人类，突然射杀了九只因贪玩而导致人间大祸的火焰鸟，导致关于他的那部分命书一时间变成空白，再也无法书写任何字上去。
    “仙官放她入轮回无非就是想让她灵识不灭，通过人间一趟修成魂魄，你就给她编个故事过完一生，然后我再去地府把她魂魄带回九天瑶池交还给仙官就是。”游兰显然对这个琼花儿没多大心思，转而一念说：“怎么？你没找到后尘神君？”
    “奇怪，除了这个苏翩若，命书上并无其它不妥。”子言也觉得很奇怪，神君下凡，必有异样，怎么这命书毫无动静，除非，他竟不是以神君的身份投胎转世的吗？
    游兰知道子言在想什么，他想了想说道，“还有其他办法能够找到他吗？”
    “有是有…”子言欲言又止的。
    游兰挑眉，“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你可想清楚了，这后尘神君与琼花儿身份可是大不相同，我们要是再晚点，一旦后尘神君在人间死了，进入地府，这事可就全暴露了，到时候他父君来问罪我们怎么办？”
    子言恶狠狠的瞪他，“还不是你乱揽活，关我什么事？！”
    “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你说说，你写那些破本子，要是没有我兢兢业业的加姻缘，能看吗？能吗？”游兰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就差落泪了。“太没良心了！”
    “行了行了，别耽误时间了，走吧。”子言最受不了游兰这副样子，这死狐狸，总是那么不要脸。
    “上哪呀？”
    “去人间！”
    ？？？游兰一脸疑惑。
    “要找到后尘神君，只有我亲自下去找了。”
    “哦，一路顺风。”游兰懒懒的打了个招呼，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
    子言抓住他的后颈，一把将他拽起，只见游兰噗的一声，就现了原形，竟是只通体雪白的银狐。
    “死狐狸，你休想偷懒！”
    话说这头，苏翩若从颜大夫人那里回到自己的庭院，一切如常，只是珠儿不在了，那个天真的傻丫头不见了。
    苏翩若神伤的叹着气，外头却忽然吵闹了起来，只见管事的妈妈领着几个奴婢进来，见了苏翩若讨好的行了礼，谄媚道，“九小姐，这是大少爷给您挑选的奴婢，个个都是机灵乖巧的。”
    苏翩若扫视了一下，与采浣对视一眼，心底冷笑了一声，苏文漓倒是个速度快的，这就发现了不对劲，叫苏文谦出法子来监视她了。
    “大哥哥真是好人呢。”苏翩若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嘴脸来，“可是我不需要那么多婢女呀，你，还有你留下，其它都跟妈妈回去罢。”她随手指了两个奴婢，反正这次回绝了还有下次，她不如就接受了，只是接受也有个度，两个是底线了。
    “采浣，送妈妈出去罢。”说着使了个眼色给采浣。
    “妈妈随我走罢。”采浣心领神会，从腰间掏出一些碎银子，在拉管事妈妈的时候顺手塞进了她的手里。
    管事妈妈原本还想说什么，这下立马在脸上堆满了笑，二话不说便带着剩下的婢女离开了。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呀？”苏翩若笑眯眯的托着腮帮子问道。
    “奴婢碧螺。”
    “奴婢梦莲。”
    “见过九小姐。”她俩齐声道。
    果然是苏文谦送过来的人，随便挑两个都是这样的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
    “嗯，来，这是采浣，是我这的管事大丫鬟，以后你们就跟着她做事。”苏翩若面带微笑，语气中却透着严厉。
    “是。”那俩人也没有任何的异议，顺从地接受了。
    “我要睡觉了，你们都先退下吧。”苏翩若耷拉着脑袋，懒懒的挥挥手。
    等到人都走了，苏翩若换了身衣服，轻巧的从窗户翻身出去了，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过日子了，她今日大张旗鼓的回苏府，恐怕早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她倒是要看看，他们都在谋划些什么。
    好在她轻功不错，轻车熟路就到了苏景行的书房上面。
    “父亲。”苏文谦果然在苏景行这里，此时他正恭恭敬敬的行礼，而他对面的苏景行神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那边知道了？”苏景行忽然开口问道。
    “知道了。”
    “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殿下说，同一件事，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三。”
    苏景行皱起眉头，似乎很是矛盾，半晌才缓缓说道，“也罢，岚心已不成气候，我没有把握掌控丞相府。”
    要说前头还听得云里雾里，此时苏翩若已经明白了，母亲说的没错，父亲这一生都在争权夺势，任何人都是他的工具，真是可笑的紧，只不过，自己不用嫁给太子倒也是一件好事。
    “昨日有一纸诉状告到御前，称宁城地方官草菅人命，而这位地方官，正是太子母系的一位远房亲戚。”苏文谦不急不缓的说道。
    “宁城？宁城与皇城相差千里，这一纸诉状来的可真是容易。”苏景行冷笑，“怕是三皇子的手段罢。”
    “正是，如今太子殿下虽然位主东宫，可三皇子也是来势汹汹不容小觑，四府六司中他占了一半，恐怕不是好对付的。”
    “说到底，他母妃不过是个普通世家的小姐出身，光这一点，就跟家族显赫的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太子殿下不可同日而语。”
    “父亲说的是。”
    “但也不可不防，这件事太子殿下不方便出手，你自去帮太子殿下撇清便是，也可表示你的忠心。”
    苏文谦点头。
    “还有一事，十一皇子不日便要回来了。”苏景行的脸上又变得愁云密布，“他虽然尚且年幼，但早已战功赫赫，母妃又是萧氏，历代都是皇家太傅，他才是我们与太子殿下需要注意的对手。”
    苏翩若趴在屋顶上，心下有些奇怪，怎么他们竟然一直不提顾清和，这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她一走神，就不小心撞倒了一块碎瓦片。
    “谁！”苏文谦一声呵斥要飞身上房梁。
    苏翩若自知不是对手，一下子慌了神，却突然被人拦腰抱起，天旋地转间就到了一棵大树上。
    她正想询问，却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按住了嘴，随即，“喵…”自己身边这个人忽然发出一声猫叫，她又惊又觉得好笑，但又不敢出声，一张小脸憋的难受。
    只见那头苏文谦查看了下没有异常，又听见猫叫声，便悻悻的回了屋。
    他二话没说又揽起她的腰飞了好远，一直到了她的闺房，他把窗户一关，自己兀自坐下倒茶喝。
    “顾清和，你怎么回事？！”她憋了一路，此时碍着外面苏文谦送的两个婢女又不能大声咒骂，只得恶狠狠的咬牙切齿道。
    “你不用这样，采浣与鹿鸣都在外面候着，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倒是语气平淡，整个人都镇定的很。
    “你怎么对苏府这样熟悉？”这件事她在意好久了，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很在意。
    “我与太子殿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这个答案一下子给她解了很多疑惑。
    苏翩若从小到大从未关注过朝廷琐事，因着母亲颜岚心身子不好不便出门，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她也是从没去过的，毕竟二夫人是个小心眼的，这会子光想着怎么显摆自己的女儿苏文漓了。于是她对皇家子弟名门贵族真是一概不知。
    既然顾清和与太子殿下是一母同胞，而太子殿下与苏府显然是一派的，那么他知道苏府地形也就不奇怪了，父亲不把他列在敌对名单中也就合情合理。
    可是，她微微蹙眉，“那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可知太子殿下已经放弃了我？要娶我二姐姐苏文漓了。”
    他闻言勾唇笑了，“怎么？一母同胞就必须想法一致做法一致吗？”
    苏翩若心里腹诽，这人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但父亲并未提到他，想必他在外隐藏的也极好，只是这般暗藏锋芒，也不像是要谋取皇位的意思。
    “你到底要干嘛？”
    “自保罢了。”他笑的高深莫测，苏翩若感到了阵阵寒意。“你今日作为实在不是聪明的行为，要知道苏文谦武功高你太多，你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与你有何干系？”她丝毫不领情，“你要么就告诉我你的目的，要么就别管我了，把采浣也一并带回去。”
    顾清和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思忖一会儿便说道，“阿以要回来了，朝廷恐怕很快就会生变，你若不想你母亲出事，还是要听我的。”
    “阿以？”
    “十一皇子，顾清以。”
    就是父亲口中那个需要提防的十一皇子，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人还未到，威名倒是不小。
    “他要对我母亲不利？为何？”
    “阿以自然是不会的，他性子最为率真，只是他太优秀难免被人当作眼中钉，如今三皇子占了一半的四府六司，分别是议事府、学士府，统司、史司与卫司。剩下的将军府丞相府，将军府已经与太子殿下结盟，丞相府便是你母亲的娘家，如今由颜安歌掌事，而文司、政司与财司，文司自然是属于阿以母家的，政司与其相连，而财司则被太子殿下牢牢握住了。”
    他说了一堆，苏翩若也就大略明白了朝中局势，四府六司乃朝中核心，掌握了他们，便等于掌握大权。
    “你看，这样看来，是不是只有你母家还未表明立场？”他抿了口茶，看向她。
    “真是麻烦。”她撅嘴，非常嫌弃的模样，“三皇子可真是厉害，给他占了一半去。”
    “树大招风。”
    “我刚偷听到，父亲似乎放弃了拉拢丞相府。”
    “他竟然放弃了。”顾清和把玩着茶杯，“怕是你那表哥厉害的很。”
    听他这么说，苏翩若不禁想起母亲对颜安歌的信任，但到底又是没错的，毕竟还是一家人，比起自己父亲，颜安歌的确更可信。
    “你让我提防他是什么意思？”
    “苏景行尚且知道用你来控制丞相府，颜安歌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所谓的相互制衡，权谋之术，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真是够了，苏翩若只觉得糟心极了，她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眉目清秀，面若桃花，一双眼睛尤其勾人，简直长得比女儿家更好看些，可不知道，这样绝世的容颜下，是不是也存了这样的心思，“你也想用我控制丞相府吗？”
    “自然是想过的。”他竟然不要脸的承认了。
    苏翩若黑了脸，差点扬起手想去打他，但一想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又放弃了。
    “不过现在，我更想让你自己选。”他笑道，“你看，这太子，三皇子与十一皇子，你选谁？”
    “选什么选，你以为选秀呢？”瞪了一眼过去。
    “你要这么想倒也新颖，不过我劝你还是早早选择获得庇佑，太子殿下既然放弃了你，必然不会留给你任何反击的机会，所以我说，你母亲，也许要出事。”
    这番话醍醐灌顶，让苏翩若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他说的对，太子妃不能是庶女，丞相府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解决这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世上再没有颜岚心。
    这一夜很漫长，苏翩若第一次失了眠，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子言抓着游兰下到人间时，正好碰到十一皇子顾清以大张旗鼓的回皇城，以他为首，身后还跟着一队风尘仆仆的卫兵，在皇城的中心街道不紧不慢的骑马行进，好不风光。
    游兰的狐狸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我看这个人气宇轩昂的，似乎是有点不一样的。”
    “你倒是个会看的，他身上有龙气，是当朝的十一皇子。”子言掐指一算，“可惜他身上也只有龙气了，并不是后尘神君的转世。”
    “我们跟着他吧，后尘神君那个家伙，肯定不会投身在普通人家。”
    “这话没错，神君下凡，虽然灵识五感皆封，但还是异于常人，必定不会平凡。”子言点点头，抓起游兰的胳膊就跟了上去，当然别人都是看不见他们的。
    一路跟着十一皇子进了宫，宫中早已为十一皇子摆好了接风宴，朝廷重臣以及家眷都在，已到中年的皇帝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坐在最上面，见十一皇子一来，便招呼着，“吾儿，上前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咦，你这本本子好恶心哦。”游兰抖了抖身子。
    子言瞪他，“我只是写命格，并不写具体事件。”要是事事亲为，那他岂不是要累死了！刚好这时一美艳的年轻妃子向着皇帝敬了杯酒，子言挖苦道，“咦，你牵姻缘的口味好重哦。”
    “他们命格如此，注定就是这样的姻缘啊。”游兰无所谓的耸耸肩，又斜睨着子言，仿佛在说，还不是你写的命格，怪我作甚？
    子言语塞，“行了，天命如此我也只是谱写天意，还是抓紧时间找后尘神君罢。”
    “欸？”游兰低呼一声，“那个小琼花儿也在。”
    顺着他的目光过去，苏翩若坐在一堆世家小姐里面，正百无聊赖的卷自己的头发玩，这点跟游兰倒是很相像。
    子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面目表情的说道，“我下来前忘记写她的命格了…”
    ……这时候除了翻白眼，游兰真的无话可说了。
    “她好像要走了。”
    “快快快，跟上她。”子言又拽着游兰跑起来，“我得赶紧在她身上下个命格，不然万一她做出什么事冲撞别人命格就不好了。”凡人命格，可以写在命书上，也可以由司命星君亲自下在身上，只是他们现在在凡间不可随意使用法力，所以必须离得近些。
    这厢苏翩若终于是待不住了，她今日死皮赖脸的求着父亲来这个宴会，无非就是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十一皇子，但父亲显然是不想她露面，将她安排在一众世家小姐中，并且命令她不得发言，所以她在看了十一皇子长成什么样子之后，顿时没了再待下去的兴趣。
    离开之后她想，其实这个十一皇子也长的很好看，丰神俊朗的，只是顾清和那个妖孽看多了，不知怎的看别人再好看也没感觉了。而这只妖孽，果然缺席了这场宴会，这人真是将闲散皇子的戏码演的非常好。
    走着走着她觉得有些累，离宫门又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打发了采浣帮她看着，自己找了个地方打算睡会儿。
    殊不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两个星君就她命格一事开始了讨论。
    “你赶紧的。”游兰不耐烦道。
    “等等，我探不到天意啊，这是让我自己瞎编？”子言扳着手指算了好几遍，眉头紧蹙，“哎呀这我可怎么编？”
    “你写了那么多本子，随便给她套一个便是，然后我再给她牵个姻缘。”游兰眯着眼睛，忽然有了主意，“要不你给她制造个意外？也可以让仙君快些去领罪。”
    “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总之颜岚心命格里是没有孩子的，此时没了，也刚好符合，不会误了她下辈子的富贵。”子言开心道，凡人命格世世相关，这一世出了差错，下一世也会受到影响，这就是所谓的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他正想着该怎么给苏翩若制造个意外，那边忽然来了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清和。
    “来得正好，就是他了。”子言一眼便看出他是六皇子顾清和，他记得在命书上，他可是个谋算在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更何况在原定命格里，颜岚心也只剩两年的命了，如果是因为自己女儿的死而病情加重，倒是刚刚好。
    于是他便凌空开始书写，唰唰唰的在苏翩若头顶写了一封无字命格，抬笔的一瞬间，那道金光便入了苏翩若的天灵盖。
    游兰抱着双臂，准备看好戏。
    “公子。”采浣见到来人立刻行了礼。
    顾清和挥手示意她噤声，自己则是轻手轻脚来到苏翩若身边。
    “他要怎么动手啊？”游兰问。
    “这我不知道啊，我刚就写了她今日会丧命在顾清和手上。”
    “哦，你看他伸手了。”游兰有点激动，“我觉得可能要掐脖子。”
    顾清和的确是伸出了手，可他只是轻轻的将她散乱在脸上的头发绕到了耳后。
    ？？？游兰一脸震惊。
    子言比他更震惊，因为就在顾清和触及到苏翩若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后尘神君！
    “后尘神君…”子言喃喃道。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不认得他的脸？”游兰一脸不信。
    子言拂袖，霎那间顾清和脸上似乎就散去了一层雾，五官清晰的映在他们眼前，“这是顾清和没错，所以以我们的视线，看到的就是原本顾清和的模样，后尘神君不是投胎，而是占用了这个凡人的身体…”
    “你说什么？”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游兰整个狐狸都不好了。
    “原来的主人大概是在后尘神君进入身体的那一瞬间，无法承受神力而魂飞魄散了。”子言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探不到异样，所以他的命书才没有用，因为眼前这个人既是顾清和，又不是顾清和。
    得知真相的游兰倒吸了一口气，有些后悔收了那老头的礼物，他儿子捅了这么大篓子，竟然要他来擦屁股。
    “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必须上报天庭。”子言严肃道，“后尘神君究竟为何会突然下凡？而且为何会占了凡人身躯？”
    “等等等…”游兰打断了他，满不在乎的说道，“既然他已经占了这个人的身躯，自然走的也是他的命格，所以命书上才没有异样不是吗。”
    “可刚才我给琼花儿下的命书没有反应…”
    “我觉得这可能是这朵琼花儿的问题。”游兰仔细思考了下说道，“不信你看。”他从手中捻出一根红线来，一头缠在苏翩若的手上，另一头飞向站得不远的采浣。
    “你做什么？”子言惊讶道。
    “做个实验。”
    红线很快消失不见，苏翩若还睡着，而采浣也根本没有动。
    游兰于是说道，“我刚给她们俩牵了线，是那种即刻坠入爱河的，可是无效，你懂了罢。”
    子言凝重着脸点点头，又叹了口气，“真是麻烦了，看来我们需得在凡间呆上一段时日了。”
    游兰懂他的意思，后尘神君的情况不明，这朵琼花儿又不受控制，他俩要是不看着，指不定出什么乱子，还好人间百年也不过天上三个月，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第五章 赐婚

    苏翩若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有两个少年总是叽叽喳喳的说着废话，但她听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只觉得无比的熟悉。
    唔，她想翻个身接着睡，却忘记了自己是靠在树干上睡的，这一翻身就跌入了一个怀抱。
    “小宠物，你醒了。”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阳光照在他脸上，光影斑驳，让她险些迷了眼。
    起身推开他，“顾清和！”
    她总是不分场合这么唤他，顾清和觉得自己真该提醒提醒她，他好歹也是当朝六皇子，六皇子的名讳哪里是那么好直呼的。
    “怎么？”
    狠狠的瞪他一眼，苏翩若这才道，“我见过十一皇子了，很优秀，比三皇子和太子殿下都好，可我不想选他。”
    “为什么？”
    “他很好，我却没那么好，我只想找个庇佑，却要利用他，我良心过不去。”虽然未能跟十一皇子说上话，但见他言谈举止皆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不似三皇子诡谲，不似太子狡诈，更不似眼前这人，机敏诡辩，难辨真假。
    “你这性子倒是与你父亲一点都不像，也不像颜大夫人。”
    “娘亲曾经说过的，她怀我时很意外，生我的时候天边更是出现了一大片红色的云朵，像是火焰一般。”苏翩若搓了搓自己的鼻子说道，“所以她一直觉得我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
    “什么礼物，明明就是仙官造的孽。”一旁一直看着这一切的游兰不屑的嘟囔，当然两个当事人是听不到的。
    “你母亲很爱你。”顾清和淡淡的说道，目光微闪。
    “是啊，她很宠爱我。”苏翩若说着便酸了鼻子，“我不会让她出事的，我会与表哥说，将娘亲接回丞相府养病。”
    “你知道这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能拖就拖罢，容我再想想。”
    沉默着的子言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担心，颜岚心是要在两年之后病死的，这才赶得上下一世的命格，要是真给苏翩若想出什么法子来，那岂不是又坏事了。
    “咦？”游兰疑惑的低呼一声，看向自己的手，手中是一条若隐若现的红色丝线，“这琼花儿似乎已经开始影响别人的姻缘了。”
    “怎么？”
    “我之前拉的姻缘断了，是十一皇子顾清以的。”
    子言扶额，这又是什么情况？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当天晚上一回到将军府，就来了圣旨，赐婚苏翩若于顾清以。
    子言与游兰对视一眼，瞬间绝望了。
    而此次事件的主人公也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采浣，你家公子干的？”苏翩若狐疑的看着身边安静的丫鬟。
    “不是。”采浣摇摇头，又补充道，“公子既然要小姐自己选，必然不会插手。”
    “那是谁？”苏翩若懊恼地抓着头发。
    “也许是颜少爷。”采浣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颜少爷做事向来难以揣摩，这也像是他的手笔。”
    “他意欲何为？”
    “必然是为了丞相府。”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苏翩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子言满头大汗，正在推算命书被改了多少，“糟糕糟糕真糟糕，这一下子许多人的命格都不清楚了。”
    “我这也一样，姻缘全乱了。”游兰耸肩表示无奈。
    “那仙官有没有说琼花儿是何来头？怎么这么麻烦？”
    “只说是西王母亲自培植的，很是爱护。”
    “又不能去请西王母，这可让我如何是好？”
    “且行且看罢。”游兰倒不是很在意，“到底是在人间，真出了什么大乱子我们施法解决便是。”
    子言沉默着。
    “再说这命书原本就是可以更改的，难说这就是天意。”游兰补充道。
    变故来的很快，没过几天，不等苏翩若向颜安歌表示要母亲回丞相府养病，丞相府的马车便停在了苏府前。
    颜安歌亲自将颜大夫人扶进了轿子之后，向着苏景行恭敬的行礼，“多谢苏大将军感念我家祖父思女心切，我们定会照顾好姑母。”
    苏景行不作答，只是一张脸黑的厉害，显然是不满意。
    颜安歌像是没有看到他的表情，转而对着苏翩若说，“小翩若，你可要跟着我们去丞相府小住？”
    苏翩若知道这是颜安歌想要顺带将她拉出泥潭，于是甜甜一笑，“好呀，我也想去找祖父玩。”接着满怀期待的望向苏景行。
    苏景行没有阻拦，毕竟圣旨已下，他再挣扎也是无用功，他淡然摆手道，“你自去吧，只是多带些用惯的奴婢，别总叨唠老丞相。”
    苏翩若闻言，面上不变，笑道，“除了采浣之外，碧螺与梦莲也跟着罢，总是大哥哥给的人好用些。”
    此话一出，一旁的苏文漓有些崩不住的在嘴边挂起一个嘲讽的角度，很快就又消失不见。
    苏翩若只当没看见，欢快的踏着步伐，“那女儿便和娘亲走了。”挥了挥手，转身就上了马车。
    这头苏府门前的人也在马车动起来的时候纷纷散了。
    “颜安歌的速度也太快了。”苏文漓捏着帕子，愤愤道。
    “丞相府本也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如今公然站在十一皇子那边，于我们而言也是好事，如果十一皇子愿意效忠太子殿下，那么结果还是一样的，如果不愿意…”苏文谦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很明显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
    “可这样一来，我还是庶女，太子殿下始终不愿意给我名分！”苏文漓美艳的小脸上噙着晶莹的泪水，这般委屈的样子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太早成为太子妃未必是件好事。”苏文谦高深莫测的说了句，便加快步伐离开了。
    颠簸的马车上，颜大夫人已经睡去，苏翩若压低声音道，“娘亲也同意了？”
    颜安歌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点点头，“姑母也觉得，十一皇子是个好归处。”
    “为什么？”
    “他无心皇位，或许很快便会请旨去镇守边关，当个闲散王爷。”颜安歌顿了顿继续说：“于丞相府也是好事，皇位之争本就是朝臣不该碰的东西，现下我们看似依附十一皇子，但实际上还是不属于任何党系。”
    苏翩若这时才发现他心思缜密，比自己父亲好得多，苏景行实在有些太过着急，或许是这天平盛世终是磨平了他的谨慎，也或许是太子殿下一路走来风平浪静让他信心十足。
    “可我不喜欢十一皇子。”她嘟囔。
    “那你喜欢谁？”
    “我…”苏翩若一时说不出来，她才十四岁，能懂什么情爱。
    颜安歌宠溺的摸摸她的头，“你且多与十一皇子相处，自然会发现他的好。”
    “噢。”闷闷的应了声。
    褚蓉神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此时她终于转醒，偌大的紫薇宫里，只有她一人。
    昏睡前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后尘神君决绝的背影浮现在眼前，深深刺痛了她。
    “神女自重。”这四个字是他最后对她说的话。
    自重？爱你爱的要疯了就是不自重了吗？
    她嘴上浮出一丝冷笑，可我就偏要爱你。
    上天入地，我都要爱你。
    “芝洛，随我下凡。”褚蓉神女霎时便换了身衣裳，而原本穿在身上的大红嫁衣则被整齐的叠放在床榻上，她含情脉脉的抚摸着它，心中默默想着，她总是会再穿上它的，在后尘面前。
    被唤作芝洛的仙娥也随即换了身凡人的衣裳，“神女，我们这是要去找后尘神君吗？”
    “芝洛。”褚蓉神女收回手，没有回答芝洛的问题，而是严肃道，“你叫错了。”
    芝洛这才反应过来，打了个冷颤，哆嗦着道，“娘娘。”
    褚蓉满意的勾起唇角。
    人间，丞相府内。
    苏翩若一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的食指在桌子上打着圈。
    “小姐，你不打扮一下吗？”采浣提醒她，“刚才颜少爷说了，十一皇子会过来。”
    “不打扮。”苏翩若说不打扮就真的不打扮，她的长发没有挽起，就随意的散落着，脸上也未施粉黛，显得有些苍白。“他若是个注重外表的，那也不是什么良配。”
    采浣不是珠儿，她听了这话只是顺从的立在一旁，若是珠儿还在，估计就要吵闹着硬拉着苏翩若收拾一番了。
    “啧。”在一旁看着的游兰一脸嫌弃，转而又开心道，“若是十一皇子看不上她就好了。”
    子言尴尬一笑，“十一皇子顾清以，大概是这顾氏皇朝最为品性纯良之人。”
    “你…”游兰语塞。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通禀的声音，“十一皇子到！”
    “懒得看，走吧，我们去后尘神君那。”游兰对这朵琼花儿真是没什么兴趣。
    子言点点头正想离开，却发现游兰看着他，忽然贱笑了一下，噗的一声变过狐狸原身，又窜到他身上，懒懒道，“累了，你抱我去。”
    “你…”这回轮到子言语塞了。
    这厢苏翩若听到禀告，懒懒抬了抬眼皮，毕竟这里是她女儿家的闺房，十一皇子是不会进来的，只在外间庭院的石椅上与颜安歌喝茶。
    “小姐不出去？”
    “去，当然要去。”苏翩若挂上一个大大的笑容，这外头的碧螺梦莲还等着传递消息，她怎么能辜负了。
    随意将散落的头发挽了一半用一支玉钗锁住，苏翩若提起裙摆就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于是十一皇子顾清以第一次见到的苏翩若，就是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小姑娘，一脸天真无忧的跑向他们，到了跟前还毫不认生的躬了躬身子，甜甜道，“见过十一皇子，见过表哥。”
    “既然小翩若来了，我便先走了。”颜安歌真不是个称职的媒人，这会儿就起身走人了。
    “哼。”苏翩若对着颜安歌远去的背影哼了一鼻子，又转回身子来，“十一殿下，我可以坐下吗？”她指指刚才颜安歌坐的位置。
    “当然可以。”顾清以点点头，也回报给她一个微笑。
    “十一殿下，喜欢我吗？”苏翩若眨了眨眼睛，笑盈盈却又不怀好意的问道。
    许是她这一问实在是太突然了，顾清以一时答不上来，只是面上一红，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苏翩若笑道，“顾清和说你率真我还不信，这下我信了，你的表情出卖了你，你也不喜欢我。”
    她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顾清以消化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身为皇家子弟，婚姻之事从来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我看苏小姐是个直性子的，我们以后若是没有培养出感情，相敬如宾也未尝不可，既然苏小姐与我六哥是朋友，那么我们相处起来应该也会很愉快的。”
    “朋友？我跟那家伙才不是什么劳什子朋友。”苏翩若喃喃道，自顾自抓起一块精致的点心来吃，随后又慢慢的喝了口茶。
    但饶是她这样，顾清以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来，反而面带微笑的品茶，并没有半分的不适应，这般从容自若的姿态，大概就是所谓的王者气度了吧。
    “唔，十一殿下有没有兴趣陪我演出戏？”苏翩若早就看到了碧螺与梦莲的身影不时的在他们周围晃动，虽然采浣守着她们是必定听不见这里的对话的，但苏翩若还是起了别的小心思。
    “此话何解？”
    “你瞧，有两个多事的小老鼠，不仅吃着我的米，还妄想偷点别的东西回去。”她脸上依旧是笑着的，不动声色的用眼神示意了碧螺与梦莲的方位，“我不知道十一殿下有什么打算，但我觉得，让旁人认为我倾心于十一殿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必苏文谦要的，也是这么一个结果，她痴迷于十一皇子，正好证明了她依旧是个整日游手好闲，看到帅气男子就走不动路的小姑娘，且心思单纯，安于现状。
    可她其实从生下来就是比别人多份心思的，母亲身体不好不能照顾她，父亲又有那么多子女根本无暇顾及她，她便几乎是独自一人在苏府里生活了十四年，顶多也就珠儿作陪，她一直装聋作哑，什么都是半斤八两的水准，这也使得旁人从未真正注意过她，不过武功还算过得去，那是她为求自保的最后砝码。
    顾清以觉得有趣，便微微点头应允了她，“你要怎么做？”
    “就这么做。”苏翩若忽然凑近他，披着的一半青丝哗啦啦的滑下来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脸，而她的脸近在咫尺，这使得旁人看来，他们似乎在做什么男女之间的害羞事，而她也的确做了，顾清以的眼睛放大在她眼前，睫毛微微颤动，她笑了笑，半是好玩半是调戏的在他眼睫毛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然后假装害羞的捂着脸趴在了桌子上。
    顾清以被她这一吻顿时三魂没了七魄，整张脸唰的变得通红，直到瞧见那两只小老鼠终于走远，他才佯装淡定道，“她们走了，你可以抬起头来了。”
    却见她还是没有动静，顾清以觉得奇怪，伸出手去推她，这才发现，她似乎…睡着了。
    这下顾清以的脸上崩不住了，嘴角抽了好几下，却见罪魁祸首把小脸露了出来，闭着眼睛喃喃道，“她们整日盯着我，我总也睡不好，让我睡会儿。”
    她从来就是个缺觉的，自从碧螺与梦莲来了之后，她连睡觉都不得安宁了。
    “如此麻烦，你怎么不打发了她们？”
    苏翩若抬起一只眼皮看他，“你怎么跟顾清和一点也不像？我都大费周章的做戏给她们看了，自然是不能打发的。”
    “你与六哥关系似乎很不寻常，他竟允许你直呼他的名讳。”
    “那劳什子礼仪多麻烦，若是十一殿下不介意，我们也直接称呼姓名便是。”苏翩若又闭上了眼睛，她没告诉顾清以，对着顾清和那个大妖孽，她是半点礼仪都拿不出来的。“表哥喊我小翩若，你与我年纪相仿，便直接喊我翩若就是，苏小姐我听着累。”
    顾清以没想到今日会遇见一个这样随性的丫头，苏府嫡女，丞相之后，赐婚的时候他总以为是个知书达理，行为拘谨的大家闺秀，可眼前这个人，说她是个混世小魔女还差不多，想到这，他笑道，“六哥唤我阿以，你要跟着他喊吗？”
    “唔，叫一一吧，多可爱。”她显然已经半梦半醒了，说出来的话也含糊不清。
    一一，顾清以仔细回味着这个别名，心头有些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是新奇从未有过，像是久旱逢甘霖，也像是意外之喜，总之，有意思的紧。
    于是这天下午，一个妙龄少女如同一只小猫伏在石桌上睡的不省人事，身上盖了一件男款外衫，而外衫的主人则是独自下着一盘棋，静静地品着茶，唇角的笑意一直没散去。

 第六章 倒霉的狐狸

    子言最终还是拗不过，抱着变成狐狸的游兰到了六皇子府邸，此时顾清和正和鹿鸣说些什么，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游兰一跃下地变回人形，见了这个场景，有些无趣道，“这顾清和是个什么命格？”
    “他原本命里是要做皇帝的。”子言掐指一算说道，“只是不知是否会有变数。”
    “做皇帝？后尘神君可真会挑，随便挑一个就是人间的帝王。”游兰撇撇嘴，极度不屑。
    “对了公子，还有一事。”
    “何事？”
    “采浣回禀说，苏小姐认为她与十一皇子的婚事，有你的手笔。”
    顾清和挑眉，“那她真是误会我了，许了阿以才是她的福气，我哪有那么好心，没想到颜安歌对这个表妹竟是真心实意的好。”
    “颜少爷现下已经全权掌控了丞相府，只怕今后难以攻克了。”
    “无妨，他是个明白人，只是现在时机未到罢了。”
    鹿鸣点点头，顾清和则是专心的把玩着玉扇。
    窗外一片晴空万里，景色正好，可这顾氏皇朝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唯独子言与游兰两仙如同看戏一般，时而觉得有趣时而又觉得乏味无比，这人间之事比起九重天上，其实也一般无二，只是凡人寿命短了些，手段低了些又没有法力而已。
    “说起来后尘神君也是个倒霉的。”游兰咂咂嘴，“在天上娶了个不喜欢的神女，下了凡间也过不上舒坦的日子，整日的勾心斗角。”
    子言一拍脑门，啊的一声，“你不说我都忘了！褚蓉神女在何处？她不会不知道后尘神君下凡的事情吧？”
    游兰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我很确定后尘的父君拜托我时是没有旁人在场的，可这褚蓉神女既然已经嫁给了后尘神君，莫不是一起下了凡？”
    子言白眼一翻就要昏厥过去，“这都是什么事？！”他焦急不安的来回踱步，“不行，我还是要回星辰宫查一查，你且在这里看着，我去去便回。”
    “行吧那你去吧。”游兰不在意的摆摆手，心下想着我才懒得看着呢，好不容易下凡一趟，总归是要去玩一玩的。
    于是子言化作一丝青烟刚刚不见，紧接着游兰也嗖的变成一道红光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离开，褚蓉神女与芝洛后脚便出现在六皇子府邸。
    望着那张熟悉的容颜，褚蓉内心感慨万分，最为庆幸的是她曾在大婚时给他悄悄的种下了千思线，这本是天上高位的神仙用来感知自家小仙奴的玩意，她怕极了总是遍寻不到他，于是就悄悄的动了手脚，现在这根肉眼不可见的线正牢牢的系在他左手小拇指上，泛着幽幽的蓝光。
    “你还是这样，没有变化。”她就站在他面前，一脸如痴如醉的望着他。
    “娘娘。”芝洛轻声喊道，“娘娘还是赶紧找个凡胎肉身，免得被司命星君察觉。”
    神女私自下凡，被天上的人知道了，也必定要治个罔顾仙规的罪名，褚蓉想到此处，收回了目光，冷声道，“我们现在就去找，找个能与他身份配得上的凡人。”
    “娘娘，我们去哪里找呢？”
    “去皇宫。”
    游兰变成凡人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原本银白的长发也变成了正常的墨色，只是改不掉喜欢穿大红衣服的毛病，整个人，骚气的很。
    凡间总是很热闹的，大抵是因为寿命短暂，每个人身上的烟火气味都很重，不像天上那些活了上千上万的神女神君们，那都是清清冷冷的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实在是，矫揉造作。
    游兰想着，又去拿那些有趣的小玩意来看，这些物件都没有生命，可却都很可爱有趣呢。
    可他还没开心多久，一股浓浓的魔气就扑面而来，游兰一惊，立刻恢复仙身，倒是吓坏了那名小摊，还以为大白天的活见鬼了，活生生的人竟然不见了。
    “何方妖孽！”游兰大喝一声。
    “我当是谁，原来不过是天上拉红线的。”这声音实在妩媚的紧，若是一般凡人，只怕是早早给夺了心魄去。
    游兰看向她，那妖娆魔物浑身上下也不过几片衣料而已，曲线毕露，很是诱人。
    “大胆妖孽，凡间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那女子轻笑一声，“呵，你也太把九重天当回事了，我们魔界行事，需要你们来过问？”话音刚落，她就重重的击了一掌过来，这一掌带着火焰，虽然游兰接了下来，但还是被烫到了。
    “地狱烈焰？你是魔界尊女？”
    “算你还有点眼见，我便是魔界尊女，玄婴。”她说着又在掌心聚了一团火，冷笑道，“小小星君，莫要挡我的路，不然我便叫你灰飞烟灭！”
    游兰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根根银白的头发似乎都立了起来，电光火石间他面前已经立起了红丝线布成的屏障，“那你就来试试吧，这凡间可不是你能随便扰乱的。”游兰心想，要是被你搅乱了，子言还不得气死。
    玄婴只觉得好笑，“不自量力。”她连续放了好几团火焰过去，每一团在初时都冒着血红色的光芒，可就在触及红丝线时竟变成了青色，仿佛毫无阻碍般的直冲游兰的身上去。
    游兰暗呼不好，连忙闪身躲避，只可惜这火焰太过凶猛，他还是被伤到了，咕噜噜的一滚现了原形，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玄婴上前看了眼，“还是只小狐狸，有趣，今日我便放你一马。”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游兰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他此时现了真身，因为受了重伤没有法力隐身，很快就惹来了凡人的目光，接着一个贩子将他随手一捞扔进了一个竹篓子。
    吱吱吱，变成狐狸的游兰呲牙咧嘴的表示不满与愤怒，可惜没人听得懂，他此时只能盼着子言能快点回来并且发现他不见了。
    苏翩若觉得，自从她那日与顾清以交谈过并且在他面前毫不在意的睡了一觉之后，顾清以对她的态度就有点暧昧了。
    对，非常暧昧，比如说现在，他竟然要带着自己去见他的母妃，萧贵妃娘娘。
    “一一啊。”苏翩若唤他一声。
    “嗯？”
    “我能不去吗？”撅起嘴，她就快哭了。
    顾清以摇头，“必须去，你既然是十一王妃，总要见见我的母妃。”
    “我还不是呢。”苏翩若低声嘟囔。
    “什么？”顾清以没有听清，凑近了点。
    苏翩若面上一红，推开他，“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你我才认识多久。”
    “翩若。”顾清以忽然正经起来，“顾氏皇朝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风平浪静，我与六哥都清楚，六哥放不下，但我放得下，这次见完母妃我便会向父皇请旨回到边关，你同我一起，安安静静过日子，可好？”他绽放了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同时握住了她的手。
    沁人的温度从掌心传来，苏翩若忽然觉得像他这么说去过日子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心中忽然一疼，珠儿…委屈了你，当真是委屈了你，我可以去过我自己的日子，而你呢？你又是被谁害成了那样子？
    感受到她的异样，顾清以担心的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
    苏翩若摇摇头，“我只是想起了我的贴身婢女，她为我而死，我却不能替她报仇。”
    “这皇朝每日死去的人还少吗，又有多少人是无辜受累的呢，我只盼着六哥日后，能真正创个太平盛世罢。”顾清以叹气道。
    其实一一你这般心怀天下，看得通透，也是个帝王之才。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这场权力的厮杀已经太过惨烈，出于私心她不愿意干净如顾清以这般的少年卷入其中。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了萧贵妃的住处。
    萧贵妃见了两人便笑盈盈道，“本宫的清以终于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翩若，来，过来我瞧瞧。”
    她这一招手，苏翩若不得不从，只好走了过去，任她将自己的手握住，萧贵妃想必是极受宠爱的，浑身上下珠光宝翠锦绣绸缎，连手上都是戴满了各色宝石。
    “小女苏翩若，见过贵妃娘娘。”苏翩若这会子终于拿出了她苏府嫡女的礼仪，羞答答的垂着头。
    “是个美人胚子，怎地还叫本宫娘娘，该改口了。”萧贵妃的眼光里充满了慈爱。
    苏翩若有些不好意思，红着一张脸叫不出来。
    顾清以看穿了她的窘迫，“母妃你就别为难翩若了，她没有及笄，还是个小姑娘。”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还没娶媳妇，就帮着媳妇来说你的母妃的不是了。”萧贵妃嘴上是怪罪，但脸上还是笑意满满。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褚蓉神女有些可惜的对着芝洛说道，“这原本是个好的，却被许了人。”她指的是苏翩若。
    芝洛点点头，“这些日子娘娘也看了听了许多，还是没有合适的凡人吗？”她心里是有些着急的，生怕九重天的司命星君会发现异样。
    “且再等等。”
    萧贵妃，顾清以与苏翩若三人有说有笑的聊了好一会儿，萧贵妃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说道，“清以，你可去看望过央央了？”
    “不曾。”顾清以答道又对着苏翩若解释说，“央央是母妃的亲侄女，也是我的小堂妹。”
    “哎，你得空便去看看她罢，她自从两年前意外落水后整日就病卧在床，本宫也几次三番的召御医给她看过，可总是不好，本宫真是怕啊，弟弟他就这么一个小女儿，要是央央去了，可怎么办。”说至伤心处，萧贵妃用帕子去拭泪水。
    “母妃，吉人自有天相，央央会没事的。”
    苏翩若看着此情此景，也难免有些伤怀。
    可落在褚蓉眼中，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走吧芝洛，我就要这个央央了。”
    “是，娘娘。”
    她们二人瞬间没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而萧府内的萧家嫡女萧央央，原本红颜薄命已是苟延残喘，此刻脸上忽然有了红晕，甚至连样貌都悄悄变了几分，而身旁伺候的丫鬟自然也就被芝洛占了身子。
    从这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从萧贵妃的住处出来，顾清以要去面见皇帝，苏翩若便与他分开，带着采浣独自出了宫。
    “小姐，我们是回丞相府吗？”
    “不急，天色还早，我们就在集市上逛逛。”苏翩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逛过了，此时她玩心大起，两只眼睛在两旁的摊贩上来回打着转。
    走了一会儿，便发现一处人群密集的地方，她挤了进去才发现是一个贩子提着一个大笼子，笼子里面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银狐，它的两个眉头还各自有两点朱砂，很是新奇。
    “各位看官瞧好了！这可是昆仑山上的灵狐！被我抓住了！”那小贩咧着嘴笑得美滋滋的，两只眼睛毫不掩饰的透露着贪婪的目光，“谁要是将它买了去，必定家宅平安！福寿绵长！”
    “多少钱啊？”人群中有人出声问道。
    “一百两银子，看官便可拿去。”
    周围人开始嚷嚷着价格太高，而苏翩若只是一脸好奇的望着那只狐狸，它好像非常不屑眼前的场景。
    游兰也瞧见了她，吱吱的对她叫唤了两声，意思是，老子就是昆仑山上的，但老子不是被抓来的！老子是被玄婴那个臭娘们给伤的！快救老子！
    苏翩若自然是不懂的，她也没打算要买，看了几下，正准备走。
    却听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富商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说道，“我要了。”随即扔了袋银两过去。
    小贩乐得笑开了花，立马将装有狐狸的笼子奉了上去，众人看货物已出，自然也就都散了。
    “拿回去给十八姨太做个狐裘子。”富商吩咐手下。
    吱吱吱吱！游兰这下激动的开始撞笼子了，搞什么？做狐裘？他倒是不会死，但这剥皮的痛苦也不是好受的，想到此处，他用尽最后的灵力撞开了笼子，就扑向正要离开的苏翩若怀里。
    苏翩若被这变故惊了一下，竟也忘记要扔掉这只狐狸。
    “还不给我去抓回来！”
    游兰死死的拽住苏翩若，说什么也不松手，苏翩若也感受到了，只好无奈地对着富商说道，“我看这只灵狐似乎与这位老爷无缘，便不要执着了吧。”
    见她笑靥如花，虽然年纪小，却别有一番风味，富商起了色心，大着胆子说道，“我与姑娘却是有缘的，不如姑娘随我回去做个十九姨太如何？”
    那模样恶心的紧，苏翩若有些反胃，冷漠道，“请这位老爷自重。”转身就走。
    富商哪里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显然是强抢民女惯了的，他的手下立刻围了上来。
    采浣作势正要出手，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呵斥，“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
    是鹿鸣，顾清和来了。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知道老爷我是谁吗？”富商不依不饶道。
    鹿鸣没有作答，只是拿出一块牌子来亮在富商眼前，富商见了，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说：“是小人有眼无珠是小人有眼无珠…”
    “滚。”
    “是是是。”说着便真的带着手下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第七章 花灯

    檀香木做成的马车此时被掀开了一个口子，顾清和一贯欠扁的脸出现在苏翩若眼前，“小宠物，你总惹事可不好。”
    苏翩若哼了一声，硬声道，“这么点事我也能解决，用不着你多此一举。”
    顾清和对她的话一笑置之，伸出修长的手来，“上车罢，女孩子家家抛头露面的。”
    他这个样子有些温柔的过了头，有一瞬间迷惑了她，要不是游兰在她怀里动了动，她差点就被魇住了，真是个妖孽，她心里腹诽，可因着走了许多路，的确脚上酸痛，还是乖乖的搭了他的手上了车。
    将游兰搁置在柔软的锦缎上，苏翩若问，“我们去哪里？”
    “左右也无事，去看看风景。”顾清和浅笑道，目光放在蜷成一团的银白狐狸上，“哪来的狐狸？”
    “自己扑上来的野狐狸，赶都赶不走。”苏翩若嫌弃道。
    闻言游兰抬头瞪她，用长长的狐狸嘴巴顶她，意思是，你个臭琼花儿，等子言回来，看我不收拾你！
    “它好像听懂了。”顾清和见了这副场景，觉得有趣，伸手去摸。
    游兰这下更不爽了，后尘神君你丫的怎么能摸我？整只狐狸嗖的一下弹起，咕噜噜躲进了角落。
    苏翩若哈哈哈的笑起来，“顾清和你被嫌弃了。”
    “跟你一样，好心没好报，该拿去喂狼。”
    …怎么又扯上她。
    “对了，今日我见了萧贵妃。”苏翩若知道采浣会同顾清和禀告，但还是决定自己提一句，“她对我很好。”
    “嗯。”顾清和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刚从宫里出来，阿以请旨镇守边关，父皇已经应允了，就在你们大婚之后。”
    苏翩若心头有些痒痒的，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她想了想说：“那你将采浣收回去罢，我去了边关，对你也就没有价值了。”
    顾清和没有回答她，用玉扇挑开了窗，“你瞧，有人在放花灯。”
    苏翩若抬眼望去，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两旁的商贩都点起了灯，而最亮堂的地方，则是河边，许多少男少女们欢声笑语的打闹着，放着一盏盏形状各异的花灯。
    她心里属于十四岁少女的玩心被勾起，拉起顾清和的手，“走，我们去看看。”
    顾清和愣了愣，被她拉下车又带着跑道河边，灯火明灭间，她笑靥如花，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甚至放开了他的手自己就要跑上前去，顾清和眼疾手快的扯住她的衣角，留出一定的距离来，既保证了她行动不受限，又保证她不会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小姐，要一盏花灯吗？”一个粗布麻衣的小男孩昂着脑袋，向着苏翩若展示自己篮子里的各色花灯，“今夜月儿正圆，此时与情郎一起放花灯，是会如愿的。”他说着还用暧昧的眼神看了看一旁的顾清和。
    “半大的小孩，胡说什么呢。”她红了脸。
    那小男孩却是嘻嘻一笑转向顾清和，“公子给小姐买一个吧，身为男子汉总是要主动些。”
    顾清和没答话，拿出碎银子来扔进了那孩子的篮子里。
    小男孩乐呵着从里面挑出两盏莲花状的花灯递过去，“谢谢公子，祝福你们比翼双飞，长长久久。”说完就一溜烟的消失在人群中了。
    苏翩若拿着花灯哭笑不得。
    顾清和倒开了口，“走罢，去放花灯。”
    鹿鸣和采浣都在他们十步之外，而此时人潮拥挤，顾清和只能从扯着她的衣角改成了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
    见他没打算说什么，只一心摆弄着花灯，苏翩若也就跟着先点燃了花灯，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河面上，然后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许愿。
    愿天下太平，盛世长安。
    愿年年岁岁有今朝。
    愿母亲，表哥，一一，所有好人都长命百岁。
    愿顾清和…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很多想要许的愿望，却在此时梗住了，花灯已经悄然中渐渐飘远。
    顾清和看到她这副模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下柔软了许多，这是他的小宠物，从第一天见面开始就呲牙咧嘴的总也不温顺，此刻安安静静的垂着眼睫毛合着眼睛，真是难得又迷人。
    他于是也点燃了花灯，学着她的样子去许愿，心里原本有许多念头，这时却只希望身边这个人能够幸福快乐，去吧，跟着阿以去边关，那里远离权力中心，是个避世隐居的好去处。
    顾清和想了又想，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一开始他就是想要利用她的，只可惜颜安歌的手段很高明，将她许给了他最不愿意动的十一皇子，他就只好放手让他们离开了。
    也罢，这雄图霸业，帝王之路原本就是孤独的。
    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苏翩若揉揉自己的鼻子，问道，“你知道我大婚的日子是何时吗？”
    “你的及笄礼时。”他自然是知道的，他可是顾清和，这顾氏皇朝，哪里有他不知道的事。
    “嗯，还有一个月。”
    “嗯。”
    苏翩若忽然转头看他，将双手一摊说道，“我的及笄礼物呢？”
    “你想要什么？”
    苏翩若思考了一会儿，出手抢了他手里的玉扇，“我还没想好，这个先拿来当定金。”
    他只是笑笑，软声道，“好。”
    玉扇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握在手里初时冰凉，久了便温润细腻，但永远也不会炙热，就好像身边站着的这个人一样。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河面上满满当当的花灯，旁人的嬉笑声还萦绕在耳边，说着未来的美好愿景，那是他们都不可以去肖想的平凡。
    采浣与鹿鸣站在离他们不远处，也沉默着不言语。
    只有还在车里的游兰，探出了自己的狐狸脑袋来看，这人间的确是比九重天要好玩许多的，只是魔界尊女突然来访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他有些烦，不由得向着天空吱吱两声，子言啊子言，你赶紧回来吧。

 第八章 萧央央

    丞相府内，苏翩若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游兰的狐狸毛，他现在已经不理会了，不知怎么，她的手碰到他的皮毛时，他竟有种奇异的熟悉感，就好像是千万年前他尚且没有修成人形时，在昆仑山上修行，当时也有一个这样的神女，总是喜欢抚摸他，后来的事情他记不清了，毕竟那时修为太浅日子又太悠远了。
    游兰舒服的翻了个身子，露出自己雪白的肚皮来给苏翩若蹂躏，却见眼前白光一闪，子言终于来了！
    子言见了他这副模样，先是一惊，接着又是爆笑，“游兰啊游兰，你做了什么好事变成这副模样？”
    游兰气的吱吱乱叫，“你还笑，不是说一会儿就回来吗？这都几天了？”
    子言自然是听的到他说话的，只是苏翩若被他这么突然的吱吱叫声吓的不轻，“野狐狸？你作什么妖？别闹。”
    子言乐不可支，“野狐狸？哈哈哈。”但还是好心的施法抽出了他的灵识。
    于是狐狸真身便安静了下来，像是睡着了，苏翩若只当是自己的呵斥起了作用，也乐呵呵的趴下来睡觉。
    游兰半透明着身子，一头银发气的根根竖起，开始简单的诉说缘由，“魔界尊女来了，她打伤了我，现在不知在何处。”
    “魔界尊女？”子言收起了笑容，“怪不得最近命书变化频繁，我本想着快点找到褚蓉神女的下落便立刻来寻你，可却被命书绊住了。”
    “找到褚蓉神女了？”
    子言摇摇头，“毫无踪影，但肯定是下凡了，原本我可以按照命书的异样来找，可这魔界尊女一来，许多人的命格都发生了变化，一时之间我也分不清了，只好先下来找你。”
    “这么严重，看来此事不是你我职责内能够平息的，要不你还是上去禀告玉帝罢。”游兰严肃道，“那魔界尊女手掌地狱烈焰，不是个好对付的，事到如今，也只有请玉帝定夺了。”
    “只是如此一来，后尘神君与这朵琼花儿的事怕是也瞒不住了。”子言摇头感叹，原本不过举手之劳，却偏生这么多变故。
    “哼，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游兰气呼呼的说道，心想着他一定要将白帝那老头儿给他的宝贝扔回去，真是白白遭了罪。
    “眼下情况不明实在是耽搁不得，我这里有药你先吃了，虽说不能痊愈但好歹能恢复你一些法力。”子言见游兰周身金光溃散，实在是伤得不轻，便有些担忧，“你自己待在人间行吗？”
    游兰满不在乎的吃了药，“没事，这朵琼花儿对我也算不错，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随你回九重天，你赶紧走吧，快些带那些仙官下来，只怕这魔界尊女要做什么事。”
    子言点点头，“好，我走了。”
    “走吧走吧，啰里八嗦。”游兰吃了药，已经恢复了点，不用整日待在狐狸真身里了，灵识抽身在外，也算不错。
    子言嗔怪的瞪他一眼，骂骂咧咧道，“死狐狸。”倏地化作青烟不见了。
    等了好几天也不见动静，游兰觉得子言办事效率实在太不行了，他倒是整日吃吃睡睡的恢复了不少。
    “小姐，萧小姐今日及笄，十一殿下请你一同前去。”采浣进来禀告。
    苏翩若抚摸着游兰的手顿了顿，从脑海里搜素着这位萧小姐，然后想起来萧贵妃曾经说过的，她是萧府嫡女，顾清以的堂妹，只是身子不好一直躺在闺中，如今难道是好了？
    “萧小姐的病好了？”
    “听说是前些日子忽然好起来的，又养了段时间，现在差不多已经全好了，又正好赶上她的及笄，于是萧老爷喜出望外的大办了一场。”
    这倒也是好事，苏翩若只觉得人生无常，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她放下游兰，“野狐狸，我带着你去不好，你就自己待在这吧。”说罢就起身走了。
    游兰心想我如今已经可以幻化仙体，我倒要去看看这个突然病好的萧小姐是怎么回事，子言可不会大发善心篡改命格。
    顾清以早早便在丞相府外守候，见她出来，展颜一笑道，“翩若。”
    苏翩若嗯了一声，回报给他一笑，温言道，“萧小姐的病好了，娘娘应该很开心吧。”
    将她扶上马车，“是的，母妃很是开心，央央这一病实在太久了，说起来，也快十年了。”
    “没想到萧小姐比我还大一些。”苏翩若笑道。
    “是啊，紧接着就是你的及笄，也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了，央央这时候大好，也是一个好彩头。”顾清以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翩若你会不会觉得太无趣，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那些戏曲本子说的实在差别太多。”
    戏曲本子，苏翩若想起来，这些东西是她娘亲平日最爱看的，看了之后也总是偷偷抹着眼泪，说着妾有情郎无意，或是棒打鸳鸯的憾事，总之十有八九都是不好的。
    “我们这样挺好的，你看，你不喜欢争权夺势，而我整日里就喜欢偷懒睡觉，一一，我们很般配呢。”她甜甜一笑，其实她对顾清以真是说不上男女之情，但亲切感是有的，反正她不讨厌他，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顾清以闻言将她拉进怀中，“嗯，翩若你不介意就好，我们的日子还长着，慢慢来吧。”
    以后万水千山，繁花似锦，我们总是有时间去看的。顾清以想着，嘴角微微上扬。
    到了萧府，便见亮色的绸缎布满了整个府邸，还未进门就闻见了阵阵沁人的芬芳，而门前锣鼓喧天，舞狮弄棒，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
    “萧老爷当真是极为喜爱萧小姐的。”苏翩若苦笑，不像苏景行，于她不过是刚到好处的关怀罢了。
    “舅父就央央一个女儿，自然是极为宠爱的。”顾清以答道，自然而然的握着她的手进了萧府。
    今日萧贵妃也来了，坐在最上头，见了来人，开心的向着他们招手，“翩若，来坐本宫这。”
    顾清以小小推她一把，“去吧，按理我要与其它皇子们同坐，一会儿六哥也会来，我去等他。”
    苏翩若一愣，顾清和要来？他不是一直不出席这种场合的吗？怎么今日忽然破了例？
    想着想着她人已经到了萧贵妃身边，被萧贵妃一拉便紧靠着她坐下了，“央央的病好了，你与清以的婚事也近了，本宫真是开心极了。”萧贵妃拉着苏翩若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话，苏翩若发现她的鬓角处已然发白，可她脸上的欣喜却是实实在在的。也是，为人母，最大的心愿不过就是儿女能够平安一生，她要嫁给顾清以了，娘亲也是高兴的。
    苏翩若的思绪飘到大半个月前，她与顾清和放完花灯回来的晚上，她去见了娘亲，告诉她顾清以要去边关镇守的消息。
    颜岚心先是一惊接着就落下泪来，边落泪边笑着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她就知道，娘亲是欢喜的，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好。
    苏翩若还发着呆，身边的萧贵妃却是惊呼了一声，“央央。”
    她这才抬眼看去，只见萧央央身着湖蓝色裙衫，头戴珍珠金冠，朱唇皓齿，款款而来，这样的姿态美的惊人，实在不像是个缠绵病榻的人。
    萧老爷眉眼里都是笑意，“我家央央死里逃生，终于是长成了大姑娘。”
    “是啊是啊，本宫都要认不出来了。”萧贵妃应和着，又转头对着苏翩若说：“只可惜你很快就要跟着清以远赴边关，不然你同央央年纪相仿，必然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苏翩若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身边隐身的游兰早就看出了端倪，冷哼一声只说凡人有眼无珠，这哪里是病美人死里逃生，根本就是有人鸠占鹊巢！
    只可恨他现在法力不足也没有子言在身边，无法得知究竟是何人这么胆大妄为，如果说后尘神君是因为意外占了凡人身躯并且实实在在的走凡人命格的话，那么眼前这个萧央央，便是被什么东西恶意的压制住了原本的灵魂。
    他本想试一试对方的深浅，可又有些后怕，万一是那个魔界尊女怎么办，那团地狱烈焰实在是疼的很。游兰暗自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等等子言。
    而萧央央冷脸看了圈众人，将目光停留在刚刚抵达的顾清和身上，绽放了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这番景象自然是被坐在上头的苏翩若看见了，此时顾清和也抬头看见了萧央央对着自己笑，他第一反应竟是转头去看苏翩若，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都看到的对方眼里的情绪。
    一样的复杂，只是男人的眼里多了丝玩味。

 第九章 归神

    身边的顾清以撞了撞顾清和的手肘，“六哥，央央似乎对你有意思。”
    顾清和漠然，她的目光游走在他身上就没挪开过，他又怎么会没有感觉，“你的这个堂妹啊，十年未动，如今一出来，怕是要名动整个皇城。”
    “央央这般貌美如花，六哥你就不心动？”顾清以笑道，他可是看到已经有众多世家公子垂涎的表情了。
    顾清和冷声道，“你知我并非良配。”
    “六哥，你总是这样。”顾清以叹气道，“其实以央央的身份地位，对你来说也没有坏处。”
    顾清和不答，心想我连苏府嫡女，丞相之后都放过了，还能在乎这萧府嫡女吗？
    宾客差不多都到了，预备好的歌舞便也动了起来。
    萧央央挪到萧老爷身边，撒娇道，“爹爹，六皇子的模样实在令女儿好生倾慕。”
    萧老爷原本就爱女心切，件件样样都恨不得拿最好的给萧央央，此刻她这副娇羞的女儿家姿态，他更是想都不想便答应下来，“你喜欢就好，为父明日便去向皇上请旨。”
    萧央央笑着说爹爹真好，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不管是后尘神君与褚蓉神女，还是顾清和与萧央央，都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呵。”一声轻蔑的嘲笑声从空中传来，萧央央警惕地抬头，却没能看见任何东西，她立刻使了眼色给身边的芝洛。
    芝洛点点头便施法抽身出来，跃到空中，“什么东西在这里作祟？”
    “呵。”那人还未现身，冷笑声却不断。
    游兰躲在暗处看着这番场景，心里大喊着不好，定是那魔界尊女来了，这满满的魔气充斥了整个天空，而飞在上面的竟是一个仙娥，游兰有些奇怪的去看那萧央央，又回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顿时一个想法油然而生，莫不是…褚蓉神女下界寻夫了罢？
    “有本事就出来，少在暗处阴阳怪气的。”芝洛恨恨道。
    接着一团血红的火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芝洛只来得及挡住一半，顿时半边身子都被火焰烧的焦黑，她咬着牙催动灵力为自己疗伤。
    “你是什么货色，也敢跟我叫嚣。”玄婴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着底下的萧央央，“褚蓉，你累不累？你追在后尘屁股后头多少万年了？他正眼看过你吗？他不烦我都觉得烦。”
    这句话验证了游兰先前的猜测，他倒吸一口气，我的天哪，他们几个居然还是认识的。
    待在萧央央身体里的褚蓉神女显然是听到了这番话，但她还是不为所动的面带微笑的看着歌舞，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就是你这假正经的样子，后尘才看不上。”玄婴冷言冷语道，“你别做梦能在人间跟他凑成一对，我不准。”
    这下褚蓉神女是真的被激怒了，她捻了一决让萧央央暂时安稳的坐着，而她自己抽身出来，怒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我可是魔界尊女，按照你们九重天的说法，大概就是帝姬罢，褚蓉，你不过一个神女，如何能跟我相比？你有资格吗？”
    “我没资格？你就有吗？你以为后尘会喜欢你吗？”
    闻言玄婴大笑，“谁要他喜欢了，我不过欠了他人情，如今看他有难前来相助而已，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我在这人间忙活了快一个月都没能找到毫无仙气的后尘，倒是你这么轰动，不论是仙气还是骚气都露了许多出来，瞧你刚才那副少女怀春的表情，底下坐着的那个，便是后尘了罢。”玄婴伸出细长的手指，指甲部分用鸢尾花的汁液染成了红色，那红色的尽头，是顾清和。
    “你要做什么？”褚蓉感到不安，这个魔界尊女来势汹汹实在令人心慌。
    “做什么？”玄婴挑眉，“我做事从来不喜欢解释，你要是好奇，就自己看着吧。”
    说罢她就俯身冲了下去，接着在指尖幻化出一团青绿色的火焰来送进了顾清和的眉心，这一成套的动作来的太快，褚蓉震惊之余没能来得及阻止。
    “喏，这是你存在我那里的半颗灵魄，现在还给你。”玄婴笑嘻嘻的，整个宴会忽然安静了下来，像是时间霎时间停止了。
    游兰有些瑟瑟发抖，这是褚蓉神女震怒后发动法力定住了在场所有人，这样一来倒是帮了游兰，不然这帮子凡人要是看到了这般异象，还不知道又要出多少乱子。
    “你怎会有他半颗灵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玄婴看着那灵魄渐渐在后尘身上散开去，慢慢的终于有了些许仙气，要不了多久，后尘便会苏醒了。
    褚蓉看着这番景象不由得越来越怕。
    玄婴看穿了她的心思，“是你害的他变成这样的吧？他当初找我存放半颗灵魄时，我全然没当回事，没想到啊，竟是你做的好事。”
    游兰算是听明白了些，像他们这些神仙，每过一段日子修行就会上升一个阶段，可是相对应的，每次的飞升也相当危险，所以很多神仙在突破境界时都会将自己的半颗灵魄存放在信任的人手里，免得一旦出现什么问题，还可以拿这半颗灵魄来补救，反正神仙嘛，最不缺就是时间，就算飞升失败少了半颗灵魄，日后也总会慢慢修复回来的。
    想到这里，他惊讶于这魔界尊女与后尘神君的关系竟这般匪浅。
    “不是我！”褚蓉疯狂的摇头。
    玄婴撇嘴，“我管你是不是呢。”见眼前的人眉眼间缓缓有金光溢出，原本就不凡的五官此刻变得更加精致，终是恢复了神邸的模样，她惊喜的喊道，“呀，你醒了！”
    顾清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带了似是非是的水雾，像是一谭深不见底的深渊，这便是后尘神君了，九重天上，清冷孤傲，却令无数神女仙娥魂牵梦萦的后尘神君。
    “玄婴，是你。”他做人的记忆还在，但原本的记忆也在他苏醒的那一瞬间全部涌进了脑海里。
    “是我，臭虫子，你怎么会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以后出去不要说认识我，丢人。”玄婴不屑道。
    后尘柔和的一笑，“说了多少遍，我真身是龙，别叫虫子。”
    “呸，在我面前你就是个臭虫子。”
    “后尘…后尘神君…”褚蓉踌躇着不敢上前。
    后尘却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冷了脸，“褚蓉神女，请你自重。”
    又是这句话，褚蓉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指甲都要嵌进肉里去。
    “游兰，还不出来？”后尘神君朗声道，他现在已经恢复仙体，虽只有半颗灵魄，但毕竟是神君，游兰一个受了伤的星君自然是瞒不住他的。
    所以只好耷拉着脑袋出来，玄婴见了他哈哈大笑，“我刚才就一直闻到一股子狐臊味，原来竟是你这个小狐狸。”
    “你少得意！你自己身上的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游兰不服气的回嘴。
    “游兰你在这里，子言呢？”后尘心里已经有了大概，他出事坠落凡间，父君必定找了这两位星君来帮忙，可是红鸾星君既然在此处，司命星君又怎么不在呢？
    “子言他…”游兰猛的住嘴，又喃喃道，“糟了…”他今天的经历实在太过惊悚，他还没消化完，但显然，今天还没过完。
    此时果然天边出现了一队队天兵天将，为首的便是子言。
    后尘皱着眉头，游兰讪讪道，“不关我的事，这个魔界尊女一来就把我打伤了，我以为她要为祸人间，让子言上九重天搬救兵了。”
    “哎哟哟，小狐狸你可真是受不得打。”玄婴没当回事，她向来就是随心所欲，才不管九重天那些条条框框。
    子言首先冲了下来，对着游兰左看右看，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游兰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能不能把这些天兵天将都带回去…”
    “你说什么？”
    “哎这其实都是一个误会…”
    他话还没说完，天上的将领看着底下被定住的人类，开了口，“魔界尊女，九重天与魔界千万年来相安无事，你切莫打破这难能可贵的平静。”
    “呸。”玄婴啐道，这些神仙就是冠冕堂皇，明摆着要来打她，还说这些客套话，“我不过来人间走一趟，你们这么担心做什么？倒是你们自己人偷偷摸摸下凡间，还搞出这么大的事，管不管？”她指了指一言不发的褚蓉神女，又指了指身边的凡人。
    那将领脸色一变，“褚蓉神女擅自下界自会得到处罚，还请尊女尽快离开人间，不要再做逗留。”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走，烦死个人。”玄婴摆摆手，“所以人间才被你们九重天管制的那么无趣，悲欢离合天天上演。”
    “后尘神君，请随我回九重天。”那将领又对着后尘说道。
    “不了，本君灵魄受损，自去昆仑山疗伤。”后尘神君搬出这种口气说话的时候，一般都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的。
    这个乌龙闹的实在有些大，游兰特别不好意思，只好跟着子言一起上去和将领道歉，又保证了会处理好所有的后续事情，这才让那将领带着一众天兵天将离开了，当然也带上了褚蓉与芝洛，也算是对此行有个交代。
    “你真要去昆仑山？”玄婴问道。
    “不去。”后尘摇摇头，“那里有个神女，麻烦得紧。”
    “没听你说过啊，比褚蓉还麻烦？”
    “麻烦多了，是个小姑娘，天天闹腾。”后尘神君像是回忆起了悠久的往事，但也不是很嫌烦的样子。
    “现在说不定长大了呀，你不去看看？”玄婴打趣道。
    “不看了，怕她被我迷住了。”
    “呸。”玄婴不屑道，“那你跟着我回魔界罢。”
    后尘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好什么好？！一旁听着他们对话的子言和游兰脸色变了好几变，人间都出大乱子了你个神君居然打算甩了袖子就跑吗，当然他们是不敢直接这么说的。
    最后还是子言顶着压力，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后尘神君，神君大人…”
    “何事？”
    “是这样的，你并不是轮回转世，而是寄居在了顾清和的体内，而且由于你的神力，原本这个身体的主人的灵魂已经溃散了，怕是万万年也修复不好的…”
    后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希望，你能不能把他的命格走走完再去魔界呢？”子言一脸诚恳，毕竟人间的时间对于一位神君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吧。
    “他是什么命格？”
    “喔是这样的，顾清和乃是顾氏皇朝的第三位明君，在位长达二十七年。”
    “至于姻缘嘛，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自然是少不了的。”游兰捻着红线补充道。
    “哟，臭虫子，还是个富贵皇帝命呢。”玄婴在旁打趣。
    后尘却是蹙眉，冷声问，“你身为司命星君，这点命书还改不了吗？”
    子言哆嗦了一下，正想回答自然是可以修改的，玄婴却在电光火石间揪出了一个身影。
    嘲笑道，“还留了个仙官听墙角呀。”
    游兰和子言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镇守瑶池的仙官，游兰没好气道，“你倒是个眼疾手快的，这就听风声下来了？”
    那仙官哭丧着一张脸，“那可是西王母最爱的琼花儿，现在这事怕是瞒不住了，我得赶紧带她回去。”
    这一事越闹越大，竟还牵扯了褚蓉神女和后尘神君，仙官拽着自己的头发，有苦说不出，他真的是很认真的在看守瑶池的，可哪曾想到，瑶池这样的地方竟然会起火，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还偏偏烧到了那朵花儿，造孽啊！
    “带她回去？怎么回去？你要子言怎么写？你可知这朵琼花儿不属六界不听命书？”游兰一直很好奇这朵琼花儿究竟是什么来头，只是眼前这仙官也是个不知情的。
    “凡人是上不了九重天的。”子言无奈道，“我的命书在她身上又起不了作用。”
    “这…这…”仙官颤巍巍的拿出一朵泛着光芒的一瓣琼花，“就只剩这么点了…”

 第十章 人间七日前篇

    游兰与子言双双垂下头，顿觉无力，仙官则是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朵仅存的花瓣，哆嗦着不敢说话，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叹了一口气，游兰扑到被定住的苏翩若面前，想要咬她又不敢咬，纠结着张牙舞爪的抱怨，“都怪你，麻烦死了。”
    后尘投了个疑问的眼神给子言。
    子言干笑了一声将仙官一脚踹过去，“我们现在是帮不了你了，要不你还是求求后尘神君吧。”
    仙官哎呦喂的一声滚了几圈，手里牢牢护住了那朵花瓣，一脸豁出去的样子抱住了后尘的衣袍，“请神君大人救命啊！”
    “这是九天瑶池中西王母娘娘亲子培植的琼花儿，因为一场无名大火如今只剩一瓣，小仙及时抽取灵识将其投入轮回，现下却不知为何，司命星君的命书不起作用…”
    “还不是你不走程序！现在倒怪起子言来了！”游兰插嘴。
    仙官有苦不能言，那会儿情势危急，稍有不慎就会灵识破碎，他哪有时间去走一道道繁琐的程序。
    “那你说的琼花儿？是她？”后尘指了指苏翩若。
    他似乎是见过她的，只是那时不知它是男是女，只当它是个不安分的小小灵识，没想到竟在人间遇见了，倒是有趣。
    “正是。”子言代替仙官点点头，“不知后尘神君可有什么办法？”
    “没有。”回答的相当干脆。
    在场众人纷纷无言。
    倒是玄婴扑哧一声笑了，臭虫子这脾气，果然一如既往的臭。
    “玄婴，凡人可以入魔界的吧。”后尘想了想问道。
    “当然。”他们才没有九重天那么多破规矩呢。
    “那就带去魔界吧。”
    “什么？！不可不可。”子言摆着双手表示反对，但显然他的反对只是无用功。
    仙官扑通一声跪下来，“六界皆知魔界尊女除了地狱烈焰以外，再生之术也很有造诣，若是尊女殿下愿意施手援救，小仙在此叩谢万分了！”
    玄婴看了眼后尘，认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多管闲事问这问那的，这个灵识，肯定有问题，于是笑了笑说：“好说，我收下便是。”手指轻轻一挑，那花瓣便飞向她掌心，随而被她收好了。
    “多谢尊女！多谢神君！”仙官又连连叩了几个头，似乎是怕子言与游兰怪罪自己，立马麻溜的跑了。
    子言踌躇着这事该怎么解决，后尘神君开口了。
    “司命星君，你还没回答本君的问题。”
    子言回忆了一下，立马点头，“神君大人，命书自然是可以修改的。”
    “那好，本君便给你人间七日的时间，届时不论是本君，还是这朵琼花儿，都要与这人间再无瓜葛。”
    “这这这…可是苏翩若她不听命书啊！”子言欲哭无泪，后尘神君的问题还好解决，可是苏翩若怎么办？
    “你是不是傻啊。”玄婴翻了个白眼，“后尘的意思呢，就是让你在顾清和的命格里写进苏翩若，他把她拐了就是，要她自己命格作甚。”
    虽说玄婴此话粗俗，但总算是点醒了子言，后尘神君这是摆明了要带走苏翩若，他只需要给苏翩若的离开画上一个合理的句号便是。
    于是立马应承下来。
    “哎？那我是不是要把顾清和的姻缘全断了？”游兰忽然觉得有些绝望，那可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啊…他这七日手茧子怕是都要出来了。
    眼见后尘带有杀气的眼神扫过来，子言立刻拉走游兰，一边说道，“快快快，去取回你的狐狸真身了。”
    还不忘嘱咐道，“这里就交给后尘神君了，七日之内，子言必会给神君大人一个满意的命书。”
    “我先走啦，人间七日，魔界也就一会儿功夫，我先回去处理公文了，到时你自己来找我。”玄婴伸了个懒腰，捻决消失在一片紫色的云雾中。
    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后尘轻轻拂袖，原本被定住的众人再次鲜活的动起来，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都没有察觉自己曾被定住了。
    顾清以递了一杯酒过来，笑道，“六哥，请。”
    半个时辰之前，他们的确是在把酒言欢的，但如今已经归神的后尘神君却觉得这酒实在乏味，比不得花神娘娘酿的。
    正懒懒的支着脑袋，却听得一声惊呼，随后是萧老爷铺天盖地的悲痛哭声传来，“央央！央央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褚蓉已走，原本的萧央央自然是又病倒了。
    于是这场宴席，便这么不欢而散了。
    苏翩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脑子中忽而闪过一个词，回光返照，可看着萧贵妃，萧老爷还有顾清以担忧的脸庞，她只好默不作声的立在一旁。
    顾清以见了，来拉她的手。
    “翩若，今日我怕是不能送你回去了，央央这副样子，母妃不愿意回宫，我便也就得守着母妃。”
    “没事的，我自己回去就是，你早点休息，央央她会没事的。”苏翩若宽慰道，自觉自己待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又向着萧贵妃行了个礼，这才缓步离开。
    可刚走到大门，就被人一拉，拉进了一辆檀香木马车，苏翩若下意识的一个擒拿手就要抓住那人，却扑了个空，“顾清和！”
    对面斜靠着的人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苏翩若觉得，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你干嘛？”
    “拐卖你。”
    …………
    苏翩若正要破口大骂，顾清和睁开眼对上她的，那双眸子深不见底，摄人心魄，她听见他问，“你喜欢阿以吗？”
    “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到底是已经赐婚了，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变数不成，苏翩若觉得这人真是毫无理数，她原以为他们在那日放花灯的时候就已经达成了共识，从此以后，再无瓜葛，她都想好了在自己出嫁那日，把采浣还回去，可他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一样。”反正都是要拐卖走的。
    苏翩若这头理解成了这婚无论如何都是要结的，不由得长吁短叹，“是啊，总归我要去那边关了，也不知道那里天气怎么样。”
    “不太好，不如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你要做什么？”
    “苏翩若，你在这人间，可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自然是有的，娘亲待我那样好，我放不下她，原还有个珠儿的，可是…而如今…”她忽然停住了，目光闪烁了一下，又自嘲的笑了笑摇头，“没什么。”
    “知道了。”
    不知为何，她似乎在顾清和的语气里听出那么一点点欣喜来？一定是她耳朵出毛病了。

 第十一章 人间七日中篇

    后来一路无言，到了丞相府，顾清和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半倚着阖着眼，仿佛什么都心不在焉似的。
    直到苏翩若跳下马车，他也始终没再开口，这人，越来越奇怪了，苏翩若想着，赌气般的加快步伐头也不回的进了府。
    “野狐狸？野狐狸？”桌子底下床底下，甚至连各个隐蔽角落都找了，还是遍寻不着，苏翩若本想摸摸它的狐狸毛给自己消消这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此时却泄了气，躺倒在床上，索性闭了眼，什么也不想管了。
    心烦意乱。
    而被称为野狐狸的游兰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正在帮着子言处理萧央央的事。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萧央央的命格原本就是红颜薄命活不过二十岁，虽说被褚蓉神女这么搅和了一番，但好在她目标单一，意在后尘神君，因此并没有对其它人造成什么影响，于是在子言给她补完原定命格之后，游兰也看了看自己手中，这姑娘，这一世是没有姻缘的，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子言叹了口气，“好了，现在我们来想想，顾清和的命格该怎么改？”
    游兰半浮在桌子上，手里是一大堆的红线，“还能怎么改，只能嫁接了，我瞧这十一皇子就不错。”他细长的狐狸眼不怀好意的盯着萧央央床畔表情凝重的顾清以。
    “他本是清闲皇子的命数，倒也不是不可以。”子言想了想，只是是因果轮回，不知他这一世被强行扭转命运之后，下一世又会有怎样的变数？总归这事由后尘神君担着，他一个小小司命，暂且不去细想了。
    第一日。
    领事太监从皇宫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萧老爷向皇上求了一门婚事，萧央央与顾清和的。
    这门亲事在顾清以和苏翩若的赐婚之后，再一次在朝堂上掀起了一阵看不见的涟漪，前者是同时拥有苏府嫡丞相之后两个身份的苏翩若许配战功赫赫的十一皇子，与太子还有三皇子在朝堂内可谓是成三足鼎立之势，而萧府嫡女与六皇子的婚配之事，更是让众臣不禁疑惑万分，六皇子惯是个不理朝政的作风，萧央央又是在不久前再度缠绵病榻，这两人的婚事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平常事。
    众人当然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萧老爷爱女心切，还记得褚蓉神女附身萧央央时说的那番话罢了，而这桩婚事，总之到最后也是不成的。
    “他答应了？”太子与三皇子在各自的府邸分别询问底下的太监。
    “是，六皇子没有任何犹豫便应承下来了。”两边的太监都如实禀告。
    “萧央央一看就活不了多久，他应承这门婚事，心中为何简直昭然若揭。”三皇子手中的茶盏一下子被齑得粉碎，他细细的碾着这些粉末，又笑了起来，“东宫那位，怕是也没想到自己亲兄弟会来这么一招吧。”
    此时在东宫，太子在上头沉思着一言不发，底下的奴婢太监也就都颤颤巍巍的不敢动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子招来一名太监上前，“去开张单子，给六弟送去祝贺新婚的礼物。”
    太监垂着头捏着嗓子说是。
    “记住，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送去。”
    于是这一天下午，皇城热闹非凡，所有人都知道了六皇子即将迎娶萧府嫡女，百姓不明真相，有人为六皇子扼腕叹息竟要娶一个病秧子，也有人说这是真正的郎有情妾有意，天公却不作美的片刻相守。
    但多年浸染朝堂的各位老臣在此刻又陷入了深思，历来不参与党争的六皇子竟会答应这门婚事，而太子更像是毫无芥蒂的大方送礼，那么六皇子到底是要帮十一皇子还是太子？
    “蠢货。”敛去神气化作顾清和的后尘神君看了眼太子送来的所谓各类奇珍异宝，不免有些嘲讽。
    “公子，鹿鸣也不懂。”鹿鸣立在一旁，难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家公子向来隐忍，绝不会做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
    “人间百载，实在是太短又太长了些。”后尘摩挲着茶盏的边缘，他给司命的七日已经算是很大方了，他原本就是受了伤的，拖着在人间一点好处都没有，就算是平时，他也没有心情带着作为神君的记忆，来跟一帮凡人斗。
    有失身份，有失身份呐。
    鹿鸣没听明白，脸上的疑惑更重了。
    “好好守着王府。”后尘抛下一句话，拂了袖子就走了。
    “是，公子。”鹿鸣不知所云，但还是应承下来。
    “神君大人，你该做点什么了。”子言隐着身子飘在后尘身边，他已经改了顾清以与顾清和的命格，但他只写方向与结果，过程还是需要人为的，所以只好腆着脸来求后尘。
    后尘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起身跃上屋檐，就着夜色慢慢踱步，随后在一处庭院无声无息的落地。
    “我曾设想过许多人会连夜拜访此处，却未曾想到，第一个竟是你，六皇子殿下。”颜安歌摆弄着一盆君子兰，背对着来人轻启朱唇。
    “我也没想到，我竟要亲自来找你。”后尘这句话，是说给一旁飘着的子言听的。
    子言颤抖了一下，拉着游兰躲远了。
    “传闻中六皇子疏懒，没想到脾气竟这般倨傲。”
    “颜少主，你我本就是同类人，还是把话摊开来说比较好。”后尘懒得与他周旋，只挑了重点说，“我知道丞相府与苏府早已经是势同水火，现下有个机会能使得苏府再也威胁不到丞相府，不知颜少主可有兴趣？”
    苏景行摆明了站在太子这边，连自家二女儿都许配了过去，显然是不会让丞相府有所作为的，按兵不动也不过是在等颜大夫人咽气罢了，这一点，作为顾清和的后尘知道，颜安歌也知道。
    但他对这位突然来访的六皇子心存疑惑，便只是打量着不说话。
    “前些日子，宁城有冤上奏，说是地方官草菅人命，后还未到议事府接收此事，递状人却消失不见了，三皇子那里自然是将这件事安到了太子的头上，可苦于没有证据，于是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三皇子与太子的争斗这些年明里暗里的还少吗？此事也不过是其中一桩。”
    “你只说对了一半，此事的确是三皇子的手笔，可证人失踪却不是三皇子作为，毕竟他花了那么多心血将人从宁城送到皇城，何苦得不偿失？”
    “那便是太子了，就算他不亲自下手，底下也有很多人为他办事。”
    “颜少主很聪明，办事的人也很聪明，他雷厉手段的确高明，但还是让我得知了。”
    颜安歌仔细琢磨了他的话，惊觉道，“苏文谦？”
    “不错。”
    “你刚才说的机会，就是这个？那么，那个失踪的证人也在你的手上了？”
    聪明人对话向来节省时间，他刚才一直没说证人已死，颜安歌也注意到了。
    “自然，苏文谦的谋略更甚，他知道只有手握把柄才能使自己有主动权，可他低估了这个朝堂之下的暗流，比如，我。”
    颜安歌倒吸一口冷气，这人，竟然是这样的深藏不露，不仅将朝堂形势了解的一清二楚，甚至连这种隐秘之事也都知道。
    “六皇子，想要什么呢？”颜安歌仔细盘算着，若是他以此打压苏府，太子必然也要因为宁城一事受牵连，而太子一旦受损必将反扑，到时候三皇子也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重创，“朝堂之上势力最甚的两位皇子都被削弱，六皇子是想自己来拿这个渔翁之利吗？”
    “是啊，你做不做？”他笑的随意。
    没想到他承认的那么快，颜安歌倒犹豫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明日午时我会命人将人打包送到你府上，届时随便颜少主怎么处置。”他甩下这么一句话，眼角瞥了下子言，看到子言点点头后，一跃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颜安歌在原地思考了许久，这个建议很诱人，不仅仅是能将苏府打击，更是苏文谦本人，若是不除，日后也会是他的一大政敌。
    子言悠哉悠哉的盯着他许久，最后放下手，“走罢，他会按照神君大人说的去做的。”
    “啧，后尘神君算计人的本事，还真是一绝，要是颜安歌知道他这么一做，等于间接的把自己平日里最疼爱的小妹卖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游兰甩甩尾巴，跟上子言。
    第二日。
    皇城又出了一件大事，宁城百姓一纸诉状告到议事府，三皇子亲自接待并号称一定秉公审理，而这个证人出现时还言辞凿凿的表示他失踪多日都是有人有意而为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府大少爷苏文谦。
    由此，苏文谦落狱。
    第三日。
    宁城地方官被连夜押解至皇城。
    太子面对一众下跪的人，青筋暴起，怒极，紧握着的拳头好久才缓缓放开，形容诡异道，“苏文谦这个不成事的，既是如此，也怪不得本宫了。”
    风云变幻，不过一瞬。
    前不久还在做着美梦的苏文漓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明明是接到太子的邀请前来赴约，此时却一丝不挂的躺在三皇子的床上，而三皇子一脸冷漠，显然也是没想到自己屋中会出现这样的一个女人，拔剑就要抹了她的脖子。
    叮的一声，一枚匕首不偏不倚的击落了三皇子手中的剑，太子带着众人出现在门前，其中还有许多朝臣之子。
    “这是成何体统！”有老派的臣子立刻呵斥道，自然不是呵斥三皇子，他的目标是苏文漓，显然是将她当作了魅惑主子的狐媚歌姬。
    “三弟既然与苏小姐情意想通，早早与兄长我说了便是，何苦要闹这一出呢？今日本是审理宁城之事，如此一来，不免伤了为兄之心。”太子佯装心痛，连叹好几口气。
    众人得知这床上的女子竟是与太子有婚约的苏家二小姐，纷纷窃窃私语起来，说的话不堪入耳，苏文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只知道自己刚醒来就要被杀，被杀不成又被羞辱，只得抓着被子一味地哭泣。
    “太子殿下请不要胡说，我并不知道苏小姐为何在此，也与苏小姐并无任何关系，这一点苏小姐可以作证。”三皇子怒视苏文漓。
    苏文漓哆嗦了一下，悄悄看向太子，太子看似心痛的表情下，眼底的冷漠不言而喻，短短一眼，她便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了，那唯一可以作为证据的书信也一定被销毁了，万念俱灰之下，她惨淡的笑了。
    “三皇子和太子殿下都是这般无情之人呢，如今都不要奴家了呢。”将军之女，纵然平日再娇惯，她也有自己的傲气在那里，这场戏她看得明白，她一颗真心被当作棋子，那么执棋之人，又怎能让你好过？
    此番话一出，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太子的脸色也变了变，三皇子更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苏文漓在众人面前披上衣服，紧咬牙关一步一步走至门前，随后回首一笑，森森道，“文漓无才无德，品行有失，有愧天地，无颜于皇家，自去请旨，终生不嫁，愿以残生，青灯古佛，以赎罪过。”
    她这一席话，令众人无言以对，竟也忘了去阻止她的步伐。
    第四日。
    苏府二小姐苏文漓请旨清修佛堂被允。
    可她与太子还有三皇子之间的风流账却是在皇城传了个遍，最后谁也无法确定，苏文谦藏匿宁城证人，究竟是为三皇子的计中计，还是为太子清除障碍。
    只是苏府，终是败落了，苏景行戎马一生几十载，也没有这几日过的艰辛。
    第五日。
    宁城之事定案，太子有放纵之责，被罚面壁三个月不得干涉朝政。
    而三皇子这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除了苏文漓，太子还在暗地里给三皇子找了不少麻烦，最后使得皇帝将议事府收回，让三皇子暂且当个闲人。
    第六日。
    皇城开始张灯结彩，红绸遍地，原本因为三皇子与太子之争而略显阴霾的百姓此刻又兴奋了起来。
    不为别的，六皇子与十一皇子，就要在明日一同娶亲了。
    丞相府中，苏翩若托着腮帮子，盯着红火的嫁衣发呆，这几日皇朝发生了太多事，让她有些担忧。
    “小姐，你不试试吗？”采浣在旁问道。
    苏翩若摇头，“不了，明日也是要穿的，试与不试，没什么不同。”
    采浣点点头，将嫁衣搁置在旁，奉上茶点。
    “采浣，明日你就不要随我出嫁了。”苏翩若捏起一块茶点来吃，“你收拾下东西，今天就回去罢。”
    “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家主子都要娶萧府嫡女了，想来对那个位子也是势在必得，你自去帮他，而我远赴边关，再也没有什么是他能够利用的了。”
    采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请别这样说，公子既然将我派到你身边，奴婢便是小姐的人了。”
    苏翩若皱着眉头，“你这又是何苦，跟着我，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奴婢，一生都要这样过。”
    “这样过有什么不好的吗？小姐，采浣不太会说话，但遇到小姐是采浣的福气，原本采浣是个见不得人的暗卫，终日行杀伐之事，跟了小姐，这才活的像个人样了。”
    苏翩若觉得自己鼻头有些酸，哎，谁叫她是个心软的人，伸手去扶采浣，“好罢，那你就跟着我罢，到时候顾清和再来要你我也不给了。”
    “谢谢小姐。”
    “不谢不谢，来，吃个茶点。”苏翩若笑嘻嘻的，茶点吃到嘴里却不知为何有些苦涩。

 第十二章 人间七日终篇

    终是来到了第七日。
    苏翩若一夜未眠，就这么闭着眼醒了一晚上，今日，她十五岁了，及笄了，也要出嫁了，门外窸窸窣窣的声响慢慢大了起来，鸟啼鸡鸣，万物复苏，又是新的一天了。
    “小姐，你醒了吗？”采浣的声音传来。
    苏翩若这才睁眼，突然的强光让她眼前一黑，又缓缓看清眼前事物，丹楹刻桷，一片绯色。
    “醒了。”她起身，坐在木椅上看着镜中的自己。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人是颜安歌，他搀扶着颜大夫人，眉眼间皆是笑意。
    “娘亲。”苏翩若见了来人，收起倦态，展颜一笑。
    “小翩若总是无视我这个表哥。”
    “好嘛，表哥表哥表哥~~”
    “停停停，别叫了，我受不起。”
    颜大夫人见了他们这个样子，慈爱的笑了，她没有儿子，在她眼里，颜安歌与苏翩若并无不同，就是她的一双儿女，而今天，她的女儿要出嫁了。
    “若儿，为娘来给你梳发髻。”颜大夫人从颜安歌手中拿过木梳，颤抖着手抚上苏翩若的三千青丝，心中感慨，昔日襁褓在怀，如今已是个大姑娘了。
    感觉到颜大夫人五味杂陈的心情，苏翩若也就乖觉沉默着。
    “若儿，此生你生在苏府，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但总归你是幸运的，此去边关，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颜大夫人说着咳了几声，颜安歌迅速拿来帕子，从镜子中苏翩若看到那帕子上沾着一丝丝血迹，心中难免酸楚。
    此去经年，也许就是永别，她与娘亲皆是心知肚明。
    “娘亲，十一皇子待我很好，你不必担心，待我走后，你就多使唤使唤表哥，我想表哥也是心甘情愿的，对吧？”她换上小女儿家调皮的语气，俏皮的歪头瞧了颜安歌一眼。
    “是是是，小翩若你快别乱动了，这梳好的发髻又被你动歪了。”颜安歌抬手将她的头扶正。
    苏翩若吐了吐舌头，一副调皮可爱的模样，让颜大夫人看了，不禁怜爱的笑出声，“我的若儿，长得真是极好看的。”
    说着又开始为她梳发，颜大夫人梳的极慢，却也极为仔细。
    三千青丝被梳理整齐，全部梳起挽成一个圆髻，再戴上金步摇冠，垂落的金链盈盈晃着，晃的苏翩若有些晕眩。
    颜大夫人看了许久，直到身体再也吃不消直咳嗽起来，颜安歌将其扶起，吩咐采浣道，“帮小姐穿戴整齐，我与姑母就等在门外，亲自送小姐出嫁。”
    “是。”采浣应声，将门合上之后，她取来嫁衣为苏翩若更衣。
    对襟齐腰的嫁衣红灼似火，映得她面若桃花，唇点朱砂，采浣为她披上最后一件外衫，引着她出门，门外颜大夫人手里拿着一面红纱，那是她的盖头，由母亲覆上，再由夫君来揭。
    “小翩若今日很美，我与姑母就送到这里了，十一皇子的人马就在丞相府外，今后，要好好的。”颜安歌一手搀着颜大夫人，另一只手将苏翩若轻轻一推，推她向前了几步。
    苏翩若欲言又止，最后伸出手来摸索着握住了颜大夫人的手，什么也没说，以此作为告别。
    然后转身，牵住采浣的手，迈出脚步走向她的婚宴。
    鸟雀歌唱，风光正好，却念彷徨，她这一步踏出，不知来日不明前方，只当是，有路在前，便走下去罢。
    今日两府嫡女出嫁，街上的人格外的多，于是迎亲的轿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许久，她几乎昏昏欲睡，终于是到了目的地，因着被红盖头挡着，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由着人扶着自己走。
    一切都很顺利，她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完整的行完了礼，最后在众人的哄闹声由采浣扶着她进了洞房。
    房间内早已点燃了清新的木檀香，苏翩若坐在崭新的红缎被褥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发呆，她开始微微的紧张，手心也有些出汗，下意识的从怀里想要摸出点什么东西来，最后却发现只有一把玉扇，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将它放在内衬里，此时却的确有些宽慰了她。
    温凉的触感，细腻的恰到好处。
    门在这时吱呀着开了，她手忙脚乱的将玉扇重新放入内衬。
    嗒嗒嗒，他缓缓行至自己面前，苏翩若心跳加快，呼吸的节奏开始错乱，她挣扎着开了口，“你来了。”
    来人没有回答她，忽然一抬手，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红纱落地，她的视线清明，由一开始的紧张转变为错愕，转而愤怒，最后都化作了三个字。
    “顾清和！”
    “我来送礼物。”他也是一身火红婚服，头发高高束起，长长的红绸带在发冠处缠了一圈飘落下来，“答应你的及笄礼物。”
    “你这像是要送我礼物的样子吗？！”苏翩若心中有太多疑问了，婚轿走了那么久原是要做这样的把戏吗？采浣明明知道却不告诉她，还说什么是她的人？这人还是不愿意放过她是不是？那萧央央又算什么呢？
    “送你自由，算不算一份大礼。”他眉眼是略微上翘的，嘴角却向下耷拉着，似乎有些不舒服。
    “什么自由？你在说什么？”
    “今日你出嫁前，皇宫就已经颁了一道旨意。”他开始给她解释，“议事府不可无人管辖，皇上把这个差事，给了十一皇子。”
    “怎么不给你？”这几日权势更迭，苏翩若不是不知道，她估算着这会子这人也该露出点狐狸尾巴了，毕竟连萧央央都娶了，可未曾想他竟将这块肥肉拱手让人了。
    “我不要。”
    “骗谁呢。”
    “没骗你。”
    气氛安静下来，苏翩若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听着身旁的人有一下没一下不稳定的呼吸声，他听起来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但看起来又不像。
    只是眼前这情况她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竟是她嫁了过来，那么，“萧央央呢？”
    “大约是投胎去了罢。”他瞥了眼身旁浮着的子言，游兰不在，大约是去顾清以那里掌握事态去了。
    人间七日之限已到，一切都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议事府既然由十一皇子管理，那么远走边关镇守之事便不了了之，太子与三皇子定然是不甘心，势必合起伙来率先打压顾清以，首当其冲的就是这场婚事不可成行。
    萧央央原本命数就所剩无几，经过这一番折腾，香消玉殒不可避免，大红盖头之下，众人眼里看到的，是苏翩若遭受意外，命殒当场，如此一来，苏府彻底失势，丞相府则是会不计代价查找凶手，并与顾清以同仇敌忾。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命格转换，才完成了一半。
    “投胎？她死了？”苏翩若惊呼，虽说萧央央原本就是个活不久的，但此时死去，她还是不敢置信。
    “嗯，你也快了。”
    他话音刚落，外头就有无数带火的利箭齐齐射来，火苗碰到纱缎立刻窜开去，不一会儿，房中已是熊熊烈火。
    苏翩若惊起，拉着顾清和的手就要跑，却被他一个反力，又拉了回去，跌坐在他怀里。
    “你做什么？！”
    “赴死。”
    她蹙眉，心中了然，“这是你安排的？一一呢？他怎么样了？”
    他？他很快就是这个皇朝的主人了，命格转换的另一半，由作为顾清和的后尘神君亲自来完成，不仅苏翩若要死，萧央央也要死，甚至，顾清和也不该在留在这个人世了。
    这一切，不管是嫁祸给三皇子抑或是太子，都是一样的结果。
    一样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于萧府而言，为报此仇，从今以后只有辅佐顾清以一条路。
    于顾清以而言，敬重的兄长死了，疼爱的妹妹走了，就连自己的夫人也在成婚当日难逃一死，爱别离，怨憎会，已是人间大苦，自然不能再有求不得。
    剩下的路，唯有帝王之路，他就是再清闲的性子，至此，也都如过眼云烟，昨日旧事昨日死了。
    “他会过得很好。”他淡然回答道，面对汹涌澎湃的火势泰然自若，火舌攀爬上苏翩若曳地的裙袂，他扬手一挥，一道光芒闪过，裙角整齐断裂并再也不沾任何火苗。
    准确来说，是以她的裙角作为界限，生生立起了一道屏障，他们身处其中，没有火焰的炙热，也没有氧气的缺失，就像是，孑然独立活在了一方小天地。
    “你？”苏翩若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她心里有很多疑问，此时冒出的念头却是，她身边的顾清和，到底是不是人？
    后尘将她揽腰抱起，轻笑了一声，“我说送你自由，是认真的。”
    她看见他的瞳色渐渐泛出金光，深邃浩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周身竟也有一道光芒溢出，宛若神邸，而她的脑子越来越不清晰，她只知道自己在远离那个被火焰包围的六王府，甚至，在远离这个人间。
    最后，她的意识终是模糊了。

 第十三章 初入魔界

    “神君大人辛苦了，剩下的我与游兰定会处理干净。”子言浮在被大火围住的六王府上空，揖着手对着同样浮在空中的后尘神君说道。
    见后尘点头应允，他心里松下一口气，这次的乌龙总算是结束了，接下来无非就是变幻出两具尸骨来结尾。
    而后尘看着底下依旧猖狂的火势，鹿鸣与采浣已经召集了一众人来灭火，微末的水没入张牙舞爪的火焰，结局就是成了水汽，始终是无济于事，人各有命，从今往后他们的命格自有他们自己去走了。
    后尘的目光渐渐变得淡然，他所能带走的，也就是这个本就不属于人间的琼花儿罢了。
    揽住她肩膀的左手小拇指忽然极为快速的闪了一下。
    “这是？”子言也看见了，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的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千思线这样下等的物件怎么会出现在后尘神君的手上？
    后尘黑了脸，什么也没说，只是略略的激荡了下神力，那丝脆弱的线便从他手中滑落，慢慢变成一点幽蓝的光，最终被漫天的火焰吞没了。
    “本君在人间已无事，这便走了。”他正了神色说道。
    “神君大人慢走。”子言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也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等到那抹绛红色消失在天边，子言扬手捻了一决，两具依偎而亡的尸骨骇然出现在火场中央，他看也没看，转身奔向游兰那块去了，估摸着那里现在也是一团乱，游兰留在那里就是为了使凡人看见萧央央顶着苏翩若的脸。
    至此，人间事人间毕。
    这厢等他们到了魔界入口时，玄婴翘首以待已经等待了许久，瞧见来人一身火红嫁衣，怀中人还昏睡着，偷揶道，“哟，这是办了什么事来的这样慢？”说着手不停的画了个图案，推向虚空，这条普通的路上，竟生生开了道口子出来，“走罢，知道你现在虚弱的很，本尊女亲自来接你，够意思吧。”
    后尘没有接她的话，大步一跨抱着苏翩若就进了魔界。
    “哎哎哎，臭虫子。”玄婴低骂一声，跟了上去。
    周围都是各种形状姿态的魔物来来回回的走着，他们有的也在做生意，有的在玩耍，除了和凡人长的不一样以外，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区别，对于后尘这般装束出现在魔界他们倒也没有什么惊讶之处，一路走下去，一个侧目的都没有。
    “喏，你们便住在这个庭院”玄婴指指面前建筑风格诡异的房子，又挑着眉看向他怀里，“臭虫子，你在养伤之余可要看好她，她现在凡胎肉体的，一不小心在魔界受伤了可是很麻烦的。”
    “知道了。”
    “她的本体我试着修复过，不知道是不是伤到根本了，竟然毫无作用。”玄婴摊开手掌，掌心那花瓣除了被仙法包裹着泛出些许白光，其它看来，与凡间花朵无异。
    后尘将苏翩若安置在红玉石做的巨大床上，自己也坐在另一侧，“等她醒来，你试着将她灵魂糅合进花瓣中，或许有灵才能修复。”
    “这也不无道理。”玄婴点点头，随而细细打量起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苏翩若，上次见她时，她清妆轻黛素的很，这一次，她唇点妃红，眼角处染了浅绯，又是另一番风情了，“哎呀，真是很好看呢，这嫁衣怎么回事？你把她娶了？”
    “差不多。”
    “你可真行，你前些日子刚娶了一个褚蓉你忘了？”
    “我没娶她。”
    玄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故意阴阳怪气的说道，“对，你们都没行天地之礼是吧？可是如今六界可都尊称她一声娘娘，认为她是紫微宫的女主人呐。”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你活了这么久，还看不明白吗？”后尘很是无所谓的样子。
    “啧啧啧，瞧瞧你这样子，那她呢？她怎么办？”玄婴涂满蔻丹的手指戳了戳苏翩若软软的脸蛋。
    她？原本一直在运行神力调息的后尘顿了顿，他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就是觉得这个误入人间的小宠物挺好玩的，将她独自扔在人间有些不忍心，就这么把她带来了，甚至都没问过她是不是愿意。
    思索之间，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玄婴咧嘴，嗯，要醒了，有好戏看了。
    苏翩若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由红转白，渐渐显现一张娇俏的小脸，额头两边有若隐若现的紫红色光芒在闪烁，是玄婴笑容可亲的看着她。
    “你是？”回忆开始慢慢浮现，一帧一画闪过她的脑海，梳妆，告别，出嫁，六王府，然后是火，漫天的大火，苏翩若惊起，这才发现自己在的地方，诡异的不似人间，这地上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竟会变换颜色，而那门帘更是一开一合好像有生命似得。
    她看了四处，目光最后落在床侧打坐的他身上，略微安下心来，“顾清和？怎么回事？”
    玄婴将自己瞬移到后尘身边，“解释呀。”
    苏翩若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刚才发生了什么？
    “懒得，蠢得很，你赶紧动手。”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身体，苏翩若往里面缩了缩，“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这里是魔界。”玄婴忽然瞬移到她面前，紧贴着她的脸，“其实你知道的，你只是想不起来，小花灵。”
    “什么？”
    “哎呀呀，这么稀缺的小花灵，不知道能不能帮魔界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长出些花来呢。”玄婴微笑着向她展示掌心的花瓣，“瞧，这是你的真身，你只是误入人间做了个梦，现在，我来帮你恢复真身。”
    话音刚落，苏翩若就看见玄婴掌心一立，疾风吹来，一道白光就钻入了她的眉心。
    片刻之后，她还是睁大眼睛，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
    玄婴奇怪的嘟囔，“不应该啊。”
    后尘这头终于看过来，蹙眉道，“怎么回事？”
    “花瓣已经糅合进她的灵魂，按理来说，就算她的灵体还未复原，但她身为花灵的记忆也应该要恢复了。”
    但是，苏翩若此刻双拳紧握，说不上是恐惧的情绪多一些，还是愤怒的情绪多一些，总之，她心情很不好，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顾清和，你有完没完了？！”苏翩若怒吼。

 第十四章 小花灵

    “你到底解释不解释？你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你就可以欺负我了！我打不过你我还不能骂死你吗？！你破坏我的婚宴，把我带到这里来，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你到底要干嘛？！”苏翩若一口气说了一堆，末了又指指玄婴，“你又是谁啊？！”
    “我是无辜的！”玄婴哭笑不得的摆摆手，连忙退了好几步，“我乃魔界尊女玄婴，就是你们人间说的公主殿下，至于这里，是魔界的一处行宫。”
    “魔界？”
    “失忆的神仙真麻烦。”玄婴一想到要解释六界的关系就一个头两个大，“喂！臭虫子！你带来的人你能不能自己解释一下？！”
    后尘看着这两个即将呈现暴走状态的女人，略感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眉眼一抬，盯着苏翩若说道，“第一，我没有破坏你的婚宴，我是救了你，第二，带你来这里是因为你在人间已经死了，第三，以上两条发生的原因是，你本就不属于人间，你的真身是九天瑶池的一朵琼花，因为瑶池无端起火你被连累，看守仙官才会将你投入轮回在人间转世。”
    中间七七八八的命格之事他懒得说明，总之她恢复记忆之后自然会明白。
    “等等等等…所以我…我不是人？”苏翩若的脑子好似一团浆糊，她刚还在想顾清和是个什么妖怪，现在却发现自己也不是人。
    “不是。”
    “那…那我在人间活的十五年算什么？”
    后尘吁出一口气，反问道，“你在人间十五年活出什么伟大事迹了吗？”
    “…没。”
    “所以等于白活，白活就等于没活，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苏翩若差点就被他说服了，猛然惊醒道，“那我在人间的一切就都不存在了吗？”
    “那些原本就不该存在，你是意外落入人间的。”后尘捻了一决给自己换回月牙色衣袍，又徐徐的给自己立起一个屏障，阖上眼放下话，“本君要养伤了，你有问题就去问玄婴。”
    “喂！你要点脸好不好！在我的地方使唤我！喂？！”玄婴拍打着那道透明的屏障，可里面的后尘完全没有理她的意思。
    苏翩若在脑中梳理着刚才的话，这好像是上天跟她开的一个玩笑，她原本都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要跟着顾清以远赴边关，度过平淡而又平静的一生，可这时候，顾清和却将她带来了这个叫做魔界的地方，让她的人生，走向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方向。
    她又是惊又是怕，隐隐约约竟然还有些小兴奋。
    “玄？玄婴？”她试探性的叫了声。
    “怎么了？小花灵。”
    “花灵？”
    “你是琼花里修成的灵识，自然就是花灵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早点恢复的。”玄婴信誓旦旦的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不是这个，我想问，只有我和顾清和在这里吗？其它人呢？”
    “其它人？他们都是凡人，自然是要过凡人的生活，并且在这一世结束后去地府过三途川，喝孟婆汤忘尽前尘事，重新等待轮回。”
    原是这样的么，凡人有生死，有轮回，一世之后，皆为尘土。
    而她苏翩若，与之再无瓜葛了。
    “顾清和，他又是什么？”
    “他呀，一条臭虫子。”玄婴不屑的撇嘴，“脾气臭，脸也臭，偏偏还是九重天上位及神君的大人物，这下可好，六界皆说他是清冷孤傲不识烟火，我看嘛，就是臭屁嘛。”
    苏翩若被她逗乐了，“你看起来跟他关系很好。”
    “我跟他呢，祖上算是近亲，他是上古九天玄龙的后裔，而我则是上古烛九阴的后裔，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所谓的上古后裔宴会，他一身冰霜，我浑身阴火，算是相互抵消罢。”
    玄婴没告诉苏翩若，那会儿她还是个没有修成人形的小小烛龙，因为角还没长出来，看起来就像一条小蛇，而后尘早就是如今这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了，于是他们第一次交锋，玄婴自然是败下阵来，甚至于之后的好几万年，她都输的一败涂地，她不服气，就这么一直追着他嚷嚷着打架，打着打着也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莫逆之交。
    “你们听起来都好厉害，都是上古神兽。”
    “这就是听听，其实跟人间一样，一代不如一代，反正烛九阴到了我这一代，委实有点丢人了，我到现在都打不过这个臭虫子！”玄婴想起这个就生气，“要知道上古时代，我祖先的名号令六界闻风丧胆避之不及，也就只有同为上古神兽的浴火凤凰能够与之匹敌了罢。”
    “浴火凤凰？我在人间的画本子上见过，感觉很漂亮。”
    “你在人间看到的，顶多是照着青鸾鸟的样子描的，真正的浴火凤凰，如今几乎已经不存在了，据我所知，也就只有住在昆仑山的西王母娘娘是这一脉。”
    “为什么会不存在？神仙，不应该寿命很长吗？”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是上古时期，六界曾有过场大战，很多老神仙在那之后纷纷相继殒灭，所剩下的正统后裔就少了很多，这其中有些神仙又看破红尘不愿意再繁衍后代，于是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就好像白帝只有后尘一个后裔，在后尘母妃殒灭后也没有再找的意思，而她的父尊虽然处处留情，但也始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我怎么觉得比人间事还要复杂百倍。”
    “那是当然的，凡人最多不过一百年的记忆，可是身为神仙、魔族、妖族抑或是灵物，都会有几百几千甚至于几十万年的记忆，你说复杂不复杂。”
    苏翩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好啦，我去翻翻古籍，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你早点找回记忆，免得我要花费唇舌给你解释。”玄婴作势要走，又停了下来在她身前划拉了几下，瞬间她的婚服就变了颜色样式，头上的金步摇也变成了普通的金冠。
    苏翩若被这一系列的变幻惊到了，直到玄婴消失不见她都还怔在原地，自我消化了好久，不停默念着既来之则安之，这才缓缓的起身打量四周。
    整个屋子都是以墨色为主调，且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花草树木，略显得有些枯燥乏味。
    所以最后她选择斜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看顾清和，他闭着眼睛，周身灵气运转，一副超然脱俗的模样，她想，这人真是个妖孽没错。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中途睡过去一次，睡醒了就又盯着他看。
    “看够了没有？”后尘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太多，摄人心魄，“在九重天，你这样是要被治罪的。”
    苏翩若才不理会他的话，反正她现在没有作为神仙的记忆，这些条规自然也是不记得的，她摸了摸肚子，不悦道，“我饿了。”
    后尘语塞，这人适应的也太快，且太随意了些，但还是唤来了几个婢子，吩咐了要些茶点水果，这里不是人间，自然是没有人间的吃食的。
    茶点水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种类很多，颜色也很多，一个个小巧玲珑的很是精致可爱，苏翩若捏了一块放在嘴巴里，唔，入口即化，真是好东西。
    “顾清和，你刚才在做什么？”几块茶点下肚，苏翩若便有了力气。
    “在修复我的半颗灵魄。”
    “那是什么东西？”
    “是我飞升突破的时候失去的法力。”后尘见她吃的开心，也捏了一块来尝。
    “飞升突破这么危险的吗？还会失去法力？”她含糊不清地问道。
    “原本是不会的，我出了点意外。”后尘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耐心，她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苏翩若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模样，又问道，“我也是飞升突破的时候出了意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你不是。”后尘虽不清楚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但他知道他离开九重天时她还只是初得灵识的琼花儿，根本不会有飞升突破这一说。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呢。”苏翩若苦着一张小脸惆怅道。
    “玄婴会找到办法的。”
    苏翩若点点头，接下来的几天，她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来等待，偶尔也会询问一下婢子们关于六界的讯息。
    可她还没等到如何恢复记忆的消息，倒是等到了玄婴炸毛般的冲了进来。
    “后尘！褚蓉那个臭女人快烦死我了！”
    后尘自顾自的打坐，只淡淡问一句，“怎么了？”
    “她用你正宫娘娘的身份压我，逼我将你送回九重天，哎我说你不是跟九重天那些人说你去昆仑山了吗，怎么她就知道你跟着我回了魔界？”
    “她能逼得了你？”后尘不为所动。
    “她不行，你父君白帝可以啊。”玄婴一屁股坐下来，显然还在生气，“我说你这个父君啊，怎么就那么糊涂，非就认准了褚蓉这个女人？”
    “褚蓉是我母后唯一的入室弟子，母后意外殒灭后，父君便将她当作母后留下的唯一念想，对她很好。”后尘面无表情的解释道，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原来娘亲看的戏曲本子是有源头的。”苏翩若在床上翻了个身子，懒懒道，“还真有这种硬牵线的故事。”
    “何止硬牵线啊，我们这位心宽似无尽海的后尘神君，还真的把褚蓉神女娶回了家呢。”玄婴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为什么娶她？”
    “我没娶她。”后尘冷着一张脸，“是她自己穿着嫁衣进了我的宫殿。”
    “这有什么区别吗？”
    后尘没说话，苏翩若想了想说道，“顾清和，你这是让人家守活寡。”
    玄婴哈哈大笑，“活寡，这个活寡真是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去。”
    “她请父君来同你说了？”后尘问道。
    “是啊，你父君白帝传书过来，要我将你赶紧送回九重天，不然就要去请我那早就不问世事的父尊出来敲打我了。”玄婴说到此处变了脸色，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家魔尊大人，老头子脾气不好又犟的跟头牛似的，要是惹得他不高兴，她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无妨，我也许久没有见魔尊大人了。”后尘满不在乎的说道。
    “喂！”玄婴整个魔都炸了。
    苏翩若揉揉耳朵，“顾清和，你们九重天不能写和离书的吗？”
    “和离书？”后尘挑眉，他之前是真的没有想过的，反正所谓正宫娘娘也不过是一个虚名，他并不在乎，只是没想到褚蓉神女一而再再而三的多次打搅，倒叫他有些烦了。
    “小花灵的主意好，你赶紧把她休了吧。”玄婴点点头。
    后尘想了想，唤来笔墨，随即下笔，不一会儿，他将这份和离书交给玄婴，“你去传给父君吧。”
    玄婴展开来看，表情从怪异到逐渐乐不可支，“哈哈哈，这下褚蓉神女要气死了。”
    苏翩若不明所以，后尘神君也不说什么。
    玄婴拿起和离书一溜烟的跑走了。
    那封和离书上只写了短短一段话。
    后尘神君与褚蓉神女未行天地之礼，未成夫妻之实，过去种种皆是执念与错缘，今特手书一封，了断前尘，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望褚蓉神女，自重自爱。
    “顾清和，说起来，我们是不是拜过堂？”苏翩若突然想起来，她可是在成婚当日被劫了去的。
    “嗯。”
    “那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封和离书？我不要守活寡。”
    “我就在这里，你守的哪门子寡。”后尘斜看她一眼，起身走了。
    哎？

 第十五章 修罗化月

    这封和离书从白帝手里再到了褚蓉手里的时候，褚蓉愤怒的不行，但她还是噙着泪水，向白帝哭诉，“后尘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白帝叹了口气，有些不忍，“虽说后尘已经与你断了夫妻缘分，但你毕竟是他母后的入室弟子，他未回来前，你就还住在紫薇宫吧。”
    褚蓉感激涕零的点点头，心下却是一片寒冷，嫉妒，仇视，怨恨，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她想要报复想要发泄。
    苏翩若这天终于不想再懒在床上，她趁着顾清和闭目修复灵魄的功夫，悄悄溜出了门。
    四周都是新鲜事物，魔界的摊贩卖的也都是她从未见过的东西，就好像这个摊子，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面具，但这些面具好像都会动。
    那商贩见她盯着面具看，便随手拿起两个给她示范，“这位姑子看好了。”话语间他将一个面具戴在脸上，那面具竟然无比的服帖，他的样貌一下子就变成了面具的模样！接着他又换了一张面具，于是样貌又变了！
    “哇！好神奇！”
    “姑子不是魔界中人罢？”商贩笑的很和蔼，“我们魔界还有很多残存的阿修罗，大都面目可憎，所以习惯了戴面具。”
    原来如此，苏翩若了然的点点头，道了谢，又被另外的摊子吸引了注意力。
    这次是一面面形状怪异的铜镜，苏翩若随手拿起一面虎口形状的镜子，左右端看起来。
    “姑子想看什么？这是窥镜，可以看人间的。”商贩解释道。
    “看人间？”
    “魔界日子千百年如一日，没有人间丰富多彩，所以拿这些镜子来看，就好像人间看戏曲本子一般。”
    苏翩若大为震惊，竟然还可以这样，魔界可真是神奇。她不知道的是，九重天上星辰宫的那位司命星君生平最恨这玩意，就好像他在谱戏曲给魔界众人消遣似的。
    “怎么看？”
    “心中默念想看的就可以。”
    苏翩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颜岚心，镜子里很快浮现出颜岚心苍白的面容，她还是整日卧在病榻上，由颜安歌在旁照顾。画面一转，却是转到了顾清以上，苏翩若一惊，她刚才只是短瞬的一个念头，只见他坐着发呆，面前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凤冠霞被。
    那应当是萧央央身上脱下的婚服，顾清以不知情，大约就当作是她的遗物了。
    她有些鼻酸，原来被人挂念，是这样的感觉。
    “干什么呢？”熟悉的气息从身后压过来。
    苏翩若回了神，镜子便暗了下去，她将镜子还给商贩，道了声谢谢，头也不回的说道，“顾清和，一一在想我，我刚才看到了，他在想我。”
    “阿以是个重情义的人。”
    “我就该嫁给他的，他对我这样情深意重。”苏翩若撇嘴，反正恢复记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其实大可以在人间过完百年。
    “你不能嫁。”
    “为何？”
    “他会守活寡。”后尘一本正经的说道。
    苏翩若笑了出来，“男子守什么活寡，他就不能再娶吗？”
    “阿以很固执，如果对你动了真心，怕是不会再娶第二个的，所以你还是别祸害他了，让他好好走完人生百年，说不定数千年后，他历经人间六苦，九九八十一轮回之道，可以飞升成为散仙。”
    “真的吗？那我就在九重天等着他来。”
    后尘只笑笑不说话，两人就并肩走在魔界的街道上，就好像一个多月前，他们也曾这样并肩行走在人间的河边，放着花灯。
    苏翩若正在感叹，前方却忽然燃起了大火，吓得修为不高的魔界子民四处流窜。
    后尘蹙眉，下意识的拽紧了苏翩若，“跟着我，我们去找玄婴。”
    苏翩若显然受了惊吓，猛的点点头，双手自然而然的环住了后尘的腰。
    后尘感受到怀中人的紧张，又见她这样紧紧抱着自己，嘴角不可闻的浮现一丝笑意。
    “真是没完没了！”远远就听见玄婴骂骂咧咧的，“如今这里已经是我魔界的天下，阿修罗们搞什么？这是要造反吗？他们忘了他们的头领化月还在十殿阎罗的十八层地狱中吗？”
    “启禀尊女，刚才抓来的阿修罗在审问中曾说，化月要归来了。”
    玄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模样，“化月归来？十殿阎罗是吃白饭的吗？”
    “化月？”后尘若有所思道，“就是数万年前血洗九重天，令六界生灵涂炭的修罗化月？”他当时正好在飞升突破，由仙君鳞化升神，一闭关就是一万年，于是便没能赶上这场事件。
    “就是他，虽说当年我还是个修为尚浅的小小尊女，但也记得当时的惨烈，你看看，我们魔界到现在都寸草不生百花不放的，就是这个化月搞得鬼！”
    遥想当年，修罗化月何等的厉害，六界之中竟无人是他的对手，逼得六界统一发起攻势，这场大战足足打了三百年，最终以化月被擒告一段落。
    “报！地府来信，说是被阿修罗攻击了，请尊女速速前去支援。”
    这下玄婴是真的一个头两个大了，阿修罗余孽原本就是她在掌管，如今都打到地府去了，“这些阿修罗，真是不要命了！走走走，我们立刻去地府。”
    “玄婴，我随你一同前往。”后尘站出来，“此事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
    “可你现下还没恢复，可以吗？”
    “无妨，化月被囚禁时用寒铁刺穿了琵琶骨，灵力也一直被压制，你我二人自是不用怕他。”后尘回身拍了拍苏翩若的背，安抚道，“你回去待着，哪也别去，等我回来。”
    苏翩若点点头，“好，你要小心。”她如今在这里可就与他最为相熟，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她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后尘嗯了一声就放开了她。
    走到外面，玄婴推推他，“我瞧着不对啊。”
    “怎么？”
    “你是不是动心了？”
    “没有。”后尘一口否决。
    “呸。”玄婴自然是不信的，“你就装吧，我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听话的，合离书也是说写就写，你不是从来都不在乎这些的吗。”
    “那不是你叫我写的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玄婴瞪他，“人间走一遭可以啊，我们清冷孤傲的后尘神君也动了凡心了。”
    “别胡说，办正事。”
    现下的确不是一个好时机，玄婴想了想，没再回嘴。
    地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也不知道这阿修罗们哪里来的脑子，居然知道挑拨怨灵，连带着地府中的孤魂野鬼也跟着闹事，十殿阎罗齐齐出动一时之间都难以平复，这些阿修罗们仿佛怎么也杀不完似的。
    也不知道是十殿阎罗的哪一个，见了玄婴立刻吹胡子瞪眼的，“尊女你可算来了，赶紧把这些阿修罗带回你们魔界去。”
    玄婴闻言拿出了一面鹿皮小鼓来，轻轻的拍了拍，一阵不可见的音波便散了开去，顿时地府四周都发出痛苦的嘶吼声，“阿修罗们听好了，本尊女以鼓铃为令，命你们速速回魔界，不然这鼓铃魔音，定叫你们魂飞魄散！”
    鼓铃威力果然很大，不一会儿就有许多阿修罗受不了了，要么就乖乖回了魔界，要么就当场殒灭。
    “不对。”玄婴忽然说道，“鼓铃没有那么快就能杀死一个阿修罗，有别的力量在消磨他们的修为。”
    后尘沉思一会儿，“是化月。”
    十殿阎罗的其中一殿平等王殿下站了出来，“请跟本王来。”
    说着他们便往地府深处走去，那是一层又一层的地狱，一路刀山火海，酷刑不断，直到了十八层地狱，这里什么也没有，望过去一片虚无。
    “化月在这里？”玄婴问道。
    “这里是十八层地狱，修罗化月自被擒后一直关在这里。”
    “他在哪呢？”玄婴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来，只觉得这里实在安静的过分了，又很空旷，她才走了几步，刚才还在前头带路的平等王却忽然不见了。
    “不好，我们怕是中计了。”后尘率先反应过来，“刚才那个不是真的平等王。”
    玄婴立刻警惕起来，可这里实在是昏暗的紧，四下里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们先出去。”后尘拉着玄婴想要离开，却发现这里的空间是会变化的，刚才的入口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牵扯在内，光凭阿修罗们做不出来。”玄婴怒道，“也不知道这化月到底还在不在这里。”

 第十六章 重逢

    那头玄婴与后尘在十八层地狱迷了路，这边的苏翩若被门外不断的厮杀声吓得够呛，她现在一个凡胎肉身，根本没办法与之对抗。
    她只能抱着脑袋躲在角落里，心里一遍遍的默念，顾清和你快回来，你快回来。
    轰隆一声，似乎是房屋倒塌的声音，苏翩若没办法只能起身逃离这里，不然再待一会儿，或许下次倒塌的就是这里，她就要被埋进废墟当中了。
    到了外面情况显然更为糟糕，到处都是四处逃窜的魔界子民，阿修罗们周身散发着黑红色的火焰，任谁靠近都是死路一条。
    她不知道这场灾难从何而来，只知道眼前的魔界突然出现了很多口子，每个口子都散发着不同的光芒，通向的地方似乎也都不是一处，她顿觉不好，接着便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珠儿？”苏翩若眼前一亮，快速抓住她的手。
    对方见到她也是大为震惊，随即泣不成声，“小姐？小姐你也死了？”
    “我没死，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怎么会在魔界？”苏翩若将她拉到一块相对隐蔽的地方问。
    珠儿抹了把泪水，“我本来是地府的游魂，领了牌子等待下一世的轮回，可今日不知怎么地府大乱，到处都是凶恶的阿修罗，我吓坏了便四处逃跑，我不知道这里是魔界，我就是随便跑的。”
    苏翩若心想玄婴真的没骗她，人死之后果然是要去地府等待下一世轮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太好，还能在珠儿喝孟婆汤前见她一面。
    地府与魔界应当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界地，这会儿竟然谁都可以来去自如，她虽还未想起任何记忆，但心中警铃大作，知道不好了。
    “珠儿别怕，告诉我你从哪里跑过来的？”
    “小姐你要做什么？”珠儿垮着脸哭泣，福至心灵般的懂了苏翩若话中的意思，立刻劝阻道，“小姐地府不能去，现在地府都是阿修罗。”
    “阿修罗本就源自魔界，这里其实也是一团糟，我得去地府找两个人，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
    珠儿听了，咬了咬牙，“那我跟小姐一起去。”
    “不，你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跟着我，你已经为我死了一次，不能再让你牺牲第二次了。”苏翩若握紧她的手安慰道，“我本不是凡人，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珠儿明显就是吓坏了。
    “嗯真的，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苏翩若抱了抱她，珠儿是游魂，轻的一点重量都没有，“告诉我方向。”
    “那边…就是那个，暗绿色的口子。”珠儿颤巍巍的指过去。
    “好，我走了，你保重。”
    苏翩若说完便看准时机，飞速跃了过去，一头扎进那暗绿色的入口，一段黑暗过后，她看到了地府的样子，原来这里不止一个牛头马面，这里的游魂基本都保持着死前的样子，身体力行地告诉你他们是怎么死的。
    但此刻阿修罗作乱，这些游魂抱头鼠窜的，有些原本就死像可怖的鬼魂此时更加形状诡异显得十分吓人了。
    苏翩若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走，她正苦恼着要如何找到后尘与玄婴他们，一个阿修罗却盯住了她，随即飞速向着她冲了过来，苏翩若大惊失色，正欲躲闪，忽然眼前有一人影闪过，那阿修罗的头就被砍了下来。
    “鹿鸣？”苏翩若不得不说，地府真是个好地方，人间的人都可以在这里遇见。
    “苏小姐。”他还是不苟言笑的模样，胸口处有一大片干了的血迹。
    “你？你是怎么死的？”
    “是太子殿下派人剿杀，公子走后，暗卫群龙无首，被太子殿下的人马钻了空子。”他冷静的复述着，仿佛那不过就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战斗，“整个六王府，都不复存在了。”
    “那采浣呢？她在哪里？”
    “她去了十一皇子那里，避过了一劫。”
    呼，她吁出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情，她既想见到她，又怕见到她，能活着，总比死了好些罢。
    “鹿鸣，跟我去找你家公子。”苏翩若想起此行目的，拉着他跑了起来。
    “公子还在地府？我以为他早就投胎转世了。”
    “不不不，他没死，我也没死，我们不是游魂，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赶紧去找他，我有事要说。”
    玄婴和后尘在十八层地狱转了第一百零八圈的时候，玄婴终于气的大叫起来，“化月你给我滚出来！”
    “别浪费力气，现在可以确定了，他已经不在这里了，或许刚才那个假的平等王带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逃脱了。”
    “怎么可能呢？他被刺穿了琵琶骨，又有寒霜铁链拷着他，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逃脱了？”
    “他可是化月啊。”现世仅存的上古阿修罗，后尘当时出来后听说他被擒获，还觉得很奇怪，像他那样的修为，再战个三千年都不为过。
    玄婴有些气馁，垂着头道，“怎么办？这鬼地方太大了根本找不到出口。”
    “找不到，我们就自己开一个。”后尘凭空画出一决来，对着虚空投掷出去。
    玄婴瞪大眼睛，“你疯了！这可是地府！你把十八层地狱破坏了，我怎么跟十殿阎罗交代？”
    “化月出逃，我们与他们都已经罪责难逃了。”
    “说的也是。”玄婴嘟囔着，于是也捻决准备撕个口子出来。
    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俩足足打了八百三十九下，才略略的开了一个小口子，好不容易跻身过去，玄婴又惊呆了，“我们怎么回了魔界？”
    后尘蹙眉，“是婆娑门。”
    “婆娑门这样的法宝化月都有？”玄婴真是无语了。
    婆娑门乃是六界至宝，可以使任何人无障碍的贯通六界，不需要任何的通行令，平时六界的众人去往不属于他们的地方总是需要得到该界认可的，而拥有婆娑门，则是想去就去，想来就来了。
    “看这样子，似乎是婆娑门被化炼了，目的就是打通魔界与地府。”后尘注意到魔界出现了很多这种小小的漩涡或者撕裂的口子。
    “化月到底要干嘛？”
    “应当不是他，婆娑门被锁在九重天，阿修罗们怎么拿得到？”
    “九重天上有人要造反吗？”玄婴鄙夷道，“怎么那么恶心，偏生要和修罗化月搞在一起，难道是要覆灭六界吗。”
    后尘略作思索，“你赶紧上报九重天，要求联合九重天来调查此事，我稍后就到。”
    “要去找你的小花灵？”
    “她是凡胎肉体，不安全。”
    “行了我懒得听你解释，我自己可以的。”玄婴说完就率先腾云驾雾的飞了起来。

 第十七章 你认识我？

    苏翩若与鹿鸣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地府来回转着圈，她是满心的无力感，脑子里关于这些的记忆半点也没有，想要帮忙也帮不到什么。
    身体忽然被用力一拉，鹿鸣示意她噤声。
    很快她就明白了，九个凶神恶煞却都戴了乌纱帽的阎罗正与一个衣衫褴褛，身形高大的人对抗。
    “修罗化月！还不束手就擒！”
    化月冷笑一声，身上的衣服虽然太久没换，变得破旧且脏乱不堪，但还是没能掩盖住他慎人的气场。
    “十殿阎罗在一起我都不怕，何况现在只有九个，剩下的一个去哪里了？不会是害怕逃走了罢。”他整个语调都是轻佻上扬的，充满了不屑。
    九个阎罗互相交换了下眼色，心中知道平等王是掌管十八层地狱的，化月既然在这里，那必然已经遭遇不测，“孽障，今日便叫你偿还平等王的命！”说罢便一招打了过来。
    数不清的气剑直直发过来，可化月只是略一抬手，便将其全部化作一泓清气，“谁说是我杀了他？蝼蚁之辈，岂能让我动手？”穿在他琵琶骨上的锁链忽然就断成了好几节，他稍一发力，周围便像是有一层强大的力量扩散来了，九个阎罗齐齐倒在了地上，苏翩若和鹿鸣也没能幸免，整个身子都被弹了出去。
    “哎哟！”苏翩若最惨，她现在一个凡人身躯，这么一摔，屁股立刻就疼的不行了。
    听到叫声，化月瞥过来一眼，随后冷漠的眼里突然闪现出一丝丝久别重逢的惊喜来，“是你？”
    苏翩若不解的看着他。
    “咦？变成凡人了？”
    “你认识我？”苏翩若不明所以。
    “认识，很熟。”化月爽朗的笑起来，“没想到我数万年后重获自由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是你，妙哉。”
    “数万年？”苏翩若惊讶道，“我好像没有活那么久…”
    “失忆了？”化月将她从地上一把拉起来。
    “失忆是真的。”她的确是想不起来任何东西。
    “无妨，那些劳什子玩意记得也没意思。”
    他这就带着她要离开这里，却被鹿鸣一掌打了过来，“放开她。”
    化月又挂上凶狠的表情，连句话都不想多说，就将他扔了出去，正好扔进了一个新开的口子。
    “鹿鸣!”苏翩若大喊，“你干什么？！”
    “你的情郎？”
    “不是。”
    “可惜。”化月抓住她边走边摇头，阎罗们还负伤躺在地上骂骂咧咧，苏翩若则是一头雾水，挣扎无效后她开始想，谁来告诉她是怎么一回事？眼前这个修罗化月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婆娑门的威力极强，这时候地府与魔界几乎已经处处相通了，鹿鸣被这么一丢，自然也是丢到了魔界，落地的时候，正好还压到一个阿修罗，他顺手就解决了。
    正想看看这里是哪里，打量四周的时候就看见了寻找已久的面孔，“公子？”
    “鹿鸣？”后尘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大概是他在人间死了到了地府，又因为地府与魔界相通，糊里糊涂的来到了这里罢。
    “公子找到你真的太好了！”或许是经历过生死，鹿鸣的声音很是激动，“刚才我遇到苏小姐了，她说有事找你。”
    “苏翩若？”后尘与玄婴话别后一直在找她，原本他们住的房子早已经倒塌，他心里感觉不好，这下总算安了心，“她在哪里？”
    “她被一个叫化月的修罗带走了。”
    后尘黑了脸。
    “不过那化月似乎认得她，对她没有恶意。”
    “小姐？你们在说我家小姐？”有一个小小的游魂直冲出来，哭丧着脸问，“我家小姐怎么样了？我就不该让她独自去地府的！”
    后尘偏头看她，零星记起来这是苏翩若在人间的婢女珠儿。
    “她应该…没事。”后尘淡淡说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要去九重天一趟，地府与魔界现下都很乱，你们两个，先避到我这里来。”他说着，手中便幻化出了一个墨色的小葫芦来。
    鹿鸣与珠儿点点头，扭动身子钻了进去。
    不知怎的，后尘心里总是有不好的预感。
    很快，这个预感被证实，他刚到达九重天，便见到玄婴被捆在地上，而玉帝黑着脸，其余的五方大帝也纷纷面色凝重。
    “尊女，只要你说出修罗化月的下落，朕便既往不咎。”
    玄婴冷笑一声，“都说了化月出逃与我无关，我又怎么会知道？”
    “狡辩！你私自盗取婆娑门，令魔界与地府之间的结界如无人之境！致使阿修罗作乱！化月出逃！十殿阎罗受损！该当何罪！”
    后尘蹙眉，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声道，“陛下息怒，其中怕有什么误会。”
    玉帝没有回答他，扔给他一面四方镜，那上面明明白白的显示了玄婴暗自潜入九重天的宝塔偷窃婆娑门的全部内容。
    后尘是不相信的，玄婴不会做这样的事，那这个和玄婴一模一样的脸，又是谁呢？
    “只怕这中间有人搞鬼。”
    “搞鬼？搞什么鬼？四方镜记录的事还能有假？普通幻化之术怎么逃得过四方镜的法眼？”
    “有人煞费苦心的想害我，真是做足了戏。”玄婴周身忽然冒出一层血红的火焰来，那些捆仙绳立刻就烧成了灰烬，“可我玄婴岂是你们说冤枉就能冤枉的？化月既是修罗，便隶属我魔界，我不会不管，今日我好心好意来通知你们一声，换来的却是这等待遇，实在可笑，是不是魔界这数万年来太过平静，魔尊又游历四方，让你们九重天觉得我们是你们可以踩在脚下的？”
    玄婴眼中有火焰，手中更是一团团地狱烈焰在不断跳动着，她此时正在气头上，随时都有暴走的可能，“今日我就放下一句话，修罗化月既出，若为六界祸害，九重天愿意帮忙就帮忙，要是不愿意，就不要叨唠魔界！”
    “放肆！”
    “玉帝陛下，魔界与九重天并无高低之分，我希望您能明白，若是真想定我的罪，还请您亲自向我父尊讨罪。”她说完就走，竟也无人敢拦。
    玉帝气的够呛，末了才想起来，“把婆娑门去收回来！”
    众仙都不敢吱声，最后看管宝塔的仙官只好颤巍巍的出来说了句，“遵命。”便立刻马不停蹄的下去魔界回收这个至宝了。
    后尘还在思索，他觉得这件事不过就是一个开端，真正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这时眼前闪过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正好他们也看了过来，后尘面无表情道，“你们俩，过来。”
    这一红一白自然是最近忙的焦头烂额的红鸾星君游兰与司命星君子言。
    他们三人到了一个稍微隐蔽的角落，后尘开了口，“苏翩若的来历，查的到吗？”
    “哈？来历？那不就是一朵运气好点的琼花儿吗？”游兰有气无力的说道。
    后尘摇头，一个才百年的花灵，化月怎么会认识？
    “你们再去问问那个九天瑶池的仙官。”后尘想了想又补充道，“子言想办法去套西王母的话。”
    子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西王母…拜托，现在这个琼花儿这么多事完全就是因为西王母的暴虐脾气六界皆知好吗，所以仙官才会宁可冒着危险求魔界尊女帮忙修复仙体也不肯将这件事如实禀告给西王母。
    “后尘神君…”子言弱弱地喊了一句，“我觉得你还是叫我自我殒灭比较快一些。”
    “我相信你的业务能力。”后尘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跟业务能力有什么关系？
    “喂我说，我们凭什么帮你？”游兰盘算着人间事已经彻底完结，他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自己的地方了。
    后尘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看的游兰毛骨悚然，“不是帮我，是帮你们自己。”
    “什么意思？”子言与游兰齐齐发问。
    “苏翩若在化月手里。”
    倒吸一口气。
    “要不要本君现在去拜访一下西王母？”
    ……
    “其实本君与西王母的私交还是不错的。”
    ……
    “本君可以告诉她，她最喜欢的琼花儿不小心掉落在凡间，又不小心被两个星君弄丢了，现在在修罗化月那里生死不明？”
    ……
    游兰炸了，有这么颠倒是非黑白的吗！不过想想自己在西王母那里根本说不上什么话，也就忍了。
    而子言真的要哭了，“神君大人，你这是要玩死我…”
    “我相信你的业务能力。”又是这句，说完还就翩然离去了。
    留下子言与游兰抱头痛哭，感叹这年头，神仙都不好做！

 第十八章 度过一劫又一难

    化月相当容易的就将苏翩若带回了自己数万年前的小方地，当然主要是因为苏翩若本身很懂得审时度势，她一个凡人，跟个修罗争什么，还不是一巴掌就被拍死了。
    接着把她随便一丢，化月就说道，“我得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你不会法术吗？就是那种，一秒钟换衣服的。”苏翩若睁大眼睛疑惑的问道，明明顾清和还有玄婴都是挥挥手就能换身衣服的。
    “会，但我还是喜欢亲自下池子洗一洗。”什么奇怪的嗜好。
    见他这副脏乱的样子，连头发都跟枯草一样，一直长到了脚边，要不是他声音是个年轻的，这样子真是吓死人了。
    “哦，那你去吧。”她漫不经心回了一句，开始打量起这个地方，这里和魔界一样荒芜，还有些潮湿，四周围的岩石冒着浅浅的水汽，不同的是，这里除了她和化月，别的一个活物都看不见。
    化月也就不与她多说，自顾自去了，一副我根本不怕你逃走的模样。
    苏翩若托着腮帮子用自己小脑袋想，既然化月跟她在一起，那么顾清和与玄婴应该没事了吧？也不知道阿修罗们被平定了没有，这个化月很奇怪，之前听玄婴描述，总觉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可是对自己，好像并不是这样。
    她的脑子乱乱的，化月已经把自己洗干净出来了，他换了身紫红色的宽松袍子，长发也已经被修剪到合适的长度，此刻都柔顺的贴在后背，于是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不同于其它阿修罗的，一张惊艳绝伦，举世无双的脸，如果说顾清和的长相已经是妖孽级别了，那么眼前的化月，绝对是妖孽的祖师爷级别的！这长得，实在是太祸国殃民了，她现在有点怀疑，所谓的为祸六界，是不是用脸祸害的…
    苏翩若惊的下意识去扯他的脸。
    化月也没有打掉她的小手，笑道，“干嘛呢？数万年不见，一上来就轻薄我？”
    缩回自己的爪子，苏翩若结结巴巴地说：“我还…还以为是面具。”
    “面具？”
    “别的阿修罗不长这样…”
    化月明白了，阿修罗大都面目可憎，她以为自己这张好看的脸皮是假的。
    “阿萝，你性子变了很多。”
    他刚叫自己什么？阿若么？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苏翩若呆呆的，又想着这些修罗大概是有些自己的本事的，也就释然了。
    “听说你被关了数万年。”感到气氛有些尴尬，苏翩若转了话题。
    “是我疏忽了。”化月变了脸色，显然是不满意当时的结果，“被他们钻了空子。”
    “你怎么逃出来的？”
    化月眼色悄悄一暗，但还是玩世不恭的说道，“我可是修罗化月啊。”
    苏翩若语塞，怎么她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人？
    化月见了她的表情，扬眉说：“怎么？在我这里还想着别人不成？”
    “别人？你们是人吗？”
    “我是修罗。”他提醒她。
    “反正不是人。”
    “那又怎样，你也不是人。”
    “我知道呀，可我应该是个神仙。”苏翩若鼓着腮帮子想了想，“玄婴说我是花灵。”
    “玄婴是谁？”
    “魔界尊女。”
    化月仔细回忆了一下，“哦，老魔头的女儿啊，我见过，当时还是一个扎两个小辫子的毛丫头。”
    苏翩若看着他，发出一声叹息，“你好老哦。”
    化月看她，眼里的意思很明确，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苏翩若干笑一声，“但你长得好看啊。”
    “你这好色的毛病怎么还没改掉。”化月嗤笑一声。
    “我以前…很好色？”
    化月点点头。
    “到什么程度？”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把我扑倒了。”化月回忆了一下，笑着说。
    苏翩若瞬间感到无比的羞耻，心中庆幸自己还好没有任何印象，又想到他不会就欺负自己没记忆乱说的吧，“真的？”
    化月笑而不语。
    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疑了！
    正了正色，苏翩若深觉应该说些正事，“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要干嘛去？”化月斜睨她，“你一个凡胎肉身的，去哪里都不安全。”
    “我要回魔界。”
    “你一个凡人，去魔界做什么？”
    苏翩若差点脱口而出我得去找顾清和跟他说我没事，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玄婴说会想办法帮我找回记忆。”
    “什么记忆？”
    “我作为花灵的记忆啊。”
    化月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一边腹诽着这数万年来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
    “这事交给我。”说完也不给她机会反驳，一下子就没影了。
    苏翩若眨了眨眼睛，她就这样被一个人放在这里了？
    “喂！化月！”她大着嗓门喊了喊，回复给她的只有细细的流水声。
    不是吧，这修罗真的走了？她还是个凡人好不好，要吃饭的！
    苏翩若苦着一张脸，不是她不想待在这里，待在这里肯定会饿死的，所以她只好独自摸索着，想办法离开这里找点吃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化月一直独自惯了，还是阿修罗们被玄婴齐齐压制在了魔界，总之苏翩若一路出来，倒是一帆风顺。只是这方天地实在是太大了，她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略略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光亮，是月亮啊，总算是看到天空了。
    哎你们这些有法术的真是太过分了，欺负我这个凡人！苏翩若心中腹诽，她是真的饿坏了，脚下一软，就摔了一跤，她哎哟一声吃了痛，不禁委屈起来。
    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竟只摸出一把玉扇来，这还是自己在人间，从顾清和手上抢来的。
    把玉扇展开又合上，苏翩若干脆瘫坐在地上不动了。
    晚风吹的她凉飕飕的，她长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可是怎么她到哪怎么都不安分，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个妖怪，苏翩若绝望的想要装死。
    化月说的没错，她一个凡胎肉体，去哪里都不安全。
    其中一个妖怪笑的放浪，一张血盆大口流着哈喇子，“竟能在这里遇到凡人，这下妖王大人可不能再说我们擅自捕捉凡人了，这可是这个凡人自己送上来的。”
    另一个妖怪色迷迷地看着苏翩若，“还是个难得的美人，要是将她献给金虎殿下，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脱离低等妖怪的身份了？”
    “两位大哥，有话好说啊。”苏翩若赔着笑脸，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身上有毒，不能吃的。”
    “小美人，快来让哥俩摸一摸。”
    摸什么摸！苏翩若真想一脚踹死他们，但对方是妖怪，虽然看起来连人形都没修出来，但的确是妖怪，丑的要死的那种。
    苏翩若咬牙，大声喊起来，“救命啊！”她这一声喊的实在是大声，但显然这两只妖怪丝毫不在意，这里是妖界边境，荒凉的很。
    两只妖怪伸出长长的手就来摸她，苏翩若只能用人间的武艺去躲，用玉扇打掉这些不断攀上来的手。
    可是凡人又怎么能打得过妖怪呢？很快，她就被牢牢的抓住了，手中的玉扇也掉在了地上，在夜空中泛着幽幽的光芒。
    妖怪们笑的无比淫荡，苏翩若一闭眼，觉得自己这下真的完蛋了，不知道这凡身死了，她是不是就能跟戏本子说的那样历完劫回到九重天去了。
    想着想着她就昏了过去，两只妖怪将她扛到肩上，一前一后的跑远了。

 第十九章 金虎白虎

    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又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了，苏翩若这时候连害怕的心情都没有了，更多的是无奈，戏本子上都说神仙历劫艰难，可那是在人间，而她早就离开人间了，怎的还要四处奔波受难？
    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了身衣裳，布料少得可怜还很透，房间里还弥漫着腻人的香气，十足的撩人心神。
    苏翩若拍了拍自己的脸庞，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她算是明白了，把她抓来的两只小妖不知道将她献给谁了，或许就是它们口中的金虎殿下，一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门外忽然有了动静，下一秒，一个有着巨大的，铜铃般眼睛的大老虎就扑了进来，看到她，那老虎先是吼了一嗓子，门外的小妖很是快速的出来解释。
    “殿下，这是两只低等妖的贡品，请殿下享用。”说完便弓着身子迅速退了出去。
    苏翩若瞪大眼睛，双手紧紧环住自己，“那什么…殿下？这位殿下，我真的不好吃，我有毒的。”
    “谁说本王要吃你？”那老虎摇身一变，竟幻化成了人形，还算人模人样就是有些粗旷。
    他将自己姜黄色的毛发往后捋了捋，露出一张淫笑着的脸来，接着上下打量着苏翩若，略微有些嫌弃道，“就是小了些，也不知道能玩多久。”
    小？玩？
    这位殿下您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苏翩若干脆躺在床上装死，摆出楚楚可怜的虚弱模样，“奴家真的是身患恶疾，无法侍奉殿下。”
    “恶疾？凡人能有什么恶疾？那些东西伤不到本王。”他说着就流着哈喇子扑上来，手脚并用就去解她的衣服。
    苏翩若这下不再装虚弱了，立马就从床上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门边，她正在庆幸自己轻功还算不错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她面对的，是只妖怪。
    于是下一秒，变成人形的大老虎只是伸了伸爪子，她就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莫名的力量吸了过去。
    “这位殿下，你还是杀了我吧。”苏翩若彻底放弃，她向来就是个看得开的人，反正再挣扎也是没用的，只会死的更难看。
    “别着急死，死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话配上他的表情，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苏翩若两眼一闭，心想着如果玄婴和顾清和没有骗她的话，那么她这副凡人身躯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但如果是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形神俱灭，就这么殒灭于六界，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她也只能认命了。
    身上一凉，苏翩若知道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拉扯下来了。
    干脆不动了。
    结果对方也不动了，只一瞬，就感觉自己又被一股力量拉到了一边，迎面还甩来了一件大袍子。
    苏翩若扒拉着袍子，露出眼睛来，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只妖怪，也是人的模样，斯斯文文的，她看不出是什么妖怪。
    “我说过，妖族不得侵犯凡人。”显然这个后来的妖怪权势更大，看起来斯文，说起话来却是毋庸置疑的气势。
    老虎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子浊气，两个守门的小妖立即颤颤巍巍的上来禀报，“大王，这个凡人是自己闯进妖界来的，并不算殿下侵犯啊。”
    “凡人皆有命格，死了之后还要魂行地府，她既然不小心进了妖界，你们就应该将她送出去，如此行为，是想叫九重天来问还是地府来查？”
    “怕他们做什么？！”老虎不服气。
    “六界和平共处，是早已互相缔结的约定，你这样是要置妖界于何处？妖族美女众多，你为何就非得对脆弱的凡人女子下手？”
    苏翩若暗暗听着，明白自己多半是有救了。
    那老虎还是不服气的样子，但似乎也碍于什么，没有再说话。
    “姑娘，你还好吗？”那斯文模样的妖怪微笑着说道，“还能自己走吗？”
    苏翩若点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送你离开。”他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翩若立马站起来，离开前还警觉性的回头看了眼那老虎，只见他眼神阴鸷，恶狠狠的盯着要送自己离开的斯文妖怪，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杀意。
    她打了个寒噤，拔腿就跑。
    而她走后不久，金虎打了个响指，四下里立刻窜出各种模样的妖怪来，他沉了语气，“开始吧。”
    这头斯文妖怪亲自送她到妖界边境，然后站定，“姑娘好走，前面就是人间了，我不便再往前了。”
    “为什么？”苏翩若还是有点怕，再说这个妖怪也不坏。
    “妖族踏足人间，也是一种侵犯，我既与其它五界约定，那便要遵守才是。”
    好正经的妖怪，苏翩若心想。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喊住要离开的斯文妖怪，“那个，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
    “那只老虎…”
    “他是我弟弟，其实我也是只老虎，白虎。”他说着笑了笑，额头上隐隐约约显出一个王字。
    这样性格迥异的两只妖怪竟然是兄弟，可既然是兄弟，金虎的眼神里怎么一点柔和都没有，全是阴森森的杀气。
    “总之，你且当心些，还有谢谢你，白虎殿下。”
    “好，姑娘慢走。”
    “嗯。”
    她往前走了几步，眼前景色就大变了，回头一看，再也没有任何路和白虎的身影，这是出了妖界了。
    可前方仍旧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而且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都快要饿的昏过去了。
    但是，比饿死来的更快的，是那只金虎派来的小妖们，她就知道没那么顺利，白虎前脚刚走，尾随而来的小妖们就选了个时间一涌而上了。
    “这下子可便宜了我们。”有一妖怪说道。
    而此刻苏翩若盯着一棵大树，盘算着她要是撞上去，能不能一次命中，然后命归西天，召来黑白无常来勾魂。
    妖怪们越来越靠近，她咬牙，一头就撞了上去。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也没有血流成河，她撞到了一个柔软的胸膛，睁开眼的时候，身旁还响起了小妖们的哀嚎声。
    她条件反射的退了一步，看见他一袭广袖月牙色衣袍，手里展着她弄丢的那把玉扇，眉目如画的说道，“忘了告诉你，这似乎是我下凡时不小心带下来的东西，有灵性，可你怎么把它弄丢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
    后尘不解的看她，她这是什么反应。
    苏翩若的心情很复杂，劫后余生的欣喜？不是，怨气冲天的恨意？也不是，她就是觉得无比的委屈，于是小嘴一瘪，两行清泪齐齐流了下来，“顾清和，我好饿。”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后尘觉得好笑，“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我腿疼。”她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这时候再也不想走了。
    后尘看了她一眼，默默将她懒腰抱了起来，换作之前，苏翩若还会大惊失色，但这时候她只觉得累，于是安心下来蹭了蹭，找个舒服的位置闭着眼睡了。

 第二十章 偏心的魔尊

    苏翩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真的累坏了。
    揉了揉眼睛，一股食物的香味率先飘了过来，珠儿端着盘子，笑的很是开心，“小姐你醒了，快点吃点东西吧。”
    苏翩若伸手捏了一块杏花软糕，一下子就放进嘴巴里，唔，很好吃，便忍不住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慢一点慢一点，小姐你慢点。”珠儿伸手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苏翩若喝了一口茶，这才问到，“珠儿你不用回地府等待轮回吗？”
    “小姐有所不知，现在地府整个乱的很厉害，擅自离开地府进入魔界的游魂都要直接魂飞魄散。”珠儿回忆起来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所幸后尘神君保下了我们，让司命星君毁去了我们的命书，再也不用进入轮回了。”
    “地府怎么这样？”苏翩若皱着眉头，那日情况混乱，游魂们四处逃窜在所难免，他们打不过化月，也不该拿无辜的孤魂野鬼出气。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你可以陪着我，那你现在算是什么？”
    “司命星君用莲藕给我们造了身子，现在，算个半妖吧。”珠儿笑嘻嘻的，全然已经没有了在人间死亡那日的阴霾与恐惧，当真宛若新生。
    “司命星君倒是个好的。”苏翩若心里有些感激，原本她就对珠儿心存愧疚，如此一来，她在人间的牵挂又少了一点，但她哪里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其实是后尘拽着变回狐狸身子的游兰，扬言要将它的狐狸毛全部薅干净，半是威胁半是恐吓的命令子言做的。
    子言哭唧唧，什么狗屁司命星君！他不当了！
    “醒了？”他忽然出现在眼前，自然而然的坐在她身旁问。
    珠儿见状，默默的小跑离开了，苏翩若这时候吃饱了也睡足了，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玉扇呢？”
    她还记得他说它有灵性，却让她孤身犯险。
    后尘听了，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来给她。
    她一接过就将它摔在地上，“哼！有灵性不会救我，没良心的东西。”也不知道在说玉扇还是说后尘。
    后尘哭笑不得，“它还没能修炼成精，你这样，它以后会记恨你。”
    “哼，还敢记恨我，我现在就灭了它。”她对着玉扇比划着砍脑袋的手势，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落在地上的玉扇竟然轻轻颤动了一下。
    后尘稍一发力，就将玉扇重新收入手中，“若不是它，我也找不到你，谁知你竟然跑到妖界边境去了。”
    “我不是跑到妖界边境，我是被掳进了妖界。”
    “你进了妖界？”
    “是被一只金虎妖怪的手下抓进去的，太恶心了，还好他哥哥白虎是个好的，就将我救了下来，可没曾想到金虎还是穷追不舍。”
    “在边境攻击你的也是金虎的手下？”
    “自然是他，丑妖怪不肯放过我，非要将我赶尽杀绝，这笔帐我记下了！”
    “那化月呢？”
    “化月，他好像是去找玄婴了，咦？我们不在魔界？”苏翩若这才发现，这里的格局很像人间，六皇子的府邸。
    从这里望到窗外去，还能看到被火烧过后，许久没有打理过的荒凉感，让她确信了这就是六王府。
    “妖界与人间最近，是唯一能找到你要的吃食的地方。”后尘证实了她的想法，“你要是休息好了，我们就回魔界找玄婴。”
    苏翩若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本想说既然来到人间那就去看看娘亲和一一，但转而又想到，这不过是前尘往事，她总归在人间是个死人了，又要以什么身份去打扰他们的人生呢。
    “嗯我休息好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再回到魔界时，整个氛围都变了，没有阿修罗作乱，也没有因为婆娑门打开的口子，大殿之上，玄婴坐在一旁，两条眉毛纠结在一起，眉心于是显出一个大大的川字，显然是有满肚子的话不敢说，一般她这个样子，只能说明，许久闭关不面世的魔界尊主回来了。
    而在她对面翘着二郎腿，宽大紫红色衣袍的男人，不是修罗化月又是谁，最上面坐着的，自然就是魔界尊主了。
    看到这番架势，后尘淡然出声，“魔尊大人，好久不见了。”
    魔尊、玄婴与化月都齐齐望了过来，还是玄婴最早出声，仿佛如释重负，“哎我去你可算来了。”
    “玄婴，不得无礼，后尘神君，的确很久不见了。”魔界尊主面色和蔼的笑着。
    “阿萝？”化月看到了在后尘身边的苏翩若，欣喜地唤她一声又问，“你来找我的？”
    苏翩若看到他就满肚子的气，哼哼两声说：“不是。”
    抬头却发现后尘以一种询问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在问，他怎么这么叫你？
    苏翩若眨眨眼睛，表示我真的不知道。
    “父尊…”玄婴气势低落，弱弱的开口，“我可是在九重天夸下海口的…这个这个…要管管修罗化月…”
    “管什么管？化月做了什么要你来管？你知不知道按辈份，他比你父尊我都要大。”魔尊大人训斥道，心想这些晚辈真是胡闹，要不是化月亲自拜访于他，闲散惯了的他都不知道这些琐碎。
    “魔尊不必激动，当初那场大战的确是我做错在先。”化月倒是很大方，竟然半是承认了自己是个祸害，“九重天的人对我有所忌惮也是在所难免。”
    “那时我在闭关，不然定不会叫你受了这等委屈。”
    委屈？！
    “父尊！他可是搞得魔界至今寸草不生百花不放啊！”玄婴气的大叫，光秃秃的，真是丑死了！
    化月干咳了一声，心想似乎是不小心随手丢了个红莲业火。
    “闭嘴！都过去多久的事了。”
    后尘与苏翩若都听明白了，本来就听说修罗出自于魔界，看来这位修罗化月，定是魔界祖宗辈的人物了，而且魔尊大人似乎对他大有敬重之意。
    “既然魔尊大人在此，想必魔界已经没有大碍，本君就先告辞了。”后尘拉了苏翩若的手，转身就要走。
    “等等。”化月出声阻拦，“你可以走，阿萝要留着。”
    后尘闻言回身，挑眉看他。
    “你是九重天的人，她是凡人，跟你回去不了。”化月嗖的一声就到了苏翩若身边，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还是我带着比较好。”
    “苏翩若，你们很熟吗？”他没有回答化月，反而定睛问她。
    苏翩若自然是摇头。
    “你看，她说你们不熟。”后尘稍一使劲，又将苏翩若拉了回来。
    化月不高兴了，“阿萝你是因为还没记起来，我跟你认识的时候，这位神君还不知道在哪里。”
    “本君今年，刚好二十七万年整岁数。”言下之意就是，老子跟你差不多大，你别装了。
    苏翩若惊呆了，扯了扯他的广袖，轻声道，“你也好老哦。”
    后尘蹙眉，不懂这个也字从何而来。
    上古神兽九天玄龙后裔与魔界始祖阿修罗鼻祖针锋相对，同样活了很久的老魔尊自然是聪明的选择不说话。
    “行了行了，你们烦不烦。”玄婴倒是不怕，鄙夷的说：“后尘你现在伤都还没好吧？你不养伤了？你就跟小花灵在魔界待着。”
    后尘凝眉，似乎是在思考，但仔细想了想的确除了魔界就是人间被烧毁的六皇子府邸，九重天反正是回不去，于是点了点头，“好。”
    苏翩若于是也跟着点了点头，外头那么危险，魔界安全多了。
    “那我也住在这里。”。化月不知什么时候又坐了下来，一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舒展着身体。
    “你给我滚！”玄婴大吼。
    自家父尊大人杀人的眼光立刻就过来了，玄婴很没出息的缩了缩身子。
    “就这么决定了，化月你以前的住所我一直都有命人打扫，你尽管放心住下来。”
    “好，多谢魔尊了。”化月毫不客气的应承下来，甚至还挑衅般的看了玄婴一眼。
    玄婴气的牙痒痒，恨不能上去揍他一顿，要不是因为他，她怎么会被九重天误解，又被地府恨上。
    她瞪他，一团小小的火焰在她手里出现又瞬间化作水汽，示意化月，总有一天你也要变成这副模样。

 第二十一章 再游人间

    后尘与苏翩若还是住回了原本玄婴安排的屋子，只不过多了鹿鸣与珠儿在旁伺候。
    而化月，父尊大人口中他从前的居所竟然是他们现在供奉魔界始祖的地方，玄婴惊的嘴巴都合不上，魔尊很是稀松平常的告诉她，化月原就是始祖之一，住在这里无可厚非。
    这个修罗，这么老的吗？怎么还没殒灭？还在数万年前出来作妖？
    “后尘你的半颗灵魄什么时候能修复好？快点帮我打死他啊！”这天玄婴趴在桌上，恨恨的拍打着桌子。
    “灵魄修复看机缘，快的话十几年，慢的话几千年也有可能。”后尘答道，“且我在落入凡间前是在飞升渡劫的，灵魄完好的那一瞬间我或许就要入定沉睡来飞升了。”他说完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苏翩若一眼。
    玄婴懊恼的抓抓脑袋。
    “况且。”后尘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顿了顿，“我可能打不过他，他与六界缠斗三百年才被擒获，不可小觑。”
    呯的一声，是玄婴在拿自己的脑袋拍桌子。
    “那我呢？”一直安静在吃茶点的苏翩若忽然皱着一张小脸发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去？也要几十年吗？几十年后我会不会死了？”
    玄婴这下挫败感更甚，难道就因为魔界不能生花草，苏翩若又是琼花花灵所化，连她的再生之术都没了效用吗。
    “小花灵，我翻阅过古籍了，你这样的情况，真的是第一次见。”
    远处传来嗤笑声，化月翩然而至，“你这么蠢，再多古籍也没用。”
    玄婴一个眼神杀过去。
    “哎？那我岂不是要一直这样了？”苏翩若看看玄婴的脸，又看看化月的脸，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后尘脸上，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我会长皱纹的，好丑。”
    后尘听了，摸了摸她的头，大有，自己养的宠物怎么丑都会养下去的姿态。
    化月半倚在墙上，痞笑着说：“阿萝，他们连你究竟是什么都不清楚，又怎么能帮你。”
    后尘闻言没有动，他心中早就有些猜测，只是还需要子言去证实。
    “你就清楚了？”玄婴讨厌死他了，尤其是自家父尊对他还那么的…狗腿？“那你说她是什么。”
    化月走到苏翩若跟前，凑近她，“想知道吗？”
    苏翩若点点头。
    “那跟我走，跟我走我就告诉你。”这摆明了就是诱惑。
    苏翩若感觉自己被迷的七荤八素就要答应了，手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凉意，是后尘将玉扇塞进了她手里。
    “还记得你在人间捡到的野狐狸吗？”他忽然问。
    点头。
    “他是九重天的红鸾星君，他要见你。”
    “为什么要见我？”
    “报恩。”后尘神君撒起谎来行云流水。
    惯例窝在星辰宫的红鸾星君游兰在睡梦中惊醒，大大的打了个喷嚏，深觉不太好，于是变回狐狸本体，往子言怀里钻。
    “嗷，我那时还奇怪它为什么忽然不见了。”手感很好，苏翩若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摸着游兰的狐狸毛睡觉。
    “走吧。”后尘神君说完，没像化月一样等着苏翩若给答复，而是直接将人带走了，风驰电掣，不留痕迹。
    连化月都没来得及反应。
    玄婴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臭虫子真的动心了。”
    “他喜欢我家阿萝？”
    “你家？要脸吗？你是修罗，她是花灵，难道你本体其实是男花精？”
    “小姑娘，阿萝可不是花灵。”化月高深莫测的说完，又伸出手指连戳了玄婴的眉心三下，“区区几万岁的小姑娘，不要那么暴躁。”
    玄婴龇牙咧嘴的就要去咬他，“呸，欺负我年纪小是吧，我要是有你这么大岁数，还有你什么事。”
    化月不屑的笑了，那神情真的就像在看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胡闹，“小姑娘，毛都没长齐吧。”
    玄婴瞪圆了眼睛，撩拨了下自己的长发，挺起胸脯说道，“你瞧瞧我这身段，你再说一遍？”她好歹也是闻名六界的魔界尊女，要身段有身段，要相貌有相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一开口，那都是魅惑众生的。
    “俗气。”
    “哎呀呀我这暴脾气，你说谁俗气？”玄婴立刻召来一团地狱烈焰就打了过去。
    被化月一个闪身躲避过了，他手中是一朵盛开的红莲，“你真的要跟我的红莲业火比一比？”
    那团火不知道比她的地狱烈焰要凶狠多少，玄婴顿时偃旗息鼓，恶狠狠道，“你这修罗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我可是你祖宗。”化月勾唇一笑。
    苏翩若晕乎乎地被带出魔界才问到，“我不是上不去九重天吗？”
    “嗯上不去。”后尘回答。
    “那我怎么见狐狸？”
    “他要报恩，自然是他来见你。”后尘自然的拉起她的手跃上云端，“我们去人间等他。”
    “人间？我们去人间不合适吧…”苏翩若狐疑道，他俩在人间不是死人吗？这样子去会不会吓到别人？
    “合适。”
    她哪里知道后尘心里的算盘，他不隐去神气在人间随便一逛，司命星君的命盘就会有反应，然后自然会带着红鸾星君跑下来，当然他要见这两个星君主要原因还是要敲打敲打他们，赶紧把苏翩若的真实身份查出来。
    转眼间就到了人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与繁华，苏翩若忽然想起，“我这样子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间吗？不换个样子？”
    她的本意是，好歹换身衣服，女扮男装一下，最好能贴个小胡子来假装她不是苏翩若这件事。
    “要我帮你隐身吗？”
    哦对，神君大人哪里需要变装，捻个决不就好了，苏翩若讨好的点点头，“快让我享受一下做神仙的感觉。”
    这模样乖巧伶俐极了。
    后尘盯着她，本来要落下去的手忽然停住收回，然后靠近她，在她小巧玲珑的鼻尖上，隔空落下个轻吻的动作。
    苏翩若浑身一个战栗，满脸的震惊与疑问。
    “我在施法。”面不改色。
    “你施法不会用手…”
    “手酸，刚带着你飞了很久。”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苏翩若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自从那日他们离开人间之后，顾氏皇朝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今日，他们就正好撞见了三皇子的斩首。
    苏翩若在记忆中是没有与这位三皇子正面交谈过的，只是知道他曾也是占了一半的四府六司，权势滔天。
    而现在，他一头乌发胡乱的散落着，身着脏乱的囚服，唯独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高傲的模样，一丝不苟，淡然自若，毕竟是皇家子嗣，就算是死，也不能失了气度。
    “那日错将珠儿当作是你的人就是他。”后尘的声音在身旁缓缓响起，“他本想破坏丞相府与太子的关系，可惜低估了太子，也低估了苏景行。”
    苏翩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恨意，她已经脱离了这人间，连珠儿也重获新生，她不再需要去恨谁了。
    “不过后来将珠儿害成那样子的人，却不是他。”后尘眼底也是一片平静，“太子将珠儿找到后，发现不是你，便将计就计了，毁容是他做的，想要瞒过苏景行，结果苏景行发现了，于是来了个计中计，断了珠儿的全身筋脉。”
    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怪不得珠儿那日这么哀求着自己离开，太子想要苏景行痛恨三皇子，而苏景行发现后，竟然也就顺水推舟了，真不知该说他衷心还是愚昧，苏翩若深呼一口气，心想着还好都过去了。
    “司命星君什么爱好，为什么要将我的人生写成这副模样？”
    “这可怪不得他，你是个意外，连着命书都是没有的，因此你在人间的走向，也有些奇怪。”
    比如，与顾清和的相遇，又比如，与顾清以的婚约。
    “哎，总之这个司命星君啊，就是喜欢写些气人的东西。”她哪里知道凡人生生世世皆有因果，便按着自己喜好埋怨起来。
    星辰宫里抱着变成狐狸的游兰的子言鼻子忽然很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而人间正是晌午时分，刽子手磨了刀，撒了酒，就挥刀砍下去。
    没有快马加鞭的圣旨，也没有人送行。
    一切都进行的干净利落。
    这位年轻的三皇子，以这种方式，在人间落了幕。
    人头落地的时候，苏翩若还是怕了，转头就扑进了后尘的怀里，喃喃道，“地府也不知道乱好了没有，他这样下去，会不会倒霉啊？”
    “你倒是越发的心善了。”后尘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轻笑道。
    “我本来就很善良，一直都是你在坏。”苏翩若从他怀里抬起头，露出两只大眼睛瞪他。
    可不是吗，从前就喜欢捉弄她，什么话都只说一半，要不是玄婴将他恢复了仙体，指不定自己还要跟他纠缠多久。
    苏翩若想到这里突然脸一红，纠缠？怎么会纠缠？若还是在人间，她应该早就嫁给了顾清以了。
    “想阿以了？”他问。
    “啊？没有。”苏翩若慌慌张张的从他怀里出来，又想到自己在人间的这十五年，能够想念的人真是不多，顾清以算是一个。
    他盯着她，让她有些莫名的心虚，目光于是四处乱窜来避开，“咦？那是，苏文漓？”
    她目光所及之处，是一身素色裙袍，未曾佩戴任何发饰，白纱覆面的苏文漓，此时她静立在断头台不远处，平静的盯着地上那滩仍冒着热气的血色。
    “我当时还真没看错，苏府的人啊，一个个都不简单。”
    苏翩若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三皇子这样，她做了什么？”
    后尘不说话算是默认。
    “不应该啊，她的动机是什么？”后尘与子言约定的人间七日她并不知情，所以很困惑，“莫不是因为太子？她有那么喜欢太子？”
    苏翩若一直觉得苏文漓与父亲苏景行是很相似的，他们都喜欢手握重权的感觉，因此苏文漓从小就不喜欢她这个生来就是比她高一等的嫡女。
    后来她被许配给太子，苏文漓也是恨毒了她的，但那时她认为，苏文漓之所以这样，无非就是她觉得苏翩若日后就是太子妃，不出意外还会成为整个顾氏皇朝的皇后，她心有不甘罢了。
    “你想这么多做什么，总归是他们自己的人生。”后尘懒得给她解释其中的弯弯绕绕，凡尘琐事皆是轮回，每一百年都要上演一次，他看多了，实在觉得没有什么新鲜感，也很无趣。
    苏文漓身后有人为她披上外袍，是苏文谦。
    “咦？他从牢里出来了？”
    “看来太子的处境也不好。”后尘深知太子性格，他放弃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就好像当时他曾在将珠儿送回苏府时，暗地里派人谋杀真正的苏翩若一样。
    而此时苏文谦虽然面容憔悴，但还是完好的站在这里，就证明了太子必然也不好过，也许这太子之位，都已经失去了。
    “那一一呢？他会不会有事？”苏翩若记得顾清以的边关之行未能成行，留在这风云诡辩的皇城内，怎么想都觉得危险。
    “他应是最大的赢家才是。”毕竟他要走的，原是顾清和的帝王之路。
    见她踌躇着不说话，后尘挑眉，“要去看看么？”
    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反正她此刻是隐身的。

 第二十二章 不要脸

    星辰宫内，子言耷拉着脑袋，没精神的审视着人间与命书，总算是将烂摊子都收拾完了，但是，这个眼熟的身影是怎么回事？他揉了揉眼睛，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后尘神君，这尊大神为什么又跑到人间去了？！
    子言咆哮，蹬的站了起来，于是在怀里打呼的狐狸游兰骨碌碌的就滚到了青石板上，嗷的痛叫了一声。
    “你作死啊？！”游兰咻的变回银发少年的模样，气的头发根根竖立。
    子言没心情跟他吵架，丧着一张脸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得罪了后尘神君…”
    “啊？”
    “他竟然要这么对我嘤嘤嘤。”
    “打住！”游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怎么了啊？他让我们办的事情我们也在努力嘛，他还要干嘛？”
    “他又跑到人间去了。”
    游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该用什么修饰词来形容这位神君大人，上次他跑到人间，足足让游兰和子言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将人间的秩序重新拉回正轨，现在又想干嘛？折腾星君啊？星君不要休息的是不是？神君了不起了是不是？
    “走走走，下去问问他去。”游兰推搡着子言，“还没完没了了。”
    再见到顾清以时，苏翩若有种错觉，昔日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的少年似乎洗尽铅华，蜕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他眉眼里是说不尽道不明的情绪，整个人也冷然了许多。
    “哎，一一变了。”苏翩若看着他与心腹臣子商讨国事，字字珠玑不苟言笑，不由得感叹道。
    “帝王之路，最是孤独，他既然走了这条路，便要承受住。”
    她不懂这些，又近了些去端看顾清以的脸，“一一瘦了许多。”
    后尘皱着眉，并不接她的话。
    然后就见她转了个身，盯着自己的手，无比懊恼的说：“我胖了许多。”
    莫名的心情愉悦，他伸手勾了她小巧的鼻子，笑道，“无妨。”
    无妨什么呀！苏翩若气结。
    眼前却闪现一红一白两个身影。
    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的，就被迫离开了十一皇子府邸，到了一片郊外。
    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眼前的少年一头银发，两边的眉头处皆有一点朱砂，臭着一张脸瞅她。
    “呀，野狐狸？”她倒是认出他来了。
    一旁子言既悲伤又小心翼翼地问，“不知神君大人这次来人间做什么呢？”
    “来找你们。”
    子言差点晕厥过去，欲哭无泪道，“神君大人，上一次九重天很快的。”言下之意就是，你没必要在人间大肆行走一副好像我要搞大事你们快来阻止我的模样。
    “她去不了。”指了指边上正专心研究游兰银发的苏翩若，后尘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来，“所以上次的事怎么样？”
    子言腿肚子一软，“还在努力中…还在努力中…”
    “人间快要进入冬季了吧，她这副凡人身躯，是该找个狐裘子穿穿。”后尘面色淡然的说着这件事，完全不觉得有任何不妥或者是残忍。
    子言服了，“请神君大人放心！我一定加倍努力！”
    “野狐狸你的头发没有你的狐狸毛好摸。”苏翩若还在坚持不懈的研究中。
    “野狐狸个鬼！本星君可是昆仑山上的灵狐！珍贵稀缺程度仅限于龙族与凤凰！”游兰咬牙切齿道，他自打出生以来就没受过什么脾气，基本都是在在这两个物种上栽跟头，比如身为龙族后裔的后尘神君，还有龙族旁支烛九阴后裔玄婴，又比如他还未修成人形时，总在昆仑山上欺负他的那只小凤凰。
    “这么凶。”苏翩若撇嘴，看向后尘，“你不是说他要来报恩？”
    报恩？报哪门子恩？游兰心想这又是哪一出？他不报仇就算了还报恩？
    “没错，他的确要报恩。”后尘不假思索道，然后就给游兰一个眼神，你懂的该怎么做。
    实在可气，但想想对方可是神君，他一个小小星君还是不要作死了。
    忍，我忍！游兰大有打碎了牙也要往肚子咽的气势，赔笑道，“对对对报恩，可是，我怎么报呢？”
    “把你那件唤情给她。”
    唤情？游兰与子言互看一眼，觉得后尘神君大人真是狮子大开口，敢情不是你亲自一针一线织出来的啊！这唤情，可是游兰花费了整整一千年，用数千万根有情人的红丝线织成，只要穿上它，等于穿上了千万有情人用情意造就的盾牌，一般的妖怪们是近不了身了。
    后尘挑着眉等游兰发话，游兰咽了咽口水，还是从怀里摸出一件妃色的纱衣来丢到苏翩若怀里，“拿走拿走。”
    随即扑到子言那里哭唧唧。
    “野狐狸你哭了？”
    “他这是喜极而泣，终于能报恩了。”后尘接过她手上的唤情，为她穿上，刚触及她的身体，唤情便立刻隐去了，好像本就不存在一样，“玉扇还未成精很难护你，这件唤情，可以帮你抵挡一些攻击。”
    真、不、要、脸、
    子言与游兰的内心此时都只有这四个字。
    “请问神君大人还有别的吩咐吗？”子言瑟瑟发抖。
    “有。”后尘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无耻的说道，“为了你们工作量考虑，给本君一样能够随时找到你们的法宝。”
    子言嘴角抽搐，你敢再不要脸一点吗…还为了我们工作量考虑…这意思就是不给你你就去人间闹呗…这番话子言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只能拿出一个小小的指环来，“这是星辰戒，只要转动中间那层，我就会知道。”
    后尘理所当然的接过，然后给苏翩若戴上了，“以后万一我不在，有事找他们。”
    仔细看这个戒指，竟是三个环组成的，中间那个环还是可以自由转动的。
    “谢谢啊司命星君。”苏翩若觉得今天还是很不错的，一下子得到了两件宝贝。
    子言苦着脸，“不用谢不用谢，我与游兰先走了。”
    麻溜的脚底抹油，再不走全身上下的宝贝都要被掏空了。
    “他们走得好快。”以苏翩若的凡胎肉眼，自然是看不清楚的他们的速度的。
    能不快吗，后尘笑，“接下来想去哪？”
    “我们不回魔界吗？”苏翩若惊道。
    “不回了。”他的伤在哪都可以养，那瓣琼花儿也不是她的仙体，更何况还有那个化月在，还回去做什么。
    “我还是想回人间看看娘亲。”起码现在，她还是苏翩若。
    “好。”

 第二十三章 人间事人间毕

    话音刚落，她就稳稳的落在丞相府颜岚心所在的屋子，比起之前，屋内的药味更加重了，甚至还有点淡淡的腐味，她鼻头一酸，缓步上前。
    颜岚心苍白着脸仰卧在床榻上，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苏翩若坐上床边，伸手想去替她挑开落在脸上的发丝。
    然而只是扑了个空，她现在是触碰不到凡人的。
    颜岚心却忽然睁大了眼睛，用力伸手往前一扑，大声喊道，“若儿？！”
    苏翩若差点以为母亲见到自己了，但颜安歌却匆忙推门进来握住颜岚心的双手。
    “姑母，你又梦魇了。”
    “安歌，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若儿，她就坐着我面前。”颜岚心颇为激动，但碍于久病无力，多说了几句就剧烈的咳嗽起来，颜安歌耐心的为她顺气。
    安抚道，“小翩若已经走了，姑母，你要保重自己。”
    颜岚心眼神暗了下去，喃喃道，“是啊她早就死了，早就死了阿。”
    早已被后尘拉回来的苏翩若见此情景，忍不住掉了眼泪，“我该怎么告诉她，她没看错，我就在这里。”
    “你不能告诉她，那样的话，人间的秩序又会乱，司命星君会恨你的。”后尘语气难得温柔，伸手替她拭去泪水。
    “母亲她，还有多少时日？”她心中清楚，母亲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或许三五日，或许一两月罢。”
    苏翩若闻言又掉了几行泪水，“那是不是，她就要去三途川喝孟婆汤了？然后…然后就忘了我？”
    “是，她不仅会忘记你，也会忘记这一世所有的苦难，重新开始。”
    “那也好。”
    苏翩若想，既然有转世轮回，那么其实先死去的人反而是幸福的，这一世的欢喜也好，悲痛也罢，都会忘的一干二净，不像一只活着的人，带着记忆，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像是不断裂开又不断结痂的伤口，却永远也没有办法恢复如初。
    “姑母，三皇子今日已经被斩首，太子也被幽禁，小翩若的仇，算是得报了，你该放下了。”颜安歌递上一杯温水，波澜不惊的说道，“十一皇子曾允诺于我，若是他日他登上皇位，会追封小翩若为皇后，现下他再无敌手，小翩若在天之灵，也算是出了一口气罢。”
    事情发展果然不出后尘所料，颜安歌还是帮了顾清以，终是大局定了。
    “人都死了，要这些虚名作甚。”颜岚心眼神涣散，对这些毫不在意。
    颜安歌也沉默下来，只静静的替颜岚心掖被子。
    苏翩若对着颜岚心行了一个大礼，深呼一口气，方露出坦然的表情，“顾清和，我们走罢。”
    “我以为你会选择留下来陪她度过最后的日子，黑白无常来勾魂的时候，我还能为你说句话让你们见上一面。”
    “你说的对，总归是他们自己的人生，我一个外人去掺和，徒增烦恼罢了。”
    后尘看着她，眼神之中闪烁着赞许之意，其实她现在还是凡人，统共不过十五岁的少女，能有这样的悟境，他怎能不惊不喜呢？
    他选中的小宠物，果真是与众不同的。
    于是愉悦道，“我带你去无尽海。”
    “那是什么地方？”苏翩若由着他拉着自己走出门，她知道他没有用法术直接飞走是因为他想让她再多看几眼。
    但她已经决定放下了，尘归尘，土归土，再与她没有关系了。
    “一个很美的地方。”
    无尽海，顾名思义就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这片海不知从哪里发源，也不知道最终流向何方。
    晚风徐徐，带来海水特有的咸味，浪水一波波的拍打着石头，惊起浪花朵朵。
    苏翩若顿时玩心大起，甩了自己的鞋子就去踏浪，无尽海的海水不似人间的海水一般冰凉，它带着温度，也很柔软，仿佛三月春色，枝头嫩绿芽。
    “这是属于哪一界的？”她忽然想起来问。
    “哪一界也不是，无尽海遍布六界，这里只是它无尽道路上的一片阡陌。”
    苏翩若含糊的唔了一声不甚在意，过了一会儿她才笑嘻嘻的说：“真好。”
    后尘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顾清和。”她还是喜欢这样叫他，叫不惯他后尘神君的名讳，“这些日子对我来说很奇妙，我不喜欢人间的身份，从珠儿出事开始我就不喜欢了。”
    “嗯。”
    “阴谋诡计，权势斗争，我一个都不想参与，后来一一说要带我走，我心想这辈子如果能以这种方式逃避也是好的，我是在逃避，其实我不愿意的。”
    “嗯。”
    她忽然走近了几步，直直的看着他，“我是欢喜的，这些日子。”
    “嗯。”他一直静静地听着她说。
    她的眼睛扑闪着，犹豫似的抿了抿嘴角，半响才又开口，“你是不是…”
    “什么？”
    他淡漠的神情让苏翩若一个激灵，生生将要说的话憋了回去，“没什么，我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回仙体呢？”
    才能和你一样，是个神仙。
    “别担心，就快了。”他揽过她的肩膀，使她面向无尽海上橙红的落日，两个人就这样立在无尽海前，一人一神，定格成画。

 第二十四章 魔界日常

    化月在魔界等了好几天也没见到苏翩若回来，又无从寻觅，他只好去找玄婴，上去就掀了她批改公文的桌子。
    “我去你个变态修罗作死啊！”玄婴万分心疼自己的成果就这么一夕之间被他碾碎了，上去就是拳脚伺候，当然是打不到的。
    “阿萝怎么还没回来？”
    玄婴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看着他，还不是因为你，后尘伤都没好呢，“后尘既然带她走了，干嘛还要带她回来？”
    化月这才回过味来了，皱着眉认真道，“他这样拐卖我家阿萝实在过分了。”
    玄婴翻白眼，“你家个屁，我看你这样子也就别跟后尘争了，人家有在人间的一世情缘，你有个啥？”
    “我与阿萝认识的时候，可没听说过这位后尘神君。”化月极度不屑。
    “哦哟哟，那也得小花灵记得你，她记得你吗？”
    化月闻言思考了许久，本来玄婴都以为他要帮忙给小花灵恢复仙体的事情了，没想到他来了一句，“那还是不记得的好。”
    玄婴想，这修罗之前肯定没做好事，“我说化月，你听我一句劝吧，人家好好的你就别瞎折腾了。”
    “不行。”
    ……玄婴无语，这位修罗大爷，她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进，真的是，要气死她了！
    “得得得，您老爱咋咋地，慢走不送。”玄婴不耐烦的推搡着这位修罗大爷，盼着他不要再来打扰自己批改公文了。
    “小姑娘，没个耐性。”他还教训起她来了！
    “我没耐性？！”玄婴大吼，把厚厚的公文摊开来给他看，“你瞧瞧你做的好事，这可都是你出来惹的祸！”
    可不是吗，阿修罗作乱，不仅魔界受损，连带着地府也遭殃，十殿阎罗殒灭了一个，找不到新的代替，于是连发好几十个文书来谴责她。
    化月睨了一眼，“我只吩咐阿修罗将我救出来，其他的，不关我的事。”
    玄婴一脸的鬼才信你，“那婆娑门一事你怎么解释？”她可是记得清楚，也不知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对她栽赃嫁祸。
    “婆娑门？阿修罗们用这个去的地府么？挺有本事。”没听错的话，他这话里还有点欣赏的意思。
    “你不知道婆娑门从何而来？”
    “我怎么会知道？”化月耸耸肩，不甚在意。
    玄婴真的要抓狂了，“九重天的那帮老神仙认定是魔界要将你救出来，四方镜上偷盗婆娑门的，是我的脸。”
    化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你？不可能。”
    好不容易被信任了一回，竟然是这样嫌弃的语气。
    “九重天已经将我定罪了，要不是碍着魔界也不好惹，你也没做什么坏事，恐怕早就动辄天兵天将来抓我了。”
    “那帮老东西从来就是这个脾性，认定的理就是错的也要一路走到底。”
    “我一定要将罪魁祸首抓出来，气死我了！”
    “多半是他们自己人，你抓出来了也捞不到任何好处。”仙家之物，上九重天就已经不易，还偷盗出来，怕是监守自盗罢。
    “自己人？自己人帮你做甚？发疯吗？”玄婴没好气的斜睨他，九重天的神仙和阿修罗勾结？怎么可能。
    “我怎会知道？救我的阿修罗不是都被你杀了么？”化月一脸这都是你自己作死的表情。
    事实上在一百年前，化月才好不容易暂时解除了身上的禁制得以向阿修罗们发出讯息，而阿修罗们在短短一百年内就能将他救出，甚至于除去了十殿阎罗之一，他也很惊讶。
    玄婴试图从他的表情上找出什么破绽，然而化月就是一副满不在乎的不羁样，她没有线索，又把出气对象瞄准了九重天，“气死，干脆把他们连窝端了算了。”
    “哟小姑娘，有我当年的风范。”化月笑道。
    “呸。”玄婴瞪他，“我会被父尊打断腿。”
    “腿？不是尾巴？无妨，我给你撑腰。”化月笑的百媚千娇，玄婴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早该作古的修罗，真的是长的极美的，似乎比自己还要好看。

 第二十五章 血鲛珠

    苏翩若与后尘就在无尽海边上住了下来，整日的她发呆，他练功，却并不乏味，只是她偶尔也会想一想作为人的烦恼，她要是，就这么老去了怎么办呢？
    彼时后尘刚刚将神力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敛了神气，咻的就出现在她眼前，点了点她的鼻尖，“想什么呢？”
    “想我在九重天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呢。”她将贝壳翻过来又翻过去，时不时还拿沙石撒它。
    “那时候你还没有样子，是个整日躲在花瓣里睡觉的小小灵识。”
    “你认识我？”她睁大眼睛，眼神里半是不安半是期待。
    “算不上认识，只知道你不仅懒，还贪吃好色。”
    苏翩若噎住了，额，这话怎么似曾相识，化月好像也说过她好色来着，咽了下口水，“我怎么好色了？我把你扑倒了？”
    “没有，但你偷窥我。”
    苏翩若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以前到底是个什么不正经的神仙？一会儿扑倒一个一会儿又偷窥一个。
    但她还是想为自己的品格做最后一把挣扎，“这…这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后尘轻笑着不说话，但苏翩若感受到了一种任你狡辩，等你恢复记忆就知道自己干过什么事的意味。
    还好这时候肚子及时的响了起来。
    苏翩若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又饿了。”
    是的，她还是个凡人，凡人是需要五谷杂粮的，不像神仙，吃与不吃都没什么关系。
    后尘挑了挑眉，最后撩起广袖慢悠悠地走向厨房，在无尽海住的这些日子，都是后尘亲自下厨给她做饭吃。
    苏翩若曾问过他为什么不直接变一桌子食物出来，后尘听了二话没说就给她变了一堆吃食，她却怎么吃都没有饱腹感，半个时辰过去了，桌子上的菜几乎都没了，她也吃的累了，但还是饿得厉害，后尘这才给她解释说，神力所化的食物也不过是一点零星的神气，光有其貌而无其实。
    她气的将满嘴的油都蹭在他的衣袍上，两腿一伸表示她是要吃饭的，于是最后，九重天这位一贯清冷孤傲的神君大人就亲自下了厨房，这事要是被各位神女仙子知道了，也不知道要震碎多少憧憬。
    “今天吃什么？”苏翩若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不得不说，他的手艺真的是极好的，每每都让她吃的心满意足，脸好像都圆了一圈。
    “桂花圆子羹。”他的手熟练的揉搓着面团，旁边还放着被细心采摘下来的桂花。
    苏翩若捻了一些桂花放在手心里拨弄，“你好像很喜欢桂花，昨天你还给我做了桂花糕。”
    “嗯，我在九重天种了些，习惯了它的气味。”
    苏翩若哦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末了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九重天？”
    后尘揉面团的手顿了顿，他的伤，总归是要找个地方修复好的，这里不是久居之所，飞升本就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何况如今他也仅剩最后半颗灵魄了。
    但总是想要避开这件事，等一等，再等一等。
    “如果你回九重天的话，我该去哪里呢？”她低着头，盯着手心里散乱的桂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没有你给我做饭，我吃什么呢。”
    苏翩若发现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习惯让她很害怕，害怕结束，害怕终止，害怕这又是大梦一场，就像人间十五载，到头来也只是个意外造就的。
    “胡思乱想的本事，六界之中你一定排首位。”后尘那满是面粉的手指在她脸上连戳了好几下，闹的她满脸都是白色的面粉。
    “喂！顾清和！”她被这么一闹，反而恢复了活力，龇牙咧嘴的就要反击。
    落日又斜斜的躺在无尽海上，散发着温暖的余晖，这头小茅屋内，桂花的香气四溢，两个人影纠缠打闹在一起，为这静谧的场景添了少许灵动。
    又过了几天，苏翩若正用手指拨着海水打湿的沙子玩，忽然一个大浪花打了过来，她整个人都被海水给打湿了。
    胡乱抹了把脸才发现，眼前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鲛人，还在抖动着它的鱼尾巴。
    “你没事吧？”苏翩若看不到它的伤口，于是去拨开它长长的头发，海藻般的长发下是苍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还有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如此美貌，但就是看不出男女。
    鲛人似乎说了什么，但她听不懂。
    于是只好喊，“顾清和，你快过来！”
    后尘几乎是瞬间到达的，见到如此场景，摆出他那副神君模样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鲛人看清来人，浑身一个激灵，开口说道，“拜见后尘神君。”
    “原来你会说话。”苏翩若有些鄙夷的看着它，之前不跟自己说话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凡人嫌弃吗，哼。
    “求神君救救鲛人一族！”它奋力向前一扑，整个身子都贴在沙子上跪求道。
    “本君为何要救？”又来了，这令人生厌的疏离性子。
    “妖界内乱，金虎白虎两妖夺位，金虎为增强妖力便将我们鲛人抓去吸食，我族本就不善战，现在已经伤亡惨重了。”
    苏翩若与后尘对看一眼，心想还真让她猜中了，金虎还是对白虎出手了，真是丧心病狂。
    “此等大事为何不上禀九重天？”
    “金虎早已派人守在九重天入口，我们无法突破。”
    后尘略微思索，对着苏翩若说道，“喊子言与游兰下来处理这事。”
    苏翩若点点头就转动手中的星辰戒，很快，子言拽着没好气的游兰出现在他们眼前。
    “咦？鲛人？”游兰率先发现，“哎听说你们的鲛绡很不错啊。”实在是改不掉他这喜欢宝贝的毛病。
    “神君大人有何贵干啊？”还是子言懂得察言观色，赶紧把游兰拉了回来，并且捏了一把冷汗。
    “金虎轼兄夺位，屠杀鲛人一族，你们速速去处理。”
    ？？？什么时候他们两个星君连通报消息的活也要做了？
    但，等级差距就在这里，他们不敢不从。
    “请两位星君救救我们，日后必当涌泉相报。”鲛人感激涕零道。
    “好说好说。”游兰一听有东西拿立刻摇起了狐狸尾巴，“以后给我点你们的鲛绡和珍珠便是。”
    子言无比嫌弃的看他一眼，将他一拽，嗖的一下又不见了。
    留下这里一人一神还有一鲛人。
    “你哪里受伤了？”苏翩若见它还是无法起身的模样，不由地问。
    鲛人没有应答，只是发出一些她听不懂的音波，似乎是在向同伴们传送消息，随后它竟流了泪，鲛人泣泪成珠，这颗竟是血色的，将这颗心泪泣成的鲛珠递给苏翩若，“无以为报，愿姑娘喜欢。”
    语毕，它便慢慢变的僵硬无比直至全身粉碎再融入无尽海，再也看不清楚了。
    “哎？哎？”苏翩若被这一系列的变故惊到，张大嘴巴看看鲛珠又看看后尘，“它死了？”
    “化尘了。”妖神魔死去是殒灭，而鲛人一族则是化尘，化为无尽海中的浮末，这海面上偶尔荧光闪烁的微粒，或许就曾经是它们身体的一部分吧。
    “它们，不能投胎转世吗？”
    “投胎转世是凡人的权利，他们以生生世世的记忆为代价，换来轮回，而我们不是，我们会带着记忆，走过千年万年乃至殒灭的那一刻到来，最后消散于六界。”
    苏翩若这才领悟到，不论做人还是做神抑或是做鲛人，都有自己无可奈何的一面。
    “血鲛珠，倒是万万年才出一颗的无上珍品。”后尘略施了法，便有一根细链穿过鲛珠，将其变成了一条项链，他一手各执一边，为苏翩若戴上，“它虽未任何神力，但这六界之中，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毁灭它。”
    苏翩若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血鲛珠，圆润光滑，中心时不时的还流动着一丝绯光，当真是独特的极为好看。
    “我一定会一直戴着它的。”她坚定道。

 第二十六章 恶战金虎

    前方忽有嘈杂声传来，定睛一看，竟是金虎妖王带领一众妖怪踏浪而来。
    “那个鲛人呢？可不能让它逃了。”金虎妖王的声音实在难听，却又震耳欲聋，“那边那两个，你们看到一个鲛人没有。”
    “放肆。”后尘释放出周身神气，耀眼的逼人，“金虎，你还不知罪吗？”
    金虎用他那铜铃一般大的眼睛瞅了瞅，大笑道，“本王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后尘神君，听说你前些日子飞升失败，如今已经没了半颗灵魄，怎么？就这样还要在本王面前如此傲气吗？”
    “不过半颗灵魄，对付你还绰绰有余。”后尘不再废话，捻一决就甩过去，同时贴在苏翩若低声说道，“你找准时机赶紧跑，然后用星辰戒找子言和游兰。”
    “那你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
    “哈哈哈，没了半颗灵魄的后尘神君威力果然大不如前。”如今金虎已是妖王，又吸食了许多鲛人，妖力鼎盛，根本不怕后尘的攻击，他露出凶狠的獠牙来，“吃惯了这些个鲛人，本王倒想尝尝这天龙是什么味道。”
    身边有小妖担忧道，“这可是五方大帝之一白帝的儿子，这样岂不是与九重天作对？”
    “没用的东西。”金虎妖王一脚踹开他，“本王就是要与九重天斗，他们作威作福自以为六界之首，现在也到了他们该臣服于妖界的时候了。”
    “愚昧。”后尘冷漠道，在苏翩若身上下了一决，“快走，子言与游兰很快就会带天兵天将下来。”
    这时金虎妖王也看清了苏翩若的样貌，大笑一声，“竟是你？那日本王就奇怪，你区区凡人怎么可能躲过本王派去的手下，原来竟是与后尘神君有关系。”
    他语气令人嫌恶，苏翩若嗤之以鼻，“你真是个不怕死的，白虎那么信任你，你也下得去手！”
    “白虎墨守陈规，冥顽不灵，他若在一日，妖界便永无出头之日！”金虎激动起来，胡子都一颤一颤的，“现下本王与他已经合为一体，六界走势如何，本王定叫他亲自看看。”
    “你…你吃了他？”脑中闪过那个斯文的脸庞，苏翩若胃酸翻滚，忍不住作呕。
    “本王就是吃了他又如何，不单单是他，连你本王也要生拆入腹！”忽而一阵浊气旋转而来，直直奔向苏翩若，因着后尘下的决与唤情仙衣的庇护，她这个凡人之身没有被一击毙命，只是被击远了些，左手撞到树上，星辰戒就这么脱落飞了出去。
    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星辰戒！”她挣扎着想去捡回来，没有了它，她怎么搬救兵。
    金虎妖王显然也发现了不妥，一个闷雷就将其打了个粉碎，随即要去打苏翩若。
    后尘比他更快，将苏翩若从地上一把拉起，“快走！”
    语毕便化身成龙，那是苏翩若第一次看到他的真身。通体紫黑色的龙，是上古九天玄龙的嫡系后裔。
    “天龙又如何？半颗灵魄不在你又怎能敌过如今的本王。”金虎妖王见状也现出原形，一只巨大的身形如牛，头状若虎，其鬃毛浓密的妖怪仰天长啸一声，在空中与天龙缠斗起来。
    有小妖怪想要来抓她，但都纷纷被她身上的唤情仙衣给挡了回去，电光火石间，肉眼看不清他们的战斗，苏翩若揉按着受伤的左手，一边躲避着小妖的攻击，一边想着子言与游兰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他们每缠斗一分，她便忧心一寸。
    内心焦虑万分，再也没能去注意面前眦目欲裂的妖怪，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天龙哀吼出声，苏翩若猛地抬头，看到他从天上直直掉落下来，尾巴上已经被生生咬下一块肉。
    他回了人形，浑身血污，苏翩若几乎是滚爬着到了他身边，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下来了，“你不是说你没事的吗？这算什么？”
    “我没事。”他虚弱的一笑，金虎妖王身上还有白虎妖王的妖力，再加上他吸食的那些鲛人，现下还真是不可匹敌。
    金虎妖王还在吧唧嘴，“龙肉真是不错，本王很是满意。”
    苏翩若闻言恶狠狠的瞪他。
    “凡人小娘子，上次本王与你好事未成，若是这次你愿意弃了后尘神君跟了本王，本王就先不吃你，如何？”金虎妖王见了她又流下口水来。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腌臜畜牲，在这里跟我废什么话？！”她满心都是触目惊心的疼痛，顾不上她是凡人，眼前是个连后尘都打不过的妖怪，气的一通骂。
    “性子倒是刚烈，后尘神君可真是口味独特。”
    后尘没理他，只推了推苏翩若，“你快走。”
    “我不走！”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泪水挂满了整张脸，她死死的抱着他不放了。
    “快走吧，你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死就死了，这凡人的身子，一点用处都没有。”她真的好委屈，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在金虎妖王再也不想看他们这你推我往的戏码要第二次进攻的时候，天边响起了天雷，是天兵天将到了。
    “我的星辰戒怎么了？我头怎么那么疼？！”子言蹬蹬蹬跑下来，方才他刚同游兰上禀了金虎率领妖界叛乱之事，就觉得头痛欲裂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碾成了碎末，仔细感应一下才发现似乎是星辰戒出了问题，这才推算了一把急急忙忙带着天兵天将赶了下来。
    然后他一下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整张嘴惊的能够塞下一个鸡蛋了。
    “好啊，九重天还是知道了，那本王也就不瞒着了，如今妖界本王说了算，尔等听好了，从今日起，妖界与九重天，不死不休！”说罢以他为首，所有妖怪与天兵天将混战在一起。
    苏翩若不关心他们的战斗，抬起哭得稀里糊涂的小脸，“子言，顾清和他受伤了。”
    “我看到了，还伤得不轻。”子言点点头，心想这下完了，他就应该再快点的。
    “哎哟我的妈呀！”游兰也下来了，看到后尘已经昏迷了过去，整个狐狸一蹦三尺高，“这这这…”
    “野狐狸，怎么办啊？”话语间她又落泪下来，此刻她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了，因着左手酸痛，甚至都不能一直抱着他。

 第二十七章 那么我是谁呢？

    “都给我让开。”虚空中传来一声叱喝。
    游兰一个激灵，附耳对着子言说，“我忘了说，褚蓉神女听说后尘神君也在，就下来了。”
    褚蓉看了眼重伤的后尘，又看了眼在旁的苏翩若，神色复杂道，“是你？”她记得她见过这个凡人的，之前她的第一首选不是萧央央而是她，可她怎么在这里？
    苏翩若自然是不认识褚蓉的，“你是谁？”
    “我是后尘的储妃。”话音刚落，苏翩若便觉得身旁空了，是褚蓉施法将后尘带走，“后尘伤成这样，我要带他回紫微宫疗伤。”
    子言与游兰是不敢阻拦的，毕竟是人家家务事，虽说后尘神君一纸合离天上皆知，但白帝仍旧允许褚蓉神女住在紫微宫，这就不好说了啊。
    “等等，我也要去。”苏翩若跌跌撞撞站起来，她实在不放心。
    “你？”褚蓉觉得好笑，“你一个凡人，还妄想上九重天？”
    “我不是凡人…”
    “你不是？”褚蓉反手就是一掌，将她打飞了好远，游兰赶紧瞬移过去在她身后为她挡伤害，这要是真的死了，他们怎么交代？
    苏翩若咳出一口血，“我只是…现在是个凡人…”她的声音很小，似乎是在说服自己。
    “区区凡人，我虽不知道你为何在此，但你最好清楚，后尘神君乃是九重天白帝之子，天龙后裔，不是你这种蝼蚁之辈可以攀附的。”
    是啊，她就算恢复仙体，也不过是区区花灵，何况，她现在什么都不是，苏翩若原本伸出来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褚蓉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子言觉得这个场面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请姑娘放心，后尘神君会没事的。”
    “嗯。”苏翩若应了声就开始漫无目的的走起来。
    “姑娘要去哪里？”子言在身后喊。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继续留在这里吗？可是又有妖怪来犯怎么办？去人间吗？人间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她最想去的他身边，九重天她是无论如何也上不去的。
    “哎跟凡人说话太累了，子言你还没查出她什么来头吗？”游兰拍了拍自己沾上灰尘的衣袍，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烦躁。
    子言摇摇头，他是真的不敢去问那位西王母啊，但是从别的地方打听却是线索寥寥。
    “姑娘要是想不出去哪里，不如回魔界吧。”子言想了想说道，无尽海已经成了一个战场，看样子暂时不会停战。
    “好。”苏翩若机械的点点头。
    于是化月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阿萝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召来两团红莲业火对着子言和游兰。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子言与游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修罗，不由得瑟瑟发抖，“没、没什么。”
    “行了行了，你吓唬他们做什么。”玄婴出来打圆场，“怎么了这是？”
    “妖界叛乱，我们赶到的时候，后尘神君已经重伤昏迷，但她没事。”子言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下。
    化月哈哈大笑，“那个臭小子是该吃点苦头，走，阿萝，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他揽着苏翩若，开心的走了。
    玄婴挑眉，“谁把后尘带走的？”
    “褚蓉神女。”
    “哇，阴魂不散。”玄婴啐道，“你们回去罢，后尘神君若是醒了，告诉他一声，小花灵在我这里一切安好，让他不用担心。”
    子言与游兰如释重负，点了点头飞快地离开了。
    玄婴推门进去的时候，化月正在努力的逗苏翩若开心，而苏翩若一言不发，面前的茶点丝毫未动。
    “阿萝你从前最爱吃这个百香莲藕糕了，这是我好不容易给你找来的。”
    从前？她只记得现在的她喜欢吃桂花糕。
    “走开走开。”玄婴一把将他挤开，“有你这么哄姑娘的吗？明显她现在不是要吃东西的时候。”
    化月给她一个你行你上的眼神。
    “小花灵。”玄婴伸出手在她眼前摆了摆，“你放心吧，后尘命大着呢，没这么容易死。”
    “他被咬下了一块肉…”那场面太过血腥，想起来还是刺的她眼睛生疼。
    玄婴心想这金虎妖王也是够不要命的，居然还吃天龙的肉，修罗化月都没他这么疯吧，“没事没事，很快就长回来了。”
    玄婴轻轻拍着苏翩若的背，“他可是活了整整二十七万年的神君大人，将来要继承白帝之位的九天玄龙一脉，一块肉而已嘛，不在乎的。”
    “可他仅剩半颗灵魄了…”她的手上是他最后塞给她的玉扇，温凉清寒。
    “放心啦，有白帝在，不会出什么事的。”玄婴不在意的摆摆手，顶多就是有段时间不能出门了。
    苏翩若幽幽的叹气，指腹摩挲着玉扇的扇骨，“那么，我是谁呢？”
    “你是小花灵啊，才百年就修得灵识，多厉害，等你到了他那个岁数，肯定是这六界最厉害的花神。”
    苏翩若眼神黯淡了下来，不过一个花灵而已啊，今天这样的场景，就算她是百年花灵，也帮不上什么忙的吧。
    化月嗤笑一声，“花什么灵，阿萝，你比后尘那臭小子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苏翩若抬头去看他。
    化月却停住不说了。
    玄婴踹了他一脚，“我之前就觉得你肯定知道点什么，赶紧说出来，别藏着掖着跟个老娘们似的。”
    “你真的要我说？”化月这话是对着苏翩若问的，“如今这样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苏翩若拍桌而起，一时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懑，“我再也不想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为什么要以凡人的身份生活在你们之中？！”
    “你若是不想当个凡人，就此堕魔入了我修罗籍也不错。”
    “喂！你能不能别出馊主意！”玄婴大吼，“说点正经的行吗？！”
    “我很正经啊，当修罗有什么不好，自由自在的，你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别添乱了。”
    玄婴的关节咯吱咯吱的响起来，随时都要上去揍他的样子。
    “化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身份？”苏翩若无力的看向他，眼里除了不解就满是戾气。
    “因为那个身份对你来说是个束缚，我私心里不希望你想起来。”化月难得严肃一次。
    “可我想知道，我想自己选择，而不是每一次都由别人来替我选择，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
    化月看着她的脸庞，一脸输了的表情，缓缓道，“阿萝，帝姬妧萝，昆仑山西王母的幺女，上古神兽浴火凤凰的后裔，现在你知道了。”

 第二十八章 帝姬妧萝

    “西王母的幺女…帝姬…凤凰…我都知道了些什么…”玄婴开始怀疑人生了，“不对呀，她要是帝姬，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
    “西王母那个臭脾气，多半是阿萝又做了什么让她不顺心的事，她罚她去瑶池思过呢。”化月无奈道，“还不如当个修罗，阿萝，这样你就真的自由自在了。”
    “你这算盘倒挺好，堕魔岂是说说而已，过程艰辛不亚于飞升渡劫。”玄婴鄙视他，“后尘不会同意的。”
    “臭小子轮得到他管吗？”
    “我的真身在哪里？”苏翩若忽然问道。
    “肯定在西王母那里。”化月想起西王母就觉得这女人真是脾气不好的典范了，“她罚你也真的狠，竟将你剥离真身，灵识寄于琼花中，没想到啊没想到，她那个古怪性子，估计到现在也没有谁敢告诉她你变成这样了。”
    “西王母在哪里？”苏翩若又问。
    “昆仑山呗。”化月答。
    却见眼前的人嗖的站了起来，“带我去，我要恢复真身。”
    “你想好了？”
    “想好了。”
    “你干嘛非要恢复真身？就跟着我当修罗不好吗？”
    “不，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我需要我的记忆。”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当个修罗，在人间时，她就只是一个局中人，这一次，她要自己当执棋人，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她找回自己的身份与记忆，她不想再逃避了。
    化月拗不过她，叹气道，“好吧我带你去，不过先说好了，西王母的脾气，真的很不好。”
    “能有多差啊！再不济也是她亲女儿。”玄婴不以为然。
    化月一脸你等会儿就会知道了的表情。
    昆仑山仙境，高耸入云，山体婀娜娉婷，孑然独立，周围还有二十八只青鸟萦绕。
    “我们要怎么进去？”玄婴四下查看了一番，还真是连个通禀的守卫都没有。
    “啧，这副遗世独立的模样，真是西王母最喜欢的调调。”化月不屑地撇嘴，随手就丢了几团红莲业火进去，奇怪的是，那些火焰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吸收了。
    “喂喂喂！你这么做不好吧？！”玄婴连忙去拦，看到这些红莲业火毫无伤害时又想起来问，“哎为什么你当年大闹六界的时候西王母没出来阻拦你？”
    “性子太怪了呗。”化月还在继续丢着火球，在丢了一百多个的时候，终于有一只青鸟俯身下冲。
    “修罗！休的放肆！”
    化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将苏翩若推出去，“看看是谁回来了，让西王母赶紧开门。”
    青鸟在苏翩若周身飞了一圈，大叫着，“帝姬回来了！帝姬回来了！”
    随后，云雾散去，一道大门缓缓打开。
    “去吧阿萝。”化月对她笑道。
    “谢谢你，化月。”她说完就试探性的走了进去，玄婴正想跟上，却被不知名的力量一下子弹了出来。
    “哎哟。”玄婴呼痛。
    “别白费力气了，西王母不会让我们进去的。”化月又对着长长地走道喊，“阿萝，不要忘了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这一去，可能再也出不来了。”化月无奈地耸耸肩。
    “什么？！”
    “西王母太喜爱这个帝姬了，于是一心想把位子传于她，可这昆仑山仙境，是九重天与人间的一座天梯桥，作为一山之母，必须时时刻刻守护在此，再无自由。”
    “你怎么不早说？！”玄婴怒道。
    “早说也没用，她是打定主意要恢复真身的，我家阿萝还是被拐跑了，我好难过哦。”他做出一副很心痛的样子。
    “滚蛋！”
    这头苏翩若进了昆仑山，前头有八只青鸟引路，一直到了一处宫殿前，那宫殿中央还有一个水池，可水池中没有水，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那之中，还有一只金色的凤凰，闭着眼睛安详的睡着，头上的三根凤凰金翎随风摇曳。
    “这是…我吗？”
    “是你，孩子。”一华服女子忽然出现，叹气道，“多少年了，你成了凡人母后我竟也不知道。”
    “母后？”苏翩若仔细看她，只见她周身金光缭绕，灵气逼人。
    “知错了吗？我的妧萝。”她伸出手指在她眉心一点，忽然从前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的闪现她面前，昆仑山，瑶池，人间，数万年的光景一闪而过。
    她落下一行清泪，坚定的说道，“母后，我没错。”
    “你私自离开昆仑山，多次包庇修罗化月，不听我的吩咐，你还说你没错？！”西王母暴怒。
    “我没错。”她倔强着反驳。
    西王母一挥袖，将她打入凤凰真身，“你既觉得你没错，这些记忆要它何用？从现在起，你涅槃重生，再来一次罢。”
    苏翩若只来得及将怀中的玉扇丢出去，就被漫天的火焰包围了，火舌从四面八方涌来圈住她，渐渐的，她的意识溃散了。
    不论是瑶池的醉生梦死，还是人间的游园惊梦，抑或是这些日子的浮生若梦。
    一点又一点，被火焰吞噬干净了。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间的苏翩若，也没有九天瑶池的琼花儿，六界之中，只有西王母的幺女，帝姬妧萝。

 第二十九章 散仙

    白云苍狗，转眼又是一万年过去了，六界格局大变，九重天与妖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大战一场，魔界不闻不问独身在外，地府则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而人间顾氏皇朝早就已经淹没在历史的洪荒中，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在昆仑山仙境，帝姬妧萝提着自己红艳艳的裙摆，来为刚得道的散仙引路。
    “这位仙人，长得好生俊俏呀。”她看着眼前的散仙，笑靥如花的打趣道。
    散仙见了她，脸上表情略微有些变化，脑中忽然闪过多年前那人的音容笑貌，不禁疑惑道，“这位仙姑，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她莞尔一笑，嗔道，“还以为是个看破红尘的高僧呢。”
    他被她说的脸通红，顿时无言。
    妧萝于是敬业的将他带到入口，笑道，“这便是登仙天梯了，从这里上去入仙籍，领仙位，以后，你就是九重天的神仙了。”
    说罢她就要走，散仙喊住她，犹豫着还是问了，“仙姑可曾记得大约一万年前在人间，你遇到过一个皇子，叫做顾清以？”
    妧萝偏头想了想，“未曾，我自出生以来从未离开过昆仑山，仙人应当是认错了。”
    他脸上闪过失望之色，躬身谢道，“是我唐突了。”
    一万年了，他历经人间六苦，受过九九八十一轮回，终于得道，一万年间的记忆也全部涌现，可最令他难以忘怀的，是一切回忆的起点，那年丞相府内，有个叫苏翩若的少女的轻轻一吻，随后她在他们大婚那日骤然死去，从此如同石沉大海，叶落无声。
    后来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精于算计，攻于心计，一步步登上权力的巅峰，称帝霸图天下，并且追封她为唯一的皇后，在他在位二十七年后，与她同葬。
    接着他转身踏上登仙天梯，无声的苦笑，前尘往事，雁过无痕，该忘了。
    妧萝蹦蹦跳跳的回到宫殿时，正看到一仙官跪在地上，“求西王母娘娘出手援助，妖界这次胆大妄为竟放出上古四凶，魔界不予置理，地府又无可奈何，只能求西王母娘娘了。”
    “本宫虽是浴火凤凰一族，但身系昆仑山命脉，若是随你去了，昆仑山必定大乱，更是为妖界有机可趁。”西王母冷言冷语道。
    昆仑山作为引仙之所，可以说是九重天的后门，一旦失守，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那仙官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可眼下情况着急，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时他看见了妧萝，便转向她跪了下来，“求帝姬出手相助。”
    上古四凶因常年困在地界，最是怕火，尤其是红莲业火与涅槃之火，修罗化月自然是指望不上，于是才来求了西王母这一族。
    “母后？”妧萝被他这么一求自然是想要帮忙的。
    “不可。”西王母黑了脸，“帝姬仍小，不适合出战。”
    仙官连连叩头，“西王母娘娘，此次小仙乃是奉玉帝之命前来，玉帝请西王母娘娘念及旧情！”
    西王母脸色变了变，目光阴鸷的盯着那仙官。
    仙官吓得瑟瑟发抖，不由得去拉扯妧萝的裙袂，“帝姬…”
    “母后，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罢了。”妧萝撒娇道，“这都一万年了，总打个没完，你瞧瞧这些好不容易修仙成功的散仙，因着这场斗争无端端殒灭了多少？”
    她想，不知道刚才那个俊俏的散仙会不会被立刻派下去加入战场呢？哎呀那可真是可惜了那张脸。
    西王母还在蹙眉深思。
    “母后，我保证我帮完忙就回来啦。”
    “真的？”这一万年来她也算乖巧懂事，再也没给她惹过麻烦，西王母一时有些心软。
    “真的真的。”她诚恳的点点头。
    “好，你自随他去。”西王母始终不好驳了玉帝的面子，对着地上跪着的仙官说道，“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不能尽除，也是我们尽力了，到时候，你要将帝姬完完整整的送回来。”
    “是是是。”仙官立马答应下来，“多谢西王母娘娘，多谢帝姬。”

 第三十章 登徒子

    仙官一刻不停，直接带着妧萝到了战场，只见那四凶呲牙咧嘴，浑身散发着黑气，凡是靠近的人要么就是被它们张口吃掉，要么就是顿时化作一滩血水。
    “哈哈哈，都打了一万年，玉帝老儿也不肯现身吗？只派你们这些小喽喽前来送死。”金虎妖王体积大了好几倍站在四凶后面，两只铜铃般大的眼睛闪着精光，一副令人作呕的样子。
    “哼，愚昧无知的妖物。”妧萝见了，拂袖在虚空唤出一道涅槃之火来，直接甩到了金虎妖王的脸上。
    金虎妖王呼痛，脸上竟生生被烧出一个洞来，他气得大叫，“哪个不要脸的背后偷袭？”
    “你看清楚了，姑奶奶乃是昆仑山西王母幺女，帝姬妧萝。”她叉着腰朗声道，引得众神齐齐看来，其中有道目光复杂而又深远，不过她并没有注意到。
    金虎眯着眼，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一时被脸上的疼痛分了心也想不起来，只得指挥道，“四凶，给本王撕了这个贱人！”
    妧萝不以为意的一笑，凭空造起一座火墙来，那四凶刚刚触及就弹了回去，呜呜呜的嘶叫着。
    “是涅槃之火！”有小妖认了出来大吼道，“我们没有准备，不是他们的对手。”
    金虎妖王的脸还在滋滋的冒着气，让他很是疼痛，他只好吩咐众妖先行退下，容后再议。
    而在此之前，九重天也同样伤亡惨重，于是也未能追上去，只作罢整修，下次再战。
    她身旁的仙官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连感谢道，“多谢帝姬，多谢帝姬。”
    “没事没事。”她摆摆手，“我的涅槃之火这次能够打退他赢在出其不意，他若是想出对应之法，我就无可奈何了，还是要从长计议。”
    “帝姬说的在理，请随我去九重天吧。”
    “嗯好。”
    说说要从长计议，但妧萝懒散惯了，也就是在他们得出结论的时候或者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含糊的应一声好，最后她发现似乎没她什么事了，于是偷偷的跑了出来，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准备小睡一会儿。
    唔，好舒服，她睡的迷迷糊糊，忽然感觉有人似乎在轻点她的鼻尖。
    猛的睁眼，眼前的人一身玄色战袍还未能换下，头发却是整整齐齐的一根都没乱，桃花似的眼睛盯着自己，像是要把她看穿了。
    “帝姬妧萝，这才是你。”他看着她脖子上那颗血鲛珠淡淡开口，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无耻浪子！”虽然眼前的神君好看的不像话，但她还是大骂出口，“你既然知道我是帝姬，还敢轻薄于我？”
    还是这样的脾气，他眼中笑意更浓，“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她眼睛瞪的大大的，还在生气被惊扰的睡梦。
    “五方大帝白帝之子，后尘神君。”
    她哦的一声，不以为意。
    “你是真的忘了？还是气我没能去找你？”后尘干脆坐在她身边，柔声问道。
    “什么？”她还没睡醒，打着哈欠。
    “那日我与金虎妖王一战，伤势严重，伤及我仅剩的半颗灵魄，所以就陷入了沉睡，一直到前些日子伤势大好才醒过来。”后尘揉揉她的头，一出来他就想去找她，但玄婴说她在昆仑山一切安好，又碰到金虎妖王作乱，他便只好暂且作罢。
    “等等。”她躲开他的手，“你跟我说这些作甚？我们认识吗？”
    后尘眼神动摇，盯着她看了许久，“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真的不认识你啊…”
    “你不记得，顾清和了吗？”
    “顾清和？”妧萝凝神想了想，啊的一声恍然大悟道，“今儿个还有个散仙问我记不记得一个叫顾清以的，哎？我怎么什么印象都没有？你们莫不是认识什么人跟我很像吧？”
    “阿以？想不到当初的命格转换真的让他沾了仙缘。”后尘欣慰的笑笑，“不记得也没关系，帝姬妧萝，从这里开始也好。”
    妧萝不明所以，开始什么就开始了…
    “别在这里睡，我带你去行宫。”说罢他将她揽腰抱起，不由分说就走起来。
    “哎哎你干什么？！”妧萝红着脸惊呼，怕掉下去又只能勾住他。
    “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
    “所以，我带你去。”
    ……她是不是遇到了个登徒子？！

 第三十一章 都是爷

    子言与游兰正襟危坐的看着眼前的神君大人，心想好不容易没事了一万年怎么又来了…
    “神君大人，怎么了吗？”子言讨好地笑着，开玩笑，现在的后尘神君早就修复好了那半颗灵魄，自己在他面前更加弱了，唉当个星君真心不容易。
    “帝姬妧萝，知道了？”
    “当然了，她一战成名了。”游兰摇着狐狸尾巴，“我说怎么那么耳熟的名讳，我在昆仑山修炼的时候还被她当宠物养过一段时间。”
    “什么？”后尘神君的气压骤的降低，“你可知她是谁？”
    “谁啊？”
    “她就是苏翩若。”
    子言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咣当一下没坐稳，从椅子上掉下来了，游兰也是惊的舌头都要掉了。
    “你怎么不早点想起来？”后尘危险的气息压过来。
    “我我我…”游兰语无伦次，“我被她当宠物的时候，她还是个小神女，没有长成人间的那副样子…”
    “小神女？”后尘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一笑，“就是总是穿红衣的那个小神女？”
    “不然还能有谁，整个昆仑山，就她一个小神女。”游兰嘟囔道。
    后尘意味深长的一笑，帝姬妧萝，原来我们的缘分，开始的那么早，倒是我疏忽了。
    子言被他这么一笑搞得毛骨悚然，弱弱的问道，“神君大人，是有什么好事吗？”
    后尘难得笑着回答了这个问题，如沐春风，“自然是有的。”
    直接震飞了子言的小心脏，真是吓死星君了。
    玄婴悠哉悠哉的批着公文，直到公文上覆了阴影，她头也不抬，这能自由进出魔界的，必然是后尘了，“干嘛，一万年不见，终于想起我了？”这位大神真的是无情，出关后也就来了封信，还是问小花灵的。
    “化月呢？”后尘问道。
    玄婴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不是吧？你换口味了？也不要那么重口味嘛。”
    “玄婴你是不是又想念你的父尊大人了。”
    “别别别，这位爷我怕了你了。”玄婴连忙摆手，然后扯着嗓子喊道，“化月！给老娘滚出来！”
    “小姑娘，你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嫁不出去的。”玄婴喊完没多久，化月就一身宽袖紫红衣袍出现了，看见后尘，他抬了抬眼，“怎么？上我这找阿萝？没有，有也不给你。”
    “帝姬妧萝，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后尘语气波澜不惊。
    “对呀，那又怎样？”化月一脸的你奈我何的拽样。
    “去把金虎妖王给收拾了。”
    “什么？”化月怀疑自己听错了，与玄婴对看一眼，“不是说好的魔界不插手吗？”
    “妧萝在，她没有经验，虽有涅槃之火，但不安全。”后尘淡漠道，“你出手，不算魔界插手。”
    玄婴扑哧笑出来声，“我去，我还以为是九重天逼着你来找化月，原来是为了给小花灵帮忙。”
    “西王母肯放她出来了？”显然化月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
    “为什么不肯？”
    “哈哈哈，我去找阿萝了。”化月摆摆手，一溜烟就不见了。
    “你怎么不走。”玄婴看着稳若泰山的后尘，不解的问道，“不怕化月拐走了小花灵？”
    “他不知道她在哪，就算知道，他也上不去九重天。”后尘很淡定，“我走了，他等下回来了，你告诉他半月后，无尽海，杀金虎。”语毕这才走人。
    玄婴心想说你才是爷啊，太毒了，修罗化月跟你一比，那就是个大写加粗的蠢货。
    果然，这个蠢货很快就回来了，并且叫嚣着，“后尘那个臭小子呢？快让他带我去见阿萝。”
    “哦，他说半月后，无尽海，杀金虎。”玄婴学着后尘的口气转述道。

 第三十二章 贪杯的小凤凰

    妧萝是被一阵好闻的酒香给弄醒的，她还没睁开眼睛，就循着味道一路到了酒面前。
    “小馋猫。”头上传来一阵轻笑。
    妧萝登时睁开眼睛，恶狠狠道，“我可是浴火凤凰，上古神兽后裔。”
    “这么巧，我是九天玄龙，也是上古神兽后裔。”后尘用一只手撑着自己脑袋，歪斜着看她。
    她却专注在他手中的酒上，还默默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想喝吗？”他的声线变得很诱惑。
    “唔，想。”她点点头。
    后尘给她斟了一杯，递给她，妧萝开心的接过，一饮而尽，“哇，好甜。”
    “这是百花酿，用各种鲜花的花蕊酿成，是很甜的。”
    “还要。”她举着杯子讨要，乖巧可人的模样。
    “不能贪杯，百花酿很烈的。”后尘收起酒来，不打算给她再喝了。
    妧萝撇嘴，“哼，小气。”怀里却忽然有什么异动，骨碌碌的从她里面滚出一个小玉石精来，还是婴儿的模样，浑身碧绿透亮，十分可爱。
    它见了后尘，一瘪嘴就哭了，“呜呜呜主人。”
    “呔！你个小没良心的，难不成闻着酒味就醉了？”妧萝去揪它的玉石耳朵，“你主人我在这里呢，你抱着他的手干什么？”
    小玉石精撅着屁股顶开妧萝，又爬到后尘手里，“呜呜呜主人我好想你。”说完它就变成一把玉扇，牢牢的躺在后尘的手心里。
    “是你啊。”后尘笑道，“昆仑山仙气缭绕，倒让你修成了精怪。”
    “哼，我养了你一万年，你就这样抛弃了我。”妧萝气呼呼的。
    “它没抛弃你，只是太久不见我，激动坏了。”后尘轻轻的抚摸着扇骨，玉扇发出柔和的光芒来。
    “它原是你的？”妧萝疑问道。
    “嗯是我的，然后你从我手里拿走的。”
    妧萝皱着一张小脸使劲想了半天，“那我怎么没印象？只记得一万年前我睡醒的时候，这把玉扇就在我身边。”
    “大概是你一万年前生了病，忘了些东西罢。”后尘喃喃道，玉扇在手中动了动，在扇身上浮现出四个字来，凤凰涅槃，他一惊，柔声道，“都过去了，不记得也无妨。”
    妧萝哦了一声，又盯着他看，嘻嘻一笑，“我能再喝一杯百花酿吗？”
    “不能。”后尘决然道，“半月后就要攻打金虎妖王，你若是醉了，不知道要醉到什么时候，耽误了正事可不好。”
    “难道能醉了半个月去？”妧萝撅着嘴不开心了，“再说了母后只许我筑屏障，不许我近战的，我也参与不到议事中去。”
    用手抵着她伸过来的脑袋，后尘道，“凤凰里面就没见过你这么馋的，不许再喝了。”
    “天龙里面也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
    妧萝哼的一声，不理他了，心想你说不喝就不喝，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于是等到后尘神君被仙官叫去议事的时候，妧萝悄悄的翻遍了整个行宫，将仅剩了三瓶百花酿都拿了出来，嘿嘿一笑，愉快的开喝了。
    真的是香，又说不出到底是哪种花香，只是沁人心脾，舒服得很，入口细腻，实乃酒中极品。
    等到后尘再来的时候，妧萝抱着瓶子在行宫的地上滚过来又滚过去的，一张小脸通红，他过去拽了她一把，她就整个人软软的趴在他身上，还想去捞空酒瓶子。
    “唔，我的酒。”
    后尘哭笑不得，他就该把行宫上上下下都检查一遍再走的，这可如何是好。
    她滚烫又绵软的身子在他怀里不安分的扭动着，“唔，好香好香。”似乎是喜欢后尘身上的味道，她凑的更近了。
    后尘恼的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小凤凰，别闹。”
    妧萝皱了下眉头，哼哼了两声，把小脸抬起来对着他，“我还要喝。”
    “喝什么喝，这都什么样子了？”
    妧萝很是不满意眼前这个正在碎碎念的神君，但他的味道又很诱人，她脑子一热，将温热的唇贴了上去，唔，好舒服，冰冰凉凉，软软的，还很甜。
    后尘被她这一吻定住了身子，但本能让他很快反应过来，她的唇很柔软，带着浓郁的酒香，初尝时无比炽热，再尝时就觉得万分甘甜，他不由得加深了这个吻，将她唇齿撬开，细细的去尝里面的味道。
    妧萝被吻的有些踹不过气来，唔的嘤咛一声，后尘伸出手抚摸她的背，试图让她好受些，唇上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而又极度缠绵，感受到她微微颤动着身子，后尘才恋恋不舍的拉回了自己的理智，将自己和她分开，嘴里还都是她的味道。
    想不到他们之间第一个吻，来的这样仓促且意外。
    妧萝还不是很清醒，眼里是浓浓的水雾，脸上分不清是因为这个吻而来的红晕还是因喝醉了的脸红，总之她看着他，又笑了，“你好甜。”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的没心没肺。
    “小凤凰，以后不许你在别的男人面前喝酒。”后尘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责怪的说道。
    妧萝盯着他，似乎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后尘只好抱起她，将她带入行宫，刚刚把她放在床上，就发现这只小凤凰竟然拽着自己的衣袖不放。
    “乖，睡觉。”
    “一起睡。”她执拗道，“你好香，我要抱着你睡。”
    后尘无奈的看她，明显此时她是听不进去任何话的，只好在她身边躺下来，妧萝立刻钻进他怀里，闭上眼睛睡着了。
    “小凤凰，真想把你锁起来。”后尘心想，以后这酒都要藏起来，只能在他在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给这只小凤凰喝。
    后尘躺在床上，身边的小凤凰早已经沉沉睡去，而他把玩着她的长发，思考着，这是他们第三次遇见了，第一次，他是醉酒的神君，她是小小灵识，第二次，他是六皇子，她是九小姐，这一次，他又变回了神君，而她，也终于将真实原本的自己展现给他，这一万年盘桓在心头的阴霾，总算是散去了。

 第三十三章 负责吧

    “启禀娘娘，神君的确是在行宫住下了。”芝洛的半边身子被玄婴的地狱烈焰烧坏再难复原，现在都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行宫里住的，就是那个帝姬妧萝？”褚蓉故作镇定的问，上好的古木做成的桌子却快要被她捏得粉碎。
    “是的娘娘。”
    “好呀，是我救了你，是我陪了你一万年，如今不过一个刚刚出现的帝姬妧萝，你便要将我抛下了，后尘，你好狠的心。”褚蓉狠狠道。
    “娘娘莫要伤心，许是那帝姬勾引神君也说不准。”
    “是了是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狐媚子。”
    早晨，妧萝懒懒的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就觉得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她转过头去看，惊的尖叫起来，“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后尘倒是不在意的翻了个身，“你自己好好回忆一下，昨晚被你折腾的够呛，我再睡一会儿。”可不是吗，这小凤凰睡姿很不好，闹的他一晚上都没睡好。
    妧萝震惊，然后放空开始努力回想起来，接着她脸从红到白又到红接着又到白最后还是变红，“我我我…我都做了些什么…”
    “你亲了我，还硬要我陪你睡觉。”后尘带着鼻音的声音撞进妧萝的耳朵。
    “你起来！”妧萝推他，“你就不知道阻止我一下？”
    “我干嘛阻止你？”某神君不要脸的本性又出来了，“美人投怀送抱，我何乐而不为？”
    唔…妧萝捂住自己的脸，羞死了，真是没脸见人了。
    “你毁我清誉！你这个无耻浪子！”
    “你还毁了我的呢，怎么算？”被她又是推又是踹的，后尘只得起身，身上只剩一件轻薄的衣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露出一大片胸膛来。
    妧萝刚好抬起头来，见了他这样，更羞了，“你把衣服穿好！”
    “摸都摸了，还怕看？”
    妧萝被他这句话呛了个半死，顶嘴道，“我没摸你！我就是亲了你一下！是你摸我！”说完才觉得这话真是太羞耻了。
    “怎么？要我负责吗？”后尘玩味的一笑。
    “负责？”妧萝的大脑还在当机中。
    “你看，你是凤凰，我是天龙，我们配一对，很合适吧？”
    他的话好像有魔力，再加上他笑的摄人心魄，妧萝竟然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是我的小凤凰了。”后尘满意的一笑，快速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我去议事，你再睡会儿吧。”说完便走了。
    留下妧萝独自风中凌乱，还在消化刚才那些话还有那个吻，半晌，她才大梦初醒般的大吼一句，“无耻浪子！”
    谁还睡得着！

 第三十四章 争锋相对

    梳洗完毕后，妧萝坐着发呆，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昨晚的事情，让她有些羞愧难当，喝醉误事喝酒误事，她心中一遍遍的默念着，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门外传来通报声，说是褚蓉神女到了。
    咦？这是谁？妧萝满腹疑问，但对方看到她的时候更是震惊，一直喃喃，“竟是你，我一直以为是玄婴，竟是你…”
    “请问神女有何贵干啊？”妧萝只觉得这位神女有毛病，一进来就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
    “帝姬妧萝，久仰大名。”褚蓉神女款款的欠了个身算是行礼。
    “嗯。”妧萝漫不经心地应到。
    “大胆！见到娘娘竟然不行礼！”她身旁的芝洛呵斥道。
    “娘娘？哪宫的娘娘？”
    “后尘神君的紫微宫。”芝洛应答如流。
    妧萝却是不可闻的一怒，“那又如何？我乃西王母幺女，九重天的帝姬，论辈分，我与后尘神君同辈，却要给你行礼？这是个什么道理？”
    没想到她这般牙尖嘴利，褚蓉略微尴尬的笑了笑，“我是想着妹妹有朝一日也是要进紫微宫的，下人不懂事便觉着妹妹进来会是侧妃，其实我不在意妹妹与我同为正妃。”
    这番话看似温情，实则既表明了自己正宫的位置，又暗暗压了妧萝一头。
    “我在意。”妧萝不耐烦道，“我何时说了要做什么劳什子妃子？何况本帝姬嫁人居然要两女侍一夫，你莫不是以为娥皇女英罢？再说了，我凤凰一族，可没有你的名字。”
    言下之意便是，你少在这里妹妹长妹妹短的，也不想想浴火凤凰一族也是你能担当得起的，一不小心可是会折了舌头。
    褚蓉神女终是不能忍，冷声道，“既然帝姬无意紫微宫，那么便请帝姬远离后尘神君，莫要再与他多做纠缠了。”
    妧萝冷笑一声，定定看她，一字一句道，“凭什么？”她原本也未放在心上，只是这神女的态度实在是可笑。
    “凭我是紫微宫储妃。”褚蓉咬牙切齿道。
    “哦原来只是一个储妃。”妧萝笑道，“那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你是什么身份就敢训话于九重天帝姬？”
    褚蓉神女被她说的语塞，却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来，只得气的拂袖离开。
    今时不同往日，她变了，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凡人，褚蓉怒极，震碎了指甲，悔不当初，就该直接将她杀了以绝后患。
    妧萝瞧着她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真是烦人。”

 第三十五章 龙吟环

    后尘回来的时候，妧萝就气呼呼的戳小玉石精玩，边戳还边骂，“无耻无耻无耻。”
    “谁无耻？”后尘的声音一出现，小玉石精就连滚带爬的噙着泪水爬到后尘身上。
    “呜呜呜主人。”后尘摸了摸它圆滑的身子，将它一把收了起来。
    妧萝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被后尘一把拉回来，“怎么了？”
    妧萝毫不客气的召来涅槃之火，将自己与他的距离拉开，“你别过来，不然小心我烧你。”
    他不在意的一笑，一团冰雪覆了下来，顿时浇灭了这团火焰，“忘了告诉你，九天玄龙主冰雪，是极寒之地的冰雪，任何火焰都可以浇灭。”
    “气死了！”妧萝哼的一声就地坐下来。
    “你这样会把自己气坏的。”他伸出手来勾她的鼻子，被她一甩脸躲开了，“在气昨天的事？都说了我会负责。”
    “负责？你怎么负责？”妧萝觉得好笑，“你那紫微宫里还有一个储妃呢，今日上赶着地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后尘明白了，轻笑一声，“醋了？”
    “醋什么醋，我还咸了呢。”妧萝剜他一眼，“一点也不把我这个帝姬放在眼里，还是个储妃就这么猖狂。”
    “储妃之事不是我定的，我早已经一纸合离，与她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后尘心想，当初这合离书还是你要我写的。
    “真的？”
    “千真万确。”
    “哼，早知道我就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叫她给我行全了拜见帝姬的十八道大礼，一个区区神女，敢对我这么放肆。”
    “你这么记仇？”
    “当然，我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好脾气神仙，正所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招她惹她了她要平白给我添堵？”
    后尘眼底笑意渐浓，仿佛看到了一万年前在人间时，苏翩若对着顾清和也说着这样的一番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眦睚必报的性格。
    “你若不喜欢，我今日就让她搬离紫微宫便是。”后尘从前对这些从不在意，对褚蓉也总是一忍再忍，总归她是母后唯一的入室弟子，把她当妹妹一般对待也没什么。
    “别别别，我怕你今天让她搬了，她明天就到我这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说我是狐狸精把你魂勾走了。”妧萝连忙摆手拒绝。
    “你算什么狐狸精，你也就是只小凤凰，还是个馋的。”后尘笑道，“总归你日后要住进紫微宫的，让她早点搬走也是正事。”
    “等等！我什么时候要搬进紫微宫了？”
    “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不打算负责？”
    “那你还摸了亲了呢？”
    “所以我来负责，你嫁给我，住进紫微宫。”
    ……
    “或者你想让我陪你回昆仑山？”
    “停！”妧萝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神仙，“这位神君，我们好像才认识了几天吧？”
    “不，我们早就认识数万年了，只是你忘记了，小凤凰。”后尘将她揽入怀中，语气温柔的要溺死神。
    妧萝皱着眉头使劲想使劲想，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任何记忆，除了这一万年在昆仑山为散仙引路的事，过去的事情，仔细想去就是火红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
    “我想不起来。”她躺在他怀里瓮声道，他的怀里一直有股很熟悉的味道，让她很是沉溺，明明才认识几天，可是却好像盼望了许久，这种情愫让她手足无措，也忘了要挣脱他的怀抱。
    “没关系，我记得。”后尘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那你给我说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子的？”
    “第一次见面啊？你还是个小神女。”后尘的嘴上不自觉的挂着微笑，回忆起来。
    那时他四处游历，路经昆仑山，正好遇到了修行的瓶颈期，于是便仗着龙凤两族世代交好的关系，令许久不接外客的西王母开了山门，他便小住了下来，决定在这里飞升突破，西王母是整日待在宫殿中的，后尘就住在宫殿外。
    那个红衣小神女不经意间就撞进了他的视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指着他说：“你长得真好看，陪我玩吧。”
    他那时只觉得这小神女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没有怎么搭理她，她却孜孜不倦的整日追在他屁股后面，还时不时的打瞌睡。
    后来直到后尘飞升成功而离开，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似乎一直没有问过那个小神女的名字和身份。
    “哼。”妧萝听完，哼的一声不开心了，“你从前对我这样不好，还有脸说出来？”
    “你那时才七八岁的模样，我只当你是小孩。”后尘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
    “哦知道自己老了是吧。”妧萝脑回路清奇。
    “我看着很老？”
    妧萝看了看他，“不老，你长得那么好看，哼，气死神了！”
    后尘只觉得怀里的小凤凰这么多年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心下一股暖流涌过，“以后褚蓉若是再找你麻烦，不用给她面子。”
    “我今天也没给她面子啊。”妧萝硬声道，“我可是拿出我帝姬的威严来了。”
    后尘拿出一个手镯，细细的一圈金，暗绣着龙纹，刚刚触及她的手臂便紧密的贴合上去了，竟然是个软的。
    “这是九天玄龙一族的信物，名为龙吟环，以此物为证，你便是紫微宫唯一的主人。”后尘端看着她细细的手腕，洁白无瑕，“不论是谁以我的名义找你麻烦，它就是最好的凭证，我后尘，仅有你。”
    妧萝莫名的鼻子一酸，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呢？我…我还没喜欢上你呢？”
    “很慢了。”足足迟了一万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光，你可以慢慢喜欢上我，龙吟环，就当作见面礼。”
    “你这算不算强买强卖？”
    “你不喜欢吗？”
    “不是…我只是…”
    “你喜欢就好。”
    ……
    “还有，龙吟环一经戴上，除我之外，没有谁能摘下来。”
    ……
    妧萝觉得，自己真的是遇到了一个又无耻又不要脸的大流氓，可她竟然也没有觉得厌烦，真的是魔怔了。

 第三十六章 剿灭金虎

    半个月后，剿灭金虎妖王的行动正式拉开帷幕，也不知道金虎妖王从哪里找来了一堆冰雪阻挡在四凶面前，用来抵抗妧萝的涅槃之火。
    “哼，不自量力。”妧萝架起一道高高的火墙，对着天兵天将说道，“我来阻挡四凶，你们下去诛杀妖怪。”
    四凶被停滞了脚步，金虎妖王竟也不怕，霎那间他已经连续吃了好几个神仙，此时意犹未尽地对着后尘神君放浪的笑着，“本王可是很想念天龙的肉啊。”
    “宵小之辈，痴心妄想。”后尘神君自修复半颗灵魄后，又再度飞升了一个阶段，此时他已经能够召来漫天的冰雪，带着瘆人的冰寒，直直向着金虎妖王奔去。
    金虎妖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一万年间也不知道他究竟吃了多少生灵，妖力比一万年前又增强了百倍，不管来的是什么，他都一口吞下，再向着天兵天将吐去。
    一时之间，两方打得不可开交。
    “哈哈哈，打得好生热闹呀。”虚空中传来一阵笑声，修罗化月携一团红莲业火从天而降，随后这团火直接扔在了四凶之一的脑袋上，引得它满地打滚，痛苦万分，他却对着妧萝痞笑道，“阿萝，打架是这样的，你光架起屏障拦着有什么用啊？”
    “修罗化月？”有仙人惊呼。
    化月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对九重天没有恶意啊，喏，我是来帮阿萝的，这金虎妖王太恶心了。”
    众仙听他这么一说纷纷放下心来，更加专注于眼前的战斗。
    “你是谁？”妧萝也丢了一团涅槃之火下去。
    “不是吧？你真的又把我忘了？”化月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四凶此时一个吼叫，令他心烦，他便扔了两团红莲业火进它嘴巴，让它再也不能发出声音。
    “我认识过你？”妧萝手上不停。
    化月坦然一笑，“当然，不过你忘了也没事，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你看，你把涅槃之火直接砸它头顶就是。”
    妧萝按照他说的做，果然四凶们齐齐败下阵来，这样一来，天兵天将们对付起妖怪们就显得省力很多。
    “哈，一群杂鱼。”妧萝旗开得胜，开心的不得了。
    化月则歪着脑袋介绍自己，“我是化月，修罗化月，这次要记住了，阿萝。”
    那厢金虎妖王见状，现出原身张开血盆大口，竟是将上古四凶生生吞了下去，接着他的体型又增长了好几倍，脑袋上长出尖锐的角来，身上的鬃毛也尽数褪去，由鳞片取而代之，这下可不能再叫金虎妖王了，这已经是个未知物种了。
    后尘于是也化身成龙，一声龙吼之下，满目冰霜化作片片刀刃砸了下去。
    妧萝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哪里熟悉。
    “本王今日便将你们全部吃进肚子里！”金虎妖王放了狠话，吼叫了几声从他那大嘴里吐出恶臭的黑气来，被碰到的神仙皆迅速的腐烂。
    化月及时筑起一道屏障，将妧萝护在身后。
    剩余的神仙们不断向金虎妖王身上抛掷捆妖锁，可他现在似乎已经刀枪不入了。
    “这些个老派神仙，还是这套办法。”化月啐道，“那金虎妖王妖力如此强盛，恐怕是灭不掉的。”
    “那怎么办？”妧萝担忧的看着在缠斗的后尘与金虎，底下的妖怪与天兵天将早已经打的不可开交，因此他们都是单打独斗，但显然谁都不占上风。
    “后尘那臭小子再加上我，这金虎妖王就是只野猫的水准了。”
    “那你还不去帮忙？”
    “我得在这里照顾你嘛。”化月耸耸肩。
    妧萝指尖捏出火花来吓唬他，“我需要你照顾吗？”
    化月哈哈大笑，“还是这个坏脾气，你注意着点，这帮妖怪们可没底线，什么偷袭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语毕他就飞身跃起，现出修罗原身，一团可以随意变换的紫红色血雾。
    他很快就缠上了金虎妖王，天龙就用冰雪筑成铁链牢牢将其锁住，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拿锁妖塔来。”
    紧接着就是漫天的金咒，直到金虎妖王缩成一个看不见的小点被吸入锁妖塔内。

 第三十七章 兜兜转转

    底下的妖怪们见状纷纷逃离，一下子就没了一大半，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推搡了妧萝一把，她一个趔趄，脚下一滑，差点掉进妖群里。
    后尘大手一捞，将她稳稳捞住了。
    “阿萝，不是让你小心点嘛。”化月重新变换成人形，不满道。
    妧萝红着脸站好，不予作答，现下胜负已分，这长达一万年的战斗，总算是做了了结，众仙纷纷感叹后尘神君的威力以及帝姬妧萝的相助，还有的在小声议论修罗化月竟然也会帮忙。
    “这帮老神仙，对善恶的概念太肤浅了。”化月撇撇嘴，又对着妧萝笑道，“阿萝，我带你去玩啊。”
    “她没空跟你玩，回你的魔界去。”后尘往前一站，拉开了化月与妧萝的距离。
    “臭小子忘恩负义。”化月举起了拳头，“阿萝走吧，你说你天天在昆仑山无趣的紧，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要闷在九重天吗？”
    妧萝一脸的你好像真的很了解我的样子，迟疑着问，“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趟魔界吧，玄婴应该想你了。”不等化月作答，后尘抢先说道。
    “玄婴是谁？”
    “老魔头的女儿小魔头，就是个女疯子。”化月答道。
    妧萝还想问点什么，眼见着那日带她来这里的仙官向着她跑了过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帝姬！帝姬该回去了！”
    “快走快走！”妧萝推搡着化月与后尘，转头对着仙官喊，“一月之期还有点剩余，仙官且再等等！”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回去，昆仑山的日子实在是太乏味了。
    语毕他们就不见了，留下仙官一个在风中凌乱，这这这，这可怎么跟西王母娘娘交代？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玄婴一听妧萝来了，立马冲了过来，绕着她转了个圈，“哈哈，好像长开了些。”说着眼神飘到她胸前。
    “玄婴。”后尘黑下脸喊了声。
    “别别别，这位爷，我不想念我父尊。”玄婴赶忙摆手投降，“帝姬妧萝？我还是觉得小花灵好听些。”
    “小姑娘，她约莫跟你差不多岁数。”化月在旁提醒道。
    “你们都认识我？”妧萝还在震惊中，“什么时候的事情？”
    “呀？她又忘了？这次又是因为啥？”玄婴也很震惊。
    “以后再跟你解释。”后尘轻声说道。
    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又蹦出来两只小妖怪，一个不苟言笑一个吵吵闹闹一见来人就大喊着，“小姐？小姐你回来了？”珠儿上去就去抓妧萝的胳膊，一副很是亲昵的模样。
    鹿鸣则是给后尘行了礼，“公子。”
    “嗯，你们一切可好？”后尘那日受伤后，鹿鸣与珠儿便留在了魔界，历经一万年，终于从半妖修成了实实在在的莲花精。
    “劳公子挂念了，属下一切都好。”
    妧萝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莲花精，瞪大眼睛问，“这又是什么鬼？”
    “小姐你不认识我了？”珠儿说着立马就要哭出来，“小姐你怎么能忘记我呢？你是不是偷偷去喝孟婆的汤药了？”
    ？？？妧萝一脸的莫名其妙，“我都没去过地府，哪来的孟婆汤？”
    珠儿还想说什么，被玄婴提了起来丢在一边，“珠儿，这可是九重天的帝姬，你根基薄弱，还是不要靠近她太久，免得你受不了她身上的神气而魂飞魄散呐。”
    珠儿一听立刻怂了，赶忙躲到鹿鸣身后去。
    “你们谁给我解释解释？”妧萝挑眉叉腰，一脸的，你们要是不说清楚我就烧死你们的样子。
    “我来我来，跟我走。”玄婴朝着她挤挤眉，又将手在前一拦，“女儿家私房话，你们男神仙男修罗滚远点。”
    彻底将后尘与化月阻拦在外。
    看着她俩消失，化月撞了撞后尘的手肘，“真看上我家阿萝了？”
    “你家？”后尘语气不善。
    “没毛病啊，她自己承认的。”
    “我给她戴上龙吟环了。”
    ……化月咂舌，“你要不要这么快？”龙吟环？那不是龙族大婚之日的定情信物吗？“你怎么不干脆直接把她娶了。”
    “你这话有理，我这就准备去向西王母提亲。”
    什么叫做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化月尴尬的一笑，“我就是开个玩笑，玩笑。”

 第三十八章 两位公主

    妧萝一路被拉进玄婴的闺房，确认了几遍没谁跟上来，玄婴大大方方的落座，笑眯眯道，“你好呀，帝姬妧萝，正式介绍一下，我是魔界尊女玄婴，按地位，我是尊女你是帝姬，就互相免礼怎么样啊？”
    见她这副洒脱的样子，妧萝心生好感，点点头道，“好呀。”
    “哎真的是我看走眼，一万年前你来的时候我竟然只以为你是个小小花灵，还指望着你能给我魔界开些花草什么的。”玄婴有些懊恼，又是一万年了，别说花草了，就是杂草都没见它长出来一个。
    “一万年前？”
    “啊我忘了你不记得了，一万年前你曾是个凡人，来我这小住过一段时日。”
    额，妧萝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每次去想，都是火红火红的一片，太难受了，于是她干脆放弃了，见玄婴桌子上有茶点，她伸手去捏了一块。
    露出白皙的手腕来，那上面金光闪烁，是龙吟环。
    “哇！”玄婴低呼。
    妧萝不解的看她，嘴里因有茶点而有些含糊地问，“怎么了？”
    玄婴立刻抓住她的手，“天呐天呐，龙吟环！哈哈哈臭虫子这性子真是有趣，这就给你套上了。”
    “这个怎么了？”虽说后尘交给妧萝的时候说是信物，但她还是当作一般礼物收下了。
    “龙吟环啊！龙族认证另一半的信物！”玄婴乐不可支，无比兴奋地问，“哎呀你们什么时候成婚？我要喝喜酒！”
    妧萝差点噎死，“咳咳…没…没有要成婚…”
    “不成婚？”玄婴惊道，“呸，骗我呢吧，龙吟环都戴上了，哎呀不要害羞啦，你是不是在气褚蓉那个死女人？她倒贴数万年了别理她。”
    她吧啦吧啦的讲了一堆，妧萝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一直在回响着成婚成婚，不是吧？她这都遇到的什么事？
    “你也知道褚蓉神女？”
    “当然知道了。”玄婴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我跟后尘那是拜把子的交情，虽说这数万年来他身边一直桃花不断吧，但这个褚蓉真的是非常顽强的，从小就粘着他，利用自己是后尘母后唯一入室弟子的身份住在紫微宫，后来白帝还让她成了后尘的储妃。”
    “听起来是青梅竹马啊。”她试探道。
    玄婴乐了，“神仙哪来的青梅竹马？那都是凡人的话本子，你想想，有的神仙飞升快才几万岁就能修得成人的模样，有的呢就不行了，还有一些老派的神仙喜欢把自己往孩童模样修炼的，你说顶着这样的外表，青梅竹马还有什么意思？”
    妧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扯远了，说正题，本来呢，这个褚蓉也没有那么猖狂，但是后尘这位爷吧，有时候就是心太大了，白帝说要给他和褚蓉办婚礼，他竟然也没反对，只是让褚蓉自己识趣点，然后在婚礼现场跑了。”玄婴说到这里捂着肚子笑起来，“跑了哈哈哈哈哈，他还以为这样就算解决了呢，那人家褚蓉那是那么好结束的，于是就把这个正宫娘娘的位子给坐下来了。”
    “他这不是让人守活寡吗？”妧萝笑道。
    “哎呀你之前也这么说，后来你就让他去合离啦。”
    妧萝想起来后尘的确说过他已经一纸合离昭告了九重天，“我让他合离的？”
    “我也有参与啦，实在是烦褚蓉烦的紧，她是不是在九重天给你找不痛快了？”
    “嗯，她过来跟我假装姐妹情深，想要效仿娥皇女英。”
    玄婴哈哈哈笑个不停，“她这个假的哟，笑死我了。”
    “所以我拿出我帝姬的威严，把她气走了。”妧萝淡定道。
    “干得漂亮。”玄婴鼓起掌来，一脸的我欣赏你的表情，“我之前还在想，你若只是一只小花灵，要怎么扛得住褚蓉这个女人，现在不用担心了，你堂堂帝姬，量她也不敢对你做什么。”
    “后尘从前对她有情？”妧萝突然问道。
    玄婴噎住，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我说了什么让你有这种误会？”
    “若是无情，为何她这么执着？”
    “她有病呗。”玄婴啐道，“好像这九重天就后尘一个男神仙似的，不管后尘对她怎么无情，她都是那副不放弃不后悔的痴情样子，可这情爱之事，哪有先来后到，感天动地一说？”
    “你看的很通透，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妧萝笑弯了眉眼。
    “经验嘛谈不上，但是本尊女活了那么多年了，痴男怨女见的太多啦，这东西，能不碰还是不碰的好。”玄婴靠近她，低声道，“原本后尘也想当个清心寡欲的神仙，没想到不小心到了凡间遇到你，就破了戒。”
    “说，你是不是他请来的说客。”怎么三两句就扯回他身上去。
    “切，本尊女他请得起吗，是我自己中意你，后尘那些成串的桃花里，就数你最得我心。”玄婴像个老母亲似的笑着，笑的妧萝一阵发怵。
    门外传来敲叩声。
    玄婴收起玩笑的申请，正了正音色，“何事？”
    “九重天发来请帖请尊女前往今年的仙宴。”
    “哦？”玄婴冷笑，“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玄婴心中有数，只不过是因为金虎妖王刚刚拿下，九重天自知实力不济，这才眼巴巴的来讨好魔界，来玩弄这些迂回的把戏，真当魔界是会趁乱偷袭的小人了。
    本想一口回绝，玄婴转而又想到她与九重天的旧恩怨。
    “看来这次，是我要去九重天小住了。”玄婴对着妧萝笑道，她心里可是一直记得婆娑门的仇呢，现在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第三十九章 两位公主2

    九重天上，这场长达一万年的战役终于停止，妖界群龙无首，又因为犯下滔天大罪，直接参与的众妖皆被殒灭，而剩下的妖族则被罚承受五万年的天雷地火之刑，并且不得踏出妖界一步，以示惩戒。
    这样一来，妖界损失惨重，几近灭绝，而九重天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重新歌舞升平，逍遥快活。
    而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金虎妖王，因为吞食了上古四凶以至于形神难灭，便被锁在锁妖塔内，每日以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炼化，何时殒灭何时方休。
    此处宴会场所被定在离九天瑶池不远的华清宫，形形色色的神仙们都已经落座，其中玉帝坐在最上方，五方大帝其次，再下来则是各位神君星君仙人，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恣意的很。
    忽有仙童急急忙忙前来禀告，说是魔界尊女到了。
    然后众仙便看见身着火红修身衣裙的玄婴与绯色罗纱的妧萝并肩而立，站在华清宫的门口，一位是魔界尊女，一位是九天帝姬，她们两个站在一起，竟有种无法言语的威严感扑面而来，众仙不由得感叹公主毕竟是公主，无论是魔界还是九重天，只要是公主，这气度与风华，当是不凡的。
    “尊女玄婴拜见玉帝，拜见五方大帝与众仙友。”
    “帝姬妧萝拜见玉帝，拜见五方大帝与众仙友。”妧萝说完才想起来，这位玉帝，似乎还是自己的亲叔叔，西王母存在已久，妧萝的父君更是久远，久远到了殒灭的日子，这才由现在的玉帝接位。
    “给尊女和帝姬赐座。”玉帝在上头发了话，底下的仙官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就有两个雅座被收拾出来，与神君位持平。
    玄婴拉着妧萝从容不迫，仪态万千的落了座，举起酒杯向着玉帝一敬，“玄婴祝贺九重天剿杀金虎妖王之喜，愿魔界与九重天永世交好。”
    玉帝似乎是没想到她能主动示好，有些意外但还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后笑言，“多谢尊女了，朕也希望九重天与魔界世世代代，永无硝烟。”
    一来一去间，好似这一万年的隔阂不存在似的，玄婴不可闻的轻蔑一笑，“如此说来甚好，玄婴有一事想求玉帝陛下。”
    “何事？”玉帝此时正在兴头上。
    “玄婴此前从未在九重天游玩过，借此机会想在这里小住一番，玉帝陛下能不能允了玄婴这个小小的要求？”她的态度很是诚恳，言语间也都是女儿家的娇态。
    玉帝心花怒放，便应声道，“就依你了。”
    “多谢陛下。”玄婴站起身来行礼，心想着我这次一定会把你这个冒充我的卑鄙小人抓出来，一万年都毫无踪迹，隐藏的真是够深的。

 第四十章 又喝酒了

    此时玉帝注意到一旁一言不发的妧萝，觉得她眉目间与自己殒灭的哥哥有几分相像，不由得柔和了目光，“帝姬妧萝，此次还要多谢你。”
    “陛下谬赞了。”妧萝刚才已经目睹了玄婴与玉帝的一整套官方说辞，这时轮到自己，不免有些尴尬。
    “不知帝姬可要什么赏赐？”玉帝显然心情很好，这会子竟然主动问起赏赐来。
    妧萝想了想，余光瞥到那个带自己来九重天的仙官正一脸紧张的给自己使眼色，这才想到，一月之期要到了，似乎该回昆仑山了，可之前听玄婴的口气，总觉得有场好戏不能错过，于是她甜甜一笑，“陛下叔叔，你能不能跟母后求个情，让我晚点回昆仑山？”
    此话一出，那个仙官不堪重负，还是选择昏死过去了。
    “不过举手之劳，朕明日便让仙鹤送信给西王母。”玉帝不以为意，“帝姬如此娇俏可爱，留在朕身边待段时间也是好的。”
    妧萝嘻嘻一笑，“谢谢陛下叔叔。”
    玉帝慈爱的摆摆手，又与其它神仙寒暄去了。
    玄婴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妧萝的袖子，“干嘛？舍不得后尘吗？”
    “我舍不得你行不行？”妧萝无奈道，“我想看看你到底要干嘛。”
    “我要做的事可好玩了，抓老鼠，一起吗？”玄婴调皮的眨眨眼。
    “当然。”妧萝也回了她一个眨眼。
    “来来来，干一杯，为我们即将的行动提前喝彩。”玄婴举起两只酒杯，一只塞到妧萝手中。
    脑海里闪现那日喝酒后的情景，妧萝脸一红，将杯子放回到桌子上，摆了摆手，“不不不，我不喝酒。”
    玄婴见她这么慌张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玩极了，“怎么？不敢喝酒？难道是会发酒疯？”
    “不是…”妧萝的脸通红，“就是不能喝，喝酒误事喝酒误事，你也少喝点。”
    “我可是千杯不醉好吗。”玄婴说完便一饮而尽，又把酒壶打开给妧萝去闻，“这宴会上的酒啊，都不是什么能醉人的酒，毕竟各路神仙都是来享乐的，又不是来醉酒的。”
    妧萝嗅了嗅，感觉的确闻不到浓烈的酒味，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这酒与百花酿相比，哪个更为浓烈呢？”
    “那自然是百花酿烈的多了。”玄婴又将酒杯推到她面前，大言不惭道，“跟百花酿比起来，这酒简直就是清水了，你喝两口没事的。”
    当然，酒毕竟是酒，虽然不及百花酿，可它也是玉帝拿出来宴请众仙的琼露，也是有其烈性所在的，玄婴决计是不会说出这个事实来的，她发誓，她就是好奇妧萝喝了酒会变成什么样子。
    于是一顿坑蒙拐骗，硬是给她塞了半壶下去，然后玄婴发现，这妮子简直就是沾酒必醉啊，太弱了。
    妧萝已经开始迷迷糊糊了，趴在桌子动弹不得，还不停的咂嘴表示自己还能喝的雄心壮志。
    玄婴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看到离她们不远的后尘正在与其它神仙交谈，她向着后尘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就扛起妧萝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后尘于是匆匆结束话题，起身也离开宴会。
    华清宫门前，玄婴将已经不省人事的妧萝一把塞到后尘怀里，挤眉弄眼的说道，“这位爷，我是不是很够兄弟？送你这么大个美人你打算怎么谢我？”
    “你给她喝酒了？”后尘牢牢圈住妧萝，挑眉问道。
    “她自己喝的，我没逼她。”玄婴说的理直气壮，“看她喝醉了挺安分的啊，干嘛这么怕喝酒，也就是酒量差了点嘛。”
    那是你没见过她疯的样子，后尘腹诽，忽然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向着自己贴过来，顿觉这里不能久留，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你别把我丢在这啊？我去哪里住啊？”玄婴拽住他。
    后尘毫不客气的甩开，思索了一会儿说：“从这里往西走，第三个路口左转便是妧萝的行宫，你去那里。”然后绝尘而去。
    “妧萝的行宫？我去了你们去哪里？喂喂喂？！”玄婴说这话的时候后尘早就带着妧萝离开了，留下她自己不免有些想入非非，好嘛，嫌弃她碍眼了嘛，重色轻友实在没良心。

 第四十一章 醉吻

    华清宫与紫薇宫距离最近，这也是为什么后尘选择直接将妧萝带来这里，毕竟她现在这样扒开自己领口又将小脸贴上去的行为，实在是不太雅观。
    进了房间，后尘想把妧萝从自己身上拽下来，却总也拽不动，只觉得她浑身发烫的厉害，这才想起，她是浴火凤凰，喝了酒没有神气压制，自然十分滚烫，而自己是极寒的九天玄龙，让她降降温倒是刚好。
    想到这里他不免勾唇一笑，一点点去掰开她的爪子，想将她放平了好睡些。
    “唔…”怀中的人似乎极为不满意这样的行为，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后尘刚掰开她左手去掰右手，她就又将左手搭上来。
    无奈之下，后尘只得拍拍她的小脸蛋，“小凤凰，醒醒，看看我是谁？”
    妧萝睁开眼睛去瞅，弯起嘴角笑了，“是你呀。”
    “我是谁？”
    “唔…后尘…”妧萝看清了眼前的人，愈发放肆起来，她伸手去抓他的头发，口中喃喃道，“哼，叫你从前欺负我。”
    后尘失笑，还真是记仇，就算是想不起来都记仇呀，“乖，从我身上下来，好好睡觉。”
    “我不。”她说完又贴上来，几番扭动下，后尘的衣服已经松垮了许多，她就躺在他的胸膛上，美滋滋道，“你好舒服，我要抱着你睡觉。”
    又是这句话！后尘真是有些头疼，看她不肯放手的样子，后尘微微眯起眸子，决定给她个小惩罚。
    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后尘的唇如同羽毛一般轻轻扫过妧萝的唇，同时吐气如兰，低沉道，“小凤凰，你怕吗？”
    妧萝摇摇头，“不怕不怕，我不怕后尘。”
    “那这样呢？”语毕他就一口含住了她的樱唇，她独有的香味也一下子涌了进来，让他很是沉醉，丁舌碰撞的时候，后尘感受到怀里的人颤动了一下，他于是开始慢慢吮吸噬咬着她的唇，慢慢的，她竟然也试探性的回应了过来，悄悄的舔了舔他的下唇。
    良久，后尘离开她的唇，平缓了呼吸，方见她媚眼如丝，含苞待放的模样看着自己。
    “小凤凰，你就是神，也是个妖神。”后尘心神荡漾，轻轻的咬了下妧萝的耳垂，随即在她的锁骨处流连，留下一个又一个轻盈的吻。
    “唔，好热，我好热。”经过这一系列的撩拨，妧萝的声调都变得妩媚动人，可她竟不自觉的要去解自己的衣袍。
    后尘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眼里深不见底，“够了，小凤凰，不能再继续了，我会忍不住。”
    妧萝只是眼神迷离的盯着他，一脸人畜无害懵懂无知的模样，诱的后尘又吻上去，直至将她吻的连唇都肿了，胸脯也因为缺氧而上下起伏，他叹了口气，召来一团冰雪送进她的眉心。
    妧萝一个激灵，冷死了…好在这阵冷之后，她倒是酒醒了，于是她看看后尘，又看了看自己，这次她什么也不想问了，直接倒在床上一闷被子，睡觉！
    “小凤凰，以后不许喝酒了。”许久，头顶传来后尘压抑的声音。
    “嗯。”她瓮声瓮气的答道，不喝了不喝了打死也不喝了。
    知道她害羞了，后尘轻笑一声，“还要我陪你睡觉吗？你的身体还很烫。”
    “不要不要，你快走。”
    “这是我的房间，我走去哪里？”
    妧萝噔的一下坐直了，看了看四周，下决心道，“我走！”
    “你确定吗？”后尘很是淡定的拿来一面镜子给她，妧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这这…脸上一团团红晕怎么回事？肿胀的嘴巴怎么回事？还有还有…自己脖子上的红印又是什么？
    “哼！睡觉！”只得作罢，妧萝躺下来又用被子把自己闷起来了。
    感觉到身边有人压过来，轻轻地将被子拉开，“别闷着，酒气散不出去，好了，你也累了，快睡觉。”
    他的话好像有某种力量似的，妧萝觉得身子很沉重，醉酒后的迷糊感又再度袭来。
    “下次再接吻的时候，可不要靠着酒了。”快睡着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赌气似的说了一句。

 第四十二章 紫薇宫女主人

    茶香袅袅，混着窗外桂花的飘香，沁人心脾。
    后尘坐在塌上，修长的手指夹起一颗黑子落下，空闲的另一只手旁是一只正在打瞌睡的小玉石精。
    白帝坐在他对面，执白子，略一思考后才落子。
    “父君，我要赢了。”后尘提醒道。
    “我看未必。”白帝不以为然，步步逼近，却在后尘又落了一子之后，全面崩溃，终成死局。
    胜负已分，后尘捧起刚煮好的茶，喝了一口。
    “我儿如今，真是大了。”白帝笑的眉毛都飞扬起来，“连我平日里最拿手的棋局，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父君，愿赌服输。”后尘在下这盘棋之前是与白帝有过约定的，谁赢就可以提一个要求，白帝自是认为自己不会输，便也随口答应下来。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让褚蓉神女离开紫薇宫罢，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却长久住在这里，于她于我，都不是什么好事。”后尘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神。
    白帝捏着棋子，有些许犹豫，“她毕竟是你母后唯一的入室弟子。”
    “父君与我已经照顾了她数万年，她也位及神女，离了紫薇宫，自有好去处。”后尘态度坚决，“何况现在紫薇宫已经有了女主人，她在这里，非常不合适。”
    “哦？”白帝顿时来了兴趣，“是哪家的神女？竟让我儿动了心。”
    “西王母幺女，帝姬妧萝。”后尘提起这个名字时，语气变得很是温柔。
    白帝却犯了难，“西王母的女儿，这位西王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所以想等她再喜欢我一些，我再去向西王母提亲。”
    白帝听到此话一惊，“怎么现在是你单恋她吗？”
    后尘苦笑，“她有些迟钝。”
    白帝哈哈一笑，“随你去吧，我自会去告知褚蓉，让她离开紫薇宫，然后我去找一下掌簿仙人，让他给褚蓉谋个好去处罢。”
    “多谢父君。”
    很快，任命书就下来了，褚蓉神女，移居梨苑，守梨林，白帝也算是仁至义尽，给她谋了一个清闲差事。
    于是玄婴好不容易摸清九重天各处宫殿接着一路摸索到紫薇宫时，正好看见褚蓉神女带着一众婢女，搬着自己的行李从别院出来。
    “哟，我当是谁呢？万年跟屁虫终于要走了啊。”玄婴拔高了语调，对着褚蓉挑衅道。
    “请尊女注意言辞，这里是九重天，站在你面前的是九天神女。”芝洛言辞严厉。
    玄婴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扔了一团烈焰过去，“你也知道我是尊女？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尊女说话？！”
    褚蓉往前一站，“尊女息怒，芝洛不过护主心切，你又何必与她计较。”
    “我计较了吗？我这是在教她，目光如此短浅可不是什么好事，得罪魔界尊女，是她担当得起的？”
    褚蓉只觉得这话虽然明着在说芝洛，可字字句句都砸在自己的心田上，她胸中一口闷气出不来，“事已至此，尊女也该满意了吧？我已经被赶出紫薇宫，还要我怎样？”
    “哎哟这话说的，旁人不知倒要觉得是我从中作梗把你逼成这副模样的，褚蓉，别说我没告诫过你，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因着后尘母后的恩泽，这紫薇宫你住了数万年，难道你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褚蓉紧紧攥着拳头，一言不发。
    “后尘他母后宅心仁厚，当年救了你又将你收为弟子并且渡你得道，你就该记得这份恩情，而不是仗着这份情意多次相逼，白帝爱妻，后尘尊母，你扪心自问，他们对你不好吗？而你呢？你做了什么？一万年前后尘误入凡间，半颗灵魄散去，究竟是何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可曾怪罪于你？而后你私自下凡，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人间命格必将大有改动，你被押解回九重天，又是白帝将你保下来的吧？这样的大恩大德，你还不知足？”玄婴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逼得褚蓉连退三步几乎站不稳。
    “这次离开，你若还念及这份恩情，便好好的做个梨林守神罢。”
    褚蓉一直紧咬着下唇，此时渗出些血来，她脸色一白，忽然凄然一笑，“尊女既然看的那么明白，那为何也对后尘神君执迷不悔呢？我看他的心，并不在你这里。”
    玄婴只觉得这女人真是无药可救了，“你当我对后尘好是因为我喜欢他？你是不是觉得因为你喜欢他，这天上地下乃至无尽海里的雌性生物都应该喜欢他？”
    “如若不然，你今日到访，又是所为何事？”
    “我来看我们萝萝啊。”玄婴换了种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口吻，一字一句说道，“就是这紫微宫女主人，帝姬妧萝，她已经在这里住下了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褚蓉一惊，几乎就要站不住身子，“她…她住进来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可是后尘的院子你是进不去的吧？”玄婴也就是随口一猜，没想到褚蓉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然后在这个诡异的沉默气氛中，妧萝一袭素雪绢裙，墨色长发简单束起用一根玉簪固定，未施粉黛的小脸一脸迷茫，见了玄婴才绽放一笑，“玄婴，你来了。”她语气自然，好像真的是主人接见朋友的样子。
    “萝萝～”玄婴邪邪的一笑，飞奔过去摸了把妧萝的脸，挑逗的说道，“看起来很滋润嘛。”
    她话里的意思太明显，在场的人只有妧萝还不明所以，打掉了她的爪子，“你干嘛这么阴阳怪气的。”
    玄婴眯起眼睛一脸的坏笑，她看了眼呆在原地不动的褚蓉，摆出尊女的威严来，“褚蓉神女请慢走。”
    妧萝这时才发现褚蓉站在那里，原本从她这个视角过去，刚好被一课桂树挡住了视线，玄婴一说，她往前走了几步，顿觉有些尴尬，但一想到这位神女对她也没什么好态度过，妧萝还是决定一言不发。
    “站在这里做什么？”身后熟悉的声线传来，那人还是那身月牙色的广袖衣袍，眉眼间一片柔和，伸手自然的为她撩开一丝粘在脸颊上的乱发。
    “哎呀不要当着我的面秀恩爱！臭虫子你要点脸！”玄婴嫌弃道。
    “你不看就回你的魔界去。”后尘毫不客气的反驳。
    “哇真是可以的，你就看着我受欺负？快管管你家男神仙。”玄婴一看不好使，立马拉扯着妧萝为自己说话。
    “我怎么管啊？”妧萝还红着一张脸，小声询问道。
    “什么怎么管，快拿出你女主人的气势来！自家媳妇的话也敢不听了？”
    后尘揽过妧萝的肩膀，直接无视了玄婴，“我备了茶点，去吃点。”
    “好。”妧萝点点头，任由他将自己带走。
    玄婴气的跳脚，一边追上去一边还在骂骂咧咧，“早知道我就把化月那个蠢货带来了，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太不公平了！喂！我说话你们听没听见！”
    “神女…”芝洛试探性的唤了一声，褚蓉神女已经站着不动好久了。
    他们早就走远了，连玄婴的骂声都听不真切了，褚蓉定了定神，下了吩咐，“走吧。”
    后尘，你从始至终都未曾看我一眼，我们数万年的情谊，我要走了你却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有？我就那么不堪吗？
    褚蓉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如刀绞，她狠狠的捂住自己的心口，这些疼痛、羞辱、无视，她都记住了。
    后尘，我不过想要你的一点点爱，你却都不舍得给我，那么既然我得不到，凭什么她可以？如果这天上地下我们都不能在一起，那么至少，我们可以一起殒灭，消散在六界。
    褚蓉的眼中都是狠毒，眉心微微有红光闪动，那是堕神的标志，她已然下定了决心，不如，玉石俱焚。

 第四十三章 枯叶蝶

    妧萝一坐下就默默的吃着茶点不说话，后尘则是为她亲自倒了一盏茶放到她面前，小玉石精似乎睡的很饱，这时肯回到妧萝身边，上蹿下跳的以显示存在感。
    玄婴翻了个白眼，“你们不打算理会一下我？”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后尘自顾自的给自己斟茶，“你来这里，一定是查到什么了。”
    “就知道瞒不过你，我又去看了眼四方镜，的确上面那张脸是我。”
    之前玄婴已经同妧萝说过来龙去脉，她也知道玄婴在说什么，皱了下眉头说：“可那不是你啊？难不成还有谁跟你长得一样不成？”
    “绝对不可能，本尊女的美貌天下无双。”玄婴说这话都不带脸红的，妧萝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与后尘关系那么好了，多半是因为两人的无耻程度有的一拼。
    “所以我就去查阅了你们九重天的古籍，看看有哪一族是可以任何变换面容到了真假难辨的地步。”玄婴心想这九重天的东西就是多，换作魔界还真没那么多资料，害得她一直没能查到，“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还真被我发现了，有个族类叫做枯叶蝶，这一族天生战斗能力不强但有个绝技就是可以随意变换任何物种，连带着那物种的气息都可以变换。”
    后尘动作一滞，“所以你才来找我？”
    妧萝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对呀，总还是要问过你的。”玄婴喝了口茶，对着妧萝解释道，“枯叶蝶一族早在数万年前就在战乱中被用来当间谍与死间，几乎全族都覆灭在六界的斗争中了，剩下的枯叶蝶于是都隐匿去了六界之外，而后尘母后因为心善，曾在战乱中救下一只垂死的枯叶蝶，并为了隐瞒她的身份，将她破格收为弟子，渡她得道。”
    “是褚蓉神女？”妧萝惊呼，“她为什么要盗取婆娑门啊？”
    “本来我也不明白，但今天我明白了，她大概是误会了我和后尘的关系，想要利用化月出逃一事将魔界拖下水，顺便再给我安一个勾结修罗，屠杀十殿阎罗的罪名吧。”玄婴觉得这事实在太好笑了，她完全就是莫名其妙的被恨上了还被算计了，“结果化月这蠢货真的就是为了越狱而越狱，根本不想干嘛，于是九重天苦于没有证据，对我也做不了什么，再说化月前些日子还帮忙收服了金虎妖王呢，这下九重天更加没话说了。”
    “她加害于你，主因在我。”后尘淡淡地说道。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刚才我就把她烧了。”
    “此事若是上禀九重天，玉帝会碍于面子不愿意旧事重提，父君则是因为母后，还是会放她一马。”
    “我去你们这帮九重天的老神仙真是过分，就这样平白的给我添罪名。”玄婴气得直跺脚，“那我自己去找她行了吧？”
    “不可，她乃九天神女，如今又是梨林守神，你若私自处置了她，玉帝必将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从而牵一发而动全身，魔界与九重天的战斗就不得不打了。”后尘给她分析利弊，最后下结论道，“这事你还真的得忍。”
    “我要气死了。”玄婴大口大口的呼气，一副快要昏厥过去的样子，拽了拽妧萝的衣袖，“我要气死了，你快看看你家男神仙，太过分了啊！”
    “她竟然这般不顾后果，婆娑门一事，我虽然不记得，但光听你们说都觉得惊心动魄，若是化月真的要危害六界，那她这样，就不单单是陷害玄婴这么简单了。”妧萝深思整件事，只觉得可怕，褚蓉做事不计后果只求私心，实在令人心惊。
    “希望她此去梨林，不要再惹事生非了。”后尘只觉得头疼。
    “最好是这样。”玄婴咬牙切齿道，“她若再敢胡来，我必定让她生不如死，烧她个七八百遍的。”
    “她一个枯叶蝶，恐怕经不起你一次烧的。”妧萝笑道。
    “那不一定，她脸皮那么厚，搞不好还烧不穿。”玄婴不以为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后尘你还没告诉我你那半颗灵魄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你只说了与褚蓉有关，那她到底做了什么啊？别跟我说她神力强大深藏不露，一气之下把你打成那样子的，那我岂不是打不过她？”
    “不是。”后尘说了两字后没有再开口解释的意思。
    “那是什么？”玄婴穷追不舍，“啊对了那日不是你们成婚的日子吗？是在洞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哎呀你们洞房了吗？”
    她问的越来越离谱，后尘额头上青筋凸起，怒了，一抬手就将她打了出去，并关上所有门窗。
    玄婴哎哟一声摸着自己的屁股，听到后尘的声音悠悠的传来，“闹够了就回你的魔界去，让化月独自在那里，也不怕他给你搞得天翻地覆。”
    “臭虫子你太过分了！”玄婴还想进去骂他，奈何她不是他的对手，这屏障一旦架起，怎么敲打也是纹丝不动的，只好作罢，玄婴呸了一声，转身准备回魔界了。
    妧萝观察着他的表情，弱弱的发声，“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后尘的目光扫过来，妧萝立刻认怂抱头，“别别别，别踹我，我就是好奇。”
    “你想知道？”
    妧萝用力的点点头，眼中闪着求知的光芒。
    “飞升突破的时候很脆弱，她趁机勾引我，我不从，硬是使用神力乃至差点堕神，之后父君赶到，化去我已经堕落的神力，将我打入凡间。”后尘很是平静的叙述这件事，当时飞升之劫来的突然，他只赶得及将半颗灵魄交于玄婴保管，就在紫薇宫内直接突破，可未曾想到褚蓉会点燃一梦生香来迷惑他，甚至亲自来勾引他。
    “勾引你？那日不是你们成婚之日吗？不算勾引吧。”
    “我只应了她一个虚名，并没有允她进我的房间。”
    妧萝撇撇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没有要她的意思，就该连虚名都不给她的。”
    “嗯，的确是我错了。”他竟然这么爽快的承认了，妧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倒是很镇定自若，“所以这一次，我让她离开紫薇宫了，梨林很偏僻也很安静，我与她，不会再有交集了。”
    “那也要她是这么想的才行。”不知道为什么，妧萝总觉得这事没完，“她对你的心意真的太重了。”
    “与我何干。”后尘逼近她，“我只在乎你的心意。”
    妧萝身子僵住了，舌头也跟着打结，“你你你…你别这么突然。”
    “你总跟我说别人的事情，不说说你自己的吗？”他的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着她与他对视。
    “我说什么？”
    “说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妧萝这下是真的呆住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娶我吗？”
    “笨蛋。”后尘失笑，勾了下她的小鼻子，“自然是喜欢你，大概是在人间的时候开始的，只是我没意识到，后来与你在魔界相处的日子让我很舒适，化月出现的时候，跟你的亲昵让我在意了许久，再后来，我受伤被带回九重天，与你一别万年，我就知道，你已经悄无声息住进了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这番情话他说的无比温柔，妧萝听的红了脸，心跳也加快了许多，她支吾着，“可是我不记得了，这可如何是好？”
    后尘想起她这是涅槃重生的关系，也不知道西王母为何要这么做，便只能安慰她，“大概是我以前对你不够好，这是对我的惩罚。”
    妧萝听的笑弯了眉眼，“那你现在可要对我好些，不然我肯定去找个比你好看千万倍的。”
    “遵命，我的小凤凰。”

 第四十四章 阎罗之死

    近来日子清闲，十殿阎罗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把酒言欢，可这酒刚刚入喉没多久，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撕裂自己的喉咙，阎罗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同僚，他眼中没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一种绝望的杀意，待到阎罗全无气息，他淡然开口。
    “下一个。”
    地府打更的小鬼昏昏沉沉的提着人皮灯笼行走着，忽然有一黑影撞过来，小鬼的睡意立刻消散，瞪圆了眼睛呵斥道，“什么人敢在地府放肆？！”
    “快…快去禀告九重天…”那一脸血污的竟是十殿阎罗之一，他显然已经快不行了，一双手艰难地抬起，指了指自己身后，“修罗…修罗化月…”还未说完便倒地了。
    小鬼被吓得够呛，根本不敢前去查看，飞似的逃离了现场，并且高声喊着，“修罗化月来了！修罗化月来了！”
    原本倒地的阎罗在小鬼离去后竟睁开了眼睛，对着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身影说道，“烧了这里，记住不要留任何痕迹。”
    “是。”
    火光冲天，一夕之间，十殿阎罗被屠杀干净，地府大乱，混乱之中，地府的游魂纷纷逃向人间，作乱人间。
    九重天很快就下了昭告，修罗化月，其罪当诛。
    同时让司命星君携红鸾星君治理人间的游魂，将其拨回正轨。
    “我去！你好端端的杀十殿阎罗作甚？”玄婴把公文往地上一摔，质问道。
    “小姑娘，拜托你用脑子好好想想，要是我杀的我能弄的天上地下人尽皆知吗？这明显就是有人想要六界大乱，对我栽赃嫁祸。”
    “说的也是，这其中疑点重重，若是你，就算要火烧现场，也该用红莲业火，怎么会是普通的火焰，显然是销毁罪证。”玄婴转而一想，又气道，“可九重天的老神仙不会相信你的，有小鬼作证说阎罗临死之前亲眼看到是你做的，九重天原本就对你很是忌惮，这么一来肯定要对你进行围捕了。”
    “他们要来便来，我倒要看看这数万年来他们长了本事没有。”化月向来就是不羁的，这罪名安了便安了，但要他为此伏罪，却是不可能的。
    他们话语之间，外头已经有禀告声，“尊女！九重天的天兵天将下来了！问我们讨要修罗化月！”
    “来的还真快。”玄婴啐道，忽然下了决心，“罢了，这事换作我父尊，必定也要保你周全，我早就看不惯九重天了，就陪你疯一次。”
    化月赞许的一笑，“小姑娘，你可不要冲动，你一旦参战，就摆明了魔界要与九重天为敌。”
    “那幕后之人不就是想要看到这个场面吗？我倒要看看，这背后还有多少阴谋诡计！”玄婴周身火焰顿发，霎时间她已经换上了一身戎装，手持炎枪，英姿飒爽。
    “那就依你罢。”化月勾唇一笑，率先出了门。
    仙官伏在紫薇宫的青石板上，一脸的诚惶诚恐，“神君大人，修罗化月作乱，求神君大人领兵讨伐。”
    后尘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件事，但他并不相信此事乃化月所为，若真的他做的，那未免也太自寻死路，“本君身体还未恢复，你自去求别的神君罢。”
    “这…”仙官犹豫道，其实这九重天上不乏神力高深的神仙，但后尘神君一万年未出手，一出手便斩杀了金虎妖王之事早就传遍了，他领兵乃是众心所向。
    “那帝姬可否愿意？”众仙都怕修罗化月的红莲业火，只有浴火凤凰一族不害怕，仙官于是试探性问道。
    “我就不去了，母后不愿意我多参与战斗。”妧萝自然是拒绝的，此事还需要再做调查。
    她与后尘互看一眼，心中都了然对方的想法。
    “仙官请回吧。”后尘下了逐客令。
    那仙官只得叹气一声悻然离去。
    “我听仙娥们说，玄婴率领魔界众人在和九重天对峙。”妧萝见那仙官离去，立刻对着后尘说道，“这件事疑点颇多，为何玉帝查都不查就直接下昭示？”
    “一万年前，化月越狱，上任平等王殒灭，这件事玉帝认定了是化月所为，但苦于没有证据，化月又没有继续作恶，再加上魔界尊主回来，玉帝心有忌惮就暂时放下了。”后尘解释道，“可这一次，前有小鬼直接指正，后有鬼门大开游魂作乱人间，此事，若不赶紧找个罪魁祸首，怕是难以服众的。”
    “况且修罗化月一直都是玉帝心中的一根刺，就此拿掉，至于真相则是平了众怒之后再查也不迟是吗？”妧萝轻蔑道，心想这玉帝真是小肚鸡肠。
    后尘低头深思，“我倒是好奇，化月是得罪了谁，要让他这样不好过。”
    “他长成那样，可能是惹了什么惹不起的情债。”妧萝捂嘴笑道，随即正色，“虽说玄婴帮他，他肯定吃不了亏，但是我们却只能袖手旁观。”
    “这件事怕是要从地府查起，我们去趟地府。”

 第四十五章 妖界之乱

    “真的要这样做吗？”裹得严严实实的侍女战战兢兢的问道。
    “既然已经乱了，那便都乱了吧，这六界原本就亏欠我太多，现在我只不过是讨一点回来而已。”层层黑纱下，看不见表情，只是这话语异常坚定，带着决绝。
    九重天上，一大半的神仙都去参与与魔界之间的战斗，偌大的锁妖塔，只剩了几个零碎的仙官，随意便可处理掉。
    破了锁妖塔周围的屏障，深紫色的烟雾如同巨蛇一般迅速蜿蜒开来，最底下的囚徒兴奋的窜出来，接着往上一层，再往上一层，直到了三昧真火包围的第八层，那是金虎妖王的囚禁之地。
    “金虎妖王，你走罢。”挥手去了三昧真火。
    金虎妖王睁开疲惫的眼睛，呼出一口黑气，“你是什么人？”
    “你只需要知道，我与你，都不喜欢这九重天。”话音刚落，那抹身影就消失在金虎妖王面前。
    随后轰隆隆的一声，竟是锁妖塔倒塌了。
    “这乱世，非我所愿，却是最好的结果。”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哀叹声，一声又一声，最后融化在这片不断扩散的深紫色云雾里。
    地府依旧在混乱中，失去了十殿阎罗，能够主持大局的只剩下黑白两位无常。
    “神君大人，请恕我们招待不周，不能陪同，请神君大人查看完后自行离开。”黑无常作了揖。
    “你自去忙，本君与帝姬只是前来搜集罪证。”
    黑无常颔首，随即就忙去了。
    火已经被扑灭，原本布置精良的庭院是一片狼籍，到处都是黑糊糊的，十殿阎罗皆已经殒灭，因此连尸体都不复存在了，后尘转了一圈又一圈，蹙眉道，“没有打斗痕迹。”
    妧萝闻言去看，发现这些家具都只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却没有任何来自于神力的撞击。
    “十殿阎罗怎么会无声无息的被杀掉？”
    “六界之内，的确找不到这样的高手，悄无声息的杀一个阎罗倒还有可能，可这十殿阎罗一起，这不可能。”
    “很聪明。”妧萝忽然说道，“一下子就杀了十个，更让人深信不疑是化月的手笔，不然谁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不是一起的，小鬼的证词中，是见了奄奄一息的秦广王，这说明，十殿阎罗不是一起被杀的。”
    “难道真有谁这么厉害？”妧萝惊道，外面忽然吵闹起来。
    有一小鬼跌跌撞撞的闯进来，“神君大人、帝姬请速速回九重天！”
    “发生什么事了？”
    “锁妖塔破，十方妖魔都跑出来了，金虎妖王在九重天大开杀戒！”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端端的锁妖塔怎么会破？”
    “小的不知，只是金虎妖王一出来，妖界便不再肯伏首，现在都开始反抗了！”小鬼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讲话都不太利索，但总算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天地浩劫，这下，妖界、魔界与九重天混战，而地府已经群龙无首，人间更是受到波及整个动荡不安。
    刚出地府便见到天色皆是一片诡异的重紫色，云层之上的各宫各院多数已经成了残垣断壁，摇摇欲坠，而四处都是厮杀声与哭泣声，不绝于耳。

 第四十六章 九重天之乱

    玉帝气歪了胡子，在云霄宝殿集合了所有没去参与魔界战斗的神仙，五方大帝也肃然坐在一旁，这看似是商讨对策的场景，实际上却是被逼无奈而作困兽之斗。
    金虎妖王已经完全消化并且吸收了上古四凶的神力，而且他一出来，不论见到什么神仙，都是活生生的拆骨入腹，短时间内竟突破了好几个阶段。
    后尘与妧萝赶到的时候，十方妖魔正在与各路仙官厮杀，他们极有默契的一左一右，一个以极寒冰雪筑墙拦住去路，另一个则是释放涅槃之火将其消灭。
    “神君！帝姬！”仙官见了他们激动的几乎就要流泪，拖着受伤的身体不断喊道，“快去阻拦金虎妖王！”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云霄宝殿的方向传来一声咆哮，妧萝循声望去，只见那金虎妖王现了原身，身形足足有好几丈，一众神仙在他面前不过豆粒般大小，他又是怒吼一声，一股黑气喷涌而出，将众位神仙逼退了好几步。
    妧萝捏出一团涅槃之火就打过去，可却不起任何作用，妧萝怔住，很快又是一团火焰，这一次金虎妖王将其一口吞没，不一会儿又吐出来直直朝着妧萝的方向过来。
    后尘及时的射出冰刃，将那团火化去，并将她拉入云霄宝殿，“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我不。”妧萝反手将他推开，“你要独自去对付他？他已经与之前不一样了。”
    九重天的老神仙们还在争先恐后的与金虎妖王战斗，后尘抬手筑起屏障才说道，“五方大帝在此，金虎妖王的胜算也不高。”
    妧萝看着上头仍旧安坐如钟的五方大帝与玉帝，不依不饶道，“这些劳什子帝君们实在是太端着了。”
    后尘无奈的耸肩，的确，这些老神仙即便情况再危急也是不肯表现出来过多情绪的，甚至于金虎妖王已经逼至自己面前，仍旧可以镇定自如的喝茶。
    不知道是谁的惊呼声响起，一位神仙被咬的只剩一片衣角，黑气混着鲜血扑面而来，后尘将妧萝一揽一转身，他自己的背后就变了色。
    五方大帝终于是忍不住的起了阵，将要踏进云霄宝殿的金虎妖王又逼退了几步，玉帝拍桌而起，一道金光自他手中溢出变成利剑直指金虎妖王的眉心，“大胆妖孽！真是放肆！”
    金虎妖王被刺中，吃痛的吼叫了一声，“玉帝，你坐在这位置上太久，九重天自统一神界与仙界以来也一直自居甚高，可是现在，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你们九重天也到头了。”
    “区区一只金虎妖，就知道胡言乱语，今天朕就亲手将你殒灭，以祭天地！”玉帝话落，自他手中发出无数金色的利剑齐齐向着金虎妖王打去。
    金虎妖王见状连退数十步，噗的一声化为人形，随即召来地上受伤躺着的神仙为他挡剑，他长笑一声，“今日我尚未恢复只是送你一个小小礼物，来日我必当血洗九重天！”浓重的黑气扑过来，等它散去，金虎妖王已经不知去向了。
    玉帝刚要下令追击，却忽然有接二连三的仙官前来禀告。
    “华清宫被毁！”
    “九天瑶池破损！池水渗漏到下界去了！”
    “十方妖魔捣毁了桃林梨林…”
    噩耗一个接一个，玉帝应接不暇，最后只得将金虎妖王推后，光是修复整治九重天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第四十七章 嗜骨

    紫微宫也被毁去了一大半，院中的桂树纷纷倒在地上，撒了一地的桂花，香味却依旧浓郁。
    后尘将变色的衣袍脱下来，皮肉撕裂的痛苦使得他眉头一紧，金虎妖王的黑气是有毒的，即便他当时及时的为自己周身架起了冰雪屏障，但还是伤到了。
    妧萝伸手去摸，不自觉鼻子一酸，“你疼不疼？”
    “无妨。”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我曾经还被他咬下过一块肉，这个真不算什么。”
    “咬下一块肉？什么时候？”
    “一万年前的事了。”后尘翻出药瓶来，“你要是心疼，上药的时候轻点。”
    “哼。”妧萝本想顶嘴，可看着这骇人的伤口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慢慢的将药涂在他背上，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桂花熏我鼻子了。”
    “嗯。”知道她在找借口，后尘也不揭穿，“以后种些别的树。”
    “你是不是还要上战场？九重天这下不仅要与魔界打，还要跟妖界打。”妧萝闷闷的说道。
    “我作为九重天神君，自然是躲不过的，恐怕玉帝连你也不会放过。”
    妧萝了然的点头，“若是魔界肯与我们并肩作战，妖界就不足为患了。”
    “按照玄婴的脾气，如今她不与金虎妖王一起攻打九重天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后尘叹气道，“这个幕后黑手很聪明，知道单靠金虎妖王不成器，硬是拉了魔界下水来分散九重天的兵力。”
    “可究竟是谁？”
    “能够在十殿阎罗毫无知觉下将他们一一杀死，天上地下都没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后尘顿了顿，又说道，“要做到这个，只有一种可能，幻化成他们中的一个混入其中，再伺机而动。”
    “枯叶蝶…褚蓉神女？！”妧萝惊呼。
    “我希望我是错的，她其实没有理由做这些。”后尘连连叹气，母后殒灭前就说过，九重天愧对枯叶蝶一族，对褚蓉能忍则忍，可她所求，他却是穷尽毕生都无法给她的。
    “我们现在就去找她问个清楚！”妧萝起身，“若真是她做的，便押她去玉帝那里，这样才能化解与魔界的纠纷，与妖界的斗争胜算也就大些。”
    后尘换上新的衣袍，微微点了点头，“好，我同你去一趟。”
    梨林已毁，雪白的梨花散了满地，梨苑的屋檐碎了一半，歪歪斜斜的立在那里，仿佛荒废了好多年。
    “你来了。”褚蓉穿着一身火红嫁衣背对着后尘，云淡风轻地说道，“这是第一次，你主动来找我。”
    “真的是你做的？”
    褚蓉笑了一下，顿时神力激荡，满天的梨花便飞扬起来在他们周身萦绕，“我知道瞒不过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瞒着你。”
    “褚蓉神女，你这是何苦。”
    褚蓉唇角微动，最终还是不愿意多做解释，“你陪我喝一杯罢。”她斟了两杯酒，稍一用力，将其中一杯扔向后尘。
    后尘稳稳的接住，将酒倒在了地上，“你我之间，没有这共饮的情份。”
    “你还是这样的无情。”褚蓉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兀自喝完了自己手中的酒，突然反手将酒杯打向后尘，这一下快狠准，令人措手不及。
    后尘刚闪身躲开，又有满天梨花花瓣化作片片利刃呼啸而来。
    “小心！”妧萝见状召来涅槃之火将其烧个干净。
    这厢褚蓉却是没有停下攻击，几番来回之下，妧萝才发现这梨苑早就被布了阵，来时的路已经不见，就连刚才褚蓉坐着的人石凳石桌也都不见了，放眼望去只有梨花与云雾。
    “后尘？”刚才的打斗下，使得后尘与妧萝分散了，妧萝提高了警惕，一边找出口一边找后尘。
    忽然有一阵疾风猛烈撞击过来，妧萝刚要去挡，眼前却出现一个身影。
    “母后？”妧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快跟我走！”西王母不由分说拉起妧萝就劈开挡在眼前的梨树。
    妧萝被她拉着跑，“母后你怎么会来？”话音刚落便觉得心口一阵绞痛，然后是浑身上下仙骨错乱的疼痛。
    妧萝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西王母，却见她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这才恍然大悟，拼尽全力还击道，“你不是母后…”
    “总是要先杀了你，他才会更痛。”褚蓉优雅的擦着自己手上的血，接着又想下杀招，却被狠狠的掐住了脖子。
    这么一掐，使得她褪了西王母的伪装，现出她自己的脸来，眉心的红光已经牢牢的刻画在上面，是一株盛放的曼珠沙华，褚蓉神女，终究还是堕神了。
    后尘嫌恶的将她甩到一旁，放出捆仙绳将她锁住，接着便扶起妧萝，“你怎么样？”
    “死不了。”妧萝忍着剧痛说道，褚蓉这招用的狠毒，她变幻成西王母搞偷袭，这才使得妧萝没有防备被伤成了这副模样。
    “不，你一定会死。”褚蓉笑的可怕，“刚才我给你下的，是这天上地下最要命的毒药，嗜骨。”
    嗜骨，当真是这天上地下最为恶毒残忍的毒药，不论你是魔骨仙骨妖骨，一旦被它缠上，皆会被消磨殆尽。
    “哼，本帝姬乃上古神兽的后裔，岂是你这小小嗜骨说杀死就能杀死的！”妧萝也知道这嗜骨的厉害，身为神仙不代表就不会受伤不会殒灭，天地间总要有平衡的，但她就是不想看褚蓉得意的样子。
    “那你就等着吧，等到你的神力被它一点点消磨掉，你的头发掉光，身体老去，最后变成灰烬消散于天地间。”褚蓉越说越激动，“后尘，你还喜欢这样的她吗？”
    后尘一怒，抬手就是一巴掌，还带了几分神力，将褚蓉打的鼻青脸肿，“我本想押你去玉帝那里，你不要逼我杀你。”
    “杀我？你杀不了我。”褚蓉诡异的笑起来，接着捆仙绳便落了地，她也不知去向，只能听到她嘲讽的声音飘在整个梨林里，“我既已堕神，这捆仙绳又能耐我何，后尘，我给你个选择，你自己殒灭，我就救她怎么样？”
    “你滚远点！”妧萝吼了一句，气力不足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后尘担忧的给她顺气，“我带你回去。”

 第四十八章 回到昆仑山

    一连数日，仙官们带着各种灵丹妙药踏破了紫薇宫的门槛，却未见那榻上的帝姬有一点好转。
    后尘神君震怒，众仙不明所以，倒是白帝一纸告罪书到了玉帝那里，说不论是十殿阎罗一事还是锁妖塔私放金虎妖王皆是褚蓉神女所为，而且褚蓉神女已经堕神，如今已经不能称为神女了。
    玉帝于是收了攻打魔界的天兵天将，但碍于面子给魔界的说法却是褚蓉歹毒，恶意挑起两界战争，朕误信其言，绝不承认是自己不肯深究其中原因就草草下旨。
    玄婴很快就带着化月上到了九重天，玉帝毕竟有错在先，这次他们上来他也就没说什么便放行了。
    “她怎么样了？”玄婴往屋子里望了一眼，轻声地问后尘。
    “暂时压制住了，可是伤口总是不愈合。”后尘憔悴了许多，眉眼中皆是疲惫之色。
    化月也看了一眼，冷哼一声道，“那堕神倒是歹毒，嗜骨之毒，也亏她做得出来，要不是阿萝乃是浴火凤凰，一般的神族怕是早就殒灭了。”
    “你就会说废话，有时间骂她不如想想怎么救妧萝。”玄婴瞪他。
    化月耸肩，“我没办法，但西王母这种老掉牙的神仙说不定有。”
    “我这就送她去昆仑山。”后尘起身太快，背部的伤口又撕裂了几分，他原就带伤去找褚蓉，在梨林迷境中又再度受伤。
    “行了行了，你这样子也不怕摔着她。”玄婴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召来两个仙娥，“你们立刻去准备仙塌，起驾去昆仑山。”
    “我事先说明，西王母脾气糟糕的很，看见自己的宝贝幺女变成这样，可能会大发雷霆。”化月靠在仙塌的一角懒懒道。
    “那她也不会放着不管的，你少吓唬我们。”玄婴踹过去一脚。
    “喂喂我说臭小子，阿萝可是因为你变成这样的，我看你是过不了西王母那关了。”化月坏笑道，“阿萝还是跟着我比较好。”
    “你一个修罗更加不受西王母待见。”玄婴讽刺道。
    后尘却是一言不发，怀里的妧萝体温很低，自从回来后她就一直昏迷不醒，一张小脸原就白皙，此刻已经是苍白一片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原来柔软的双手都开始变得僵硬了。
    上一次来昆仑山，化月足足投掷了几十团红莲业火，可这一次，后尘仅仅是送了一封口信进去，很快山门就大开，也没有外力阻拦他们。
    “咦？我能进来了？”玄婴惊讶道。
    “啧，西王母真是过分。”化月摇摇头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都说了你个修罗西王母不待见的。”玄婴笑他。
    将妧萝安放好，后尘作揖道，“后尘拜见西王母娘娘。”
    十二只青鸟齐齐引颈，西王母一身华服，头戴珠翠金冠，见到妧萝时却顿时崩了脸色，“这是怎么事情？”说着便运行神力查看妧萝的状态。
    “嗜骨？是谁做的？”西王母登时发怒道。
    “褚蓉。”
    西王母蹙眉，“哪来的不知名的东西，竟然对我的帝姬下手。”
    “瞧瞧，西王母这久居昆仑山，外头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化月小声的对着玄婴说道，“褚蓉自堕神后这名声可是传遍了六界，西王母竟然不知道。”
    玄婴赶紧捂他的嘴，低声说道，“你就闭嘴吧大爷。”
    但还是被西王母察觉了，“修罗化月？你还有脸来这里？还不速速离开。”她语气中有藏不住的怒气，但碍于妧萝重伤，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抬手一挥带走了妧萝。
    后尘刚想去追，便被十二只青鸟拦住去路，为首的一只说道，“请神君留步，感谢神君送帝姬回来，就此打住罢，请回。”
    “我说吧这西王母的脾气就是那么臭。”化月摊手无奈道。
    “我们怎么办？走吗？”玄婴试探性的问道，看了眼后尘又弱弱的否定自己，“不走吧…”
    后尘感到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气血涌上来，随即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他将衣袍震碎，玄婴不由得惊呼，他的整片背都是血肉模糊，黑气萦绕。
    “哟臭小子，被金虎妖王伤的吧？”化月嗤笑道，“也亏你支撑了那么久。”
    后尘已经一身冷汗，“离这里不远有处小庭院，我们去那里等妧萝。”
    话音刚落他就倒了下去，意识模糊前还听见化月在嘲讽而玄婴在骂他没良心落井下石。

 第四十九章 旧梦依稀

    妧萝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很是难受，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却看到西王母黑着一张脸盯着她一言不发。
    “母后？母后是你吗？”妧萝挣扎着发出哑哑的声音。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后吗？”西王母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母后…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殒灭了？”妧萝头痛欲裂，眼前忽然有很多陌生又熟悉的残碎场景一一闪过，她想努力去看清时，却又看不真切。
    “你不会殒灭，不过嗜骨而已。”西王母拂手在她身上缓缓落下，目光在她手腕上停留了一会儿，“不过这嗜骨之痛，我希望你能记住，从今往后再也不要离开昆仑山半步。”
    接着她下手极准却又极为缓慢的替她一寸一寸的拔去毒素，每一下都仿佛是千万根摸不到的银针先扎入再一根一根被缓缓剥离，而其中被剔除的毒素中还混着已经变了颜色的鲜血，半柱香下来，妧萝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了。
    她想要发出声音来呼痛，可是喉咙已经连最简单的单音节都发不出来了，妧萝蜷缩着身体，慢慢变回了原型，头上的三根凤凰金翎无力的垂下，连带着其它羽毛也都黯然无光。
    西王母也是额头冒汗，青筋暴立，显然也是消耗了许多神力，她晃了晃身形站定，为妧萝建起一座屏障，“你就待在里面，等你的伤慢慢养好罢。”
    妧萝发出一声凤凰独有的叫声，她还有许多的话想说，可是满身的疼痛之后是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她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一片黑暗。
    又要做梦了吗？上一次做这样的梦，似乎是一万年以前了，梦里的她似乎不是帝姬也不是凤凰，那她又是谁呢？
    依稀可见烟雨蒙蒙，窈窕淑女君子求，是谁轻轻挽起面纱？又是谁，一拢月光下孑孑而立，静待佳人，前尘往事如梦如幻亦如电，却无法轻轻浅浅昨日毕昨日死。
    “这背上的肉得刮掉了。”化月端详一番，托着自己的下巴下结论，“金虎妖王的黑气有毒，本可以使神仙形神俱灭，但臭小子命长，只伤了背，可是如果不处理，还是会蔓延开去的。”
    玄婴还在仔细帮后尘撕去粘在后背的衣服，然后她摸到了一个黑亮的硬片，“天呐后尘掉鳞片了！”
    化月接过来看，鳞片已经完全黑化，而正常的九天玄龙的鳞片应该是蓝黑色的，“毕竟是神兽后裔啊，这鳞片还为他挡了不少毒素。”
    “别感叹了你能不能救？”玄婴急道。
    “我当然可以啊。”化月勾唇一笑，得意道，“我可是修罗，这点妖气所练就的浊气之毒，对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那你赶紧的啊！”玄婴推搡着他。
    “小姑娘，我为什么要救他啊？”化月摊手，一脸的不情愿，“他要拐卖我家阿萝，我凭什么救他？”
    “是你家阿萝自愿跟着他跑的好吧。”玄婴翻了个白眼，“你救不救？你不救的话你信不信等妧萝好了第一时间就用涅槃之火烧死你？在此之前我先把你送到九重天交给玉帝发落怎么样？”
    化月一连跳开好几步，“小姑娘你脾气不要那么大。”
    “那你救不救？！”玄婴威胁式的拿出一根绳索来。
    “救救救！”化月随手扔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莲业火，就将那绳索烧了个干净，“你们女人真麻烦，尤其是你！”
    玄婴向他吐了舌头一脸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化月则是抬掌化火焰为刀刃，在后尘背上齐齐的刮下一刀，黑色的腐肉混着血被刮了下来，就这样反复了七八次，化月收起火焰，拂袖道，“行了，接下来用你的再生之术帮他快点愈合吧。”
    玄婴立刻上前，一边动手一边赞许道，“你办起事来也挺靠谱的嘛。”
    “知道大爷我的厉害了吧。”化月得意道。

 第五十章 哥哥

    玄婴给后尘渡再生之术到第二个小周天的时候，后尘终于动了动身子开始慢慢转醒，去腐肉的滋味不好受，即便是玄婴已经将他的外伤愈合，可是坏掉的龙鳞却是需要时间慢慢长回来了。
    “我睡了多久了？”后尘睁开眼，沉着声音问道。
    “差不多有三日了。”玄婴算了算回答道。
    “妧萝呢？”
    “她还没出来，也许是还在治疗，你看你都需要三日才转醒，她的伤比你重自然是需要更多时间的。”玄婴收了神力，自然而然的接过化月递过来的茶水。
    “我说你在这里待着没事么？你们九重天不是规矩很多吗？阿萝估计还要花上好一段时间。”化月问道，“九重天没让你去打金虎妖王？”
    “父君替我去了。”后尘穿好衣袍。
    “白帝亲自去了？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玄婴喃喃道，看到后尘投过来的询问眼神，她又说道，“你不是说褚蓉逃掉了吗？她现在这样，难保不会跟金虎妖王合起伙来，白帝对她一向宽容，我怕白帝会遭她暗算。”
    “我已经提醒过父君了，褚蓉光是诛杀十殿阎罗这一项就已经是逃不过灭神去仙骨的命运了，何况她还做了这么多错事。”后尘叹了口气，“这次谁也保不住她。”
    “所以说最毒妇人心啊，我跟这个女人无冤无仇她都把我算计在内了，臭小子你怎么跟她相处了数万年都安然无恙的？”
    玄婴把茶杯一搁，“这你就不懂了吧，褚蓉可是爱后尘爱的要死，这不，知道自己再没希望，就来了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这女人真是疯的没救了。”
    后尘沉默着，回想起当初母后带褚蓉回来的情景，她那时神力低下，虽然已经修炼了数千年，但还只是四五岁小孩子的模样，见到他时，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发抖，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恐惧与劫后余生的不敢置信。
    他就是在看到那样的表情时，微微有些同情她的遭遇，便伸手捻了一决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褚蓉，这是后尘。”母后替他介绍了自己，褚蓉于是大着胆子看向他，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的眼神跟随着他，再也没离开过。
    一腔柔情未语错付，就这么误了数万年，他原本只当她不过有些执着，许多事情都随她去，可没想到，她这番执着早就成了心病了，也不知道是医不好还是不想医。
    “她伤了妧萝这件事，得单独算。”后尘收起思绪，沉声说道。
    “这笔帐，估计西王母也得跟你算。”化月忽然笑道，“西王母的脾气，我当年是领教过的。”
    他话音刚落，外头就有青鸟化人形而来，弯了腰行了礼正色道，“神君大人，娘娘有请。”
    “我去，你这破嘴。”玄婴瞪了化月一眼，正想跟上后尘，立刻就有青鸟拦路。
    “娘娘吩咐了，不相干的，请速速离开昆仑山仙境。”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群青鸟来，将后尘与他们隔开。
    “西王母平时的爱好就是养鸟吗？！”玄婴怒道。
    化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凤凰也是鸟啊。”
    “你们先走吧，妧萝交给我。”后尘回头说道，“玄婴，你不愿意帮九重天我理解，但是褚蓉，你还是可以插一手的。”
    “臭虫子你就知道利用我。”玄婴拽起化月的手，“走走走，倒了八辈子霉了遇上这么个爷。”
    化月由着她拉着自己跑，“我说小姑娘，你什么时候活了八辈子了？”
    “我这是比喻你懂吗？！”玄婴炸毛了，“不对，加上你，我肯定倒了八十辈子的霉！”
    “喂喂喂，我好歹是这天上地下最厉害的修罗，你这么说我好意思吗？”
    “哟哟哟，又是被囚禁又是被围杀的修罗吗？我好怕怕哦。”
    “牙尖嘴利的，没我家阿萝可爱。”
    “呸，那你去找你家阿萝啊，人家愿意理你吗？”
    “哎，我家阿萝这么好一颗白菜。”化月摆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来，“就这么被个臭小子拐跑了。”
    玄婴扑哧一笑，“人家是凤凰，才不是白菜，还有你这副家长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那是啊，阿萝可是认了我做哥哥的。”化月得意道，“哎呀这样算起来，以后臭小子还要向我行礼。”
    “哥哥？你不是喜欢她？”玄婴惊道。
    “喜欢呀，我家阿萝这么可爱。”化月嫌弃的看玄婴，“不像你，光长了女人脸女人身材，半点女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不对，我是说男的对女的那种喜欢，男女之情那种。”
    “有过，可能就三分钟？”化月不假思索道，上挑的眉角简直是大写的欠揍。
    “你个败类。”玄婴彻底无语了。
    化月无所谓的耸耸肩，“多谢夸奖哦。”
    ……

 第五十一章 昆仑险境1

    昆仑山仙境，宫殿内，西王母以一层薄薄的云纱架在自己面前，只露出个身影来，“后尘神君，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她的声音略显疲惫，“我在她手上看到了龙吟环。”
    后尘弯腰行礼，“娘娘应该知道的，吾族以龙吟环为誓言，定契约，有生之年，唯她而已。”
    西王母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当年你来昆仑山飞升，是否见过帝姬？”
    “见过的，她那时还只是个小姑娘。”后尘的嘴角露出浅浅笑意。
    “竟然是你。”西王母站在那里，不怒自威，却是问道，“你是不是从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
    何止，他连她的身份也还没有问过的。
    “是的，未曾。”
    “我还以为是修罗化月，罢了罢了。”西王母拂开云纱，“你不告而别后，帝姬曾私下下山去找过你，被我抓回来之后还试图下山，后来，就遇到了修罗化月。”
    后尘略感惊讶，竟然还有这段过往，他那时真的当她就是一个小姑娘，未起任何心思。
    “娘娘是觉得妧萝与化月之间有什么，所以才会让她涅槃重生的吗？”
    “的确，修罗本就是魔物，而凤凰却是神物，我是断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西王母语气之中竟带了些悲凉，她诞生于开天辟地之时，当时神魔两界剑拔弩张，征战不休，双方都是死伤无数，于是在这些老神仙的眼里，神魔永远势不两立。
    “恕小辈直言，或许娘娘应当听听妧萝自己怎么说。”
    西王母扬眉，“你就不怕她是真的心属化月？涅槃重生其实也是帮了你。”
    “若是如此，也是我与她的天命难违。”后尘转而又说道，“不过，我决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放弃。”
    “好一个不轻易放弃，不知后尘神君可否让我看见你的决心？”
    “娘娘的意思是？”
    “嗜骨毒性霸道，我需要借助一株神草才能将其完全驱逐。”西王母展开手心，幻化出一株单薄的神草来，“这株神草就长在昆仑后山上，你去寻来给我。”
    后尘看清了那株神草的模样，双手抱拳行了个礼，“我这就去取。”
    他走后，有青鸾鸟翩然飞至西王母身边，疑惑道，“帝姬身上的毒不是被娘娘您拔干净了么？”
    西王母轻哼了一声，“现在小辈不知礼数，龙吟环这样的物什都能随意戴上，本宫怎知他有多少真心几分虚情？”
    青鸾鸟不可置否，认同了西王母的说法，龙吟环这样贵重的物品，原应该在双方成婚当日作为敲定终身之物，而帝姬左右不过离开了一个月多些，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而西王母惯是个独来独往，不愿相信别人的性子，自然对此事更加怀疑，“本宫让他取的，是一株在上古时代就灭绝了的神草，本宫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做。”
    这厢后尘忍受着背部的疼痛来到了昆仑仙境的后山处，这里奇花异草遍地都是，就是不见那株神草的踪迹。
    他寻了许久，好几次瞧见自己似乎被几只青鸟监视着，这才明白化月说的话，西王母的确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她想要折磨他，也想考验他。
    想到此处他心头一松，第一次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西王母既然这样，就说明妧萝已无大碍了。
    后背疼痛感一波波的袭来，他的动作慢下来，但却没有回头的意思，几只青鸟互看了几眼，也都沉默不语跟在他后面。

 第五十二章 昆仑险境2

    “喂，你瞧这个花好不好看？”
    “你看你看，天气这么好，你陪我去玩吧。”
    “喂喂喂你总是笑笑不说话是不是有毛病？”
    七八岁的红衣小女孩上蹿下跳的试图引起注意，可惜这一抹月牙色却是全神贯注的在做自己的事，很偶尔的才会对她无奈的勾勾唇角。
    她也不恼，她对他总是很有耐心的，这份耐心她却一直都不明白是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惊喜的发现自己可以幻化成十七八岁少女模样时，他却已经不在那一方庭院中了。
    那间小屋里面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好像他也从未来过。
    这一切，只是一个梦罢了，可那张脸为什么频繁的出现在她眼前？半梦半醒间，妧萝睁眼，看到挺拔的鼻子，好看的眉眼，略带弧度的唇角清晰的放大在自己眼前，与梦中的面容重合。
    忽然之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唔…又魔怔了。
    直到自己脸上有个冰凉的小东西爬来爬去，她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小玉石精睁大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样趴在她脸上，“呜呜呜，翩若翩若。”
    妧萝想把它抓起来丢掉，都修炼了这么久，动不动就哭鼻子，还总是叫不对自己的名字，可是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挣扎了半天结果小玉石精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嘴巴上，妧萝一口咬下去，太咯牙了。
    然后，小玉石精就被西王母震飞了。
    “小小玉石精怪没大没小，再胡闹我就废了你修行。”西王母对着地上摸自己屁股还垂着泪的小玉石精毫不留情的说道。
    “呜呜呜。”小玉石精哽咽着圆润的滚远了。
    “母后？”妧萝沙哑着犹豫的喊道。
    西王母看着她好不容易恢复的人形，由于伤得太重，导致现在看起来面黄肌瘦的，憔悴得很。
    “你已经恢复人形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没力气。”妧萝抬了抬手，“多谢母后。”
    “知道谢我就听话些，不要总是想着跑到外面去。”
    妧萝吱唔着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伤你的是谁？为何要这么对你？”
    “她原是梨林守仙褚蓉神女，后来堕神了。”
    “这与你有什么干系？”
    妧萝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她也曾是后尘的储妃…”
    西王母怒不可遏，“还是这小子的错！”
    妧萝不敢顶嘴，这事的确是后尘引起来的，虽说说到底不过是褚蓉一厢情愿，但母后一定不会考虑到这些，她只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后尘身上。
    “母后，我没事了…”
    西王母看着她手上的龙吟环，这个物什一旦戴上，想要取下，除了所属者亲自摘下来以外，还有的，就是佩戴者或是所属者死一次，这种意义上的死，可以是殒灭，也可以是失去神力。
    她看了许久，下了决心。
    “原本我想着让他吃点苦头就作罢，如今看来，要是不将他困在昆仑仙境里几万年，还真难消我心中怒气。”
    妧萝一惊，“母后你做什么？”
    “你别管了，好好在这里休息，以后再也不许你跑出去了。”西王母甩手，“至于那个褚蓉，我也必定会叫她付出代价。”
    妧萝想要去拦，但是西王母已经将屏障重新立了起来并且转身就走，她多次想要破屏障而出都失败了，她刚刚伤好，是没有多少神力的。
    最终只能对着角落里的小玉石精说：“快去找他。”
    小玉石精点点头，圆润的滚走了。

 第五十三章 昆仑险境3

    后尘这头忽然风云变幻，姿态美观的奇花异草瞬时变得形状诡异，连带着几十条阡陌小路也都纷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浓雾与不断变换位置的树木。
    隐约能够听到几只青鸟叫唤的声音，似乎也是在不解。
    没一会儿，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后尘敏锐的发现自己应该是被困进了一方小天地，在这里，四季变换不过瞬间，太阳与月亮并肩出现在天空，到处都是不合理的事物。
    西王母手执法杖站在小方地之外，看着里面的后尘到处碰壁，冷笑一声，“你就在此赎罪罢。”
    与此同时，九重天的方向却传来了一声鹤叫，那是紧急事态下玉帝才会用来召集老神仙们的办法。
    西王母蹙眉看着远处腾云驾雾赶来的仙官。
    “西王母娘娘！请您施以援手！”
    “何事如此慌张？”
    “金虎妖王造反！褚蓉不知所踪恐为祸害！”
    褚蓉？西王母额头青筋突了突，扬起手杖说道，“本宫随你去。”
    那仙官似乎也没想到历来不问世事的西王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惊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西王母这边请，小仙这就引你去战场。”
    “你们看好帝姬，别让她乱跑。”西王母对着身旁的青鸟们嘱咐道。
    青鸟们自然不敢忤逆，纷纷垂下脑袋来送别。
    小玉石精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碧绿色的脸庞满是忧愁，它试着在小方地外面找出能进去的入口，可试了很多次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它跺跺自己的短腿，又奔回了妧萝的寝殿。
    “翩若翩若…”小玉石精凭借着自己小小的身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溜了进来，“主人主人被关起来了。”
    “关在哪里？”
    小玉石精指了一个方向。
    妧萝思忖片刻，“一会儿我藏起来，你幻化成我的样子从窗户逃走，将守门的青鸟们引来。”
    “我不会…不会化人形。”小玉石精委屈的说道。
    “没关系，有个背影就行。”妧萝摆摆手毫不介意。
    小玉石精咬了咬胖手爪子，摇身一变，身形倒是差不多，只是这脸还是碧绿色的玉石模样，着实有些惊悚，更何况这张脸还一脸娇羞，扭了扭身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向窗户。
    妧萝朝它示意，随即捻一决隐身，与此同时小玉石精也就破窗而出。
    “帝姬站住！”
    “快跟上帝姬！”
    守门的青鸟们果然中了计，妧萝知道瞒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连忙朝着刚才小玉石精说的方向跑去。
    脑海里总是闪过几个零碎的片段，后尘的脸也是断断续续的出现，大多是面无表情，很偶尔的才会无奈一笑。
    她却好像，很期盼那样的笑。
    究竟她忘记了什么？
    身上的疼痛感依旧强烈，她咬牙扬手一挥，小方地的全貌就缩小显示在她面前，这是西王母独有的上古法术，一方天地，可困魔亦可困神。
    被困住之后的神魔会在里面因为时间流逝太快而最终耗尽心力，妧萝不知道后尘被困进去多久了，只是看着他在里面仍旧是安然无恙的模样，心下放松了不少。
    她没有停歇，立刻念咒语想要解除这方天地，但她伤势严重，神力原本就所剩无几，此时强行解除小方地的禁制，使得她浑身伤口都开始崩坏流血。
    很接近了…身上好痛…
    就差一点…心口也开始痛了…
    已经拉开了一些…
    最后那袭月牙色衣袍走向她时，她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了，丧失力气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怀抱。
    熟悉的淡淡桂花香味。
    意识溃散前，她额头抵在他胸膛，吴侬软语般，“后尘，我梦见你了。”

 第五十四章 以身相许

    昆仑山仙境，四季如春，花草不败，时而有巡逻的青鸟飞过，引颈高歌，光线斑驳，零碎的场景一帧一帧如同海水般拍打着浪花朵朵而来。
    “喂！你是谁？身上一点仙气都没有，你上昆仑山干什么！”红衣少女叉着腰质问道。
    那人也不答她，漫不经心的看了圈周围，眯起眼睛笑道，“这就是昆仑山？”
    红衣少女更凶了，“我问你话呢！”
    “多事。”那人全身都散发着重紫色的光芒，凭空召出一团火焰来，就对着红衣少女飞过来。
    红衣少女只是站在原地不动，那团火焰还未触及她的衣角便熄灭随后不见了，她哼了一声，“这种火也想对付我，简直做梦。”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便被涌上来的玩心与好奇心代替，“原来是只凤凰。”
    “你知道就好，赶紧下山吧不要留在这里。”红衣少女摆摆手，善良的无视了他的过失行为，却不妨被他偷偷扔过来的一粒石子差点击中。
    红衣少女一个躲避，却一不小心崴了脚，就这么直直的扑到他的怀里，将他撞倒在地，“喂！你暗算我做什么！”
    看着她把自己压在地上，脸上却只有愤怒之色，他顿时觉得这姑娘真是有趣，“你这只凤凰，身手不行，这样以后近战会吃亏的。”
    “要你管！”红衣少女重重的打了一下在他胸膛，以此为助力起了身，“赶紧走赶紧走。”
    “你为什么非要我走？”
    “你今天运气好遇到的是我，要是我母后发现你在这里，你肯定会被捆起来押送到九重天的。”
    他笑道，“你不怕我是坏的吗？”
    红衣少女摇摇头，一本正经道，“长得好看的都不会是坏的。”
    画面突然模糊起来，隐约还能看到一紫一红的身影在嬉戏，她送他茶点，他教她武功，那样的日子，究竟过了多久？
    这其中，有一道影子时不时撞进来，蛮横又不讲理，惹得红衣少女总在嬉闹之后愁着一张小脸。
    “为什么不去找他？”
    “那你又为什么不去找她？”
    相问无言，终是虚无。
    嘶，她忽然感觉到撕裂的疼痛，整个人被生生拉离了梦境。
    眼角还是潮湿晦涩的，身上的疼痛感也很真实，头顶上空传来一个声音，清清淡淡的，是询问的语气。
    “你又梦见我了？怎么哭了？”
    “化月…”妧萝喃喃道，梦里的紫红色身影，正是修罗化月，他与她当真是认识的。
    后尘没听清，靠近她，“你说什么？”
    桂花香气也一并袭来，妧萝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你没事了？”
    “没事了。”他浅浅的一笑，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温柔，是她救了他，而她神力耗尽变回原形，缩成一团躺在他怀里。
    小玉石精假扮的她很快就被识破，闻讯而来的青鸟们见此场景欲向后尘讨个说法。
    他没心情与青鸟们多做纠缠，化身成龙，随即神力激荡，龙啸声震耳欲聋，恍惚间整个昆仑山都仿佛颤了颤。
    “本君无心杀戮，帝姬也需要救治，你们若再拖延时间，怕是西王母也饶不得你们。”
    语毕他抱起变成凤凰的妧萝回了她的寝殿，将一众青鸟们甩在身后，青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最后因为西王母不在，一众青鸟又都不是后尘神君的对手，于是一个个都萎靡了不敢有违。
    梦里的画面还残存在脑海里不停的转，两个身影前后重叠，临近了却又是满目雾霭无法看清。
    强行将这些画面抛掷脑后，妧萝看了看四周问道，“母后呢？她没有再为难你吧？”
    “西王母应是去帮九重天擒拿金虎妖王了。”
    “对不起…”妧萝不好意思道，“母后是因为我才迁怒于你，她觉得褚蓉会这样对我完全是你的错。”
    “的确是这样没错。”后尘认可西王母的看法，若不是因为他，妧萝于褚蓉，那当真是不着边际的人物，所以西王母因此怪罪于他，他也心甘情愿的受了。
    她的头还在疼，这次中毒所带来的疼痛，不知怎么让她觉得很是熟悉，好像曾经经受过类似的痛苦，仔细去想却又是一片猩红，下意识的不想让后尘知道，妧萝朝着他瘪了嘴。
    “后尘，我饿了。”
    还是这个委屈样，与一万年前一模一样，后尘伸手轻点她的鼻尖，“要吃什么？”
    说起吃的她倒是很认真，歪着脑袋想了想，小鼻子拱起来哼哧哼哧的嗅了嗅，最后下结论，“唔，桂花糕。”
    后尘轻笑，他的小宠物历完劫变成小凤凰，也没改掉这好吃又好色的毛病，所幸她喜欢的吃食还是他最拿手的桂花糕，而好色嘛，她喝醉之后倒是很诚实。
    后尘去做桂花糕的当口，小玉石精捂着屁股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见到妧萝就哭了起来，“青鸟…青鸟欺负我…”
    “这次辛苦你了。”妧萝敞开手掌，任由小玉石精跳上自己的掌心磨蹭。
    小玉石精滚来滚去的，嘤嘤的抽泣，最后没了力气，变回了一把玉扇，妧萝合手一收，将它拢进了衣袖。
    门口一直有青鸟向里头张望。
    肃了神色，“做什么？”
    “帝姬…帝姬此举实在不妥…”
    “我自会向母后请罪。”
    青鸟们还伫立在门口。
    “还有什么事？”
    “烦请帝姬让后尘神君早日离开昆仑仙境，若是娘娘回来看见了，恐怕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能有什么事端。”妧萝还未来得及开口，后尘已经拿了桂花糕跨步进了门，他语气平淡甚是不在意。
    青鸟们被他周身神力所摄住，竟是半分动弹不得，为首的青鸟犟着脖子，大着胆子说道，“我们娘娘不喜欢神君与帝姬多做纠缠，还请神君大人好自为之。”
    “本君若是执意如此，又当如何？”他将桂花糕搁置在妧萝的床边，头也不回的冷声道。
    “还请神君大人三思。”
    “好了。”妧萝捏了块桂花糕放进嘴里，这才缓过来些，手一挥便解了青鸟们身上的禁制，“你们下去罢，吵得我头疼。”
    帝姬发话了，青鸟们自然是不敢怠慢，自知继续说下去也无果，互相看了几眼，都决定由西王母回来再做定夺。
    “头还疼？”
    “不疼了。”妧萝嘴里都是桂花糕，含糊不清的摇着头回答。
    后尘伸手替她整理头发，温言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梦见我什么了。”
    “梦见你…”她乌黑明亮的眼睛盯着他，水汪汪的眨了眨，忽然有了嗔意，“梦见你冷冰冰的，傲气的要命，对我一点也不好。”
    回想起那时在昆仑山的日子，后尘失笑，“当时你还太小了，我自是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那现在呢？”
    “以身相许。”
    ……

 第五十五章 我要这六界为我陪葬

    这厢，金虎妖王妖力鼎盛，加上妖界原本就因为九重天的处罚而怨念横生，同时地府没有了十殿阎罗而大乱，在褚蓉的手段下，竟生生的组出了一队游魂大军，即便九重天与魔界联手打击，双方也一直持平，迟迟分不出胜负。
    玄婴手持炎枪，身披战衣，站在一朵云上叉着腰破口大骂，“尔等杂碎，见到你玄姑奶奶在这里还敢放肆？你们可千万别投降，看我不烧死你们！”
    在旁的一众仙友听了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但碍于现在是合作关系又不好发作，只得黑着脸不说话。
    化月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战袍也没有穿，敞开着胸口，懒洋洋地看着玄婴这样子，打趣道，“你真是又凶又残忍。”
    玄婴没功夫搭理他，六界内除了人间，其它物种都拥有强大的生命力以及恢复能力，其中地府的游魂尤其难缠，因为他们大都没有形体，虽说受不得九重天的神力不能靠近老神仙们，可魔界的魔气对他们来说却是很好的滋养之物，因此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冲上前来，饶是玄婴再强大，也受不了这种车轱辘式的攻击。
    有了游魂牵制魔界，妖界的妖怪们则是齐齐学习了金虎妖王的方式，只要九重天来攻击，能够拆骨剥皮的，全部都送到嘴里，以这种变态的行为来增长妖力，场面一度血腥的失控。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连九重天的老神仙们都懒得再说一些废话来招降金虎妖王了，一个个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戾气。
    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的褚蓉笑了，“其实六界何必分什么正与反，对与错，现下还不都是谁拦路，便杀谁吗。”
    “本王定要叫玉帝老儿从九重天滚下来！”金虎妖王的体型已经大到可怕，连着说话时的声音也巨大，整座山都抖了抖。
    堕神的褚蓉眉心有一滴血红的印记，她还是穿着那身火红的嫁衣，只不过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邪气，“你在这里与他们继续缠斗，我去办点事。”
    “神女要去哪里？”金虎妖王对褚蓉还是有几分敬畏的。
    “既然都乱了，就要乱的彻底。”她发出一串诡异的笑声来。
    人间已经更朝换代了好几轮，在这一世里，因为鬼门大开，游魂作乱，街坊巷口里于是流传着一个又一个鬼魅魍魉的故事，即便后世被司命星君整治干净再也没有游魂作乱之事，这些故事还是传了一代又一代，越来越离奇瑰丽，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子言和游兰忙的焦头烂额，游兰气的狐狸尾巴来回的晃，“为什么我这么命苦！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们来收拾烂摊子！为什么每次都要祸及人间！”
    “好了，这话你已经说了八百遍了，我耳朵都要出茧子了。”子言拿着笔在命书上飞快的写着，一边还留意着有没有漏网的游魂。
    “我生气啊！你看看我们都在人间多久了？按照人间的时间算，这都好几十年了吧？你看住在街对面的那个小伙子，现在都娶妻生子了！”
    “反正现在九重天也是一片混乱，我们在这里收拾烂摊子总比去战场上厮杀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金虎妖王现在见谁吃谁。”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土地公已经告诉我了，这事就是褚蓉神女做的！不对不能再叫神女了，她都已经堕神了，哎你说这事是不是跟后尘神君有关系？褚蓉好端端的怎么会堕神？”
    子言将完事的命书合上，抬头看游兰，“你一个红鸾星君天天帮人扯姻缘，还看不明白吗？这绝对是因为后尘神君的关系啊！”
    “他可真行，你这话本子也不敢这么写吧。”
    “胡说八道什么，凡人与神族岂能相提并论的。”子言拿笔戳游兰，转而又说道，“但这个素材还不错，放到人间又是一段虐恋。”
    “你们居然敢拿本君开玩笑。”清冷的声线从头顶传来一直凉到了脚心。
    游兰的狐狸毛根根打颤，干笑几声道，“神君大人，你怎么来了？”
    “本君来看看人间如何了，如今九重天与妖界战事频繁，长此以往终究会造成生灵涂炭，所以本君前来便是命你们二人前往无尽海，将无尽海的海水引至妖界，将其彻底覆灭。”
    子言惊道，“无尽海？这…这恐怕不妥吧。”
    无尽海原本就无边无际，若是将海水引向妖界，那等于说就是从此吞没这一界，让这天上地下再无妖类。
    “有何不妥？金虎妖王残暴，伤了九重天无数仙友，甚至将他们拆骨入腹，妖界子民更是冥顽不灵，这样的非我族类，留他们做什么？”
    子言踌躇着，游兰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无尽海的海水也不是那么好引的啊，它自上古时代就存在，其中蕴藏的神力深不可测。”
    所以才会有鲛族在里面生存下来，不过自上次金虎妖王捕杀鲛族之后，残存的鲛族寥寥无几，全部隐居到深海去了。
    “无需担心，这是云斗。”他自广袖中拿出一个酷似漏斗的玩意出来，“你们可以用它舀起海水，再去妖界布雨。”
    子言接过云斗端看了一会儿，“这是宝塔里的神器吧？”
    “嗯。”他点点头又变幻出一个瓷瓶儿来，“无尽海的海水虽然无穷无尽，但不一定能将他们杀死，你们在布雨前，将这瓶东西倒入云斗之中，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里面是什么？”游兰疑惑道。
    “妖族的克星，本君看这人间已无大碍，你们速速行动吧。”
    子言与游兰因为之前偷说后尘的坏话导致心中有愧，此时便不疑有他的点点头，立刻化作青烟飘走了。
    而原本以他们站在一处的后尘在一阵清风拂过后，竟然变作女子模样，火红的嫁衣，鎏金的凤冠，还有眉心的一点猩红，褚蓉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人间。
    她从来就看不起这些凡人，区区蝼蚁她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但曾几何时，她愿意为了那位神君，不惜做自己最看不起的蝼蚁，可是他呢，他算计好了一切，甚至都没有给过她机会就一次又一次的打碎她的希望。
    既然我得不到，那么，我就要六界为我陪葬。
    褚蓉疯狂的笑起来，自她指尖不断流溢出邪气，纷纷钻入凡人的眉心，而后，这些凡人突然目光呆滞的愣了一会儿，随即又恢复正常。

 第五十六章 离开昆仑

    而真正的后尘在说完以身相许这样不害臊的话后，还真的任劳任怨的实践起来，又是帮她端水又是帮她做饭，甚至还时不时的给她输送神力助她恢复。
    最后连青鸟们都略微有些动摇，看后尘神君的目光稍稍缓和了一些。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红衣少女托腮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问。
    紫红色的身影就一次又一次的摇头不答。
    又来了，这个场景，妧萝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后尘。”妧萝撑起身子，“我要去找化月。”
    这样的感觉太折磨了，她要去找化月问清楚，到底他们之间有过什么过往。
    后尘蹙眉不语。
    “我有些话要问他，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的梦里，也有他吗？”
    妧萝点点头。
    后尘叹了口气，“走罢。”
    作为神仙，前尘往事不是说忘了就能忘干净的，早晚都要想起来，即便是涅槃重生这样的法术也是如此，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后尘觉得，一切顺其自然也不错。
    他们两个决定好要走，小玉石精就又成了牺牲品，被强行留在了屋里当妧萝的替代品。
    “嘤嘤嘤都是坏人…”小玉石精抽泣着，一想到被青鸟们发现了又是一顿胖揍不由得瑟瑟发抖。
    “化月化月。”正当化月百无聊赖的扔着火球砸游魂时，妧萝提着裙摆小跑过来。
    “阿萝。”化月笑弯了眉眼，张开手臂等着妧萝扑过来，“你怎么来了？”
    妧萝无视了他的动作，在他面前站好了，“化月我想起你了。”
    “你想起我了？”化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瞄向不急不慢走来的后尘，随即心下了然，“只想起我？”
    妧萝懒得跟他说那些她和后尘的过往，她实在太丢脸了，于是点点头转移话题，“可是记忆太模糊了，我只记得第一次见你的场景还有一些零散的画面。”
    化月越过她，目光停留在后尘身上，笑道，“怎么办，阿萝没有想起你。”
    后尘好似没有听到，拂袖散发出神力，将缠斗在玄婴身边的游魂霎那间震的魂飞魄散。
    “哟，臭虫子你终于来啦！”玄婴收起炎枪，看到妧萝眼前一亮，“妧萝你都好了？”
    “嗯我没事了。”妧萝见她发丝有些凌乱，便知道玄婴已经不眠不休在这里战斗了许久，“金虎妖王还是没有办法将它擒拿吗？”
    “本来只有金虎妖王就没事，不过地府的游魂一加进来就不好对付了，你知道的，九重天的老神仙们还掌管着人间，这些游魂又来自于人间，如果不管不顾全部消灭，那等于扰乱人间，坏了轮回转世。”
    “地府到现在还没有能管事的阎罗上任吗？”后尘问道。
    “九重天都乱糟糟了，那帮老神仙还会管地府的破事？黑白两位无常光是清点游魂的数量都快不行了，怪不得之前需要十位阎罗。”
    “不需要。”后尘否决，“若是化月出手，想必地府很快就能平静下来。”
    化月闻言嗤笑一声，“臭小子，你还打起我的主意来了？那破地方关了我数万年，现在还让我去帮忙整治，像话吗？”
    “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金虎妖王一定会败，你若不去整治地府，也就是时间花的多了些，而一旦九重天击败金虎妖王缓过神来，下一个目标便是你。”后尘波澜不惊道，“成为地府之首，你很自由，九重天也不会再针对你，毕竟，你已成了臣又有了军。”
    “听起来不错。”化月赞许的拍了拍手，随即眼睛一转翻了个白眼，“可你还是在利用我。”
    “是。”后尘没有反驳，“你既然有价值，本君为什么要放过？”
    “好，我去。”化月没有继续与他做口舌之争，他一把揽过身边的妧萝，“但我有一个条件，阿萝要随我一起去，黑白无常可不会欢迎我，有阿萝在，我就名正言顺了。”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其实只要后尘神君一封手书，谁敢多嘴，但想到这里的混乱，又想到她刚恢复没多久，神力还很微弱，后尘还是开口说道，“可以，保护好她。”
    化月倒是没想到他能答应的那么爽快，像是怕他反悔似的立马拽着妧萝就走，“放心放心，那我们就走了。”
    “等一下！”终于反应过来的妧萝从化月怀抱中逃脱出来，“你呢？你去哪里？”
    她这话是问后尘的，后尘朝着她笑道，“我与玄婴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就会去找你，乖。”
    “那，那你不要受伤。”这些日子他对她的好，她都感受到了，所以这个时候，她竟然真的担心起他来，而不是像那日他被困在小方地时，她心里其实满是愧疚。
    “哎哟，我怎么就这么看不下去呢。”玄婴抖了抖身子，受不了的说道，“你们都赶紧该干嘛干嘛好吗，我都快烦死了，想快点回魔界当我的太平尊女。”

 第五十七章 如梦亦如电

    到了地府之后一切都很顺利，有后尘神君的手令再加上帝姬亲临，黑白无常很快接受了化月要暂时当地府老大的事实，连带着他带来的阿修罗们都被接受了。
    直到化月看到堆积如山的公文后，才是真的悔的肠子都青了，“为什么地府也有那么多公文？这到底有什么事要处理？”
    妧萝笑他，随手翻了翻公文，“这些都不打紧，还是要控制住游魂，不能再让他们逃离地府了，那些被送回来的游魂也要尽快安排轮回或是受罚进入十八层地狱。”
    化月像是看到了救星，目光灼灼的盯着妧萝，“既然阿萝这么懂，那就你来安排，我提供武力支持。”
    妧萝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嘴角，将手中的公文啪地一声砸在桌子上，清清楚楚道，“后尘的手令上写的是修罗化月暂代阎罗一职又不是帝姬妧萝，你辛苦啦，我去帮你巡逻巡逻！”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留化月在原地大呼上当了！
    虽然地府还在混乱之中，但碍着妧萝周身有神力，没有任何游魂敢靠近她半步，一路走下来，倒也顺利的很，只是妧萝觉得很奇怪，她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身体却好像知道方向似的，一点也不陌生。
    不知不觉走到了奈何桥，这里开满了曼珠沙华，每一株都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在这之中，一个面容姣好，却一头银发的少女体态轻盈，正在熬制一大锅汤，时不时的，还会往里面丢曼珠沙华，想必，这就是孟婆了。
    “三途川，奈何桥，一碗孟婆汤，前尘事前尘尽，莫回头，莫回头。”孟婆手法娴熟的给游魂递上汤，口中说唱着不知是歌谣还是咒语的词汇。
    妧萝看了好久，发现这些游魂在经过三途川的时候，三途川的河水都会有些变化，上面甚至有些画面出现，只是不是当事人的她看不真切。
    孟婆眼都没抬一下，“帝姬也好奇前尘吗？”
    “前尘？我也有前尘？这不是凡人才有的吗？”妧萝大为不解。
    孟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她招了招手，“三途川可看前尘往事，帝姬若是想知道，一看便知。”
    妧萝将信将疑的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三途川，突然河水开始变得急湍起来，一会儿又冒出一个个乌黑的泡泡来，沸腾不止，妧萝被吓了一跳，正欲离开，河面却突然平静了，庭院之中，有一妙龄少女摇着一把玉扇，神色莫测的盯着满园芬芳发呆，忽然画面一转，少女从袖子中拿出一盏未能放出去的花灯，将它细心安放在柜子中珍藏，随即绽放一个有点心酸又有点释然的微笑。
    妧萝蹙眉看着它不断变化，几乎演绎了少女十几年的人生与心路历程，很快的，它又模糊的闪现出男子的身影来，有少年鲜衣怒马，一日看尽人间花，有少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谋算在心，也有少年隐忍不发的模样。
    一张张脸在三途川的河水上飞速的闪过，妧萝还没看清楚，它就消散在了这暗黑里。
    “这是我？我曾去过凡间？”
    孟婆舀起一碗汤递过来，“经过三途川，帝姬该喝一碗汤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曼珠沙华的香气有迷惑人心的能力，还是妧萝的思绪已经完全被三途川河水里的景象所搅乱，她目光呆滞的就要去接那碗汤，在要触及自己的唇角时，她才恍然大悟般的散发全身的神力，将那碗孟婆汤摔了个粉碎。
    靠近她的游魂在神力的作用下都来不及呼喊就消失殆尽，而妧萝怒目圆瞪，“孟婆，这是何意？”
    “老身只是按照规矩办事。”
    “什么规矩！你不知道现在地府谁说了算吗？”妧萝怒道，“何况我都不清楚前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便要去了我的前尘，这就符合规定吗？！”
    “三途川只现前尘，不现缘由。”孟婆继续熬制着热腾腾的汤，不急不慢地说道，“帝姬所问，老身无法作答。”
    妧萝觉得这孟婆脾气实在怪异，白生了一张好面孔，于是气呼呼的转身就要走，她不知道的是，孟婆乃三途川所化的幻象，身形样貌完全由谁来看而定，若是生前大恶之人，所见的孟婆便是鹤发鸡皮，五官扭曲的可怕模样了。
    被这么一闹，妧萝瞬间没了心情，也不知道后尘与玄婴他们怎么样了，她烦闷的踢着凹凸不平的地面，也没有控制周身神力，使得无辜的游魂们在经过时都纷纷痛叫。
    “哎呀我的阿萝哟，你说你不帮忙就算了干嘛还要帮倒忙呢！”好不容易忙完一些公文的化月刚出来就看到这样一个妧萝，有些绷不住的将她拽到一边，“怎么啦？”
    “我刚才在三途川看到我的人间事了。”妧萝闷闷的说道。
    “嗯，感觉怎么样？”
    妧萝见他并不惊讶的模样，方才信了刚才的画面，“不怎么样，好像是在看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做着我并不记得的事情，我没办法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做什么？你是阿萝，人间十五载不过是你一场劫数，你记得就记得，忘了也无妨。”化月不以为然。
    “不是这样的。”妧萝摇头，坚定地说道，“我看到后尘了，总是这样，我总能看到他，也知道我与他之前曾是有过情缘的，可我就是…我就是…”
    “怎么？”
    妧萝整个人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两眼泪汪汪的，“我就是觉得那个人跟他有过情缘的人不是我，这样的感觉太奇怪了，刚才也是。”
    化月失笑，宠溺般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么执着于过去做什么？总归他现在喜欢的是你阿萝。”
    妧萝盯着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让她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化月身体一僵，收回了手，“你记得她？”
    “不记得，可我想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在我脑海里一直不停地回响？她，是谁？”
    妧萝好奇的等到他的回答，化月却是伸了个懒腰，回身又翻阅起公文，“当个官真不容易，等这些破事过去了，我就回我的地方去当我的自在修罗。”
    “你快回答我！她是谁？！”她怒了。
    “你想知道？”拗不过她，化月斜睨着眼看她，勾起唇角，“那就自己去想吧，若你能再想起来些，我定告诉你。”
    “化月！”妧萝跺脚，可化月却是不打算再搭理她了，自己给自己架了个屏障，将所有声音都隔离在外。

 第五十八章 又是褚蓉

    话说这头，金虎妖王不进反退，几番缠斗之下，众仙才发现战场从原本的妖界边境直接到了妖界内部。
    “金虎妖王这是要不行了？我们都快到他老巢了吧。”玄婴抽身出来，飘在空中与负手而立的后尘讨论。
    后尘蹙眉，有丝忧心上头，“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先带一队人马做前锋，去看看金虎妖王要做什么幺蛾子。”
    “好。”玄婴打了个响指，很快魔兵就出列了一队。
    后尘则是闪身到九重天老神仙处，里面还有白帝与西王母，见他们正有条不紊的指挥战斗，略一行礼算是打了招呼，西王母虽有诧异之色，但当下也不便说什么，只得让后尘带了一队天兵跟上玄婴的步伐。
    后尘随即捏决变换了自己的衣袍，广袖月牙色衣袍被墨染的修身战袍代替，头发也被高高束起。
    “哟，许多年没见你这副样子了。”玄婴打趣道。
    后尘笑而不语。
    不论妖界与九重天抑或是魔界，打斗失败都是殒灭的下场，因此这一路上，除了散落的兵器和七倒八歪的树木花草，其它什么也没有，就好像只是吹过一阵狂风，而这场血腥又残忍的战斗，似乎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金虎妖王难得幻化成了人形，在自己的宝座上玩弄一个女妖，见了来人，倒也不慌不忙，似乎还有点得意，“今日本王懒得跟你们打。”
    “你说不打就不打？”玄婴这暴脾气又上来了，二话不说直接飞过去数十团火球。
    金虎妖王毫不留情的将边上的女妖丢过去挡火球，而自己则是后退了好几步，自口中喷出大量的黑气来。
    后尘见状立刻架起屏障，但还是有些天兵魔兵被黑气伤到，只听金虎妖王哈哈大笑道，“你们就在这里慢慢玩吧。”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景象骤然变了，浓黑的雾气陡然遍布的到处都是，一眼望去没有任何出口。
    “我怎么觉得这个场景这么熟悉呢？”玄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审视周围，突然灵光一闪道，“我去我们之前在地府的十八层地狱也是这幅场景！又是褚蓉！”
    后尘心下觉得不好却又说不出缘由，“我们快点找突破口。”
    金虎妖王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他身边站着一脸漠然的褚蓉，正静静地看着那团黑气包围住的地方。
    “不后悔吗？连他你都要毁掉？”
    褚蓉收回视线，冷声道，“得不到的，不如毁掉，我这就去通知白帝与西王母，你做好准备攻上九重天。”
    “本王等这一刻可是很久了，绝不会出错。”
    九重天，很快就要变天了。

 第五十九章 这位仙人

    就在褚蓉变作慌乱的天兵前来禀告白帝后尘神君与尊女玄婴涉险消息的时候，子言与游兰也带着无尽海的海水赶到了现场，只是后面还跟着一位仙人。
    “两位星君，你们擅自带走无尽海的海水真的是不妥，请速速归还。”这位仙人，正是前不久妧萝亲自引路的散仙，曾经顾氏皇朝的顾清以，如今的清以仙人，职责是看守无尽海，可惜他仙法尚浅，根本不是两位星君的对手，这才出现了现在的情景。
    “你这个仙人，都说了是后尘神君的命令了。”游兰凶道。
    “那请星君拿出手令。”清以仙人固执得很。
    “我忘记跟神君要手令了。”子言有些不好意思，“但你看现在情况紧急，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他自顾自的往云斗里面倒瓷瓶里的液体。
    清以仙人见了，皱眉道，“星君这是做什么？”
    子言没有搭理他，打量了下方的情况，发现底下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正犹豫着要不要此刻布雨。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严厉的声音压过来。
    游兰的狐狸耳朵都被吓出来了，“后尘神君…”
    “还不速速布雨，此刻金虎妖王正被困在下面，正是最好的时机。”
    “是是是，我这就动手。”子言颔首，刚要出手却被清以仙人拦下。
    清以仙人盯着后尘神君看了许久，忽然试探性的问道，“六哥？”
    这一声叫唤实在猝不及防，子言与游兰愣住了，还是子言掐指推算了一番，才恍然大悟，“喔喔！”正想说出来，却被清以仙人一拉，拉离了那位后尘神君。
    不过迟疑片刻，清以仙人便猜到眼前的后尘神君是假的，而褚蓉也同样意识到了自己已经露出破绽，话不多说出手快狠准的抢过了还在发呆的子言手上的云斗，随即就开始施法布雨。
    清以仙人毕竟仙法微弱，不是褚蓉的对手，即使他想要阻止也是无能为力的，此刻终于明白来龙去脉的子言与游兰出手阻止出褚蓉，却被她一挥手就化解了。
    看着云斗里不断涌出无尽海的海水，加上之前瓷瓶里的液体，那些海水每一滴都冒着水汽，颜色诡异，落下去虽然看不清，却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嘶吼呼痛声。
    “褚蓉！你真是不要命！”子言怒极，“你之前所作所为已经是滔天大罪，如今你还欺骗我与游兰，又该当何罪！”
    褚蓉不在乎的冷笑，“区区一个司命星君，能奈我何，这场布雨过后，九重天也奈我不得了。”她笑的狂妄，云斗被她施法护着无法击落。
    “糟了！底下是我们九重天的仙友啊！”游兰这才看清底下的形势，不由得惊呼道。
    “快回九重天告知玉帝！”子言推搡着游兰，“我在这里拖住褚蓉！”
    “好，你要小心！”
    子言捻决试图攻破褚蓉的屏障，他手上不停，对着清以仙人说道，“这位仙人，是我们做错了，但此时还望你不计前嫌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我知道你在人间曾与后尘神君有过一段兄弟缘分，请你赶快去找后尘神君，告知他现在的情况。”
    “请星君放心，清以自当竭尽全力。”说着他就为自己立起弧形的屏障，一头扎进了底下那团黑雾。
    褚蓉冷漠的看着他们，不过垂死挣扎罢了，后面她还有份大礼没有相送呢。

 第六十章 闯出毒雾

    闻讯前来救援后尘与玄婴的白帝和西王母刚入妖界，天上就突降这奇异的雨，所落之地皆是花草登时枯萎甚至发出恶臭，落在身上，则是皮肉溃烂，不一会儿就露出森森白骨，更可怕的是，随着雨滴不停，连这副白骨也会慢慢的融化掉。
    很快的，在场的只剩下白帝，西王母和其他一些修为高深的老神仙了。
    他们进退两难时，清以仙人刚好赶到，他作揖道，“请各位仙友离开这里，这是无尽海的海水混了毒液，即便有仙法护身，可无尽海的海水是有神力的，长久下去还是会受伤！”
    白帝见他是陌生面孔，发问道，“你是谁？”
    清以仙人很快拿出自己的腰牌来证明，“小仙乃是无尽海的守仙，清以仙人，堕神褚蓉使计夺得无尽海水，此刻又在上方布雨要将九重天赶尽杀绝。”
    西王母听到这个名字立刻震怒，这才想到刚才的天兵或许就是她假扮来引得他们进入妖界，涅槃之火熊熊燃烧，硬是烧出来一条路来，“没事的都随本宫离开这里！”
    清以仙人已经有些坚持不住，白帝扶了他一把，“仙人有功，等我回九重天，必当向陛下禀告。”
    “不知帝君可知道后尘神君的下落？”他原本就是下来寻后尘的，偏偏在当口遇到了白帝他们，自己又神力低下不能坚持太久。
    “后尘他与尊女玄婴率先进了妖界，现在毫无音讯。”白帝摇摇头，也是一副担忧之色，“希望他没事。”
    这头的玄婴与后尘早就被黑雾缠得围成了一个圈，偏偏天上还落下雨来，不论是魔兵还是天兵都纷纷倒了下去，不过片刻，玄婴与后尘就是最后幸存者了。
    “我去，褚蓉这女人也太狠了！金虎妖王那傻大个肯定想不出这么歹毒的法子！”
    “这不是普通的雨水，我感到我的神力在消失。”后尘的眉皱得更深了，“玄婴，我们只能拼一把了。”
    “褚蓉怎么连你都害？”玄婴不解地大叫，“你要干什么？”
    “化龙，破雾，飞出去。”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后尘说的坚定，玄婴却听得惊心。
    “不行的，你背上的鳞片都没了，强行冲出去你一定会受伤！”九天玄龙的鳞片，虽说坚硬无比可令其不受任何兵器所害，但却要一百年才长一片，若是不慎鳞片掉落，那简直就是凡胎肉体的水准，玄婴亲眼目睹后尘背上的鳞片变形脱落，现下却还要闯进黑雾中。
    “顾不得这么多了，不赌一把，我们还是要死在这里，等下你施再生之法，护住我，我们一起冲出去。”
    玄婴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了，这雨水不停，黑雾也越逼越紧，带来的魔兵天兵都死光了，她第一次感到那么无力，心中很恨的，为什么父尊不在这里，为什么化月不在这里。
    “好，我们走！”
    后尘微笑，那是信任她的笑，随即化龙，将玄婴驼上背，嘶吼一声就直冲上天，因为速度极快，冲破黑雾的时候，玄婴感到一阵眩晕，接下来等着他们的，就是利刃般的雨水划过来，即便她及时的为他们架起了屏障，却还是被划破了战袍甚至流了血，玄婴眼睛都没眨一下，飞快的割去自己身上的腐肉，忍受着疼痛为后尘施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婴再也没有了力气想要放弃的时候，后尘重新变回人形，瘫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而玄婴也未能去查看他的情况，她也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意识消散前，她还忿忿不平的骂了一句，“褚蓉你这个贱人！”

 第六十一章 我没事

    正在小睡的妧萝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一直在推自己的脸，有些烦躁的凭着感觉拍了拍它，“小玉石精，别闹。”
    这小家伙跟着气味跟过来的速度还真快，妧萝心想。
    小玉石精见她不理自己，生气的一屁股坐了上去，这下妧萝彻底清醒了，它立刻转换态度，泪盈盈道，“主人出事了，呜呜呜。”
    “出事？”妧萝还迷糊着，心想自己出什么事，随即一个激灵，小玉石精不会喊自己主人，它喊自己翩若，主人只有一个，“后尘怎么了？”
    “不知道，感觉不到主人的气息了。”小玉石精成精前最早是块玉石，后来被后尘打造成玉扇一直贴身携带许久，自然是与后尘神灵相通的。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妧萝起身，正欲离开地府却遇到了前来向化月禀告战况的仙官。
    “帝姬留步！请帝姬回九重天！”仙官大喊道，“妖界一役，九重天损失惨重，如今最缺人手，请帝姬回去帮忙！”
    “损失惨重？那后尘神君呢？他怎么样了？”
    “后尘神君与尊女玄婴下落不明，妖界地区经过有毒的无尽海水的洗刷，如今已成一片焦土，上面也没有任何活的讯息。”仙官不敢隐瞒，如实说道。
    妧萝闻言头痛欲裂几乎站不住，还是化月过来扶住她，“你别急，他们不会这么容易死，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这…请两位回九重天帮忙擒拿金虎妖王。”仙官见势不妙，急忙说道。
    化月杀气立现，“还金虎妖王，那货就是个棋子，你们真正要对付的，是堕神褚蓉，你回去禀告九重天，地府不会再乱，要杀金虎妖王，就要先抓到褚蓉。”
    “可…两位不去九重天吗…”仙官被这位传说中的修罗吓得不轻，说话都有些颤抖。
    “我们要去寻后尘神君与尊女玄婴。”化月懒得再跟他废话，将一个修罗召来吩咐，便带着妧萝离开了地府。
    仙官本还想追，可凶神恶煞的修罗们站成一排挡在他面前，他只好悻悻地离开。
    小玉石精变回原形躲在妧萝的袖子中，可妧萝还是能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寒气，这种寒气，直逼人心。
    化月带着她飞，宽慰她道，“修罗能够感受到魔气，虽说很弱，但一定是玄婴的，既然玄婴没事，后尘也一定没事。”
    妧萝机械般的点头，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头好疼，比心更疼，这些翻涌上来的情绪陌生而又熟悉，让她手足无措。
    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次不可以了，不可以了。
    可究竟，上一次又是什么事？什么时候呢？
    …
    终于在临近妖界的一方土地上，妧萝看到了那个身影，即便是墨色的战袍，还是因为流了大量的血而结块变的不成样子，他就这样倒在地上，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后背处还流着紫黑色的血，妧萝的脚一软，跌跌撞撞的爬到了他面前。
    欲语而先落泪，她抬手为他拨开额前的发丝，忽然眼前闪过一个画面，仿佛曾经也是这样，他那时笑着对她说：“我没事。”可现在，他连这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妧萝的头如同被撕扯般疼痛，那些回忆似乎要喷薄而出，可又似乎有什么限制，两股力量在她脑海里打架，弄得她的脑袋仿佛要炸了一样。
    化月同时发现了不远处躺着的玄婴，安下心来将她抱起，又折回到妧萝处，“走吧，我们回魔界，他们都需要治疗。”
    “好。”

 第六十二章 我们成婚吧

    一连又是数日，仙官得知他们回到了魔界来过好几次，一方面是为了禀告战况，另一方面也是来查看后尘神君的情况，白帝与西王母也想来，可最终还是没能成行，上次一役，九重天几乎折损了大半的兵力，连带着许多老神仙都殒灭了，玉帝气的不行便下旨亲征，誓要将金虎妖王与堕神褚蓉赶尽杀绝，以祭亡灵。
    妧萝没有心思去听这些战报，她每日都安静的帮后尘上药，他后背上的腐肉已经被化月削干净了，只是玄婴也伤得不轻，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便不能施展再生之术，后尘的伤也就好的慢了些。
    “小姐，吃些茶点吧。”珠儿在旁弱弱的发声。
    妧萝摇头不语。
    珠儿叹了口气，心想还好小姐是神仙，不吃也不会死，便也就放下茶点离开了。
    妧萝轻抚着这些狰狞的伤口，她虽然对过去的回忆感觉不到情绪，可现在，她却真实的感受到了此时此刻的情绪，她是难受的，是痛的，是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的，原来生死边缘走一趟，是要所爱之人走一趟才会有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还不如没有。
    后尘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轻呼了一口气出来，睁开眼睛，沙哑着声音道，“太丑了，别摸。”
    他还记得她喜好一切好看的事物。
    这淡漠的语气，让妧萝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就落下来，她边哭边骂咧咧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笨死了！”
    “我没事了。”后尘握住她的手，慢慢的揉搓她的手心，希望能够安慰她一些。
    妧萝现在真是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又气又难过，气他让她这么担心，背上的伤口这么可怕，足以说明他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伤害，龙鳞掉了许多，伤口边缘处的龙鳞也微微卷起大有要掉落的意思，这样的他，让她的气无处发泄也不舍得去发泄，最后只能为难自己不停的落泪。
    见她一直咬着下唇盯着自己的后背看，后尘用手去抚她的嘴唇，无力又无奈道，“我真的没事了。”
    “什么时候才会长出来呢？”妧萝有时候很是固执，她皱着眉头认真的思考着，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什么时候才会长好呢龙鳞。”
    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可能需要几万年吧。”
    妧萝啊的一声，扭曲着小脸似乎纠结了很久，然后坚定的发誓道，“那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几万年，等它们长好。”
    看着她这副样子，后尘笑了，抠了抠她的手心，说道，“不行。”
    妧萝一张小脸上布满了疑问。
    “婚期不能耽搁那么久。”
    “都什么时候你还在想这个！”妧萝脸上一红，想要推开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得挣脱了他的手，退了几步嘟囔着，“总要等你身体好些。”
    “过来。”手里的柔软一下子没了，后尘有些不悦，于是朝着妧萝招手。
    妧萝很是听话的，没骨气的又回到床边，但只坐在床脚，倒是她袖子里的小玉石精圆润的滚了出来，哇的一声扑上后尘，很是亲昵的模样。
    “主人，主人，想你。”小玉石精撒着娇，用自己冰凉的脸蛋磨蹭着后尘的手臂。
    “没说你。”后尘手指一弹，将这个碍事的小东西弹远了，又向着妧萝勾勾手指，“你还不过来？等我过去吗？”
    说完他真的要动身的样子，妧萝担心他的伤口又裂开，急忙扑过去，“我来了我来了。”
    后尘顺势将她揽在怀里，脸埋在她的秀发中，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妧萝都觉得他是不是睡着了，可是她现在是压在他身上的，为防止碰到他的伤口，她不得不用双手撑着，时间一久，她觉得手好酸。
    “你要抱着我多久啊？”身下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妧萝双手腾不出来，只能用自己的脑袋顶了顶他的脑袋，“喂，你不会睡着了吧？”
    …还是没反应。
    好一会儿…
    “小凤凰，我们成婚吧。”后尘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末了还轻轻的吻了吻妧萝的耳垂，引得她浑身一颤，神情恍惚着就说了句好。
    后尘很是满意，将她一拉，从身上拉到身边，又单手揽进自己怀里，“睡觉。”
    妧萝本来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守护在后尘身边，此时看到他没事了，一颗悬着的心安放下来，困意也就席卷而来，没一会儿，她就枕着后尘的臂弯睡着了。

 第六十三章 小姑娘的脾气

    “哎哟哎哟！”玄婴扶着自己的腰大叫着，“我说你这个死修罗能不能轻点，我全身骨头都要碎了！”
    化月没搭理她的乱喊乱叫，下手又快又准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玄婴受的伤也不轻，虽说她已经及时的刮掉了自己身上的腐肉，但是还是有些渗入了骨头里，需要每日拔出来，化月就是这样天天给她拔毒，下手极重，要是玄婴受不了要逃，他就一把再抓回来，一手按着她，一手继续给她拔毒。
    等到今日的份拔完，玄婴的衣衫已经被她的汗湿透了，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来，她喘着气，无力的趴在巨大的床上，咬牙道，“化月，你要疼死老娘啊！”
    “死？”化月的桃花眼一挑，不屑道，“要死早死了，小姑娘，你命大，死不了。”
    “呸，我看你是怕父尊回来不好交代吧。”玄婴这几天真是把出生到现在的苦都吃了，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化月用干净的巾帕擦拭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末了懒懒的往床杆上一靠，眯着眼睛略带一丝邪气，“真没用，魔尊若是知道你是这个德行，想必也是很失望的。”
    “我呸！你闭嘴吧！我正气着呢！等我好了我就去撕碎了褚蓉这个贱女人！”
    “她也是蛮有本事的，让九重天和你都栽了跟头。”
    “你还夸她？你哪边的？”玄婴气不打一处来，啪地一声就拍碎了床头的栏杆，她瞪圆了眼睛瞅着化月，“你走走走！我都要疼死了你还夸那个女人！你给我滚蛋！”
    “哎呀我说小姑娘，你脾气那么大做什么？”化月见她真的怒了，立马又变回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讨好的说道，“她也就这点捣乱的本事了，这次我亲自出马，保证抓住她，再送到你手上，任你处置行不行。”
    玄婴也是真的没力气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闷闷的问，“后尘怎么样了？”
    “他没事了，就是新伤旧伤都在一块所以花费了点时日，阿萝可是一直陪着他呢，哎呀我家阿萝女大不中留了。”
    化月也是无奈，在地府的时候阿萝还想这个想那个的，硬是想不起来他俩的回忆，还为此感到芥蒂，但后尘一身血淋淋出现的时候，阿萝整个凤凰都炸了，这也许就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什么时候喜欢的样子了吧。
    情起不问出处，不问何时，也无法理智的去说清楚明白，可在一些情况下，它就摇身一变变成洪水猛兽，向着你飞奔过来，突破你所有的防线，将你一寸一分，揉碎了与之融化成一体。
    玄婴乐了，“看来很快就可以喝到喜酒了，这可是六界一顶一的大喜事！”
    “你这么开心干嘛，又不是你嫁。”
    玄婴剜了他一眼，“死修罗，你就不能真心的祝福一下吗？”
    化月摆摆手，“不祝福，懒得。”
    还真是这位修罗大爷会说出来的话，玄婴恢复了点力气，给自己捻决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拍拍他的腿，“快扶我起来，还有公文要处理呢！”
    化月难得听话的扶起她，“好好好，我的尊女大人。”

 第六十四章 战事休喜事起

    玉帝领兵亲征是几十万年都没能看到的场景了，这一举动使得很多避世的神仙都纷纷拿着自家的宝贝神器前来助阵，金虎妖王也实在是难缠，妖界被毁后，他带着剩下的妖怪们盘踞在人间边境，大有鱼死网破的气势。
    九重天这边虽然碍于人间不敢贸然进攻，但也没让金虎妖王得到任何好处，他们分散成十几个分队镇守在各个出口并且立了万法无用的屏障，不让金虎妖王再有逃脱的可能性，随后将人间隔开，再每日以天雷，冰刃，玄火轮番攻击，使得低阶的妖怪们哀嚎遍野。
    而褚蓉自从施法布雨，又重伤了司命星君逃脱后，就像蒸发了一样，六界内都遍寻不到她的踪影，但九重天已经清楚了她原身是枯叶蝶，变幻之术可谓六界巅峰，她若有意躲藏，还真是很难找出来，玉帝下了命令，以后九重天都要严加看守，每日互相确认身份，不能再让堕神褚蓉有机可乘。
    眼见这一战又是要打很久的架势，一些上古时期的后裔神仙们却都没有耗下去的心境，他们大都要么淡漠如水，要么脾气极端，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一致认为让一个金虎妖王这般搅弄六界实在有损颜面，于是一个个都拿出看家本领来，最后将那金虎妖王越逼越紧，硬生生的在人间边境立出一方天地将其困住，而跟随他的妖怪们也被毫不留情的全数剿灭，这一次，妖界才算是真正的灭绝了，要再复生，那又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仙官前去魔界禀告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带去了玉帝的两道旨意，一是请后尘神君与妧萝帝姬回到九重天，二是请修罗化月帮忙找到褚蓉，也不知道这玉帝老儿怎么想的，总觉得魔物啊堕神啊都有必然的关系，化月听完后大翻白眼，但一想到这女人的确该死，便懒懒的应下了。
    “金虎妖王还没殒灭吗？”后尘静坐一旁，摩挲着茶盏问仙官。
    “那妖怪吞了上古四凶，实在不好对付，之前在锁妖塔没能以三昧真火炼化他，如今西王母娘娘的涅槃之火竟也对他无用了！”
    “陛下怎么说？”
    “既然不能殒灭，陛下和众神以为，将其魂魄打散落入轮回受百世之苦也未尝不可。”仙官作揖，“至于他的原身会被封石沉于无尽海，由鲛族看守，等待无尽海的海水将他慢慢腐蚀。”
    这样的结局，其实不比殒灭好上多少，玉帝也真的是气的不行了，本来这样的一次叛乱，派些天兵天将再加上几个神君星君的就可以解决，可金虎妖王一事，却连避世的上古老神仙们都出来了，他这老脸实在是挂不住，又要装出帝王的宽厚之心来，这才给了金虎妖王这个刑法，反正这百世轮回，也就是一个说法而已，变成凡人或是轮回一世后到了地狱，再行别的处罚也是可以的。
    “我平衡了。”化月邪笑道，“原来玉帝老儿对我还不错，只是把我抓到十八层地狱去关着，要是入了轮回，还指不定被他们怎么收拾。”
    “这一战过后，你修罗化月的名声可是被金虎妖王盖过了，不对，连褚蓉都比你有名了，人家可是毁了整个妖界，现在那块地方全是焦土，至今冒着毒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了。”玄婴满意的想，这样一看，魔界也只是不生花草树木，总归没有毒。
    化月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这种身外之物，本大爷怎么会放在眼里。”
    妧萝托着腮帮子蹙眉，她在愁，她觉得褚蓉隐忍不发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在后面，金虎妖王只是她的一个幌子，她每次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有一界要吃大亏，地府、魔界、九重天都吃过亏了，妖界更不用说，剩下的，就只有人间了，可是人间一旦有异样，司命星君和红鸾星君肯定有感觉，她的眉头越皱越深。
    后尘抬手去抚开她眉心的川字，柔声道，“你不该想这个。”他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也同样担忧着，褚蓉太狠也太能忍，这么多年他根本没有发现她的神力也是那么强大，堕神之后更是势不可挡，而她的算计也同样厉害，可能她这辈子的糊涂，都犯在了他的身上，现在她看开了想明白了再也不犯糊涂了，连他也不愿意放过了，那么，就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豪赌。
    “后尘，我们快点成婚吧。”妧萝突然很害怕，紧紧的躲在他怀里小声地说道。
    但在场的都不是凡人，当然是个个都听清楚了，仙官尴尬的不知道该看哪里，化月还是那副样子，懒懒的，眼里却有说不出的光芒，而玄婴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后尘回抱住她，也不顾在场的人神色各异，无比镇静的回答了她，“好，我们回去就成婚。”
    化月嗤笑一声，“西王母同意了？”
    被他这么一说，妧萝才想起来母后对后尘不友好甚至是有些敌对的态度，但她心意已决，握紧后尘的手坚定道，“母后就是不同意我也嫁。”
    “母后那边我去说。”后尘揉揉她的头。
    “母后？你可真行。”玄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说你们两个活了这么久的老神兽，这架势怎么还跟凡人要私奔的样子似的。”
    “小姑娘你有没有脑子？他这不叫私奔，叫做不要脸，母后都自作主张喊上了，西王母那个臭脾气要是知道了，非得气的掉羽毛。”
    妧萝向着他龇牙，“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母后一样。”
    “还真是，这六界之中只有我最了解你母后。”
    “你这早该作古的修罗，难不成以前跟西王母有过什么？”玄婴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胆大妄为了些，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瞄了瞄四周，所幸来传话的仙官早就识趣的跑掉了，这里也就他们四个。
    后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而妧萝也好奇的睁大眼睛。
    化月吊足了胃口，才懒懒道，“能没有吗？我差点把她女儿拐跑。”
    “我？”妧萝指指自己，否决道，“不可能。”
    “你？”化月抬眼，笑道，“我才懒得拐。”
    “不是她是谁？”玄婴迟疑道，“西王母的女儿们大都已经成为一方夫人了，唯一剩下的也就妧萝了。”
    化月懒得回答，一脸你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的表情。
    倒是后尘沉思了一会儿，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换作之前，妧萝还有刨根问底的兴趣，可现下她自己的境况已经不允许她再想别的什么了。
    西王母的女儿，这一次真的要被拐跑了。

 第六十五章 战神松瑶

    紫微宫内，白帝与西王母分坐两旁高位，一个悠闲，一个阴郁，但都沉默不语看着底下牵着妧萝的后尘。
    “父君，还未正式跟你介绍，这是妧萝，我的妻。”他语气沉稳淡漠，身形款款作了揖，又向着西王母，“我心昭昭，愿尊成全。”
    短短两句话，他说的平静，却是坚定无比，牵着妧萝的手始终都没有放开过，白帝的眼底满是慈爱之意，感觉到身旁的西王母周围气压低下，一言不发，最终朗声笑了笑。
    这一笑倒是让紧张的妧萝回了神，连忙行礼介绍自己，“白帝殿下，我是妧萝。”
    “好好好，帝姬莫要紧张，本帝对你很满意。”白帝笑道，又转向西王母，“不知道西王母对后尘是什么看法？”
    西王母冷笑一声，不答此话，反问道，“那么白帝对褚蓉也曾是那么满意的吗？”
    褚蓉神女堕神一事六界皆知，要查她的过往根本不难，西王母不过询问了几个紫微宫的仙娥就将来龙去脉了解的一清二楚，由此更是愤怒，她甚至认为，褚蓉有今天，都是白帝一手纵容的。
    白帝被噎住，尴尬一笑道，“的确是我识人不清，用人不明，但后尘一贯是清明的，他与褚蓉之间并无关系。”
    “事情过去了，就一句没关系了结，白帝当本宫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那么西王母的意思是不同意了。”白帝一退再退，此时也有些脾气上来了。
    妧萝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开口说道，“母后！此事我意已决，母后你就不要反对了。”
    “住口！”西王母怒斥，“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气得本宫殒灭才甘心是不是？！”
    “娘娘。”后尘出声，思忖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请娘娘放心，妧萝，不会是第二个松瑶。”
    西王母闻言脸色一变，先是震惊随后又是一脸嘲讽，“松瑶，你居然知道松瑶。”
    “昔日九重天第一女战神，又有谁不知道。”
    “松瑶战神，的确是很久远之前了。”白帝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感慨道，“可惜啊可惜。”
    “凤去戚戚，哀吾青鸾，松瑶，你真是有愧于你的身份，也对不起本宫。”西王母面露伤色，眉头紧蹙。
    白帝也连连叹气，只有妧萝不明真相，小小的扯了下后尘问道，“松瑶是谁？”
    “你跟我回昆仑！”后尘还未开口，西王母的怒斥声已经先传了过来，随即一阵疾风刮来就要将妧萝拉离后尘身边，却被白帝一挥手化解。
    “西王母何必动怒，松瑶之事我深表同情与遗憾，可这件事已经过去数万年，你早该放下了。”白帝语气变得强硬，“何况后尘乃我九天玄龙一脉，配你浴火凤凰一脉合情合理，你又何必抓着过去不放而来祸害当下有情人？”
    “这话说得轻巧，你白帝若是能将褚蓉提头来见，我便信你如何？”
    白帝蹙眉，“这…”总归是亡妻之徒，白帝多少有些不忍心亲自动手。
    西王母也发现了这点，于是用咄咄逼人的口气说道，“九重天谁不知道白帝心慈，可这心慈，才是最大的祸害。”
    “褚蓉一事玉帝自会决断，我也不会再为她求情。”
    “玉帝？”西王母冷笑一声，“就他那个德行，一个金虎妖王都处理不好，做事马马虎虎只在乎颜面，褚蓉这件事交给他，怕是又给了褚蓉作妖的机会罢。”
    “西王母！请你注意言辞！你虽然贵为先帝的正宫，但也不可以对现在的玉帝如此出言不逊。”白帝呵斥道。
    眼看着西王母与白帝唇枪舌剑的就要打起来，妧萝连忙出声，“白帝殿下，母后，你们都别说了，褚蓉有罪，我与后尘都不会任由她继续胡作非为。”
    “你不许掺和！不然…”
    “不然就再来一次凤凰涅磐吗？”
    西王母一惊，“你怎会知道？”
    “娘娘，涅磐之痛，你怎么忍心？”后尘紧紧的握住妧萝的手，神色坚定不移，“何况，妧萝不是松瑶，我也不是…”
    “住口！”西王母怒不可遏，大口大口的深呼吸了几次才稳定了情绪，定睛看向妧萝，沉声道，“你真的做了决定？”
    妧萝点头。
    “哪怕最后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妧萝惊了惊，感受到后尘掌心的温凉，复而点头。
    “那便依你。”西王母冷言道，“自此之后，你不必再回昆仑山，也不必再认我这个母后。”
    语毕她化作一缕青烟而去，都不给妧萝反应的时间。
    “母后！母后！”
    后尘揽住她，安抚道，“西王母娘娘也是气急，过些时日便会好的。”
    “松瑶去了之后，西王母的脾气就一直这样，罢了罢了，倒是年岁越大越看不开了。”白帝哀叹一声也拂袖离去。
    妧萝疑惑的盯着后尘，“松瑶是谁？”
    “你连她也不记得了吗？”他伸手点点她的鼻尖，“曾经九重天第一女战神，也是昆仑山的第三位帝姬，你的姐姐，凤凰松瑶。”
    松瑶…松瑶…瑶姐姐…
    眼前画面一副副一帧帧穿堂而来，引起记忆洪荒，一身宝蓝色衣裙的少女神采飞扬的舞着剑，惊起林中精灵无数。
    “瑶姐姐！”红衣小神女跌跌撞撞的闯进来，险些就撞上了剑。
    少女收势，责怪道，“阿萝，你怎地这么调皮？”
    “嘻嘻，瑶姐姐什么时候才肯带我下山玩？”红衣小神女摇晃着少女的胳膊撒娇，“野狐狸的毛都要被我摸没了，实在是无趣。”
    少女这才发现，她身边还跟着一只浑身雪白，两边眉头各点朱砂的灵狐，此时正吱吱叫唤着不满。
    “再等一等，等我还九重天一个太平。”少女目光投向远方，眼底满是小神女看不懂的情绪。
    …

 第六十六章 九重天相聚

    画面忽而一转，妧萝一个激灵，松瑶的脸消散在眼前，她惊的往前扑，“瑶姐姐！”
    “小凤凰！你没事吧？”后尘晃她的肩。
    妧萝这才大梦初醒般的清醒过来，自从嗜骨之毒解了之后，她总是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莫名其妙的进入自己的记忆里面，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哪边才是现实。
    “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了瑶姐姐。”妧萝摇摇头，“瑶姐姐怎么了吗？我想不起来…”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当时一心修炼飞升，对于这位昔日九重天的女战神只是闻其名而未见其身，再后来，就听说她销声匿迹了。”
    “销声匿迹？”
    “有的说法是她在一场战斗中殒灭了，也有的说法是她自己不愿意再当九重天的战神而隐退了，总之，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妧萝皱着眉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心情，在此之前，她对松瑶这个姐姐一点印象都没有，刚才脑海里闪过与她的回忆，妧萝才惊觉自己还有这样一位姐姐，但也仅限于此，关于松瑶的其他任何记忆她都想不起来，可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别想了，此事已经过去数万年，早就没有踪迹可寻了。”后尘揉揉她的脑袋，“还是多想想我们的事，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她思绪被拉了回来，看着后尘坚定地点头。
    他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语气却是刻意压制着，清了清嗓子，故作淡然道，“那就成婚吧，不许再后悔了。”
    妧萝在他怀里娇羞的点点头，门外却响起来仙娥的敲门声。
    “何事？”
    “启禀神君，清以仙人到访。”
    后尘与妧萝对看一眼，前者是想着终于是在九重天会面了，而后者则是一脸茫然。
    “请他进来。”
    清以仙人进来的时候，看到后尘与妧萝执手并肩而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消散了，他笑了笑，唤道，“六哥。”
    后尘也微笑，纵使万年已过，尘缘已了，但此刻却仿佛回到一万年前在人间，他俩戎装以待，觥筹交错间切磋武艺谈笑古今，于是他也轻唤，“阿以。”
    “呀，你不就是我那日引路的散仙？你们认识？”妧萝低呼一声，看看清以又看看后尘。
    “小仙清以，见过帝姬。”清以仙人已入仙籍，自然也就清楚在昆仑山引路的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仙姑，而是西王母的幺女，帝姬妧萝。
    “不必多礼，不知怎的，我看你的样子好生熟悉。”她第一次见清以仙人就觉得他样貌品相极好，再见更是亲切。
    后尘瞅她，“又想起什么了？”
    妧萝摇摇头，“没有印象。”
    “帝姬，失忆过？”
    后尘并不打算隐瞒他，“她就是苏翩若，人间十五载的劫数，被她忘了个干净。”
    妧萝已经在地府粗粗了解过自己的人间经历，只不过太模糊，连苏翩若这个名字她都是今日第一次听见，翩若惊鸿，还真是个很美的名字。
    时光弥久，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让清以觉得熟悉而又陌生，这样的场景其实很有趣也很奇妙，他们三个，在人间的时候都未曾待在一处说过话，一万年后，竟是在九重天相逢了。
    他不再是人间的六皇子，而是九重天的后尘神君。
    她也不再是苏府嫡女，而是昆仑仙境的妧萝帝姬。
    而清以呢，他还是他，不像他们是去人间历劫的，他是这轮回洪荒之中，万万分之一的幸运，脱离尘世，来到这九重天，作为众多散仙中的一个，他的劫数，或许才刚刚开始。
    “真的是你，也算是了却我曾经的心结。”清以淡淡一笑，那一世过的并不算好，自从苏翩若死了之后，他几乎每天都殚精竭虑的谋算皇位，成功之后又是不间断的操劳，与他原本的志向相去甚远，实在是累极了。
    “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
    清以只是笑，并不回答。
    倒是后尘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有本事你就都想起来。”
    “我也想啊！”她不服气。
    他们言谈之间，有种说不清的亲密感，清以怔了许久，感慨岁月蹉跎，物非物，人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那个堕神，你们要小心些。”清以说道，“我不日就要回无尽海镇守，也帮不了你们什么。”
    后尘点点头，“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了。”
    “褚蓉诡计多端，或许会再打无尽海的主意，你自己要当心点。”
    “那就要请后尘神君早日将她拿下了。”清以弯眉一笑，那模样，仿佛是在人间时，他纵马沙场前，也是这般对着顾清和说着朝廷自有六哥担着，他去抵御外敌。
    后尘也回以一笑，“好。”

 第六十七章 凤凰于飞

    九重天的断壁残垣早已经被仙法扫干净了，所有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林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四处仙气缭绕，即便经过恶战，九重天还是那个九重天。
    紫微宫上上下下早就被红绸铺满了，连带着桂树上也装饰了游兰送来的红丝带，服饰在旁的仙娥们也都穿的红红绿绿的，不复从前的清冷之色。
    “帝姬，这婚服太漂亮了！”仙娥惊呼道，妧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赶制的婚服做好了，绛红色的内里配着黛色勾边，整套衣袍上用金丝线足足绣了九只展翅的凤凰，前后还各有两条坠着金铃铛的绣花腰带，最外层的外袍则是一层曳地云纱，既端庄又贵气。
    “帝姬若是穿上这一身出嫁，一定是这六界之中最美的！”另一个仙娥兴奋地说道，“快试试吧！”
    妧萝被她们推搡着，也不好回绝，于是四五个仙娥齐齐上手，没几下就帮她把婚服穿好了，然后妧萝想，她直接用仙法穿不就好了，费这些功夫做什么，真是糊涂了。
    仙娥凭空幻化出一面镜子来，欢呼道，“真是极美的！”
    妧萝这才看向镜中的自己，她原本就长得白嫩，有了婚服的衬托更是显得肤若凝脂唇红齿白，而这身婚服虽说里三层外三层的，但也很注重曲线，收腰提臀低胸无一不缺，曲线毕露，她微微红了脸，这就是她要出嫁的衣裳了。
    “帝姬，这凤冠要不要也试戴一下？”仙娥显然是极为激动的，举起沉甸甸的凤冠献宝似的给妧萝看。
    妧萝见那凤冠又重又繁复还垂着金链子，她自己不会编发去配这个凤冠，也就是说不能用仙法而是要靠仙娥们手动来戴，肯定很复杂，她摇摇头，“算了。”
    仙娥失望的收回了凤冠，将它在一旁安放好。
    “做什么呢？”伴随着某神君特有的清冷孤傲嗓音，一众嬉笑的仙娥立马做乖巧状，纷纷行了礼就退下了。
    妧萝回头对着他展颜一笑，“你瞧，她们都被你吓跑了。”
    后尘盯着她看，眉眼间闪过惊艳，唇边渐渐透出笑意，“我的小凤凰，长大了。”
    她已经不是数万年前只会穿着红裙子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神女，也不是在凡间因为命运与身份而缚手缚脚不得不委曲求全的苏翩若，而是上古神兽后裔，浴火凤凰一脉的帝姬，也是九天玄龙一脉后尘神君唯一的正宫娘娘，这紫微宫，最终的女主人。
    “这衣服重死了。”妧萝一屁股坐在地上，扬手就要将它变走，却发现婚服还是牢牢地穿在她身上。
    后尘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带到床边坐好，耐心的给她解扣子脱衣服，“这是纺织神女亲自织出来的，用的都是神物的羽毛与丝线，怎会让你轻易就用仙法变了去？”
    “怪不得那么重，原来是有灵气在上面。”妧萝嘟囔着，双手展开任由后尘给她脱衣袍。
    先是云纱，再是外衣，最后是里衬，妧萝只觉得身上的重量一点点被减轻，后尘看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好笑，“小没良心的，也不怕我吃了你。”
    妧萝的懒病又犯了，还沾到了床，于是半睁着眼，根本没有仔细听后尘说什么，眼见着自己衣服脱的也差不多了，她顺势就靠在后尘肩上，开始打盹了。
    她倒是舒服的很，后尘就有点不舒服了，里衣轻薄，她又贴在他身上，带着温度的柔软近在咫尺，纵然一向镇静如后尘，也难免有些心神荡漾，于是他就慢慢落吻了，先是额头，再是睫毛，鼻子，最后在两瓣殷红的唇上流连忘返。
    因为后尘的动作太过温柔，妧萝不但没有醒，甚至还沉迷于美梦中，就算偶尔吻的狠了一下，她也就是嘤咛一声又过去了，这让后尘很不满意，在她锁骨上来回的噬咬吮吸，手上则是一把扯去了她的里衣，只剩最后一件肚兜来。
    这样一来，妧萝整个背都空了，她方才大梦初醒般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被后尘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托在怀里，始作俑者还在继续往下亲吻着她的身体，酥软的感觉从身体的每个角落传来，她才惊慌失措道，“后尘！”
    “醒了？”后尘抬起头来，声音里带着压抑感，“那我们继续。”
    妧萝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就被他的吻挡住，这个吻不再温柔也不再缓慢，而是侵略性的霸道，几乎要将她拆骨入腹般，妧萝被吻的喘不过气，双手去推他，却不小心将他的衣袍推散了，小手碰到他滚烫的胸膛立马就缩了回来，后尘发现了她的动作，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轻吻了她被他肆虐后有些红肿的下唇，粗声道，“换你给我脱衣服了。”
    “小凤凰，快点。”后尘催促道，也不知怎么的，妧萝听话的抖着小手就帮后尘脱衣服，说是脱衣服，其实也就是将胸口的衣袍扒的更开了些。
    九天玄龙自带的冰寒体质也没用，此时的后尘只觉得浑身如火烧一般，这些衣袍在身上真是碍手碍脚，妧萝的速度又慢，他不耐烦的自己一拉腰间的束带，宽大的衣袍就落在了地上，然后俯身压上妧萝。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妧萝不禁想到她喝醉酒时候与后尘做的荒唐事，仔细回忆了一下，等他把自己从头到脚啃一遍也就结束了，妧萝不由得安心下来，也就渐渐的去迎合他的亲吻。
    后尘觉得这小凤凰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还无意识的勾引他，于是将她猛的往自己怀里一拉，抚上她的腿，轻轻柔柔却又极度撩拨着她的心弦，“小凤凰，你怕吗？”
    妧萝觉得自己一定是迷了心智，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这种感觉太奇妙，她无力抵抗，只得在这一波波的迷幻中摇头，“不，我不怕，我不怕你。”
    后尘满意的一笑，将她的腰身微微托起，红烛摇晃，婚服散乱了一地，他下了决心，终于与她合为一体。

 第六十八章 婚帖

    星辰宫内，子言躺在床上指挥游兰做事，他自从与褚蓉大战一场负伤后，游兰倒是不胡闹了，每日都勤勤勉勉的照顾他还帮他做事，让他觉得非常欣慰。
    “金虎妖王已经入轮回了，你的本子怎么反应？”游兰翻着新出来的本子念叨，“玉帝可是下了命令，让他每一世都活的艰辛无比还不能早死，你说我要不要给他牵个被心爱女人玩弄后抛弃的孽缘？”
    “那这第一世我是让他贫穷一生还是大起大落还是众叛亲离？”子言很是认真的考虑起了这个问题，甚至想要把自己以前写的虐本子都拿出来翻阅借鉴一番，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属于金虎妖王的命书至今没有出现。
    话说那头，九重天看化月管理地府不错，本想直接给他安一个阎罗的官名，却被他一口回绝，把剩下的公文统统移交给黑白无常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玉帝一想也好，省得他一个修罗权力太大又闹出什么风波来，也就随他去了，然后提携了一些在人间有功绩的游魂来继任十殿阎罗，地府之乱，总算是过去了。
    “玉帝老儿，还想继续占我便宜，真是想得美。”化月悠哉悠哉的漫步在魔界大殿上，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好不容易完全恢复的玄婴又开始了悲惨的批改公文管理魔界的生活，不由得怨恨的瞪他，“你真是六界的第一大闲蛋！”
    “我有点理解那些避世的上古老神仙了，你说我作为最古老的修罗，难道不应该享受一下生活吗？”化月说着还给自己斟了杯酒喝。
    “呸，跟父尊一个德行，就是不想干活呗，说的那么超凡脱俗做什么？”
    “小姑娘你这张嘴怎么这么坏呢？！”
    “哈，能有你坏？”
    化月心想这小魔女最近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讲话也是句句带刺，正想给她来个下马威，外头魔兵就来了。
    “报！启禀尊女，九重天送来了后尘神君和妧萝帝姬的婚帖，请您与化月同去祝贺。”
    “什么时候？”
    “七日后。”
    “哎呀臭虫子速度会不会太快点？”玄婴停了笔，伸手接过婚帖，上面烫金着一龙一凤，开启时还会动，上面特别骚气又矫情地写着：
    神君后尘，帝姬妧萝，时于天历一十六七年九月初二，龙凤成礼，天地共鸣。
    化月偏头看了眼婚帖，“文绉绉的，没意思。”
    “呀，你吃醋了？”玄婴拿着婚帖在化月眼前晃啊晃的。
    化月拍掉她的手，“若是我对阿萝真的有意，哪里轮得到后尘那个臭小子？”
    玄婴不以为然，叉腰说道，“瞧把你厉害的，那你怎么就让给了后尘？”
    “自然是…”他的尾音拖的长长的，忽然顿住，瞅着玄婴看个没完，语气轻佻，“怎么？你对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莫不是你这小姑娘爱慕我？”
    玄婴闻言翻了个白眼，“爱慕你？你哪里来的自信？”
    化月悠悠的点点头，舒展了下身子，一只手托着半边脸，似笑非笑的说：“吾乃上古洪荒时代的修罗，光听这个名号，也很迷人不是吗。”
    玄婴干笑了几声，“你也就这个名号了，若是你真有什么天大的本事，也不会被困了数万年。”
    说到这个，化月忽然没了声响。
    “哎？话说你那时到底是为什么非跟九重天过不去？”玄婴发现了异样，凑上去笑嘻嘻的问道，“难不成你也跟那虎崽子似的，想要取而代之？”
    “玉帝那个老小子喜欢的东西我可不喜欢。”化月似是倦了，惫懒的眯着眼，“只不过，这天地间的规矩，的确是多了些。”
    “规矩多也没碍着你啊，你个作古修罗还管这个？”
    “我不受管，自然是有人受管的。”
    玄婴觉得这话里有话，想要一探究竟，“什么人？”
    化月斜睨她，勾唇甚是玩世不恭道，“你啊。”
    …
    想跟这种作古修罗套话，怕是她玄婴失了智。

 第六十九章 婚前

    九重天上，妧萝被后尘磋磨了许久，反反复复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最后浑身上下都不堪重负的，她无力的抬手小小推了一把，哑着嗓子喃道，“后尘，我好累…”
    “小凤凰的味道很好，是我没有控制好力度。”后尘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歉意都没有，甚至连手都没有停下，还在悠悠的抚摸她的后背，但她毕竟是第一次，磋磨狠了导致她现在全身上下都是红的，两条白嫩的小细腿更加是毫无生气的耷拉在他的身上，后尘摸摸她的唇，温柔道，“还疼吗？”
    他这么一问，妧萝满心的委屈都上来了，睁大眼睛说道，“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她是真的疼，仿佛被撕裂了一般，虽说后来在他的动作下，她羞耻的发现很舒服，舒服到了让她忘记疼痛，可是情潮退去，疼痛感就回来了。
    “我给你揉揉。”他说着就将大手覆盖上去，登时那种触电的感觉又来了，又疼又痒让她觉得羞愤无比。
    妧萝连忙抓住他的手摇头，“别……”
    后尘知道她害羞了，“我给你冰一冰，就好了。”说着就捻决，冰凉的触感霎时流遍了妧萝的全身，她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来，怎么办？那种感觉又上来了。
    那种忽上忽下，让她无比羞耻又迫切想要得到的迷恋感，她甚至感受到了自己对后尘身体的渴求，像是火对冰的渴求，明明知道自己就要覆灭，也贪恋触碰那一刻的感觉。
    “唔…”妧萝不自觉的咬了自己的下唇，嗔出声来，“你…你别…别…我真的受不了了。”
    后尘眯起眼睛，眸中的光芒渐渐柔软，有些赌气道，“小凤凰，后悔了吗，我们还未成婚，就先过了新婚之夜。”
    他的手终于离开那难以启齿的地方，环住她相抵，妧萝凑过去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他的，笑道，“不后悔，我们好歹也是九重天的老神仙了，讲究这些个凡人的礼节做什么。”
    她想的很简单，既然两情相悦，那做这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之前是她一直跟自己过不去，非要找寻从前的记忆，还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后尘，可是知道他受伤的时候，心痛的感觉那么清楚明白的告诉了自己，自己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哼，她妧萝才不是那么矫情的神仙呢。
    “嗯，婚期定在七日后。”后尘的语调有些上扬，听得出来他现在心情很好，好到都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事了，“小凤凰，我们第一个孩子会是小龙雏还是小凤雏？”
    妧萝又脸红了，把他散乱着的乌发抓起来覆在自己脸上，“谁要给你生孩子。”
    某君完全不理会她这故作的羞态与嘴硬，自顾自说：“无论如何，我总要与你全一双儿女的，嗯，再多几个也无妨，紫微宫是太清静了些。”
    妧萝伸手去捂他的嘴，“你别说了！”
    后尘轻笑着咬了口她的小手，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光，“所以，我们要努力些才是。”
    说着就要吻她，妧萝立马捻决把小玉石精抓来扔到后尘身上，自己则是爬起来就要逃，奈何下身酸软的很，她刚跨步出去，就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小玉石精迷迷糊糊的被召来又被抛在某君光洁的身体上，一时有些懵正想说话呢，就被某君愤愤的丢远了，最后它躲在墙角画圈圈，委屈的念叨着，“坏主人，坏翩若，呜呜呜…”
    后尘披了件外袍就坐在床上看着地上摔着的妧萝，也不去扶她，“还要逃吗？”
    “哼！”妧萝不敢动弹，她整个凤凰又酸又胀，一动就疼，疼的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带着哭腔对着后尘愤愤道，“疼死了！这样还怎么成婚！都站不起来！不嫁了！哼！”
    “那也容不得你了。”后尘还是有些心疼的，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稳稳的放在自己怀里，勾了勾她的鼻子，“好了，到成婚前我都不闹你了，别生气了。”
    “哼！”
    后尘神君说话算话，接下来一直到婚礼当日，他都没有磋磨她，只是每晚总要亲吻她许久，才满意的放她睡觉。

 第七十章 龙凤呈祥

    时天历九月初二，九重天一片祥瑞之象，礼乐声不绝于耳，因为是白帝与西王母的儿女成婚，虽然后者因为赌气根本没来，玉帝还是开放了天梯，铺上红绸来欢迎来宾。
    身为低阶小妖的珠儿也被玄婴从魔界一并带了上来，现在正看着打扮完毕的妧萝抽泣，“呜呜，小姐，珠儿好高兴，珠儿不能在人间看到小姐嫁出去，现在在九重天也是极好的。”
    “我说猪，你别哭了。”玄婴有些头疼，这货每次见到她家小姐都要哭一场，没完没了了，“你家小姐今日大婚，你这样算什么？”
    珠儿被她一瞪，立刻噤了声，又是委屈又是激动的盯着妧萝。
    妧萝叹了口气，“珠儿，开心些。”
    “嗯嗯！小姐开心珠儿就开心！”珠儿握拳，“珠儿一定会更加努力的修炼成仙然后上九重天来陪伴小姐！”
    妧萝看着她这般模样失笑，她现在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珠儿，可她却对自己这么忠心，连修仙都是为了自己，那么想来，作为苏翩若的她，应该也不是很失败吧？
    “就你这点悟性，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妖怪吧！”玄婴大笑，转向妧萝说道，“哎呀你们可终于成婚了，我很欣慰！”可不是嘛！他们相遇的莫名其妙，后来又因为身份差异，再后来又是一个受伤一个失忆足足耽搁了一万年，好不容易重逢了，褚蓉又来捣乱，对了，褚蓉！玄婴心下闪过一丝不安。
    “今天你还是要小心些。”玄婴叮嘱道，“褚蓉还没有抓到，不能不防。”
    妧萝点点头，“嗯，我知道，但无论如何，我已经是后尘的妻了。”她展颜一笑，不再是少女的笑容，而是小媳妇提起自家丈夫的笑。
    “哎哟，恋爱的酸臭味。”玄婴嗤道，手一抬将最后的头纱覆上妧萝的头，捏着嗓子说道，“娘娘，吉时到了，我们走罢。”
    “嗯。”她的脸上满是笑意，一步一踏，凤冠上的金链子摇摇晃晃，加上头纱摇曳，若是没有玄婴的引路，她几乎就看不清路在哪里，但她仍是开心的，发自心底的心满意足。
    从侧门出紫微宫，一路红绸铺地，二十四仙娥作引，两旁的神仙都在施法祝贺，有的招来漫天花瓣，有的则是使妧萝周身星光点点，宛若月夜，绛红色的云纱曳地缓缓而动，珠儿跟在后面还在偷偷的抹着激动的泪水，而妧萝每走一步，心中皆是万般滋味，她还有许多疑问，此刻却一点也不想知道了，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这就够了，他们都不是凡人，没有百年的定数也没有轮回转世，所以，要么干脆的殒灭，要么就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罢。
    但无论哪一种，她都觉得，未免不可。
    直至金銮殿前，玄婴将她的手安放在后尘那一贯冰凉的手上，她的思绪才拉了回来，透过头纱，也不管他是不是能看见，粲然一笑。
    玉帝坐在最上方，左侧坐的是一贯慈爱的白帝，而西王母闹了脾气没有来，但还是没有狠心到不闻不问，便差来了青鸾鸟来观礼，毕竟她原本存的心思，就是让妧萝清心寡欲的当昆仑山神母，神仙的寿命，始终太长了，其中变数于是比寻常凡人多得多，因此若是受了什么伤害，那便是千千万万年的折磨与苦楚，或是干脆殒灭于六界，再也没有踪迹，妧萝是她最为疼爱的幺女，她又怎么忍心让她先于她去，于是所有一切都被杜绝了才是最好的办法，彼时西王母的心中，唯有这个念头。
    游兰手执拂尘，难得一副正经的模样，扬手一挥道，“红鸾星至，六界同庆，今有神君后尘与帝姬妧萝缔结良缘，琴瑟和鸣，龙凤呈祥。”
    “龙—凤—呈—祥—”
    回音缭绕中，妧萝与后尘各自执一边红缎，向着天地与玉帝、白帝和代表西王母的青鸾鸟都行了礼。
    “礼—成—！”游兰拔高了语调，随即靠在子言身上轻声嘀咕，“哎呀呀累死了。”
    “仔细神君大人揍你。”子言拧了他一把。
    后尘抬手轻挑起妧萝的头纱，与她对视一笑，“小凤凰，我们成婚了。”
    “嗯，成婚了。”他们终究是在六界的见证中成了彼此的唯一，原以为自己是不在乎这些个名分的，可未曾想，这个名分安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她竟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第七十一章 礼成

    “呵。”幽幽的传来一声冷笑，众神都有所察觉，却是找不到出处，那声音似乎来自虚空，又好像近在咫尺，“后尘，你欠我的天地之礼，却给了她，你好狠的心。”
    “是褚蓉！”妧萝握紧了后尘的手说道，“她来了。”
    “她不在这里，她还没有这个胆子。”后尘否定道，今日的九重天虽然开了天梯，但这场婚礼几乎聚集了六界所有神法超然的人物，褚蓉不会傻到跑来送死。
    所以最后化月揪出来的，也就是一个传信的纸鸢，透着淡淡的邪气，源源不断的传来褚蓉冷漠而又决绝的话语。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的，后尘，可是你还是将我逼到了如今的地步，所以我要六界为之偿还，我知道我无法动摇六界根本，但乱一乱我还是能够做到的，你猜，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这女人真是个疯子！”玄婴冷眼看着纸鸢传完话后就自焚了，“她喜欢后尘，凭什么要求后尘也喜欢她？还给机会？脑子有病吗？”
    众神听着玄婴的话纷纷表示赞同，但碍于神仙的作态又没有一个来应声。
    “麻烦来咯。”化月站的离玄婴最近，所以她怒吼的时候他最惨，揉了揉自己被震痛的耳朵，化月惫懒道，“阿萝，要不现在跟我走罢，跟着臭小子可不安全。”
    妧萝瞪了他一眼，“我都嫁啦！你不帮忙就算了，别废话！”
    “好凶！哎我好想念我又乖又单纯的小阿萝。”化月掩面，一副很是伤心的模样。
    玄婴看不下去，狠狠踹了他一脚，“你能不能正经点！”
    “众神听令！天兵天将听令！即日起，一旦谁发现了堕神褚蓉，格杀勿论，不必先行禀告。”玉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这褚蓉总是做出令他挂不住面子的事情，今日本是大喜之日，却在最后让她一个纸鸢就搅乱了气氛，怎么让他下的来台。
    “是！”众神纷纷应声。
    “好了，朕乏了，各位且自便。”说罢玉帝便翩翩然离去了。
    白帝与青鸾鸟走到他们身边，显然是有话要说。
    白帝蹙眉先开了口，“褚蓉之能，为父低估了，你且小心，最近莫要离开九重天。”
    妧萝与后尘齐齐点头，“请父君放心。”
    青鸾鸟行了礼才开口说道，“先恭喜帝姬，今日之事我会原数禀告娘娘。”
    妧萝有些犹豫，母后知道了一定又要将过错全部怪到后尘头上了。
    “娘娘也让我给帝姬带句话，褚蓉，可杀时不要心软。”
    “我知道了，也请告诉母后，我一切都好，让她不用担心。”
    青鸾鸟点头准备走，经过化月身边的时候停了停说道，“修罗大人，我们娘娘说了，有些事她可以不计较，但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离帝姬远一点。”语毕便化成真身飞走了。
    白帝也叹了口气离开了。
    “瞧瞧，西王母这臭脾气哟，连带着身边的鸟儿都这么凶悍。”化月摸了摸鼻子，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觉得自己倒霉。
    “还不是你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焉坏之气！骚得很！”玄婴笑道，片刻又正色道，“后尘，这事你怎么看？”
    后尘一脸的漠然，然后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下一把将妧萝抱起，“本君还有最后的周公之礼还没完成。”
    “你！你放我下来！”妧萝羞红了脸，他怎么能在这里说这个！
    玄婴已经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倒是化月笑了，拂手替他扫开了看好戏的一帮神仙，“好，臭小子你倒是没那么道貌岸然，去罢。”随后他又眯起桃花眼瞅妧萝，“阿萝，他要是欺负你欺负的凶了，记得告诉我，我来帮你。”
    “你走走走！”妧萝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登时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立刻扯着后尘的衣领，着急的催促道，“走啊！快走！”
    后尘也没多说，抬腿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众神的视线里，既然主人公都不在了，各位来宾当然也是各做各的，不再围观了。
    “哎哟我去，后尘好色哦。”玄婴摸了摸自己酸痛的下巴，乐不可支的撞了撞化月的手肘，“有了媳妇什么都不管了，你们男的都这样么？”
    “那要看是什么男人，本大爷这种见惯了各色脂粉美人的，就没他这么沉不住气。”化月笑道。
    “哟，你还骄傲上了？不举就不举，还说的那么超凡脱俗。”玄婴把他说的见惯了各色脂粉美人与行房事太多现在不行了直接挂钩了。
    化月又惊又怒的看向她，“你个小姑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呸，本尊女早就身心成熟，说了又怎样？说中了你不开心？”
    化月眼中的邪气忽然凝聚，他魅惑的一笑，发出的声音酥软无比，“你说本大爷不举，来试试么？”
    玄婴被他一番挑逗乱了心神，但又很快清醒，趔趄了一下，干笑一声开始讨饶，“大爷我错了！我错了！”
    她一定是最近养病养的脑子不好了，那可是修罗化月，魔族老祖宗辈的人物，她怎么就想不开要惹这号人物呢！可不是傻了吧！玄婴在心中哀叹，化月却突然笑了，笑的毛骨悚然。

 第七十二章 周公之礼

    后尘旁若无人的将妧萝以公主抱的方式一路抱回了紫微宫的主殿，这里早就被布置过了，红烛红花红绸缎，甚至连床上的被子都换成了红色，但这些颜色入眼可亲，无比喜庆。
    他才将她安放在床上，便头也不回的扬手落了门，甚至还架起屏障来，生怕别人来闹。
    “后尘。”她软软绵绵的唤他。
    “嗯。”后尘淡淡的应了声，将她的头纱彻底摘了下来，接着便一点点的开始拆她编进凤冠里的头发。
    “哎疼！”毕竟他是个男的，这编发又那么复杂足足花费了她一个时辰，妧萝捂着被扯疼的头皮，“你轻点。”
    后尘的手明显轻慢了下来，妧萝有些害羞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气氛变得很安静，安静的只有凤冠的金链互相撞击的声音，他也不急，一缕缕的将她的头发抽出来，捣鼓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将那巨大又沉重繁复的凤冠拿了下来。
    妧萝的头发也变的乱糟糟的了，左一撮右一缕的，后尘也不恼，不知怎么地变出一把梳子来，慢条斯理的给她梳了起来，妧萝本来极为享受这一系列的服务，但她忽然想到这位神君这么耐心的打理她，该不会是方便吃了她罢？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完全准确，等她的头发全部顺毛之后，某君将梳子随手一扔，就捏着她的下巴低沉道，“小凤凰，我们成婚了。”
    “我…我知道呀。”她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不由得有些结巴。
    “嗯，那我们该做什么？”
    “做…做…”看着后尘越来越靠近自己，妧萝也就越来越往下低腰下去，甚至于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花神娘娘为我们的大婚新酿了一种酒，要不要尝尝？”后尘起身，从桌子上拿来一瓶酒，打开了塞子，顿时整个屋子就充满了酒香。
    妧萝一贯是个馋的，这酒的香味诱人的紧，让她都忘了她沾酒必醉，也忘了去追究后尘为什么突然大发善心要给她酒喝，她连忙点头，“我要喝！”
    “来。”某君一脸得逞的笑，一只手在床边慢慢敲打数数，一，二，三，果然刚才还抱着酒壶喝酒的女人这会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还不安分的四处蹭动。
    酒，可是个好东西。
    “唔，好凉快。”妧萝的身体因为喝了酒而发烫，碰到后尘的身体一下子就舒服了不少，她原先还抱着酒瓶，这下子两只手都圈上了后尘的腰，酒瓶也就被扔在地上，里面还没喝完的酒都流了出来，弄的整个屋子的酒香更加浓郁醉人了。
    “小凤凰，热吗？”
    “热…”
    “那脱了罢？好不好？”
    “好…”
    “我也热，小凤凰帮我也脱了好不好？”
    “好…”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只用话语诱导她，让她自己先扒了自己的衣服，又帮着去宽了他的衣服，最后他们都只剩一件贴身的亵衣，后尘还是不动，眼角含笑的望着妧萝。
    “小凤凰，我也想喝酒。”
    “嗯…唔…”
    后尘俯身压上去，略带凉意的唇瓣辗转在她香软甜美的唇上，那里还有残存的酒香，美味的很。
    在酒的作用下，身下的小凤凰似乎也开了窍，他吻她的时候，她会舔舔他的唇瓣，也会想要索取更多的去碰他嘴里的沟壑，小手也不安分的紧紧贴着他的脊背。
    “你果然要喝了酒才会诚实点。”后尘略带惩罚性的用手磋磨她柔软的身子，引得妧萝来回挪动腰肢来闪躲。
    “后尘，你好香。”妧萝已经醉了，连带着身子都有些微微的发红，但是后尘身上的味道以及他的体温都在引诱着她靠近，妧萝的双手挂在后尘的脖子上，顺势将他一拉，小脸贴上他的脸，她蹭了蹭他的鼻子，呼出一口气，“后尘，想要。”
    后尘挑眉，“要什么？”
    “要你。”清醒时候的妧萝是怎么也说不出这话来的，可喝了酒之后的她就比较遵从本能，她是经不起撩拨的，他们之间早就只隔了一层单薄的衣料，这番厮磨下，早就情动了，可偏生她不懂怎么做，只能紧紧贴着他来压制自己身上窜起来的火气。
    她听见他轻笑一声，然后就一改之前清风细雨的方式，改而狂风暴雨般的落吻在她身上，身上最后一层妨碍也被他大手一挥尽数褪去。
    娇女低吟，抵死缠绵，因为立了屏障，没有谁知道此时此刻的紫薇宫主殿里正在上演一出怎样的风光旖旎。
    只道是，郎有情，妾有意，共赴鱼水之欢罢了。
    管你是什么凡人还是神仙妖魔，这一刻，并无差异。

 第七十三章 再度生劫上

    褚蓉的纸鸢虽说闹了一场，但大部分的神仙还是不以为然的，毕竟金虎妖王已经伏法，她无论如何也孤掌难鸣，子言却盯着酒杯发起了呆。
    “喂！想什么呢！”游兰喝了酒，狐狸耳朵都显了出来，毛茸茸的一耸一耸。
    “刚才被褚蓉一闹，我才发现金虎妖王的命书还没出来，可人间也没有异动，我想不明白。”
    “要不问问地府？”游兰自己说完又摇头否决，“哎肯定不会走三途川，绝对是直接扔进轮回的！”
    上古后裔们的脾气不好惹，玉帝的脾气难道好惹吗？他恨毒了这个胆大妄为不知所云的金虎妖王，打散他魂魄的时候必然是不会给他机会去三途川走一遭，还送一碗孟婆汤给他喝，怕是直接碎了他的记忆，打成一个痴傻儿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游兰的狐狸毛都立起来了，这帝王啊，无论是地上的还是天上的，都是不好惹的主，惹急了他们，发一顿火，倒霉的还是下面要办事的他们，要是玉帝肯交与地府安排金虎妖王的魂魄，大概也会省去很多麻烦和意外了。
    子言犹豫了一会儿，拖着游兰一步一步挪到化月旁边，“那个…修罗大人…”
    正在喝酒的化月睨他，略微一挑眉，那意思就是，有话快说。
    “是这样的，听说修罗大人曾管理了一段时间的地府，可有办法追寻魂魄啊？”
    化月瞅着他这副模样若有所思，随即勾唇淡淡道，“这是黑白无常的活。”
    “你装什么！”玄婴也喝了不少，一下子又忘了自己刚刚惹毛过这位大爷，跳出来说：“一个魂魄而已，你个修罗最擅掌控这些东西，怎么会没办法找到！”
    化月瞪她，这小姑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当众揭穿他的事也做得出来，明显他就是懒得管这些破事啊。
    子言干笑一声，也不再绕弯子，“是这样的，金虎妖王已经下人间了，但是我这里的命书却没有他的，这样说明他或许并没有成功转世。”
    “难不成跟后尘神君上次一样，撞进别人的身体里了？”游兰摇着尾巴猜测。
    “那就麻烦了。”子言转而一想，“我是不是该去禀告玉帝？”
    “玉帝老儿能信你？”化月觉得这帮子神仙都不长脑子，“他亲自动的手，你现在说有问题，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这事肯定跟褚蓉脱不了干系！”玄婴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我定要生生剥下她那副可以变作万物的皮相！”
    子言和游兰不约而同的抖了抖，魔界尊女果然凶残的很。
    “上次我在人间救了后尘，她全程都在，也许这次就是一次效仿。”玄婴补充道，“没时间了，化月，跟我下人间！”说着就去拽他的衣袖。
    “哎哎！我说小姑娘，你能不要这么激动吗？”化月好笑道。
    “哼！我要去弄死她！”
    “我们也一起去！”子言还是抓着游兰的爪子颤巍巍的举了手，他们毕竟掌管着人间，万一出了事还是他们最倒霉，哎！

 第七十四章 再度生劫下

    人间时间与天历不同，此时正是三月，微雨绵绵，混杂着春日的花香，还有一丝泥土的气味，褚蓉站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神色不明，左手掌心向上，纤纤玉手不知道在接什么。
    “娘娘，都安排好了。”芝洛立在一旁恭敬道。
    “好。”褚蓉神力一震，原本手上的潮湿也瞬时不见了，她将双手拢进袖子，垂着睫羽，“走罢。”
    “是。”
    褚蓉最后又看了眼这人间，唇边逸出诡异的笑意来，由爱生痴，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爱若成执念，便是这天上地下最为狠毒的法术，后尘，你不是一直都是九重天那最为清冷孤傲的谪仙吗？可如今六界种种，皆因你而起，你所踏之处，皆会变成寸寸焦土，我即便不能将你殒灭，也定要在你心上插上一刀的。
    婚成，礼毕，九重天上的众神自然也是喝够了酒就回了自己的府邸，而褚蓉靠着自己变幻万物毫无气息的本事，旁若无人的上了九重天，一路直达到瑶池。
    芝洛率先解决了两个守护仙官，又自腰间掏出一个乾坤袋来，刚一开口子，里面便有道青色的影子滚了出来。
    “清以仙人。”褚蓉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青衣男子，她早就命芝洛将他擒拿，但他身上有仙气，在人间的时候未免两位星君有所察觉便一直放他在乾坤袋中，倒是磨去了他不少修为。
    清以浑身皆是分筋错骨般的疼痛与撕裂感，却不见任何伤口，他冷汗涔涔，深知自己神力不敌眼前的女人，是被她压制住了，他冷着脸咬牙道，“不知在下是哪里得罪了你？”
    褚蓉冷笑一声，“那日你第一时间揭穿了本宫，本宫便去查了你的来历，其实说起来，你与本宫在人间也是见过的，不过那时你尚且没有神识，不记得罢了。”
    这世间之事，有趣就有趣在，兜兜转转，终会回到原点。
    “本宫记得那时你在人间，曾有婚配，可还记得？”褚蓉注意到他神色有些许动容，轻蔑道，“她叫什么来着？瞧瞧本宫这记性，只记得她在九重天的名字了。”
    清以仙人仔细回忆了那一世的记忆，但仍旧无法想起眼前的堕神是哪一个。
    “这瑶池可真美啊。”褚蓉看着这仙气飘飘满池各色奇花的瑶池，忽而笑的疯狂起来，“说起来也是本宫自己造孽，那日本宫若不是气极，一怒之下烧了这瑶池，她也不会下凡与他结缘了罢。”
    那本是她与后尘的大婚之日，可后尘却独自来了这瑶池饮酒，等后尘走后，她细细的查看了一番这瑶池，果然就让她发现一朵琼花儿中有灵识存在，很微弱却很夺目，她恨，恨不能将它碾碎，于是一把火就烧了瑶池，可她那时候又怎么会知道，那灵识只是帝姬妧萝的一部分，仙官是万万不能怠慢的，甚至为了救她还让她入人间以肉身存灵识不灭。
    而她回了紫微宫，刚得知后尘要飞升突破，便着急的试图勾引他与自己欢好，自然是弄巧成拙。
    褚蓉心下寒冷，她不过一时之怒，竟亲自为他们做了媒。
    她忽然狠狠一脚踹在清以身上，“她既然配了你，你又怎么能让她与他人动了心？！你太没用了！”
    “你这个疯女人到底在说什么…”清以捂着心口，恶狠狠的瞪着她。
    “你个蠢货！本宫告诉你！她是帝姬妧萝！你的六哥便是神君后尘！”褚蓉目眦欲裂，声调也高了几分，“怎么？！他们成婚没有邀请你吗？！”
    “喔本宫忘了，你一直被本宫困在乾坤袋中呢。”褚蓉很快恢复平静，笑得娇俏怜人。
    褚蓉并不知道，清以心里对后尘与妧萝之事早已经一清二楚，他不是天生的神仙，而是十世修成的散仙，所经历的种种早就让他看淡了很多事情，此时他也只是叹出一口气来，“你想要怎样？”
    褚蓉闻言抖着肩膀捂着嘴笑起来，她眼里的戾气展露无疑，“本宫，要你们都去死！”

 第七十五章 调虎离山

    “瑶池起火了！瑶池起火了！”守护仙官刚刚迷迷糊糊的转醒，就看到满天火光，这场面，怎么看怎么熟悉，仙官暗暗咬牙，哎这才一万年怎么又起火了！
    “不好！里面好像有位仙友！”
    “这火灭不掉啊？怎么回事？”
    “快去通禀就近的大人！”
    ……
    “神君大人！”瑶池的火久久不灭，毫无例外的，比起去打扰玉帝陛下，仙官仙娥们还是决定来打扰这位尚在新婚中又主冰雪的后尘神君，毕竟这位神君大人虽说清冷孤傲，但还是很明事理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而距离瑶池最近的宫殿，也就紫微宫了。
    后尘远远望了眼东南角闪烁的红光，心下了然，对门外的仙官传音道，“本君去看看。”接着在妧萝的额上落下一吻，“你累了，好好歇着。”
    妧萝被他折腾狠了，此时酒醒，就是醒着也不肯睁开眼睛。
    后尘笑了笑，不以为意，起身就走了。
    越靠近瑶池，后尘越觉得不对劲，待到九天瑶池前，他才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这根本不是什么火，而是一道屏障，似火非火的架在瑶池周边，仙官们忙活了好一阵子也没有任何作用，他稍一抬手，登时漫天飞雪化作利刃片片落在那片火光里，与之交缠在一起，不消一时半会，火光便散去了。
    仙官们打了几个哆嗦，这冰雪未免太冷了些。
    “啊！这是哪位仙友？！”有仙官惊呼出声，瑶池中央正躺着一抹青色身影，仿佛已经没了声息，但在场的都清楚，身为神仙，若是真的没有声息必然直接殒灭了。
    后尘闻言抬眼去看，深邃的眸子微微颤动，“阿以。”
    那日他们在紫微宫告别，他还以为清以回了无尽海，连婚帖都是直接送去了无尽海，却未曾想到他竟受如此伤害。
    十世已过，也不知是清以自己运气好，还是修仙后变的，他的容貌，与当年人间顾氏皇朝的十一皇子顾清以一般无二，依旧是气宇轩昂，丰神俊朗的少年模样，只是此时他苍白着脸，眉头紧锁，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很是痛苦。
    “阿以，阿以你还好吗？”后尘灌了一些神气给他。
    清以缓缓转醒，但眼中还是毫无焦距，待看清楚眼前的后尘，他沙哑着嗓子喃喃道，“六哥？”
    “是，是我，阿以。”
    “六哥，翩若呢？”清以激动起来，还没说完话就咳出了血，但他还是用力的抓紧了后尘的手，“咳咳…翩若，翩若有危险！”
    后尘瞳孔猛的一缩，很快就想明白这也许是调虎离山之计，对着身旁最近的仙官吩咐道，“将这位仙人速速带去紫微宫。”语毕便消失不见。
    剩下一群仙官面面相觑，搞不明白现在状况到底是如何，但还是听从后尘神君的吩咐，将躺在地上的仙人架了起来。
    清以伤势过重，很快又不省人事。
    而这头后尘神君还是来迟了一步，空气中的异香还未消散，甚至连床铺都是温热的，所有的摆设都是原来的样子，说明没有任何的打斗，妧萝是自行离开的。
    视线最后落到房间角落里变回原形的小玉石精，后尘的脸上露出怒色，褚蓉，你好大的胆子。
    一只透着邪气的纸鸢悠然飞至后尘面前，传出褚蓉略带神经质的笑与话语：“后尘，快来找我啊，不然这只凤凰也许就变成山鸡了。”
    广袖一甩，纸鸢碎成粉末，后尘额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仙官带着清以也赶到了，同时来的，还有另一个传信仙官。
    “启禀神君，修罗化月与尊女玄婴在人间大开杀戒！请神君亲自前往查看！”
    后尘的眸子危险的眯起，“司命星君与红鸾星君在何处？”
    “两位星君也在人间，正与修罗化月与尊女玄婴周旋。”
    “好生照看这位仙人。”后尘思索了一会儿对着手下吩咐道，随即利落的一道力量击在来报信的传信仙官上，冷声道，“是谁告诉你？他们是在开杀戒？”
    这一下几乎震碎了五脏六腑，那仙官又疼又吓，匍匐在地上连连道，“不是谁，而是观化镜上显示的！神君大人明鉴！”
    所谓观化镜，就是审视人间的一面镜子，但平时人间一直都是有两位星君掌管，这面镜子就成了摆设，今日突然派上了用场，定是有谁推波助澜，后尘已经懒得再去深究，她这一场戏准备的充分，不过就是要他孑然一身去寻她罢了，那就如她所愿罢。
    “你去寻白帝，将此事禀告于他，父君自会处理。”
    “神君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后尘一个眼神杀过去，“本君要做何事需要向你禀告吗？”这一声不大不小，却让在场所有的仙官仙娥全部颤了腿肚子。